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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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22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3
第五百四十九章 五義士

  濟寧知州衙門的大門雖然是有防禦的措施,不過也經不的衝擊,在古文元最後一聲的大喊下面,外面憤怒之極的民眾終於是再也按耐不住,直接朝著大門就衝了過去。

  有大木樁支撐的門根本不能堅持太長的時間,一干人的拳打腳踢,另一些人直接值就是搭著肩膀爬過了牆,這些衙役平日裡面雖然是作威作福,可是真是讓他們拿著棍棒刀槍面對鄉親還真是下不了手。

  何況外面那些人的聲勢實在是太大,自己這些人就算是算上馬稅監的護衛也才五六十個人,那裡抵擋的住,對著從牆頭翻過來的人也就是虛晃一槍然後拔腿就跑,站在正堂上的錦衣衛和稅監護衛們,原本是打算作為抵抗暴民的第二波,看到那些衙役根本沒有什麼抵抗,暴民們已經是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心裡面都是暗罵,可是看著那些暴民很多人正在搬開頂門的木樁,而且有些人手裡面也是拿著木棒和柴刀斧頭之類的東西,都是知道不好了,哪裡還管什麼馬稅監,把手中的兵器虛晃一槍。

  然後扭頭就跑,不知道什麼時候,濟寧的知州大人已經是消失無蹤了,一直是沒有反應過來的馬稅監一直是驚魂未定的狀態,根本不如周圍這些人的反應迅速,正在遲疑的時候,外面的民眾已經是衝進來了。

  看到馬稅監在堂上,頓時是仇人相見,那古文元手裡面拿著一把柴刀,咬牙切齒的衝上前去,馬稅監已經是嚇的呆了,這時候終於是緩過勁了,顫顫悠悠的舉起手指著古文元一干人說道:

  「你們敢殺天子的使者,這是要誅滅九……」

  「都是你這等奸人蒙蔽,聖上要是那裡會容你。」

  古文元還在那裡說著,身邊早有人一刀劈倒了馬稅監。隨即幾十個人就是為了上去,手中的棍棒刀斧亂砍下去,直接就是把馬稅監剁碎了。

  知州衙門的衙役都是本地人,儘管是跑在後面,喊上幾句就躲過去了,有的衙役直接就是脫掉了官差的服裝,也是跟在後面追打起來,看著知州衙門裡面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在那裡賺些便宜。

  十幾個馬稅監地隨從對這知州衙門的根本不熟悉路徑。很快的就被民眾們追上,雖然他們武藝高強,也能殺得幾個。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抵擋幾下就被紅了眼的民眾淹沒了,直接就是被變成了碎片。

  濟寧的知州大人倒是路徑精熟,在幾個親信的護衛下面,順著後面的狗洞鑽了出去。那裡人少,而且這幾個人都是換好了平民的衣服,輕易認不出來,爬出去之後,知州一行人直接就是跑到了河道衙門。

  河道衙門和地方上的干礙不多,所以民眾也不把目標放在他們這裡。不過全城騷動,河道衙門也是大門緊閉,知州一行人亮明瞭身份,這才是放了進去,進去以後,說明情況,河道地巡撫也是大驚失色,現在這樣的局面。也只是剩下報告京師一條路了。

  河道巡撫當即是派親兵和壯健的家丁護衛著濟寧地知州去了運河的碼頭,那裡常備著幾條官船在那裡等候,就是為了這等急用。

  城內的騷亂到了晚上才算是平息下來,自始自終,除了馬稅監自己的人馬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官府方面地人來維持秩序。

  和往常一樣,民眾的情緒到了最後終於發展到了一個失控的地步,許多無辜的店舖和商戶平民也是遭到了波及,被砸爛,還有些趁火打劫的賊人無賴。藉著這個機會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過容家一家人還有古家地員外都是被人從囚車上和大獄裡面救了出去,容家和古家這麼大的家業。當然是知道白天發生的這些事情到底意味什麼,而且回到家裡面沒有多長時間,都有人上門拜訪。

  兩家作出的舉動非常的一致,都是把家中的浮財和家產散盡,帶著細軟和家小連夜的出走,居然是把濟寧的偌大家業什麼也顧不得了。

  山東巡撫衙門和布政司衙門給古家說情地信箋在暴亂的第二天到達濟寧,卻看見了一個滿目瘡痍的城市,原來的北地蘇州已經是破敗的不像樣子了,信使知道事情重大,只能是快馬回報。濟寧知州的文書信箋用了加急發往濟南和京師,這件事情和稅監被在家中暗殺還不一樣,這是朝廷的稅監隊伍在進行公事的時候,全城暴動,殺死欽差,砸毀衙門,性質的嚴重大不相同。

  果然,山東巡撫接到信箋之後,本來手中端著的

  時是失手摔在了地上,連忙地召集布政使和山東的參方面給京師報備,一方面,調動青州和東昌府地兵馬進駐濟寧,山東上下的官僚都是哀歎,心想這兗州府真是多災多難,從嘉靖年間,就一直是動亂不斷,從白蓮教到陳聾子,這次又有反稅監的暴亂。

  青州和東昌的五千四百兵馬剛剛開拔,京師收到了報告的文書,京師震動,嘉靖皇帝和陸炳,周林商議了之後,由東廠派出了使者用三百里加急的信箋給濟南府下了死命令,命令必須把抓住兇手嚴懲不貸,並且定下了一月的死期限,如果不能完成的話,京師將派邊鎮兵馬征討。

  而且還有一個懲罰,就是不能再期限之內完成的話,在聞刀之亂結束之後,朝廷中樞曾有決議,山東一省取消,按照南北,分屬南北兩直隸,後來因為文官的反對沒有實行,如果這次不能捉拿兇手,並且嚴辦的話,那麼就將撤省。

  這加急文書一到濟南府,這可真是把山東官場都是嚇壞了,原本還在濟南享福的參將,決定自己親自帶隊,布政使親自的去給他們操辦後勤給養,而且又是加派了三千兵馬支援,巡撫,巡按,布政使都是發下了話去,這次的事情誰如果耽誤了,就算是山東撤省,撤省之前,肯定是要把那個耽誤的人撤職削權。

  山東上下的官員都是知道這個輕重緩急,人人為軍隊大行方便,倒是難得的迅速,在事情發生的七天後,大軍已經是到達了濟寧。

  事實上在第三天,濟寧知州衙門就開始重新運轉了,很多參與鬧事的人事後都是心中惴惴,生怕官府追查,城內的氣氛特別的微妙,很多人暫時都是搬離了濟寧城,不過知州衙門絲毫沒有什麼動作的意思。

  第五天的時候,原本惴惴不安的人都是放心下來,整個城中的局勢慢慢的平靜,店舖工場開始開業,很多到鄉下的人都是回來做工賺錢,畢竟天塌下來還要吃飯不是,不過市面的情況和幾天前沒有什麼差別,那些大戶人家還是不願意開工,倒是有些小商戶覺得稅監既然是走了,那麼生意也可以作,趁著這個機會開工。

  知州衙門的衙役和差人們,到處的巡視,維持治安,這麼看起來,濟寧城的秩序已經是和從前一樣了,人們的心也漸漸的平穩。

  在事發的第八天,許多在城外要進城的人突然發現,濟寧城封城了,所有的城門都是緊閉。

  有些人想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回答他們的是官兵冷冷的眼神,和手中發著寒光的兵器,此時的濟寧城內一片肅殺的氣氛,各處城門和水道處都是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那裡駐守。

  在知州衙門的衙役帶領下,士兵們挨家挨戶的抓人,先前對馬稅監的那種民怨沸騰已經是宣洩了出去,現在也不能聚集起來了,何況對方是全副武裝的軍隊,現在很多人才知道,這幾天衙役們走街串巷到底是為了什麼。

  指認鬧事的人的途徑很簡單,衙役們的記憶還有拷打之後的供詞,一天之內,整個濟寧城就被抓出來六七百人。

  一時間,整個濟寧城全城悲慼,哭喊之聲甚至超過了八天前,可是絲毫沒有什麼鬧騰的勇氣了,有那潑皮無賴妄想煽動把事情鬧大,喊什麼,閹人該死,禍害濟寧,那些衛所軍兵可是絲毫不講情面,直接就是刀槍齊下,斬殺了事。

  雖然是抓了這麼多人,不過大部分人沒有什麼人證物證,至多也就是勒索些錢財,但是終究要人來承擔責任,有幾個人是被許多人看到,確確實實就是帶頭、起頭的人,這樣人正是承擔責任的人,有五位:

  「倡議救人的言五,敲盤子召集人的周昌,宣讀請願文書的童生張凱,秀才沈宏,衝擊知州衙門的古文元。」

  這五人頗有風骨,都是主動在衙門投案,說是願一力承擔,與他人無關,濟寧的知州和各級官員也不願意把事情株連的太廣,誰家在本地不是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個五個人在一個月後被在街口斬首,濟寧士民感起公義,收斂他們屍首,埋葬在運河的西岸上,定時有人灑掃祭奠,還有人寫文頌揚,世稱「五士墓」。

  在這次事件兩個月後,朝廷朝著濟寧派出了第三位稅監……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4
第五百五十章 下有對策

  濟寧的亂局就是這麼平息了下去,除了那五名被稱為義外,也就是馬稅監的身邊死了幾個人,濟寧城一場大亂,主要遭殃的人是那些無辜的百姓,所有在濟寧城內流浪的織工全部被衛所的官兵攆出了城。

  在明晃晃的刀槍面前,沒有人敢於反抗,到城外之後,很多人無路可去,只好是去那些地方上的棉紳地主家中當奴工,倒是讓鄉間的地主們頗為驚喜,心想平日裡面什麼時候能見到自願的來當奴工的。

  這次的濟寧城收到波及和衝擊的大商人和豪門,只有古家和容家兩家,其餘的人都是沉默著等待朝廷的態度。濟寧是交通要津,靠近產棉區,又是繁華多年的商業重鎮,留在那裡開辦生意,還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是稅賦稍微高一些,比起賺得的利潤,也算是夠本了。

  但是第三任的稅監派過來之後,所有人的心都是涼了,馬稅監刮的這麼天高九尺,已經是快要把濟寧城刮的傷了元氣,這次的變亂,如果沒有大族豪門的背後支持,也根本不能鬧到這樣的程度。

  比如說這些鹽商糧商還有大船主們,家中的打手和家丁都是不少,這樣大規模的變亂,砸搶店舖,肯定是會傷害到這些人的利益,可是他們也沒有派什麼人去保護自己的財產產業,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希望把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希望朝廷在這件事情上做出表態或者是有所讓步。

  然後他們等來了第三任稅監,這下子,這些人心裡面都是恍然大悟。

  第三任稅監行事卻是謹慎許多,畢竟馬稅監被亂民砍成肉泥的前車之鑒警示著他,知道事情做的過份會有什麼後果,而且朝廷派來了幾千兵馬,到最後卻只是殺了不到百人,還有五個人被當作了義士,堂而皇之的修墓立碑。而且眾人祭奠,這新來的稅監卻也是搞不明白上意如何了。

