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II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huro 2008-9-1 11:29: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9 543519
huro 發表於 2008-12-8 02:42
【見龍卷】 第九十章【短長】(下)


  諸葛運春笑道:「伏先生能這樣想最好!看來巴蜀的平靜指日可待!」

  伏原飲盡杯中茶水,起身道:「伏某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諸葛運春起身將他送到門外。

  一旁的狄驚雷和陳化兩人來到諸葛運春身邊,低聲道:「咱們也該休息了,明兒清早還要上路哩!」

  諸葛運春卻神情嚴峻道:「馬上收拾行裝,咱們連夜離開這裡!」

  陳化是諸葛運春的拜把兄弟,狄驚雷早已對諸葛運春心悅誠服,兩人都知道諸葛運春作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們沒有任何的疑問,慌忙收拾好行裝,取了馬匹。

  三人從客棧的後門離去,悄然離開了流花鎮,離開小鎮,諸葛運春馬上下令狂奔,他們一路向正西飛奔而去。

  諸葛運春三人離開客棧後不久,伏原便率軍將客棧重重包圍,可是發現諸葛運春早已離去,伏原頓足捶胸道:「怎地讓他跑了!」

  手下將領愕然道:「軍師究竟為了什麼人如此緊張?」

  伏原黯然不語,他昔日面對謝庸之時,絕不會採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因為他極其享受和謝庸鬥智的過程,在他看來兩人是棋逢對手,可是當他面對諸葛運春之時,卻根本看不出對方的深淺,在諸葛運春的面前,他沒有半分的取勝機會,他離開客棧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掉諸葛運春,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楚裂天的勢力,如今看來,或許一切都是天意,龍淵得到諸葛運春,如魚得水。日後稱霸巴蜀已經無人可以阻止了。

  確信後方再無追兵,諸葛運春方才下令放慢了馬速,此時遠方的天空已經呈現出魚肚白的顏色,黎明即將到來。

  狄驚雷鬆了口氣,忍了一個晚上的疑問終於說了出來:「諸葛先生,為何要匆匆趕路?」

  諸葛運春微笑道:「伏原很不簡單,他識破了我們的真正目的,而且極有可能對我動了殺機,若是留在流花鎮。只怕會遭到不測。」

  狄驚雷怒道:「那混賬東西竟然敢害我們,日後讓我見到絕不會將他放過。」

  諸葛運春笑道:「大家各為其主,他生出這樣的心思倒也無可厚非,楚裂天擁有這樣的謀士,卻不懂得好好去用,真是他的不幸。」

  狄驚雷道:「天下間有我三弟那樣眼光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

  陳化笑道:「你自然向著自己兄弟說話。」

  諸葛運春道:「咱們中午再休息。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而且順利完成了主公交給我們的任務!」

  狄驚雷心悅誠服道:「全都仰仗諸葛先生的大才,所以才會如此順利。」

  諸葛運春道:「咱們每個人都有一份功勞。回頭一定找公子要些賞賜!」

  狄驚雷哈哈大笑道:「我別的不要,只要賞我幾罈美酒就已經足夠了!」

  蘇紅袖一字一句道:「謝先生,我考慮地很清楚,無論這次是不是左馳設下的陷阱,我還是要去。」

  謝庸望著蘇紅袖,低聲歎了一口氣道:「為什麼?」

  蘇紅袖道:「義父待我有再生之德,他現在深陷囫圇,我如果漠然置之,只怕這一生良心也得不到安穩,就當是我送他一程也好。你放心,我決不會魯莽行事。」

  謝庸默然無語,其實他心中何嘗也不是想為鐵中豪盡一份力。他和蘇紅袖雖然已經投入龍淵的陣營,那是因為對鐵中豪的作為感到失望,而今鐵中豪落難,他們又怎能忍心旁觀,沉默良久。謝庸方才道:「我和你一起去。彼此間也能夠有個照應。」

  「謝先生!」蘇紅袖想奉勸謝庸放棄這個想法。

  謝庸歎了口氣道:「我和鐵中豪自貧賤相交,一路風風雨雨走來。我在他得意之時離開了他,可是現在他已經落難,我卻不能坐視不理。」他笑了笑道:「公子若是知道我跟你一起離去,一定會對我相當的失望。我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大的年紀,遇到事情地時候,感情居然仍舊能夠戰勝理智。」

  蘇紅袖輕咬櫻唇:「我更希望謝先生能夠留在他的身邊,輔佐他完成未來的霸業。」說到這裡,她的眼圈兒都紅了。

  謝庸輕聲道:「有諸葛運春輔佐公子,霸業指日可待,紅袖,你難道看不出公子對你的感情,若是你出了任何意外,對他而言將會是無法承受的巨大打擊,我無法說服你放棄前往康都的念頭,正如我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一樣,可是我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蘇紅袖點了點頭道:「謝先生請說!」

  「無論這次的成敗與否,我都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返回這裡,凡事都要以自身的安危為重,千萬不可因為衝動而輕易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蘇紅袖美眸含淚,輕輕點了點頭道:「謝先生,我記得了。」

  謝庸充滿愧疚道:「公子若是知道我沒有勸住你,一定會對我相當的失望。」

  蘇紅袖輕聲道:「正如謝先生所說,人在很多的時候感情都會戰勝理智,他應當會理解這一點。」

  正月十五,梓潼又是風雪滿城,諸葛運春一行在正午時分來到梓潼城下,剛剛進入城門,聽到消息地龍淵便率領徐允浩等人迎了出來,看到諸葛運春平安歸來,龍淵也是笑逐顏開。

  諸葛運春慌忙翻身下馬,向龍淵行禮道:「諸葛運春參見主公!」

  龍淵搶上前去抓住他的雙手,大笑道:「這兩天,我心中想得全都是先生的事情,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

  諸葛運春道:「楚裂天那邊……」

  龍淵揮了揮手道:「不急,先生回來就好,其他的事情根本就無關緊要。」

  諸葛運春聽到龍淵這樣說話。心中一股暖流湧起,他微笑道:「公子當真不關心我此行的結果?」

  龍淵望住諸葛運春的雙目道:「我相信諸葛先生決不會讓我失望!」

  諸葛運春重重點了點頭:「咱們先返回將軍府,回頭我再向公子稟報。」

  龍淵搖了搖頭道:「還是先回紅艷艷,你下午好好休息,晚上我去你們那邊吃飯,然後咱們邊喝邊聊!」他體貼入微,知道諸葛運春和虹影分別多日,他們之間一定有許多的話要說。

  諸葛運春心中感動,暗自欣慰自己得遇明主。

  諸葛運春走後。狄驚雷樂呵呵來到龍淵地身邊:「三弟,晚上喝酒有沒有我的份兒?」

  龍淵大笑道:「喝酒地事情什麼時候能少得了大哥?」

  陳化道:「狄兄,今晚你珍藏的虎鞭酒可要拿出來給我們嘗嘗!」

  狄驚雷倆眼珠子一瞪:「就你嘴饞,惦記我的虎鞭酒整整一路,晚上我拿出來喝就是,不過你血氣方剛。又沒處瀉火,萬一憋死了可不干我事!」

  眾人同聲大笑起來。

  徐允浩來到龍淵身邊,低聲道:「公子。剛剛收到消息,有位關中商人汪福隆前來求見。」

  龍淵微微一怔:「他在哪

  徐允浩道:「我讓他先回客棧去了,不過他說是您的老朋友,所以想了想還是告訴您一聲。」

  龍淵點了點頭道:「我這會兒也沒有什麼事情,讓他去將軍府見我。」

  「是!」

  龍淵翻身上馬,和狄驚雷陳化兩人並轡而行。

  龍淵道:「大哥此行有什麼收穫?」

  狄驚雷道:「諸葛先生真是厲害,一個人便將楚裂天手下的那幫大小將領玩弄於股掌之間,我這次算是大開眼界了。」

  陳化聽到他誇獎自己大哥也是一臉的榮耀之色。

  龍淵道:「看來我們要準備一些糧食給他們送過去了。」

  狄驚雷瞪大雙眼道:「當真要給他們糧食?咱們辛苦得來的東西為什麼要白白便宜那幫混賬?若是他們吃了咱們的糧食,有了力氣再過來打我們怎麼辦?」

  龍淵笑道:「是吃飽的惡狼可怕,還是一群餓狼可怕?」

  狄驚雷被問得愣在那裡。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自然是餓狼可怕!」

  龍淵道:「用少許的糧食化去他們的戾氣,這可是一筆極為划算的買賣。」

  回到將軍府後不久,徐允浩便帶著汪福隆前來相見。

  汪福隆仍然是那幅肚滿腸肥的模樣。看到龍淵慌忙躬身行禮道:「汪福隆參見公子!給公子拜個晚年!」

  龍淵哈哈大笑,離座扶起他道:「汪老闆,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何必那麼客氣。」

  汪福隆道:「我此次本想前往回龍溝,中途聽說公子在梓潼。所以特地前來相見。」

  龍淵道:「汪老闆這次還是為了鹽貨地事情嗎?」

  汪福隆恭敬道:「實不相瞞。這次一來是為了鹽貨,二是為了求公子另外一件事。」

  龍淵道:「汪老闆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夠幫的上忙,一定會盡力而為。」

  汪福隆道:「我有一批運送糧食的船隻在川北水域被扣,應該是公子地手下做得!」

  龍淵微微一怔,低聲道:「不知汪老闆的貨物是打算賣給誰家的?」

  汪福隆略顯尷尬道:「我不敢欺瞞公子,那些糧食是賣給楚裂天的,不過交易一早就已經達成,現在只是兌現當日的合約。」他擔心龍淵誤會,解釋道:「我和他們達成交易之時,公子還沒有來到梓潼。」

  龍淵呵呵笑道:「汪老闆不必解釋,為商者,重視的自然應當是利益二字,至於買方是誰顯然並不重要,汪老闆的膽量我是佩服的,當初在鐵中豪即將落入絕境之時,也是你為他解了燃眉之急。」

  汪福隆窘迫不已道:「公子放心,若是您開恩放了我的這批貨物,我會將所有貨物運回關中,退還他們的銀兩,再不跟楚裂天做交易。」

  龍淵心中暗笑,現在這些貨物已經被自己扣押,顯然成了自己的東西,汪福隆居然異想天開的想要回去,不過轉念一想,這個面子還是賣給汪福隆的好,這傢伙看樣子能量很大,日後自己說不定能夠用上他,微道:「我還當什麼了不起地大事,區區幾船糧食,回頭我便讓他們放行!」

  汪福隆喜出望外慌忙向龍淵作揖道:「多謝公子!」

  龍淵道:「不過這糧食我想你緩上一緩再給他們送過去。」

  汪福隆經商多年,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他馬上明白龍淵一定是想藉機整治楚裂天那些人,低聲道:「公子讓我怎樣做,我便怎樣做!」

  龍淵笑道:「汪老闆果然是明白人,對了,你是如何將關中的糧食順利的運出來的?」

  汪福隆咳嗽了一聲道:「這件事不便明說,總之相關地環節,我已經花錢打通,所以關中地糧道自然暢通無阻。」

  龍淵道:「汪老闆,以後你有多少糧食不必擔心銷路,只管送到我這裡,至於價錢方面……」

  汪福隆不失時機的表白道:「價錢方面我一定會做到最低!」

  龍淵笑著搖了搖頭道:「賠本地生意可不好做!」
huro 發表於 2008-12-9 00:58
【見龍卷】 第九十一章【心結】(上)


  汪福隆笑道:「買賣容易做,真正的朋友卻很難遇到,對其他人我以利為先,對公子我以誠為先!」

  龍淵微笑點頭道:「就衝著汪老闆這句話,你這個朋友我便交定了!」

  龍淵說出這句話等於對汪福隆最高的禮遇,汪福隆心中一陣激動,只要搞好和龍淵的關係,日後自己在巴蜀的利益就一定能夠得到保障,他更清楚龍淵雖然年輕,可是心機手腕都是一流,和這樣的人相處唯有用誠字打動,若是妄動心機,只怕倒霉的首先會是自己。

  龍淵讓徐允浩負責招待汪福隆,看到時間已經快到中午,約了狄驚雷前往紅艷艷和諸葛運春會和。

  正月十五,紅艷艷仍然沒有對外開門,龍淵和狄驚雷從後院走入紅艷艷,卻見虹影和芊若姊妹兩個正在院內屋簷下,樹上掛著紅燈,整個小小的院落顯得喜氣洋洋,看到龍淵,芊若的俏臉微微有些發紅,腳下一滑,驚呼一聲,從凳子上歪倒下來,龍淵眼疾手快,衝上前去,將芊若的嬌軀攬入懷中。

  虹影笑道:「他們都在裡面等著你們哩。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狄驚雷聽到酒字頓時兩眼放光,搓著手掌道:「我餓了整整一上午,就等著這一頓呢!」

  聽到外面地聲音,諸葛運春和陳化都出門相迎。

  龍淵笑道:「今兒咱們什麼事情都不去做,一家人好好團聚一下。」

  一群人來到房內坐下,房間內事先點燃了兩個火盆。爐火正熊,室內溫暖如春。龍淵將外氅脫下,交給芊若掛了,招呼眾人圍在圓桌前坐了。

  虹影為他們逐一填滿美酒,輕聲道:「這劍南春是前兩天徐將軍讓人送來的,全都是窖藏十年以上的好酒。你們今日有口福了。」

  龍淵笑道:「這徐允浩眼皮倒是活絡。」

  狄驚雷笑道:「管他呢,這馬屁拍得舒服,若是給我也送上幾壇,三弟不妨考慮將他升職!」

  諸葛運春笑道:「狄兄以為升他做什麼職位合適?」

  狄驚雷撓了撓頭道:「升他去掌管酒庫!」

  眾人同聲大笑起來。

  龍淵端起酒杯道:「諸葛先生這次辛苦了。這杯酒是我敬你的!」

  諸葛運春微笑道:「為公子排憂解難乃是諸葛運春的份內之事,公子又何須跟我客氣!咱們還是同祝新春大喜,彼此萬事如意!」「好!」龍淵率先飲盡了這一杯。

  諸葛運春放下酒杯道:「說起來這次前往楚裂天大營,倒是佔了幾分運氣!」

  「哦?」

  諸葛運春道:「楚裂天的軍師伏原是一個相當厲害地人物,我在楚裂天大營議和的時候,伏原恰巧出去募集糧草,等到一切已經談成,返回之時,中途在流花鎮遇到了伏原,此人輕易便識破了我們和談的真正目的。」

  龍淵和伏原之前並沒有任何的接觸。對此人當然談不上什麼瞭解,低聲道:「難道他會反對已經達成的盟約?」

  諸葛運春道:「他不會反對,眼前楚裂天最大地問題就是缺糧。就算他們識破了我們的目的,也會接受我們的條件,目的是獲得喘息之機,而我們想要的就是利用這段時間,讓他們拚死一戰的銳氣在安逸之中漸漸消磨掉。不過伏原是個很大的問題。如果他能夠得到楚裂天的足夠信任。將來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狄驚雷道:「在流花鎮,伏原便想將我們除去。幸虧軍師識破,讓我們及時離開,所以才躲過一劫。」

  虹影「啊!」地驚呼了一聲,顯然並不知道流花鎮的這段險情,諸葛運春有些嗔怪的看了狄驚雷一眼,責怪這傢伙口無遮攔。

  狄驚雷吐了吐舌頭,也知道自己說多了話兒,慌忙拿起酒碗咕嘟咕嘟連灌了幾口。

  諸葛運春笑道:「不過依我這次對楚裂天的觀感,他並非一個胸襟廣闊之人,伏原的話他未必肯聽。」

  門外忽然響起一個粗豪地聲音道:「大哥!俺回來了!」

  龍淵和諸葛運春都是一怔,從聲音中已經聽出來的人是宗霆漢,他不是跟隨謝庸去了回龍溝,怎麼會突然回來?

