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惡明 作者︰特別白 (已完結)

 關閉
dob373 2008-9-1 09:00: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8 490138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5
第五百三十九章 涸澤 貪墨 倒置 教門

  凡事都是需要一個標桿在那裡作為示範,盧力就是一個樣,他朝著棉紳下手之後,在京城得到的評價讓周圍所有都在觀望的人明白了朝廷的態度,凡是產棉花的府縣都是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那些有了些實力的棉紳們也是明白了不管自己如何,面對朝廷的時候自己還是很弱小,根本沒有什麼資格叫板。

  盧力的成績也就是在頭兩個月的時候表現優異,接下來就被其他人超了過去,搜刮這種事情,只要是當事人不反抗,抽筋扒皮的舉動只要一個恨字就可以。

  周林控制下面的京師和北直隸的兵馬對稅監的行動都是全力支持的,其他府縣的行動都是倣傚滄州府的例子,只要是稅監派人求援,當地的衛所和兵馬不得有什麼阻攔的理由。不過那八百騎兵造成的威懾力已經是足夠了,其他的莊子上並沒有敢做什麼反動的事情,褚家莊的幾十名為首的莊頭莊客在滄州城門前被明正典刑,頭顱被各府縣的稅監借去傳閱,他們的下場也是傳開了。

  辛辛苦苦,拚命積攢起來的田地和奴工都是落入了別人的手裡,家破人亡,當然,褚家莊上下的遭遇雖然淒慘,他們卻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當年的悍匪大盜,褚家莊的發家也是沾滿了鮮血和人命,這次的破敗,本莊的人雖然是淒慘不堪,其他的棉紳雖然是物傷其類,可是整個滄州府的平民百姓和那些奴工們卻沒有什麼怨言的。

  這件事情大獲全勝的一方就是朝廷和他們派出的稅監,盧力的清繳行動之後,不管是北三省還是江南,稅監和稅吏的手段都是驟然狠辣了起來,上繳到國庫的銀子和實物翻了許多倍,把戶部尚書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錢既然是收上來,一切的事情就好辦許多了,嘉靖皇帝這次把御馬監地大營軍隊交給了芮小三和幾個親信的伺候太監,在興獻王府調撥上來的幾名軍官掌握住了京衛的兵馬。這次立有大功的周林和鄧化則是被安排到了宣化一帶,他們卻不是事成之後削權,而是到哪裡募兵。

  軍戶和衛所的兵積弊已久,已經是用不得了,這些人不是天天的種地,就是被驅使著去其他的地方做工,一個個的早就沒有什麼血性。邊鎮地兵馬卻是有些強兵,不過這麼多年來,邊鎮的將官總兵都是世襲的將門。兵為將有,所謂地國家之兵都已經是私兵,尋常人指揮不動。

  此時的嘉靖皇帝可不敢冒險。在文官把持朝政的時候,邊鎮的將官和朝中的這些大佬們相處地很是融洽,儘管有戶部侍郎司馬泰的裁撤邊鎮的矛盾,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好的,這樣的人根本不和自己一條心。偏偏這些人手中握著兵馬輕易觸碰不得,所以嘉靖皇帝採用的政策就是把他們掛起來。

  反正現在地塞外關外還有當年所謂的墾殖流民的威脅,在那裡保持一定的防禦力量也是必須的。但是訓練新軍卻不能和他們有什麼關聯了,嘉靖皇帝這次都是用當年興獻王府的武官和侍衛班底組建的軍隊架子,準備預先編練六個衛三萬兵,逐步的替換京師外面地十二團營。然後用這些並將作為架子繼續擴大。

  這時間過去的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嘉靖二十年的臘月,這個時候北三省的產棉府縣情況可是大變了,第一批的稅監們早就是功成名就,被召回了京師另有重任,大多都是陞遷了幾級。

  軍中,東廠,錦衣衛各個衙門都是有大量的空缺等待。官位倒是不缺,第一批出來的這些人雖然是給國庫繳納了大量的銀錢實物,但是個人手中都是撈的盆滿缽滿,賺到了飛起,這也算是朝廷對他們在兵變時候的站隊正確和幫忙地犒賞。

  第二波安排出來的稅監們,可以說是純粹地辦事人員了,這些人在宮禁內外和那些人物的關係可就不是那麼近了,不過也算是稍微有些關係,這次被安排了出來,他們出京的時候。上面可都是給他們安排了收稅的份額,少收一分都是罪過。

  而且這些人也是看到了第一波盧力那些人的功勞好處。那一撥人靠著盧力的雷厲風行的手段打開了局面,都是作出了很不錯的成績,在京師之中都是大獲好評,各個都是升了官,而且撈錢也撈的足實。

  這一切,都是讓這些後來者眼紅,本來,盧力這一波的稅監應該在外面做起碼一年,不過後面的這些人都已經是

  了,這些人或者是勳貴的關係,或者是這次兵變撈到的親眷。

  權力的更迭之後,總是要有分肥,現在很多人都是等不及了。

  這第二波的人被派下來的時候,收稅的性質已經是確確實實的變成了盤剝。其實積欠的稅款,第一波就已經是收齊全了從前的欠稅和加上的那部分,第二波要是想要再有突破而且還要給自己的腰包撈足,那就要下更狠的手。

  定下份額,如果是不能完成,那就的用自己的錢財補上,如果能狗超出,那就落在了自己的腰包裡面。

  這個措施,其實和西方以及蒙元統治時代最臭名昭著的包稅制差不多,這包稅制說起來並不複雜,就是負責收稅的稅吏跟著負責賦稅的官家衙門報出自己可以上繳的份額,誰的份額高,誰就取得了在某地收稅的權利,你只要是能把你報到上面去的份額完成,接下來你收多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多收一分進你腰包一分,多收一萬兩進你自己腰包一萬兩,不管你如何收這筆稅,上面都不管你,關鍵是你把這筆錢交上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這些人帶著親信家丁去往府縣,橫徵暴斂,這些人用刮地三尺來形容的話,都是大大的誇獎。

  和盧力那批人開始時候的小心翼翼大不相同,這批人的手段狠辣異常,而且大都是帶著兵丁親衛來到地方的府縣上,府縣裡面的大戶人家,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如果誰家被稅監大人盯上,那就只有破家這一種可能了。

  每個府縣的棉紳大戶都有十幾個人或者是幾個人,這些人的家資巨大,錢財豐饒,只要是破一家,就可以完成稅額。若是再破一家,就可以自己全家吃用不盡。

  這些府縣的棉紳們都是被嚇破了膽子,朝廷的兵馬在邊上虎視眈眈,稅監只要是說某家要作亂,那就是立刻大兵氣勢洶洶的開進來,破家滅門,這些兵丁也是願意幹這個活計,畢竟他們也可以跟著分到不少。

  要說朝廷和官員們不知道這是涸澤而漁,這些人精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在嘉靖皇帝和大臣們的心裡面,盡快的練出一隻軍隊凡是最要緊的事情,有了這支軍隊,心裡面才算是有些底氣,沒有這個軍隊一切都是休提。

  北三省和江南,是大明的膏腴腹心之地,現在民怨沸騰已經是到了一種地步,人心惶惶,偏偏在政變過後,朝堂上的中樞重臣裡面,幾乎沒有這些地方的人,因為北三省加上江南,正是所謂的東黨根據。

  既然不是自己的家鄉,又有練兵的大事,這些新晉的西人大佬才是不管下面會如何,此時的局面和一年前頗為的相似,北三省和江南出身的低品官員還有地方上的清流,文人,都是大聲呼籲,說是朝廷如此的政策觸動國家的根本。不過當年的西黨官員們得到的待遇,今日落到了他們身上——沒有什麼人理會。

  淮河以北歷來是教門興盛之地,比如說白蓮教之類的,最近這幾年影響最大的卻是一個叫做聖道門的,百姓信教的目的很是實在,不過是為了家宅興旺,身體健康,當然若是能發財那就更好了。

  這聖道門卻頗為神奇的做到了這些點,基本上北三省的家家戶戶都是流傳著,這樣那樣的傳說,比如說某家某戶因為福緣深厚得到了聖道門仙長的傳授,按照道長的指點,打造了神奇的器械,結果功效百倍,立刻就是發財發家。

  還有據說很多家棉紳,也正是因為聖道門的指點才開始種植棉花,結果大發其財,這聖道門的道士還有一番好處,就是懂得看病施藥,尋常的病災,這些道士從不做法或者是裝神弄鬼,卻給你開出藥方來,免費的郎中啊,這更是人人趨從。現在指點發財的事情雖然已經是少了不少,可是這些聖道門的人卻可以替你介紹去做工,那些工場莊園對於聖道門介紹來的人也願意使用。

  這麼樣一個堪稱萬家生佛,活神仙的道門,在嘉靖二十年的冬天,突然消失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6
第五百四十章白蓮復興

  關於輿論和宣傳的陣地,你不去佔領就會有別人去佔領時候,聖道門等若是在民間直接頒布發財的法子,並且給信眾貧民醫病開藥,這幾乎就是神跡了,相比起來白蓮教和彌勒教只知道說來世,只知道搞些香火之類的東西騙人,強到了不知道多少倍去,所以儘管白蓮香教在北三省本是最大的地下道統。

  在工商大興的這些年卻是被聖道門打的潰不成軍,聖道門雖然教人富裕,給人治病的道士集合,不過戰鬥力也是頗為不俗,他們從來不去主動招惹,可是白蓮教和彌勒教一向是靠著拳頭硬說話,但是對上聖道門,從來沒有佔到過任何便宜,打又打不過,教義又不如對方的實惠。

  不僅是控制的地盤一步步的縮了回去,就連屬下的信眾都是大批的改信教義,加入聖道門,任誰都能看出來,到底是那邊更有前途。在很多地方,不管事棉紳還是商戶,又或是平民貧民都是敬奉聖道門,往往是一名聖道門的藥師所說的話,在鄉間比起知府大人的話語還要好用很多。

  這些鄉間的人儘管是發財和有了勢力,畢竟是鄉下人,見過的市面少,往往需要人來那個主意,最好的諮詢對象就是聖道門這些行走鄉間的道士和藥師們,這些人也真是給了他們不少的主意,讓他們一步步的壯大起來。

  京師派出了稅監下來,像是滄州府那麼抱團應對的畢竟不多,儘管那個應對也是很失敗,很多人都是不知道如何去打交道,正準備問問聖道門的時候,可是就在稅監到來的消息三天後,聖道門的人好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氣裡面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去了那裡,有些到處的搜集消息,卻發現偶爾發現的蛛絲馬跡。依稀說明聖道門的人可能是去海外,出海而去了。

