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9015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3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9章

  早飯用罷,韓青接過老闆的帳單,雖然微有誇張,但還接受得了,便取出幾兩碎銀子,卻被韋行把帳單接過去,說了聲:「我付」一錠銀子鑲進桌子裡。

  老闆驚駭之餘,倒也沒有意見,因為那錠銀子明顯比帳單上的價格要高,生意人的想法沒那麼複雜,他一點也不介意韋行這是恐嚇還是侮辱,立刻笑逐顏開:「多謝多謝。」

  韋帥望笑嘻嘻地:「剩下的銀子,留著我下次來砸地板用。」

  那老闆的笑容立刻凝住,不是吧?小爺你一次砸完好不好?

  韋帥望笑指:「喂,夠砸好幾次的呢。」

  白逸兒同韋帥望有說有笑地綴在後面,韓青也不出聲,白逸兒同自己家人不打招呼不說話,那不是他贊同的態度,不過,他也不覺得一個小孩子如果被自己的後母當眾說出:「她不是我的孩子,你愛怎麼教訓怎麼教訓!」還應該強顏歡笑,裝作毫不介意,大度與修養都是需要年紀與閱歷,甚至身份來成就的。如果只是一個小女孩兒,當然還是直接坦白表達自己感受更加好一些,至少韓青認為這樣的孩子好一些。所以,他沒說什麼,他也沒理由教訓一個並不是他徒弟的女孩兒。

  兩人在後面又笑又鬧,過了一會兒,終於累了,並馬前進,一邊聊天:「嗨,聽說你跟你父親一年了?」

  帥望聳聳肩,無話可說。

  白逸兒笑:「過來給我看看,你有沒有被揍得渾身青紫?」

  帥望苦笑,豈止,連靈魂都傷痕纍纍。

  帥望不願回答那些事,所以,輕聲:「你失蹤的那段時間呢?」

  白逸兒垂下眼睛,沉默一會兒:「我能同你說嗎?」

  帥望點頭:「能,除非你還有別的朋友。」他向白逸兒那幾個哥哥揚揚下巴。

  白逸兒笑了:「那幾隻?」

  半晌,白逸兒輕聲:「是啊,多奇怪,我竟然沒有別的朋友。」她怎麼可能有別的朋友,勢利一點的人,看她的身份與過往,已經判她是妖女與賤民,厚道點的人,又看不得她的輕狂樣。

  白逸輕輕摸摸耳朵上的珠子:「你為什麼買這麼貴的東西送我?」

  帥望微笑:「你漂亮。」

  白逸兒笑:「我漂亮干你屁事啊?」

  帥望回頭看逸兒,一臉口水的樣子:「我喜歡看你笑。」

  白逸兒溫和地:「我可不會做你女朋友啊,我喜歡別人。」

  帥望點頭:「唔,我知道。」

  白逸兒瞪他:「你不會是見到每個漂亮女孩兒都這樣吧?」

  帥望點點頭:「如果她們要,當然不能拒絕她們。」

  「啪」的一聲,韋帥望在毫無防備的花癡中挨了一記大耳光,他「哎喲」一聲,怒問:「你幹嘛?」

  卻見白逸兒滿面怒色,一抖韁繩,絕塵而去。

  帥望一邊捂著自己的臉,一邊說:「喂喂。」拍馬追趕。

  走在前面的韋行聽到「啪」的一聲,當然明白那是耳光聲,回頭,見韋帥望一臉莫名其妙呆在那兒,他已經大不樂意了,怎麼回事?打我兒子?然後見帥望不但不惱,竟然追過去陪笑,真把他氣得七竅生煙,這這這,這簡直是——我辛辛苦苦教養大的小孩兒,是給小妖女糟蹋著玩的嗎?

  一提韁繩,韓青拍拍他:「喂,小孩子打仗,別緊張。」

  韋行鐵青著臉:「我教訓自己兒子總行吧?」

  韓青笑:「你何不上去幫你兒子打小女孩兒?」

  韋行漲紅臉,氣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帥望陪笑:「喂喂,我開玩笑,你幹嘛動手打人!」

  白逸兒哼一聲不理。

  帥望笑道:「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白逸兒再哼一聲,不過,這一聲就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帥望笑問:「你雖然不是我的女朋友,可是我的好朋友啊!」

  白逸兒再哼。

  帥望笑道:「喂,別生氣了,我不是因為你漂亮才買東西給你的。」

  白逸兒這才側頭:「那是為什麼?」

  帥望輕聲:「他們有,你沒有,你是我朋友,我不喜歡別人欺負你。」

  逸兒呆了呆,怒道:「我不用你可憐!」刷地一鞭子抽過去,韋帥望眉頭都不皺地挨了這一下,靜靜地:「我不是可憐你!他們沒你漂亮,功夫也不如你,跟你比起來像豬一樣,他們才可憐。不過,你是我朋友,如果你覺得這些東西好,你喜歡,你應該有,他們不給你,你要我送你,我當然要送給你。這算什麼!」

  白逸兒呆呆地看著韋帥望,忽然間熱淚盈眶:「韋帥望,我一直以為你是傻瓜!」

  帥望微笑。

  白逸兒道:「你怎麼能明白,你怎麼會知道!你師父你對那麼好,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白眼什麼叫蔑視什麼叫侮辱!」

  帥望笑:「所以,他們給了我機會學習,媽的,一年時間呢。」

  白逸兒看看韋帥望的爹韋行,忍不住噴笑:「很好的學習機會啊。」

  遠處的韋行,眼角掃到韋帥望不住陪禮陪笑,挨鞭子,終於把小女孩兒逗笑,他簡直氣得想一頭撞死,再一次確定,這孩子真的不是我兒子。

  韓青忍笑道:「別盯那麼緊,放心,韋帥望是絕不會在女人手裡吃虧的。」

  韋行鐵青著臉:「我沒盯著他。」

  韓青笑道:「被女孩兒打兩下,要去點東西,都是小事,不算吃虧。」

  韋行瞪著他,嘎,那什麼叫吃虧?