  儘管有變亂,但是收稅和督稅的任務,絲毫沒有什麼減少撫慰民心的措施,要是不中飽私囊,或者說自己撈錢撈的少一點的話,其實這稅額對於濟寧城還不算是重稅,畢竟是買賣商家很多,又是交通要道。可是這是在沒有馬稅監來之前的濟寧,馬稅監地幾次搜刮,已經是讓許多人破產。

  偏偏馬稅監被亂民殺死之後。他撈來的那些銀錢,不是發還苦主,而是抄沒充公,新任的稅監不想多收也不敢多收,可是稅額在這裡。繳稅的基數又是大幅度的減少,只能是加派。

  既然那些小商人們滅掉,那麼收稅的對象就轉移到這些豪門商戶的身上,許多從前經營商舖和工場的大商人都是關閉生意,或者是搬遷或者是閉門逍遙,那麼收稅的對象就轉移到了鹽商和糧商身上。

  鹽商和糧商和那些殷實地地主。以及後起之秀的工商業者大為不同,鹽商和糧商背後都有著許多的官府背景,而且鹽商鹽梟本就是一體兩面,向來只是他們依仗勢力去欺壓別人,沒有自己被欺壓地道理,而且這些人和漕幫鹽幫,等等幫派都是有各種各樣的關係,手中可以動用的暗中力量也是不少。

  這些事情稅監都是心裡明鏡一般。但是自己也是交錢才被派下來的,此時已經是顧不得能給自己的腰包賺上多少,只能是希望平賬,要知道,如果完成不稅額地話,那麼等待他的就是被判罪抄家。

  這個時候可是什麼也顧不得了,城外青州的三千兵馬還是駐紮在那裡,帶領這支兵馬的將官得到的命令是,稅監的安全是是首要地,馬稅監被殺死雖然是在民間是大快人心。但是官場的人都是跟著倒霉。

  山東巡撫,布政。兗州的知府,都是被下旨申斥,如果有再犯,那可就是要摘掉烏紗,派緹騎捉拿進京。

  第三任的稅監姓王,已經是完全撕破了臉皮,他也沒有什麼笑臉,直接就是在知州衙門門前的影壁上,貼了佈告,說濟寧應當收稅多少,某戶應該繳納多少,某戶應該繳納多少,逾期不交的人,定當問罪。

  原本一直很低調的王稅監突然貼出來這個,讓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王稅監也是頗有手段,貼出公告,濟寧地水道和城門都是設卡,濟寧城中在公告上的人家一概是不準外出。

  這次的濟寧平民再也沒有什麼鬧事的勇

  五名義士的墳墓佇立在河岸邊供人憑弔景仰,可是,安然無恙,破家出走,但是這個五個平民卻都是家破人亡,先知阿看著收稅的對象都是些鹽商糧商,說白了都是些沒有信譽民聲的商人,誰還會激於義憤去做什麼。

  王稅監收稅其實收的很是高明,這稅額比他真實要收的可要高出來許多,他心裡面打算的明白,這次收稅地對象,鹽商糧商在官府的關係千絲萬縷,必然是有說情地人上門,等到時候,自己做些讓步,那些商人們也許會覺得自己是賺了便宜,自然就可以少費些力氣。

  不過他想的實在是太過理想化了,商人們壓根就不願意多花一分錢,當然,說情的官員還是該拜託都是拜託,然後都在琢磨著還有沒有其他的手段。

  話說回來,這次的變亂甚至可以說是朝廷派稅監督稅的最大受益者就是白蓮教,當然,沒有人知道,在魯西刺殺稅監的那個下人是白蓮教的人,也沒有人知道,倡議以聖道門的名義宣揚抗稅的那個白蓮教的分舵主,當年曾經是在劉十三下屬的軍中效力,他真實的身份是華州司馬下轄的司馬從事。

  當然,濟寧的事情確實是和白蓮教無關,如果是白蓮教的煽動,這場動亂絕對不會鬧到晚上,各自安靜的回家。

  知道這件事情的白蓮教首腦們都是後悔不已,隨即安排了大批的人手來到這裡,在北三省的凡是被派稅監的府縣,白蓮教的傳教都是異乎尋常的順利,煽動是非,鼓動騷亂,本就是白蓮教的專長。

  各地不斷的有圍攻稅監的宅院,聚眾鬧事的舉動,稅監裡面也不都是狠辣的角色,也怕激起眾怒,畢竟是有幾個沒有撈到錢,卻橫死在任上的先例在那裡,還是保住性命,安安穩穩的,哪怕財少發點也好。

  這樣的舉動做出來,自然是稅賦也不會加收的那麼緊了,原本是焦頭爛額的商人棉紳們看到白蓮教的法子也是有用,自然是信眾更是增加,要說,白蓮教也是知道吸收聖道門的先進經驗,到處裹挾了不少郎中入教,也去給人醫療看病,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給人實惠的事情,倒也有不少從前聖道門的信徒加入進來。

  這次的濟寧城,王稅監雖然是不讓那些大戶豪商出門,可是平民卻是不禁的,結果許多平民百姓卻在高門大戶那裡面來回的走動,這倒是十分奇怪的景象,稅監盯著的是銀子,知州盯著的是濟寧的局面,誰會想著什麼貧富合流。

  白蓮教這次也不用談什麼末世大劫,也不用談什麼功德,彌勒降世這等自己都不信的話語更不用去說了,直接就是點明,這次的稅監督稅,要不把各位的財產搾乾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容家那麼好的名聲,古家那麼大的勢力和關係網,到了最後還不是家破人亡,現在連人都不知道那裡去了,這就是大劫,要想避過這次的大劫,就只有加入白蓮教,或者合作抗稅,人都是實際的,這些商人們的更是如此,白蓮教提出的條件如此切合實際,哪有不動心的道理。

  就算是有幾個害怕禍端的,也都是派出了人來聯繫,看著城門處和河道碼頭那裡的士兵,這些大戶人家都是有大禍臨頭的感覺。

  真定,滄州,德州一帶的棉紳,家中的私兵民壯都是結合在一起,原本是棉紳居住在各自的莊子裡面,現在卻都是在結莊而居,住在一起,他們居住的地方都是發動奴工,佃戶修築的好像是城池一般,私兵民壯都是每日請來教頭訓練,第一批的稅監還能下鄉收起稅來,第二批的也就是開始可以收上來些銀錢,現在要是下鄉的話,收稅是一回事,不帶個幾百人下去,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總是有幪面凶悍的「綠林響馬」半路攔截,絲毫不留情面。

  有些地方的稅監一個月換了三個,地方上也是無可奈何,上報報官派兵圍剿這種應該做的都是沒有少作,可是絲毫作用沒有,派衙役兵丁下去,你就連「響馬」身上的一根毛都抓不到,幾百號人馬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5
第五百五十一章 飲鴆止渴下鄉

  在嘉靖皇帝的寢宮前面,撤下去一段時間的煉丹爐又是裡,在興獻王府的時候,嘉靖對這些方術煉丹的事情就極為的感興趣,來到京師,不管是韜光養晦還是別的什麼,他對於這些神怪的東西,是越來越癡迷了。

  人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總是需要找些事情來排解一下自己的壓力,嘉靖就是用煉丹求仙,煉丹求仙本是和俗世瑣事逐漸脫離的,可嘉靖皇帝卻是因為自己忙碌政事太辛苦和壓力太大作這些,這也算是矛盾了。

  稅監派下去之後,嘉靖皇帝並沒有通過錦衣衛和東廠來查看他們的情況,卻是通過刑部屬下的密探來進行,刑部尚書是他在興獻王府讀書時候的舊人,也算是他另外一條渠道。

  刑部的密探和錦衣衛東廠的番子擋頭性質不一樣,他更多的是利用各地的衙役構成的情報網,這些人因為都是地頭蛇的出身,所以給出來的情報,相對的更加真實一些,置於安排稅監民間的真實反應,所有的反應都是「民怨沸騰」。

  嘉靖皇帝知道稅監督稅這是毒藥,可是眼下的情況卻也只能這麼吞下去了,稅監督稅,大批的銀錢和實物,不斷的集中到京師來,國庫一天天變得充盈,原本已經是破爛不堪的各級架構開始重新的建立,這都是督稅帶來的成果。

  最顯而易見的是,在保定抽調原來的保定大營的兵馬,編練的十衛新軍已經已經是慢慢形成了規模,被稱為威武營的這五萬兵,隨著逐漸的成軍出戰力,對京師周圍已經是形成了極大的威懾。

  原本京師周圍有四鎮兵馬,遼鎮,薊鎮,宣化和大同,還有京衛,京營。可以說天下間軍事力量的核心有六成都是拱衛在這裡,嘉靖皇帝在兵變掌權之後,對於自己周圍的軍隊當然也要進行一系列的調動,因為不想造成軍心動盪,所以旨意地措辭有很大鬆動的餘地,也算是給邊鎮和衛所留足了面子。

  不過留足了面子,對方卻不要,各地都是反覆的推諉,強調各種的理由。就是不願意執行命令。

  上面的措辭要是嚴厲一些,在遼鎮甚至有這樣的奏折上來,說是本鎮軍戶邊兵。心中不安恐懼,朝廷若是壓迫的緊了,恐生不測。

  這種赤裸裸的威脅絲毫不管朝廷和皇帝的體面,可是皇帝卻只能是硬生生地受著,雖然不至於下旨撫慰。可那個變更職務的旨意就沒有下文了。這其實等於硬生生的一個耳光抽在朝廷地臉上,但是朝廷卻無計可施。

  遼鎮就在京師腹地,在這樣變幻莫測的時候,朝廷還真是不敢拿出什麼處置來,這也是福建漳州城被所謂的西班牙人佔據,京師中樞卻始終保持沉默的原因。京衛京營不堪戰,可用的就是邊鎮兵馬。

  但是邊鎮卻不聽調遣,如何敢去自取其辱,一件件地事情,天下間都是在看著,雖然說是萬事天子獨裁,但是臣子清流軍方的意見,卻也要聽。不然的話,這好不容易撈回來的皇位和大權還是要風雨飄搖。

  陸炳當日提議的派稅監,斂取財富,充盈國庫,編練新軍,也知道這件事情是飲鴆止渴,可是人要渴死的時候,就算是毒藥也要喝下去,接下來再找解藥就是。

  何況這五萬兵逐漸地成型,卻是逐漸的震懾了周圍的勢力。不管是那個邊鎮還是什麼別的方面,都是盯著在保定編練的五萬四千兵。京師不斷的把銀子丟進去,又有陝西邊鎮的軍官操練。

  軍隊逐漸的顯現出來強悍地風貌,自土木堡以來,大明各地的兵馬日益的敗壞腐化,軍官剋扣軍餉,士兵不務正業,有驅使士卒為農奴耕種的人,有依靠軍戶在外做工牟利的,已經是多日不見這樣純粹的軍隊。儘管這支軍隊將來也可能會腐敗,但最起碼目前是一支強軍。