  民間多妄言之人,很快就流傳出一種說法,說是聖道門乃是仙人下凡,此次消失乃是仙人不能在凡間久居,回歸仙府,這個說法被很多人信以為真,都是在家中立了牌位供養。

  已經是困頓之極的白蓮教,突然得到聖道門消失的消息。無不是狂喜不已,這可是他們地好時候來了,對於這些地下道門。蠱惑民眾無非就是為了富貴二字,誘使對方耗盡家財,然後鼓動作亂,試圖占一片江山,這些教門在蒙元的時候。號稱是反元復宋,在明朝的時候又說是反明復宋,總的來說是在什麼朝代肯定是反什麼朝代,充滿了反社會的傾向。白蓮教知道經過聖道門之後,他們這一套東西,未必有什麼人會信。可是現在的鄉間府城。有錢有勢的肥羊比起從前來不知道多多少,太讓人垂涎了。

  就在發愁的時候,在州的白蓮教門裡面卻有一名舵主提出來了一個主意,這舵主有幾個親眷都是加入了聖道門,所以他對這聖道門裡面地東西頗多的瞭解,這名舵主提出的建議是此時聖道門在民間大行其道,若是想要重新讓信眾加入,不如打上這聖道門地旗號。披著聖道門的教義來宣講白蓮教。

  這個計策不管怎麼想,都是大有好處的計策,除了極個別的狂熱份子之外,剩下的白蓮教徒和首領們,所關心地是怎麼能夠聚集信徒,怎麼能夠撈取更多的錢財。都是滿口子的答應,這舵主立刻被提升了幾個階級,要求他來主持這個改頭換面的大計。

  改頭換面的事情卻不難,平時那些妖言惑眾的白蓮教徒們,這次換了一個說法。照樣是行走鄉間地頭,不過所謂地末世大劫。只有入白蓮教才能活的彌勒保佑的說法卻改了,變成了京師出妖孽,派出閹人搜羅四方金銀財寶,荼毒百姓。

  聖道門祖師不願意摻合在民間爭鬥,所以召回了所有行走大明的弟子,這就是前段時間,突然間聖道門的弟子都消失的真相,不過這說法更加精彩的是後面,說是聖道祖師的大弟子不願意看見聖道門地信眾受苦,所以秘密的傳下法旨,讓白蓮諸人協助百姓結社自保,以抗妖孽奸閹。

  荒誕不經的說法效果出人意料的好,人心惶惶的百姓們對白蓮教編出來的這些說法,沒有怎麼細想,都是相信。而且和從前不一樣的是,不光是那些百姓貧民的加入,就連大家大戶的那些棉紳和城中的工場主和商戶們也都是紛紛地加入。

  棉紳大

  ,自然也是有腦筋清醒,不信什麼鬼怪神佛的人,不是被稅監們不留餘地地盤剝搞得筋疲力盡,也都是有了些別的想法,加入白蓮教的教門對他們來說和貧民並不一樣,小門小戶的人家加入了白蓮之後,就成為其中的一個棋子,行動什麼的都不自由,一舉一動都是受人控制。

  可是這些大戶人家不一樣,特別是這些家中富有錢財,控制大批人口,有地還有家丁私兵的棉紳,他們加入白蓮教以後,因為他們地力量,都會被給予頗高的職位和銜頭,有了這個職權,這些棉紳手中控制的力量就更大,也更可以做一些從前不敢做膽大妄為的事情。

  這些棉紳們都是看到自己身邊的同伴家破人亡,心裡面越來越有緊迫感,情緒也都越來越憤怒。

  嘉靖二十一年的三月份,在青州府的某稅監,半夜被人殺死在住宅之中。事後查出來是稅監住宅裡面的一名下人所為,衙役們把這個人帶回衙門時候,卻被聚集起來的百姓們圍攻。

  百姓們幾千人幾乎是把衙門和周圍的幾條街道完全的堵住,都是慷慨激昂的說這個稅監罪有應得,殺人者乃是義士,不應被帶到衙門裡面打審問。帶著犯人的衙役們開始還想拿著手中的棍棒鞭子驅趕圍著的民眾,可是對方的人實在是太多,他們剛剛出言恐嚇的時候,憤怒的民眾卻是先動手了,把幾名衙役痛毆一頓。

  稅監每到一地,肯定不是單車上任,身邊跟著的錦衣衛是定例,這第二波的稅監裡面,還跟著不少,想要一起來這裡發財的人,這些被人成為狗腿子和幫閒的人卻比那稅監更加的可恨,稅監是在上面定了額度,下面的這些人必然是要加收不少,好來中飽私囊,這稅監做三分惡,到了下面這些人的手中卻已經是變成了十分。

  打了衙役,有人高聲吆喝著要去教訓那些狗腿子和幫閒,這話一說出來,當即是眾人響應,齊齊的朝著稅監宅院湧去。

  不過這個時候,剛才在圍攻衙役的時候得到消息的那些錦衣衛趁亂出城,調來了城外衛所的兵馬,城內的居民畢竟是赤手空拳,那些士兵們手持兵刃,自然是狼入羊群,不多時就驅散了這些亂民。嚇得要死的衙門官員都是躲在後堂不敢出來,直到確定安全了之後才戰戰兢兢的出來收拾。

  這件事情鬧出來之後,稅監的親信和帶來的人都是很狼狽的連夜逃走,生怕晚上再有什麼凶險之事。

  那個殺死稅監的下人還是被衛所的兵馬抓住,判了一個秋後問斬,不過那些聚眾鬧事的人,地方官卻看牽扯的人太多,也不想引起太大的波動,所以就裝聾作啞了,本來稅監們的督稅就把地方上搞得不得安寧,要是真鬧的不可收拾,誰也沒有好處。當然,這裡面也有法不責眾的意思在。

  死了一個,新的稅監馬上又是被指派了過來,不過這個新來的稅監在任上行事就謹慎了許多,畢竟是前車之鑒就擺在那裡,自己要是得罪人得罪的太狠,就怕和前任一個下場。新來的稅監手段頓時是寬鬆了不少,手段一寬鬆,下面不管是棉紳還是商戶,頓時是感覺日子好過了許多,人人都是高興。

  不過,這次青州的此件事情一過,所謂聖道門的兄弟之盟,收到聖道門大弟子囑托的白蓮教聲威大振,因為這次刺殺稅監的事情,就是白蓮教一位狂熱的教眾所為,接下來的鼓動眾人在街上圍攻衙役等等,也都是白蓮教的手筆,這也是他們用習慣了的方法,倒不稀奇。可這件事情的後果是民間的負擔大幅度的減輕,都是鬆了一口氣,這看起來,倒真有些像維護因為聖道門的成果一般。

  從前那些退教的白蓮子弟都是迴轉新意,更有許多棉紳大戶,主動的要求加入白蓮教,並且都是要求白蓮教在他們那裡開展護法抗稅的行動。

  短短幾月,風起雲湧,這北三省的地下,從原來的聖道門興旺無比又是變成了從前的白蓮教獨霸一方。

  華州好像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7
第五百四十一章稱王平淡 制度 回憶

  江峰在華州的稱王,除了沒有謙讓三次的程序之外,其是走的完全,不過卻缺少了預想中的激情。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在劉十二,趙秀才和劉順幾個人的預想中,江峰稱王,在華州夷州還有關外,都會有些忠於大明的人有所反應,應該是回歸大明本土,或者是寫一篇文章怒罵之類的。

  也有些既得利益者們會很歡欣鼓舞,因為江峰的稱王,也是給他們下面的人一個繼續向上的機會。

  不過這些人都是預料錯了,所有的人反應都是很平淡,雖然也是有文人和『百姓代表』自發或者不自發的頌揚歌了一番,不過總的來說,江峰下轄的軍隊民眾都沒有那種預料之中的熱切和驚喜。

  大家都好像是在經歷一間再小不過的事情一樣,來接受江峰自稱華王的事實,這其實也就是當初這些人準備力勸江峰稱王的時候,江峰所做的反應,當時就是很不客氣的說道,我本來就是王,在這個位置上已經是理所應當,哪裡還用得著什麼謙讓,那豈不是說明還不夠格。

  民心就和江峰預料的差不多,大家早就是覺得江峰就是王爺了,在華州第五鎮還有這樣的笑話,鎮衙的門口張燈結綵,大鳴鞭炮,好多人都是過去圍觀,有一名老者頗為納悶的問道:

  「今天又不是什麼節氣,這番慶祝是為什麼?」

  都是本鄉本土的人,那官差倒也不會拿什麼衙門裡面的派頭,何況華州和大明的規矩頗有不同,這門口站著主持慶祝的官差頭目客客氣氣的說道:

  「咱們華州都督江大人登上大位,被稱為華王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這句話說完,那老人家更是納悶,心裡面倒也是直到江峰是華州最高的首領,也不好大庭廣眾的談論,就只是湊到那官差的頭目身邊。小心翼翼地說道:

  「江大人不早就是華州王了嗎?為啥說是今天才當上!?」

  「……」

  諸如此類的反應可以說是到處都是,讓一干文人頗為的鬱悶,本以為這件事情辦好可以在江峰的面前賺得一個大功勞,卻沒有想到一拳打在了空處,全然無用。

  朝鮮王室和白山君李仁弓這一系的官員,都是主動的請求辭去王位貴族還有文武官爵稱號,因為白山君李仁弓一直是對華州和江峰恭順異常,華州也是對他們作出了一定的補償,這一些家族都是給予了漢人的待遇。而且待遇就是完全的漢民,而不是那些朝鮮人歸化地漢民。

  雖然說權勢沒有了,不過倒也不算是太虧。因為這些官員們從前也沒有什麼權利,充其量家裡也就是有些錢財富貴,這些年華州作為他們的太上皇,他們充其量也就是掛著個名頭,不過和華州上下合作愉快的那些人總是會有些經商地權力。這年頭只要是在華州系統艦隊的保護下面,那有什麼不發財的道理。

  朝鮮對華州恭順的這些貴族和官員們這幾年都是發了些小財,比起從前當地主的時候,仔細算計起來,倒還是賺錢更多了些,白山君李仁弓作為最受華州器重地朝鮮方面代言人。加上從前在朝鮮把持朝政的時候,也積攢了不少的家當,有本錢,有路子,錢更是賺的風生水起。

  李仁弓的錢財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在華州的漢民富商裡面,排位也是很靠前了,至於朝鮮國王本就是李仁弓地小孫子。抱回家裡面去就是了,也不差一張嘴,朝鮮的李家小朝廷就這麼無聲無息在嘉靖二十一年消失了。

