[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關閉
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40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26
第五百二十九章 幹勁十足的稅監

  嘉靖皇帝重新掌握大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朝著各地派出監,織監,礦監都是宮內為了撈取銀錢派出進行搜刮的太監,這些人心思縝密,下手狠辣,到了所在的地方,往往是連地皮都能刮起來。

  明代文人清流們攻擊最厲害的這就是這件事情,視為朝廷第一大弊政,不過有件事情卻往往被忽略掉了,有了這些刮錢的太監之後,雖然人人都說太監們撈了大筆的銀錢,可是繳納到國庫的銀子實實在在的多了不少,沒有這些太監出去督促的時候,都是地方上文官們管著,銀子可沒有多交一分,反倒是每年要求上面體貼民生,減少定額。

  話說白了,錢若是撈到自己的手裡,那就是為民請願,體恤民生,若是被太監拿去,收入國庫,那可就是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了。此時的京城中百官,都是西黨中人在高位把持,對這個稅監之事,只要是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的人也會知道這等事情必然是讓下面民怨沸騰。

  當然,這個民從來不是說升斗小民,而是說那些地主鄉紳,這些人才是國家政權的支柱。可是西黨高官們一邊是覺得商稅加重才能減輕自家家鄉的負擔,另一邊是此時除了這個法子在沒有什麼有效的方式了,若是下旨催促地方上多繳納銀錢上來,從前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做過,加稅的文書規矩派了下去,地方上多收上一點銀子已經是算是大幸,可地方上卻不知道被多收了多少,民怨沸騰,黑鍋什麼的卻都是要京師的六部來背這個黑鍋。

  但是現在這錢不收卻是不行,國庫空虛如此,軍餉俸祿都是發不下去,衙門百官和軍兵將校,都是這個國家的支柱,雖說有些人是忠心耿耿。可大部分的人都要養家餬口,吃糧吃飯。

  若是沒有錢發下去,恐怕立刻就是人心浮動,歷朝歷代因為積欠糧餉導致的兵變,混亂甚至是滅國滅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前地方上的文官武官們,還為了維持自己這裡的安定局面,剋扣的少一些。

  現在嘉靖皇帝上台,很多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是什麼樣子。都是趁著還在位置上拚命地撈錢,文官們刮地三尺,武官們剋扣軍餉。絲毫不管接下來會怎麼樣,真是所謂的不管身後是不是洪水滔天。

  京師中的人都是擔心,若是有人因為積欠糧餉或者是什麼鬧將起來,好不容易在上位後積攢的威信就這麼崩潰了,到時候。僅僅憑著川陝雲貴四省的地盤是不足以支撐皇權的威信,大明的支柱從來都是東部的這些精華省份。

  事情大發了,就算是皇帝也未必做的安穩,天下間到處都是藩王,論起親疏遠近來,還有幾個和正德皇帝更近地。到時候藉機上位,撈取的這一番富貴,就全部的消失無蹤。

  收不上來銀錢發不下去俸祿軍餉,天下大亂,外面還有強敵窺伺,人人地榮華富貴都是消失無蹤。稅監下去,雖說是天怒人怨,不過也就是動盪罷了。到時候練出強兵,鎮壓下去就是。

  既然是達成了這個共識,事情辦的也就方便了許多,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東廠就派出了第一批的稅監,在錦衣衛的護衛下面前往北三省。

  北直隸,河南和山東三省距離京師都是最近地地方,因為山東和北直隸都有北方的良港,所以這些年的工商興盛並不次於江南,京師到江南需要的時間很長。可是在北三省,卻沒有浪費什麼時間。

  很快的就是各就各位。忙碌了起來,在北方的這些省份可都是在京師附近,薊鎮,宣化地邊鎮官兵,保大的大營兵丁,加上京衛和十二團營,這些地方的軍隊威勢,完全震懾住了這幾個省份。

  就算有人想要反動,京師大兵朝夕可至,地方上的巡撫布政使們都是第一時間跟著朝廷表示了忠心,對於稅監督促稅賦的政策,也都不敢說些什麼。

  來收稅的太監宦官們,在文官們把持朝政的這段時間裡面,活動範圍已經是完全的被圈在了紫禁城裡面,若是從一開始地時候就這樣那倒也罷了,偏偏是幾年前黃錦做司禮監秉筆大太監的時候,宦官太監們的風光無限,再往前說,大明百餘年的權閹無數,那裡受過這樣的憋氣。

  嘉靖皇帝在宮禁之內,借修道作為掩飾,用道人方士傳遞消息情報,若沒

  太監們的全力配合,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這些宦是因為知道,如果皇帝不真正的掌握大權,司禮監的地位不恢復到從前那樣子,恐怕還要在這個紫禁城裡面繼續的憋氣。

  這次皇帝重新佔據大位,最歡欣鼓舞地那些人裡面就包括這些宦官,這次安排稅監出京以後,都是人人大喜,心想這幾年的辛苦也沒有白費,果然就有了出去發財地機會。

  在出京的時候,芮小三親自去給他們訓話,話語說的頗為實在,說是這幾年天下間的人都把咱們內官看作無物,就算是皇帝也是更信任錦衣衛一些,這次的出去一定要做出個樣子出來。

  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再以後可以賺下更大的富貴,自然也有什麼要把這個差事辦砸的話,倒了咱們司禮監和東廠的面子,回來以後,咱家定然是要把這個人,抽筋扒皮,讓他在天牢裡面永世不得翻身。

  這番話說的聽到的太監人人的熱血沸騰,心裡面知道不管是發財還是翻身,都是在這一次了,辦事都是用心無比,生怕因為辦事不力,影響到了將來的前程。

  跟在他們身邊的錦衣衛出京的時候,雖然陸炳沒有跟他們著重的鼓勵什麼,可也是知道,這次出來,就是上面給的發財機會,那些太監們把從芮小三那裡聽來的話語轉述給他們,互相勉勵,各個的勁頭都是很高。

  在北三省的各個府縣裡面,工商雖然是興起,可大都是民間殷實人家湊錢興辦,大都沒有什麼官府的背景,此次的稅監下來,就連官府都是低頭了,他們那裡敢說什麼話,好在這些實體的買賣利潤都是很大,多交納些稅倒也不至於破產,只不過要咬緊牙關罷了。

  可是,這些商戶們補齊的稅賦,還有多交的那一份,也只不過是補上了從前地方官們侵吞的那一部分罷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多出來的部分,根本顯示不出來稅監的功績,每個人都是在那裡絞盡腦汁的琢磨。

  這商戶的身上也確實不能加稅了,再加稅,恐怕就要紛紛的關門,這收稅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情,而是要成年累月,殺雞取卵的事情做了對他們自己也是一點好處也沒有,開始的熱鬧很快就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駐紮在滄州府的稅監從前是御膳房陳狗兒的下屬,名喚盧力的太監,伺候陳狗兒的時候,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本來伺候這等宮內的大太監,將來都有一個很不錯的出身,不過陳狗兒的年紀大了,也沒有能支撐太久,伺候了一年就死了,新人換舊人,盧力也就被換了下來。

  在宮裡面做些尋常的職司,本以為接下來總會爬起來,誰知道馬上就是了文官當政,太監們完全被打入冷宮的時候,在宮裡面也是憋屈了幾年,不過也算是有些頭腦,算作給皇帝傳遞消息的外圍,掛上了關係。

  這次的稅監任務,芮小三自然是要找自己的親信人才做,這盧力也是藉著這個機會攤上了這個美差。

  從前不管是在宮裡面伺候還是在值勤的時候,都是被人當作雜役小廝呼喝來去,這次出京才真是知道什麼是人上人的感覺,沿路的接待府縣自然是畢恭畢敬,倒了滄州府之後,知府都是親自擺宴相應,各級的官員都是笑臉相待。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真是讓人神清氣爽,盧力甚至是覺得,當日淨身入宮所受到的苦處比起這個來,也算是值得了。

  官員們尚且是這般的客氣,滄州府的商戶們那更是把盧力當成是爺爺來看待,給錢給物那都是再小意思不過的東西了,還有人願意拜盧力為義父義祖的都是大有人在,也有幾個硬氣的人,可是錦衣衛那裡是吃素的,如狼似虎的上門一威逼,破家滅門都是等閒,要知道,這可是皇帝的旨意。

  但是多出來的這點額度,絲毫沒有達到派稅監的目的,督促之後才有這點錢收上來,扣掉費用還剩下什麼!

  盧力邊是威風凜凜,邊是焦頭爛額,想盡辦法要多收上稅來,商稅加重既然沒有效果,他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農稅田賦上……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27
第五百三十章 打草驚的未必是蛇

  對於田賦農稅,這些宦官離開京師之前自然是被人吩咐道其中的輕重,東西黨最大的分歧就是田賦和商稅的輕重上面,若是在田地糧食上面打主意,京城現在的大臣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雖然說皇帝現在信任的是太監和內衛武官們,但是文官的架子和系統依舊沒有停止,西黨的官員裡面現在也是高品的多了起來,本來這收稅的職司不在他們手上已經是頗為惱火的事情了,要是被他們抓到了稅監們的把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同盟那是在雙方都被打壓的時候,現在則是為了分贓吵架了。

  盧力每天呆在府城裡面舒舒服服,也不願意去鄉間田莊之類的地方閒逛,開始一個月,每天的府城裡面迎來送往,酒宴不斷,撈到了不少的油水,可是到一段時間之後,他也不願意去享受這樣的威風。開始發愁如何讓自己的功勞彰顯,功勞如何讓上面看到,其實很是簡單,你收的稅賦比較多,那肯定是脫穎而出,回到京師裡面會有更好的任命和差遣。

  每個稅監分配的抵擋當然是大不相同,跟芮小三關係最近的幾個人,有的被拍到了濟南府,有的被拍到了濟寧,這些地方本就是富庶的地方,過去只要是加稅一兩成,那就是了不得的數目。

  看在京師眾人的眼裡,自然是出類拔萃,多有好評,盧力心裡面對這些人一邊是很狠的腹誹,一邊是絞盡腦汁的想著法子,心想如何才能多收稅。

  錦衣衛們都是些武人出身,想不出來有關財賦的主意,不過稅監到了某地,當地有些破落戶總是過來投靠,這稅監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總要找些幫手,就和衙門裡面的幫閒差不多。

  盧力的下屬裡面卻有一個錢糧師爺出身的人物,當年跟某人縣另一起的時候。因為手段太黑,犯了案子,雖然是幸運的沒有死在牢裡面,可是出來後壞了名聲,卻沒有人敢用他了,師爺的名字叫做丘寶來,山西人,壞了名頭不假,不過這個人地確實很是精明。這稅監來到滄州府的時候,還沒有招募人手的時候,卻是他看出來其中好處油水一定是不少。主動的過來投靠。

  什麼事情第一個做總是有好處的,這丘寶來就很受盧力的器重,一個宮裡面的太監,如何知道外面錢糧稅賦的事情,還不是這師爺再給他操辦。這幾個月下來,還真是越來越信任了。

  嘉靖二十年的重陽節那天,盧力在酒席上面喝了點酒,就說自己太過疲憊,回到了滄州知府給他安排地大宅院裡面發愣,丘寶來看出了些苗頭。緊跟著後面過來,一進屋子就拱手恭敬的說道:

  「盧大人,看您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小地可以分憂的地方?」

  太監們雖然是身體有些殘缺,可是卻很喜歡外人當他們是正常人,這丘師爺的盧大人稱呼特別的討他歡心,聽到這個稱呼,盧力即便是愁眉不展。還是抬起頭,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口說道:

  「本官來到滄州,卻遲遲的沒有打開局面,時時感到有愧聖上地托付,可是這小小府縣,商稅依然是快要竭盡了,難道就只能這樣不成?」

  「盧大人,忠心為國,真是讓人敬佩的五體投地。「

  那邊的丘師爺例行的奉承了一句。接下來開口說道:

  「盧大人,這滄州府的賦稅不次於通州。保定,大人你可知道為什麼嗎?」

  這種問答可不是京師內書房皇帝和陸炳的問答了,那兩個人都是聰明之極地角色,說一句知道十句,這邊的丘寶來賣個關子,那邊的盧力卻是瞠目結舌的模樣,壓根不知道丘寶來在說些什麼,不過聽出來,這滄州府的大頭肯定不在商稅上面,不由得連聲的催促丘師爺,叫他快些解釋,那丘寶來見自己已經達到了吸引盧力注意力的目的,連忙地笑著說道:

  「本府的稅賦,尚有一處藏金之地沒有挖開,盧大人可知道『棉田百畝,當鋪錢莊』的說法?」

  錢莊和當鋪歷來是商舖裡面最賺錢的行當,這棉田百畝都被拿來和這兩個店舖行當比較,可見其賺錢的程度,這也是北三省的現狀,不管是北面還是江南,各地的棉紡織機,都是產能巨大,對棉花的需求也是巨大。

  不過即便是北三省大量的糧田轉為棉田,棉花的產量和需求之間總是有巨大

  這種供不應求的局面造成了棉花地價格一路的漲高,的棉花還沒有種下去,已經有人拿著銀子來訂貨,而且你願意幾年幾年的買,棉紳們還不願意賣,因為價錢是一年漲高一些。

  聽到丘寶來這麼一說,盧力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來,不過隨即就是頹然的洩氣,盧力坐在椅子上面沒好氣的罵道:

  「淨出這等餿主意,這田地裡面的出產動不得,出京的時候,不管是公公還是閣老尚書們,都是千叮萬囑的,說是這次的監察,就是盯著商戶工場,田賦不用去管他!」

  丘師爺嘿嘿一笑,聽這個話風,知道盧力的心思已經是動了,下一步也就是該他如何的勸說了,當下又是朝盧力跟前走了幾步,盧力雖然是坐在那裡,可腦袋朝著前面探過去,顯得頗為用心的樣子。

  「京師的大人們那是要體恤民生,怕傷到了黎民百姓,不過小的說句大不敬的話語,而且這天下變化太快了,情勢已經是大不相同,出了這府城,那有什麼小民的田地,滿滄州的地,也就是四五家的產業。」

  棉紳這個概念對於久在京師的太監們來說確實是陌生,對他們來說,即便是入宮的時候種過地,也是那種小門小戶的人家,知道幾個地主,也不過是幾百畝地的產業,哪裡想到現如今吞併成什麼模樣。

  「這些棉田不管是出產買賣,都是大宗的銀錢往來,偏偏和本地的商舖無關,都是南北的客商拿著銀子過去收購採買,大人就可以在這個上面拿個主意。」

  盧力頗有些遲疑的說道:

  「這等豪強又豈是咱家能碰的嗎?況且這等做法,根本也沒有收稅的根本,商稅也管不著這一塊啊!」

  「大人,這哪裡是是什麼商稅,這分明是積欠的田賦,一畝棉和一畝糧食收入何止十倍,卻一直是繳納糧賦,這缺口若是補上,萬畝棉田就是大人的金田,財賦金銀都是出於其中啊!」

  「可如何去收呢,我這裡勢單力孤,如何能和那些豪門大戶相比?」

  「盧大人,和你一起駐在滄州府的那幾位緹騎兵爺,正是彰顯朝廷威風的憑仗啊!有了他們的威風,咱們還怕些什麼。」

  話說到這裡,盧力的酒意全消,已經是興奮的站了起來,重重的一拍桌子,笑著說道:

  「真是有你的,咱家怕是同僚裡面的首功了,等掙下了這份功勞,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好,你我詳細合計一下,這滄州府的兵馬也是不能讓他們閒著,好歹咱家也是領著旨意出來督稅,都得給我動起來!」

  這丘師爺諂笑著點頭,丘師爺心裡面早就是眼饞那些棉紳的萬貫家財了,而且當日為縣令幕僚的時候,就是因為和棉紳們起了齷齪,被人抓住了把柄直接是送入了牢中,這仇恨他可是牢牢的記在心裡面,正是一舉兩得。

  一個府裡面有多少棉紳,根本不用去府衙裡面查文書檔案,一個府不會超過二十人,從前所謂的地主鄉紳,一個府不下幾百上千,可是短短的這一段時間,就剩下了這些人才有資格被稱為鄉紳。

  只是盧力去知府衙門詢問的時候,歷來是對他們客客氣氣的衙門裡面的人員,開始被問到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原本是言聽計從的態度也變的吞吞吐吐,自從稅監來到滄州府,還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景,而且明明是詢問小吏的事情,過了一會,知府和同知都是過來,雖然是滿面的笑容,可言語之間都是詢問盧力為什麼要去查棉紳。

  這個陣仗把盧力也是嚇了一跳,原以為不就是幾個地主鄉紳,查就查了,可居然是驚動了知府和同知這個級別的官員,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了,連忙是隨便編排幾句話出了衙門,他帶著幾個隨從走在街上,這滄州府也是有些好酒樓,尋思著過去消遣消遣,順便查查著酒樓有無積欠的稅款。

  盧力身邊跟著的人都是錦衣衛的武官,雙方騎在馬上說說笑笑的,絲毫不提知府衙門裡面發生的事情,不過離開衙門三條街之後,在盧力左邊的那個錦衣衛低聲說道:

  「後面好像是有人跟著我們?」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28
第五百三十一章 富貴險中求

  戰陣之上的廝殺錦衣衛未必擅長,可是盯梢探秘這等細可是他們的專長了,這些人對於是不是被人跟著都是有天生的敏感,因為在京城的時候,錦衣衛,東廠的番子,刑部的密探,還有各種勢力的地下勢力都是彼此試探,要是不知道身後有什麼人盯著,那可就是離倒霉不遠了。

  跟在盧力身邊的這些人都是錦衣衛的老兵出身,陸炳重新恢復錦衣衛的死後,門檻可是比從前提高了不少,只是那些世代軍戶和精幹的邊軍子弟入選,從前那些靠著錦衣衛名頭為非作歹的無賴子都是被清除了出去。盧力身邊這些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騎在馬上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是注意周圍的情景。

  滄州府城裡面也不會有什麼高手能員,那盯梢沒有什麼手段,想來是跟了不多時就被錦衣衛發現。

  盧力在這個府城裡面做稅監的時候,一直是養尊處優,頤指氣使的,心態也很是輕鬆,這時候聽到身後有人盯梢,加上在府衙裡面所遇到的那些境地,頓時是有些擔心起來,強自我控制、自動控制制著自己不去回頭。

  好歹在紫禁城給皇帝傳訊的時候,也多少鍛煉出來了些膽量,要不然還真是不知道此時如何的應對,他身邊的那幾個錦衣衛倒是談笑不禁的,在那裡議論著滄州府的酒樓和青樓,就好像是不知道的模樣。

  聽到身邊的人好像是一點事情也沒有的樣子,在那裡談笑議論,盧力心裡面漸漸的惱火起來,想要出言喝罵,卻突然想到自己目前的安全也必須要仰仗這些武人來保護,才是強自按捺了下去。

  就這麼一路來到那酒樓的跟前,因為是一大早出門,所以來到這酒樓前面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人,酒樓門口的夥計們剛要招呼。卻看到跟在稅監身邊的幾名錦衣衛幾乎是在同時調轉馬匹朝著身後的方向衝了過去。

  盧力完全是沒有料到這樣地變化,馬匹受到邊上的動作驚嚇了一下,迅速的安穩了下來,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就愣在了當地。

  走到這裡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是沒有什麼人了,後面的盯梢者壓根沒有想到前面的人會忽然轉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看到對方追過來了。冷清的街道,對方縱馬奔馳,盯梢的人先愣了一下。隨後轉頭就跑。

  人肯定是跑不過馬,才幾步地功夫,錦衣衛的馬匹已經是到了他的背後,手中地刀鞘揚起,狠狠的砸了下去。沒有想到前面的那個人好像是背後長著眼睛一樣,猛地朝前一撲,打了一個滾躲了過去,不過他畢竟是勢單力薄,後面緊跟著又是一個人縱馬上前,手中的繡春刀連鞘砸了下去。

  錦衣衛在街上抓人所用的合擊之法。若不是熟悉這個套路,很難抵擋,果然那個盯梢者地身手雖然是不錯,可還是躲不過第二下,頓時被砸到了肩膀脖子的連接地方,腳步一個趔趄,那部位算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分,被這麼大的力量打中。頓時是昏迷著倒在了地上。第一下沒有砸中的錦衣衛嘴裡面低聲罵了一句:

  「看不出這兔崽子的身手卻是不錯,等一下把你這個孫子掛在房樑上抽,看你跑得快!」

  幾名錦衣衛身手利索地從馬上跳下來,就要給地面上的人捆起來帶走,還沒有動手的時候,臨近的巷子裡面突然走來十幾個衙役,看到地上的那個人,立刻是做出一副非常吃驚的模樣,連忙圍了過來,為首的一個捕頭。連忙臉上堆笑的走了過來,客客氣氣地說道:

  「居然讓幾位上官在鄙處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慚愧慚愧。」

  邊說著話,一邊狠狠的踢了地上的盯梢者幾腳,嘴裡面惡狠狠的罵道:

  「不長眼的蟊賊,居然敢打京師上官的主意,回去就把你抽筋扒皮,你們幾個兔崽子還在那裡愣著幹什麼,還不把人抓回去。」

  這句話說完,馬上一幫人跑了過來,就要把地上昏迷的人抓走,一名站在前面的錦衣衛,看到衙役們要來搬人,心裡面有些火大,也是上前一步,不過平時都是客客氣氣的府衙捕快們此時雖然是臉上掛著笑容,可是動作卻絲毫不讓,朝前走了一步地錦衣衛被後面的同伴拽了一把,愕然轉身,卻看到同伴給他使了一個眼神,雖然有些糊塗,可還是停下

  。

  衙役們又是陪著小心,又是拿這些碎銀子硬塞到錦衣衛地手中,幾個人架著那個昏迷的探子,朝著府衙的方向就走過去。

  幾名錦衣衛也不上馬,牽著馬匹走到了盧力的跟前,盧力心驚膽戰的看著這番情景,看到自己的護衛回來,頓時是拉下來臉在那裡有些怒氣的說道:

  「怎麼讓地方上的衙役把人帶走了,快些追回來,咱家要問問到底是誰派他來盯梢的?」

  出手拽同伴的那名錦衣衛表情嚴肅,顯得很是陰沉,開口低聲說道:

  「盧大人,那些衙役根本不是突然出來,他們根本就是過來搶人的,要不然一個小賊,怎麼敢跟著咱們,做什麼古怪。」

  盧力聽到這句話禁不住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冷戰,看看站在地上的幾個錦衣衛,卻發現這些人都是肯定同伴的話語,幾個人都是上馬,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盧大人,敢問一句,您今天去知府衙門裡面做些什麼,咱們來到滄州府這麼久,地方上的官員一直是客客氣氣的,怎麼今天卻有這麼一出?」

  這個問題提出來,盧力腦子裡面一轉當然就是想到了,出了去問棉紳的事情,再也沒有什麼,不過他也不想回答什麼,只是惡狠狠的一夾馬腹,朝著自己的那個宅院跑了回去,幾個錦衣衛對視了一眼,彼此小聲商議了幾句,也是跟著過去了,只是這次可不是那種大搖大擺的模樣,彼此之間都是做出那種隨時可以發生搏鬥的陣型了,以防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如臨大敵。

  盧力回到自己住的宅子裡面,二話不說直接就是安排人把丘寶來叫過來,那丘師爺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綵頭,聽到了吩咐連忙的跑了過來。盧力在內廳裡面見到了丘寶來滿臉笑容的模樣,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一個耳光就是扇了過去,口中惡狠狠的罵道:

  「你這個混帳東西,出的什麼餿主意,難道是讓咱家去送死不成!」

  這個去衙門裡面詢問的舉動,就是丘寶來的主意,說是準備借此看看本地府衙的反應,也好做出對應的措施,盧力這一看,就看出來個盯梢的人,回到宅院這一路上,盧力莫明的感覺整個的路上好像都有人冷冷的看著他,心裡寒氣森森。

  丘寶來措手不及,被一個耳光抽倒在地上,心裡面也是驚懼異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顧不得疼痛,在那裡捂著臉就站了起來,連忙的上前陪著小心問訊道:

  「盧大人,到底是怎麼了,您跟小的說說。」

  拼著身上被打了幾下,還是聽到盧力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丘師爺臉上擠出些笑容來,卻是悠悠然的說道:

  「大人,這棉紳是這地方上的土霸王,在衙門裡面的耳目眾多,小的不是先前說過,咱們大可以借用錦衣衛和軍隊的力量,稅監督稅,乃是國家大事,大人自然有權是要求。」

  盧力又是有些遲疑,邊上的丘師爺趁熱打鐵的說道:

  「大人,小的在外面打聽,現在還都是朝商舖工場什麼的使勁,要是咱們做出來,那可是頭一份的功勞啊,大人在聖上和公公面前,也是會被信任重用啊!」

  『在聖上和公公面前,也會被信任重用』這句話,正好是說在盧力心中要害處,原本舉起的手自動的垂了下來,很是遲疑的開口問道:

  「真的可行?」

  說完這句話之後,沒有等到丘師爺開口說話,他先是惡狠狠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富貴都是在險中求得的,咱家也就博這一次,老丘你說,咱家到底該如何做才好!」

  五日後,稅監盧力帶領著三百多名衛所的兵丁還有自己的隨從,出城下鄉,探訪鄉間,盧力在隊伍的中間,騎著馬左右的觀看,他心裡面有些擔心,不過卻也是看著周圍的環境,府城通往鄉下的官道比起他記憶中的,可是要寬闊平整不少,路上的車馬成群結隊的,很少有落單的。

  在兩邊的田地上雖然全是勞作的民眾,不過卻沒有了當年的熱火,隱約間有些死氣沉沉……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29
第五百三十二章鄉間印象

  地主們的盤剝一向是很厲害,倒也不是今日才這樣,不走在田間的時候,卻想起來自己當年的印象,田間地頭那裡總是有人高昇的吆喝,也有兒童在那裡跑來跑去,顯得活力十足。

  可是兩側的田壟,比起從前來要整齊了許多,棉田早就是已經收割完畢,但是田里面的人都在那裡忙碌著收拾土地,盧力叫過來一個帶路的人一問,才知道,棉田摘棉桃完畢,地裡面不能閒著,還要種麥子下去,從前這都已經算是農閒時分,田地那裡會看到這麼多的人,地裡勞作的農民們各個都是很漠然的表情,機械的重複著動作。

  如果說是活力,在這片大平原上面,還算是有活力的人馬,一方是在官道上行走的盧力一行,一方是在田間小道上來回巡視的家丁們,這個平原用望不到邊際來形容絕對不是誇張。

  在這個望不到邊際的地方,全是在田里面勞作的農民和巡視的家丁,如此廣闊的地方,邊上的農民都是默不作聲的在那裡勞動者,不經意之間竟然是給人極為壓抑的感覺,或者說是在天地之間都是有些恐懼。

  盧力覺得很是不舒服,他發現了一個事情,從前的官差出行,在府城之中,那些平民見到了之後,都是很恭謹的給他讓路,盧力甚至能夠看到那些膽子小的平民眼中的恐懼,這讓他的心裡面很愉快。

  不過在這個地方,路兩邊的忙碌的人們好像是機器一般漠然,只是機械的在重複著勞動,絲毫不理會這些官家和大兵,跟在盧力身邊的幾個錦衣衛也是注意到了這個情景,在盧力的背後低聲暗罵道:

  「這混帳地方,窮山惡水的,一個個的都是刁民,看看他們那個德行,京師裡面的百姓。那可是天子腳下的,見到咱們不是一樣地發軟,什麼時候落在我們手裡,定然給你們個狠狠的教訓。」

  後面這些人說著狠話,盧力聽到了,絲毫沒有感覺壯膽,反倒更加的不自在,特意的放緩了馬匹的速度,走到兵丁們的中間。如果說農民們的漠然還好。周圍巡視的那些家丁們看著這個隊伍的眼神就很是讓人難受了,什麼對於官府官兵地畏懼,在這些人身上絲毫的看不到。都是用那種很桀驁的眼神打量著中間地隊伍,或者說是桀驁,更準確的說,甚至可以說是挑釁。

  而且這些家丁也就是身上穿著平民的衣服,手中所拿的兵器卻都是制式的兵器。各個地樣子看起來就是粗壯凶悍,那些錦衣衛的士兵開始的時候還能威風幾句,接下來卻也是安靜了下來。

  盧力這一行人中,反倒是丘師爺的臉上還有些笑容,盧力還以為丘師爺是膽色過人,結果仔細一看。隱隱的額頭也是有汗跡,看來也是嚇的要命。倒是跟隨著他們地那些兵丁各個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起來倒是習慣了,也不是怕,也不是在乎,就那麼低頭彎腰扛著長槍朝前走。

  田地裡面的家丁也從來不看那些兵丁,就是看著這些陌生人們,越走盧力心裡就越沒有底氣。心裡面越發的有些害怕,走了幾步,禁不住叫住前面騎著毛驢的嚮導,低聲問道:

  「怎麼這幾家鄉紳的地都是放在一起種的嗎?」

  那騎著毛驢的嚮導比起馬上地盧力來,可是差了好大一截的高度,還只能是仰著頭說話,表情十分的愕然,半天才吭哧的說道:

  「什麼幾家,這都是褚老爺家的地啊,從咱們府城出來要走一天半才能走到他家莊子上啊!」

  這邊還在大驚小怪。那邊的盧力已經是沉下了臉色,轉頭低聲對著丘師爺喝道:

  「混帳東西。不是說找家小些的,怎麼是這樣的大戶。」

  盧力的聲音不大,不過卻被那個嚮導聽個清楚,這人小門小戶的,沒有什麼規矩,開口笑著說道:

  「大人,你是不知道,這褚家在咱們滄州府,還真就是最小地一家,其餘幾家都有這褚家幾個大呢?」

  聽到這句話以後,整個隊伍的人都不作聲了,就是這麼悶悶地朝前走去,褚家這樣規模的大家,這麼多官兵過來,早就是打聽清楚到底是什麼來意,當然,或許是知府衙門裡面的通風報信也有可能。

  稅監沒有什麼品級,卻有抄家滅門的權力,府縣裡面都是很重視,官員們都是客客氣氣,地方上的棉紳們當

  要有幾分的敬意,這天翻地覆的變化才不過是兩三年紳們牛氣起來也就是最近,民怕官可是幾千年的累計,盧力這一夥人在這些人的心裡面還是威風的很。

  走了半天光景左右,在官道前方起了塵土,盧力還以為是有什麼危險在前面,被路邊的那些眼神驚嚇夠嗆的他,差點就要扭頭逃走,好在是他身邊的那幾個錦衣衛給他壯膽了,也是這幾個老兵心裡面有數,能看出來前面的塵土根本不是兵丁馬隊揚起的。

  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會,卻聽到那塵土中敲鑼打鼓的聲音陣陣,赫然是恭迎貴客的喜慶樂曲,十幾匹馬當先的衝了過來,盧力身邊的軍官喝止了手下的兵丁,卻也不說什麼列陣戒備的話語,就是在那裡懶洋洋的帶著。

  盧力身邊的錦衣衛雖然看不出對方有什麼惡意,可還是把兵器抽出,馬匹的韁繩握在手中,只要是一有不對的地方立刻開打。

  好在過來的這些十幾騎距離盧力幾十步的時候,就停下了馬,各個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躬身彎腰的走了過來,邊走邊喊著:

  「褚家一門百口,恭迎稅監盧大人和各位大人!」

  這時候,後面的那些吹鼓手和打著旗幟的人都是走了過來,周圍的人都是把目光投在這裡,一時間場面熱鬧非常。盧力雖然不知道對方這是什麼規矩,可是他也能感覺出來,這可是貴賓才能享受的待遇,果不其然,邊上那個坐在毛驢上的嚮導開口說道:

  「了不得啊,這架勢排場知府下來都沒有!」

  聽到了這個議論的盧力心裡面更是高興了起來,這個褚家來迎接的人態度恭敬到了極點,說了幾句頌詞之後,就說褚家莊的莊主褚員外已經是等候盧大人多時了,略備薄酒,款待上官。

  一般來說所謂的「薄酒」肯定就是了不得的大筵席,盧力感覺到自己也是鬆了一口氣,開始覺得方纔那些注視自己充滿敵意的目光,也許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人都會受到的待遇,盧太監和迎接他的褚家子弟客氣幾句,心情大好的朝著褚家莊前進。

  那幾個錦衣衛卻是落在了後面,這些褚家的子弟看來打聽的也是清楚,知道誰是正主,誰是護衛,就連帶著三百兵丁的衛所軍官受到的態度都要比錦衣衛強,畢竟這軍官是本鄉本土的人。不過落在後面的那幾個錦衣衛的注意力卻全然不在這個上面,幾個人盯著那十幾個褚家子弟在那裡小聲的議論。