  韓青指指他:「被人把心偷走,才叫吃虧。」

  韋行被他一指,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胸膛,立刻想起自己的一顆心已被人活生生挖走,頓時臉色更加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青笑道:「白逸兒還不是他的剋星。」

  韋行疑惑了:「你怎麼知道?」

  韓青笑道:「因為他的態度很輕鬆自在,他只是覺得同漂亮女孩兒在一起高興,他不擔心人家不喜歡他,所以臉皮才那麼厚,既然他不覺得那女孩兒重要,那個,當然不是他的剋星。」

  韋行迷惑地,他聽不懂啊,不過,嗯,也許吧,韋帥望既然這麼急色色地,這樣的表情,當然不是愛戀的表情啊,呸,韋帥望才十一歲,知道什麼愛!

  不論如何,韋行一顆心放到肚子裡,當下不再去理那兩個孩子,放心地同韓青聊天了。

  小逸兒終於把帥望當知已了:「對啊,你同我一樣,沒有媽。」

  帥望的表情靜了靜:「師父對我很好。」

  逸兒點點頭:「我爹對我也很好,可是,媽媽是不一樣的。」

  帥望沉默。

  當然。

  可是帥望寧可他媽媽死了,如果他媽媽看著他這樣不斷經歷生死劫難,看他受苦,帥望寧可她死了。

  白逸兒輕聲:「你看那女人,多討厭,可是——」沉默一會兒:「她對她兒子那麼好,有時候,我希望,我覺得,哪怕她是我母親也行。」

  帥望沉默一會兒:「將來,會有人愛你的,會有人對你很好很好。」

  白逸兒輕聲:「我已經遇到那個人了。」

  韋帥望靜默良久,終於悲哀地:「不!」

  白逸兒微笑:「我失蹤的那段時間,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帥望輕聲:「不!不是他!」哀求,白逸兒!

  逸兒微笑:「我知道別人怎麼看他,那不要緊。」

  帥望輕聲:「不,他不會愛你。」

  逸兒微笑:「他說『你走吧,我快愛上你了,我不想愛任何人』。」

  韋帥望的聲音很冷:「你說的那個人,是叫冷惡吧?」

  逸兒微笑。

  帥望道:「你只是小女孩兒,他已經一把年紀了!你瘋了嗎你?他怎麼會愛一個小孩子?」

  逸兒笑:「也許他一直沒長大。」

  韋帥望忽然間很想吐,嘔吐,不,他不是覺得這種愛戀骯髒變態,他是覺得胃裡的食物全都變成了石頭,他想吐出來。

  他媽的!

  他調轉馬頭,媽的,白逸兒,你永遠不會成為我朋友,因為你這個白癡蠢東西,智商太低,不配做我朋友。

  帥望老老實實回到韓青身邊,韓青忍不住請教:「怎麼了?」

  帥望冷冷地:「她是個白癡,我懶得理她。」

  韓青這才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帥望——?」

  帥望道:「我累了。」

  韓青看看遠處一臉困惑的白逸兒,發生了什麼事?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0章
  韓青問:「怎麼了?帥望?」

  帥望苦笑:「眼見朋友做蠢事,你會怎麼做?」

  韓青想了想:「提供我的意見,我的判斷,盡最大努力證明我的判斷,但不為朋友做出決定。」

  韋帥望苦笑:「這麼麻煩,算了,讓她享受她自己的愚蠢好了。」

  韓青拍拍帥望:「你為朋友擔心,這很好,但是,別太自信,也別太低估朋友的判斷能力?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朋友需要什麼,至少,他自己比你更知道。」

  韋帥望翻翻白眼:「你猜我在說什麼?」

  韓青苦笑:「我猜——你在說逸兒,提到享受,那大約是,一個惡作劇或者一段感情吧?」

  帥望愣了愣,忽然間漲紅了臉,知道自己已經說多了,半晌喃喃道:「師父!」

  韓青笑笑:「我只是猜,你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不知道。」

  帥望再叫:「師父!」

  半晌,韓青笑笑:「逸兒這孩子,行事乖張,卻有真性情,所以,你們要好好相處,做好朋友。」

  帥望笑問:「師父說的真性情就是有點蠢吧?」

  韓青微笑:「是聰明人卻肯為了友情愛情親情做蠢事。」

  帥望抬頭笑笑,感激地:「唔。」他怕自己說漏了逸兒的事,韓青會對逸兒有壞印象,連他自己也對白逸兒居然同冷惡混在一起感到不舒服,如果他師父因此事也覺得白逸兒是妖女,他就愧對逸兒的信任了,幸好,韓青同他的看法一樣。

  白逸兒遠遠地看著韋帥望,奇怪,怎麼了?

  她剛剛把他當朋友,他就忽然間耍起性格來。

  韋帥望為什麼生氣了?

  說他生氣,又不像,看他同他師父有說有笑的。

  逸兒在邊上遲疑一會兒,倒底不願遭遇韋行戒備敵意的目光,調轉馬頭離開了。

  帥望同韓青說了兩句,韋行便趕過來訓話:「你少同那妖女來往,聽到沒有?」

  帥望看看韓青,靜靜地:「她是我師姐。」

  韋行大怒:「你師父什麼時候收過那樣的弟子?」

  韓青歎息一聲:「韋行,那孩子不過是性子張揚些。」

  韋行指指白逸兒離去的方向:「她她她——」又指指韋帥望:「他——」說不出話來。

  韓青悶笑:「你父親心痛你。」

  帥望瞪大眼睛:「嘎?」什麼?天方夜譚?

  韓青點頭笑:「那妖女竟敢拿鞭子抽他兒子,十惡不赦。」

  韋行漲紅臉,悶悶地調頭離開。

  韓青再笑:「你也是啊,遇到別人這樣對你,你一定暴跳,怎麼了?漂亮女孩子的笑臉能療傷止痛?我看看,這腫的,真的不痛?」

  帥望呃一聲,紅臉,笑,然後與韋行同樣選擇,訕訕離開。

  留下韓青一個人笑。

  遠遠的,白夫人在訓自己四個兒子:「我同她沒什麼關係,你們好歹同她有一半血緣,看她丟白家的人,一聲也不出?一個人打不過?四個人也打不過?」

  白鋒道:「父親一向偏心她,要知道我們同她動手,一定又是怪我們。」

  白夫人道:「你們記著,別先動手就是了,然後她拿刀拿劍過來,你們還能挺著脖子等不成?」

  帥望找到白逸兒時,人在半山,已聽到兵器聲,尋聲而去,一塊石後,白逸兒以一敵四,髮絲凌亂,衣裳破裂,雖沒吃什麼虧,明顯已落下風。

  四個打一個。

  而且招式狠毒,絕不容情。

  雖然是親兄妹打仗,那可是真刀真劍地打啊。

  韋帥望很快做出局勢評估,這四個人合起來才能打敗逸兒,只要廢了一個,逸兒以後就再不用受欺負了。韋帥望抬起手臂,瞄準白鋒(一箭過去,擊碎肩胛骨,永除後患,讓你們欺負美女)。

  帥望額角忽然冒汗,媽的,我這麼做應該嗎?