  陳化跑過去開了大門,回來的不單單是宗霆漢,還有陳武陽和他一起同來,看到陳武陽在這裡出現,龍淵內心不禁一沉,暗叫不妙,看來回龍溝一定又發生了事情,這件事十有八九和蘇紅袖有關。

  狄驚雷看到陳武陽突然現身,高興地跳了起來,上前握住陳武陽地手臂道:「二弟!你居然來了,好誒,這下咱們兄弟三個聚齊了,今天可要好好的喝上一場了。快!快快坐下!」

  陳武陽顧不上坐下,神情沉重道:「三弟……」

  龍淵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說出來,平靜道:「有什麼話等吃完這頓飯再說,芊若,快去準備熱水,讓我二哥他們洗把臉!」

  「噯!」芊若起身去了。

  諸葛運春也已經猜到了什麼事情,看到龍淵即便在這種時候,仍然能夠表現出如此的鎮定,心中一陣欣慰。想要成為真正地王者,首先就要做到處變不驚,龍淵年紀如此年輕就已經擁有了這樣的心境,他日地作為必然不可限量。

  吃完午飯,龍淵和陳武陽來到院落之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投向高遠地天空,低聲道:「二哥,是不是紅袖去了康都?」

  陳武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那封信遞給他。

  龍淵接過信箋,展開一看,卻是謝庸所寫。看完之後久久沉默不語。

  陳武陽道:「他們走得全無徵兆,所以我沒有能夠阻止他們!」

  龍淵表現出超常地冷靜:「紅袖營那邊地情況怎麼樣?」

  陳武陽道:「紅袖營很平靜,秋棠、冬雯她們能夠穩住局面,想來蘇將軍臨走之前特地交代她們。有件事我始終不明白,謝先生這樣的智者,怎會做出這樣錯誤的決定?」

  龍淵道:「每個人都有難以割捨的感情,謝先生也不例外,他放不下的是和鐵中豪之間的友情,紅袖放不下地是鐵中豪對她的恩情,自從謝先生走後,我始終心神不定,現在想想,原來我一早就有了預感。謝先生無法勸說紅袖留下,因為他連自己也勸服不了。」

  陳武陽默默看著龍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龍淵對蘇紅袖的感情。他低聲道:「三弟,你準備怎麼做?」

  龍淵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心裡很亂,真的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去做!」

  諸葛運春在梓潼城北門地城牆上找到了龍淵,龍淵獨自站在城牆之上。手扶箭垛。遙望著正北的方向,初春的傍晚。晚霞消褪之後,天地間變成了一種清冷的銀灰色,乳白色的炊煙和灰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讓遠方的景物變得若隱若現,虛無縹緲,呈現出幾分玄妙的氣氛。

  龍淵的目光充滿了迷惘,他已經覺察到諸葛運春的到來,低聲道:「假如你是我,你會做出怎樣地選擇?」

  諸葛運春微笑道:「我不是你,所以無論我怎樣選擇都會是錯的!」

  龍淵轉向諸葛運春:「我很擔心紅袖!」

  諸葛運春道:「左馳將鐵中豪關押起來,卻遲遲不將他殺掉,肯定有他的目的。」

  龍淵道:「這世上他最恨的人就是紅袖,鐵中豪的事情顯然是他布下的一場局,利用鐵中豪對紅袖的恩情,引她入甕。」

  諸葛運春道:「公子既然能夠看清楚這件事地真相,謝先生一樣可以看到,蘇將軍也會看到,可是他們卻始終擺脫不了一個情字,縱然像謝先生這樣的智者也不能例外。」

  龍淵苦笑道:「我也擺脫不了!」

  諸葛運春點了點頭道:「無情未必真豪傑,照我看,蘇將軍前往康都也許不會出什麼大事,因為她心中牽掛著你,謝先生卻沒有那麼樂觀,據我對謝先生的瞭解,他之所以離開鐵中豪,主要是源於對這位老友地失望,對他的友情卻從來沒有改變過。」諸葛運春停頓了一下又道:「一位智者一旦被感情左右,往往會犯下極其低級的錯誤,會喪失正常的判斷力。」

  龍淵歎了口氣道:「我想去康都,這世上也許只有我才能夠阻止紅袖!」

  諸葛運春道:「鐵中豪的恩情始終是蘇將軍最大的心結,這個心結遲早都要打開!」他停頓了一下,望著龍淵道:「公子也有心結!」

  龍淵道:「諸葛先生以為我應當怎樣做?」

  諸葛運春微笑道:「還是那句話,我不是你,公子想怎樣做,便怎樣做,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幫助公子想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

  龍淵點了點頭,他拍了拍牆磚道:「我在這兒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想了很久,康都我一定要去!」

  諸葛運春早已猜到了龍淵的決定,他表情平靜,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

  龍淵道:「我懂得一些易容之術,只要經過喬裝改扮,應該不會有人識破我的身份,只要我一刻不停的趕往康都,也許可以在紅袖出手之前將她攔住。」

  諸葛運春道:「公子能夠保證無論蘇將軍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能夠全身而退嗎?」

  龍淵微微一怔,他不敢去想這件事,如果蘇紅袖當真遇到了不測,自己會不會失去理智?

  諸葛運春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猶豫,語重心長道:「此次前往康都,不僅僅是要阻止蘇將軍做錯事,對公子的內心更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公子不要忘了,當初你的天下便是從那裡失去。」

  龍淵默默點了點頭。

  諸葛運春道:「藍循在邊界厲兵秣馬,只等春暖花開便進軍康都,康都的形勢不容樂觀,公子此行還要注意康都的內部形勢。」

  龍淵驚喜道:「諸葛先生不反對?」

  諸葛運春歎了口氣道:「就算我反對,公子會改變自己的念頭嗎?」

  龍淵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

  諸葛運春道:「易容之術只是改變你面部的膚色,眉眼聲線卻仍然留有痕跡,公子此次前往康都,絕不容許有任何閃失,我祖上曾經傳下一套改變形容的秘籍,容我將公子改變成另外的模樣!」

  龍淵早就知道他的先祖諸葛小憐擅長機關之術,卻沒有想到諸葛運春對易容術也有鑽研,如果能夠將自己徹底改變成另外一幅模樣,那麼潛入康都更多了幾分把握。

  諸葛運春道:「公子前往康都須得答應我幾件事。」

  「你說!」
huro 發表於 2008-12-10 01:19
【見龍卷】 第九十一章【心結】(下)


  「第一,帶陳化和宗霆漢同去,他兩人雖然魯莽一些,不過還算聽話,最重要的是都有一些特殊的本領。」

  「特殊的本領?」龍淵微微一怔,卻不知諸葛運春口中特殊的本領指的是什麼。

  諸葛運春微笑道:「陳化輕功出眾,攀山越嶺如履平地,而且於建築機關之術頗有心得,將來如若遇到什麼危險,他可以幫助公子脫困,宗霆漢力大無窮,聽覺和嗅覺極其出眾,只要他見過一面的人,就算是放入茫茫人海,他一樣可以將他尋找出來,你可以在他的幫助下第一時間找到謝先生的落腳之地。」

  龍淵大喜過望,他還不知道兩人擁有這樣的本領。

  諸葛運春又道:「第二件事,便是我剛才所說的,無論康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子都不可將自己的身份表露出來,否則你將陷入困境之中。」

  龍淵點了點頭道:「諸葛先生放心,我記得了。」

  諸葛運春微笑道:「還有最後一件事!」他拿出一個錦囊遞給龍淵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公子不要打開這個錦囊,也許它會幫你化解意想不到的危機。」

  龍淵小心將錦囊收好了,低聲道:「這次我去康都的消息還望諸葛先生為我保守秘密,我不想其他人為我擔心。」

  「公子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適當處理。」

  「我二哥那邊……」

  諸葛運春笑道:「陳武陽那裡我恐怕說服不了,他如果聽說公子要前往康都,一定會陪你一起前去,這樣也好,多一個人照應,等於多一份把握。」

  龍淵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回龍溝那邊有秦暉和趙子服守著。川北有諸葛運春、狄驚雷坐鎮,楚裂天和朱四叔兩方都已經達成了默契。短時間內不會發生什麼變故,此時應當是最為平靜的時候。

  龍淵低聲道:「這邊的事情就拜託諸葛先生了!」

  諸葛運春道:「份內之事,諸葛運春理當盡力!」

  翌日清晨,龍淵便和陳武陽、陳化、宗霆漢三人踏上了前往康都的征途,對外只是宣稱前往蓉郡視察軍情,以免讓更多人擔心。他們從蜀道越過秦嶺直達關中,然後轉而東行,前往康都,這條路線龍淵和陳武陽在第一次入川的時候曾經走過。一路上的景物倒也熟悉。

  七日之後已經來到華陰城,他們剛剛入城便聽聞梁靖稱王的消息,街頭巷尾,男女老少無不在議論著這件事。

  龍淵一行在客棧落腳後。來到對面地酒肆之中,點了一盤白切羊肉,一盤醬牛肉,要了一壇西風圍在窗前喝了起來,他們一邊喝酒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鄰座地幾名儒生也在談論這間震動天下的大事,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儒生道:「真是想不到,梁靖身為平南王還不知足,竟然膽敢建國稱王,他難道忘了自己是大康的臣子,是大康的平南王。」

  一旁青年儒生苦笑道:「學兄。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大康?連康都都已經被那些亂賊佔了,天下四分五裂,大康早已名存實亡。梁靖建國稱王也沒有什麼稀奇。」

  那中年儒生顯得十分激動,怒道:「大康幾百年社稷就壞在這幫逆賊的手中!」

  那名青年儒生慌忙勸他道:「學兄小心被人聽到。」他們向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停下不語,過了好一會兒,那中年儒生方才又忍不住道:「今日梁靖稱王。明天說不定蕭牧遠也會稱王。後天又不知輪到了哪個?好好的江山變得面目全非,大好的社稷變得四分五裂。咱們身為大康子民真是愧對祖宗!」

  青年儒生歎了口氣道:「學兄,咱們又有什麼辦法,百無一用是書生,還是老老實實的喝酒吧,莫論國事,省得惹禍上身。」

  宗霆漢低聲向龍淵道:「西邊窗前地兩人是西月衛,他們好像已經盯上這幾名書生了。」

  龍淵眉頭一皺,西月衛乃是藍循手下的一支武士團,專門從事刺探情報的工作,在藍循平定關中,剷除異己的事情中起到了相當地作用,以手段陰狠毒辣,行動無孔不入而聞名,他們的特徵是腰牌上刻有新月的標誌,在關中一帶讓官員和百姓無不聞風喪膽。

  龍淵抿了一口美酒,低聲道:「有沒有辦法提醒他們?」

  陳武陽低聲道:「晚了!」

  卻見那兩名西月衛已經站起身來,大踏步來到那中年儒生的身後,霍然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刀鋒抵在那中年儒生的咽喉之上,大聲喝道:「反賊,竟然敢公然散佈謀反言論,跟我們去見大將軍!」

  幾名儒生嚇得同時色變。

  那中年儒生怒道:「我何時說過謀反的言論?難道連話都不許說了嗎?」

  兩名西月衛冷笑道:「你不說,還不知道你就是反賊呢!」其中一人拿起鐵鏈在中年儒生的脖子上套了,拉著他就向門外走去。

  龍淵站起身來,擋住那兩名西月衛的去路,兩人都是微微一怔,沒想到在關中地帶還有人敢主動招惹他們。

  龍淵微笑道:「兩位大人只怕誤會了,這位是我大哥,平日裡規矩的很,不過只要喝上兩杯酒就會胡說八道,還望兩位大人多多原諒。」他笑著伸出手去,將兩錠沉甸甸地金子塞入一名西月衛的手中,那名西月衛悄然垂頭看了看。臉上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其實那中年儒生原本沒說多少大不了地話。根本算不上什麼反賊,他們之所以將他拿住,就是想藉著反賊的名目搾取一些金銀,現在已經如願以償,也放棄了難為那儒生地打算,兩人目光交流了一下,解開鎖住中年儒生的鐵鏈,恐嚇道:「這次看你喝多了就放過你,下次再敢胡說八道。一定將你當眾斬首!」

  兩人罵咧咧地去了,酒錢自然沒有結賬,那店老闆大概也見慣了這種場面,唯有打落門牙往肚裡咽。

  剛才和中年儒生喝酒地幾名儒生看到出事了。早已逃得乾乾淨淨,當真是大難臨頭各自

  那中年儒生地膽色倒是非同一般,他恭恭敬敬向龍淵作揖致謝道:「在下林學宗多謝公子仗義相救。」

  龍淵微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擔心那些西月衛還會去而復返,讓陳武陽去將酒錢結了,幾人一起離開了酒肆。

  通過交談知道,林學宗原來是華山書院的老師,其他的幾名儒生也是來自於華山書院。

  龍淵道:「剛才聽到林兄說,梁靖已經建國稱王了?」

  林學宗點了點頭,面對自己的恩人他沒有任何必要隱瞞,歎了口氣道:「梁靖建國。國號為楚,他自稱楚王,這江南的大片江山已經被他梁家霸去了。」

  龍淵微笑道:「無論他建國與否。事實上江南早已被梁家霸佔,林兄又為何發出如此感慨?」

  林學宗道:「公子此言差異,過去梁靖雖然霸佔江南,可是表面上仍然是大康的臣子,如今他已經自立為王。等於徹徹底底的向世人宣佈。大康已經亡了,用不了太久地時間。蕭家和藍……」或許是因為剛才被西月衛恐嚇的緣故,林學宗下意識的向周圍看了看,確信無人偷聽,這才道:「他們都會立國稱

  龍淵道:「林兄還記掛著大康?」

  「自然記掛!不但是我,我們這千千萬萬的讀書人雖然沒有什麼力氣,可是還有幾分忠義,還有幾分骨氣,血脈中流淌地還是紅色的熱血,若是忘記故國,還談什麼讀聖賢書?」林學宗激動萬分道。

  龍淵內心感到一陣欣慰,畢竟天下間還有這樣的忠義之士。他低聲道:「林兄既然擁有這樣的抱負,為何不去報效國家?」

  林學宗苦笑道:「報國無門!」他顯然不想繼續多說,搖了搖頭,向龍淵作揖告別。

  望著林學宗遠去的身影,陳武陽不禁道:「三弟有沒有看到大康的希望?」

  龍淵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大康的希望便在千千萬萬的百姓身上。」

  返回客棧,卻看到客棧後方的圍欄之中已經多出了一百多匹駿馬,看來有販馬地商人在此投宿。

  龍淵向陳化道:「看看是那家的馬販!」

  陳化離去不久便回來,小聲向龍淵道:「我問過了,這些馬來自綠海原,全都是藍循購買的戰馬!」

  龍淵內心劇震,隨即一股無名怒火從心頭燃燒起來,當初康都被破,他第一個投奔地人便是姑父唐翰,唐翰在危機關頭並沒有向自己施以援手,不過他答應不偏不倚靜觀其變,想不到轉眼間他又開始將戰馬賣給藍循,如此的做法的確令人心寒。