  「真他娘的,怕是當年御馬監的大營馬隊也就是這個樣子。」

  「這些人的手臂和走路的姿勢,可都是在馬上多少年才會有的樣子,我看這些人從前可都是刀馬出身的。」

  「按說,這等地界,一個莊子裡面的同姓,都是差不多的長相精神,這些所謂的褚家子弟也差的太大了,每個人都是有各自的來歷去處。」

  跟著太監們出京師的錦衣衛,各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吏老兵,接觸過的事情都是極多,那些過來迎接的褚家子弟,雖然說是穿著打扮都是一樣,並且動作也很整齊劃一,可是看在這些錦衣衛的眼中,身上的武人氣質太濃厚了,甚至可以說的不客氣些,這些農家子弟身上的血腥氣,太不應該出現了。

  就算是鄉間的大族,都是以耕作糧食衛生,家中的青壯年子弟都是重要的勞動力,恨不得讓他們每天都是呆在田地裡面幹活,去學武這種事情,純屬敗家子的行為,偶爾有喜歡舞刀弄槍的,一大家子人也就是那麼一個罷了,可看著這個地方,居然就有這麼多子弟學武,更不要說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家丁,這個地主到底想要幹什麼,今天的所見所聞,就等於這個所謂勢力最小的褚家隨時也可以動員起來一隻力量不小的私兵。

  不過看著盧力和丘寶來興高采烈的模樣,這幾個錦衣衛也沒有出聲,也許是滄州一地尚武成風,對方家中比較特殊,看前面那些人如此高興,他們也懶得去招惹這個霉頭。

  「盧大人,前面就是褚家莊了。」

  又走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名騎驢的嚮導恭敬的開口說道。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0
第五百三十三章 褚家莊

  褚家的禮節真是做的十足,一共有三波的子弟出迎,一盧力的人馬迎到褚家莊的門前。

  莊主褚員外和幾個身份貴重的長輩,站在莊子門口恭迎,盧力一到,鑼鼓和鞭炮震天價的響了起來,稅監盧力心裡面已經是一點的戒心和擔憂也沒有了,他的臉已經是笑開了花,從一開始就有些忐忑的丘師爺眉頭也是舒展了開來,看著褚家這幅恭敬客氣的模樣,也不應該有什麼擔心的地方。

  褚員外攙著盧力朝莊子裡面就走,口中說著逢迎討好的話語,丘師爺也是有幾個人在那裡照應。

  那幾名錦衣衛跟在後面,一邊也是說著客氣,一邊卻在打量整個褚家莊的格式,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田莊的格式,分明是個子,在子周圍挖著深溝,用木夾板和夯土圍成的高牆,走進這個莊子裡面,卻發現沒有什麼靠著院牆居住的人家,那邊都是空出很大的空間,高牆靠裡的那個部分都有可以攀爬的地方。

  在莊子中間,有幾眼水井,房屋凡是靠著街道和圍牆一側的地方,都沒有什麼大窗戶。

  而且迎接稅監隊伍的這一行人,說是褚家莊的莊主和幾個長輩,這莊主五十多歲年紀倒也沒有什麼稀罕的,大凡鄉間的長老,都是這個年紀,可是周圍的那幾個長輩卻不一樣,在莊子裡面人的態度上,這幾個人倒真是說話管用的尊貴角色,可是這年紀都是四十多歲,各個都有一股凶悍之氣。

  看起來不像是什麼莊子裡面尊長,倒像是山寨裡面的頭目,而且莊子裡面的男丁,各個看起來都有些武勇,或者是練過把勢的樣子,若是這些男丁拿起兵器來,外面正在大吃大喝的三百兵丁怕是抵擋不住。

  這種種景象,看得幾個錦衣衛反倒有些盧力在路上的感覺了。這幾個人心裡面就在琢磨,莫非這是個陰謀,知府衙門在我們去查什麼棉紳的記錄的時候,就是頗為的阻礙,還派出人來釘梢,會不會是和這些人勾結在一起,聚集匪盜要把我們這一行人幹掉。

  裡面倒是有個機靈地,一把拽住在前面的嚮導,沉聲嚴肅的問道:

  「褚家莊平時可是這個樣子?」

  那嚮導滿臉的納悶。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還能有假,咱是滄州府有名的地理通,府城外面的幾個莊子。我那個沒有去過。」

  「這些莊子都是這番的格局嗎,村民莊丁習武的多嗎?」

  「哎呀,幾位官爺,我說你們為啥納悶呢?俺們滄州地鄉下在幾年前開始種棉花的時候,各個莊子就都是這樣的格局了。說是有在宣化打仗地老兵,回來教給大家的法子,你還真別說,幾年前種棉花的時候,下面這個亂啊,天天都是強盜響馬的。擄掠人口,燒燬田地,只有聚在這子裡面才保險,不是有句話嗎,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為什麼這麼多莊丁習武?誰去種地啊?」

  「呵呵,幾位官爺,你們在京師那大地方。咱們鄉下的事情你們不知道,這些褚家不出五服地子弟,誰還去種地吃糧,都有族裡面養著呢!各家有田地的都是交給族裡面統一的安排,年底拿錢,月底吃糧就是了,地都是那些奴工種著,誰家的莊子,誰家的族裡男丁都是幫著督促下面奴工的農活,幫著守衛門戶。咱滄州可是習武地地方,正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幾名錦衣衛聽完這個嚮導的介紹之後。都是有些啞口無言的感覺,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他們雖然是武人,不過在京師的錦衣衛鎮撫司衙門裡面當差,對於家國大事多少都是明白些。

  這莊子和那些綠林山寨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有私人武裝,有堡壘和據點,有經濟來源,已經不受官府管轄,錦衣衛聽到這個,心裡面就有一種反感。

  錦衣衛作為天子直轄的內衛武官,作為其中的成員,都在意識的最深處,覺得全天下都是大明地領土,所有人都是皇帝的臣民,他們雖然也是貪污腐壞,不過忠於皇帝和忠於大明的心思卻還是很深,看到這樣形同獨立王國的地方,心裡面必然是極為的厭惡和仇視,特別是在錦衣衛新進恢復,所有人都是要作出番事業的時候,這種情緒更是被放大了許多倍。

  此時的稅監盧力已經是有些飄飄然了,褚家莊的規模和氣派遠遠的超過了他的預料,可是這麼氣派地褚家莊的褚員外,還是必恭必

  他說話,對他極為的客氣謙恭,這種上位者的感覺讓服。

  一走進正堂,看來這個褚家確實是早就知道了盧力會來,幾十桌筵席擺在廳堂庭院之中,看起來極為的氣派。

  稅監盧力好歹是御膳房出身的太監,看著桌子上面菜色花樣也禁不住是驚歎萬分,這已經是京師五品上,近四品酒樓的水準了,也不知道一個滄州府小小的棉紳,居然能作出這麼大的席面來。

  褚員外滿臉堆笑,伸手虛請道:

  「鄉野之地,沒有什麼太能拿出手的東西,在滄州府請了幾個廚子過來忙活,讓大人見笑了。」

  盧力還是有些震驚在那裡,還是丘師爺在背後輕推他一把,這才是反應過來,連忙笑著坐在了首席的位置,褚員外在那裡不動聲色,可是跟在周圍的幾個所謂的褚家長輩神色都是不善。

  不過已經是飄飄然的盧力和丘師爺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接下來就是很常規的勸酒和談笑客套了,盧力這種太監對於別人尊重他,甚至是阿諛的態度最為看重,褚家的態度就特別對他的胃口。

  喝了幾杯,盧力就開始尖著嗓子在這裡談笑風生,情緒高漲,邊上的人反正都是順著他的意思說話,也沒有什麼人掃興。

  外面的幾個錦衣衛職業習慣發作,剛才的那一番問話和觀察讓他們這幾個人都是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也不敢做到裡面的上席位置,只是跟褚家的人說,給他們安排了一個靠著門的位置,而且馬匹就在附近,顯得很是不倫不類的。

  酒過三巡,酒酣耳熱,盧力心裡面已經是對自己此行的結果,定性為成功了,頗有些志得意滿的感覺。

  褚員外倒是海量的樣子,雖說也是喝了不少,不過臉色沒有什麼變化,還是特別的清醒,看到差不多了,他朝著外面揮揮手,站在一邊伺候的莊丁們立刻是明白什麼意思,連忙的把外面那些陪客開始遣散。

  莊子裡面的人對於莊主的話語很是聽從,這邊一發話,都是痛痛快快的離開,就算是剛才鬧酒的人也是被人攙扶著離開,幾名錦衣衛在那裡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各個緊張的把手放在了武器上面。

  看到沒有什麼人了,那個褚員外揮揮手,四名莊丁抬著一個大盤子,上面蓋著紅布,看起來頗為的沉重,四個莊丁在那裡喊著號子,把盤子放在了地上,碰撞的時候,發出了一聲悶響。

  盧力被這個聲響倒是嚇了一跳,連忙的用手搓搓喝酒有些麻了的臉龐,納悶的看著邊上的褚員外,等著他的解釋,褚員外呵呵的笑著,伸手把蓋著盤子的紅布就扯了下來,頓時,整個屋子好像是突然亮了幾分。

  屋子裡面響起了倒吸冷氣的聲音,在這木盤子上面金銀閃爍,看起來頗為的絢麗多彩,倒吸冷氣的驚訝之後,又有吞嚥口水的聲音,所謂財帛動人心,誰也不是聖人。

  「稅監大人,這是一百兩黃金,六百兩白銀,是鄙莊送給大人的一份薄禮,還請您笑納。」

  這薄禮的意思和簡單飯菜差不多,盧力的口水當時就流出來了,心想來到這滄州府這麼久,府城裡面的商戶給他送的錢財,到現在也不過就是五百兩銀子,可是到了鄉下的棉紳莊上,突然間就翻了幾倍。他那裡剛想開口說手下,褚員外悠悠然的說道:

  「盧大人,鄙莊拖欠的田賦三日內就會籌齊,加上加額,到時候送到衙門中去,絕對不會讓大人難堪!」

  一聽自己本來的目的這就要達成了,盧力滿心歡喜,剛要開口答應的時候,邊上的丘寶來卻狠狠的在桌子地下踹了他一腳,也顧不得桌子上褚家莊諸人的奇怪神色,丘師爺趴在盧太監的耳邊開口低聲說道:

  「大人,這田賦可是按照糧食的份額收取,那才有多少錢,大人莫要因小失大啊!」

  被這一踹,盧力的頭腦倒也是清醒了不少,不過卻轉過眼看著那盤子金銀,實在是捨不得這筆外財,邊上丘師爺嘿嘿一笑,說話的聲音也不怕邊上的褚家莊諸人聽到,卻還是趴在耳邊,開口說道:

  「大人,要是按照棉田出產督稅,這錢財可會更多啊……」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1
第五百三十四章宴無好宴

  這話說完,盧力恍然大悟,既然是為了繳納田賦,故意田地裡面的主要出產是棉花,這褚家莊一開口就是拿出來如此多的金銀,那自己再堅持一下,豈不是可以撈取更多的。

  他戀戀不捨的看了看放在地上的盤子,清清嗓子尖聲說道:

  「咱家替天子督促賦稅,北直隸各府棉田出產比商舖工場獲利毫不遜色,卻只是按照田賦收取,豈不是肥了個人,虧空了大明……」

  褚莊主的笑容僵住了一下,周圍的那些所謂褚家長輩們的臉色已經是看不見什麼笑意了,都是在那裡鐵青著臉,不過褚莊主隨即就是反應了過來,開口笑著說道:

  「莫非是大人覺得小民的心意不夠,再添幾百兩也是可以的。」

  盧力的話語一頓,心裡面飛速的盤算了起來,邊上的丘寶來卻跟他做了個手勢和眼神,那意思就是,還能再敲出些來,盧力一咬牙,朝著京城的方向拱拱手,又是慷慨激昂的開口說道:

  「出京之前,萬歲爺和公公都是語重心長的跟咱家說,這幾年稅賦流失,國家受損,官員兵丁的俸祿軍餉,都是依靠這稅賦,聖上的旨意,公公的話語,咱家始終是銘記在心……」

  褚員外臉上的笑容終於是消失了,語氣倒還是客客氣氣的,不過話裡面的意思卻有些稜角了,開口說道:

  「盧公公,要是單憑鄙莊的首尾,也拿不出這筆銀子,這是滄州府六莊湊起來給大人的,老朽當年也是做過吏目的,不妨給盧公公交個底,再加也就是再加五百兩,算上這盤子裡面的一共兩千兩銀子,公公還是給了這個面子吧!」

  很多事情的發生都是因為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細節,這次也是如此。丘師爺拚命的使眼色,示意盧力答應下來,不過盧力已經是被這個兩千兩銀子的數目說地昏了頭,也不管丘寶來那裡的示意,依舊是自顧自的說套路話,想要再從對方那裡搾出些銀子來。

  不過這次的效果可就不那麼好了,才說了兩句,一直是坐在褚員外左手邊的一名褚家長輩,四十多歲年紀的樣子。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大聲的罵道:

  「太他娘的欺人太甚了,到底知不知道抬舉!?」

  這句怒喝罵了出來。盧力頓時是愕然,看到方才都是客客氣氣的褚家人都是怒不可遏地模樣,對方那句毫不留情的『他娘的』,和方纔那種恭敬完全是兩種相反地極端,盧力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盧力所在的地方是京師附近的田莊。或者是江南地方,莊主和員外定然不會這樣的大聲喊叫,即便是雙方的價錢相差太遠,他們也會和和氣氣,滿面笑容地說這件事情,過後在尋找解決的方法。如果是經驗純熟的稅監來督稅的話。在府城如何謀劃是一個態度,但是來到了對方的莊子上,也會很有分寸的見好就收。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地如果,棉紳這個階層興起不過三年,很多規矩什麼的根本不懂,而且棉紳的豪富主要是依靠,開始彼此之間毫不留情的土地兼併,靠著鐵血的手段吞下了大批的土地。並且依靠同樣強硬的手段來脅迫農民為奴種棉,這樣的人家大都是手段強硬狠辣,但是卻不知道太多地官場規矩,總是覺得自己的手裡面有刀槍兵馬,十分的有膽氣支撐。

  若是這些棉紳安然的發展十年十五年什麼的,也應該慢慢的學會如何和官府打交道,手段會圓滑柔軟許多。

  宦官盧力也是一樣,在宮內如果品級高,或是在被排在地方上和軍隊裡,那麼說話辦事的方式就會很婉轉很會把握分寸。可是盧力屬於一直是憋在深宮之中,現在得到了差事被安排到了宮外當差。又是稅監的這種肥差,他已經是膨脹的有些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心裡面總是想,在這個滄州府,就連你們知府都是對我客客氣氣地,你們這些地主鄉紳,還能有什麼囂張的。

  所以聽到那個人拍桌子站起來喝罵了一聲之後,盧力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勃然大怒,嗓音都是尖銳了不少,恨聲說道: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向咱家喝罵,真真是無法無天地刁民!」

  在他身後的丘寶來已經是嚇的臉都白了,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時候,盧力也是激動的站起來,壓根看不到他的眼色什麼的。卻聽到盧

  裡大聲的說道:

  「這田賦國稅,乃是國之根本,不交那可是抄家滅門的重罪!」

  這抄家滅門的四個字說出來,沉默在那邊的褚員外冷冷的咳嗽了一聲,卻也看不到他臉上有什麼怒意,只是淡然的說道:

  「盧公公這話說的就是過了,我們褚家和滄州府的各家都是按時足額的繳納田賦,何時繳納,上繳了多少,都在衙門裡面有清冊可以查實。」

  話說到這裡,盧力的怒火已經是衝到了頭頂,外面那些冷冰冰看著他們的家丁,還有官道上心裡面的膽怯也都是消失的無影無蹤,站起來不管不顧的開口斥責說道:

  「若是種糧,這賦稅自然是沒有拖欠,這地裡面都是種兩季的,夏秋的棉花,春冬的糧食,你們褚家莊只是繳納了這一季糧食的稅賦,這棉花卻是沒有交上來,也好,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這棉花也按照糧食的份例補交上來,咱家好說話的很,這三年的份例交上來,不會追究什麼其他的事情了!」

  若是嚴格按照規條辦事的話,種植糧食的田地繳納的都是實物,種植經濟作物除了官府需要那些之外,都是要求折算成銀子繳納,而且不管是怎麼算,棉花田地的比例都是比糧食要高。

  繳納稅賦的時候,農戶如果被要求上繳銀錢而不是實物,往往還要在這個環節上虧掉一部分,被稱為是官府弊政,官商合夥盤剝農民的一個罪證,不過盧力所說的允許對方繳納棉花實物這個說法,看似公允,不讓對方吃虧,可實際上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這棉花的價格天天在漲。

  如果說是棉田需要繳納銀錢,算起來倒是比繳納實物要便宜一些,此時已經是中秋時節,棉商們已經是把產棉地的棉花搜刮一空,運往江南和沿海的府縣城鎮裡面,需求和供應的缺口逐漸的拉大,棉花的價格也是水漲船高,繳納實物,盧力想要賺的不是太多,只要是拖延幾天把棉花交上去,轉手一賣,然後按照幾天前的價格繳納銀錢,這差價就落入了自己的口袋裡面。

  聽到盧太監這個繳納棉花的要求,一直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褚員外臉上也是有了怒意,冷冷的打量了在那裡唾沫橫飛,指手畫腳的太監,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道:

  「盧公公,我們褚家田地種了兩季是不假,不過種的都是糧食,哪有什麼棉花,盧公公不要妄言,小民擔當不起啊!」

  盧大人的稱呼早就是變成了盧公公,而且他的話裡面直接就是說出了妄言,絲毫沒有什麼客氣的成分在了,若說是種的糧食,更是笑話,一路上行來,盧力一行人看到的廣闊田地裡面有許多的棉稈佇立在那,還沒有被人拿去燒火,這邊就睜著眼睛說是種的都是糧食,什麼威脅,什麼輕重,已經是被怒火燒糊塗的盧力什麼都顧不得了,閹人大多是有這樣的習慣,若是被刺激之後,往往是歇斯底里,這和性格無關,倒是和生理上有一定的聯繫,盧力臉色鐵青,嘴角都有微微的抽搐,身子前傾,甚至衣襟已經沾上了桌子上酒菜的湯水,他根本注意不到了,反倒是指著安坐在那裡的褚員外,尖聲的罵道:

  「咱家是奉旨督稅,你這等目無王法的刁民就是被那千刀萬剮的角色……」

  正在那裡說的興起,轟的一聲響,桌子上的碗筷都被什麼東西震了一下,頓時是飛濺起來,盧力被灑了一身的菜湯,下意識的連退幾步,大吵大嚷也是被這個打斷了,仔細一看,卻是坐在他對面的一位褚家長老拍了桌子。

  這褚家長老臉上的陰沉差不多黑了起來,就那麼盯著對面的盧太監,絲毫沒有什麼和藹長者的模樣,他惡狠狠的說到:

  「沒卵子的孬貨,還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要不然老子對你就不客氣了!」

  這話說的可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講了,字字誅心,盧力一時間竟然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反應過來,在那裡喊著:

  「來人哪,把這個混賬抓起來……」

  那長老冷笑連連,在外面的褚家莊丁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是拿起了刀斧,虎視眈眈的看著盧力一行……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2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刁民 嬉笑 恨

  雖然說一路上走來,在官道的兩側看到那些家丁的態度裡面多少是有些準備的,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的膽大包天。

  自己不管怎麼說,也是有官家的身份在身,可是這些不過是山野之民的莊丁絲毫不顧什麼官威,拿著刀斧圍住了大廳,被圍住之後,丘寶來師爺已經是癱倒在地上了,還是那幾個在門口用餐的錦衣衛反應很快,手持兵器護住了盧力。

  褚員外還有那些同席的褚家長老都是站了起來,褚員外冷冷的說道:

  「盧公公,凡事要知道輕重,這裡不是京師,也不是滄州府城,今日準備的倉促,褚家就不留大人住宿了,請回吧!」

  說完之後,除了那個拍桌子的長者留了下來其餘的人都是揚長而去,盧力這個時候卻發不出什麼火來了,只是看著周圍的刀斧手,心裡面膽戰心驚的想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出去。

  突然間,盧力想到外面還有三百附近的衛所兵丁,連忙的高聲喊了起來:

  「滄州府兵何在?快進來保護本稅監,快些進來!」

  他的聲音尖利,外面肯定是聽的清清楚楚,不過卻是絲毫的反應也沒有,就這麼喊了兩聲,盧力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訕訕的停住了呼救,屋子裡面的氣氛卻因為他的喊叫變得有些鬆動。

  那個褚家的長者遲疑了一下,臉上擠出了個笑容,看著盧力的眼神充滿了不屑,慢慢的開口說道:

  「稅監大人為何呼救啊!本莊確實是準備倉促,就不能留宿了,請回!」

  說完一揚手,盧力終於是明白,對方只是想要逐客,這時候那裡還顧得了那麼多事情,扭頭朝著外面就是走了過去。臨走的時候惡狠狠的看了地上的金銀一眼,只要是自己讓步,這些東西就是自己的了,錦衣衛在臨走的時候直接把癱倒在地上的丘寶來拽了起來,一併拖了出去。

  那些褚家的莊丁手中拿著刀斧,閃出一條路來,這些年輕地漢子冷冷的看著在中間走過的稅監一行人,進來的時候趾高氣揚好似一隻公雞的盧太監,現在卻拚命的縮在人群之中。好像是那裡能夠安全一些,更不要說,渾身好像是篩糠一樣的丘師爺了。幾名錦衣衛倒是光棍的很,在那裡冷冷於這些莊丁對視。

  也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也許是因為盧太監和丘寶來的窩囊模樣,從廳堂到院門,拿著兵器地莊丁們都是哈哈大笑起來。盧力聽到這個笑聲,更是把自己的身子又佝僂了些,不敢抬頭就那麼朝著外面走去。

  充滿了不屑,鄙夷和嘲諷的笑聲中,幾名錦衣衛地臉色也是變得鐵青,不過畢竟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看著一百多個手持利刃的漢子,他們也不敢有輕舉妄動,可是這場面確實是太過丟人了,他們只是想盡快的回到府城,到時候再商議對策也不遲。