  從朋友角度來說,當然——

  可是!韓叔叔怕不會這麼想。

  帥望放下手臂,拔劍,怒吼一聲,衝過去。

  山頂上的韓青與韋行,遠遠看到韋帥望抬起一手臂,猶疑一會兒雙放下,然後拔劍拍馬而上。

  遠遠的,風聲中隱隱傳來兵器相擊聲。

  韓青忽然明瞭,韋帥望舉起手臂的意思。

  他一躍而下,棄馬飛奔。

  幾個起落已到那大石後,帥望那一劍已抵在白鋒喉嚨上,也不下手,也不叫停,也不開口,劍尖在白鋒喉嚨上輕輕地劃,血珠子一串串地落下來,韋帥望只是微笑。

  那個可憐的白鋒,幾次要開口,不管他想說什麼,都因為恐懼與劇烈的疼痛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痛得全身顫抖,面目扭曲,又一動不敢動,一雙眼睛就快嚇出眼淚來。

  另一邊白夫人尖叫一聲又一聲,韋帥望只是微笑,大眼睛純潔地眨啊眨,仗勢欺人不了?讓你看看啥叫仗勢欺人,劍尖一次又一次劃過白鋒的脖子,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割得更深,白夫人尖叫:「住手,姓韋的!住手!別這樣!停下!不!韋少爺,韋少爺,饒命,我們再不敢冒犯了!饒了我兒子!」

  另一邊打鬥早停下來,白逸兒退過來,在帥望背後,氣喘吁吁,戒備地對著自己的半個血親。

  帥望微笑:「笨蛋逸兒,下次再打時,記得盯住一個,擒賊先擒王嘛,這都不懂?如果他們不顧自己兄弟性命,你就先下手殺掉一個,剩下的就可以當大白菜切了。」

  白逸兒罵一聲:「你才是笨蛋。」

  可是內心深處對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小魔頭韋帥望的敬仰,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白夫人尖叫:「我們不敢了,再不敢冒犯,韋少爺,饒了他吧!」「撲嗵」一聲跪下。

  逸兒微微一愣,內心不安,這個一直讓她忌憚的人,竟然這樣容易被治服了?

  帥望抿著嘴:「嗯,放心,我不會殺你兒子的,不過,我放了他,下次,逸兒落單,又被他們欺負,不如,我切下他一條胳膊腿——」

  白夫人嚇得面色慘白:「不不不!我們再不敢了,韋少爺手下留情!我發誓再不敢動白逸兒一根指頭。」

  韋帥望待要再說什麼,眼角已看到韓青,這一驚非同小可,韋帥望鼻尖額頭頓時冒出汗來,立刻收劍:「既然如此,咱們後會有期!」

  一手拉著逸兒,撥馬要走,韓青已到跟前,厲聲:「怎麼回事?」

  帥望尷尬地:「師父,他們欺負逸兒!」

  跪在地上的白夫人,也不起來,立刻大放悲聲:「韓掌門,幸虧你來了,令高徒要砍下我兒子的胳膊,掌門給我們做主!」

  韓青目光的掃過,白家那四個男孩,劍還在手,老大脖子上滴著血面色慘白如紙還在不住發抖,而白逸兒的樣子,看來是經過一翻苦戰。

  韓青看帥望一眼:「帥望,怎麼同人家動起手來?」

  帥望見那白夫人說話給他師父難堪,當下把自己的內心那點小小的不安按了下去,大聲:「師父,我看他們四個大男人拿著劍追殺逸兒,刀劍無情,怕他們氣頭上傷到自己妹妹,所以過來拉架,嗯,白大哥,我剛才不小心劃破你脖子,兄弟給賠禮了,不過你做哥哥的,有理講理,有話說話,動刀動劍不是教訓自己妹妹的方式。」

  韓青眼見韋帥望剛才一臉貓捉老鼠戲謔表情,白鋒脖子那道口子雖然只是一道口子,卻深幾見骨又傷口扭曲,明顯不是不小心一下子劃上去的。他看帥望一眼,小子,我回去再修理你!

  韓青看看跪在地上的白夫人,淡淡說一聲:「白夫人請起。雖然是您的家事,逸兒做過我弟子,夫人想必不會怪我問我一聲,逸兒所犯何罪,讓他兄長刀劍相向?是小孩子打仗,還是白家要清理門戶?」

  那白夫人被孩子扶起來,聽韓青這樣一問,倒是一愣,什麼?韓青說白逸兒是他是弟子?韓青與冷惡的仇世人皆知,逸兒不明不白地在失蹤了三四年,回來身上帶著冷家的功夫,大家都道小逸兒做了冷惡的弟子,白家一直擔心會從此與冷家交惡,韓青怎麼會承認與逸兒的師徒關係?

  半晌白夫人陪笑道:「令師兄不是讓我管教孩子嗎?雖然逸兒不是我親生的,可她行跡放浪,不合禮數,丟盡白家的臉,我不得不說她幾句。」

  韓青沉聲:「這麼說,是因為兩個小孩子胡鬧的事,夫人讓她兄長拿劍來教訓她嗎?」

  白夫人見韓青臉色難看,心也怯了:「我不過說她兩句,她倒先拔劍衝我衝過來,她哥哥們不過是想攔住她!我一個婦道人家,原本不曉事,是怕得罪冷家的大人們,才訓孩子兩句,如果掌門覺得不妥,我這個笨人,也真是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韓青見這女子不可理喻,而且用心歹毒,實在沒有必要同她糾纏,不禁皺眉,沉思。

  帥望見韓青沉默,禁不住出聲:「你當然說逸兒先拔劍,逸兒還說你們先動手呢!」

  韓青皺眉:「帥望!不得無禮!」轉過頭:「白夫人,不管是誰先動的手,逸兒胡鬧也好,行為不檢也好,都不是死罪,既然孩子動了手,夫人應該喝止才對,如果夫人喝止不了,想不介意別人把他們攔開吧?」