  陳武陽當初和龍淵一起前往宣城,對發生過的一切清清楚楚,從龍淵的表情上已經猜到龍淵地憤怒,低聲道:「公子不必動氣,還是查清楚再說。」

  龍淵點了點頭,他們幾人一起走入客棧,剛剛走入客棧大門便聽到一個猖狂地大笑聲:「剩下的客房我們全部都包了,以後地七天都不要再留人住宿,我們還有幾批戰馬會陸續到來!」

  龍淵從聲音中已經聽出那是唐逵,唐逵也留意到他們從外面走入,轉身看了看,目光正和龍淵相交,龍淵和陳武陽都是心中一驚,隨即又想到他們都帶著諸葛運春精心製作的人皮面具,唐逵自然不會將他們認出來,方才坦然和唐逵對視。

  唐逵皺了皺眉頭,向那店老闆道:「他們是什麼人?」

  那店老闆慌忙道:「這幾位客官在你之前便已經住下!」

  唐逵這才點了點頭道:「剛才的事情不要忘記了。」他舉步本想離開。

  龍淵卻微笑著攔住他的去路道:「這位兄台,敢問客棧後方的那些馬匹是你的嗎?」

  唐逵充滿迷惑的看著龍淵道:「是我的,怎樣?」

  龍淵道:「我看那些馬匹都神駿的很,心中頗為喜愛,可巧我們的幾匹坐騎連日長途跋涉,腳力已經軟了,所以想向這位兄台購入幾匹駿馬如何?」

  唐逵不屑地看著龍淵,哈哈大笑起來。

  龍淵神情不變,微笑道:「價錢方面好商量!」

  「不賣!」唐逵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

  陳化忍不住道:「不賣便不賣,牛氣什麼?」

  唐逵瞪大雙眼道:「放亮你們的招子,這些都是軍馬,送往藍大將軍軍中的,你們有膽子跟藍將軍爭嗎?」

  龍淵氣定神閒道:「這位兄台此言差矣,買賣之事向來講究價高者得,你不願賣便算了,也不用拿出藍大將軍壓我們,就衝著你這番話,那些馬兒便是白送給我,我也不要了!」
huro 發表於 2008-12-11 01:23
【見龍卷】 第九十二章【廢都】(上)


  「你……」唐逵被龍淵搶白的說不出話來。

  龍淵等人返回房間,宗霆漢掩上房門,怒道:「公子,那混賬東西實在太過囂張,回頭我去將那些馬兒全都放了,看這***拿什麼給藍循交代!」

  陳化也連連點頭。

  龍淵笑道:「他只不過是一介莽夫,咱們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霆漢,你回頭去聽聽動靜,看看這幫人聊什麼?搞清楚他們賣戰馬給藍循究竟是什麼目的?」

  宗霆漢點了點頭。

  宗霆漢和陳化離去以後,陳武陽低聲道:「三弟是不是為了宣城的事情著惱?」

  龍淵歎了口氣道:「藍循勢大,加之他和我姑父過去便交情匪淺,姑父給他提供軍馬也是最正常不過。」

  陳武陽道:「若是單單提供軍馬這麼簡單還好!」他擔心唐瀚會倒向藍循的陣營,可是礙於唐瀚與龍淵之間的關係,沒有直接說出來。

  龍淵當然明白陳武陽的意思,他低聲道:「當初我在宣城和唐瀚做過一番深談,我只是讓他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他也答應了我。」

  陳武陽道:「三弟,其實現在是時候去宣城將真相告訴長樂公主,我想她一定會盡力幫助你。」

  龍淵點了點頭道:「我也曾經考慮過,可是我對唐瀚仍然沒有什麼把握。我不想給姑母造成太大地壓力!」

  陳武陽道:「我看得出,長樂公主對三弟的關心是發自內心,而且她對唐瀚的影響力很大,唐瀚一定會顧及她的感受。」

  龍淵笑而不語,他最為擔心的是唐瀚在姑母面前陽奉陰違,若是姑母發現,以她剛烈的性子。豈不是會受到很深的傷害?

  宗霆漢和陳化去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回來。兩人都是一臉地怒色,宗霆漢來到龍淵面前道:「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這批軍馬是白白送給藍循使用地,看來兩家是狼狽為奸。」

  龍淵也是面色一沉,如果這批軍馬是純粹的買賣行為還說得過去,唐瀚竟然白白送了千餘匹駿馬給藍循。這可是一個不小的人情,更何況現在正是藍循準備向康都進軍之際,唐瀚做出這樣的事情,等於表明他的立場已經站在了藍循一方,這和當初他跟自己的約定背道而馳。

  陳化道:「公子,只要你說一句話,今晚我便將那些馬兒全部給放了!」

  龍淵淡淡笑道:「你放了這一百匹戰馬,回頭唐瀚還要補充一百匹過來,做這種事情根本毫無用處!」

  宗霆漢道:「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送戰馬給藍循不成?」

  龍淵道「不要忘了我們這次前來地主要任務,這件事我們只當沒有發生過。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清晨,咱們一早出發!」

  宗霆漢和陳化看到龍淵神情堅決。只能點了點頭,各自回房去休息。

  龍淵雖然決定不去管唐逵的事情,可是心中的鬱悶卻難以排遣,唐瀚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一定是看到天下形勢不妙。所以才準備依靠藍循這個強有力的靠山。

  龍淵腦海中始終在想著這件事。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直到凌晨之時。方才朦朦朧朧合上雙眼,沒等他完全睡熟,便聽到外面響起急促的鑼聲,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救火。龍淵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窗戶,卻見馬欄的方向已經燃起沖天大火,不少軍馬的身上已經被烈火點燃,嘶鳴著從打開的缺口狂奔出去。

  龍淵內心一怔,馬上就想到會不會是宗霆漢和陳化忍不下這口氣,偷偷去做了這件事。門外響起陳武陽地聲音:「三弟!有沒有事?」

  龍淵大聲回應道:「沒事!」

  陳武陽道:「你呆在這裡別動,我和霆漢他們過去看看!」龍淵又是一怔,陳武陽既然這麼說,顯然這場火又不是他們所為。

  龍淵慌忙穿好衣服,拿起枕邊的長刀,準備出門。臨出門之時,他不禁又向窗外看了看,下面火勢正熊,一道紅色的身影倏然從他的窗前掠過。

  龍淵吃了一驚,定睛望去,卻見一道頎長的倩影騰空飛掠而下,落在一巷之隔的屋頂之上。

  龍淵顧不上多想,他縱身跳出窗口,宛如大鳥般撲向對面的屋頂,落地之時瓦片的響動聲將那名紅衣女郎驚動。她緩緩轉過頭來,但見她身穿火一般地紅艷長裙,玉頸修長,曲線柔美,胸前露出一抹凝脂般地冰肌玉膚,半遮半掩,纖腰一束,盈盈一握,一雙美眸蕩漾著妖異的嫵媚,在熊熊大火地映照之下,卻仍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眸子深處的冷酷,龍淵從未看到過冷酷和嫵媚能夠如此揉和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站住!」龍淵長刀指向那名女郎道。

  紅衣女郎沒有說話,美眸之中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妖嬈,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似乎在等待採摘的鮮花一般。

  龍淵此時方才留意到她的左手之中挽著一個滴血的頭顱,雖然那顆頭顱因為垂亂的頭髮遮住了半邊面孔,龍淵仍舊能夠認出,那顆人頭竟然屬於唐逵。

  龍淵此驚非可。他左足一頓,整個人從屋脊上騰躍而起,身體在空中升起地勢頭即將用盡之時,雙手擎起長刀,居高臨下向那名紅衣女郎劈落。

  那女郎竟然沒有做出任何的躲避動作,一雙美眸靜靜看著龍淵,龍淵刀鋒距離她還有兩尺左右的距離之時。突然改變了方向。一個倒翻重新落在屋脊之上,怒吼道:「為何不還手?」

  那名紅衣女郎沒有說話,目光中的殺機卻是稍縱即逝,倘若龍淵沒有在最後關頭主動放棄那一刀,現在自己的手中長劍定然會刺穿他的咽喉。

  紅衣女郎縱身躍起,嬌軀宛如紙鷂般升入半空之中。然後展開長袖從空中向遠方的街巷俯衝而去。

  龍淵自問沒有她那麼厲害地輕功,暗自搖了搖頭,這時候,陳武陽和陳化、宗霆漢三人也來到了龍淵地身後,原來那紅衣女郎已經先龍淵覺察到他援軍的到來。

  他們三個也都看到了夜空中紅色的身影,陳化雖然輕功高強,可是看到那女郎宛如凌波仙子,在夜空中飛行的情景,也不禁歎服,低聲道:「她是誰?這麼厲害。我可追不上她!」

  宗霆漢道:「我去追!」

  「不要追了!」龍淵大聲道。

  三人的目光同時望向龍淵,卻見龍淵神情不對,陳武陽低聲道:「三弟。怎麼了?」

  「唐逵被人殺了,咱們馬上離開這裡!」

  天空一片淺灰,西北的天空之上仍然飄浮著幾顆暗淡地晨星,一切都還在睡夢之中,只有兩三隻早起的烏鴉不時發出淒厲的鳴叫。

  龍淵坐在馬上。目光呆呆望著遠方。吸著清冷的空氣,腦海中卻始終出現著昨晚的一幕。那名紅衣女郎究竟是誰?她為何要殺唐逵?

  陳武陽策馬前進,和龍淵並轡而行,低聲道:「還在想著昨晚的事情?」

  龍淵點了點頭:「那女郎我從未見過,可是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在哪裡見過她一樣!」

  陳武陽微笑道:「大概是凡美麗的女子都有幾分相似,三弟看著似曾相識也並不奇怪。」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她的武功看來很高!」

  龍淵點了點頭道:「昨晚我本想攻擊她,可是長刀就快接近她的時候,我突然不忍心下手,所以中途放棄,如果我沒有放棄那一刀,只怕……」

  陳武陽知道龍淵地下半句話是什麼,他也感到一陣後怕,假如龍淵當真劈下了那一刀,只怕受到傷害的會是龍淵。

  龍淵用力搖了搖頭,似乎想將心中的不快和疑問全都驅散:「有一點能夠斷定,這名女子殺死唐逵,放走那些軍馬,肯定是為了破壞藍循和唐瀚之間地關係。」

  陳武陽道:「看情形應當不是私仇!昨晚刺殺唐逵之事計劃的相當周詳,先是縱火放走了軍馬,以此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趁機進入唐逵的房間將他殺死。」

  龍淵道:「唐逵和唐瀚到底有沒有仇家我不清楚,不過藍循的仇家倒是有很多。」

  陳武陽道:「這些軍馬據說是藍循準備用來對付康都地,難道說這女子是叛軍地人?」

  龍淵苦笑道:「鐵中豪的手下將領之中,除了紅袖以外,我還不知道有哪位女子擁有這樣的本領,根據昨晚她的身手來看,武功肯定在紅袖之上。」

  陳武陽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自己並沒有和那名紅衣女郎直接交鋒,不清楚她的真正實力如何,可是看到她的輕功,已經達到了一流境界,陳武陽道:「無論她屬於哪方的陣營,總之殺掉唐逵之事對我們有利而無害,我相信唐瀚因為這件事,會暫時擱置送給藍循軍馬之事。」

  龍淵道:「看來事情比我們預想的還要複雜。」

  又經過五日的長途跋涉,龍淵一行終於來到康都城外,望著康都熟悉的城郭,龍淵的雙目不禁濕潤了,他臉上帶著諸葛運春精心製作的人皮面具,變成了國字方臉,膚色微黑,腮邊的髭鬚有些蜷曲,從外表上看誰也認不出這就是昔日的小皇帝龍淵。

  陳武陽也經過易容,表面上看去成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武士,唇角頜下生有稀稀落落的黃色鬍鬚,臉上還有一顆黑痣。

  宗霆漢和陳化都是第一次前來康都,他們反正沒有什麼人認識,也無需易容,來到城牆外,陳化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下城牆的構造,這是他長期以來形成的習慣,無論到了哪裡,第一件事都是注意周圍的建築物。

  從康都西門進入,沿著寬闊的城中幹道緩緩進入康都,卻見道路兩旁有不少的乞丐,城內到處都是斷壁殘垣,鐵中豪進入康都之後,非但沒有修整損毀的建築房屋,反而任由他手下的那幫兵丁到處破壞,現在的康都比起龍淵當初離開之時,情況顯得更加淒涼落寞。

  龍淵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宛如刀割,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大好的康都城竟然讓這幫亂賊糟蹋成了這幅模樣。

  街道兩旁不時傳來大聲哭嚎,因為各地對康都進行了糧食禁運,康都的那點存糧又幾乎都供給了軍隊,百姓早已斷糧多日,餓死凍死者不計其數。被掩埋的只是少數,很多人死在家中,更有人曝屍街頭,士兵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清理屍體,將這些棄在外面的屍體擊中堆起焚燒。

  陳武陽幾人也看得心酸,眼圈都紅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8-12-13 01:44
【見龍卷】 第九十二章【廢都】(下)


  他們在康都東城的福安客棧住下,每個人都看出龍淵的心情極度低落,宗霆漢和陳化安頓好之後,便離開客棧前往查詢蘇紅袖和謝庸的下落。

  陳武陽來到龍淵房內,卻見他沐浴完畢,換上了一身藍色武士服,正準備出門。

  陳武陽道:「三弟準備去哪裡?」

  龍淵低聲道:「我想去外面轉轉!」

  「我跟你一起去!」

  龍淵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二哥,你放心,我不會拿著咱們的前途和命運冒險!」

  陳武陽能夠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低聲道:「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龍淵點了點頭舉步走出門外,雖然還是正午,天空卻是陰雲密佈,厚重的雲翳遮住了日光,整個康都顯得暗淡無光,龍淵來到馬廄取了自己的馬兒,沿著康都的大街緩緩而行,先是來到皇城的方向,但見昔日金碧輝煌的宮牆,早已變得黯淡無光,牆上的朱漆多出剝落,黃色的琉璃瓦也顯得支離破碎,整座皇宮都流露出一股破敗的頹喪氣息。

  龍淵暗自感嘆,他不敢走進皇城,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循著皇城外的街道慢慢行進,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太廟前方。

  比起皇宮的情景,太廟顯得更加殘破不堪,圍牆多處都已經坍塌,西側的圍牆已經全部倒塌,裡面的廣場之上長滿了荒草,透過缺口向其中望去,卻見太廟的大殿也已經坍塌。龍淵的內心在無聲中默默滴血,身為龍姓地子孫,大康的王者,竟然眼睜睜看著祖宗蒙羞,內心的這份痛苦實在難以描摹。

  從太廟旁慢慢經過,卻看到太廟牆根的地面之上有不少燃盡的紙灰,看來還有許多的百姓仍舊記掛著大康,想起過去在太廟祭祖的情景。龍淵不勝唏噓。

  前方一隊騎兵迎面經過,龍淵不敢繼續停留,慌忙裝出隨意路過的樣子縱馬慢慢前行。卻想不到那隊騎兵在他的面前停下,為首的那名將領目光冷冷盯住他,大聲道:「給我站住!」

  龍淵內心一驚。不知自己究竟哪裡露出破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轉念一想,應該沒有任何的可能,他臉上露出笑容道:「這位將軍,不知叫我有何貴幹?」諸葛運春設計的面具極其精巧,毫不影響臉上地表情動作,而且龍淵臨行之前服下了諸葛運春製作的變聲丸,聲音流露出一股略顯沙啞的滄桑味道。和他現在粗豪威猛的容貌十分相符。

