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龍卷】 第一百七十章【糾纏】(中)
梁軒宇被殺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大都督府,丘朗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在焦尾琴之上,餘音繞梁許久不絕,從他的表情並沒有看出太多的波動,明澈而深邃的雙目一如往常一般鎮定。
“大都督!這件事該怎麼辦?”尉遲達面帶不安道,他是丘朗手下的四大虎將之一,也是楚國頂尖的高手。
丘朗平靜道:“既然已經發生,便只有順其自然!”他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慢慢走向窗前,望著窗外下得正急的風雨,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給我查清楚,這件事究竟是什麼人做的?密切注視朝廷中這兩日有什麼異動!”
“是!”
尉遲達走後,丘朗來到書架處,右手輕輕落在筆筒之上,順時針旋轉了兩周而後逆時針旋轉一周,書架緩緩移動開來,從中露出一個黑色的洞口。
丘朗點燃燭台,沿著石階一步步走了下去,走下石階,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前方突然透出天光,丘朗上方的穹頂,全都是透明的水晶,上方水波盪漾,不時有游魚來回徜徉,竟然是來到了一面湖泊的下方。
向前又走了百餘部,出現了一座圓形拱門,兩名紫衣武士守在那裡,看到丘朗兩人同時行禮。
丘朗走入拱門,他的另外一名親信,四大虎將之一的顧奔流微笑著迎了上來:“都督來了?”
丘朗點了點頭:“他怎麼樣?”
話音未落已經聽到右側小屋中傳來乒乓不絕的摔打聲,顧奔流無奈的搖了搖頭。
丘朗走入小屋,看到滿地杯盤狼藉,一名男子身穿白衣,披肩散髮的站在那裡,雙目血紅,手中猶然高舉著一個青瓷花瓶,正是裕王梁軒宇。
丘朗微笑道:“軒宇。何事惹得你如此生氣?”
梁軒宇緩緩放下花瓶。雙目之中充滿怨毒之色。他一步步走向丘朗道:“丘朗。你好大地膽子。竟然敢將我囚禁在這裡。若是讓我爺爺知道。一定會要了你地狗命!”
丘朗呵呵笑了起來。然後扶起倒在地上地太師椅。坐了下去。目光冷冷審視著眼前地梁軒宇。淡然道:“今日上午。裕王府發生血案。我安排在王府之中你地替身被人殺死了!”
梁軒宇一張面孔頓時失去了血色。恐懼隨著他地神經迅速傳遍了他地全身。剛才地怨氣頃刻間已經全部被恐懼所取代。他宛如泄了氣地皮球一樣坐了下去。頭顱也慢慢垂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低聲道:“什麼人做得?”
丘朗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想殺你地人實在太多。想要在短時間呢搞清楚這件事並不容易。”這句話明顯包含著嘲諷。梁軒宇雖然聽出了其中地味道。卻不敢動怒。假如不是丘朗事先將他從裕王府內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了出來。恐怕此刻他早已經死了。
丘朗不屑地看著眼前這個廢物。在梁靖走後。他便考慮到梁軒宇極有可能會被人暗殺。他並不在乎梁軒宇地死活。他真正在乎地是自己。假如梁軒宇被殺。那麼矛頭極有可能指向仍在南郡地自己。梁靖為人多疑。極有可能會將這件事算在自己地頭上。就目前而言。他還不想承擔這個責任。
丘朗低聲道:“總之你給我記住,在大王回來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否則出了什麼差錯,我也保不住你!”
梁軒宇急得就快哭出來了,他哀嚎道:“我日日夜夜就困在這間小屋之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怕不等爺爺回來,我就會瘋了!”
丘朗冷冷道:“瘋了總比死了的要好!”他並不想和梁軒宇繼續廢話下去,起身出門而去,身後傳來梁軒宇無可抑制的咆哮聲。
顧奔流陪著丘朗一直來到石階下,丘朗握住他的手臂道:“奔流,這兩日辛苦你了!”