  那女子想說韋帥望根本不是來拉架的,是來偏著小逸兒打仗的,可是韋帥望又確實沒傷人,又確實讓打鬥停止了,看韓青的樣子對這個壞小子甚為回護,就算她說韋帥望什麼壞話,想必也沒什麼用,她只得滿面堆笑:「我剛才一時著急,把話說差了,多虧韋少爺來攔住他們,我感激不盡。」

  韓青點點頭,沉下臉來叫逸兒:「逸兒,不管父母教訓你什麼,你都該聽著,長幼有序,對兄長,態度也要恭謹,你的學的功夫,你的劍,是用來對付自己家人的嗎?」

  逸兒已下了馬,站在那兒,也不出聲,也不低頭,臉上一個諷刺的笑,咬著牙,靜靜地聽著。

  韓青厲聲:「就算有人對你動手,你也應退讓!功夫越高,越應該克制自己,不得輕易動手傷人!自己家人之間,更不用同我講什麼誰先罵人誰先動手,如果有天,你若做出手足相殘的事來,白逸兒,我決不饒你!」

  言畢,目光緩緩掃過白家四子,慢慢說:「如果有人,以大欺小,倚眾欺少,不顧親情,妄動私刑,傷了我弟子,也得給我個交待。」頓了頓,沉默片刻:「我需要足夠的理由!」

  韓青見韋行牽著他的馬過來,不想再生枝節,叫一聲帥望,同白家人告辭。

  逸兒到此時,才終於垂下眼睛,熱淚盈眶。

  帥望見逸兒落淚,忍不住拉住韓青,以目示意,哀求。

  韓青微微皺眉,他已經說了夠多,帥望再一次懇求,韓青只得回頭:「逸兒,過來,我有話問你。」

  逸兒牽馬過去,韓青也沒停步,一直往前走,嘴裡淡淡地:「你父親呢?」

  逸兒道:「父親舊傷復發,在家養著呢。」

  韓青歎息一聲:「他一直疼你,現在病著,你就算是為了讓省點心,也不該同兄長動手。」

  逸兒沉默,咬著嘴唇,微微側過臉去,不肯出聲,可是下巴上的兩滴淚珠「啪嗒」一聲落了下來。

  帥望忍不住道:「師父,逸兒一定是受了他們欺負,你別罵她了!」

  韓青冷冷瞪他一眼,怒道:「咱們回去再說你的事。」

  帥望頓時呆了呆,啊?我做錯了什麼?後來一想,我做錯的太多的,應該是你說的是我做錯的哪一件?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1章 責備

  韓青也不多說,帶著逸兒帥望離開。

  逸兒不為家人所喜,那也罷了,不被家人喜愛重視的孩子很多,一個家裡孩子多了,難免有個比較。她天賦高,又肯下苦功夫,家裡四個男孩子竟不是她對手,可是女孩子失蹤在那樣一個惡名昭著的人手裡,給家族帶來恥辱,難免為家人厭棄。這孩子又不知收斂,在冷惡那裡學得視世俗禮教如無物。韓青暗歎氣,又一個施施吧?雖然性子不同,處境卻相似,即遭人所忌,又授人以柄,為世人不容,又得不到愛人保護,結局難免不幸。

  挺有才華的孩子,如果得到正確引導,或者能成個可用之材。

  想到這裡,韓青看看那珍珠般的小美女,長成這個樣子,還肯下功夫學武的女子太少見了,冷惡又不是她師父,擄走她不是為了收徒,逸兒的功夫竟能修練到這個地步,真是異數。

  會不會——

  不過,逸兒當初師從於他時,也是一樣,天賦高,悟性幾與帥望一樣,又比帥望肯下功夫。

  如果真的是派小逸兒到冷家臥底,又不該對逸兒的失蹤沒有交待,毫無安排。

  逸兒直接以冷惡弟子的身份回到白家,冷家怎麼可能接納她?

  更重要的是逸兒的性子,天底下沒有個性如此張狂的臥底。

  可是,也不好說,千軍亦得,一將難求,功夫到逸兒這地步的,不是隨手就能撿到的,冷惡知韓青很深,或者能預料到韓青求賢若渴,不會因為一點嫌疑而將逸兒置之門外吧。

  韓青看看帥望,小小韋帥望同逸兒相遇太早重逢太晚,帥望想必已經知道逸兒的過去,那孩子什麼情份上都一腔熱血,恐怕唯獨在男女之情這件事上,血不會太熱,聽他說話已可以感覺到,他對愛情這件事抗拒排斥。

  如果有女人對他一往情深,他的反應可能是轉身逃走。

  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是基因詛咒。

  不過,這樣,小逸兒或可成為帥望真正的朋友。

  韋帥望正在向白逸兒傳授兵法:「你絕不能同時與四個人交手,就算他們加一起實力也不如你,那也不行,太危險,君子不處險地,一定要個個擊破,當然你要是天下第一,一劍能把他們全幹掉,那隨便你。反正他們是你哥哥,你大可逃走,大叫一聲,我不同你們動手,他們不追就算了,追上來,腳力有強有弱,一定會拉開距離,你估計一下,自己幾招能拿下來跑第一名的那個,再估計一下距離,爭取在第二個人追上來前把第一個幹掉,然後,就不用著急了。」

  白逸兒若有所思:「嗯——幹掉?」

  韋帥望覺得身旁好像有一雙眼睛,目光灼灼,幾乎燙到他,帥望咳了一聲:「嗯,我的意思是,幹掉他的戰鬥力,我的意思是讓他失去戰鬥能力。」

  韓青已怒吼一聲:「韋帥望!」

  韋帥望終於又把他的火惹起來了。

  帥望知道自己踏到雷了,眨著純潔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師父。」

  大魔頭撒旦就應該有這樣一雙眼睛,純潔地,無辜地,腳步過處伏屍百萬,他只露出一個好玩的笑容,然後回頭再踏一腳。

  對著那張陪著笑的臉,韓青沒忍住自己的暴脾氣,一鞭子抽了過去,怒吼:「那是她哥哥!你說什麼?!幹掉他!?混帳!」

  帥望本能地抱頭伏下身,然後鞭子抽到背上,疼,當然比起他爹的鞭子差遠了,可是這一下子,在韋帥望自知說錯,一臉哀求陪笑時打下來,帥望一震,立刻鼻子酸楚,眼睛蒙上一層淚光。

  韓青怒吼:「你好好想想你做的!」

  帥望愣愣地,忍淚忍淚,慢慢直起身子,不出聲,倔犟地沉默。

  韓青深吸一口氣,打人了,他本打算同韋帥望好好談談這件事,竟然忍不住打人了!當著帥望的小女友的面,難怪帥望委屈了。

  想起那孩子剛才一臉可憐兮兮的哀求表情,和現在滿眼的淚花,韓青的火氣漸漸被心疼打敗,這孩子明明已經知道錯了,唉!