  那將領怒喝道:「讓你下來,你便下來,哪有那麼多的廢話!」

  龍淵不想招惹麻煩,只能忍氣吞聲的翻身下馬,立刻過來兩名騎兵,將龍淵的坐騎強行牽了,那將領大聲道:「你的這匹坐騎我們徵用了!」

  龍淵這才知道他們的真正目的。心中暗自惱怒,鐵中豪的這幫手下果然是強盜出身,盡幹些強取豪奪的事情,這匹馬兒跟了龍淵已有大半年。龍淵對它也是很有感情,眼睜睜看著它被人拉走,心中也是極為不捨,強忍憤怒陪笑道:「將軍,我是前來康都做生意的。您將我的馬兒帶走。我拿什麼代步?」

  那將領囂張之極,冷笑道:「老子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兩名士兵強行去拖拉龍淵的坐騎,那馬兒性子被激起,嘶鳴一聲,揚起雙蹄,狠狠蹬踏在其中一名士兵地胸膛之上,那士兵雖然身穿甲冑,卻也經不起馬兒的全力蹬踏,身體騰雲駕霧般向後飛去,接連撞在兩名同伴的身上,三人抱成一團跌倒在地上。

  那將領心中大怒,叫道:「廢物!連一匹馬都對付不了嗎?」他縱馬向前衝去,左手牽住韁繩,右手已然從腰間抽出長劍,猛然刺入駿馬的頸部。

  龍淵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下手會如此殘忍,但見自己的坐騎哀鳴了一聲,那名將領抽出染血的長劍,一股熱血從駿馬的傷口之中噴射而出,它無助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四蹄搖搖晃晃的蹣跚了兩步,試圖走回龍淵地身邊,然而終於無力支持下去,偌大地身軀轟然倒在地上,頸部揚起,雙目之中隱然流露出無助的淚光。

  龍淵一雙虎目之中頃刻間佈滿了血絲,他蹲下身去,大手撫摸在駿馬地鼻孔之上,感受著它越來越急促和微弱的氣息,內心中殺機頓起,時至今日,他竟然連自己的坐騎還保護不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充斥著龍淵的內心,他在內心中瘋狂嘶吼著,今日他一定要殺了這名將領。

  一片落葉從空中悠悠蕩蕩的飄過,掠過龍淵的面前,他充滿殺機的目光穿透陰沉的天幕投射到那名將領的臉上,那將領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他敏銳的覺察到龍淵目光中的濃重殺機,有些驚恐的向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你想做什麼?」

  龍淵握緊雙拳,指掌間的骨骼發出噼啪的脆響,腦海中一個聲音在拚命提醒自己,一定要鎮定,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的殺意漸漸褪去,向後退了一步,凡事都要以大局為重,衝動只會讓他前來康都的使命全盤落空,難怪諸葛運春在自己臨行之前要反覆交代自己,來到康都之後,觸景生情,自己的控制力果然變弱了許多。那名將領看到龍淵後退,方才放下心來,臉上又浮現出囂張至極的神情,傲然叫道:「兄弟們。把這匹馬給我拖回去,今晚咱們有肉吃了!」

  他的話剛剛說完,一道寒光從右上方飛掠而來,沒等他作出躲避的動作,一支閃亮地短槍已經刺穿了他的咽喉,那將領雙目瞪得滾圓,仍然不能相信發生的事實,他的身軀僵直在那裡。好半天才從馬背上載落下去,坐騎受到驚嚇,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拚命向遠方跑去。

  龍淵暗叫不妙,只怕這次要捲入麻煩之中。他抬頭望去,卻見一旁的屋脊之上站著一名白袍男子,那男子二十五六歲年紀,身材高大,闊膀狼腰,劍眉朗目,膚色白皙,雙手負在身後,目光盯住下方的那群士兵。冷冷道:「大將軍的命令難道你們不記得了?竟然敢在皇城外公然搶劫,當真是死有餘辜!」

  那些士兵看清那屋脊上地男子,竟然是左馳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慕容深,那些士兵嚇得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首道:「慕容將軍饒命!」

  慕容深撩起長袍,從屋脊之上飛掠而下,落在龍淵的身邊。目光凜然,怒斥道:「抬著他的屍首給我馬上滾!告訴薛封,若然再敢縱容手下為非作歹,我慕容深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龍淵也聽說過慕容深地大名。知道他是左馳的左膀右臂之一,左馳之所以能夠在鐵中豪的軍中脫穎而出,主要是文有袁九生,武有慕容深。知道慕容深的身份之後,龍淵不由得心生警惕。

  那幫士兵抬著首領的屍體慌慌張張逃了。現場只剩下龍淵和慕容深。還有就是那匹已經死去的馬兒。

  慕容深向龍淵拱手作揖道:「這位兄台,剛才的事情真是抱歉。你的坐騎我會負責賠償。」

  龍淵嘆了口氣道:「算了,反正已經死了,我也不想繼續追究。」他露出一絲微笑道:「剛才的事情多虧了慕容將軍解圍。」

  慕容深道:「在下慕容深,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龍淵道:「我叫孟驚雷!」

  慕容深道:「相逢不如偶遇,我看孟兄一表人才,有心和你相交,這樣,我來做東,咱們去香滿樓喝上幾杯,聊上幾句如何?」

  龍淵點了點頭道:「慕容將軍如此盛情,在下怎好拒絕?」

  兩人來到香滿樓,慕容深選了一個臨窗地桌子坐下,點了幾樣香滿樓特色的菜餚,要了一壺美酒,和龍淵對飲起來。酒過三巡,慕容深道:「孟兄這次前來康都是為了什麼?」

  龍淵道:「實不相瞞,這次我前來康都是為了做生意。」

  慕容深微微一怔:「做生意?」

  龍淵點了點頭道:「我聽說康都缺糧,所以過來看看情況。」

  慕容深道:「康都的情況孟兄應當看到了,不知孟兄的糧源來自何處?」

  龍淵笑道:「為商者總要保留幾分秘密,慕容將軍不要見怪!」

  慕容深笑道:「孟兄說得我明白,不過現在周圍的幾大勢力聯合對康都進行糧禁,就算孟兄有糧食,也很難從容的運入康都。」

  龍淵道:「慕容將軍應該聽說過鋌而走險這四個字!」

  慕容深點了點頭道:「自然聽說過。」

  「只要有相當的利益驅使,任何不可能地事情都能夠成為可能!」

  慕容深反覆咀嚼著龍淵的這句話,唇角不覺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容:「糧源不難,關鍵是運糧的通道,若是孟兄當真有辦法搞定糧道,我倒是可以幫助孟兄促成這件事,而且……」他壓低聲音道:「一定可以幫助孟兄得到一個意想不到地價格。」

  龍淵主動端起酒杯道:「那我就先謝謝慕容將軍了!」

  慕容深跟他碰了一杯道:「咱們性情相投,當面不必將軍長將軍短的叫著,日後以兄弟相稱就是!」

  龍淵心中暗自迷惑,不知慕容深為何會對自己如此高看?難道是因為自己說可以搞定糧食?轉念一想這種可能微乎其微,畢竟慕容深能夠有如今的名聲不是容易得來,怎會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商人?

  龍淵旁敲側擊道:「慕容兄,既然你這樣說,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有句話我便大膽的說出來。」

  慕容深笑道:「孟兄但說無妨!」

  龍淵道:「我聽說現在地康都真正地當家人乃是左大將軍,不知這件事是真是假?」

  慕容深不禁向龍淵看了看,然後低聲道:「不錯!如果孟兄在康都逗留的時間長一些,我倒有機會安排孟兄和將軍見面。」

  龍淵裝出大喜過望地樣子:「如此最好,多謝慕容兄了!」

  慕容深道:「孟兄現在住在哪裡?」

  龍淵也不隱瞞,照實說道:「東城的福安客棧!」

  慕容深端起酒杯道:「這兩日我便著手幫你聯繫,如果有任何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去福安客棧告訴你!」

  「勞煩慕容兄了!」

  慕容深和龍淵碰杯後,將酒飲進,起身道:「孟兄,我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久留,還望見諒!」

  龍淵慌忙起身相送。

  慕容深搶先將酒錢結了,微笑道:「等過兩天有了機會,我一定和孟兄喝上個一醉方休!」

  慕容深和龍淵分手之後,並沒有走遠,拐入右側的街巷之中,悄然看著龍淵遠走,這才重新回到剛才的街道之上,來到路邊停靠的一輛豪華馬車旁。

  車簾輕動,露出一張絕美的俏臉,秋水般的明眸冷冷在慕容深的臉上掃了一眼,低聲道:「上車再說!」
huro 發表於 2008-12-13 05:05
【見龍卷】 第九十三章【巧遇】(上)


  慕容深拉開車門進入車廂,恭敬道:「將軍!」

  那女郎俏臉之上籠上一層不悅之色。

  慕容深慌忙改口道:「小姐!」心中卻無奈到了極點,想不到昔日威震三軍的左馳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非但變成了女人,而且似乎甘心情願的做女人,這是慕容深根本沒有料到的。

  那女郎美眸在慕容深臉龐上瞄了一眼道:「說說你打聽到的情況!」她的聲音時而尖銳時而沙啞顯得十分怪異。

  慕容深道:「此人名叫孟驚雷,乃是一個投機商人,現在住在城東福安客棧。據他所說,前來康都是為了做糧草生意的,這次主要是來探路。」

  左詩詩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就這麼簡單?」

  慕容深點了點頭道:「初次見面能打聽到的只有那麼多,不過剛才我在途中殺掉了薛封的手下,回頭還需要向他解釋清楚。」

  左詩詩冷冷道:「殺了便殺了,解釋什麼?惹惱了我,連薛封一起殺掉。」

  慕容深低聲道:「小姐,你如此關心孟驚雷的事情,難道他有什麼問題?」

  左詩詩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懷疑他什麼,只不過我在華陰殺死唐逵的時候,剛巧被他看到!」

  慕容深內心一震,他壓低聲音道:「這件事若是傳出去非同小可。要不要我把他……」

  左詩詩雙目一寒:「暫時不要動他,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傳出去又能怎樣?誰會聯繫到我們的身上?」

  慕容深點了點頭。

  左詩詩又道:「過兩天安排他和袁九生見上一面,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手段弄到糧食!」

  慕容深又想起了一件事,小聲道:「鐵中豪從前日起開始絕食了,我擔心這樣下去用不了十天他就會死。」

  左詩詩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真是討厭,把他絕食的消息向外散佈出去,我倒要看看蘇紅袖心中還有沒有這個義父。」

  「是!」

  龍淵回到客棧,宗霆漢和陳化還沒有回來,陳武陽看到龍淵來得如此早顯然有些意外。笑道:「三弟回來的好早,我還以為你要天黑才能回來。」

  龍淵苦笑道:「外面亂的很,連我的坐騎都被別人殺了!」

  陳武陽吃了一驚,慌忙問清緣由。聽龍淵說完,這才放下心來,滿懷慶幸道:「幸虧這次沒事,日後看來我們行動要更加小心了,康都缺糧。這些飢餓的士兵和百姓餓極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龍淵道:「我總覺著慕容深出現的太過巧合,難道他一早就盯上了我?」

  陳武陽道:「凡事還需要謹慎一些,畢竟這裡是他們的陣營,稍有不慎就會有陷入重重包圍的危險。」

  龍淵舒了口氣道:「但願能夠早日找到他們!」

  陳武陽明白這個他們指得自然是蘇紅袖和謝庸。

  宗霆漢和陳化直到天黑後方才返回,兩人並沒有找到蘇紅袖和謝庸地線索,龍淵不免有些失望,陳武陽勸道:「康都城如此之大,想在短時間內將他們找到顯然是不可能的。三弟好好回想一下,他們在城內有沒有什麼朋友?」

  龍淵經他提醒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和蘇紅袖逃離康都之時,曾經去城北歸去橋西邊的城隍廟找過一人,那個叫千面判官的人是謝庸地好友。如果不是他給了一本易容術的秘籍,自己和蘇紅袖也不會順利逃出康都。這次謝庸和蘇紅袖同來,極有可能會找他相幫。想到這裡,龍淵的雙目不由得一亮。

  他正要開口將這件事告訴陳武陽之時,卻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後房門被輕輕敲響。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請問孟公子在嗎?」

  龍淵平靜道:「在!」

  宗霆漢上前拉開房門,門外卻是一名身穿灰色長袍地男子。那男子微笑道:「在下馮西原,奉慕容將軍之名特地來向孟公子通報一聲。」

  龍淵將他請到房內坐下,馮西原笑瞇瞇環視了房間一圈。

  陳武陽為他倒了一杯清茶,馮西原連連稱謝,笑道:「也沒有什麼大事,慕容將軍讓我通知孟公子,明日上午未時袁大人在家裡等你過去,商談糧草之事,孟公子千萬不要耽擱了!」

  龍淵笑道:「多謝馮先生,明日我一定提前過去,決不讓袁大人久等。」

  馮西原起身道:「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龍淵將他一直送出客棧門外,回到房內不禁迷惑道:「想不到慕容深做事如此乾脆,下午答應過我的事情,晚上就已經有了回信。」

  陳武陽道:「明日我和公子一起過去,若是有什麼變故也好有個照應。」

  龍淵笑道:「他袁九生的府邸會是龍潭虎穴嗎?我怕他甚麼?」他原本想明天一早前往城隍廟造訪,現在多出了這件事只能改變計劃,轉念一想,找到蘇紅袖越早越好,在她沒有行動之前將她勸住,要比發生事情之後再來彌補要好的多,龍淵道:「咱們今晚出去吃飯,順便到城北歸去橋那兒轉轉,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位故人陳武陽他們三人都不知道龍淵地這段經歷。聽說龍淵在康都還有故人,都是一愣,陳武陽道:「三弟不要輕易暴露身份才好。」

  龍淵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心裡自有回數,城北有間老崔家土鍋十分的美味,咱們就算找不到人也不會白走一趟。」

  因為有了下午的經歷,他們四人都沒有騎馬,而是步行前往城北,歷經浩劫後的康都城顯然沒有了昔日地繁華熱鬧,入夜後。大街之上人影寥寥,不過也可以見到不少的酒肆飯館開門,生意卻是清淡得很,除了少數義軍的首領。很少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出來飲酒行樂。

  龍淵一行四人走了半個多時辰方才來到城北歸去橋,龍淵循著上次地記憶來到那名廟祝所住的民宅前,透過大門地縫隙望去,卻見其中居然亮著燈光,龍淵大喜過望。低聲向陳武陽道:「有人在!」

  陳武陽做了一個手勢,宗霆漢和陳化湊了過來,陳武陽道:「霆漢去後面守著,陳兄守住前門,我和公子進去!」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龍淵這才輕輕敲響房門,過了一會兒聽到突突的腳步聲,房門緩緩開啟,開門的卻是一位白髮蒼蒼地老者。