“為了都督,奔流就算再辛苦都心甘情願!”顧奔流真摯道。
丘朗笑了笑:“你這是為了大王!”
“在奔流心中只有都督!”
丘朗地雙目猛然亮了一下,然後重新恢復平靜。笑著拍了拍顧奔流的肩膀:“他再鬧事。便給他點教訓!”
“射!”伴隨著一聲怒吼,五十名騎射手瞄準正在纏鬥的秦暉和春香同時施射。羽箭宛如飛蝗般射向他們,兩人只能暫時停下纏鬥,利用手中地兵器將羽箭撥開。
秦暉躍上高墻,隨即一個大步的跨越落在不遠處的屋脊之上,春香咬住櫻脣,如影隨行向他的身後趕來。
那五十名騎射手從右側街巷繞行。
梁軒宇的死訊短時間內已經傳遍了整個南郡,南郡四門戒嚴,而且街巷之中全都是兵馬,他們挨家挨戶的開始搜尋殺手的下落。
空無一人的院落之中,秦暉和春香彼此對視著,兩人目光中的殺意正濃,可是卻都沒有任何地動作,因為門外正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秦暉的出現讓春香的計劃全盤落空,而春香的出現卻將秦暉撤退的方案全都打亂。
馬蹄聲剛剛遠去,春香緩緩舉起彎刀。秦暉冷冷道:“胡鬧下去,對我們都沒有任何的好處!”他不想和這個女子繼續糾纏下去,對他而言殺死梁軒宇意味著任務的完成,他不想節外生枝。
春香恨恨點了點頭,此時又有馬蹄聲奔雷般傳來,而且距離他們藏身的民宅已經越來越近,兩人對望了一眼,然後目光同時望向院中地那口深井。
在房門被踹開的剎那,秦暉和春香的身軀同時衝入了深井之中,兩人的身軀同時沉入水面之下。黑暗中,秦暉仍然提防著春香,害怕她隨時在水下對自己發起攻擊。長槍已經變成了兩根,槍尖瞄準了春香,而春香手中的彎刀也在防備著秦暉。
上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幾十名士兵進入院落之中開始仔細搜查。他們仔仔細細搜遍了屋裡屋外,又將目標鎖定在深井之中。
兩名士兵將頭探入井口,其中一人將手中地火把扔向深井,藉著火光並沒有看到任何的異常,他大聲道:“將軍!應該沒事!”
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尉遲將軍有令,逐家逐戶搜索,豬圈水井任何一個角落不得放過!”
秦暉和春香本以為搜索就這樣過去,可突然間聽到拉開弓弦地聲音,心中都是一沉。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十多隻羽箭從井口射向下方地水面。
假如是在平地之上以他們的武功一定可以輕鬆避過這些羽箭,可是這是在水下。移動和閃避地速度都要緩慢上數倍。羽箭連續射完三輪方才停歇。
秦暉肩頭感到一陣劇痛,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身軀,可是因為擔心被那些士兵發覺,他仍然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內心只盼著這輪箭雨盡快過去,有生以來,秦暉從沒有這樣無助的感覺,能否存活下去,也許只能寄希望於上天。
過了好一會兒。又有一支火把扔了下來,那些士兵看到水面確實沒有異樣,這才退了出去。
秦暉聽到腳步聲遠去,第一時間浮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假如再晚上一刻,只怕他要窒息在水面之下,一支羽箭深深射入他的右肩之中,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滲出。
秦暉強忍疼痛。猛然將箭桿折斷,這一動作帶動了**內的鏃尖,痛得秦暉渾身發抖,他不敢馬上將鏃尖拽出,因為這支羽箭入肉極深,他害怕拔出鏃尖之後鮮血會無法止住。