  儘管還沒有真正的實戰過,可卻把所有人的震懾住了,原本朝廷中樞發出的命令,各個衛所邊鎮都開始不聲不響的遵守,北直隸,河南,山東,陝西,還有周圍地幾個邊鎮都開始服從朝廷的命令。

  到了這個時候,嘉靖皇帝覺得自己終於是有些把握,淮河以北地地盤加上自己早就已經控制的陝西,四川,雲貴湖廣,天下大半已經是被他牢牢的控制在手中,人口的百分之六十,財賦的百分之五十都是控制在手中,既然這麼做得到了明確的好處,那麼自然要堅持著做下去

  中樞的打算就是,等到這批軍隊穩固了,就立刻停止起民憤的政策,不過編練了五萬四千新軍就有這樣的效果,不管是嘉靖皇帝還是他的大臣們,都是想著有更大更好的效果。

  要這麼做,那就只能是編練更多的新軍,花更多的銀子,換句話說,也就需要下面的稅監們搜刮上更多的銀子。

  所以,儘管一個個稅監被殺的消息傳到京師來,還有地方上民心不穩,動亂不斷的消息的傳過來,可是皇帝依舊是死心塌地的派稅監下去,先把錢收上來。還調動地方上的兵馬協助護衛。

  並且立下嚴酷的規矩,任何地方的稅監若是有什麼不測,當地的地方官要有很大的責任,正好藉著規矩把從前東黨提拔上來的那些官僚撤換下去,目前的局勢就是如此的尷尬,嘉靖皇帝私下裡面和親近的臣子常自比漢武,當然不是比征討四方的時候,而是晚年,常說:

  「真要是到了繡衣使者四出的時候,朕下輪台詔也不晚。」

  漢武帝晚年的時候窮兵黷武,各地民眾甚至是豪強紛紛的造反,漢武帝派出大批的繡衣直使使者督促各地剿匪平亂,靠著強大的武力把各地的烽火徹底的撲滅,然後在彌留之際下輪台詔,要休養生息,勸耕興桑,從變亂之中把國家的局勢扳了回來,不失一代明君的評價。嘉靖皇帝現在就以此時的漢武自詡,等到練出一支強軍來穩定社稷,到時候再作出改變,目前他也只能是這麼想了。

  滄州府的褚家莊已經是一個歷史名詞了,現在滄州府的剩下幾家棉紳已經是瓜分了他家的地盤,不過第一任的稅監走後,他們還以為自己賺錢的機會來了,新增了如此多的田地和這麼多的奴工,整個北三省的棉花生產都是十分的凋敝,棉花的價格還是在上漲,只要是開始耕種,加高的稅額不但能補回來,還有多的收入。

  但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第二任的稅監把稅額定的好比天高,就算是竭盡他們整年的收成也是完成不了,怕還是要搭上積蓄。

  賠本的生意誰願意做,幾家大戶有心要做些事情出來,不過通州衛所的四百馬隊還在城內駐守,虎視眈眈的看著府城外,也只能是忍氣吞聲的去私下給稅監塞錢賄賂,期望能夠減免些。

  如果說第一任稅監還有些公心的話,第二任完全就是釘在錢上了,少一分錢也是不行,哪裡會寬限。

  滄州府的棉紳商戶們都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白蓮教出現了,相鄰各個府縣和山東那些地方的行動給他們許多的信心,私兵馬隊從來不缺,反正也不用明目張膽的下絆子對抗。

  某日開始,滄州城外的治安突然的惡化起來,凡是滄州出城的人,看著稍有資財的行人旅客,就有綠林響馬過來強搶,若是平民百姓,也就是掠去身上財物,若是有些官家身份,那就肯定不會留手,出城收稅的人直接就是被看了腦袋,立根竿子把腦袋吊起來,那四百馬隊和知府的衙役們自然是出城緝拿追查。

  不過卻是一無所獲,那裡找去,滄州附近雖然是一馬平川,可卻廣大,去往其他的府縣方便無比,那裡找去,偶爾找到個所謂的鄉民問訊,一問三不知,到得後來,就連出城都出不去了。

  城外的人大都是聚集在棉紳的農莊周圍,由私兵家丁看守,距離府縣很遠,漸漸的府縣除了在官道上還可以交通之外,居然是無法下鄉了。

  不下鄉就收不上銀子,稅監來這裡的任務就是收錢,已經是著急的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從前在鄉間城中威風無比的稅吏,現在卻龜縮在稅監的宅院周圍,什麼也不敢幹。

  稅款和實物在第二任的稅監到任之後,只不過繳納了兩個月,這點東西還不夠自己貪的,只好是組織人手下鄉收稅徵糧,特地調集了三百名騎兵護衛著,小心翼翼的出了城門,而且行動保密,誰也不敢告訴。

  稅監和一干人等自然不知道,在幾百年後,在江峰沒有穿越過來的那個平行時空裡面,河北平原也有類似的情況,一夥禽獸小心翼翼的從城裡面出來搶錢搶糧,這些禽獸一般都被叫做日本鬼子……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6
第五百五十二章 滄州第二任稅監

  剩下的稅監在京城裡面拿下來某地收稅的權利之後,都京,先是停留些日子,自會有許多江湖人和無賴過來投奔,美其名曰的是稅監幫閒。

  這些人可以登門入戶的收稅,可以嚴刑拷打抗稅的人,可以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總是指望身邊的那些錦衣衛,終歸是有些不方便,稅監們又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喜歡招募些懂得武藝,知曉江湖是非的角色,所以各地的散落匪寇,落單的響馬,甚至還有塞外的馬賊等等都成了稅監身邊的一員。

  到了收稅的地方之後,又有一些無賴地痞的過來投靠,這些人都是地頭蛇,也算是稅監在當地的耳目。

  這些人加起來,總共也有兩三百人的光景,在滄州府的稅監這次出城收稅,不光是帶三百騎兵,手裡面能用的人手,除了在家看守的之外,也都是拉了出來,一出府城也是六七百人的隊伍,看起來很是有氣勢。

  城外的亂民到底是什麼人,稅監的心裡面也是有數,不過雖然是恨的牙癢癢,可是卻抓不到對方的一點把柄,這些棉紳大戶們都是說的明白,我們的稅到達不了府城,並不是不想交。還有得說,我們交了幾次都半路上被人截去了,但是大明的稅賦一分也不會少,我們正在籌措,肯定是補繳上去,但是這就需要一部分時間了。

  話都說到了這般的地步,滄州的稅監還真不好說什麼別的,棉紳的家眷親屬在他來之前,早就是搬到了棉紳的農莊裡面去住,在城內的產業和商舖或者是減價脫手,或者是就地封存,反正是不會給人什麼可以要抰的把柄。

  雖然懷疑城外的這些所謂綠林響馬根本就是棉紳的指使,只是這些人出動迅速,來去如風,劫掠一番之後迅速地遠去。實際上貧民百姓身上那有什麼財物,他們離開府城在鄉間走動,回來都說自己被搶了,可也就是少了幾文錢,幾十文錢,身上的衣服都不會破爛,稅監還知道,有的人一家三口出城遭遇馬匪,結果老婆孩子什麼事情沒有。那綠林響馬居然還給了幾百文說是給孩子買糖。

  遭殃的就是城裡面的衙役公差,還有稅監相關的人員,這些人一出城。肯定是性命難保,到底針對著誰,誰都是明白。

  但是對這樣的情況,也不好調動城內的官兵出去剿滅,畢竟調兵殺人也要找個明確的理由。而且因為稅監撈錢撈地越來越狠,也不願意把自己手裡面的銀子分給其他的人,這些士兵雖然也是遵從軍令,可是沒有好處地事情,自然能推就推,不願意給自己的身上多攬事情。

  到最後被逼無奈。滄州的稅監只好想了這麼一個方法,索性是帶兵出城上門服務,收稅到戶,看你還有什麼推諉的理由。

  原來還有棉紳住在距離城池十里左右的地方,自從第一任稅監來後,這些人都是搬到了府縣交接地地方,反正是他們的田地宅院都是廣大,隨便搬個地方也是他們的自由。只是現在要想出城收稅的話,要是就這麼走的話,不到天黑怕是走不到地方了。

  這時候已經是臘月了,寒風凜冽,滄州稅監縮在人群的最中間,手裡面抱著個熱酒地皮囊,在那裡惡狠狠的罵著,一邊想著等到咱家去了,怎麼狠狠的拷問你們這些刁民,把你們骨頭裡面的油都搾出來。

  出城三十里之後。好不容易找了個避風的窪地,這些人除了通州馬隊之外。都是些吃不得苦的角色——包括這滄州稅監,看到有避風的地方,忙不迭的大聲命令,讓隊伍暫時地休息一下。

  既然要辦事的人並不著急,那麼下面的人也不會是辦事勤勉的角色,連忙的跑到了那窪地裡面,好在是今年沒有什麼雪,那裡倒也是十分乾爽舒服,給滄州的稅監安排了個地方,立了個小凳子,周圍牽來幾匹馬一圍,暖和了許多。安頓了稅監之後,其他人都是各自找地方貓著去。

  也就是剛剛貓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聽到周圍隱隱的有些響動,這種天氣,走在官道上半天也看不見什麼人在,那些奴工還是家丁什麼的,都是被圈在了莊子裡面,或者是修繕農具房屋,或者就是做些簡單的工。

  在寒風呼嘯中,在那裡貓著避風地那些人還沒有覺察到,即便是有所發覺的人也以為是風吹地響動,因

  在官道上的時候,壓根沒有看到什麼人的出現。

  慢慢的細微的響動變成了轟隆隆的馬蹄聲,這些在窪地裡面的人才是驚慌了起來,連忙朝著自己的馬匹衝了過去,上馬準備抵抗。

  平原就是有這個壞處,要是想突襲很難不被對方發現,特別是對方的代步工具大部分也是馬匹的情況下,這時候離城不遠,只要是快些回城還來得及,不過稅監的隊伍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麼邪勁。那三百騎兵和稅監的隨從幫閒們,竟然是裡一圈外一圈的把稅監圍在當中,居然擺出了個固守的圓陣。

  突襲的狀態下面,綠林響馬們不會吝惜自己的馬力,飛速而至,快要靠近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因為對方的反應確實是太不正常了。

  本來城外的這些綠林響馬也都是在官道兩旁的窪地和隱秘處埋伏,有探子看到稅監出城,早就是飛速的通報了出去,本想半路打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有想到這些人如此的嬌生慣養,居然是早早的找了個避風的地方休息。響馬的首領心裡面也是明白,這時候也只有動手了,可能蹄聲會驚動稅監的人馬,不過把他們嚇回城城去,或者追上去,砍殺幾個落在後面的,也算是達到了目的,震懾稅監。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稅監沒有跑,反而是在原地擺了個圓陣據守,事物反常即為妖,這種不正常的事情,確實是讓人心生疑惑。