  那老者藉著燈籠地微光打量著龍淵和陳武陽。嘶啞著喉嚨道:「你們找誰啊?」

  龍淵微笑道:「老大爺,請問過去住在這裡的城隍廟祝還在嗎?」

  那老者看了看龍淵,搖了搖頭道:「這房子原本就是老夫地,城隍廟被毀之後。我將這房子暫時借給廟祝居住,他在這裡住了大概有三個多月的樣子,早就走嘍!」

  龍淵掩飾不住內心的失望,哦!了一聲道:「老大爺,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裡?」

  「不知道!」

  龍淵又道:「最近有沒有人找過他?」

  那老者又搖了搖頭道:「如果你們不來。我幾乎忘了還有這個人!」他顫巍巍將房門關上。

  龍淵和陳武陽相視無語。

  陳武陽能夠體諒到龍淵內心地失落。安慰他道:「興許還有其他的辦法。」

  龍淵笑道:「不管了,走!咱們去吃土鍋!」

  翌日清晨。龍淵一早便起來,準備停當之後,雇了一輛馬車,和陳武陽一起前往袁九生的府邸,袁九生現在居住的府邸乃是過去大康兵部尚書廖其園的府邸,這座府邸在廖其園逃走之後,曾經一度屬於蘇紅袖,康都城破之後,龍淵也在這裡隱姓埋名的住過一段時間,對這裡十分的熟悉。

  門前的兩尊威猛地石獅子已經被人移走,顯得空曠了許多,龍淵和陳武陽剛下馬車,便看到在大門處恭候的馮西原,龍淵臉上堆起笑容,抱拳向馮西原走去。

  馮西原是個笑面虎,無時無刻臉上都掛著和藹的笑意,他上前向龍淵作揖道:「孟公子果然守時,袁大人在府內呢。」

  在他的引領下龍淵和陳武陽走入袁府之中,這才發現門前地那面南山青玉雕刻的珍貴照壁也已經不見了,入門便看到花園,龍淵的目光不由自主向花園的東側望去,自己過去居住的那三間房舍也已經被拆除了。

  眼前忽然浮現出蘇紅袖那晚喝醉後在花園內舞劍地情景,唇角不覺泛起一絲會心地笑容,時而腦海中又出現石崇燕溫婉的笑靨,心中又生出一絲迷惘,一年多地時間中,接連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重遊故地,彷彿一切都發生在昨日,可仔細一想,那發生的一切又如此遙遠。

  馮西原輕輕咳嗽了一聲,龍淵這才從對往事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花園如此精緻,實在讓人心曠神怡,我不知不覺竟然沉醉其中了。」

  馮西原笑道:「袁大人對這園子也珍惜地很。一有空閒便親自修整。」

  龍淵點了點頭,跟著馮西原走過長廊來到內宅,小樓東側還有一座三進三出的小院,袁九生的會客之所便在這小院的書房之中。

  來到小院前方,馮西原向陳武陽道:「你在這裡等著,袁大人只說和孟公子見面。」

  龍淵向陳武陽遞了一個眼色,陳武陽只能在院門前停步。

  龍淵跟隨馮西原走入院內,卻見裡面除了兩個打掃院子的奴僕並沒有其他人在,這才放下心來。

  馮西原來到書房門前,恭恭敬敬道:「袁大人。孟公子來了!」

  「請他進來!」

  馮西原向龍淵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自己則在門外停步。

  龍淵心中暗道:「這袁九生官兒不大,派頭卻是不小!」他早就聽說袁九生是左馳手下的第一謀士,今日倒要好好見識一下。

  龍淵走入書房。卻見袁九生身穿深藍色儒衫,坐在窗前,靜靜望著窗外,目光若有所思。

  龍淵拱手行禮道:「在下孟驚雷,參見袁大人!」

  袁九生點了點頭。目光這才從窗外收了回來,上下打量了幾眼龍淵,指了指西側的雕花紫檀木椅,淡淡笑道:「坐!」

  龍淵謝過之後,方才來到椅子上坐了,一名美婢泡好了茶水送了進來。

  袁九生喝了一口茶水,裝出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道:「孟公子從哪裡來?」

  龍淵早就料到他會盤問自己的來歷,心中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詞。微笑道:「關中!」

  袁九生眉頭皺起,一雙陰冷地雙目落在龍淵的臉上,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龍淵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坦然面對袁九生。目光宛如秋日裡平靜地湖水。

  袁九聲緩緩放下茶盞道:「孟公子有沒有聽說,藍循要攻打康都的事情?」

  龍淵點了點頭道:「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聽說了!」

  袁九生冷笑道:「關中乃是藍循的勢力範圍,孟公子想賣糧食給我們的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你項上地這顆腦袋只怕保不住吧?」

  龍淵微笑道:「富貴險中求。為商者追逐的是豐厚的利益。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更何況,我既然敢來,自然有穩妥的計劃。」

  袁九生淡然道:「不怕死的人我見過很多,不怕死地商人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

  龍淵呵呵笑了起來,好半天才收住笑聲道:「實不相瞞,這麼大的生意我一個人做不來,也沒有這樣的路子,此次的糧運生意,我還有一個合作地夥伴袁九生道:「什麼人?」

  龍淵低聲道:「汪福隆!」他看出袁九生為人多疑,此時抬出汪福隆自然是為了消除他對自己的戒心,汪福隆在鐵中豪最為困難的時候曾經大膽賣給他們糧食,那件事雖然是謝庸一力促成,可是想必鐵中豪的這些手下都會知道。

  果不其然,袁九生聽到汪福隆的名字,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唇角流露出一絲難得地笑容道:「汪福隆!這傢伙果然膽大,記得當初我軍遇到糧荒之時,便是他幫忙解決了燃眉之急。」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這次我原本也讓人找過他,可惜沒有見到,想不到你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龍淵道:「袁大人現在有興趣跟我們做生意了嗎?」

  袁九生點了點頭道:「價錢不是問題,關鍵是你有沒有本事將糧食運入我們的地盤!」

  龍淵道:「只要袁大人答應,一個月之內,我便可以將糧草運進來!」

  袁九生對龍淵這麼大的口氣自然是半信半疑,說實話他之所以見龍淵都是因為左馳地緣故,如果不是左馳讓他親自見見龍淵,他對這種惟利是圖的商人才提不起什麼興趣。

  袁九生道:「我對孟公子運糧的路線很感興趣,難道你打算明目張膽的從關中向康都運糧嗎?」

  龍淵微笑道:「我們在宣城也有生意,可以將關中的糧食掉入宣城,然後從宣城運入康都。」

  袁九生哈哈大笑起來,他搖了搖頭道:「孟公子的想像力果然讓人佩服,難道你不知道宣城是第一個對我們禁糧的地方?」

  龍淵道:「我既然說得出便做得到,袁大人現在可以不信,日後一定會相信。」

  袁九生道:「好!我暫且相信你,孟公子想要什麼價錢?」

  龍淵伸出五指。

  袁九生道:「市價加五成?好!我答應!」

  龍淵搖了搖頭笑道:「換成是袁大人處在我的位置,你會答應嗎?」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給我市價的五倍!」他之所以如此說,是想讓袁九生徹底相信自己,讓他以為自己就是一個趁機發國難財的市儈商人。

  袁九生面色一沉,他冷冷道:「孟公子果然敢要價!」

  龍淵微笑道:「康都城乃是昔日大康最為富庶的地方,天下財富集中於此,我想這點錢難不住你們,正如袁大人剛才所說,我運糧前來康都,需要冒著被殺頭的危險,這樣的風險換取五倍的價錢,我以為很公平!」

  袁九生此時對龍淵的身份已經信了九分,他緩緩點了點頭道:「好,只要你能夠將糧草送進來,價錢方面我絕無異議。」

  龍淵讚道:「袁大人真是爽快!」他也不想繼續在這裡逗留下去,起身告辭道:「袁大人公事繁忙,我也就不耽擱大人的時間了,等我回去之後,馬上著手準備運糧之事,一個月內,力求將糧草運入康都。」

  袁九生也不挽留,低聲道:「希望公子能夠做到!只要糧草送入我們的手中,我會付六倍的價格給你,多出的那些錢權當是下一批糧草的定金。」他對龍淵能否做到這件事仍然半信半疑,假如真的能夠解決糧草之事,莫說是五倍的價錢,就算是十倍他也願意付出。

  龍淵走出二道門外,正想離去之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在小聲呼喚自己:「喂!」

  龍淵轉身望去,聲音從西側的房屋中發出,從門縫之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張美麗的俏臉,龍淵看在眼中,覺著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這少女竟然是袁九生的妹子袁沁蘭,當日他和蘇紅袖逃離康都之時在城門處曾經遇到過她,幸虧她幫忙解圍,方才躲過那幫守城賊寇的盤查。

  袁沁蘭向龍淵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龍淵走過去,龍淵看看四處無人,緩步走了過去,小聲道:「什麼事情?」

  袁沁蘭將一個小紙團兒從門縫中拋向龍淵,龍淵一把接住,卻聽袁沁蘭小聲道:「你去霖雨山莊將這封信交給那裡的主人!」

  龍淵好奇道:「你為何不自己去?」

  「我大哥把我鎖在這裡,不讓我出去,你幫我一次好嗎?」

  龍淵向周圍看了看,並沒有人過來,這才笑道:「我又不認識你,為何要幫你?」

  袁沁蘭小聲道:「你只要幫了我,我一定會重重賞賜你!」她看到龍淵無動於衷,苦苦哀求道:「大哥已經將我鎖了三天了,若是我再見不到他,只怕要相思而死了!」

  龍淵暗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兒女情事,看來這霖雨山莊的主人十有八九是袁沁蘭的情郎,想起上次袁沁蘭給他們解圍的事情,自己終究還是欠她一個人情,龍淵笑道:「好,我幫你就是,不過,你要記住,千萬不可以出賣我!」
huro 發表於 2008-12-14 07:52
【見龍卷】 第九十三章【巧遇】(下)


  等到龍淵走遠,袁沁蘭方才發出一聲幽然的歎息聲「你為何要這樣做?」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只是覺得這個孟驚雷好生奇怪。」

  袁沁蘭美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憂傷:「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奇怪!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最近變得奇怪了許多?緣何會對一個陌生的男子產生如此的興趣?」

  那尖銳的聲音頓時變得激動了起來,怒道:「我的事情,你無須過問!」

  康都凌雲茶樓的頂層雅閣之內,袁九生和慕容深都是眉頭緊鎖,兩人看來都是滿腹的心事,慕容深重重將茶盞放在桌上,歎了口氣道:「袁先生,你有沒有發現將軍最近改變了許多?」

  袁九生苦笑道:「我現在是越來越害怕見到他,若是說到改變,只是覺得他變得越來越美麗了。」

  慕容深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如果單單是美麗還倒罷了,可是他現在不但模樣像女人,連性情也越來越像女人了。」

  袁九生有些害怕的站起身來,來到窗口處向外看了看。這才將窗戶關上,低聲道:「慕容將軍。這種話千萬不可以說出去,若是傳到了他的耳中,只怕……」

  慕容深道:「我和他這麼多年的兄弟,難道他下得了手殺我嗎?」

  袁九生道:「咱們現在地形勢可是大大的不妙,藍循的大軍已經在邊界集結,只等春暖花開就會向我們發動攻勢,蕭氏、梁氏全都是他的盟友,三家若是齊心合力。咱們肯定沒有活路。」

  慕容深道:「現在我們雖然擁有近二十萬的兵力,可是真正的戰鬥力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糧荒已經鬧了好幾個月,軍中怨氣極大。鐵血軍王岐昌已經流露出反意,將軍囚禁鐵中豪,已經讓不少的舊將心生不滿,這一連串的危機若是處理不當,只怕早晚都會爆發出來,可將軍現在卻偏偏變成了這個樣子。」

  袁九生喝了一口清茶,想了想方才道:「不知為何他忽然對那個叫孟驚雷地商人如此感興趣,今日他還讓小妹創造他和孟驚雷相見的機會。」

  慕容深苦笑道:「從孟驚雷進入康都。他便讓我留意此人,開始我還以為孟驚雷是從關中過來的奸細,可是現在看來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十有八九就是為了做生意而來。真不知道他為何對此人如此重視?」

  袁九生壓低聲音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袁先生請說,咱們之間無需遮遮掩掩。」

  袁九生道:「你說他會不會喜歡上了孟驚雷?」

  慕容深雙目瞪得滾圓,顯然驚奇到了極點,過了許久方才道:「怎麼可能?將軍怎麼會喜歡一個男人……」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也忍不住小了起來,想起這幾日地情景不覺感到有些奇怪。

  袁九生道:「過去或許不會。可是現在很難說。如果他當真已經成為了一個女人,喜歡男人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慕容深雙眉緊鎖:「袁先生。你是說他對孟驚雷簡單到只是喜歡而已?」

  袁九生歎了口氣道:「我也不希望這件事情的發生,可是你仔細想想,這幾日,他讓我們做得事情,又有哪件事和孟驚雷沒有關係,又有哪件事才有真正的意義?」

  慕容深道:「若是他當真以為自己是個女人,一切只怕要麻煩得多!」

  袁九生有意無意道:「我看不出這個孟驚雷有什麼過人之處?」

  慕容深低聲道:「只因我們是男人,若是處在女兒家的角度,他的長相的確有幾分英雄氣概!」袁沁蘭交給龍淵的只有兩個字----救我!龍淵心中暗笑,想不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別人送信地使者,不過想想袁沁蘭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對自己和蘇紅袖都算有恩,替她送上這一封情信也算償還了她的一份人情。

  來到康都已有三天,蘇紅袖和謝庸仍然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消息。龍淵甚至都以為,或許蘇紅袖他們已經覺察到自己的到來,所以刻意躲開自己。

  鐵中豪地消息卻是接二連三的傳來。

  宗霆漢道:「據說鐵中豪已經絕食了,如果消息屬實,只怕他活不了幾天就會一命嗚呼。」

  龍淵皺了皺眉頭,他緩緩在房內走了幾步,低聲道:「這消息一定是左馳刻意傳出來的,目的就是引紅袖和謝先生入甕。」

  陳武陽道:「無論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對蘇將軍他們都算得上一次最後通牒。」

  龍淵心情煩亂,低聲道:「他擺明是要將引紅袖和謝先生入甕。」

  陳武陽道:「時至今日,蘇將軍和謝先生並沒有任何動作,或許他們早已識破了左馳的目的。」

  龍淵歎了口氣道:「從他們離開回龍溝。就已經認清了左馳地用心,雖然知道左馳的用心。可是卻拗不過一個「義」字,如果他們知道鐵中豪危在旦夕,必然會有所行動。」

  陳化道:「公子,咱們的情況比預想中要複雜的多,當初本以為來到這裡可以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可是從進入康都城內,便有人盯上了公子,咱們的每一步舉動大概都在他人的監視之下。」

  龍淵苦笑道:「真是奇怪。我也想不通,左馳最得力的兩名助手,慕容深和袁九生這兩人為何會主動和我接近?慕容深之事尚且可以用巧合來解釋,袁九生的事情卻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陳武陽道:「三弟,你不會當真要和袁九生做生意吧?」

  龍淵道:「有何不可?若是這次能夠悄聲無息的將紅袖帶走。賣給叛軍一些糧食,對我卻是百利而無一害!康都在他們手中總好過在藍循手中。」

  陳武陽點了點頭道:「此事說來容易,可是做起來卻沒有那麼簡單。」

  龍淵搖了搖頭道:「此時暫且先放一放,對了,現在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注意我的事情,尋訪紅袖和謝先生就交給你們了。」

  宗霆漢忍不住道:「真是搞不明白,為何他們會對公子如此注意?」

  龍淵淡然笑道:「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湊巧,我也有滿腹的疑問想要去解答。慕容深、袁九生、袁沁蘭看似毫無關係的幾件事,聯繫在一起卻不能不讓人多想,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在搞什麼花樣?」

  龍淵來到霖雨山莊的前方,輕輕叩響了朱漆大門。過了很久方才看到一名美婢過來開門,她望著龍淵甜甜笑道:「公子有什麼事情?」

  龍淵微笑道:「在下孟驚雷,受人所托,前來拜會此間主人!」

  那美婢笑道:「孟公子來得不巧,我家主人剛剛出去辦事。只怕午後才會回來!」

  龍淵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既然如此,我只好下次再來了!」他轉身剛剛走了兩步。卻聽到那美婢在身後呼喚:「公子,你到山莊內稍後,主人很快就會回來。」

  龍淵看了看日頭,眼看已經是正午,想來她的主人很快就會返回,當下點了點頭,隨著那美婢走入霖雨山莊。

  走入大門,迎面便是一個精巧花園,雖然才是初春,園內已經露出點點春意,花園的正中鋪了一條青石小路,道路用清水剛剛洗刷過,青石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晶瑩,小路的盡頭,有一座用雲石達雕琢而成的石亭,亭內的石桌,石椅全都精美之極,石亭周圍,有幾朵零零散散的黃色小花。

  那婢女引著龍淵在亭內坐了,為他沏了一壺香茗,微笑道:「公子稍待,我家主人很快就會回來!」

  龍淵點了點頭,目光環視這清幽的院落,自己雖然在康都時間不短,卻不知道康都城內還有如此清雅地住處,心中暗道:「卻不知這家的主人究竟是哪一個?能夠讓袁沁蘭如此傾心的人物,想必也是人中翹楚!」

  那婢女不知何時去了,龍淵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人來,心中隱然覺著有些不妥,他站起身來,放眼這花園之內並沒有任何人的影蹤,暗自生疑道:「今日之事該不會是一個圈套吧?」想到這裡,他馬上作出決定,還是盡早離開這裡,當下舉步向門前走去。

  拉開大門正遇到一人迎頭走了進來,龍淵看清那人地面貌之時,內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霖雨山莊的主人竟然是左馳!