  逸兒一驚之後,看見小朋友的眼淚,立刻不平了:「他們才不是我哥哥!」

  韓青沉下臉來:「他們不是你哥哥?他們不是你父親的兒子?你不是你父親的女兒?你再敢說這種混帳話,我替你父親管教你!」

  逸兒怒目,可是她對韓青深懷敬意,知道韓青多次庇護她,一時間想不出即不傷和氣又有理有據的反駁。

  韓青道:「你在家時,你父親怎麼疼你來著?你失蹤四年,他找了你四年,你忍心傷他的心?你忍心殺他的兒子?老白是條好漢,不該受這樣的報應。如果你殺了你哥哥,想想你父親,他怎麼面對喪子之痛!你又怎麼面對他!」

  逸兒愣了一會兒,她沒想過,如果她的動手殺了那幾隻白癡豬,怎麼面對她父親,她失蹤四年,回家發現,頂天立地的父親已經變成一個老人,她不想再看到他流淚。逸兒微微垂下眼睛,半晌才喃喃一句:「就算說錯了,也不用打人吧。」嘴巴不服,心裡已經服了。

  韓青沉著臉:「韋帥望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韋行等韓青追上來,笑道:「我倒覺得他說得沒錯。」平生第一次,覺得韋帥望好冤枉。

  韓青怒答:「讓你覺得沒錯,就是已經錯到一定地步了!」

  韋行看韓青氣得臉色鐵青,倒覺得好笑,只是點點頭:「唔,原來是這樣。」

  韓青怒道:「你言傳身教這一年,可真有效果啊!」

  韋行含笑答一聲:「哦。」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喜歡聽這樣的誇獎。

  韓青沉默,其實韋帥望瞭解一下韋行的處理方式沒什麼不好,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人,對一件事,會有很多種處理方式,你不能窩在自己家裡,因為沒見過外面的世界,而潔白得像個天使,但是,你應該有自己的顏色,而不是遇到什麼算什麼。

  任何一種生物之所以存在,只因為他能保持自己的生存形態,若你不能,雖生猶死,只有泥巴才會隨命運捏成什麼樣是什麼樣。如果你遇到事情,第一反應是幹掉對方,那還是韋帥望嗎?

  韋行微笑:「學壞真容易哈?原因可能是,你的善良根本就是一種變態。」笑。

  韓青沉默一會兒:「或者吧,所謂正常與變態,不過是多數人的行為與少數人的行為,多數人的行為是正常的,如果大家都互相廝殺,那麼,只有拿起刀來才是正常的,退避與不忍就是變態。不過,我始終是我,我不能改變世界,只能堅持自我。」

  韋行見韓青生氣,揚揚眉也不敢再說,這頭牛,真火了,還是挺嚇人的。

  韓青淡淡地:「不過,多數人會喜歡戰爭嗎?他們寧願選擇和平。」

  韋行點頭:「所以,我是變態,對吧?不過,你當然知道什麼叫肉食者,從來沒有不流血的勝利,所以,和平永遠只是肉食者用來敲詐食草動物的謊言,你必須貢獻你們的血與肉,然後得到和平,哼,高價出售的假貨!」

  韓青輕聲:「我會努力讓它成真,如果我做不到,我希望接替我的人可以做到,我希望世世代代都有人為之努力,直到成真。」

  韋行沉默一會兒:「沒有狼,漫山遍野的羊,不知會是什麼景象。」笑,哼!草被吃光,羊被餓死。和平——?

  只有死亡是和平與平等的。

  沒有狼時,羊就會吃羊。

  爭鬥是永恆存在的,沒有爭鬥,就沒有進化,進化停止,就是死亡。

  韋行拍拍韓青,別緊張,別緊張,韓青哭笑不得,這個世界需要戰爭來完成進化,如何?也同樣需要合作來完成進化,所謂不破不立,破壞的目地是為了建設,而不是相反。(又一次陷入辨論的泥漿中,不過,我實在不願刪掉這一段,看成晴川特色的小說附送議論文吧)

  身後白逸兒正把漂亮的面孔伸到韋帥望面前,甜甜地笑,帥望嚇了一跳,不敢辜負這好意,笑笑,笑得像哭一樣。

  逸兒伸手摸摸帥望的大頭:「別哭別哭,不就是挨了一鞭子嘛,讓我看看,我給你揉揉。」說著就要從領子伸進手去。

  韋帥望驚得即刻挺直身子,哭笑不得:「姐姐啊,你是嫌我被打的輕吧?你你你!」

  白逸兒吐吐舌頭,忘了,這可不是魔教裡與冷惡相對時,沒有性別沒有大小,外面的世界啊,對什麼人說什麼話,對什麼人做什麼事,分得那個清楚啊。逸兒看看前面,沒人注意到,抱住帥望的大頭,在他臉上親一下,小聲說:「別哭別哭,親一下就不痛了。」

  韋帥望在美女懷裡,被香軟地親了,被溫柔地勸慰了,終於破啼為笑,輕輕拉一下逸兒的長髮,笑。

  白逸兒看看他,很滿意:「嗯,你不像我剛看見你時那麼白癡了,你這樣子笑,漂亮多了,比較有靈魂,嗯,像一個人,像——」想了一會兒,奇怪地:「像冷惡。」對白逸兒來說,這簡直是對一個男人漂亮的最高讚揚了,如果不是因為韋帥望小朋友勇敢智慧地救了她,她才不會這麼誇他,而且這個表情,確確實實有一點象,笑得那麼悲憫,讓人心都軟了。