  走出門,盧力就在找尋那三百府兵,卻看到這些府兵就站在門外,也是畏畏縮縮的樣子。不過這些人的身邊根本沒有什麼莊丁看著,可府兵地態度比身邊有莊丁還要自覺。

  見到所謂保護自己的府兵這樣的模樣,盧力氣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急走兩步到了跟前,抓過為首的那個百戶,揪住對方的領子,大聲喝道:

  「方纔咱家在院子裡面喊,你聽到了沒有。」

  那帶隊的百戶倒也是實在,聽到盧力相問,連連地點頭。盧力頓時是怒喝了起來:

  「那為什麼不進去,硬生生的看著咱家在裡面被當作笑話!」

  「盧大人。我這三百府兵哪裡懂得什麼打仗啊,能扛著槍來就不錯了,這褚家莊也是良民,斷然不會對大人有什麼不利的舉動,肯定是和您開玩笑的。」

  那些莊丁手中拿著刀斧長刺,排著陣型,都是半弓著腰,一副要作戰的架勢,根本看不出來這個「玩笑」的意思,不過,說這個話的時候,那名百戶的臉色正常,不紅不白,好像自己說地就是真事。

  盧力還要發作,後面的一名錦衣衛走過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低聲的說道:

  「盧大人,此地不能久留,有什麼事情回到府城再做計議也不遲。」

  被這句話一提醒,盧力才是反應了過來,悻悻然的鬆開了府兵百戶,丟下一句『回城』。自顧自的上馬走了出去,上馬之後還能聽到身後的那個百戶懶洋洋的發號施令,這三百名兵丁也是懶散之極的走了出去。

  家莊十幾里的時候,緊張地稅監盧力和身邊的錦衣衛口氣,不過剛剛覺得安全了些,身後地官道褚家莊的方向上,突然看到起了煙塵,正在盧力身邊的那名錦衣衛回頭一看,臉色頓時是變了。

  另一個人從馬上下來趴在地上,聽了一下,抬頭說道:

  「怕有二百騎……」

  此時卻有一個可笑之極的情景,那些府兵聽到了有二百騎,還沒有等到上面發號施令,轟然一聲,全都散了,好在兩邊都是田地,到也不愁跑的地方,地裡面還在收拾莊稼的那些奴工很是漠然的閃開,倒是那些看守的家丁們,有的在那裡大罵這些府兵踩到了莊稼,有的在那裡哈哈大笑。

  跟在盧力身邊的錦衣衛都是有些惶然,一個人恨恨的罵道:

  「這些人在莊子的時候沒有給我們馬喂草料,走了這麼久,咱們就是跑也跑不遠就被追上。」

  那個趴在地上的聽的錦衣衛脾氣比較火爆,頓時是開口說道:

  「這些王八羔子,咱們跑不了,那就在這裡跟他們拼了,幾年不出京城,這下面的人居然都不把官府放在眼裡了,朝裡面的那些東黨酸丁不知道都幹了些什麼!」

  前幾年東黨把持朝政的時候,錦衣衛大都是沒有了生計,閒散在家或者是去找些別的活計干,對東黨的文臣沒有什麼好感,這些錦衣衛很少有出京的,見到了民間這番的景象,各個心裡面在不解的同時大罵東黨。

  幾個人都是頗為的光棍,一個人說拼了,剩下幾個人也不含糊,各個的抄刀在手,冷冷的等著對方過來,盧力心裡面後悔到自己祖宗八輩了,心想自己腦子糊塗了,怎麼來招惹這鄉間的土霸王。想要單獨跑,可知道馬匹的情況根本也跑不了,只能是渾身冰涼的在那裡等著,一邊又是狠狠的踹了邊上的丘寶來幾腳,心想要不是他攛掇,哪會有這樣的混帳事情。

  馬隊轟隆隆頗有氣勢的衝了過來,馬上的那些人赫然都是褚家莊的莊丁打扮,坐在馬上的錦衣衛都已經是刀槍出鞘,冷冷的盯著對方。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盧力渾身上下都是顫抖起來,手中拿著一把短刀,也不知道能有什麼作用,在那裡裝模作樣的,眼看就要廝殺的時候。

  褚家莊的馬隊呼啦一下子從中間分開,在盧力一行人的兩側呼嘯而過,也不動手,馬匹揚起的塵土,讓盧力一行人灰頭土臉,不過對方既然沒有動手,錦衣衛們也不好有什麼過激的反應,雖然說是拼了,不過能不拚命最好還是不拚命的好些。

  在盧力一行人兩邊呼嘯而過的這些莊丁們,各個的大聲呼哨尖嘯,或是把手中的鞭子刷的呼呼生風,就好像是中間沒有人一樣,站在官道兩側的那些在田地裡負責看守的家丁,看到這樣的景象,各個都是在大聲的哄笑。

  幾名錦衣衛還有盧力和丘寶來,一共不到十個人,此時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這真是丟人丟到天上去了,幾個錦衣衛在那裡恨的咬牙切齒。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事情居然還沒有完,那些馬隊呼嘯而去之後,才走了沒有多少功夫,褚家莊的馬隊又是轉了回來,又是圍著囂鬧一番揚長而去,這麼走走停停的足有五六次,直到府城的附近,這才是停了下來。

  灰頭土臉的讓人狼狽不堪是一回事,這些錦衣衛卻也是暗自的凜然,褚家的莊丁在馬上的功夫極為高超,動作技巧顯得極為的嫻熟,雖說這褚家才種了三年的棉花,但是這馬術可不是三年就能練出來的,要說從前一個種糧食的莊子就有這麼多會騎馬舞刀弄槍的漢子,到底那時候是幹什麼的,鬼才相信是種地呢?

  回到了府城,一向是熱情備至的知府衙門連理會都不理會,就把他們晾在了那裡,盧力真是又羞又氣,在他眼裡,就算是那些城裡的商戶,眼神裡面都充滿了嘲弄。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丘師爺。

  「把這個混賬給我趕出去,自生自滅。」

  回到住的宅院裡面,盧力對手下大喊著,丘師爺哭喪著臉苦苦的哀求,邊上一名錦衣衛卻陰沉著走過來,冷聲的對盧太監說道:

  「大人,難道這口氣就這麼忍下去?」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3
第五百三十六章窩囊 後手

  確實打棉紳主意的不光是盧力這一個稅監,被派到北三縣的稅監們,除了那些在口岸或者是商貿城市的人,其餘的地方單靠著工商賦稅,根本沒有什麼大的意思。北三省最起碼在目前來說,最大最賺錢最有油水的地方就是棉田,還有和其有關的事體。

  滄州府附近的幾個府縣,都是彼此盯著,很多人都是等著盧力去褚家莊收稅的結果,然後決定自己是不是照做。

  盧力的下場讓很多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這鄉間的地主果然是這幾年囂張了起來,絲毫不顧什麼官家的體面了,直接就是這麼來硬的,偏偏這些棉紳都是和本地的府縣衙門交結頗深。

  有些本來就是地頭蛇,地方官也是得罪不起,而且這些人的控制的地盤,佃農越來越多,地方官在很多事情上還需要仰仗這些棉紳去做,加上棉紳的銀子大筆的花了過來,自然是結合的越來越緊密。

  外來的稅監本身就是和本地的地方衙門有一定的利益衝突,可想而知,這些稅監來到地方上,就是因為地方上的稅賦收繳的不齊全,所以京城才派太監們來收取稅賦。就算是榆木疙瘩也能想明白,既然是派稅監們來清查督促,地方官的油水肯定要減少一部分,錢少賺了,誰也不會願意。

  棉紳們一直是按照種糧的賦稅來繳納,即便是這樣,還有若幹的拖欠和短少,反正是把地方上的稅吏餵飽了,怎麼都成。當然,他們也是心裡擔心,棉田這麼大的利潤,而且還是逐年增加的利潤,會不會有官府來盯上這筆錢,抽取重稅,像是南京和揚州。蘇杭裡面手工工場現在的稅賦就不輕。

  千萬不要輪到自己的頭上,每家棉紳都是這麼想,這次的稅監之政,江南的就是那些商會和工場主,在北三省的則就是這些棉紳,當真是如臨大敵地態度。

  開始的時候還好,沒有人朝著棉紳下手,有些人是壓根沒有想到,只是知道按照朝廷的規條。只是收取工商之稅,壓根沒有打別的主意,當然在開封。洛陽,通州,登州,萊州這樣的地方,工商繁盛之極。就算是不打農稅田賦的主意,只要是下力氣糾察稅賦一番,也足可以出成績了。這樣的地方畢竟只是有限的幾個,剩下的地方都是盧力這樣地局面,不過更多的人是在那裡等待著,希望看到有先行者出現試探一下水的深淺。畢竟棉紳們雖然出現地時間不過是短短幾年,可勢力卻太過龐大了。

  棉紳的態度和稅監們倒是有些本質的相同,不過反過來看就是了,文官主政的時候,朝廷的權威早就是淪喪地乾淨了,他們雖然只是鄉間的地主,可也是心裡有數,現在是嘉靖皇帝重掌大權。派出了稅監各地督促,他們也有些摸不準深淺。

  這次褚家莊的事情發生後,好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不管是地方上的官僚,還是鄉間的棉紳,或者是府縣城中的工商業主們。

  盧力回到了府城之後,灰溜溜地藏進了自己的宅院裡面,幾天沒有出來,看起來也是沒有臉見人的樣子,滄州府縣的各級官吏開始的時候。還是客氣無比,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也是懶得理會。

  工商業的欠稅和加稅,也就是頭幾個月執行了一下,接著又是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倒是鄉間的幾家棉紳把他們拖欠地賦稅交了上來,當然是按照一年只是種一季,而且是種糧食的份額來算的。

  交過這麼一次之後,衙門裡面的帳目也是抹平了,可以說是滴水不漏,誰也看不出來棉紳還有什麼拖欠了。

  跟著盧力的那個師爺,在剛回來的那一天,盧太監可是發了大脾氣,把那個師爺趕出了門外,不過過了一會又是叫了進去,種種舉動,都是說明稅監在鄉間丟大了面子,已經是威風不起來了。

  就連跟在稅監身邊的那幾個錦衣衛武官,也不像是從前那樣每天去附近的酒樓飲宴作樂,也都是灰溜溜的呆在府裡,稅監盧力的那個宅院也就是採買食品地人才是進進出出了。

  棉紳派出的人都是在宅院地外面盯著,與其說是釘梢的人,倒不如說是門外的看守,壓根也不講究什麼技巧,就跟關押犯人一樣在門外瞧著,有什麼陌生的人進出,都是明目張膽的打量一番或者是尾隨一段。

  開始的時候還算是盡心,看了幾天之後,發現稅監盧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舉動,老老實實的呆在宅院裡面,說明真的是丟盡了臉面,老實了許多,釘梢的人也就慢慢的懈怠了,好不容易進城一次,找點樂