  左馳身穿棕色武士服,臉上帶著淡淡笑容,雙目盯住龍淵道:「孟公子找我嗎?」

  龍淵當初曾經親手將他的命根子割下,如今面對左馳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不過這慌張只是瞬間的事情,他畢竟不是尋常人物,很快便鎮定下來,恭敬道:「草民孟驚雷參見左大將軍!」

  左馳笑道:「不必客氣,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可是聽袁大人和慕容深已經提起你好多次,咱們進去再說話!」

  龍淵一顆心怦怦直跳,和左馳狹路相逢是他根本沒有預想到的事情,可是細細一想,從慕容深最初出現,到和袁九生相見,今日見到左馳似乎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心中暗自道:「難道左馳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可轉念一想,這件事沒有任何可能,姑且不論自己的易容手段如何,一個男人面對將自己命根子割下地仇人仍然能夠表現出如此的淡定自若,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兩人重新回到石亭坐下,那美婢這才又走了出來,為他們重新換上茶水。

  左馳笑道:「你的事情,我聽袁大人說過了,若是孟公子當真可以解決糧草之事,左馳必有重酬!」

  龍淵裝出一幅恭敬的樣子,低聲道:「左將軍,今次我過來卻不是為了糧草之事!」

  左馳顯得有些錯愕,目光向龍淵望了一眼。

  龍淵發覺左馳的眼神比起昔日少了幾分冷酷和殺氣,想來是因為命根子被自己割掉的緣故,想起袁沁蘭委託給自己的事情,心中不禁暗自嗟歎,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竟然喜歡上了這個如假包換的太監,實在是莫大的悲哀。

  左馳道:「孟公子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龍淵猶豫了一下仍然將袁沁蘭交給自己的紙條遞給了左馳。

  左馳接過紙條展開一看,雙眉不由自主皺了起來,低聲道:「這紙條是誰交給你的?」

  龍淵心中暗自奇怪,他居然連袁沁蘭的字跡都認不出來,難道袁沁蘭對他只是一相情願?
huro 發表於 2008-12-15 10:34
【見龍卷】 第九十四章【孽情】(上)


  龍淵道:「是袁沁蘭袁姑娘讓我來的!」

  左馳淡淡點了點頭道:「你在這兒稍等,我去去就來!」

  龍淵自從見到左馳便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等等再說,左馳起身走入後院,石亭內又只剩下龍淵一人,龍淵老老實實坐在那裡等了近半個時辰,仍然沒有見到左馳出來,他隱然覺著今日之事有些不妙,正在坐立不安的時候,終於看到那名美婢走了過來,微笑道:「孟公子還沒有走嗎?」

  龍淵苦笑道:「左將軍讓我在這裡等他,可是等了這麼久還沒有見他出來!」

  那美婢道:「左將軍有要事已經走了,孟公子不必等他了!」

  龍淵心中暗罵,這左馳當真混賬,既然走了為何不對自己說清楚,讓他白白等了大半個時辰,他從清晨出來到現在仍然沒有吃午飯,腹中空空,早已飢火難耐,起身向那美婢告辭後,匆匆離開了霖雨山莊。

  走出山莊的大門,龍淵禁不住回頭望了望,今日這個送信人當得真是窩囊,只是想不到左馳竟然是袁沁蘭的情人。

  沿著山間石階下行,來到半山腰之時,忽然聽到樹林之中發出尖叫之聲。那尖叫分明是一名女子所發,龍淵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樹林之中走去,這霖雨山莊乃是建在閒雲山之上,小山位於康都城南,是鬧市中難得的清幽僻靜之所,因為左馳將這裡作為自己的別院,平日裡很少有人敢前來這裡。

  龍淵小心翼翼走入樹林之中。卻見樹林身處一名紅裙女郎驚恐地坐在地面之上。她的對面一條手腕粗細的青蛇正吐著鮮紅色地信子,向她緩慢靠近。

  龍淵顧不上多想,快步衝了上去,抽出腰間長刀,一刀將那青蛇劈成了兩端,斷裂地蛇身仍然在地上扭曲掙扎,龍淵用長刀挑起蛇身,扔入一旁的雜草之中,關切道:「姑娘。你沒有受傷吧?」

  當他看清那女郎的容貌之時不由得內心一驚,那女郎膚如凝脂,眉目如畫,一雙剪水雙眸之中驚恐的神情仍然未能褪去,櫻唇抿在一起。已經失去了血色,正是當初在華陰殺死唐逵的那名女子。

  龍淵倒吸了一口冷氣,想不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了她,想起那晚這名女郎的超凡武功,心中暗忖道:「她該不是故意候在這裡設下圈套吧?」

  他低聲道:「你有沒有受傷?」

  那女郎點了點頭,指了指左邊的小腿。

  龍淵掀開她長裙,卻見她雪白粉嫩的小腿之上印著一個觸目驚心的紅色創口,傷口地周圍已露出一圈黑暈。他一眼就看出這女郎分明是被毒蛇咬傷。

  龍淵從自己的長袍上扯下一條布帶,用力包紮在那女郎左腿的膝彎,低聲道:「你還能夠站起來嗎?」

  那女郎仍然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龍淵扶著她的手臂。幫她從地上站起,那女郎倒吸了一口冷氣,緊咬櫻唇,秀美緊緊顰在一起。

  「很痛是不是?」

  那女郎點了點頭。

  龍淵扶著她向樹林外走去,那女郎柔軟的嬌軀緊貼在龍淵地臂彎。每走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兩人來到林外石階,龍淵幫她在石階上坐下。輕聲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找人幫忙?」

  想不到那女郎竟然抓住了他的衣袖,用力搖了搖頭,美眸之中充滿柔弱無助的光芒。

  龍淵實在無法將她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聯繫在一起,歎了口氣道:「你中了蛇毒,若是晚了,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那女郎仍然不願放手。

  龍淵苦笑道:「你不會說話?」

  那女郎神情黯然的點了點頭。

  龍淵又道:「你會寫字嗎?」

  她又點了點頭。

  龍淵折斷一根樹枝,交到她的手中,指了指一旁的地面道:「你想對我說什麼,便在這裡寫出來!」

  那女郎在地面之上寫道:「我叫左詩詩,住在霖雨山莊!」

  龍淵內心一怔,這女郎竟然姓左,而且住在霖雨山莊,想必和左馳之間一定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既然遇到了她,索性將好事做到底,他微笑道:「我認識左將軍,我扶你回去如何?」

  左詩詩點了點頭,隨即又在地面上寫了一行字:「我走不動了……」

  龍淵歎了一口氣,躬身道:「我背你上去!」

  左詩詩點了點頭,趴在龍淵地後背之上,雙臂圍住龍淵的肩頭,一顆心竟然怦怦直跳,這還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如此接近,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湧上了她的心頭。

  龍淵邊走邊問道:「你是左將軍地什麼人?」

  左詩詩生怕開口露出馬腳,自然裝啞到底,龍淵想起她不能說話,轉臉道:「你是左將軍的妹子嗎?」

  左詩詩點了點頭,俏臉之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龍淵心中暗自感歎,想不到左馳居然有這麼美麗的一個妹子,可惜的是如此美麗地女子居然是個啞巴。山風吹過,左詩詩地長髮輕柔的掠過龍淵地頸後,癢癢的好不舒服,龍淵感受到她輕柔的呼吸,卻不由得想起那晚她拎著唐逵血淋淋人頭的情景,心中沒來由顫抖了一下,若是左詩詩想害自己,現在下手,只怕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來到霖雨山莊前,龍淵重重叩響了大門,兩名美婢從裡面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愣,驚呼道:「小姐!你怎麼了?」

  左詩詩螓首忽然垂了下去,俏臉貼在龍淵的頸部。竟然昏迷了過去。

  龍淵慌忙道:「快去找大夫。她被毒蛇咬傷了!」

  龍淵抱著左詩詩來到她的房內,不多時一名大夫跟著婢女走了進來,檢查過左詩詩的傷口之後道:「不妨事,這種蛇毒性普通,我開幾付藥,將蛇毒排清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龍淵這才鬆了一口氣,將左詩詩交給那兩名美婢照顧,自己告辭後離開了霖雨山莊。

  回到福安客棧,陳武陽幾人都等得著急。看到龍淵回來,慌忙迎了上來:「三弟,怎麼去了這麼久地時間?」

  龍淵苦笑道:「說來話長,我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呢,就快餓死了!」

  陳武陽笑道:「我去給你叫碗麵。吃完再說!」

  面端來之後,龍淵狼吞虎嚥地將面吃完,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空碗道:「還是吃飽了舒服!」

  宗霆漢哈哈笑道:「那霖雨山莊的主人也忒小氣了一點,一頓飯都管不起公子嗎?」

  龍淵道:「你們哪個能猜到霖雨山莊的主人是誰?」

  陳化道:「公子莫要賣關子了,我們三個加起來也猜不到,還是直接告訴我們結果吧。」

  龍淵低聲道:「左馳!」

  三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巧?」

  龍淵又道:「還有更讓你們想不到的事情,我在山上救起了一個女子,她是左馳的妹子左詩詩!」

  陳武陽笑道:「這麼說。左馳一定會對三弟感激不盡了。」

  龍淵壓低聲音道:「左詩詩便是在華陰殺死唐逵的那個!」

  陳武陽三人徹徹底底被龍淵的話震住了,過了許久陳武陽方才喃喃道:「這……事情怎麼會這麼巧?難道今日之事是左馳故意安排的?仰或是三弟地身份已經被左馳發現?」

  龍淵搖了搖頭道:「應當沒有可能,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會任由我在康都城內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嗎?」

  陳化道:「左詩詩殺死唐逵。顯然是想破壞藍循和唐瀚的關係,阻止唐翰將軍馬送入藍循軍中。」

  龍淵道:「事情的確有些蹊蹺,我希望這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陳武陽臉色凝重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三弟一定要多加小心!」夜色深沉,龍淵沐浴過後。換上灰色長袍。坐在桌前看書,燭火突然閃爍了一下滅了。整個房間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龍淵摸索出火石,重新將燭火點燃,卻見自己的對面已經多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他嚇得叫了一聲,卻見竟然是左詩詩宛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的室內。

  龍淵捂著心口道:「左姑娘,人嚇人嚇死人,你差點將我的魂魄給嚇飛了!」

  左詩詩嫣然一笑,在龍淵的對面坐下,她指了指外面,又做了一個飲酒的動作。

  龍淵笑道:「你是想請我喝酒嗎?」

  左詩詩點了點頭。

  龍淵道:「你傷口好了嗎?」

  左詩詩點了點頭,伸手抓住龍淵的手腕。

  龍淵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熱情,有些發窘道:「夜深人靜,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怕多有不便,還是!」

  左詩詩已經拖著他的手腕向窗口走去。

  龍淵道:「大門在那邊……」

  左詩詩用力一拉,全力拖拽之下,龍淵身不由己地跟著她跳出了窗外,他輕功不成,跳出窗口之後。身體在空中直墜而下。左詩詩追趕上來右掌在他的腰間一托,龍淵的身體再度飛起,搖搖晃晃落在對側的屋脊之上,額頭上卻已經驚出了密集地冷汗。

  回頭向左詩詩望去,卻見她笑靨如花,顯得俏皮之極。

  龍淵苦笑道:「哪有你這樣請人喝酒地?」

  左詩詩展臂攬住龍淵的腰間,帶著他縱身向上躍去,連續越過幾個屋脊,來到一座廢棄高宅的上方。龍淵看到那裡已經放了一罈美酒,還有半隻烤好的黃羊。

  龍淵笑道:「原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左詩詩扯下一條羊腿拋給龍淵,然後拍開酒罈地泥封,仰首飲下,月光宛如流水般籠罩著她頎長地倩影。紅色長裙之上縈繞著一層神秘的光華。她飲酒地姿態極其豪邁,纖纖弱質,居然帶有幾分男兒的豪邁。

  抹乾唇角,向龍淵嫣然一笑,將酒罈遞給龍淵,龍淵不甘示弱,也連飲了幾大口,咬了一口羊腿。入口香酥鬆軟,讚道:「好酒,好肉!」

  左詩詩一言不發,兩人地交流多數時間都依靠彼此的目光。龍淵對她的敬畏之心不只不覺間減少了幾分,微笑道:「你武功很厲害啊!為何會害怕那條小蛇

  左詩詩手指在空中虛畫,寫得卻是:「我從小便害怕蛇蟲!」

  龍淵笑道:「想不到你這位巾幗英雄,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將壇中的美酒飲盡,龍淵笑著站起身道:「酒足飯飽。我也該回去了。左小姐,你也該回去了。雖然你武功高強,可畢竟還是一位女孩子,這麼晚回去,你大哥一定會很擔心。」

  左詩詩心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她正要向龍淵告辭,可臉上地表情卻突然一變,霍然轉過身去,卻見遠方的屋脊之上出現了四條黑影。