  就算是朝鮮半島上的朝鮮人們,也是對這個消息漠不關心,他們已經是習慣了沒有那個小朝廷的日子,華州的處理並沒有像是漢魏更替,或者是其他什麼禪讓的時候,搞那些無謂的程序。

  還要封從前的那個人為侯,保他衣食富貴,對於江峰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禪讓,也不是什麼篡權。朝鮮這個小小地朝廷。根本不是和他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差的太遠了,對於他來說,取消朝鮮王室,就和命令劉順取消某個鎮守的職位一樣,不需要考慮太多。

  華州的官制甚至可以說是簡潔了,如果不是沒有劉十二和劉順的提醒,他甚至不願意改動從前的官制。

  華王下面有文武兩套系統,文官的首位是國相,國相下面設司農,司戶,司工,理藩四職位,軍隊方面,都督府依舊是保留,只不過下面更加的細化了一些,設立了五名守備和總團練使。

  上面的這些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架構,江峰並不想這個時候把自己手下地組織結構搞的過於地負責。

  其實所謂的司農,司工,司戶,理藩的架構,和大明內閣六部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甚至就算是大明的錦衣衛和東廠,在華州也能找出司馬從事和親兵營這樣的機構,不過華州的民政和軍政系統有比著大明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的效率,原因就是高薪和嚴刑酷法的督促,高薪給這些人動力,讓他們努力,嚴刑酷法給這些人威懾,讓他們知道不逾越規矩。

  而且組成的人員大不相同,和明朝那種全部是由科舉產生的文人官僚不同,華州的官吏們很多都是粗通文字的技術人員,比如說是工匠,帳房,師爺,小商人組成的,這些人比起那些只是虛談文章的官僚來說,更加的務實和實幹。

  在華州的官僚體系下面也有歸化尼德蘭人,這些人因為相對較高的文化水平,也在官員吏目裡面佔有一定的份額。

  不過歷史學家的焦點,都是盯著那本書,由一個回到尼德蘭的華州官吏寫的一本書——《仰望帝王,我在華州的日子》

  ……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7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尼德蘭人文吏

  羅德裡格斯在華州的中文名字叫做羅德,他的來自尼德市鹿特丹,在那裡出身於富商家庭,還算是優越的生活環境,讓他能夠接受到很不錯的教育。他的幸福生活在他二十年那年,就要繼承家業的時候破滅了。因為羅德裡格斯的父親信仰加爾文教派,並且對尼德蘭獨立運動有同情的態度,被西班牙王國的密探列為了危險人物,在加爾文教派開始公開倡議對抗的時候,逮捕了羅德裡格斯的全家,並且沒收了財產。

  毫無懸念的,羅德裡格斯的父親和母親被殘忍的處決,作為青壯年,羅德裡格斯因為呂宋島對於流放犯人的需要,被獄卒以私底下三個銀幣的交個賣給西班牙的商人們,並且被作為奴隸販運到了呂宋,然後來到了華州。

  到華州之後,羅德裡格斯就感覺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夢中的世界,這裡有大批笑容滿面的同胞,過著比在尼德蘭還要富裕的生活,而且在尼德蘭人民口口相傳的英雄傑森霍根居然也在這個叫做華州的地方擔任高級軍官。

  羅德裡格斯知道,這個地方將是他的存身之地,所以他極為勤奮的學習漢語,並且努力瞭解周圍的文化和一切的情況。

  因為他當年就具有的文化底子,讓他在同時期來到的這些尼德蘭人裡面非常的顯眼,很快就可以自己獨立出來,領取官府發給的一次性的補貼,然後在華州找一份工作,因為在槍炮的鑄造,造船,農墾,還有種種方面,尼德蘭人對於華州的貢獻很大,所以華州對尼德蘭人的態度一直是比較好,算是善待。

  來到華州的尼德蘭人,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傑森霍根率領的到登州的那一批。這些人因為來得早,也算是華州系統地創業之人,這些人或者是在軍隊和艦隊裡面擔任中高級軍官,或者是自己有不小的產業,後來分批過來的,有才能的,比如威斯康,也有很不錯的前途,剩下的人利用自己本身就是海貿地區出來。還有與眾不同的紡織,造船和鑄造的技術,也都是有一定的產業。有些還非常地富有。

  在尼德蘭的獨立運動如火如荼,不過這個時候的西班牙也是國力最強盛地時候,大批的尼德蘭人被投進監獄,很多人就被當作奴隸和苦力以流放的名義運送到了呂宋,到呂宋之後又是按照從前的規矩轉給了華州。

  這些後來者就沒有他們前輩的那種幸運和機會了。他們出來之後有兩條路,一是加入艦隊當兵,華州在陸地上雖然是保持著暫時地平靜,不過海上的大小爭鬥一直沒有停頓過,在船上慢慢的熬著出身,靠著軍功一步步的升上來。這也是一個辦法,要不然就是去同胞那裡開店的去幫傭,自己慢慢的積攢些錢財,到足夠地時候,自己出去開一個店舖或者是工場,華州目前的環境,只要是用心經營賺錢並不是什麼難事。

  司農威斯康下面的農官頗為的辛苦,教會那裡的宗教組織者又有些太枯燥。這都不是尼德蘭年輕人的選擇。

  羅德裡格斯的選擇卻是頗為的有意思,因為他地文化底子和生活的環境,他在華州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卻得出一個道理,幹什麼都不如進入華州的官吏體系裡面最有用,進到這裡面,才算是身份身家都有了保障。

  親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絞死,看到原本頗為幸福的家庭毀於一旦,羅德裡格斯對於西班牙王室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很多的尼德蘭人都已經是習慣了華州和東方的生活。並且漸漸忘記在萬里之外,而羅德裡格斯一直是牢記在心中。而且他也是知道,如果真要是將來有足夠的力量打回去。

  只有華州現在的承諾,是沒有什麼用處地,要想真正的推動這個政策,為自己也是為自己地同胞報仇雪恨的話,就只能是進入華州的統治體系裡面,並且爬到高位,才有可能推動這個龐然大物的力量。

  所以羅德裡格斯在培訓那裡出來了一個月後,就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要求加入都督府做一名小吏,整個世界不管是大明還是歐洲,當官總是讓大家很熱衷,不過華州有個很特殊的現象,那就是缺官。

  人人都願意去做官吏這倒是不假,但是做官吏,總是需要一些條件,特別是在華州以軍管民,

  構扁平化,高效運轉的情況下,對於官吏的要求可不就行,當然有一定的文化底子也是必須的,除此之外,要有所管理的區域的相應經驗,要有紮實苦幹的作風。

  所以目前來說,不管是華州,關外,和夷州,漢民民衛和莊園裡面的讀書人,真正擔當實權職位的人並不多,這些讀書人甚至還都有些功名,不過一般都是擔任文牘方面的工作,反倒是那些帳房,小商人,工匠頭目出身的官員,在華州體系裡面爬升的特別快,因為他們很適合這個體系,並且沒有那麼多無謂的想法。

  粗通文墨,商人家庭出身,有和尼德蘭人溝通的能力,更加重要的是,還有一定的尼德蘭文化水平,羅德裡格斯已經是滿足了擔任官吏的條件。

  在他按照手續提出申請之後,都督府商議之後,就很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實際上對於羅德裡格斯的申請,在華州王府的幕下還是有很多的爭議,在當時的準確稱呼應該是都督府邸。

  江峰的下轄人裡面,可以說是各民族都有,最主體的部分自然是漢族,此外,蒙古族,朝鮮族,女真族(大部分已經是漢化了),尼德蘭人,如果加上定北城的那裡,甚至還有些哥薩克和俄羅斯人。

  不過,華州從來沒有什麼民族平等的說法,一等民族就是漢民,其他按照和華州的親疏遠近劃分等級,而且不同民族的人如果是死心塌地的忠於江峰,還可以從低層朝著高層的轉化。待遇什麼的都有大幅度的提高。

  說起來,這也不過是蒙古韃子在蒙元時期推行的四等民政策的變形改造,不過比起從前那種非常僵化的體系,這裡面還是給了些希望在其中,但是統治的真正核心,只能是漢族人,這是江峰和手下一干親兵大將心照不宣的定規,所以儘管在關外和夷州,外族的人忠心歸化,甚至有很多人的身份都是變成了漢民,但在官吏比例裡面依舊是很少。

  尼德蘭人在這些人裡面算是一個很特殊的人群,他們到如今,儘管每年進行移民,現在的人口也沒有超過一萬,但是因為漂洋過海來到華州的人大部分都是身有一技之長的人,目前這些人在華州可以說處於一個中等偏上的階層,在艦隊,在工坊,在商貿裡面都是有他們的身影,全是富人未必,不過卻最起碼是小康,這些人的母國遠在萬里之外,在東亞這裡,除了江峰他們目前並沒有可以依靠的,所以對於江峰忠心耿耿,稍微誇張一些說,這些人也算是華州統治的支柱之一。

  華州的軍隊特別是陸軍之中,因為有傑森霍根這個例子在那裡,所有有些軍事技能的人都是加入陸軍,艦隊裡面的人反倒是少一些。不過沒有一個人是文吏出身的,未免是有些不足。

  這次羅德裡格斯申請加入都督府,算是為華州提出了一個可以宣傳的榜樣,本來他所申請的職位,並不需要江峰的關注,甚至不需要劉十二來過問,不過還是在特別的安排下面,成為了江峰的侍從之一。

  侍從的職責和江峰的親衛有些相同,只不過不用管那些戰鬥和保衛的工作,可以說是江峰的秘書,說句實話,半年左右的培訓,也僅僅是讓羅德裡格斯粗通文字,能夠結結巴巴聽說漢語,擔任這個工作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不過對於華州來說,這是一個姿態,一個向尼德蘭人表明態度的任命。

  最高首領身邊的侍從,這個位置將來最起碼也是州府的鎮守,一方的大員,現在這樣的位置都有尼德蘭人的份額,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裡面,發生在朝鮮人身上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你們身上。

  這個任命在華州建立以來,雖然有他的意義,不過也僅僅是是一個為了拉攏人心而做出的任命而已,可這件事情在今後的歷史上所造成的影響卻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當然,那個時候,相關的人都已經是不在世上了。

  羅德裡格斯在他六十歲返回尼德蘭人的時候,用五年的時間寫就了一本見聞錄《仰望帝王》……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8
第五百四十三章 回憶 自信 過程很重要