  響馬的首領勒住了馬匹,疑惑的觀察著稅監的隊伍,稅監這五六百號人也不敢出動,只是緊張的圍著據守。

  綠林響馬的組成當然都是各家棉紳和大戶的私兵家丁,這些人本身就是盜匪和強人的出身,重操舊業也算是輕車熟路方便的很,不過這些人也是在棉紳的這個體系下面生活了好幾年,不管是家小還是自己的產業都是緊密的連接在一起,都是在稅監的督稅下面損失很大,若是有可以太平賺錢的法子,這些人也不願意重新做這些亡命的勾當。

  滄州的第二任稅監的面孔在這些人裡面都算是熟悉,早就是畫影圖形的傳遍各個莊園,看到稅監的樣子,很多人立刻是從心底怒了起來,那裡還管有什麼玄虛,不跑回城裡,而是在這裡擺個圓陣是不是有什麼不正常。

  還沒有等到響馬的首領下令,很多人已經是大聲怒罵著催動了馬匹,朝著圓陣就是衝了過去,圓陣的最外圈都是通州馬隊的騎兵,這些騎兵經驗豐富,自然是知道該如何的應對年眼前的場面。

  有人下馬,有人在馬上,稅監的幫閒護衛裡面也有些能打的角色,都是在最外面抵抗,這等陣勢嚴密無比,一時半會居然是打不進去,許多衝出去的響馬只能是控制著馬匹繞著對方的圓陣旋轉,希望能找到進入的地方。

  一時間幾百匹馬圍著稅監的圓陣轉悠,卻找不到攻擊的地方,那響馬的首領喝止不住,卻只能是任由屬下自行的行動,不過場中的這個局面卻是讓他有些擔心驚慌,騎兵破陣就怕的就是目前的這種情況,完全的被牽制在圓陣的周圍,如果自己一方撤退的話,就怕對方趁機殺出來。

  可是事先並不知道滄州的稅監有這樣的能耐啊,本以為自己馬隊五百,對方值得動手的人也就是三百通州的騎兵,沒有想到卻如此的難纏。

  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響馬的首領衝著後面的人說道:

  「芮小三,你帶著人給我把這個圓陣衝開,這裡距離府城太近了,我怕有什麼反覆!」

  這句話一說完,站在他後面的那個年輕人點頭答應一聲,回頭招呼,幾十個人都是列隊而出,這些人和其他的響馬有所不同的是,他們的馬上都有四尺左右的短槍,放平衝擊的時候威力比其他人卻要大不少。

  這邊有人在馬上鐺鐺的敲起鑼來,繞著圓陣轉圈的那些馬隊不情願的撤退了下來,幾十名響馬列成幾排,為首的人一聲吆喝,短槍的響馬就已經是衝了過去,那些通州的騎兵顯然沒有想到對方還有這麼一招,措手不及之下,圓陣頓時是被衝開了一個口子。

  府城的城門慢慢的被推開,一隊騎兵蜂擁而出……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17
第五百五十三章 亂始

  圓陣被衝垮之後,在裡面的幾個錦衣衛卻是警醒,護衛就是朝著府城的方向衝了過去,這些綠林響馬對於稅監和他的隨從都是恨之入骨,看到圓陣被攻破,稅監逃跑,各個都是紅了眼,拍馬就是追了過去。

  追殺潰兵歷來是擴大戰果的最好機會,響馬們自然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不過護衛在稅監周圍的士兵雖然散開,卻不混亂,幾十個人聚成一堆且戰且退,綠林響馬們根本沒有擴大戰果的機會。

  在府城裡面衝出來的騎兵終於是被響馬的首領發現了,頓時是臉色大變,開口大聲的說道:

  「兒郎們快退,這是官府的埋伏!」

  這句話喊出來,他邊上的那些頭目也都是跟著大喊了起來,響馬們久戰不下,也是有些洩氣,聽到後面的呼喊,都是有些慌亂起來,都是想要撤退的時候,那些被追殺的騎兵卻都是轉身的追殺了回來,顯然就是早有預案。

  慌亂之中,被追殺的反倒是殺了回來,響馬們明顯有些支持不住的樣子,不過這個時候,響馬的首領卻率領著短槍的手下們衝了過來,廝殺一陣之後,穩住了陣腳,然後朝著來路撤退過去。

  現在圍攻和被圍攻的角色完全的顛倒,方才被追擊的那些騎兵很有章法的纏鬥,就是不讓響馬們跑遠,好等到後面的人追上來。

  響馬的馬力在方纔的戰鬥中都是消耗了不少,現在跑也根本無法發力,根本甩不開後面的追兵,好在在城內追出來的騎兵畢竟是有一段的距離,一時半會也追不上,雙方就這麼打一打跑一跑。

  滄州稅監這次也是下了狠手,他知道要是被所謂的響馬堵在府城裡面,就這麼僵持下去的話,自己收不上稅賦來,恐怕還沒有等到什麼轉機。自己就要被人替換,而且還要捉拿問罪了。

  他讓在滄州駐守的騎兵軍官去通州聯繫,許給了豐厚的回報,在通州調來了援兵,通州衛地騎兵馬隊裝做行商馬幫進入滄州城,這滄州的稅監也真是豁出去了,他也是知道滄州城外的這些人恨他入骨,索性是以自己做誘餌,領著人出城。而且故意搞得十分張揚,對方知道他有騎兵護衛,而且要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必然是全力來攻,到時候,裡外的官府騎兵夾攻,必然是全殲這股響馬。

  到時候就不怕稅賦收不上來了,不過滄州稅監沒有想到的是。這股響馬的人數居然是超過了五百,而且戰鬥力如此的強悍,在城內帶隊的那個騎兵百戶曾經是拍著胸說道:

  「俺們的圓陣就算是韃子來攻打也打不下來,不要說什麼響馬。」

  本來以為呆在圓陣裡面就會安全,可還是被一衝而破,要不是對方發現了城內地騎兵。沒準自己這裡還真是有危險,此時的局面,九百名騎兵面對五百多人的響馬,應該是可以完全地吃下來,但是因為騎兵的前隊和後隊之間還有距離,對方也是穩住了陣腳,一口氣還吃不下來。

  滄州稅監卻不願意跟上去,只是在幾個人的護衛下面停在官道的旁邊。不多時後面的援兵已經是追上來了,帶隊地千戶放慢了馬速,到了稅監的身旁,開口說道:

  「怎麼辦,照這個架勢,一時半會業吃不下來,天氣又這麼冷,要不先撤回去,改日再來?」

  那千戶對稅監說話可沒有地方上官員那麼客氣,這天氣這麼冷。看起來對方又這麼難纏,這千戶也不願意給自己多找些麻煩。滄州的稅監在那裡一想,如果這次的計策不成,下次想要把響馬的主力找到可就難了。

  城外的響馬一天不清楚,自己地稅額就是一天完成不了,到時候倒霉的還是自己,今天是必須要博一次了!在那裡琢磨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能便宜了這些賊子,儘管追下去,咱家在答應的份子上再加三成,還有五分是給大人!」

  不管如何做,還是許以具體的好處才是最有效的方法,這句話說出來,那名千戶原本十分不耐煩的臉色頓時是笑逐顏開,回頭對著自己的親兵們喊道:

  「兔崽子們,還不追過去,加你們兩成地好處,把那些人的腦袋砍下來,還有軍功!」

  這句話喊完,親兵們頓時是變得興奮起來,十幾個人吆喝著就騎馬追趕同伴去了,一邊跑一邊把這個增加懸賞的命令喊了出來,騎兵們都是跟著興奮起來,越發的來了勁頭,他們不知道轉眼之

  經是有一成的好處落在了他們千戶的腰包裡面。

  九百名騎兵一直是跟在後面追趕,滄州稅監也不回城,領著自己的隨從幫閒遠遠跟在後面,看來是非要到了收稅的地方不成了。

  官道兩邊有許多的棉紳大戶看守田地的屋棚,裡面地人也有放哨的職責在,看到官道上前後亡命奔跑地響馬和官兵,心裡面都是多少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是乘馬乘騾子朝著莊園的抄近路去報信。

  就這麼打打停停的走了半天左右,太陽都已經是偏西,不管是響馬還是官兵都是有些疲憊,響馬尤其是如此,馬匹的體力已經是漸漸的跟不上了,官兵的九百騎兵已經是在奔跑的過程中漸漸的成了一隊,只是因為都是在路上,所以無法包圍對方。

  只是落在後面的響馬開始一個個的被從馬上砍了下來,響馬的首領胯下馬匹倒是好馬,不用擔心什麼馬力的問題,只是聽到後面的慘叫,心中也是愈發的焦急起來,他邊上的短槍騎兵頭目開口說道:

  「當家的,咱們回頭拼了吧,這麼跑下去,全得完!」

  這響馬的頭領正要說話的時候,卻看到道路的前方遠處有一個人騎著馬手中舉著一面白黑相間的旗幟,在馬上不斷的搖動,響馬的首領頓時是心中一寬,邊上的那名短槍兵的頭目也是看到了,臉上卻也是有放鬆的笑容,也不出聲,只是雙腿用力的夾緊馬腹,更快的朝著前面衝去。

  有這麼跑了大概是兩柱香時候,官兵們一直是在響馬的後面,所以響馬前面的一些東西他也看不清楚,已經是有三匹馬在響馬的面前跑過,拿著旗子,因為是平原,所以馬匹可以走的路很多,眼瞧著就向棉紳們聚居的地方跑去了。

  滄州的稅監在後面看到了這番的動向,口中暗罵道:

  「果然是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做的好事,這次拔了你們的牙齒,看你們還有什麼手段,不把你們搾乾不算我的手段!」

  原本看不到什麼建築的大片農田之中,開始出現了頗為壯觀的莊園,莊園外面都是深溝高牆,響馬現在只是剩下了四百名左右,可還是不停朝著那莊園的方向狂奔,這時候通州騎兵的千戶百戶們想的卻很有意思:心想這些響馬原來是這莊園裡面的人手,這下子人贓並獲,到時候破了莊子,不管是銀子還是女人都是大把,兄弟們又得享受了,何苦等那個太監分錢。

  這些騎兵的軍官們始終不覺得莊園裡面會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力量,在他們看來這個莊園也就是這五百響馬了,現在都已經是疲憊之兵,不值一提了。

  前面莊園的大門慢慢的打開了,騎兵千戶正要督促手下人快些,等到響馬們進了莊子之後,打下來還是麻煩。

  沒有想到那些響馬根本沒有進莊,反倒是在門前一撥轉馬頭轉了一個圈圈,就在莊子門口擺開了陣勢,後面的騎兵的沒有來得及反應,反倒是被前面的短槍騎兵藉著這個機會刺下來幾個。

  怎麼不跑了,官兵們還沒有反應起來,就突然看到在莊子院牆的望樓上,幾個莊丁在那裡拚命的敲鑼,鐺鐺的一陣亂響,在官兵的周圍突然響起了許多尖叫和忽哨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蹄聲陣陣。