  是更好。

  滄州知府在盧力回到府城的時候,就已經是知道了稅監的遭遇,禁不住曬笑一聲,頗為的不屑,也就不把稅監當作個客人看待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就當作盧力不存在一樣,心安理得的拿著工商業主的好處,然後堂而皇之的把這些人的賦稅又是恢復到了從前的水平,一時間人人稱頌青天大老爺,對於這個舉動,開始動輒說是自己奉旨出京,不能辜負聖意的盧力一句話不說。

  日子就是這麼過去了十天,滄州知府上午在衙門裡面處理完了公事,按照往常的習慣,還是回到了後面的書房,在那裡是他自己的家裡,比較愜意,有嬌妻美妾的伺候著,很是舒服,身後的丫鬟給他輕輕地敲著肩膀,在書案上有準備好的黃酒和菜餚,都是預先熱好,滄州知府半瞇著眼睛,正在享受的時候。

  在外面屁滾尿流的跑進來一個衙役,這是知府內宅,外面的男丁沒有允許輕易不得進入的,這衙役顯然是已經忘了這個規矩,倒是把知府身後的那個女眷嚇了一跳,連忙的遮擋住臉,慌忙的跑了出去。

  滄州知府剛要發作,那衙役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

  「老爺,外面有通州衛的幾個軍官要見你……」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噹噹的馬靴踏地聲響,幾個軍漢大馬金刀的走了進來,這通州衛和其他地方的衛所有些不同,不管是京營京衛,還是保定的大營,又或者是薊鎮宣化的邊鎮,都是以步軍為主。而這通州衛卻一向是以騎兵為主的,說來有些難聽,成祖朱棣當年北伐所用的先鋒馬軍,雖然是一直被維護了下來,可是作用從原來的先鋒作戰,變成了在關鍵的時候,護衛京師皇室和重臣南下。

  所以這隻馬軍歷來得到的軍餉和待遇都比其他的衛所好出不少,幾年前文官主政的時候,也許是基於逃命時候方便的想法,也並未剋扣這個馬軍的糧餉,所以這只在北直隸腹地的騎兵一向是飛揚跋扈。

  衛所的軍戶們沒有什麼地位,可是這些騎兵卻個個好比大爺一般,地方上都是盡量的避免和他們發生什麼糾纏。不過這些通州衛的馬隊確實是有些真本事的,對付蒙古韃子的騎兵和在山東作亂的響馬,這些騎兵都是勇悍異常,把敵兵打的大敗。

  「房知府,這是我們馬隊的文書,京師兵部調撥,特來清剿抗稅亂民褚家一族,還請房知府行一個方便!」

  滄州知府還沒有站起來,對方已經是把公文直接的伸到了他跟前,軍漢的動作頗為的倨傲無禮,不過房知府也顧不得對方的態度了,他已經是被這個軍漢所說的話語嚇呆在那裡,許久才是支吾著開口說道:

  「褚家乃是地方上的大族,何來抗稅亂民一說,幾位將軍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也許是被對方的氣勢震懾,不知覺的竟然是用了將軍一詞,軍漢的臉色頓時是好看了不少,開口解釋說道:

  「俺不知道到底怎麼,只是知道兵部下了文書,經過萬歲爺准了的調兵。」

  房知府又是一愣,看看面前的幾個人都是身穿輕甲,腰胯長刀的小旗總旗的角色,連忙的說道:

  「既然是這樣本官這就出去調派人手,協助諸位平亂。」

  那軍漢咧嘴哈哈一笑,開口說道:

  「俺們幾個就是被派來保護大人的,千戶大人說了,兵荒馬亂的,知府大人可不要離開府衙,免得有什麼損傷,那可就是罪過了。」

  看著對面臉上憨實的笑容,滄州的房知府也只能是乾笑著回答道:

  「既然如此,就多謝各位的好意了,快坐,我這就吩咐酒飯!」

  大概七八百騎兵就在滄州府城的南門那裡停駐,附近的驛站和車馬店的糧草飯食都是被徵用了過來,勉強倒也是夠得上補充了。

  這些兵或者是在整理鞍具兵器,或者是在那裡吃飯休息,都是悶不做聲,在距離不遠處的茶棚裡面,一名騎兵千戶和盧力在那裡交談,那騎兵千戶冷然的說道:

  「那褚家莊真是亂民嗎,居然在直隸重地堂而皇之的存在!」

  「蓄養私兵,抗拒國法,真真切切的亂民。」

  稅監盧力說的咬牙切齒……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4
第五百三十七章 破莊威風大振

  州衛的八百騎兵在路上,可不像是褚家莊的那些馬隊聲的呼哨尖嘯,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這些騎兵們都是悶不做聲的上馬,馬匹也是軍中用熟的戰馬,行動有序。

  這些騎兵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微黑了,滄州府這個地方也是北直隸的交通要道,軍隊來往的調動並不稀罕,看著這馬隊停在城外,也沒有什麼人真正的注意到他們,等到通州的騎兵在盧力身邊那幾個錦衣衛帶領下朝著褚家莊前進的時候,想要報信的人已經是來不及了。

  到了這個時候,原來在田間地頭勞作的奴工們都是回到了自己住處休息,那些看守他們的家丁當然也是回到了各自的處所,騎兵們靜默的走在路上,根本沒有什麼人來關注,即便是有人看到了,也都是納悶,為什麼這麼晚還有馬隊前來,可是真正到了跟前看清楚是朝廷的官兵,想要去報信的時候,已經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這些騎兵在路上十分的從容,甚至在半路上還下馬休整了片刻,並且餵馬吃馬料。

  自從稅監盧力在褚家莊鎩羽而歸之後,褚家莊的威名大振,不僅是本地的士紳地主紛紛前往拜見,綠林響馬之類的更是不敢靠近,當然,褚家莊的所謂莊丁和家丁本來的出身就是頗為可疑。

  既然是沒有什麼人敢來招惹,那不知好歹的太監又是灰頭土臉的呆在府城裡不出來,褚家莊也沒有必要緊張,儘管通州的騎兵們一直是有著隨時作戰的覺悟,可是一路行來,卻沒有遇見什麼值守的人。竟然是一路通達的到了褚家莊,到了褚家莊的時候,因為半夜也沒有耽誤路程,所以天色濛濛亮的時候,已經是看到了褚家莊的那個高牆。

  在這個大平原上,視野頗為的開闊。這八百名騎兵可是一個好大地目標,壓根沒有什麼隱藏的可能。而且按照那幾個去過褚家莊的錦衣衛的說法,對方的那個子規模,如果是裡面的人有了防備,把四門拉起來,靠著深溝高牆據守,這些只是帶著幾日口糧和兵器的輕騎怕是沒有什麼辦法拿下。

  不過這個騎兵千戶卻也是光棍,既然是隱藏不住,索性是不隱藏。就這麼大搖大擺的直接衝過去,天剛亮的時候,那些莊子裡面地頭面人物都是還沒有起來。可是那些負責驅趕奴工幹活的人卻是早早的出發。

  這個時候地院牆上面,值守的人也都是在那裡打盹,本來這個褚家莊就是原來的褚家和附近的幾家響馬盜匪合夥而成,響馬盜匪靠著自家的刀槍馬步,褚家靠著本地地關係和手段。兩伙人結合在一起有錢有刀槍,到處的併吞土地,擄掠人口,所以才發達到今天這個地步。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背景,所以並不擔心什麼響馬之類的打劫,加上最近的褚家莊的威風大漲。所以更是鬆垮了起來。

  那些要出莊地家丁合力的把莊門打開,卻愕然的發現在面前的大股官兵馬隊,事情還真是被那個騎兵的千戶料準了,對付這樣的莊子,根本沒有必要拿出什麼兵法認認真真的對付,直接殺進去就是了。

  站在門口的那些莊丁們,根本無法抵擋洶湧而來地騎兵衝擊,不過他們的大聲叫喊倒是把整個的莊子都驚動了。很多人正是知道有敵來襲,卻不知道是官兵還是匪寇,對於這個,莊丁們顯然是有過演練。官兵剛剛衝進去,許多莊丁已經拿著兵器從各家的宅院裡面衝了出來。

  這要是小股的盜匪,即便是僥倖的從院門衝進來了,褚家莊的莊丁們後發制人,也可以把他們打出去。

  不過突然出現在莊子裡面的道路上的那些手持武器的民壯,卻是讓官軍騎兵地軍官更是覺得這就是亂民,褚家莊的這些莊丁儘管很多人衣服都沒有穿齊整。但是手中拿著武器,幾個人。十幾個人結成一個小隊,彼此照應著,頗有章法,這哪裡是良民地反應,若是尋常的村莊,百姓此時還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慌張無比的四下奔逃,那裡是這個樣子。

  「亂民,果然是亂民!」

  領軍的騎兵千戶在馬上惡狠狠的罵道,在北直隸的軍兵對內的作戰往往比對外的作戰要多的多,什麼白蓮教,彌勒教,白衣神兵,到了近年的流民之亂,陳聾子之亂,新白衣神兵之亂,都是民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糾集起來作亂,通州

  所是北直隸一帶的機動力量,被派到各地平亂的任務

  所以通州的騎兵們可以說是對亂民深惡痛絕,那千戶一聲喝罵之後,就直接是大聲的喊了起來:

  「官軍平亂,丟下武器,跪地不殺!」

  顯然這些話都已經是有了套路和成例,他這裡喊完,周圍的官兵們都是跟著喊了起來,下面的莊丁們的都是遲疑了片刻,但是這些人能夠見過幾次官兵,通州過來的這些騎兵都是輕騎,沒有什麼能表明身份的旗號。

  這北直隸一帶最近幾年也都是亂的不像樣子了,不管是莊子還是村子,若是被盜匪們用什麼蒙騙的手段衝進來,那麼莊子裡面人的下場一般都是非常的淒慘,要真是官兵來,這些人未必有抵抗的勇氣,若是盜匪,放下武器那可就是等著被殺光吧!