  所謂後世的歷史學家在研究華州崛起歷程的時候,總是怪,因為當時天下還算是太平,明朝的統治基礎依舊很完整,不管是蒙古人還是內部的農民起義都無法給明朝的統治造成什麼損害。

  江峰一個相當於警察的小小士兵,在短短的幾年之內成為一方巨富,又在短短的幾年之內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接下來他並沒有像中國傳統武將那樣或者是富貴一生,或者是在國內謀反,而是帶著屬下和部眾出走海外,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並沒有毀掉他的勢力,反倒是逐漸稱霸海上。

  這一切一切,好像是步步,事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有如神助,但是卻也有些全無章法的行為,比如說,對自己敵人的強大聽之任之,這完全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軍事家的作為。

  對於這個,很多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當年總是從政治經濟軍事還有當時局勢來分析,隨著時代和社會的不斷髮展,也有些人開始提議用行為科學和心理學來分析,這個時候,一直是被人當作偉人軼事的書籍《仰望帝王》,被很多人撿了起來,試圖從裡面江峰的言行來分析。

  羅德裡格斯擔任侍從之後,在華州的地位大大的提高,他原本僅僅是在華州的尼德蘭人裡面,也就是個比較聰穎的年輕人而已,到了目前這個位置之後,馬上是進入了頭面人物之中,一時間已經是和總教官傑森霍根,司農威斯康差不多的層次,算得上尼德蘭人小圈圈的頭領。

  一時間給他提親的,主動要求幫他經商的,紛紛找上門來,當然,也有許多人捶胸頓足的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想到去做官這個路子,一時間。尼德蘭人主動要求進入系統為官,倒是讓人措手不及。

  不過羅德裡格斯對自己的判斷倒是很清楚,他也是知道自己將來或許會有前途,但肯定不會是現在,一個僅僅是進行初級讀寫的洋人,那裡會有什麼真正重要的秘書工作交給自己,所以他在都督府的時候,都是安安靜靜地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絕不多說。本來在華州漢人的眼裡面,尼德蘭人都是比較張揚,喜歡大聲諠譁的角色。這個漢民裡面講究的沉穩持重頗為不同。

  看到這個尼德蘭小伙子儘管身在高位卻如此的謙和有禮,都是印象大佳,在華州體系之中,唯一可以放心任用的非漢民族裔,就是尼德蘭人。加上羅德裡格斯的表現。讓很多人起到了栽培他的心思。

  江峰一般是無暇顧及這些地,不過劉十二卻一直是關注這個羅德裡格斯,考察了一段時間,發現這個人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便開始親自的培養了,在都督府之中。最好地培養方法就是領著這個人多看多聽。

  劉十二是整個的華州接觸各種信息最多的人,跟在他的身邊自然是大有益處,當然,劉十二也是整個華州和江峰見面次數最多的人,羅德裡格斯每天或者是值勤,或者是跟隨在劉十二地身邊,在江峰身邊的時間很多。

  江峰好似傳奇一般的人生,不光是在漢民種傳誦。尼德蘭人們也是口口相傳,在教堂裡面,還有專門的人把江峰的故事寫成了文卷,給人瀏覽。

  羅德裡格斯自然是看過這些故事,畢竟是年輕人心裡面對英雄人物業頗為的嚮往,此時見到真人,當然是對江峰地言行舉動頗為的留意,這些素材,想必也是他回到故鄉之後,那本回憶錄的基礎。

  下面這一段描述。摘錄自《仰望帝王》,被認為是研究江峰行為的重要資料。當然,也有人說這是毫無根據的村言野史,是尼德蘭人沾染了大明書生的八卦風氣,才編造出來的這種言語:

  每次走進王府的時候,我還是禁不住讚歎,在鹿特丹,我們家還是當地望族地時候,父母曾經帶我參加過西班牙一位親王的宴會,當時那府邸的奢華完全震驚了我,以為那就是人世間的極致。

  可是這個王府不管從哪一個方面,都要超過那個親王的宅邸許多倍,華州的富有已經是公認的事實,真正讓我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我很多的同僚頗為不快的說,如果不是華王不願意多花錢,這個府邸也不至於修建地如此簡樸,你們無論如何想像不到我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當然,到了今天,這個感覺都

  變成了懷念和自豪。

  華王是一名偉大地英雄,他和東方和歐洲的大部分帝王並不一樣,他每天都是在忙碌他的工作,很少有在自己宮殿之中享受的時候。

  我的同事們說,華王真正享受的,也就是和他的嬪妃們兒女家宴,那時候算是華王唯一的放鬆了。其他的時間,即便是和他最親近的臣子們一起的時候,他雖然是溫和,帶著笑容的,可是卻是嚴肅的,操勞的。

  世界上的事情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在華王身邊的三十餘年,我也見到了一次頗為有趣的情形,我想,現在終於可以說出來,而不用考慮保密之類的事情了。

  華州的內政大臣,名義上是羅義將軍,不過,我的導師,睿智的劉十二先生,也擔任著類似的工作,儘管他的官職是部隊的參謀總長。在我剛剛進入華州的都督府擔任侍從的時候,我的導師劉十二先生的心情並不是很好,這可是個很少見的情況,劉先生一向是以和善和沉穩聞名於華州。

  在三月份的一天晚上,華王約請劉先生私宴,進行一場小型的宴會,參加者只有兩個人,不過作為侍從,我和幾名衛士一起在旁邊。

  具體發生了什麼,恕我因為保密的需要不能夠告訴大家,不過我在那次的私宴上,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帝王應該具有的那股自信,也許就是因為這股自信,才是華王帶領著華州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原因。

  ……

  具體發生了什麼,歷史學家們一直是在絞盡腦汁的猜測,不過當事人卻都是守口如瓶,沒有人透露什麼。

  江峰稱王之後,除了對官職稍加改動之外,其餘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下轄的軍隊和屬地各個地方巡遊檢查,這可不是什麼遊山玩水,而是帶著自己的親衛和直屬的官員,輕車簡從,從民衛到軍營,從船塢到工坊都是一個個的檢查過去,效果當然是好的,不過人也是折騰的夠嗆。

  回到華州城之後,江峰有些疲憊,索性是安排下面的人擺上一桌酒席,只是請了劉十二赴宴。對於江峰來說,這次的宴會純粹就是一個消遣性質的兩人小酌,幾個廚房燒製的精緻菜餚,一壺溫熱的黃酒,倒也不算是複雜。

  劉十二見到江峰回來,就算是心情不好,也要擠出笑容。江峰的酒量中等,不過喝酒的時候頗為喜歡和別人一起,就是說他喝酒的時候,別人也不能不喝。劉十二的酒量就很一般了,分賓主坐下,兩個人喝了幾杯黃酒,江峰談論了些在下面的見聞,說是各方面都是在緊鑼密鼓的運轉,沒有什麼差錯。

  本來劉十二現在已經是判斷的清楚,華州的局勢,不管大明如何,華州幾百萬軍民都是不用擔心自保的問題,那麼江峰的作為他也就不理會了,自己的心情雖然是不好,可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提起。

  不過酒勁上湧,人往往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嘴巴,這個時候也是一樣,劉十二喝多了幾杯酒,只覺得熱氣上湧,原本的君臣之分也就是淡了不少,腦子一熱,開口說道:

  「大王,逐鹿天下,乃是軍國大事,不能兒戲視之啊!」

  江峰舉起手中的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笑著反問道:

  「本王如何兒戲了?」

  劉十二胸中是頗有城府的一個人,他知道帝王之心不能尋常揣測,所以他都是恪守本份,從來不願逾越規矩,不過今日酒意上湧,卻是什麼也顧不得了,開口說道:

  「大王,大明嘉靖兵變奪權,兩京南北十三省,各個藩王,衛所邊鎮,都是惶恐不安,人心浮動,那時候華州兵馬戰艦齊備,若是高舉大旗,攻入大明,必然是勢如破竹,天下我有,現如今,那嘉靖整飭內務,收拾財稅,已經是編練了幾萬強軍,局勢日益的穩定下來,那良機轉瞬之間已然是消失不見,大王,可惜啊!莫非是這幾十萬狼虎之士,只是看家守門不成。」

  這話說的其實頗為無禮了,江峰卻不動怒,他笑呵呵的說道:

  「這些我也知道,只是不想事情太過無趣‧‧‧‧‧‧」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39
第五百四十四章 貪墨 稅監 濟寧

  濟寧號稱是山東最富之地,濟寧是京杭大運河的北方最紐,大批的船隻都要在這裡集散貨物,在工商業還沒有這麼興盛的時候,濟寧府就靠著漕運和私鹽,富裕無比,人稱是江北蘇杭。

  到了現在,因為北三省的棉花要運往南方,棉花這種貨物體積大重量輕,如果走陸運的話,成本高的嚇人,海運來說,船主們都不願意運送棉花這種沒有利潤較低的貨物,所以運河的航運就是最佳的選擇了。

  每到棉花收穫的季節,大批的船隻航行於河上,破天荒的竟然是出現了堵塞的情況,棉花的價錢提高,在江南很多的紡織工場都是承受不住,這些工廠主不少是經營不下去,只能是把自己的工場賣給更大的商家。

  也有些聰明的,帶著銀錢北上,他們畢竟是開設工場的世間要早於北方,多了些經驗和思路,在競爭上面也是有優勢的,在那裡開設紡織工場,也還能有些錢賺,取得原材料最方便,進出貨物也是便利無比的濟寧府就成了首選之地。

  北三省的棉花價格開始上漲的時候,濟寧幾乎是用更快的速度變得繁華起來,各種工場紛紛的開設,棉花運到濟寧的河港碼頭之後,在從前是補充給養,稍作停頓,現在則是直接的售賣出去一部分,然後空出艙位來裝運棉布和各種棉紡製品,運送到江南銷售。

  這件事情上,最佔便宜的還是濟寧的河道衙門還有知州衙門,濟寧在明朝立國的時候是濟寧府,後來列為州。這些年除去幾次大亂之外,濟寧的繁榮竟然是沒有停頓,積攢了一百多年,這種程度很是驚人。

  加上工商大興,棉花暴漲,濟寧州的規模愈發的擴大起來,原本城牆周圍的幾個鄉鎮村落都是連成一片。大批的工場和商舖倉庫星星點點的座落其中,此時地濟寧府基本上看不到什麼閒人。你若是想賺錢做工,那麼大把的商舖和工坊等著你去做,如果你想不務正業,浪蕩街頭,那官府也有辦法,打著聖人教化的名義,凡是在街頭流浪沒有職業的人,第一次鞭打十五鞭。第二次直接流放,當然這個流放就是換一種途徑去做工,而且還沒有工錢。