  大批的各色穿著的莊丁民壯從各處湧了出來,把這九百官兵牢牢的圍在當中,這些人裡面有步有馬,服色各異,不過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剽悍狠厲的模樣,緊緊的盯著場中的這些官兵。

  官兵結成陣勢,面對亂民可以以一當十,不過這九百騎兵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這麼想,在莊子周圍足有幾千青壯,這些青壯看起來可不是亂糟糟的樣子,隊列之間都顯得很有章法,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到一聲長笑,一人大喊:

  「稅監的狗頭,我們彌勒部眾拿下來了!」

  一夥白布纏頭,身穿白袍的騎兵疾馳而出,衝向正要逃命的稅監那一隊人。白蓮教,棉紳私兵,那騎兵千戶的心情瞬間的跌落在谷地,嗓子突然變的極為乾澀,顫抖著手舉起了刀,死命的喊道:

  「拼啊!!」

  嘉靖二十一年冬,通州衛九百騎滄州遇賊,力戰不敵,盡墨。

  天下始亂……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18
第五百五十四章 被搬空的滄州府

  滄州的第二任稅監毫無懸念的被剁成了一灘肉泥,偏直到十天後才知道這個消息,因為連那九百騎兵的幾個倖存者,被白蓮教在外面追了這麼多天之後,終於是能夠回到府城了。

  稅監和這麼多的官兵死亡,滄州知府只能是暗歎自己倒霉,然後還要用加急的公文朝著上峰送過去,通報消息。

  這件事情實際上很讓人心驚肉跳了,在京師附近居然有可以殲滅九百騎兵的亂兵,訓練的五萬多新兵呢,拱衛京師的兵馬呢,怎麼全都不見了蹤影,反倒是讓亂民如此的橫行。滄州知府這封無奈的信箋一級級的遞送上去,北直隸的官場一級級的被震動,通州兵備道接到這個公文之後,立刻的調派兵馬三千去往滄州。

  北直隸是拱衛京師的重鎮,他和其他的省份有所不同,他的境內衛所,軍營密度要大許多,通州兵備道的援軍僅僅是剛開始,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兵馬前來,滄州府的轄地之內,就有衛所兩個。

  不過滄州府的兵馬大多是世代的軍戶,說白了就是種地比打仗要精通許多的軍隊,滄州府一向是不指望他們,要不然第一任的稅監也不會直接在通州調撥馬隊給自己壯膽了,不過這個時候,只要是有一點希望都要利用起來,滄州府連忙下公文,派使者去滄州的衛所求援,這平日裡面,滄州衛所為了糧餉地盤的事情,常常要低聲下氣的和滄州府縣各級衙門打交道。

  地方官們的眼睛都是長在天上去了,從來不會理會這些沒有用的軍戶,現在情勢危急,有求於人,這態度可就大變,不僅是把從前刁難剋扣的都要發回,而且還許下了種種的承諾,希望滄州衛協防府城,置於下面的幾個縣。那就顧不得了。

  通州的剿匪兵馬在接到公文的十天後到達了滄州府,這已經是很高地效率了,現在嘉靖皇帝訓練的威武營兵五六萬,就好像是一個龐然大物一般俯視四方,北直隸的官員們都是感覺受到莫大的壓力,所以都變的頗為勤於公務,不敢懈怠。

  帶著通州三千兵馬的軍官是一名守備,通州是漕運的重鎮,漕運的糧食和各種物資都要在通州開始分揀陸運。所以那裡的兵丁素質和數量都不是北直隸南面地其他府縣可以比擬的,這次的三千兵都是戰兵,也就說都是吃軍餉而不是種地地。帶隊的是通州下營的守備,一路急趕到滄州府。

  這名守備到滄州府的時候,肚子裡面憋了一肚子的氣,本來大軍行進,也需要沿途地各個府縣補給糧草。不過這次卻補給的很不順利,往往要糾纏許久,地方上才拿出些東西來,這原因卻也是明白,地方上的庫藏都是被稅監們刮的差不多了,源源不斷的輸入給保定附近的威武大營。

  「你這些新軍一仗沒有打過。卻這麼受寵,我們這些就是後媽養地了!」不光是這個守備,許多下面的將校都是這麼想,對於一切優先新軍的做法頗有怨言,這守備心想來到滄州之後,可得好好的休整一番,要不然實在是虧待了自己和弟兄們。

  從進府城的城門開始,這守備就很不滿意。因為說是城外盜匪橫行,而且還是能把九百騎兵殲滅的大股盜匪,但是你滄州府也不能如此的大意,大白天的城門大開,更加混帳地是,居然連個守門的士兵還沒有,難道是和城外的人擺空城計不成,城頭上連個士兵也沒有,這滄州府真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要是放在北邊那些年,門這麼大開著。早就是被蒙古韃子突進去了,到時候整個城的人都給你抓走殺乾淨。不過這些要說出來教訓的話。到了府衙之前,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滄州府衙已經是被人砸的七零八落,就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都是被人推倒在地。

  這時候,這通州過來的守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這三千兵進入府城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擾民,怎麼大街上地老百姓不管老幼,看到軍隊就跑,按照以往的概念,雖說軍隊擾民,可有這等盜匪地災禍,百姓對於軍隊應該是歡迎才是。

  府衙的門口就和滄州城門的情況差不了許多,門口不禁是狼籍一片,而且也沒有什麼人把守。

  通州過來的守備反倒是不敢有什麼舉動了,讓自己的士兵在府城

  然後安排幾個親兵去衙門裡面找人,沒有費什麼事,出來,卻看到知府一幫地方官員,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

  那知府大人本來還是畏畏縮縮,可是態度雖然是軟弱,卻堅持要驗明這些通州來援兵的身份,搞得那個守備頗為的惱火,心想老子是來救援的,連年都不過了,你這裡還要查驗公文,真是不知道好歹。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讓這個守備瞠目結舌,那知府確認無誤之後,猛然間跪下去抱住了守備的大腿,涕淚交流的哭訴道:

  「你們終於是過來了,本府苦啊!」

  仔細詢問之後,才知道事情的蹊蹺,或者說是匪夷所思,在那九百騎兵的殘兵跑回府城報信之後,滄州的知府差點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第一的反應就是緊閉城門,然後派出使者去附近的衛所報信。

  滄州的衛的兵馬來的倒是迅速,在下半夜的時候,就在城門處駐守,說要進城協防,古代的城市在晚上為了安全,沒有萬分危急的事情肯定是不會開門的,這也是為了防備城外的盜匪和流民趁機進城。

  滄州知府心想這是自己叫來兵馬,而且目前的情勢危急,也顧不上那麼多的東西,親自的走上城頭,叫城下的人用火光映照自己的軍官,城牆不高,倒是可以看見城下拿著火把的人臉。

  衛所的幾名千戶和滄州知府衙門這些人都是打過許多的交道,彼此之間也都是熟悉,一看果然是朝廷的兵馬,也就心裡面沒有戒心,開始吩咐守城門的士兵開門。

  進城的都是衛所的士兵,穿著破爛的號服,手裡面拿著兵器,看到這些人才算是放心了,說是來了一千多兵,沒有想到這些兵進城之後,城牆上的守衛卻聽到有人在城下大喊:

  「不要放他們進城,這些人是假的!」

  連大驚失色的時間都沒有來得及,那些進城的士兵已經是回身把門關上了,只聽的城外的軍官氣急敗壞的喊道:

  「那些人都是信奉白蓮的亂兵,不顧朝廷王法……」

  進城的那些人趁著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拳打腳踢的把那些守城的士兵,還有衙役之類的人給揍了一頓,這些士兵手裡面都是拿著刀槍,拳打腳踢,已經是很客氣的做法,看來也不願意殺人。

  不殺人,不過搶掠的事情可是免不了的,滄州的糧倉和兵器庫,都是被洗掠一空,還有些城內的大戶人家,也都是被蝗蟲過境一般的掃了乾淨,這些信仰白蓮教的士兵,做的很是專業,也不妄動刀槍,只是搶掠財物。因為上面的財政寬裕,朝廷對於各個地方下撥的軍備武器也不吝嗇,花錢很是大方。

  不過這好東西都是便宜給白蓮教,想必也是讓那些棉紳的私兵和家丁們賺到了便宜,武器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打造出來的,城外的那些人雖然是有訓練,也有戰鬥的意志和勇氣,就是兵器上面差了太多。在莊園的外面圍攻騎兵,很多人拿著的都是木棍和柴刀之類的東西,只有馬隊和最核心的民壯手中才有武器,這些武器都是從那些看守倉庫的太監手裡通過賄賂之類的途徑搞到的,數量有限。

  滄州乃是大府,武庫裡面的兵器存量頗為的可觀,這一下子全部是裝備到了亂民的手中,而且稅監多日搜刮的金銀和糧食,還沒有來得及押解到京師,也都是被進城的亂兵搬了一個乾淨。

  亂民這個稱呼也未必準確,最起碼這些兵丁把庫藏搬空,毆打衙役官差,除此之外,竟然沒有殺一個人,這活計做的可是比稅監要好太多了,不殺人,沒有什麼財物的平民百姓也沒有什麼反抗逃跑的心思,只是把門關上不去理會就是。

  一天一夜的劫掠之後,這些兵丁揚長而去,城外的滄州衛所的人早就是散去了,他們也不敢在城下多呆,原因很是簡單,大股的響馬已經是在城門那裡等待接應了。

  滄州知府看著城外不緊不慢離去的亂民們,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滄州府多年的家底,就這麼空了。

  正是因為這個,才有了通州的援兵進城的那一幕……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19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是從前

  武裝之後進滄州城,洗掠庫藏,這個頗有傳奇色彩的事省是唯一的一個,除了稅監和官兵,沒有死太多的人。

  其他的地方就不是那麼和平了,地方上的棉紳紛紛的結合起來,各家的莊丁私兵彙集成一團,白蓮教居中策應聯繫,堅決不讓稅監和官差下鄉收稅收糧,而且有些過份的直接就是攻打府縣。

  滄州這裡是第一個上報變亂的地方,因為稅監已經是死了,上面肯定是要來問罪,而且亂民如此的兇猛,還不如報上去,讓上面派兵下來,保自己的平安。其他地方還是在盡力的隱瞞,希望這些事情還只是愚民鬧事,能夠自己先解決了才好,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不過這次北三省鄉間的變亂和以往的情況並不相同,從前的民亂,多少都有些白蓮和各種道門的影子,起因卻不是他們,有的是天降大災,大旱大水,地方上的民眾活不下去,只能是到處的流浪,官府又是盡力避免流民的出現,雙方起衝突,或者有心人煽動,逐漸的釀成大民亂,幾乎是每有大災的時候,就必有大亂。幾千年歷史,就有許多朝代的滅亡就是因為這個。

  還有的是朝廷壓迫和弊政,讓承受者政策和弊政的人們苦不堪言,逐漸的積累怨氣,這個怨氣的積累到了頂點,就必然會忍受不住爆發,這種禍亂也很是常見,比如說劉六劉七的白衣神兵之亂,這個就是因為馬政把北三省的農民折騰的困苦不堪,只能是起兵造反。