  結果韋帥望聽完之後,一張面孔象凍僵了一樣,抽兩下,一抬手推開白逸兒,嘴裡還無聲地罵了一句。

  逸兒瞪他:「你好像不喜歡聽這名字。」

  帥望點點頭:「他會害你。」

  逸兒瞪他:「干你屁事?」

  帥望苦笑:「你是我紅顏知已。」

  逸兒回答:「呸!」

  內心深處,韋帥望在嘶吼:「我才不要像他!」

  中午時分,一行人已到了冷家山下,冷顏手下將掌門大人迎到屋裡,送上手巾水盆,桌上茶水點心,笑道:「酒菜照舊例馬上送上來,掌門還要點別的什麼?」

  韓青回頭看看兩個小孩兒:「逸兒,喜歡吃什麼?」

  白逸兒接過菜牌,也不細看,伸手一指:「這個這個這個這個。」

  韋帥望翻翻白眼,瞪逸兒一眼:「你豬啊你?」

  菜牌子扣到韋帥望頭上,韋帥望慘叫,白逸兒大笑。

  韋行頭也不抬,怒吼一聲:「什麼也不用點,都給我滾出去!」他這一路上,可是被這兩個孩子煩夠了。

  韓青倒笑了:「逸兒,吃不了那麼多,別胡鬧。」

  逸兒剛想再說什麼,韋帥望瞪她,瞪了又瞪,逸兒忍笑不語。

  昨兒他們出去,點了一堆點心,後來互相扔著玩來著,所以今兒逸兒照例又點一堆,韋帥望當時就急了,你點多了也就罷了,大人們不過笑一聲小孩子不懂事,如果照昨天的樣,再拿點心塞他一脖子,那不是找罵嗎?

  偏偏小逸兒不肯看人臉色,那孩子自幼失母,被父親寵著,就沒怎麼看過別人臉色。被冷惡帶走,冷惡當她漂亮娃娃,雖然不太關心她吃用,可教裡人見大教主喜歡她,自然哄著她,要什麼給什麼,冷逸兒不但不理那些世俗禮節,也不懂看人臉色。只管嘻笑。

  韓青見韋帥望不住使眼色,知道這一堆點心不知又有什麼典故,他沉下臉:「帥望,你沒聽你父親說?去院子跪著。」

  帥望啊一聲,抬頭看韓青,韓青正怒目對著他,他想了想,還是同白家打仗的事,他明明很心虛,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對,可是受了責備,依舊不服了,站在那兒,沉默一會兒,一聲不吭,轉身出去。

  韋行瞪著眼睛,嘎?我?我說讓他出去跪著了?你可真會賴啊!

  白逸兒沉默一會兒:「師父為什麼事生氣?」

  韓青溫和地:「同你沒有關係。」

  逸兒道:「如果帥望不去幫我就不會挨打挨罵,是吧?」

  韓青搖搖頭:「如果他眼看你遇險不救,我就真的會很失望了。」

  逸兒眨眨眼睛,笑:「那你現在是假的很失望嗎?」

  韓青忍不住笑了:「你越來越聰明淘氣了。」

  逸兒笑道:「不管怎麼說,帥望是因為我受罰,不管師父罰他什麼,我替他一半,我現在就陪他跪著去,那,師父要是罰他不吃飯,就把我的飯給他分一半,好不好?」

  韓青忍笑,揮揮手:「不要胡鬧。」

  白逸兒已轉身而去。

  韓青看著小逸兒出去,想,我倒底沒看錯這丫頭。小丫頭同韋帥望像兩塊玉般,玲瓏剔透,眼睛靈魂都那麼純淨。

  韋行一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唔,沒開始看到那麼討厭。」

  韓青回頭,笑:「在說逸兒?」

  韋行道:「我說讓他們跪著去的?」

  韓青笑:「你沒說?我聽錯了。」一邊笑,一邊叫僕役:「把那丫頭點的那些,拼一盤送上來。」

  片刻,酒菜湯飯上齊,韓青讓人把兩個孩子叫進來。

  結果只有白逸兒進來,笑:「韋帥望發驢脾氣了,死活不起來。」

  韋行怒道:「給他一頓鞭子就好了!」

  韓青笑道:「你坐著吧。」自己起身去叫帥望,一邊吩咐:「你們先吃,逸兒,你坐下吃吧。」

  韋帥望瞪著眼睛咬著牙,就像一頭大眼睛長睫毛水汪汪卻拉長了臉的驢。

  韓青慢慢過去,溫和地:「讓見義勇為的大英雄在外面跪著不給飯吃,真是天公無眼,錯勘賢愚,應該六月飛雪才對。」

  帥望正使性子,聽韓青溫和地嘲笑,繃著的臉,咬著的牙,忍也忍不住,抖兩下,笑了出來,然後,鼻子一酸,喉嚨也腫起來,眼淚忍不住地冒出來。

  小傢伙扁著嘴,皺著鼻子,抽著蘋果臉,哭了起來。

  韓青問:「真委屈,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錯沒有?」

  帥望只是哭,不出聲。

  韓青耐心地等他哭夠:「知道你都做錯什麼了嗎?」

  帥望賭氣:「不知道!」

  韓青微微揚眉:「真不知道?那你再想想。我在這兒陪你想。」

  帥望仰頭,瞪著韓青,韓青低頭,輕輕拍拍帥望的頭,壞脾氣的孩子啊!傻孩子,逸兒說得很對,我不是真的對你失望,即使你就是現在這樣子,我還是欣賞你喜歡你。

  韋帥望的驢脾氣在韓青溫和的注視下慢慢融化,他終於垂下眼睛:「我不應該嚇唬他們。」

  韓青輕聲道:「有些人不懂道理,不得不用利害恐嚇阻止他們,可是,不能逼人太過,讓長輩跪下求你,不給人留餘地,這樣做,不厚道。」

  帥望微微不安,扁扁嘴,沒出聲,那樣的長輩,她自己要跪下的。

  韓青歎氣:「拿劍劃人家的脖子,劃了多少次?」

  帥望這下徹底不出聲了,這你也知道?呃,壞了。

  韓青問:「這個,是有必要的嗎?」

  帥望慢慢低頭,不敢出聲。

  韓青道:「有趣,好玩,是嗎?看著人在你劍下顫抖恐懼,一臉哀求,感覺是不是很痛快?」

  帥望把頭低得很低,他怕了。

  是,韓青說得對,他覺得好玩,有趣,覺得痛快,看著別人發抖,怕他,那感覺真的很爽。

  好可怕,這就是他血液裡的壞因子吧?他骨子裡就是個壞人,一不小心就露出來了。

  韓青道:「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這種黑暗的慾望,控制他人,控制局面,控制事態往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這就是如意,萬事如意,是每個人的願望,所以,這種慾望出現很正常,可是你要管住它。你要知道它存在,正視它,不要用任何謊言借口掩飾它,然後,克制自己,管住它壞的一面,幫助朋友,很好,嚇阻壞人壞事,很好,但是不必要的折磨與虐待,永遠不要做,即使是對你不喜歡的人,即使是對真正的壞人,管住自己。明白嗎?」