  城內的父老現在都是不斷的請求知州衙門擴建城牆。把城外的那些工坊什麼的圈進來,而且還不用衙門討一分錢,眾人願意自己掏錢募工。

  此時的濟寧知州可是天下間有數肥缺,已經是和揚州,蘇州知府。某些地方地鹽運使都是一個等級了,官員們上下鑽營也就是願意去擔任三年的知州,家中幾代都是富家翁了,而且還是大富翁。

  因為你坐在這個位置上面,就算是不伸手撈錢,只要是拿那些應該到手的常例銀錢。三年知州坐下來,三十萬兩白銀是輕輕鬆鬆。

  這樣地肥缺,這樣的富裕之地,自然也是稅監們的重點對象,在濟寧督稅,就算是收再多的銀子也不算是什麼本事,因為這裡本身就有個厚厚的底子在,所以自第一任地稅監來到這裡。就想的明白,我就是來撈錢的。

  第一任的稅監撈的盆滿缽滿,嘴角流油,戀戀不捨的回到京師,原本只是居住在紫禁城通鋪地小太監,一下子在京師的好地方置辦了幾個大宅院,還盤下了不少的鋪面買賣,讓周圍的人看的眼紅。

  目前的這第二任馬稅監來到之後,更是什麼面皮也是不要了,直接就是派手下傳下話來。若是不想被查稅,那就先每家繳納一千兩銀子上來。嘉靖十年的時候。一千兩銀子是一筆很大的款項,到了嘉靖二十一地時候,一千兩銀子的規模卻只能說是中等偏上,因為這些年海上的貿易興盛無比,日本本地的金銀礦開採出來的貴金屬,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南美掠奪的財富,都是在大明的港口上喚作了各類特產,這些金屬流入大明,實際上帶來了一定的貨幣貶值,這也就是說一千兩銀子不如十年前的值錢了。

  但是這一千兩的銀子地書目,除了濟寧城裡面的鹽商,糧商之外,其餘地商戶都是這幾年才剛剛擴大了自己的規模,手中有了幾個錢,一千兩銀子還是很要命的,偏偏這錢不是收稅,若是收稅的話,還可以送個幾百兩銀子,讓稅監寬限一下,也就糊弄過去,上一任的稅監就是先獅子大

  取高額的稅賦,然後各家送錢賄賂,這稅監也就是把不了了之。

  不過第二任的稅監搜刮起來,根本不講什麼情面,直接就是放出話去,每家先交個一千兩銀子的落地錢,其餘款項再行商議。

  現在的京師宦官離開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沒有幹出些模樣來,不讓其他人小看的心思了,各個出京的時候,都是花了大筆的銀子才捐來的這個稅監,不盡快撈回本錢,繼續賺些錢財,實在是不甘心。

  有些大商戶雖然是肉疼,可還是湊齊了這一千兩交給了稅監,可是一些規模中等,或者是小商戶,目前的本錢才多少,那裡湊得齊這筆錢。

  到了交錢的期限,馬稅監絲毫不手軟,他帶來的人大概是有四五百人,很多是從前錦衣衛和東廠的外圍人員,這些人沒有什麼真實本事,都是在搜刮錢財,壓搾百姓的高手,拿著沒有交錢的清單,直接就是去上門抓人抄家,理由很是簡單,抗稅不交。

  這麼一搞,濟寧城內頓時是有些混亂的跡象,自從青州府一名知縣因為上折子怒罵稅監禍害百姓,卻被削去官職,流放三陝之後,其他人對於稅監的作為都是不敢出聲反對了,而且還有些準備藉著這個機會發財的人趁機為虎作倀,一起禍害百姓,好在裡面撈些好處。

  這清單上交不起那落地錢的人,差不多有二三百人,都是大小的商戶和工場主,這麼多人都是被抄家沒收財產,頓時是整個濟寧城轟動了,人人噤若寒蟬,只能是暗地裡面咬牙切齒的看著。

  被抄家的那些人家,辛辛苦苦幾年,又趕上了好時機,由從前的平民或者小康,迅速的有了些家產,以為好日子還在將來,卻沒有想到,突然之間,這一切灰飛煙滅,一切都變成了泡影。

  有的人心中不情願,去和稅監的手下爭執,當即就是被一頓好打,有的直接就是帶上了枷鎖送到衙門的大獄裡面去,也有的不交又不敢,可是交錢卻不甘心,想不開,自己上吊跳河的。

  沒有什麼饑荒,可是這一天的濟寧城卻好像是人間地獄一般,婦孺老弱的哭號,官差的怒罵,都是交織在一起,一百多年傳遞下來的繁華,一天之內就全然黯淡了下去,不過,馬稅監卻是大發了一筆財。

  抄家破門,抄沒財產,這裡面的騙術太大了,這濟寧城靠著碼頭上的抽稅和鹽稅,只要是稍微加大些手段,就能完成自己的稅額,那麼剩下的錢,就都是自己腰包的,這天的收穫實在是太多,就算是扣掉那些幫兇的吞沒的,這筆錢還是讓他笑的眼睛都瞇上了。

  破家的這些人都是濟寧城中的商戶,這些人的產業裡面都是僱傭著人手,多的一百多人,少的十幾名,他們一倒,這些人突然就是沒有了生活的依靠,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有些本來就是濟寧城的人倒還是罷了,家中有住處,也能支撐幾天,可那些背井離鄉來到府縣之中做工的人,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讓他們回去那是萬萬不能,鄉間的情形他們自然是無比的清楚,已經是沒有平民百姓的立錐之地,全是棉紳豪強控制的大莊園,在鄉間無非是兩種出路,一種是當棉紳豪強的家丁,一種是當作奴工,可是話說回來,要是能當家丁,誰還會來府城做工,要是當奴工,那可就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可是在城裡,從前是各個買賣裡面都是緊缺人手,現在中小的商戶第一輪的搜刮已經是傷了元氣,來了這個第二任的稅監,可直接就是把許多家壓的破產破家,就算是那些大戶,也都是覺得風色不對,紛紛的收縮生意規模,那有人還有閒心收容工人。

  幾年來,在濟寧城宣佈了教化之法,嚴禁流民的條例之後,第一次在街上出現了大批無工可作的人,馬稅監一方面把收集的錢財分出一部分當作稅款繳納到京城去,一邊眉開眼笑的清點自己暴增的財產。

  濟寧城開始流傳一個順口溜,說什麼「苛政如虎,虎不如馬」,這馬稅監已經比老虎還嚇人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0
第五百四十五章 破家眾怒

  家家破門這種涸澤而漁的搜刮方法,也就是第一輪的錢些,接下來卻是後繼乏力,馬稅監的高興了幾天之後,馬上就發現,收上來的稅賦少了許多,準確的說,進自己腰包的錢少了不少。

  來這地方就是為了撈錢,馬稅監立刻開始琢磨其他的法子,現在中小商戶都已經是被搜刮過一次了,基本上想要再收錢上來很不可能,因為那些商戶大多都已經是不存在了。

  可是剩下的那些大買賣,馬稅監還真是有些頭疼,前一段時間在魯西那個稅監的下場,還是對他有些震撼作用的,大家都知道儘管是百姓群情激奮,可兇手還是被判了斬立決,但是誰都是知道,這兇手孤身一人,說不準就是哪一個豪強的手段,以命換命,以一個小小平民的性命換取稅監一名,這是再合適不過的生意。

  濟寧城中的豪商大族頗多,這些人是前一段時間那些小商人被查抄財產的主要購買者,賣的便宜,買的高興,說起來倒是把前面那段時間的一千兩銀子撈了回來。這些豪商,有些人家的家產抵得上前面那些被抄家的所有人的和,再查抄一家,那肯定是要賺到飛起。

  馬稅監心裡面卻也是明白,那些無權無勢的尋常人家可以觸碰,這些豪強大族,自己如果貿然動手的話,恐怕下場很有可能也是被什麼人殺掉,事後還要換另一個人來這個位置發財。花了這麼多錢,才搞到了這個肥缺,確實是不甘心就這麼丟掉。

  但自己要是不動手,這腰包怎麼會鼓起來,心裡面真是兩難,馬稅監的腦子裡面翻來覆去都是如何撈錢,怎麼去搞垮那些大戶,他沒有什麼眼界,也不知道什麼軍國大事,只是想著多撈些錢。

  這些太監都是目光短淺的貪婪之人。他們有了權力之後,就是如狼似虎的搜刮地方,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會引起什麼下場,可在短期之內,也就是這些畜生一般的人物能給京師中樞搜刮上去錢財稅賦,添補在練兵那個無底洞上。

  當然,京師的人還有考慮,芮小三不知道的是。嘉靖皇帝和陸炳早就是有一個計劃,等到編練的丁壯成軍,就立刻動手清查一批在民間搜刮太狠的太監。把他們地家產充公,順便安定人心,這和豬圈裡面的豬養肥了再殺,沒有什麼區別,當然。只不過這些稅監們不知道自己是豬,以為自己是殺豬的罷了。

  濟寧城的容家濟寧城數一數二的大織戶,他家和其他的商人不同,這容家原本是無錫的一家財主,祖輩上因為有人做官,積攢了不少的錢財。到了嘉靖年這一代,容家的當家腦筋靈活,先是開辦織戶商舖,在海上也入股做了些買賣。不過,容家希望有個穩穩噹噹地發財路子,後來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是放在了開辦紡織工場上面,這可是最穩定,收入最有保障的買賣。

  這日子過了幾年。也是容家地當家有些眼光,在那可以頂八個人工的織機出現之後,他立刻是變賣了無錫的產業,舉家遷往了濟寧,他們家手裡面有資本,又有熟練的師傅,加上濟寧的交通便利,相對來說棉花棉紗也是便宜,很快就是發了大財。

  因為是外鄉人來到濟寧,也一直是做人做地很低調。什麼修橋修廟,開設粥場事事不落於人後。倒也賺取了不少的好名聲,大家看在這好名聲上面,也是很少和他為難,這次的許多織工流落街頭,容家不聲不響的收留了不少,也算是做了慈悲的行動,不過另一方面,卻也有容家自己的打算,前一段時間地那些小的商戶大部分破家破產,容家趁著這個機會,買進了不少,也是準備等目前的風頭過了之後,就把自家的生產規模擴大一些,這樣就能賺取更多的銀錢。