  上面這幾種情況,歸根到底都是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活不下去了只能是去造反拚命,給自己找一條活路,說白了就是窮苦,窮苦到了極點,加上居心叵測的人來煽動,自然而然的會亂起來。

  但是現在的變亂的主體。都不是什麼活不下去的,反倒是在府縣之中屬於最上層的那些地主鄉紳,靠著工商地興盛在這五年之內,勢力迅速的膨脹,掌握了大量的財富,土地和人口,地方官的政令只能是在城內好用,出城之後,就只有地方上的大族族長。棉紳們才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了。

  在嘉靖皇帝重新掌握政權之後,在朝廷上就有清流諫官進言說道:

  「如今天下,名為大明一國。實際上卻有萬千之國,一府一縣之內都有王侯存身,村舍之間亦有親貴,自稱體系,王法不達!」

  這其實說的就是地方上現在宗族豪強大戶的勢力已經是脫離了正常的範疇。府縣村舍之中,各種大大小小地商人地主之類的各據一方,在官府的面前形同獨立。

  其實這名進諫地文官所說的話語,並不是他自己的獨創,而是兩漢魏晉的時候,都有人跟朝廷說過。意思就是說,地方上的權力太大,太過自主,必然是影響到中央地集權,久之必然生亂。

  應對這樣的局面,朝廷應該早些拿出強硬的手段,把各種權利收回到自己的手上,清流之言誤國。不過這話說的倒是切實。

  嘉靖皇帝重掌政權之後,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朝著四處派出稅監,收攏地方上地財權,編練大軍,用以保持中央對地方上的軍事優勢,目前來看,賦稅糧食不算的流回中樞,保定的威武大營威懾力日漸的加強,一系列新政的效果已經是出來了。

  地方上這些形同獨立的勢力。彼此之間各自獨立,對抗逐漸恢復的中樞力量。實力地相差太過懸殊,勝負沒有什麼懸念。

  在嘉靖皇帝和陸炳等人的計劃裡面,稅監的政策在嘉靖二十三年的時候,就可以結束了,那時候,就可以政治清明,大明中興,先不說,稅監已經是在京師地方上形成了一整套的撈錢體系,根本不是那麼容易停下來。還有地方上的形形色色的勢力,也和從前大有不同了。

  江峰穿越過來之後,一個完全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人,給這個時代的歷史造成了極為巨大的改變,地方上很多勢力地膨脹並不是因為對農民的盤剝加劇,而是因為工商地興盛和對各方面的帶動。

  比如說棉紳就是因為棉花的漲價,導致武力強橫或者是勢力大的地主們,去佔據更多的土地,控制更多的人口。然後東黨對於商人和地主的放縱,形同虛設的稅收,讓他們更快的膨脹了起來。

  因為工商的原因膨脹起來的地方勢力,卻並不會閉塞和自守

  生意,必然是互相的溝通連接,互通有無。所謂的各這樣的局面面前也是無從談起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棉紳們的彼此之間都是有聯盟存在,稅監官府觸動一家,其餘的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覺,必然會想到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的身上。

  反倒是城內的工商戶,因為存在的時間很長,彼此之間都是勾心鬥角,就和濟寧城一樣,那麼多的大商人,卻被稅監一個個的收拾破產,毫無抵抗之力。

  北三省的情況和江南又是不同,江南的工商興盛本就是傳統,賺錢的產業都是集中在城鎮之中,那些織工工場和商舖僱傭的都是本地的市民,這些人在工場裡面務工已經有多年的傳統,把這件事情看得很是現實,知道自己是做工賺錢,和工場的主人沒有什麼人身依附的關係。就算是有那黑心的老闆,把人圈在一起,那也是激起怨憤。北三省的利潤最大的生意,海貿走私自然不必說,這棉田產棉就是最大的生意了,這等農莊的生產,需要大批的農民耕種。

  北方因為幾次的民亂,流民遷徙和天災人禍,壯勞力並不充裕,凡是能留下來的棉紳都是想方設法撈取人口,所以種種的強制的手段紛紛的湧出來,把原來的雇農變為農奴,佃戶變為附庸。

  為了維持這個局面,棉紳們也都是需要大量的私兵,而且還在自己莊園裡面人丁裡面努力的造成一種歸附感。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的忠心於自己,不光是在農忙的時候為自己種地,在出事的時候可以為自己揮刀。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些地主們,在沒有如今的勢力的時候,他們也願意安分的過日子,忍氣吞聲的承受官吏的盤剝敲詐,也許就這麼一直下去,但是他們通過血腥的拚搏獲得了大片的土地和人口,還有每年都是上漲的財富,讓他們放棄這一些,可是萬萬不能的。

  而且人手中有了刀槍,膽子也是跟著變大了不少,這次又有白蓮教這種老造反專業戶策應聯繫,這次的變亂可不是小亂子了,不過沒有什麼人意識到這一點,除了滄州因為稅監被殺上報,其餘的地方還是一片太平,最起碼是自稱的太平。

  如果有人知道那一天圍攻九百騎兵和滄州稅監的人馬如何覆滅的,就不會這樣的輕鬆了,將近一千多名的起兵被全殲,那所需要的力量顯然不是滄州府本地的私兵就能做到的,事實上也是如此,滄州府臨近兩個府縣的棉紳丁壯都是被調集了過來,配合著白蓮教自己的嫡系人馬,一舉成功。

  滄州府可以說是稅監動用官兵強制收稅的第一個地方,在八百騎兵剿滅了才褚家莊之後,又是留下了四百騎兵駐守,滄州府算是整個北三省的一個典範,這裡是官家支持稅監的例子,這裡是最應該收稅上來的地方。

  所以白蓮教的首領經過謀劃之後,覺得把滄州府作為第一個動手的目標是最合適的,也算是立威。

  在這個之前,各地的棉紳私兵和響馬,所有白蓮教能夠發動的力量都是被動員了起來,在城池之外開始肆意的活動,凡是有官差身份的,都是用狠辣的手段震懾,稅監的隨從和跟班,都是些沒有官方身份的,就算是殺了,也不會引起太大的反應,卻可以給稅監不小的打擊。

  附帶說一下,不管是城內外的響馬白蓮鬧的如何厲害,棉花的收購運輸始終沒有受到影響,只不過有些人開始通過海路運輸,或者是直接賣給沿海的那些織場。

  現在除了滄州知府心疼府庫內多年的積攢被人一掃而空,包括通州帶隊援助的守備,都沒有把這個事情看得太嚴重,不過是一群亂兵用詭計騙開了城門,洗掠財物而已,他們也不願意報上去,因為如果這件事情驚動了上面,稅監失陷的罪名上面又要加上一條了。

  滄州的府庫裡面的兵器流落到民間,可以武裝多少人,可以造成多大的災禍。

  能隱瞞一天算一天,滄州的官員這一段時間倒霉倒的太多,實在是不願意再給自己增添什麼麻煩了。

  掩耳盜鈴,響動的聲音只是自己聽不見是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21
第五百五十六章下旨會剿

  通州派往滄州的三千援軍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固守城圍的亂民趁虛而入,不過現在的滄州府城也沒有什麼值得攻打的意義了,不管是錢糧還是兵器,都是被洗劫一空,府衙裡面的差役的腰刀水火棍甚至都被拿走,只能是臨時做了些棍棒充數。

  派來增援的那名守備開始的時候,還想帶著這三千兵馬建功立業,他以為也不過是一府的亂民,能有什麼本事。

  在府城中駐紮了三天,派出手下出去打聽了一下,立刻是偃旗息鼓了,府城內外的百姓始終倒沒有斷絕聯繫,城外的那些響馬們幾乎就是公開活動,也沒有什麼顧忌,不管是從那個百姓口中打聽來的數目,都是說那些亂民最起碼有一千以上的馬隊,聽到這個數目就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他帶來的三千兵裡面,也就是四百的騎兵,這已經是他的全部家底了,而且滄州府的衙役信誓旦旦的說,通州的九百騎兵就是被這些馬隊打敗的,通州衛的騎兵在整個北直隸的兵馬中都是數得著的精銳之師,這樣的部隊尚且打敗,何況自己這種駐守在通州的普通戰兵,這守備當即就以府城重要,不可輕離的理由不願意出城清剿了,滄州府本來就是被響馬洗劫了一遍,沒有什麼底子了,現在又有三千人白吃白喝,真是苦不堪言,滄州知府此時倒有讓城外的響馬把官兵趕走的念頭了。

  嘉靖二十二年的春節前夕,滄州的稅監和九百騎兵遇難的消息傳到了皇帝的案頭,因為滄州知府並沒有直接的上折子,而是走的公文的流程,從地方上的各級官府,到中樞地六部,一直到皇帝,沒有一個不知道的,除了北直隸相關的地方正在緊張的調兵清剿鎮壓,朝廷上是一片的安靜。就等著內書房那裡拿出意見來。

  地方上的輿論則頗為的有意思,地方官們也都是保持沉默,可是清流文人們大肆的撰文立論,評述這稅監之政是天怒人怨的惡政,實行下去,民不聊生,必然是激起民變,現在地東黨在朝堂上已經是發不出什麼太有力的聲音了,不過在野清流還是傾向於他們。支持皇帝的西黨這次卻也是無話可說。

  其實受到稅監禍害地地方不光是北三省,江南也是被刮的苦不堪言,不過那裡一來是底子厚。二來江南還有南京的六部衙門和各司,多少有個牽制,這次看到北三省出來了這樣的情況,都是趁機發表立場。

  以往大明朝廷的動亂,一般都是朝廷地態度就是眾人的態度。一般來說地方官和清流文人不會發表什麼意見,就算是有,也都是歌頌朝廷兵馬,說是討伐亂民乃是順應天命,維護大統的正義之舉。

  此次的情況倒是新問題,大家都是說朝廷所做有愧於民。還是自行檢討,那亂民也是不得已才亂的。

  快要過年的紫禁城,太監宮女們都是在緊張地佈置,張燈結綵,可是臉上卻看不到什麼高興的表情,人人都是知道嘉靖皇帝這個時候並不高興,內書房附近更是禁地,昨天值守的太監安排人在內書房佈置。被皇帝看到之後,頓時是勃然大怒,打了二十板子,把什麼東西都是撤下去了。

  皇帝的心情很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了,在內書房,值守的六部員外郎都是低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那裡仔細的瀏覽文卷和奏折,全國各種情況的報告文卷,匯總地文書。還有奏折都要先到他們手裡,進行批注。這是個繁複無比的工作,這些人每天都很是疲憊,不過這一次人人的心思都不在書案上。

  內書房就是一間稍微寬敞的屋子,成為朝廷中樞之地之後,也沒有進行什麼裝修,六部員外郎的座位在門邊,司禮監的幾個秉筆太監在另一邊,正當中是重臣和皇帝議事的地方,這時候屋子裡面的氣氛很是緊張,員外郎和秉筆太監們都是在那裡裝做查看文卷,或者是裝做運筆如飛的樣子,其實眼角都是在看著中間。