  龍淵也留意到周圍的變化,內心微微一驚,暗道:「這些人該不是衝著我來的吧?」

  轉瞬之間那四名黑衣人已經來到他們所在的屋脊之上,左詩詩雙手負在身後,紅色長裙被夜風吹起,在黑色的夜晚宛如火焰一般跳動。

  為首黑衣人做了一個手勢,四名黑衣武士同時向左詩詩衝了上去。

  龍淵慌忙抽出腰間長刀,雖然他現在還無法確定左詩詩是敵是友,在眼前的局面下卻不得不和她站在一起。

  左詩詩做了一個不用他出手的動作,嬌軀宛如一道紅色地閃電向四名黑衣武士衝了上去。

  為首黑衣人揮動長刀全力向左詩詩頸部劈去,紅影一閃,左詩詩避過長刀,玉手伸向那黑衣人的面門,那黑衣人下意識的想要閉上雙目,卻已經太晚,雙目間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一雙眼珠竟然被左詩詩地手指給硬生生挖了出來,那黑衣人慘叫一聲,雙手摀住面孔,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汩汩流淌了出來。

  左詩詩抓住他手中落下的長刀,看都不看便向後方弧旋斬過,刀鋒從身後一名想要偷襲她的黑衣人頸部經過,將他的頭顱齊齊斬斷,鮮血從斷裂地頸部噴射而出。血霧瀰散之中,左詩詩一刀刺向前方,刀鋒從前方另一名黑衣人地喉頭刺入。

  剩下的那名黑衣人砍到勢頭不妙,放棄了對左詩詩地追殺,轉身想逃,左詩詩揚起手中長刀向前投去,刀鋒從那黑衣人的背後透體而入,餘勢未消,帶著那名黑衣人的屍體滾下屋脊。

  龍淵看得目瞪口呆,左詩詩舉手抬足之間便已經將四名高手全部殲滅,她的武功的確是駭人聽聞。

  左詩詩回身向龍淵走了過來。

  遠方一道寒光追風逐電般向左詩詩的後心刺來,龍淵大叫道:「小心!」身體一躍衝了過去,抱住左詩詩撲倒在屋簷之上,一支羽箭貼著他的身體上方飛掠而去。

  兩人的身體順著屋簷的坡度向下方滾去,左詩詩明澈的美眸凝視龍淵的雙目,泛起一絲奇異的光芒,兩人的身體在翻滾之中不免多次接觸摩擦,左詩詩俏臉之上浮現出兩抹紅暈,月光之下顯得越發嬌艷。

  龍淵的大叫聲將左詩詩驚醒,兩人的身體從屋簷上墜落。

  左詩詩抓住龍淵的手腕,向上拋去,龍淵的身體在空中一個翻滾,穩穩落在了地面之上。他驚魂未定的抬頭望去,卻見左詩詩已經重新躍上屋簷,向他露出一絲嫵媚的笑容,然後嬌軀向來箭的方向掠去。

  龍淵不敢繼續逗留,迅速穿越幾條小巷返回福安客棧,他出去的時間不長,陳武陽幾人尚未發覺。回到自己的房間,從窗口望去,視野中已經看不到左詩詩的身影,他不免有些為左詩詩感到擔心,可是轉念一想,左詩詩武功如此高強,天下間能夠傷害她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左詩詩身軀在屋脊之上兔起鶻落,瞬間已經衝到剛才對自己突發冷箭的地方,連續躲過對方射來的三支冷箭,卻看到一條黑影正全速向遠方逃去。

  左詩詩暗自惱怒,下定決心一定要抓住那殺手問個清楚。追了兩條街道,看到那黑影躍入一座宅院。

  左詩詩站在圍牆之上,卻看到那院子極大,月光將院內情景照的清清楚楚,那名逃跑的殺手不知藏到了哪裡。她縱身跳了下去,走了兩步,忽然聽到東側傳來關門之聲,雙目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果然看到那黑影閃入其中。她快步衝了過去,推開房門,方才踏出一步,只覺得腳下一空,身軀失去平衡向陷阱中落去。

  此時她方才知道,那殺手乃是故意引自己來到這裡。

  上方響起一個聲音道:「射!」

  一排密集的箭雨向陷阱中射去。

  左詩詩足尖在井壁之上輕輕一點,身體竟然螺旋般向上飛起,寬廣的紅袖宛如一道紅雲般向頭頂席捲而去,捲住射向自己的箭鏃,長袖一揮,那箭鏃調轉方向,朝著四面八方閃射而去,黑暗中連續響起慘呼之聲。

  左詩詩的身軀已經從陷阱中脫困而出,她不敢繼續在黑暗中逗留,破窗重新跳回院落之中。

  不等她站穩身軀,又有一排箭雨向她射了過來,左詩詩冷哼一聲,身軀宛如紙鷂般向上飛起,落下時已經在圍牆之上,雙目冷冷望著下方,忽然,她向下俯衝而去,十多名黑衣人揚起弩機向她繼續射擊,左詩詩的身軀從箭雨的縫隙中穿行,手中長刀鏘!然出鞘,鞠起一抹淒艷動人的刀光,刀鋒從十多名黑衣殺手的喉頭劃過……
huro 發表於 2008-12-16 07:23
【見龍卷】 第九十四章【孽情】(下)


  袁九生書房的大門被砰!地一聲踹開,左詩詩一臉煞氣的出現在門前,她一手握著長刀,另一隻手中拎著一個血淋淋的首級。

  袁九生略顯錯愕道:「小姐為何此時登門?」

  左詩詩將那血淋淋的人頭擲到地上,冷冷道:「有人要殺我!」

  袁九生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有沒有查到是什麼人做得?」

  左詩詩搖了搖頭。

  袁九生又道:「難道是蘇紅袖已經來到了康都,這件事是她籌劃出來的?」

  左詩詩道:「就算她來到了康都,又怎會知道我的身份?」她雙目中掠過一絲陰冷的寒芒:「我覺得做這件事的一定另有他人!」

  袁九生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左詩詩口中的另有他人,實際上已經將範圍縮小到他們幾個知道內情人的身上。他慌忙辯解道:「我對小姐的忠心對天可鑒,這件事絕對和我無關!」

  左詩詩冷笑道:「我又沒說是你做的,你緊張什麼?」她一步步向袁九生走去,袁九生內心一陣驚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大哥!」卻是袁沁蘭來了。

  左詩詩停下腳步,雙眸盯住門外的袁沁蘭,袁沁蘭身穿湖綠色長裙,薄施粉黛,月光之下更顯得清純可人,左詩詩的目光久久落在袁沁蘭的身上,輕聲讚道:「妹子,這身長裙好漂亮!」

  聽到左詩詩如此陰陽怪氣的強調,袁九生一陣毛骨悚然,過去左馳還是男人之時,他對左馳是敬畏,而今他變成了這幅模樣,袁九生對他剩下的只有恐懼。

  袁沁蘭凝望左詩詩的面龐,只見她活脫脫一個女兒家的模樣,那裡還能夠找到昔日左馳英武霸道的半點雄姿。芳心之中升起一縷難言的感觸,她黯然道:「前兩天我新做了不少的衣服,你若是喜歡可以過來挑選幾件。」

  左詩詩俏臉之上流露出一絲喜悅之色。輕輕點了點頭道:「多謝妹子了!」

  望著左詩詩遠去的背影,袁九生長舒了一口氣,抬起衣袖擦去額頭上地冷汗。

  凌雲茶樓已經成了慕容深和袁九生秘密相會的地方,兩人都是一臉的憂色,袁九生歎了口氣道:「昨晚她來找過我,說有人刺殺他!」

  慕容深微微一怔,低聲道:「袁先生可知道是什麼人下地手?」

  袁九生搖了搖頭道:「我怎會知道?不過看她的樣子,已經將這件事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慕容深歎道:「咱們陪著她刀裡來火裡去,難道這麼多年的生死友情還不能讓她放心嗎?」

  袁九生苦笑道:「她變了……難道你還沒有發覺。左馳早已死了,現在的她是左詩詩!她對朝堂早已失去了興趣,什麼權力地位,在她的眼中還不如胭脂水粉更有吸引力。」

  慕容深低聲道:「她若是不感興趣為何要出手對付鐵中豪?」

  「仇恨!」袁九生道出了這兩個字,然後解釋道:「那是她對蘇紅袖的仇恨。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當初我之所以幫助她對付鐵中豪,一是因為我們有著多年生死與共的感情,二是因為鐵中豪玩物喪志,眼睜睜就要將咱們這幫兄弟帶入困境之中,可是想不到她比起鐵中豪有過之而無不及,凡事任性而為,根本沒有長遠的眼光和大志,這樣下去。我們面臨地唯有滅亡!」

  袁九生這番話說中了慕容深的內心,他抿了抿嘴唇,低聲道:「這些話也正是我想說的。」

  袁九生道:「她變得越來越多疑,我擔心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她就會出手對付我……」

  慕容深道:「袁先生有什麼主意?」

  袁九生道:「咱們現在的形勢比任何時候都要嚴峻地多,姑且不論藍循大軍壓境的威脅,單單是鐵血關的王岐昌便是一塊大大的心病,當日我只是說了一句,唐瀚送戰馬給藍循。她便跑到關中將唐逵殺死。若是我將這件事說出來,她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將王岐昌宰了。那樣的話,不用外人過來打我們,單單是內部的混亂就能夠將我們完全毀去。」

  慕容深點了點頭。

  袁九生又道:「咱們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慕容深自然明白袁九生的意思,他仍然有些猶豫道:「可是……咱們畢竟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地兄弟。」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袁九生深如古潭般的雙目中迸射出凜冽的殺機。

  慕容深咬了咬下唇,過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他充滿顧慮道:「就算我們將她除去,軍中的情況也不會有半分緩解,也許形勢可能會更加糟糕。」

  袁九生道:「就算不會好轉,也不會惡化下去。想要自保,就必須先下手為強!」對付左馳地事情,他已經反覆考慮了很多遍,可謂是深思熟慮後的決斷。

  慕容深道:「她武功高強,想要對付她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袁九生冷笑道:「過去沒有那麼容易,現在卻有些辦法。」

  慕容深充滿錯愕的看著他。

  袁九生道:「你有沒有覺得她已經徹徹底底把自己當成了女人,那個孟驚雷可能就是她的軟肋!」

  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袁九生和慕容深同時停下交談,房門被輕輕敲響,卻是慕容深最忠實的手下林凍,林凍走入房內,掩上房門,低聲道:「啟稟將軍,我們發現了謝庸行蹤。」

  慕容深和袁九生都是微微一怔:「謝庸?」

  林凍點了點頭道:「他在青雲觀前擺了個攤兒算命測字。」

  慕容深皺了皺眉頭道:「他居然敢明目張膽地來到康都擺攤兒算命,當真是膽大包天。」

  袁九生卻搖了搖頭道:「謝庸智慧出眾。盡然敢這樣出現,想必有所依仗,這樣。我去會會他!」

  謝庸坐在青雲觀前,身穿青色儒衫,懶洋洋曬著太陽,因為康都失陷,百姓前來進香者比起過去也少了許多,他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又哪有心境前來供奉菩薩。

  袁九生陰冷地聲音在耳邊響起:「算命嗎?」

  謝庸雖然聽出了他的聲音,卻連眼皮都未曾翻起,淡然道:「有銀子嗎?」

  袁九生從袖中拿出一錠金子重重放在謝庸地桌上。

  謝庸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眼睛總算睜開了一條縫兒,在金錠上瞇了一眼道:「太少!」

  袁九生笑道:「先生不覺得要價太貴嗎?」「這康都城內,再多的金錠也換不來百姓的溫飽!」

  袁九生微笑道:「我以為先生早已跳出紅塵之外,想不到仍然關心著百姓的疾苦。」

  謝庸歎了口氣道:「好好地一座城池,竟然被蹂躪成這幅模樣。」

  袁九生笑容不變道:「若是先生不走也許一切將會是另一番面貌。」

  謝庸笑道:「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自知之明卻還有一些。」他拿起桌上的羽扇,習慣性的扇了扇:「我想見大王。」

  袁九生看著謝庸,過了很久方才哈哈大笑起來。

  謝庸道:「你為何發笑?」

  「天下間有地是自由自在的事情可以做,你為何要偏偏選擇這樣一條死路?」

  「我既然敢來到這裡,便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人都有一死,無非是早晚而已,照我看。你現在的處境也很不妙,謀害大王之事已經讓很多的弟兄對你心生恨意,鐵血軍也因為你剋扣軍餉之事,恨不能將你殺之後快。有件事我卻不明白。你如此精明的一個人物,為何非要將義軍引入絕境之中?你用怎樣的方法讓左馳對你服服帖帖的?居然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你?」

  袁九生暗自苦笑,謝庸只看到自己表面的風光,卻不知他也是打落門牙往肚裡嚥下,而今地局面並非他所想。真正的當家人還是左馳。他微笑道:「你高看我了!」

  謝庸道:「我只想和大王見上一面。看在咱們共事多年的份上,這個願望你能夠幫我實現嗎?」

  袁九生滿臉狐疑的看著謝庸。低聲道:「你是不是和蘇紅袖一起過來的?」

  謝庸搖了搖頭道:「她本想來,可是我知道左大將軍對她恨之入骨,所以便將她勸住了。其實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過去找你,放眼義軍之中,能夠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地只有你。」

  袁九生低聲道:「何以見得?」

  「因為你是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懂得成人之美!而且我會付出一定的代價,鐵大王起兵多年,掠來的財富都隱藏在一個秘密地方,若是你玉成此事,我會將那裡的地圖送給你。」

  袁九生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還是決定悄悄安排謝庸與鐵中豪見面,走入鐵中豪坐在的那間地牢,一股濃重的霉臭味道傳出,令人幾乎就要窒息。

  袁九生在門外止步不前,低聲道:「你最好快些,以免節外生枝。」

  謝庸點了點頭,舉著燈籠來到囚室內,卻見鐵中豪雄壯的身體呈大字型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上衣衫襤褸,面龐浮腫,頭髮蓬亂,整個人被折磨的已經沒有人形。

  謝庸含淚撲倒在地上,顫聲道:「大王……」兩行淚水沿著面龐滾落下來。

  鐵中豪費力地睜開雙目,過了許久方才適應了燭火地光亮,看清眼前是謝庸的時候,雙目也紅了起來,他嘶聲道:「謝先生……想不到你會來看我……」

  謝庸垂淚道:「都是謝庸不好,不該離棄大王!」

  鐵中豪充滿內疚的搖了搖頭道:「怎能怪你,我鐵中豪能有今日,全都是因為自己咎由自取,與他人無關……」他喘了口氣方才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時至今日,我方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義。如果我當初聽謝先生地話,焉能落入今日的下場。」想起自己昔日的所為,鐵中豪更是悔不當初。

  謝庸向身後望了望,確信無人偷聽,這才向前湊近了一步,低聲道:「紅袖也來了……」

  鐵中豪歎了口氣道:「我鐵中豪縱橫一生,臨了身邊竟只有你們念著我,我對不起紅袖那孩子,讓她受委屈了。」

  謝庸擦乾眼淚道:「紅袖從未恨過你,她心中記得的只是你對她的恩情。」

  鐵中豪點了點頭,喟然道:「我必死無疑,你們又何必冒險前來,左馳若是知道你們來到了康都,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為了一個必死之人,冒這樣的風險又有什麼意義?」

  謝庸真摯道:「在我們心中從未忘記過大王,若是不親眼看到大王,只怕我今生今世難以心安。」

  鐵中豪壓低聲音道:「左馳對紅袖恨之入骨,你千萬不要讓她冒險救我,我早已抱定必死之心,知道你們能夠來看我,這世上,我再也沒有什麼牽掛了,謝先生此次離去之後,馬上帶著紅袖離開康都,走得越遠越好!」