  不過這打算雖然實際,可在那些被收留的織工心裡面,這容家已經是和現世佛陀差不多的形像了,有些人已經是供奉了長生牌位在家裡面。

  容家家財萬貫,在濟寧城裡面名聲也好,又是很得人心,看起來卻是穩如泰山,不過卻有一個問題,沒有什麼官府的背景,雖然說和知州衙門,河道衙門地關係都很不錯,可那只是拿錢鋪出來的路子罷了,說難聽點就是酒肉的關係,真正的時候靠不上。

  這些投奔過來的織工們已經是有六七百人,容家現在也不

  的開工,索性都是打發到城外的莊子裡面去,讓他們活,也不是白吃飯。而且吩咐了濟寧城外的莊頭,凡是有投奔的,問明白了只管收留就是。

  沒有想到,禍事就是這樣到來了。

  容員外正在運河畔的酒樓和人談論棉花買賣地時候,突然幾個如狼似虎的官差走上樓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拿著鐵鏈套了過來,周圍站著的人都是濟寧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頓時是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平時都是客客氣氣滿面笑容的官差此時卻惡狠狠的說道,這容員外勾結盜匪白蓮的案子發了,知州大人下令緝拿。

  十幾年前的陳聾子之亂讓整個山東,特別是魯南一帶,對於白蓮教極為的嚴厲,雖然說,暗地裡面白蓮教依舊是到處的傳播,沒有什麼減弱的跡象,但是官面上,誰要是被發現和白蓮教有關,下場除了殺頭再也沒有什麼別的結局。

  一聽白蓮兩個字,所有的人都是不敢出聲了,只有容員外大聲的求救,只是不停的說著自己冤枉,本份做生意,那裡知道什麼白蓮教匪。

  壓倒了公堂之上,卻有幾個證人在那裡指認,一聽這些證人所說的,這容員外也是癱軟在那裡,原來這幾個證人都是附近的織工,沒有活計之後,都是過去投奔請求收留,那莊頭問明白出身之後,隨便就給他們安排吃住和要幹的活。

  沒想到,這幾個人翻地的時候,卻挖出了幾具屍體,屍體身上還寫什麼不敬白蓮,天誅地滅的血字,這些人據說是嚇的魂不附體,連忙去衙門告狀。衙門裡面的差役聽到之後,立刻是快馬趕到,一陣翻檢之後,查出白蓮香堂的器物若干,這可是謀反大案,立刻就是被報到了知州衙門裡面去。

  知州大人也不含糊,立刻是派人捉拿,容員外就這麼被抓到公堂之上,這等大案都需要有錦衣衛旁聽或者親自辦理,而今,濟寧的錦衣衛哪裡有,當然是稅監馬大人的身邊有不少,正好是旁聽辦案。

  容員外叫嚷了幾聲冤枉之後,卻沒有什麼力氣繼續喊了,因為這事情明白的很,就是被人陷害了,容家從無錫搬到濟寧來,自知人在異鄉,行事做人都是小心謹慎,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這等交接白蓮的傻事,怎麼會去幹。何況自家已經是過的錦衣玉食,何苦去信那來世的勾當。

  說白了,就是有人陷害,這麼多織工收留起來,本以為是做好事,別人感恩還來不及,那裡會有壞心,誰想到還是被人鑽了空子,想要栽贓太容易了,幾個人在偏僻的地方挖坑把人埋進去,身上隨便找些油漆刷幾個紅字就是,什麼白蓮的法器,那種東西遍地都是,根本不稀罕,衙門裡面也不知道存了多少。

  看著坐在公堂之上的知州大人,容員外覺得對方雖然是滿臉嚴肅,可其中卻隱藏著絲絲的貪婪。然後看看道貌岸然坐在知州邊上的幾名錦衣衛,那就是稅監馬公公的隨從,這一切都明白了。

  想起自己在幾天前還興高采烈的收購那些小商人們的產業,到了現在,這卻到了自己的身上,什麼下場他也是明白,容員外連爭辯都是懶得爭辯了,只是頹然的癱在公堂上,人證物證都是齊備,就連供狀都是寫好了,幾個衙役過來抓住他的手畫了血押。這就算是結案了,接下來就是抄家。

  事情簡單的很,在容家宅院的門口,馬稅監的手下早就是圍在了那裡,衙門出來的衙役飛馬帶來了公文,這些人立刻是進府抄拿。

  這和稅監督稅已經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謀奪家產,聽著容家宅院裡面的驚叫和哭喊,還有大聲的喝罵,濟寧的大戶人家心裡面都是暗自惴惴,馬稅監行事如此的沒有規矩肆無忌憚,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

  勾結白蓮,意圖不軌,容員外的判決很快就是下來了,十日後遊街示眾,然後容員外一家五口,斬立決。

  此外還有一件小事,告發容員外的那幾個『人證』,從衙門裡面出來之後就消失了,第二天,在小巷裡面發現了他們的屍體,看那個樣子,像是被許多人毆打過……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1
第五百四十六章 誰為哀者

  馬稅監真是得意非凡,容家被破給他帶來的錢財收入真而且讓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方法,就是買通對方家裡的下人進行誣告。

  容家收留的那幾個織工就是如此,馬稅監的手下只不過用了一百兩銀子的價錢,就讓這幾個人滿口答應,按照他們的吩咐來進行什麼埋死屍誣告之類的事情,這等貪圖小利的人遍地都是,而且用起來沒有什麼後患,給了銀子打發了就是。

  知州衙門也在這件抄家的事情上分了一筆錢,馬稅監和知州都是皆大歡喜,他們自然不知道,告密的那幾個人離開公堂之後,就被憤怒的織工們堵在小巷子裡面硬生生的打死了,當然知道了他們也不會去關心什麼。

  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整個濟寧城的豪門大戶都是心生警惕,或者說是心生畏懼,這些豪門大族原本以為自己在這次的督稅風潮裡面,跟著馬稅監的腳步,在後面收買中小商戶被罰沒的財產,收容他們被遣散的人員,這麼下去,就算是現在的稅額敲詐多了些,等到稅監走後,很快的就可以通過做生意把錢賺回來。

  誰也沒有想到,本以為自己是狼,最起碼也是狗,可以跟在馬稅監的後面吃羊,直到容家破家之後,他們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是羊,馬稅監這支老虎在那裡虎視眈眈的準備吃掉他們,畢竟他們更肥。

  收買家丁織工的手段,這些豪強們也是知道,那幾個告密的被活活打死,家裡面婦孺老小都是被捆起來丟進了運河裡面,這也是他們的震懾手段,可是他們也知道,這樣的手段防不勝防,濟寧世代的富裕,大戶豪門家中的僕役家丁,外面僱傭依附的做工的人。誰家不是幾百上千。

  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同姓,或者說進了家門之後才是改姓,這些人誰知道會不會在幾十兩銀子,幾百兩銀子面前動心,全遣散了也不現實,因為這些大家大戶的,根本離不開下人們地存在,離開之後根本就無法運轉。所以在把那幾個告密的人幹掉之後,幾乎是每家都備了一份重禮送到了稅監大人的府上。

  只有很少數的幾個。看出來了目前的形勢有些不對,索性是帶著家小和細軟,藉著出遊的名義或者是泛舟南下。或者是搬到沒有稅監的地方,其餘的人都是在那裡等待,希望看看形勢有沒有什麼變化。

  距離容家被遊街還有五天的時候,第二戶人家被抄家捉拿,這個地罪名很簡單。就是偷逃了稅款,這家是濟寧城最大的棉商古家,收購北三省的棉花,然後在濟寧中轉銷往南方,古家地一名師爺拿著機密的賬簿來到衙門告密,說是古家和海上的海盜有關係。此時有個很奇怪的政策,就是稍微有些規模的商人都在海上有生意,百姓地生活也和海貿販運過來的東西息息相關。

  但是海禁的大令依舊是沒有取消,真要是按照大明律詳細的糾察,凡是和海貿有關的人都可以判定重刑。這古家就是如此,沒有事情的時候還好,被人發現他犯了這個錯誤,那就是他倒霉了。

  馬稅監正在歡欣鼓舞地時候。準備下令抄拿,但是河道衙門和知州衙門這個時候卻不敢跳出來做幫兇了,這古家和外來戶的容家不同,這等本地的豪強高門,和官府交結極深,勢力不光是在濟寧,就是在山東都是盤根錯節。

  河道巡撫和濟寧知州,兗州知府或者是自己親自前往馬稅監的府上,或者是派人捎信過去,替古家辯護說道。這件事情可能是那師爺誣告,古家乃是世家大族。繳納些罰銀也就是了。馬稅監也沒有想到抓這個古家會引起如此大的反應,但是讓他放人實在是心裡面不甘心,古家的錢財比起容家來還要多出許多,而且看濟寧城內的形勢,自己如果真放了古家,一來是接下來不管是抓誰,都會有人說情,到時候放還是不放,而且濟寧城的大戶人家,經過這一件事情之後沒有誰會有什麼安全感了,肯定是會搬遷,那時候,自己可就是一分錢也撈不到。

  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先把這個古家拿下來,就算是接下來收不到稅,撈到地錢也是足夠。

  可是濟寧官員的態度也不能不顧慮,而且據說山東布政和巡撫的信使已經是在路上,馬稅監心裡面明白,自己的倚靠就是京師的嘉靖皇帝和東

  要是他們表現出明確的態度,那麼一切都好辦了。

  現在的濟寧街頭到處是流浪的織工,容家破敗之後,那些收容了不少織工,準備等到馬稅監離開之後就開工大幹的商人們,都是把那些織工從自己的府上趕出來,甚至是自己僱傭地下人也都是盡量的遣散,保留下來最少地人數,以免出現被人告密的情形。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背井離鄉,從鄉村來到城市做工的農民,他們家中的土地早就是被棉紳和豪強們瓜分一空,他們現在回到家鄉,也只有奴工一條路可走,那個生死不由人,好比畜生一樣的生活,確實是讓他們心生畏懼,這些人都是在等待,看看還有沒有機會。不過他們的積蓄不斷的消耗,可是看到聽到的卻是城內的工場商舖一個個關門的消息,他們心裡面的怒火也是越來越大。

  本來在城內做工養家餬口,工錢逐漸的上升,工作機會越來越多,可是自從稅監來到之後,一切都是變樣了,這些人不知道那麼多的國家大事,卻知道,這一切的禍端都是那個太監搞出來的。

  街上流浪的人群越來越多,社會秩序漸漸的有些失控,一直是給古家說情的那些官員也是有了理由,紛紛的找到馬稅監說道,眼下濟寧城的形勢因為古家的被抓顯得有些混亂,還請大人把人放還家中平息局勢。