  內相,司禮監秉筆大太監,東廠提督,御馬監掌印芮小三公公,此時正跪在嘉靖的面前,惶恐無地地在那裡請罪,今天,南京錦衣衛和刑部衙門搜集的所謂清流言行彙集成冊之後,終於傳遞到了京師。

  南京六部現在已經是東黨地大本營了,一來是本就是江南的腹心,

  南京六部對於中樞來說,就是一個貶職養老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人在意。所以朝廷上那些還不用下獄問罪的,但是看著心煩的大臣通通打發了過去,南京統轄江南幾省,又統計民聲言論到京師的機會。

  在南京的大佬們不會放過這個噁心朝廷的機會,加上陸炳手下的人搜集的北方言論,當真是能把人活活的氣死。

  全天下的言論千言萬語,洋洋灑灑,歸結起來就是幾個字「稅監惡政」,要到皇帝面前的折子文卷都是要司禮監那裡預覽抄閱的,公公當然是對這些文卷內容十分的瞭解,這些文章還是按照慣例,把矛頭指向了宦官們,這一切都是宦官們藉機斂財,搜刮地方,所以官逼民反。

  錢肯定是撈了不少,每個稅監取得職務出京,或者是任滿回京,要有任命自然是要孝敬,回城之後撈的油水十足還是要孝敬,作為宦官最頂點的公公來說,短短的兩年,當真是富可敵國了。

  看到這些之後,公公甚至連冷汗都出不來了,上面一樁樁的事情確實是當得上天怒人怨,令人髮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芮小三對於嘉靖皇帝頗為瞭解,他馬上就是驚駭欲絕得想到,自己會不會被推出來當作替罪羊,嘉靖皇帝在這些事情上從來不會手軟,被丟出去平息民憤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今天一早,公公先是請罪,畢竟是稅監在名義上都是司禮監和東廠派出去的人,這些太監在下面的作為他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所以先是誠懇的認罪,把御下不嚴的罪名先承認下來,想必其他的罪名就壓不到自己身上了。

  看著下面惶恐認罪的公公,嘉靖皇帝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在那裡默不作聲的瀏覽手中的文卷,嘉靖的心裡一直在冷笑,對面前的這個親信太監的做作心知肚明,皇帝心裡面也是在琢磨,是不是把這個人丟出去殺頭平息民憤,然後撤回各地的稅監,現在的國庫積累已經是足夠,威武大營的兵馬也已經是訓練成型,各地的民政軍政漸漸的納入了朝廷的控制之中。

  現在對於督稅搜刮的財富已經沒有太大的依靠,嘉靖皇帝也開始考慮是不是收回稅監,既然是不缺銀錢,練出兵來,也該賺點名聲在了。

  把跪在那裡的公公拋出去做替罪羊,嘉靖雖然很想,卻知道並不可行,雖然現在西黨的官員對他忠心的擁護,但是誰知道將來若是沒有了制衡,西黨會不會會去把持朝政,再把自己圈起來。

  嘉靖皇帝不管是怎麼計算,牢牢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只有宦官和內衛的武官們,芮小三雖然不是什麼能力高超的人,卻勝在愚忠,殺了這個人,難免讓後面的人心涼,嘉靖皇帝重掌大權之後,周圍臣子對他的敬畏也是一天多過一天,儘管司禮監內相大太監公公惶恐無比的跪在那裡,嘉靖一直在那裡沉吟不語,卻沒有什麼人敢去勸說,只是等著皇帝最後的處理。

  「威武大營的周林說他那裡衣甲缺少,朕聽說你家裡頗為的富庶,你無親無故的,助餉十五萬兩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在地上的芮小三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帶著哭腔的開口說道:

  「萬歲爺,奴才明天就把銀子交上來。」

  不管是大臣們還是那邊司禮監的其他秉筆太監,心裡面都是暗自的咋舌,好傢伙,十五萬兩,看公公這個意思,這筆錢還有沒有掏干他的家底,到底是撈了多少啊,不過這些人也是知道,這十五萬兩拿出來,公公的性命也就是保住。

  「這稅監之政雖然是中興之關鍵,不過朕也不願意過多的擾民不安,擬一道旨意,明年三月就召回各地的稅監……」

  這話一說出來,邊上的幾名大臣都是離開椅子跪了下來,口稱萬歲聖明,嘉靖的臉上掛上了一絲笑容,隨即又是變得嚴肅,繼續的開口說道:

  「下旨兵部,著北直隸,河南,山東諸衛,全力清剿亂匪,不得有誤!」

  薊鎮出兵五千,保定出兵五千,外加北直隸各衛人馬一萬,兩萬兵馬,會剿北直隸……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22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夜半

  嘉靖二十二年的春天,北三省處於一種極為奇怪的狀態屯駐北直隸和山東的交界地帶,兵威赫赫,原本所說的亂民全然不見,不管是去那裡,所見到的都是老實的不行的百姓。

  薊鎮保定的中下軍官有不少就是北直隸出身的人,自然不會和鄉親們過不去,至於那些在各個衛所抽調的人馬,更是如此,民眾不作亂,他們也不會是主動的動手,原本所謂的官差不得出府縣城池之外的景象,就好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很多的稅監以為太平了,而且朝廷已經是有旨意下來,說是三月份就要召回稅監,每個人都想趁著這三個月的時間多撈些錢財,不過他們以為鄉間無事,可一出城門,許久不見的響馬又是出現了,照樣是下手狠辣,雞犬不留。那些平亂士兵過去追擊的時候,卻什麼也發現不了。

  派兵來剿滅亂民,可放眼看去全是溫順無比的良民,若說是全是良民,稅監出城那些如狼似虎的響馬又是從何而來,這些朝廷的兵馬駐紮在這裡,每日的糧草用度花費都是極大,地方上也是叫苦不迭。

  滄州府城則是愁雲慘淡,被徹底洗劫過一次的府城,對於供應這通州的三千多兵馬十分的吃力,只好是像城內城外的富戶攤派,不管是城內的工商戶還是城外的棉紳,都說自己被稅監刮的什麼也剩不下了,那裡還有錢供應大軍,紛紛的叫苦。

  帶援軍過來的那名守備越來越急躁,在這個府城裡面,什麼功勞也是撈不到,還要每天為自己的糧食吃穿操心,在通州什麼時候會遇到這樣的麻煩,通州富庶,地方上籌措糧草補給也是容易。

  這三千兵不是那種世代種地的軍戶,都是在北方募來的兵丁。自然不是什麼良善的角色,這些日子過的越來越辛苦,這些當兵的也是焦躁起來,剛開始還頗為收斂,也算是軍紀森嚴,日子一久,想什麼調戲民女,買東西不給錢之類滋擾地方地惡習都是出來了,府城裡面平民真是苦不堪言。心想滄州府城到底是得罪了什麼神佛,稅監搜刮的民不聊生,這時候又是來了這般的軍隊。還讓人不讓人活了。

  官兵和平民的關係如此的緊張,知府衙門兩頭都不好做人,整個滄州烏煙瘴氣,愁雲慘淡,不知道什麼卻有消息傳揚出來。說是通州的兵馬因為很久沒有取得什麼戰果,抓不到什麼亂民,已經是被上頭訓斥,這些通州兵已經是準備在最近的某一天晚上洗掠滄州,殺良冒功,說白了就是砍平民百姓的腦袋說是亂民領取軍功。

  這三千兵馬本身在滄州的名聲已經大壞了。加上本地人和外地人那種固有地矛盾,這樣的傳聞出來之後,頓時是人心惶惶,許多在鄉下有親戚的都是出城投親,還有人一到了晚上就是緊閉大門,拿著些重物頂在門上。

  紛亂地謠言都是在民間流傳,知府衙門每天都是忙碌操辦糧草,督促下面的縣城平攤費用。官兵們更是不會知道什麼當地消息,只是悶頭的騷擾地方。

  提心吊膽的百姓連嘉靖二十二年的春節都沒有過好,就這麼每天地防備小心,過了一個月,原本害怕和提防的心思也是慢慢的淡了下來,二月初二,據說是龍抬頭的日子,不過民間卻都是領著小孩去剃頭理髮,這也是規矩,到了晚上。凡是家裡面還過得去的人家,都是置辦點酒肉。

  看起來日子還要這麼下去。夜深下來之後,整個滄州城早早的陷入了安靜之中,二更天,在滄州府城西邊突然出來了嘈雜地響動,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從城西那裡開始,把人都驚動了起來。

  雖然說這些天警惕的心思減弱了許多,但是那個傳言大家還都是記在心中,這一響動,頓時都是想起來了,倉促之間披上衣衫出屋,就看到城西邊火光沖天,喊殺聲和慘叫聲四起,莫非真是要殺平民冒領軍功了。

  這個謠言是不是合理沒有管他,但是所有人都是這個時候想到了這個,每個人都是驚慌失措,晚上城門都是緊閉,誰也不知道要跑到那裡,大家都是想要遠離,許多人拖家帶口的出門朝著城東面跑去。

  已經有渾身是血的人從城西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帶著哭腔說道,快要兩更天的時候,通州三千兵馬突然炸營,士兵們衝出來見人就殺,兇惡異常,經過這人一說,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平民們更

  ,朝著東城發瘋一樣地跑了過去,一時間叫罵哭喊的霄。

  城西的軍營卻不是他們想的那種情況,起火的都是軍營周圍的民房和柴草堆,許多穿著兵丁地號服,腦袋上纏著白頭巾的人在那裡到處的砍殺,驅趕民居裡面的百姓離開,稍微有些不從地就是一刀砍下來,口中還大聲的喊著:

  「爾等皆是亂民,今日借頭顱一用,換取軍功!」

  百姓們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求跑地越遠越好,那還管什麼真假,那些帶著白頭巾的兵丁雖然是兇惡,不過驅趕走了百姓之後,卻也不去追殺,沒有過太多的時間,軍營周圍差不多就是空了。

  早就有人把準備好的罈子丟了進去,落在地上許多液體飛濺出來,外面的動靜,早就是把軍營裡面的人驚動了,通州地三千兵丁已經是快要集結完畢,不過在滄州府這段日子已經是懈怠了許多。

  看到外面火光沖天,這些人知道有些不對,卻也不著急出去看看究竟,反正是滄州百姓的苦難,不干他們什麼事,因為軍營裡面根本沒有燒到。

  聽到外面地哭喊救命的聲音,這才是發現有些不對了,連忙的號令整隊,剛要出去的時候,幾百個大大小小的罈子被從外面丟進來了,砸在地上,辟里啪啦的聲音倒是把人嚇得夠嗆,人人都是朝著後面一縮,沒有想到罈子裡面裝著什麼液體,落地也就是四處飛濺,倒也沒有什麼別的害處。

  有人被液體濺到,覺得有些奇怪,手指沾了點放在鼻間,疑惑得說道:

  「這不是棉籽油嗎?」

  還沒有想到對方丟這個東西進來幹什麼,又是從外面丟進來許多火把,棉籽油是用來燒的,北直隸的春天說起來並不比冬天強多少,在兵營這裡還堆著大量的取暖的柴草,放在外圍也是當作屏障,棉籽油大量的丟過來,灑在乾燥的柴草上,被火把一點燃,頓時是熊熊大火燃燒起來。

  在軍營的周圍幾乎瞬間就是被大火包圍了,本來就是睡眼惺忪的士兵們,被周圍的火焰一激,完全的沒有準備,頓時是驚慌失措起來,軍營裡面頓時是亂作一團,在軍營的正門口,十幾個人拿著飛抓丟了出去,扣在了門口的據馬橫樑上面,直接就把連著飛抓的繩索捆在了另外一邊的馬匹上。

  馬上騎士同聲的吆喝,十幾匹馬一起發力,據馬頓時是被從門口拽開,在門口的等待的幾百名包著白頭巾穿著士兵號服的人同時的大聲喊道:

  「軍營裡面有白蓮邪教的人混進來了!」

  吶喊著殺了進去,裡面倉促集合起來的兵丁已經是被火勢亂了人心,聽到外面的呼喊,更是不知所措,看著和自己穿一樣衣服的人衝了進來,往往是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刀劈倒,軍營大亂,這時候誰還知道對方是不是帶著白頭巾,根本注意不到了,每個人都是摸起了刀劍,只要是對方靠近自己就毫不留情的砍殺過去。

  很快的,這裡就開始自相殘殺起來,那名守備在大營的中央,和滄州府的青樓妓女喝酒作樂剛剛睡下不久,就被外面的響動驚醒,跑出來一看,立刻就知道這個場面他控制不住了,也不管身後哭喊的女人,在幾十個親兵的護衛下,朝著喊聲較弱的地方衝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城池的東門已經是被打開了,魂飛魄散的人們看到城門開啟,也顧不得什麼,都是拖家帶口的朝著外面跑去,城內的火光沖天,喊殺的聲音已經是逐漸朝著四處蔓延。

  趁火打劫的無賴也是出現,城內變得越來越危險,誰也顧不得了,滄州知府也是如此,他也懶得去守那個讓人搶的精光的府衙和府城,索性是帶著家人和衙役一起跟著民眾跑了出去,到時候也算是自己收攏民心。

  南門現在根本沒有什麼人顧得上,大批纏著白頭巾身穿白袍,或者是棉紳私兵打扮的馬隊湧進來,朝著兵營的方向衝去。

  「彌勒降世,不想死的都跪地投降!」

  裹著白頭巾的偷襲者看到自己這裡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也不用裝扮兵丁了,直接在那裡威逼投降。

  嘉靖二十二年春,滄州陷落……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2 12:22
第五百五十八章 出華州

  華州的仁川港,華州艦隊的幾艘大艦已經是整裝待發頭上,並不像是以往那樣的熱鬧,華州太守府已經是早幾天通知了港口上面的船隻,這一天的碼頭劃為禁地,不得進出。

  江峰帶著一家的大小站在碼頭上,周圍親衛在那裡神色緊張的環顧四周,拱衛著華王,江峰的親信將領和謀士都是來到這裡送行。這次羅義帶著親兵營的一千親衛隨行,其他的人則都是留在了這裡。

  「再多看幾眼,這幾年估計再看不是那麼方便了。」

  這句話小孩子當然聽不懂,江峰舉著自己最小的女兒,讓她眺望遠處的漢城,邊上的唐萱一臉擔心的小聲說:快放下來,快放下來。只不過還不會說話的小孩卻覺得被舉到高處十分的快樂,在那裡四肢亂動,咯咯直笑。

  因為有華王的內眷在這裡,場中的官員都是恭順的低頭,生怕有什麼冒犯的地方,只有那邊的華王妃劉芳蕊在那裡和他的父親劉順正在道別,場面沒有什麼傷感的地方,只是尋尋常常。

  不多時,江峰的幾個老婆在婢女的簇擁下去了座艦上,下面的官員這才是自然了些,江峰看了一下場中的十幾個人,這些人很多都是在登州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有的人甚至可以追溯到在京師的時候,江峰看了看遠處的漢城,現在的華州城,心裡面有些自豪和滿足,自己不枉來這個時代,最起碼,現在沒有什麼人知道朝鮮,只是知道華州,所謂的漢城也被人稱作華州城。

  歐洲,日本的地裡圖志上,這些年都已經是慢慢的改了過來,漢人為主體的國家共有兩個,一個是大明帝國。還有一個是華州國,一個是陸地,還有一個是海洋,甚至有學者還提出來什麼大陸漢人和海洋漢人的區別,從古代殷商時代商人下海開始論證,推斷出華州這種不斷的拓張,熱衷於貿易積攢財富的漢族是殷商的後代,這個論調被文史館的尼德蘭人翻譯過來之後,很多人還信以為真。

  只是江峰卻哭笑不得。心想老子帶兵出海佔山為王,和海洋有個什麼關係,不過這些東西。劉十二和劉順還有李立等人卻如獲至寶,在這些文人地眼裡,這就是華州的法統所在,將來可以炮製無數的文章。

  不過,江峰在這些事情上能夠看出來。歷史確實是已經改變了,並且改變了許多。

  「集聚錢糧,征發兵馬,這些都已經是定好的規程,切莫放鬆!「

  江峰對趙秀才,現在應該稱之為趙司庫開口說道。趙秀才一直是負責華州系統的錢糧後勤,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才,卻勝在勤勉,他的手下都是商舖裡面帳房,掌櫃,也有些是破產的小商人加入的,這些人雖然讀書不多,可是卻有一個踏實肯幹的勁頭。在趙秀才地帶領下面,一直是頗為順暢的運轉。

  聽到江峰的吩咐,趙秀才連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禮,開口說道:

  「大王地吩咐,臣不敢懈怠‧「

  趙秀才在華州的重臣裡面,資格和地位都是極老,不過卻從來不擺資格,不拉攏派系,只是恭恭敬敬的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他也是江峰最放心的人,所以趙秀才地地位也是江家軍體系裡面最早確定的。明眼人都是知道,將來華州若是得了天下,這稅賦錢糧都是司庫管理,說白了就是戶部尚書的位置。

  說到征發兵馬,這卻是總團練使楊大的職責所在,原來的總團練使因為是在地方上征發民團丁壯,在名義上卻是歸於華州太守府下轄,江峰稱王之後,華州的軍政民政都是自然而然地統一到華王的管理下,總團練使職位也是從民政中獨立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設置,負責團練的征發訓練,還有轉變成正規軍的前期訓練,總教官傑森霍根就是總團練使的副手。在總團練使的下轄卻有一個講武堂的設置,在華州軍有軍功和表現出色地士兵,只要是有統轄四百人隊的軍官的推薦,經過司馬從事和親兵營的核准,就可以進入這個講武堂做短期三個月的培訓。

  講武堂的教官流動很大,每三個月的教官為一期,每期都不相同,來講習的人都是些軍功卓著的軍官,來講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把自己地經驗和事例講述給學員們,這三個月裡

  一半的課都是江峰給上地,江峰直接傳授給他們戰鬥他講述天下的局勢和政局。

  江峰對於軍事和政治的看法,和這個時代的人來相比,有不小的差別,或者說有很多先進的理念,這些說給下面的士兵的時候,聽到的人肯定是受到很大的震撼,加上江峰傳誦在華州軍中的赫赫威名,這些來聽講的士兵自然是對他死心塌地,更加的忠心耿耿。

  附帶說一下,江峰離開之後,這講武堂就停辦了。

  楊大這個人性格沉穩,寡言少語,江峰對他也是極為的放心,他知道只要是定好了規程和計劃,楊大肯定是會一絲不芶的去完成。

  這兩位囑咐完,卻主動的走到了劉順的身前,劉順雖然是已經是五十多歲,可是這些年在華州的地位崇高,養尊處優,歲月一點在他的臉上顯現不出什麼痕跡,倒是顯得神采飛揚。

  劉順知道自己已經是和華州牢牢的捆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知道,若是華州得了天下,江峰從華王的位置上升到天子,內閣首輔,百官之長這個位置是必然要落在自己頭上的。

  翰林學士的出身,兩個省布政使的資歷,他這個身份就算是在大明做到宰執之位都是正常,不要是說在文官基礎薄弱的江家軍系統,不過劉順也是想到過失敗之後的後果,華州的存在本來就是大逆之事,江峰稱王更是自作自為,若是事敗,抄家滅族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到了現在,一來是眼前的富貴捨棄不下,二來是幾個外孫外孫女委實是心疼的要命,劉順只有一個女兒,膝下無子,所以對劉芳蕊的兩個兒子心疼的了不得,對於江峰其他的庶子也是頗為喜愛。

  祖輩喜歡孫輩,這也是人之常情,華州安樂,很多事情都是覺察不出來,此時江峰即將離開華州,劉順突然之間才發現在這個安樂的後面有許多的凶險在其中,越想就越是擔心。送別江峰的前幾個晚上,都是睡不著覺,文人大多是多愁善感,更是有些控制不住感情,方才和自己女兒說話的時候,就頗為傷感。

  見到江峰前來,劉順一時間激動倒也是顧不上什麼上下尊卑之別,上前一步抓住江峰的手,完全就是老丈人見到女婿的模樣,在那裡顫著聲音說道:

  「若是打的不好,就回來,靠著這水師,咱們華州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說完這幾句話之後,劉順卻是自己在那裡衝著地上呸了幾口,連聲的埋怨自己說道:

  「這是什麼時候,我卻說這種喪氣話,莫要作數,莫要作數。」

  平日裡面雙方雖然有翁婿之親,不過劉順進士出身,清流名臣,自有自有一番名士的氣度,江峰雖然是稱王,可是身上更多的是那種威武的氣質,劉順倒不是說看不慣,只是文武彼此相差太遠,雙方都很不習慣,所以一向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當然,這也是和太守府不方便和都督府走的太近有關。

  這次卻是真情流露,讓江峰頗為的感動,劉順這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表露出長輩的那種關切,兩個人都是位高權重的人,三十歲之後,都是講究一個喜怒不行玉色,城府氣度深沉,遇到這種真情表露的時候,雙方頗為的不適應,都是這麼安靜了一會,江峰突然間開口爽朗的笑了起來:

  「岳丈大人不要擔心,這事情雖然不容易,卻也沒有您想的這麼艱難,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一干人簡單的說了幾句,馬上幾艘巨艦的船帆緩緩的升起,江峰站在船舷邊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下面,在這裡呆了十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可也無妨,華州雖好卻是天下一隅,不是長久的基業所在,大陸上疆土萬里,才是武人的功業所在。

  碼頭上的巨艦開始起錨,站在船頭船尾的士兵在軍禮官的號令下,齊齊的吹響了號角。岸上送行的人都是一起躬身朝著船隻施禮,口中頌揚道:

  「大王此去,威武萬勝!」

  船上岸上的士兵都是跟著齊聲的吶喊:

  「威武萬勝,威武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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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失業錢用光,整天在家領便當,心灰意冷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