  帥望點頭。

  沉默,過了一會兒,韓青問:「你在山坡上,抬起手來,想做什麼?」

  帥望大驚,瞪大眼睛,看了韓青一會兒:「我沒有!」

  韓青問:「沒有?」

  帥望驚恐地:「我是想,是想——可是,我沒有!我沒那麼做。」

  韓青道:「我今天對你發脾氣,就是因為這個,我不希望你在解決問題時,最先想到的辦法是,把對方消滅掉,那是個好辦法,簡單直接有效,但是,記住,別人的生命不是螻蟻,別人的生命,同你的一樣重,即使那是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帥望快要哭出來了:「我沒有!我沒有!」

  韓青溫和地:「起來吧,帥望。」

  帥望站起來,仰頭:「我,只是——想了一下。」

  韓青微笑,抱住帥望,輕聲:「我很高興,你沒有。」

  韓青輕輕拍拍帥望:「記住我的話。」帥望點頭。

  韓青鬆手,看看帥望,好孩子,你今天其實做得很好,知道嗎?

  「走吧,驢小子,吃飯去吧。」不過罰你跪了一會兒,就暴成這樣,真是慣壞了。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2章

  飯到一半時,冷顏急急過來:「掌門,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韓青笑道:「你來得好快,沒在山上?」

  冷顏道:「我正巧在鎮上,掌門還不知道嗎?納蘭來了。」

  韓青聽了這話,微笑著,靜了一會兒,好像把這個好消息當糖一樣含了一會兒,然後才笑道:「來得這麼快,我還想去接她。」

  冷顏笑道:「納蘭當初安排幾千上萬人的典禮也是妥妥當當的,搬家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韓青淡淡地:「以前事不提也罷。」冷顏聽了這淡淡的責備,知道自己冒昧了,微微難堪,韓青笑道:「話雖如此,她自己能幹是一回事,我應該去看看的。」

  冷顏笑道:「掌門順道去看看吧,她也是剛到。」

  韓青還未答言,帥望已跳起來:「我跟你去!」

  韋行冷冷:「你老老實實同我上山。」

  韓青笑道:「納蘭也想見他呢,不妨,我們一起過去吧。」

  韋行微微尷尬「嗯——」了一聲,眼睛在空中劃了劃,像在尋找救命的稻草,半晌道:「我還是先去見師父吧。」

  韋帥望噴笑一聲:「爹,你是不喜歡納蘭姨嗎?」

  韋行怒目:「胡扯,閉嘴,吃完了就滾出去!」

  不太白皙的面孔,也看出紅潤來,帥望忍笑不再開口。

  韓青本想笑一句納蘭不會吃人的,可是見韋行已經在帥望面前出糗,他不好太不給師兄面子,只得笑道:「納蘭許久不見你,上次還問你來著。」

  韋行默一會兒:「我還是先去見師父。」

  韓青只得大笑:「好。」

  韋行哀怨地瞪韓青一眼,心說,你老婆整我你從來不管,只顧看我笑話,你還好意思笑,你笑死吧你!

  韓青笑道:「那麼,替我向師父告個罪,說我馬上就到。」

  韋行點點頭。

  做弟子回來當然應該第一個去見師父,不過納蘭是不一樣的,這女子為他師徒在冷家的統治,遠走天涯海角十餘年,不怨不怒,堅強獨立地過她自己的生活,即不要求韓青身邊的位子,也不要求韓青的陪伴,她的寬容成就他們師徒三人在冷家的統治,他們都承認欠了這女子一點,即使冷秋見到這位舊日的嫂夫人也還是如舊時一樣,站起來表示敬意。

  轉過頭,看到正默默用一雙大而黑的眼睛望著他們的逸兒,韓青笑道:「逸兒也去吧,你同帥望正好做個伴。」

  逸兒彎起嘴角,給韓青一個甜甜的笑臉,點點頭,埋頭喝她的粥。

  韋行看看逸兒,這小妖女,我們就甩不掉了嗎?

  逸兒見韋行瞪她,立刻給他一個偷笑的表情,韋行冰冷地轉開頭,可是內心深處也覺得,這張面孔賞心悅目,即使她故意氣他,也沒那麼可氣,因為實在好看啊。

  韋行瞪一眼逸兒,起身:「我先走了。」

  韓青起身:「別同師父爭執。」

  韋行點點頭:「原來,一向同師父爭執的是我。」

  韓青笑了:「好走,不送。」

  韋行看看帥望:「老實點。」

  韋帥望知道他父親這句話的意思,大約等於小心,保重,注意安全的意思,不過,他還是不明顯地翻個白眼給他爹。

  韋行離開,他們一行人也上路,一路嘻笑自不必提。

  遠遠看到小鎮上人來人往,當年最熱鬧的大街桃花巷已少人居住,另外一條太古街倒成了歌舞聲平之地。

  冷顏笑道:「我本在太古街上找了個房子,可是納蘭嫌吵,聽說我買了風滿樓,她說在風滿樓對面就可以,還有個照應。」

  韓青苦笑,有韋行那場屠殺,一般人不敢住那條街,納蘭大約是看中那地方即是鎮中央,交通方便,又安靜整潔,以納蘭的性子,對面街死過人這種事,當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不過,納蘭住到那兒之後,韋行就更不會上門了。

  兩個孩子在太古街上發現玩具糖人,樂極,把馬扔給韓青,兩個孩子滿街亂跑。

  韓青笑道:「帥望你再買一堆東西,我就把東西放你床上,讓你睡床底下。」

  帥望回頭做個鬼臉,拉著逸兒的手跑了。

  轉了幾圈之後,韋帥望手裡抓了兩個糖人,嘴巴上油乎乎沾著醬汁,逸兒大笑,卻見韋帥望忽然直了眼,逸兒一愣,咦,看到恐龍了?