  看到外面的情景,馬稅監也是有些心裡沒底,他的心腹和信任的人也就是跟在身邊的那些錦衣衛,錦衣衛卻是說的明白,說馬大人你要是想繼續在這個濟寧城穩固的呆下去,那就必須要強硬,要不然經過這次的事情,古家不僅要被釋放,就連前面被抄拿的容家,怕是也有反覆,給京師的信箋已經是上路兩日了,不如暫時拘押古家,等待京師的恢復,對於容家還是維持原判。

  一聽說要把自己吞掉的錢吐出來,貪婪之極的馬稅監當即是變了眼色,對於錦衣衛諫言的維持強硬的態度自然是言聽計從,並且準備藉著處斬容家的名義,遊街,震懾全城,接下來馬稅監開始閉門謝客,不管什麼人都不見面了。

  在容家被遊街的那一日,馬稅監帶來的所有武人,錦衣衛還有那些僱傭來的江湖人都是全副的披掛,騎馬跟在囚車的後面,馬稅監也是禮服穿戴,被那些人護衛在中間,囚車的周圍是濟寧府的衙役在鳴鑼開道。

  這一隊人很是張揚,耀武揚威的從府衙出發,準備在濟寧城主要的街道上繞行一圈之後,然後在府衙門口梟首示眾。

  幾千年來愛看熱鬧的傳統是改不了的,這隊伍一出發,衙役的靜街鑼噹噹的敲響,立刻街道兩邊聚集了大批看熱鬧的人,本來街上的流浪織工為數不少,此時都是圍了上來,冷眼的看著囚車的遊行。

  平日間若是有什麼囚車遊街,那些悍匪大盜被抓住示眾,兩邊的觀看的民眾都是不斷的叫好起哄,場面十分的熱烈,可是今天的遊街,自從出了府衙之後,街道上就是安靜的可怕,沒有什麼人說話,就是那麼看著。

  這麼多人的冷眼,安靜的注視,讓走在街道中間的馬太監一行人很是不舒服,還是一名幫閒比較有辦法,跟著前面的一名衙役打了個招呼,那衙役掏出知州衙門的判罪文書,跳到囚車上大聲的念誦起來。

  「勾結白蓮,禍害百姓,意圖謀反……」之類的話語大聲的被念誦了出來,但是下面依舊是一片安靜。

  衙役們念著這些的時候,下面卻都是想容家這些年在濟寧城做的好事,很多人卻想著這些大戶人家一家家的被破家滅門,自己求生做工的路子也是一條條的被堵死,將來何去何從,越想越是灰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走出衙門門前的一條街道,就是上了往日間最繁華的地方。剛走幾步,看見人群中一陣騷動,十幾名衣衫襤褸的人擠了出來,撲在地上對著囚車連連的磕頭,嚎啕大哭,周圍的人感同身受,很多人也都是禁不住悲傷起來。

  在馬稅監身邊的一名錦衣衛看著情況不對,縱馬到人群那邊揚起馬鞭大喝道:

  「誰在為罪人哭!?」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2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滴水滴在熱油鍋

 「誰在為罪人哭!?」

  當時錦衣衛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想著憑著錦衣衛的威風,只要是吆喝一嗓子,那些刁民必然不敢有什麼舉動,馬上就會偃旗息鼓,場面也會被鎮壓下去,只不過他完全的判斷錯了。

  「容員外冤枉,是我等衣食父母,無緣無故被人冤枉,我等正是為他而哭!」

  這話卻不是在地上跪著嚎啕的那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喊出來的,而是在人群中不知道是誰,這倒也並不是誰的安排,濟寧城的讀書人和商人們的關係一向是密切,商人們也是資助讀書人,他們考取功名之後彼此互利。

  稅監來到濟寧城之後,破產破家之人不計其數,很多人都是沒有了讀書的費用,對稅監也是恨之入骨,這次的圍觀自然有許多讀書人在裡面,當街一喊,也是應當。

  那錦衣衛沒有想到自己耍威風的行為,卻有這麼一個出來頂撞的,頓時是覺得大失臉面,好死不死的,在後面的同伴裡面,還有人嘿嘿的嗤笑了幾聲,馬稅監身邊招募的人手都是些市井無賴,絲毫規矩也不懂的,彼此爭功邀寵,勾心鬥角,看著這個錦衣衛的被人頂了回來,頓時是出聲恥笑。

  後面的笑聲卻好像是一個催化劑,臉面上掛不住的這名錦衣衛頓時是暴怒起來,衝著下面怒喝道:

  「混帳東西,再不走,不要怪大爺手中的快刀不長眼了!」

  十幾個跪在地上大哭嚎啕的人早就是把置生死於度外,馬上人的威脅絲毫不理會,那錦衣衛看地下跪著的人不動,怒從膽邊生,雙腿一夾馬腹,抽刀衝了過去。

  圍觀的人沒有想到幾句喝罵,對方居然就是惡狠狠的騎馬衝了過來,在人群之中說幾句硬話倒還可以,一看要動真章了。很多人頓時是驚慌的散了開來,那十幾個跪著的人卻是躲無可躲,眼看就要被馬踩死。

  那些市民膽小,可是圍觀的流浪織工們卻已經是沒有什麼害怕地了,他們已經快到絕路,那馬匹衝到半途,十幾塊石頭朝著馬匹就是丟了過來,驟然間看到面前面前有東西飛來,下意識的就是閃開。

  馬匹突然轉向。在馬上的錦衣衛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就是從馬上跌了下去,還被拖行了一段。狼狽異常,本來悲慼異常的氣氛倒是突然一變,看著平日在濟寧城作威作福的錦衣衛在路上被馬匹拖來拖去,人人都是感覺到心中解氣異常,也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一聲。全場都是跟著哄堂大笑起來。

  那錦衣衛就是那樣被拖來拖去,他的同伴也是跟著笑,還是濟寧城的衙役看不過眼,連忙過來幾個人把馬止住,給那個錦衣衛服了起來,這條街道上已經全是哄堂大笑的人。那十幾個人跪在地上大哭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止住哭聲愕然地抬頭,所有人都是用笑聲宣洩不滿。

  這時候場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氣憤的尖銳聲音,儘管全場的笑聲響亮,還是聽得十分清楚:

  「賤民,刁民,氣死咱家了,你們眼裡還有王法嗎。這等大事,竟然敢如此地咆哮,都給我拿下了!」

  這一條街上怕是有幾千人,馬稅監身邊的人最多也就是四百多人,要說驅趕人到還可以,抓人怎麼抓的過來,馬稅監已經妄自尊大習慣了,看到周圍這些人如此的哄笑,就以為是對他權威的觸犯,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在京師地時候。是如何的卑賤奴顏。

  不過,馬稅監的這句話是點燃火線的原因。滿場的哄笑不是因為輕鬆發出的,而是要宣洩憋了多日地怒火,聽到馬稅監的這句話,下面的人再也忍受不住,稅監身邊全副武裝的那些隨從的威懾也被人忽視。

  年輕人最是熱血,一名十幾歲的織工在自家的工場倒了之後,被容家收留,還以為總算安頓下來了,沒有想到轉瞬間又是流落街頭,心中憤懣無比,這次來到街上,也沒有想到鬧事,只是想要給容員外磕幾個頭。

  沒有想到前面已經是有十幾個人出去磕頭了,接下來看著錦衣衛被在地上拖來拖去,他倒是忘了最初的目地,在這裡跟著哈哈大笑,馬稅監出來一喊,他頓時是怒火填膺,再也控制不住了。

  直接就是衝著馬太監大喊道:

  「你這個沒卵子的閹貨,還在那裡大喊大叫,皇天有眼,天上降下一道雷劈死你!」

  這句話頓時是讓場中安靜了下來。

  正在耍威風的馬稅監

  句話,臉色瞬間就變得鐵青,他本是紫禁城的低階宦然沒有什麼修養氣度,聽到這句話,只覺得耳朵都要冒出火來,被這句話氣得愣怔了一會這才是反應過來,剛要發作,卻聽到安靜了半天的街上不知道誰起了一個頭,如雷的喝彩聲響起。

  「天打雷劈都是輕的,這種混帳王八蛋千刀萬剮都是輕的。」

  「皇帝聖明,都是這些奸邪之徒在身邊,蒙蔽聖聽,要不然豈能讓他們如此的猖狂,禍害地方。」

  「容家那真是大善人啊,架橋修路,做過多少善事,這種人哪裡會勾結白蓮,打死我也不信。」

  「這狗太監貪圖財產,好似瘋狗一般,天天的構陷濟寧士紳,必定是不得好死。」

  「古家和容家定是冤枉地,你這閹貨快些放人!」

  「俺們濟寧這麼好的地方,都讓你這個沒卵子地禍害完了,天打雷劈你個東西!」

  濟寧民眾的怒火終於是完全的迸發了出來,毫不顧忌的在街上指著馬稅監和一行人怒罵不止,偏偏濟寧的民眾都是知道容家在今天被巡遊斬首,很多得過容家好處的人都是在街上等候著,準備有所表示,可是算算時間還是沒有過來,都有些奇怪,許多在別處等著的人打聽著就過來了,看到如此喧囂的場面,人人都是在罵該死的稅監,還不都是加入進來,場面愈發的擁擠熱鬧。

  馬稅監鐵青著臉在那裡愣怔,濟寧州的一名衙役看場面有些無法收拾的模樣,走到馬太監的身旁,小聲的喊了幾句,終於讓這個太監反應了過來,低頭一看,那個衙役頭目陪著笑臉說道:

  「馬大人,您看這場面,是不是先回衙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怒極的馬稅監在馬上惡狠狠的一腳踹倒了他,衝著周圍騎在馬上的隨從們氣急敗壞的大喊道:

  「還在那裡傻愣愣的幹什麼,快去把這些殺千刀的抓起來,送到衙門裡面砍腦袋。」

  這個時候就怕有人這麼火上澆油,氣昏頭的馬稅監那裡想得到這麼多,他的大喊讓周圍的人更是憤怒到了極點,稅監的隨從這時候都已經是有些慌神了,他們胯下的馬匹都被現場這麼喧鬧的氣氛搞得躁動不安。

  太監這句話說完,手下們還沒有行動,可是這條街上的人在怒罵中卻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打死這個閹貨,為民除害啊,這句話一喊完,等於在這條街上已經是憤怒到頂點的氣氛又加了一把火。

  霎那間,整條街一下子沸騰了起來,在地上跪著哭的十幾個人什麼也不顧了,朝著在中間的那隊人衝了過去,後面的民眾更是蜂擁而至,這種氣氛下面,一來是怒火燃燒,另一邊卻也是知道法不責眾。