疼痛緩解之後,秦暉方才發現春香仍然沒有浮出水面,他內心一怔,以他的內息在水面下那麼長時間幾乎就快窒息過去。春香的氣息何以比自己更加幽長。他猶豫了一下,仍然潛入水下。藉著微弱地天光,看到一個身影正蜷曲在水下的井壁之上,他游了過去,發現春香的十指深深摳入井壁地磚縫之中,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秦暉用盡全身的力量方才將她的手從磚縫中拉開,拖著她浮到水面之上,雙臂箍住她的小腹,全力壓下,連續幾個動作之後,春香方才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黃水,雙目迷朦,好半天方才醒悟過來,竟然是秦暉救了她。
她只是略同水性,剛才那些士兵前來之時,因為害怕暴露,所以利用雙手扣住井壁的縫隙,誰成想那些士兵竟然羈留了這麼長的時間,迷迷糊糊暈了過去,如果不是秦暉救她,只怕她的一條性命已經丟在了井下,春香的身上也被射中了一箭,她傷在左腿,箭鏃雖然沒有傷及筋骨,可是入肉極深,痛徹心扉。
剛才還鬥得死去活來的兩人,此刻卻因為同時陷入困境,彼此間地敵意也消退了許多。
連秦暉自己都不清楚,為何要出手救這名女子,心中只是覺得若是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麼死了,肯定是一種遺憾。
春香看著秦暉,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名男子,自己肯定要在水下窒息死去,心中對他的仇恨已經淡去,左腿處仍然一陣陣難忍的疼痛,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右腿被射中了,只怕……”想要爬上井口還需求助於秦暉,可是這種話說出來也需要相當的勇氣。
秦暉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井口,此時天色變得越發暗淡,雨下得越來越大,他忍住肩頭的疼痛,雙手攀附著井壁的磚縫,一點點向上方爬去,井壁布滿青苔,濕滑無比,加上秦暉肩頭受傷,無法向過去那般動作自如,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爬到井口。
秦暉尋找到井繩,垂了下去,春香抓住井繩,在秦暉的幫助下爬上了井口。
兩人都是身受箭創,爬上井口已經是身心俱疲,接二連三的動作又牽動了傷口,支持著來到房內,秦暉插上房門,從窗口向外望去,低聲道:“他們剛剛搜查過這裡,一時半會不會再來!”
春香道:“希望如此!”
秦暉地目光垂落下去,卻見春香的右腿仍然插著一支箭鏃,整條褲腿已經被鮮血染紅,其實他的情況比起春香也好不到哪裡去,斷箭仍然插在肩頭。
春香道:“我幫你取出斷箭!”
秦暉點了點頭,脫下上衣,露出肌肉虯結的健美身軀,春香望著秦暉的後背,俏臉不禁一熱,慌忙垂下頭去,利用火石生了一小堆火,抽出匕首在上面炙烤,等到匕首發紅,方才小聲道:“你忍著些!”
秦暉沒有說話。
春香的美眸之中忽然掠過一絲殺機,可是這殺機卻稍閃即逝。
秦暉低聲道:“假如你想殺我,這是個最好的機會!”
春香猛然揚起匕首,劃出一道清冷的光芒。
秦暉的肩頭猛然一陣疼痛,他用力咬住嘴脣,雙拳緊握,周身地肌肉不由自主顫抖起來,一個雪亮地鏃尖被春香準確無誤的挑出,,然後她從腰間取出一個綠色地玉瓶,從中倒出黃褐色的藥膏,塗抹在秦暉的傷口處,說來神奇,藥膏涂上之後,出血馬上停止,可是疼痛卻沒有絲毫減輕,秦暉劇痛之下,一拳狠狠擊打在前方的木椅之上,將木椅打得七零八落,木屑四處飛散。
春香冷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痛的話就叫出來,這裡沒有人會笑話你!”
秦暉緊閉雙目,過了好久,劇痛方才有所緩解,他抬起手臂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轉身笑了笑道:“你放心,這點小傷我還捱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