  所有人僅僅是遲疑了片刻,隨即更堅決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騎兵的千戶百戶們齊聲的大罵『亂民,都該殺光了』,也沒有什麼顧忌,紛紛的下了命令。

  騎兵們呼喝連聲催動馬匹朝著那些結隊抵抗的莊丁衝了過去,騎兵們居高臨下,又是彼此結成陣勢保護,他們手中的兵器都是加長的大刀,幾十名騎兵一隊的衝過去,就好像是一個大鋸一般,大刀就是鋸齒,兩邊的莊丁被殺的血肉紛飛。

  莊丁們雖說很多人都是什麼響馬盜匪的出身,身上也都是會武藝,有過廝殺的經驗,可是倉促之間抵擋這些百戰的精兵,實在是懸殊太過了,更加上一方是騎在馬上,另一方是步戰。

  也就是最開始還有幾個來回,隨後就是擊敗,然後迅速的變成了擊潰,騎兵滿莊追殺四散潰逃的莊丁,絲毫不手軟,這些莊丁手中拿著的都是軍中制式的兵器,就這一點,就可以定個謀逆的罪名,何況其他。

  戰鬥並沒有持續太多的時間,一百多名莊丁倒下之後,褚家莊的幾名首領終於是集合起來了幾十人規模的馬隊,準備來個玉石俱焚,不過接下來就是看見了盧力和當日的那幾個錦衣衛都在隊伍之中。

  這個時候確定官兵的身份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是和官兵死戰,還是束手就擒,為首的幾個人沒有考慮多長時間就放棄了死戰的念頭,這幾年的富貴日子讓他們已經是沒有什麼亡命的心態。

  褚員外和糾集起來的最後幾十名莊丁頹然的跪在地上之後,整個褚家莊沒有用一個時辰就陷落了,說陷落或許有些不合規矩,倒不如說是被打了下來。

  所有的婦孺老幼都是被集中到了莊子外面的空地上,分出一百兵去看守,然後在那幾個錦衣衛的帶領下,開始好像是蝗蟲過境一般的搜查和清理,大批的金銀和兵器都是被抄了出來。

  即便是那個騎兵千戶見多識廣,幾名錦衣衛在風光的時候見過世面,可是看到這些東西,還是驚訝非常,就算是京師某些被查抄的官員,地方上某些世家大族,都未必有這般富裕。

  那些兵器還有沒有來得及牽出來的馬匹更是驚人駭目,這些東西,有些太平地方的衛所都沒有如此精良的裝備,如此多的馬匹。師爺丘寶來,從前在縣裡面當過錢糧師爺的人,知道些門道。

  丘師爺直接讓兵丁押著幾個管帳的人去查的收支帳目和人口清冊,盧力在御膳房的時對於錢財帳目還是有些概念,不過看到小小的一個褚家莊居然控制了這麼多人口和財物,還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拖欠的東西會有多少。

  稅監盧力知道這次全靠自己身邊的錦衣衛和這些騎兵的幫忙,也不小氣,抄拿現銀直接就是四六分帳,那些馬匹兵器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作為證供之外,其餘的都給這些騎兵,如此曉得事理,那騎兵千戶對盧太監多留一段時間的請求,自然是滿口的答應。

  帳目證明拖欠的稅賦,兵器人口的清冊證明其亂民的罪證,盧力這次可是高昂著頭顱回到了府城。

  滄州府城官紳數百,出城十里恭迎稅監盧大人……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5
第五百三十八章 標桿 優異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所有人都感覺到脖子上面涼颼颼的受到屈辱如此的能夠隱忍,還真是一個角色。

  褚家莊在滄州府算是規模勢力最小的棉紳,要不然盧力也不會第一個找他們的麻煩,各家棉紳也不會讓褚家莊出頭去得罪稅監,其餘的棉紳當然是比起褚家來勢力大許多,不過所有的事情都是偃旗息鼓了。

  八百馬隊,整整八百人的通州衛騎兵啊,誰能得罪的起這一波精兵,褚家莊不是也能糾集起來五六百的莊丁打手,當年不也是亡命悍匪的底子嗎?不還是被一下子殺了乾淨,莊子棉田奴工財產都是充公,為首的幾個都是被押到了府城之中。

  什麼?你說你可以帶領更多的人手打敗官兵,你以為通州的馬隊就這八百人嗎?通州衛可是五千人的足額人馬,何況北直隸的步卒幾十萬,源源不斷的過來,抄家滅族都是輕的。

  此時的稅監一行人可不是過街老鼠了,回到府城的時候,城內城外的一干官員棉紳,都是知道了盧太監的手段,知府也是被堵在府衙裡面,提心吊膽了一天,盧力回來,他是第一個安排下屬出城相應,滄州知府也是從四品的官員,一方的大吏,不過這時候膽子都快嚇破了。

  這時候的所謂書生就是如此,雖說在危急的時候,有哪節烈之人,也有勇武之輩,不過大多數人都是膽小怕事的,讓他在台上的時候黨爭糾纏可以,或者是撈錢貪墨可以,欺壓良善百姓和屬下可以,你要是讓他硬著脖子朝著刀口上撞,各個都變的沒有骨頭了,明朝開國到現在,這麼多所謂的權閹,奸相,可是這些人得勢的時候。從來沒有什麼人去聲討或者是爭執過。

  都是事後倒台了鋪天蓋地的聲討和口誅筆伐,王振,劉謹的那麼多乾兒子就是很好的證明,骨氣這個東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滄州地房知府本來是河南人,卻是因為死心塌地的投靠了東黨,才有這個職位,更不要說什麼骨氣和風骨。

  本以為盧太監就是一個虛張聲勢的稅監。擋了自家的財路,所以對於下面那些棉紳所做的勾當,房知府心裡面雖然是有數。但是卻不去干涉,相反還在暗處給予這樣那樣的支持,本以為震懾這個稅監一次,接下來就不會打棉紳的主意。

  誰想到稅監盧力一直是隱忍不發,安排跟隨在他身邊的錦衣衛暗地裡面出去報信。調來了通州衛的騎兵,毫不留情地打垮了褚家莊。

  八百名河北精騎,就算是整個滄州府的武力集合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房知府派出自己最親信地官員和家丁出門相迎,自己好歹還是個上品的官員。在府衙門裡面不好出去,可也是急得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盧力和身邊的幾個錦衣衛都是面色淡然,從開始來到滄州恭迎客氣到中間的冷然鄙視,這種對待態度地變化,讓他們倒是明白了很多東西。反倒是丘師爺丘寶來洋洋得意,鼻子已經是翹到了天上去。

  不能不承認的是,這丘師爺沒有什麼膽氣風骨,可是腦筋確實是靈活的很。不光是給稅監盧力提出了收取棉田稅賦的主意,而且是堅持著請來了朝廷的兵馬鎮壓,這也是後來盧力才知道的,幾名錦衣衛如此主動地幫忙,都是丘寶來在後面竄連勸說,這才是主動的幫忙請兵。

  而且到了褚家莊之後,也是丘師爺搜羅的人口財產田地的清冊,還有相關的證人,這些事情都是把這個案子訂成鐵案的關鍵證據。

  這件事情到目前,對於盧力、錦衣衛、丘寶來來說。可以說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每一方都是分得了不少的銀子。而且可以預見地是,他們上繳的積欠稅賦,必然是所有被派出去的稅監裡面最好的,這份功勞,不管是對在宮內任職的盧力,還是在鎮撫司當差的幾名錦衣衛軍官都是大有好處。

  過來恭迎的人裡面,既有從周圍農莊趕過來的棉紳,也有府城裡面的商戶頭面人物,還有府衙各個衙門的官吏,其中滄州府兵地千戶,可以說是這些人的代表,更是臉上帶著化不開地笑容,點頭哈腰的湊到了跟前來,連聲的說道:

  「盧大人,幾位大人,為大明立下大功,給咱們滄州地方上清剿了一大害,本地父老感激莫名,今日房知府在酒樓設下慶功大宴,還請各位賞光!」

  稅監盧力矜持的看了在下面滄州官

  些人很多人的品級都要遠遠高於他這個來自京師的太在盧力身後所倚仗的朝廷權威在通州騎兵的映襯下,如此的閃閃發光,他的權威也就變的比知府還要渲赫了。

  不過不管是帶著騎兵過來的那位千戶,還是去調兵的幾個錦衣衛,更不用說盧力,他們都不知道,這次的派兵震懾,實際上背後的推手是嘉靖皇帝和陸炳,從安排稅監出京的事後,嘉靖,陸炳,芮小三,周林,這些核心人物誰也沒有天真的以為,只要是派幾個宦官下去,這積欠的賦稅就能收上來,國庫就能充盈。

  畢竟朝廷已經是將近五年沒有干涉過地方上的任何事情了,必然會有反覆,必然會有抵抗,只是不知道誰來反覆,誰來抵抗。

  盧力的所作所為算不上什麼老謀深算,毫不客氣的說,他的作為甚至可以用一個莽撞來評價,同樣的褚家莊的作為充滿了草莽之氣和拖拖拉拉,真要是在半路上砍翻了稅監一行人,事後還真是沒有辦法追查,偏偏又是炫耀武力,把事情辦的很僵,結果這些人還都以為是震懾了稅監一行,根本沒有考慮到後果。

  褚家莊蹦出來了,盧力受到了欺壓,偏偏這個稅監不準備罷休,派出身邊的錦衣衛向著京師求援,本來這樣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戶部和吏部下一個公文,申敕地方上也就是了,或者是加派幾個錦衣衛協助維持,甚至還有可能直接是把稅監召回,不過這一次,在陸炳和周林隱秘的影響下。

  朝廷中樞又是難得一見的爆發了高效率,先是朝堂之上重臣們的怒不可遏,群情激奮,然後兵部用前所未有的速度發下了命令,皇帝在書房批准,差不多是機動力量最精銳的通州衛騎兵馬隊調撥了八百騎兵出動。

  這些事情,甚至那名騎兵的千戶都未必知道,不過褚家莊被清剿之後,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好。

  自以為有些力量的棉紳們見到這八百凶神惡煞,殺氣森神的馬隊,都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心想自己這點人手根本無法和朝廷的兵馬作對,真要是頂起來,自己對付的可不是這八百,而是整個大明的力量。

  在稅監盧大人屈尊參加的酒席之上,棉紳們紛紛痛哭流涕的說明自己當日豬油蒙心,貪圖小利卻忽視了國家的稅賦,這次一定要補欠繳納,更有人嘗試的問道,褚家莊抄沒的土地財產何時折價買賣。

  這個問話算是宣佈了棉紳們彼此之間同盟的破滅,幾乎每個人都是想明白了,如果自家吞下褚家的土地,那麼靠著這些土地的出產就足以折抵稅賦,而且將來這稅賦還有種種的手段可以降低下去,按照現在棉花漲價的勢頭,將來這可是發財啊!第一個人說完,另外的幾個馬上是踴躍的站出來,先是表態自己會補齊稅賦,然後在言語暗處給盧力許下了種種的好出,說是若把田地賣給他們會如何。

  酒席的氣氛頗為的高漲,就連知府大人也琢磨著買些罰沒之地,這北三省凡是能種棉花的田地,可都是寶地啊!

  丘寶來丘師爺現在已經是成了稅監盧大人的第一信用之人,在宴席間跟盧大人耳語幾句,到了筵席快要結束的事後,趁著酒興,盧力宣佈抗稅亂民褚家的財產田地明日在知府衙門發賣,所賣銀兩都是作為稅賦罰銀上繳國庫,這又是讓席間眾人轟然而起,在房知府的領頭下給忠君為國的盧公公敬酒。

  第二天,衙門裡面的售賣和補繳積欠稅賦,進行的頗為圓滿,人人皆大歡喜,三成的售賣款項和補繳的稅賦進入了盧力一行人的私人口袋,其餘的人也都是心滿意足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說是棉田,奴工。

  同樣是發了一筆財的通州衛騎兵在半個月後押解著稅款進京繳納。並且留下了四百騎兵繼續協助稅監盧力。

  這筆稅款堪稱是第一,在其他稅監波瀾不驚的督稅收益面前如此的亮眼,很快的,京師對稅監盧力考核優異的評價就被飛馬送到了滄州府,從原來的無品級太監升到了八品,還有種種的賞賜誇獎。

  有這個例子在那裡,其餘地方的稅監們終於是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dob373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443

    回文

  • 1

    粉絲

失戀失業錢用光,整天在家領便當,心灰意冷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