  左馳地問題,一早就有設計,應該算不上突兀,放心,我不會挑戰讀者的閱讀底限。
huro 發表於 2008-12-16 20:22
【見龍卷】 第九十五章【頓悟】(上)


  謝庸苦笑道:「只怕她未必肯聽我的話。」

  鐵中豪也明白蘇紅袖的性情,他黯然道:「你告訴她,若是想我安安心心,了無牽掛的死去,便不要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情。」

  謝庸點了點頭道:「我會盡量勸她。」

  鐵中豪道:「他們是如何同意讓你來看我的?」

  謝庸道:「我只是告訴袁九生,大王曾經將過去得到的財富藏到了一個絕密的去處。」

  鐵中豪哈哈大笑,他雖然深陷囫圇,離死期不遠,可是昔日的豪爽之氣卻未有半分消褪。

  謝庸道:「不過我也沒有想到這次居然可以如此順利就將他打動。」

  鐵中豪感歎道:「老子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雙眼,謝先生,也不會想到,那左馳竟然變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們

  謝庸微微一怔,他雖然聽龍淵說起過將左馳一刀閹了,可是仍然不明白鐵中豪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鐵中豪道:「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

  謝庸隱約已經猜到鐵中豪八成是被美色所迷,方才會落入現在的地步,現在就算再說什麼也是無用,他安慰鐵中豪道:「大王放心,我一定盡量想辦法……」

  鐵中豪阻止道:「你們誰都不要救我,讓我自生自滅算了。若是你還念著咱們昔日的情意,就去咱們家鄉,給我修一座衣冠塚。」他的目光望向牆角處,那兒有一件沾滿鮮血的長袍。

  謝庸暗自心酸,強忍眼淚將那長袍收起,牢門外響起袁九生冷冷的聲音:「該走了!」

  鐵中豪的雙目中流露出不捨之情。臨行之時,謝庸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跪下,向他叩了三個響頭。

  鐵中豪扭過頭顱。兩行熱淚順著面頰緩緩流下。

  謝庸雙目通紅地走出牢房。袁九生帶著他從地牢中走出,進入後院的車馬內。

  謝庸將預先準備好的一份地圖遞給袁九生,袁九生卻沒有接地圖地意思,謝庸道:「這份地圖便是大王埋藏寶藏地地方。」

  袁九生淡然笑道:「謝先生以為,我還會將那些寶藏放在眼中嗎?」

  謝庸低聲道:「你想要什麼?」

  袁九生讓人策動馬車,車內的方寸天地氣氛顯得壓抑而凝重,他的目光顯得撲朔迷離,沉默良久方才道:「其實我並不想害大王!」謝庸心中一動。袁九生應該沒有向自己表白的必要,從一開始他如此順利的為自己營造和鐵中豪相見的機會,到現在說出這句話,再聯繫到他以往的為人,謝庸幾乎可以斷定,袁九生一定另有目的,在未能斷定袁九生究竟是何目的之前,謝庸仍然保持著相當的謹慎。低聲道:「這句話你好像應該對他說。」

  袁九生低聲道:「我知道蘇紅袖一定來到了康都!」

  謝庸沒有說話。

  袁九生又道:「左馳對蘇紅袖恨之入骨,假如你們想要將鐵中豪救出去,只怕剛好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謝庸道:「袁大人,老夫早已不問紅塵瑣事,這次之所以前來康都。是因為心中掛念著昔日和大王的主僕情義,今日大人幫我完成了這個心願,早已再無所求。」

  他拿出那件收藏的血衣道:「我會馬上離開康都,前往大王的家鄉給他修建一座衣冠塚。」

  袁九生皺了皺眉頭,聲音壓低道:「難道你當真想他就這樣死了?」

  謝庸聽出他話裡有話。反問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嗎?」

  袁九生低聲道:「若是我幫你達成這個心願,是不是你可以幫我做一件大事呢?」他可以強調了大事二字。

  謝庸謹慎的目光審視了一下袁九生:「袁大人究竟想讓我做什麼?」

  袁九生在謝庸的手心之上。寫下了兩個字----殺左!

  謝庸內心一驚,隨即湧起一絲喜悅,難怪袁九生之前會有如此表現,原來他是想利用己方去殺死左馳,可是他心中馬上又出現了另一個想法,袁九生和左馳狼狽為奸,假如他是想利用這件事設下圈套,引蘇紅袖入甕,那該如何是好?

  袁九生從謝庸地神情中已經猜到了他心中的幾分想法,低聲道:「你不必擔心,如果我想對付你們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只需要將你抓起,自然可以引她出來。」

  謝庸緩緩點了點頭道:「容我商量一下!」

  袁九生道:「好!明日未時,我在青雲觀大殿等你。」

  謝庸在勝陽大街下了馬車,起身走入小巷之中,袁九生挑開車簾望著謝庸遠去的身影,唇角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謝庸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確信並沒有人跟蹤自己,這才快步拐入右側小巷,連續走過幾條街巷,進入前方地洪深巷,他極其機警,忽然回過頭去,卻見一條身影慌忙隱入後方的牆角。謝庸搖了搖頭,果然有人在跟蹤他。

  他加快腳步向前方走去,進入前方的德勝賭坊。

  那身影等到謝庸進去以後。也迅速追趕上來。那人卻是宗霆漢,他發現謝庸蹤影之後,一路跟蹤而來,想要跟著謝庸找到蘇紅袖,可想不到謝庸竟如此機警,進入賭坊之中,到處都是人聲喧嘩,再也看不到謝庸的身影。宗霆漢找了一圈,最後方才發現謝庸從後門處溜走了,只能暗歎錯過。

  回到福安客棧,龍淵和陳武陽也是出門剛剛回來,宗霆漢將自己的所見告訴龍淵,龍淵驚聲道:「謝先生!你既然見到了他為何不將他叫住?」

  宗霆漢歎了口氣道:「我害怕他不肯說出蘇將軍地下落,所以便多長了個心眼,想跟著他找到他們落腳地地方。誰成想還是被他發現了。」

  龍淵道:「他有沒有認出你?」

  宗霆漢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可能。」

  龍淵來回走了幾步,低聲道:「你可查清楚,他去了什麼地方,去見了什麼人?」

  宗霆漢道:「他一定是去探望了鐵中豪,這兩日我按照公子的吩咐。一直都候在關押鐵中豪地牢獄附近,所以才能發現謝先生,不過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是,他竟然和袁九生在一起。」

  陳武陽道:「謝先生赤膽忠心,不會和袁九生勾結的。」

  龍淵點了點頭道:「我自然信得過他。」他皺了皺眉頭:「不過。袁九生明明是左馳的人。為何要和謝先生在一起,他們兩個之間能有什麼共同的話語呢?」

  陳武陽道:「也許謝先生抓住了袁九生的弱點。所以他才會帶著謝先生去見鐵中豪。」

  宗霆漢有些後悔道:「早知道我便不易容成這幅模樣,讓謝先生看到我豈不是更好,那樣他就會主動跟我聯絡了。」

  龍淵聽到易容二字忽然心中一動,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前往城北歸去橋探訪城隍廟祝的事情,那城隍廟祝人稱千面判官,易容的手段自然高明,上次自己去拜訪他,遇到的那位老者說不定就是他所假扮。這麼簡單地事情,怎麼自己一直都沒有想到?想到這裡龍淵宛如如夢初醒般道:「原來一直都是我錯了!」

  幾人都有些迷惑地看著他,龍淵道:「我想應該能夠找到他們!」當晚龍淵一行重新來到那城隍廟祝的房前,龍淵叩響房門,裡面卻無人應聲,他仍然讓陳化和宗霆漢守住房屋前後,自己則和陳武陽一起翻牆躍入院內。

  兩人雙足還沒有落地,便有石頭破空之聲響起,陳武陽慌忙擋在龍淵身前,手中長刀連續揮舞,將射向他們的兩顆雞蛋大小的石塊磕開。

  那白髮老者緩步從黑暗中走出,冷冷道:「老夫平生最恨的就是雞鳴狗盜之徒!」

  龍淵慌忙拱手行禮道:「前輩,在下今次是特地前來拜訪你的!」

  那老者冷笑道:「我又不認得你,你三番兩次的滋擾我做什麼?」

  龍淵道:「前輩曾經送給我一尾青魚,那份情意我始終記得哩!」

  老者冷冷道:「你認錯人了!」

  龍淵上前一步道:「我有重要事要見謝先生,勞煩前輩給我遞個話兒!」他轉過臉去,悄然將人皮面具揭下,以本來面目對著那老者道:「前輩現在認得我了嗎?」

  那老者盯住龍淵的面龐看了許久,唇角泛起一絲笑意,他點了點頭道:「這張人皮面具做得倒是精巧,天下間能有這樣手段地人不多。」他伸出手去。

  龍淵將人皮面具交到他的手中,老者拿起人皮面具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然後才還給龍淵:「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出自諸葛家的手筆。」

  龍淵暗讚他見多識廣,點了點頭道:「前輩說的不錯。」

  那老者道:「你跟我來!」

  陳武陽本想跟著一起前去,那老者冷冷道:「其他人都在這裡候著!我們不出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龍淵示意陳武陽停下腳步。跟著那老者走入他的茅舍之中,進入房內,老者點燃油燈。伸手在牆角處輕輕拉了一下。他那張破破爛爛的小床向一旁移動開來,從床下露出一個黑漆漆地洞口。

  老者舉著油燈沿著洞內的台階走了下去,龍淵慌忙跟上,兩人在洞內走了半里多路的樣子,拉開盡頭地小門,出去之後已經進入河岸地蘆葦叢中。

  一艘小船就停靠在不遠處,龍淵舉目望去,卻見船頭站著一個身影。月光之下,他清癯的面龐之上流露出淡淡地笑意,正是謝庸無疑。

  龍淵心中狂喜,三步並作兩行的來到小船之上,低聲道:「謝先生!」

  謝庸微笑點了點頭,躬身向龍淵請罪道:「老夫有辱使命,辜負了公子的期望!」

  龍淵抓住他的手臂道:「咱們進去說話!」

  那老者道:「既然沒有什麼事,還是回去說話!」

  龍淵的目光四處張望。沒有見到蘇紅袖的身影,不免讓他有些失望。

  謝庸道:「她出去辦事了,估計再有一個時辰便會回來。」

  三人循著那條地道重新回到老者地茅舍之中,從窗口望去,陳武陽仍然老老實實的在門外站著。老者不禁笑道:「他倒是老實得很。」

  謝庸開門將陳武陽請了進去,陳武陽見到謝庸也是驚喜非常。

  龍淵道:「謝先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來了?」

  謝庸點了點頭道:「上次你們前來尋找,紅袖便猜到是你來,我本想和公子相見。可是紅袖卻不想在此時見你。害怕將你捲入麻煩之中。」

  龍淵笑道:「這傻丫頭,難道此時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謝庸感歎道:「公子原本不該來此的!」

  龍淵道:「你們來得。我來不得嗎?」

  謝庸道:「紅袖和我就算無法救出大王,可是想要脫身並不算難,牽累公子身涉險境,老夫深感不安。」

  龍淵笑道:「不來都來了,謝先生還是說說你們的進展,想讓我順順利利的離開,你們兩個就乖乖地跟我走!」

  謝庸道:「事情發生了一些轉機,袁九生和左馳之間發生了矛盾,他想要利用我們殺掉左馳!」

  龍淵微微一怔:「左馳和袁九生一直都是狼狽為奸,為何會突然弄到這種地步?這件事會不會有詐?」

  「應當不會有詐,袁九生想要對付我們沒必要費這麼多的周折!而且……」謝庸停頓了一下又道:「照我看,他殺左馳是真,利用我們也是真,真正的目的是殺死左馳之後,將罪名推到我們的身上,自己好逃脫干係!」

  龍淵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謝先生是不是已經答應了他?」

  謝庸道:「袁九生約我明日在青雲觀大殿相見,到時候我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究竟想怎樣做?」

  龍淵從謝庸的語氣之中已經猜到,他一定是想將計就計,利用袁九生想殺左馳的念頭,趁機將鐵中豪救出來,心中暗忖:「這件事地風險實在太大,若然其中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必然將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龍淵低聲道:「鐵中豪現在的情況怎樣?」

  謝庸黯然搖了搖頭道:「他已經抱定必死之心,這次左馳的事件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想必他開始反思過去做過的事情。」

  龍淵對鐵中豪自然沒有任何好感,在龍淵心中,鐵中豪地死活跟自己毫無關係,他又道:「謝先生想到對付袁九生和左馳地方法了嗎?」

  謝庸道:「目前還沒有!」

  龍淵道:「左馳的武功深不可測,他身邊還有一個有力地幫手慕容深,照我看此人的武功比起左馳毫不遜色。」

  謝庸道:「公子和他們接觸過?」

  龍淵點了點頭道:「說來湊巧,我在華陰湊巧看到一個女子殺死了唐逵,想不到那女子竟然是左馳的妹子左詩詩……」龍淵將來到康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謝庸講述了一遍。

  那謝庸聽得目瞪口呆,許久方才道:「公子……據我所知,那左馳根本沒有什麼妹子?」

  龍淵微微一怔,他搖了搖頭道:「可是我明明在左馳的霖雨山莊見過她!」

  蘇紅袖的聲音從下方響起:「我也沒有聽說過什麼左詩詩!」

  龍淵舉目望去,卻見蘇紅袖身穿黑色夜行衣從地下通道出現在房舍之內,一雙明澈的美眸蕩漾著晶瑩的淚光,其中充滿萬種柔情定格在龍淵的身上,龍淵不顧自身安危,循著她的足跡來到康都,怎能不讓她感動。

  龍淵起身走了過去,輕聲道:「紅袖!」看到伊人無恙,他高懸了多日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去。

  蘇紅袖牽著他的大手來到一旁坐下,輕聲道:「左馳根本就是一個孤兒,根本沒有任何的親人,你說的那個左詩詩不可能是他的妹子。」

  陳武陽道:「那左詩詩的身手我也見過,當真是出神入化,我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蘇紅袖和謝庸對望了一眼,他們對義軍的瞭解十分清楚,在他們兩人的印象之中,好像沒有那麼厲害的女將。

  蘇紅袖輕聲道:「她長得什麼樣子?」

  龍淵想了想方才道:「很美,不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讓我感到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蘇紅袖瞪了他一眼道:「看來你和這個左詩詩似乎很親近啊!是不是經常相約談心呢?」眾人都聽出蘇紅袖話語中的醋意,一個個都露出微笑。

  龍淵尷尬笑道:「我去霖雨山莊之時,湊巧遇到她被毒蛇咬傷,所以救了她,她是個啞女,我跟她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蘇紅袖嗔道:「武功這麼高強居然也會被毒蛇咬傷,又剛巧讓你這個大情聖遇到,難道你不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情都太過巧合了嗎?」

  龍淵道:「是有些巧合,不過仔細想想也沒有太多可疑之處!」

  久未說話的謝庸忽然道:「那個左詩詩我從未聽說過,可是今日我探望大王之時,大王卻說,左馳已經變成了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難道……」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謝庸,連蘇紅袖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可思議。

  龍淵率先笑了起來:「謝先生說笑話嗎?一個男人怎麼可能……」

  千面判官忽然道:「易容術到一定的地步,的確可以將男人易容成一個女人,不過想要不露痕跡,以假亂真,必須條件得天獨厚,又或者連同身體一起改造!這世上擁有這個本事的只有一個人----薛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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