  那些兇惡無比的隨從幫閒們,這個時候卻不敢動手了,他們這些人拿著朝廷的文書命令,幫衙役狐假虎威的抄家什麼的,倒是夠格,出去動動拳腳也還可以,可是看著滿街黑壓壓的人頭,他們反倒是畏縮。

  這個時候稍有遲疑就壞事,最外圍的那些人還在琢磨是拿著刀砍,還是帶著刀鞘砸,憤怒的民眾已經是衝到了跟前,七手八腳,不,幾十隻手已經是把人從馬上拽了下來,這段時間來,這些幫閒和隨從在城內欺男霸女,橫行坊間,已經是被人恨之入骨,下手那裡會分輕重,倒在地上往往是連求饒的話語沒有說出來,就已經是被打死了。

  馬稅監身邊倒也是有些江湖亡命,軍中惡漢,不過這些人都被馬稅監為自己的安全,留在身邊,現在一出事情,這些人反倒是在內圈無法動作,延緩了時間,看著外圈一個個騎士都是從馬上被掀翻下來,這些真正能打的看到外面憤怒好似瘋狂的民眾,心裡面也是掂量自己動手會有什麼後果。

  「亂民,亂民,等朝廷大軍來了定將你等……」

  愚蠢的馬太監絲毫感覺不到危險將至,反倒是在馬上指著民眾破口大罵,邊上幾個錦衣衛看著不對,湊到他跟前動手把他架了下來,一把摀住了他的嘴,離著馬稅監最近的那個錦衣衛低聲說道:

  「馬大人,咱們快跑吧!」

  濟寧城好像是被怒火燃燒起來了一樣,整個城市的人從各個街道趕過來……
rockyy 發表於 2008-11-10 19:42
第五百四十八章 抗稅之亂

  馬稅監在濟寧城內的作為雖然是破家不少,不過對於濟生活造成的影響其實並不算大,或者說,他所做的事情影響要過很久才能顯現出來,可是他觸動的是濟寧上層人物的利益。

  在這些人的鼓噪下面,馬稅監自然成了天怒人怨的人物,街上鬧事的大多是那些流浪的織工,但是怨憤積壓在心中許久,有這麼一個宣洩的機會,加上人們都有的從眾心理,自然人人怒火喧天,恨不得撕碎了馬稅監一行人。

  護衛著稅監的人一個個被揪下來痛打,馬稅監想要跑,可卻發現前後左右都是被人堵住了,周圍的人好似無窮無盡一般朝著這邊湧過來,身邊在馬上的人越來越少,也就是幾名錦衣衛和六七名心腹的護衛還在周圍,說起來有些可笑,直到這個時候,馬稅監才意識到大事不好。

  邊上的幾個人反應也算是迅速了,有人連忙和馬稅監喊了一聲,低聲喝道:

  「公公,在馬上的話,咱們怕就是走不了了,下馬沖吧!」

  兩個心腹過來就把他從馬上攙扶了下來,十幾個人紛紛的下馬朝著另一邊最近的院門衝了過去,雖然是群情激憤,不過這打架的本事比起錦衣衛和這些護衛來,差的太多了,這十幾個人圍成一隊,朝著一個方向硬衝,面前的人根本抵擋不住,三拳兩腳就是被打翻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民眾們還在對付外圈的那些隨從一時半會還圍不上來,倒是讓這馬稅監這隊人衝到了路邊一所宅院的門前,幾個在前面的什麼也不顧得了,抽出刀劍就是亂砍,幾下子就把門砍開衝了進去。那戶人家還趴在牆頭上看熱鬧,沒有料到這就是衝進人來了,驚慌失措,還不知道如何反應,就被一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惡狠狠的問道:

  「後門在那裡?」

  得到了指點之後。連忙朝著後門跑了過去,這戶人家的小兒子卻不懂事,看著眾人追打的稅監跑了過去,衝著外面的人大喊道:

  「那太監朝著後面跑了!」

  這句話一喊完,還沒有等到他老子過來教訓他,千百人哄的一下子就衝了進來,把個好好的宅院攪和了一個亂七八糟,追著就是過去了。

  不過城內地形勢卻沒有因為開始追打而變得稍微平靜些,受過容家恩惠的人可以說是人數不少。在濟寧城靠近運河那裡,有三四百名被容家收留的織工,都在那裡的人市上想找個活計幹幹。如果再找不到什麼做工的機會的話,他們就算是回去當農奴也要回去了,就因為即便是當畜生,活著也比餓死要好。

  聽著城內突然喧鬧起來,這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轉眼間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跑了過來,手中還拿著香火,這漢子就是方才在街道上給容員外的囚車磕頭的那十幾個人,他衝著那三四百名同伴大喊道:

  「想要給容員外伸冤報仇地人跟我來!」

  這些人都是很純樸的勞動人民,心裡面也不知道什麼太複雜的東西,只是知道感恩圖報。這次地祭奠,也是這些人湊錢出來買的香燭,那個過來召集的人姓言,被人叫做言五,本是某家小織場的織工頭目,老母得病的時候,織場被抄沒,容家收留地時候發了善心。出錢給他老母看病,言五對容家真是死心塌地。這次看到場面如此的亂,言五以為救出容員外的機會來了,當即是回去召集人手。

  那些在碼頭上的人手,都是和言五差不多的心思,心裡面也都是有為自己如今的破敗處境深恨馬稅監甚至是濟寧城地所有衙門的人,聽到有人召集,都是群情激奮,群起響應,跟著言五就一起衝了過去。

  在這些人裡面還有個和言五差不多境地的人。叫做周昌,隨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拽了一個鐵盤子。拿著木棍敲得震天響,一邊敲,一邊喊著路上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人,朝出事的地方趕去。

  馬稅監從濟寧知州衙門出發才走了一條街,就被這麼多人圍攻,急切之間也跑不到什麼地方去,附近最保險的地方也就是濟寧知州衙門,十幾個人攙扶著馬稅監,一陣急跑,好歹是在後面的人追上之前,跑進了衙門的正堂。

  知州衙門地衙役早就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慌亂間,卻看到馬稅監十幾個人狼狽的逃了進來,一名錦衣衛回頭就是大罵:

  「關門,關門,頂上,暴民造反了!」

  措的衙役們這才是反應了過來,連忙七手八腳的把門東各個府縣可都是白蓮教的多發區域,經常有聚眾鬧事,圍攻衙門的人出現,所以倒是有些預備的措施,正堂的大門,還有後門都是緊緊關閉,拿著預備好的木樁什麼的頂在門上,也就是剛剛完成,就聽到木門上有大力地砸門聲音。

  有人爬到牆頭往外看,頓時是嚇得差點從上面摔下來,原來大批的民眾都已經是湧了過來,跑在前面地幾個稅監隨從和衙門的衙役,看著大門關閉,想要爬牆上去,卻已經是來不及了,被後面的人一把揪住,直接就是拉下來痛打一番,打死還是打個半死,看都看不清楚了,直接淹沒在人群之中。

  進了衙門的裡面的馬稅監這時候才算是驚魂稍定,可是卻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了,渾身就好像是篩糠一樣的顫抖,邊上的幾名錦衣衛頗為鄙夷的看了這個太監幾眼,心想你老撈錢的時候,勇猛無比,這時候怎麼就這幅要死人的樣子,不過幾名錦衣衛也不說破,要不是如此的不堪,哪能撈到這麼多的銀子。

  錦衣衛和衙門裡面的捕快頭目連忙去各處察看,安排人手,生怕被這些人從其他的地方爬進來,濟寧的知州也是知道了消息,臉色頗為的難看的走到了正堂,平時見到濟寧知州都是居高臨下的馬稅監,這個時候卻是威風全無,鼻涕眼淚的拽著知州的官府,在那裡開口哀求道:

  「知州大人,外面亂民兇猛,馬某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靠大人了。」

  濟寧知州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生硬的表情,勉強的開口說道:

  「平定民亂也是本官的職責,馬公公不要擔心。」

  知州在心裡面已經把馬稅監的祖宗八代罵了幾遍,不過他也是知道,這些稅監代表朝廷,若是有什麼嗎何況看著朝廷的意思,怕也是有藉機給地方官換血的意思,再想想自己在馬稅監的抄拿中也是撈到了不少的銀錢,此時也是一條船上的,還是盡力維護吧。

  外面的罵聲震天,百姓們的怒火宣洩就只是想把馬稅監和一干隨從碎屍萬段,不過城內的大戶卻多了幾個心眼,不多時,外面喊著宰了馬稅監的呼聲,就變成了釋放容善人,古員外,發還抄沒財產的聲音了。

  前面說這個濟寧知州衙門對於應付百姓圍攻,頗有經驗,果然是一幹的裝備俱全,知州一聲吩咐,早就有衙役搭好了木架子,濟寧知州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放眼一望,卻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牆下的景象可是比白蓮教鬧事的時候要厲害太多了,不光是衙門的門前擠滿了人,就連周圍幾個街道也是如此,還有人在不斷的趕過來。

  「這樣圍攻知州衙門,可是謀反的大罪,要殺頭誅滅九族的,你等皆是良民,快些散開,本官既往不咎……」

  話還沒有說完,雨點般的石頭瓦塊就砸了過來,知州躲閃不及,差點從木架上摔下來,什麼也顧不得了,急忙的爬了下來。

  在衙門外面有兩名書生正在是大聲的誦讀文狀,上面都是寫著馬稅監各個罪狀,還有敦促衙門盡快放了古家員外的措辭,這兩名書生一名叫做張開,一名叫做沈宏,都是古家資助的讀書人,他們站在最前面,每讀一句,人群之中,都是大聲的叫好喝彩,然後又是鼓噪。

  此時民眾的情緒已經是沸騰如火,衙門裡面,院子裡面已經是不能站人了,因為外面的石頭什麼的,雨點一樣的丟進來,砸的狼籍不堪,濟寧知州在那裡喘了幾口粗氣,驚魂未定,邊上一個衙役悄悄的過來,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知州臉色不動的點點頭,也沒有出聲。

  看著不管是己方如何的叫罵陳詞,衙門裡面都沒有反應,一片死寂,外面的人愈發憤怒起來,那言五和周昌帶著的人已經是趕到,這時候卻看到一個人站在衙門的台階上,這個人就是古家員外的車伕,喚作古文元的,他站在那裡大聲的說道:

  「這知州衙門和那稅監都是一夥的,咱們衝進去救人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dob373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443

    回文

  • 1

    粉絲

失戀失業錢用光,整天在家領便當,心灰意冷淚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