  回頭,順著韋帥望的目光望去,只見十字路口站著兩個少年,女孩子大一些,男孩兒同帥望差不多年紀,好一對俊男靚女。

  連逸兒也呆了呆,那少年長得好英俊,雖然只是個孩子,可是氣質那樣出眾,小小年紀,已經讓人一望就生敬意,咦,這個傢伙是誰啊?他的這種英俊同冷惡的漂亮又不一樣,冷惡的漂亮是妖異的,是魅惑的,是黑暗的陰沉的讓人渴望墮落的美麗,這少年卻是陽光的高貴的太陽底下讓人嚮往一切美好的英氣。

  那個女孩子,逸兒不能不承認,是個美女,讓一個女人承認另外一個女人是美女,非得是有日共睹的那種真正的美麗不可。

  這個女孩子的漂亮與逸兒的漂亮也正相反,一個太陽的光輝,一個月亮的柔美,小逸兒有一張珍珠般的完美面孔一個瘦削的尖下頜,那女孩子,有一雙明亮奪目的大眼睛和一個堅定的下巴。

  逸兒扁扁嘴,有什麼了不起,不用直著眼睛象殭屍似的吧?

  卻見韋帥望以殭屍般的步伐笨拙卻堅定地往前走,嘴巴裡還喃喃:「嘩,美女啊美女!」口水快下來了。

  逸兒怒問:「你幹什麼去?」

  帥望笑道:「他們會功夫啊,一定是來參加比武,我去打個招呼!」

  冷蘭站在街頭,正等著冬晨去問路,卻見一個拿著糖人,臉上髒兮兮的小孩兒,正笑嘻嘻色迷迷地向自己走過來。

  這一路上,冷蘭遇到的色迷迷的目光也夠多的了,她就快要煩到弄塊布把自己臉蒙上了,不過,長得漂亮不是她的錯,憑什麼讓她蒙著臉?應該讓那些噁心的傢伙變成瞎子才對。

  所以,她冷冷地等著韋帥望,小子,過來吧,你要是敢胡說八道嘴裡不乾不淨地,看我不把你扇成個豬頭。

  冬晨回頭道:「師姐,走這邊。」立刻發現不妙,冷蘭這一臉殺氣,他們這一道幾乎是打著過來的,冬晨對那些可憐的不幸遇到他師姐的鐵手的傢伙只能哀其不幸,怒不爭。不過,這裡是冷家山下,他們又馬上要見到他媽媽了,姐姐你就不要在這兒惹事了。

  冬晨飛快地趕過來,一聲師姐沒叫出口,卻見那個黑猴子身後出現一個精靈般的美少女,見慣了漂亮女子的冬晨也禁不住呆了呆,啊,像山鬼林妖般的少女,身上好像帶著一股子媚惑的妖氣,吸引得人目光無法移動。

  那妖精少女一步到那猴子身後,一臉怒色,抬腿就是一腳,冬晨大叫一聲:「不可!」

  糟!當然不是不可踢那猴子,而是,你不能把那猴子踢到我師姐身上去,否則,那猴子可能會變成一個死猴子!

  韋帥望身不由已,慘叫一聲,向美少女姐姐飛撲過去,他一邊飛還一邊想,靠,這次可要吃到嫩豆腐了。

  卻見那美女不動聲色,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拉了拉嘴角,一聲凌利的風聲,不是刀與劍,是她抬起一條腿向韋帥望狠狠踢了一腳。

  這一腳同逸兒那一腳可不一樣,韋帥望要是挨了這下子,業餘生活會缺少很大一項娛樂活動,停不住,躲不開,這次虧可吃大了。

  帥望大叫一聲,猛地加力,以更大速度向那女孩兒撲過去,同時抬腳擋了一下。他本來輕功就不錯,白逸兒那一腳又相當有力,這一撲又快得出乎那女孩兒意料之外。

  冷蘭踢那一腳,倒底有點猶豫了,嗯,好像不必那麼狠吧,不過微微一遲疑,那個臭孩子已經加快速度向她撲過來,她那一腳沒來得抬到正地方,韋帥望擋的那一下也沒來得及擋到正地方,這一腳正踢在韋帥望膝上,韋帥望痛得啊地一聲,借力而起,飛得更快,整個人騰空,手上的糖人已向冷蘭臉上抹去,另一手,插向冷蘭的咽喉。

  冷蘭眼見有東西抹上她的臉,本能地仰頭,想不到韋帥望的猴爪已扼在她喉嚨上,冷蘭這一驚非同小可,再硬的功夫練不到脖子上去,韋帥望這一下子輕則打暈她,重則要她的命。冷蘭帶著師弟出門在外多日,一路上也遇到過凶險,在她心目中早已沒有鬧著玩這回事,當即兩指向韋帥望眼睛捅去,另一隻手拍向韋帥望胸前。

  韋帥望的手扼上人家嚨喉,自以為得計,卻見兩根玉蔥般的手指,直插自己雙眼,不禁大叫一聲,側頭,頓時眼前金花亂閃劇痛難忍。再聽到極其有力的風聲撲向自己胸前,知道這一巴掌可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想要他的命,韋帥望心頭大怒,他手下留情,一而再再而三,而這個女人,卻一次又一次想要他的命,帥望不及細想,抬手,也不抵擋,手掌上抬,手臂肌肉收縮,頓時「錚」的一聲,袖箭激射而出。

  那樣的距離,冷蘭的那一招又是兩敗俱傷的拚命姿勢。

  這一箭會在冷蘭發力之前,要了冷蘭的命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5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3章 少年兇猛

  韓青遠遠看到幾個孩子動上了手,他把韁繩一扔,飛撲過來,半條街,兩個縱身已到,可是冷蘭與韋帥望的對決不過是一眨眼的事。他在半空,眼見冷蘭那一掌打下去,韋帥望的那一箭射了出去。

  來不及了!

  帥望!

  明知來不及,依然解下衣帶,衣帶甩出欲將帥望推開。

  就在這一剎,一個小人撲過去,一隻手抓住那只袖箭。

  冬晨當然不是去救韋帥望,他要擋住射向他師姐的那一箭。他抓住袖箭,箭勢強勁,帶得他身子向前一撲,雖然硬生生把這一箭推開,倒底阻不住它前進之勢袖箭帶著風聲射進冷蘭手臂。

  冷蘭眼見冬晨撲過來,雖然招勢已使老,無法緩手,內心深處卻深深覺得這一掌無論如何不能打到冬晨身上,她幾乎是拼著性命地收回內力。

  韓青看到那個小人撲過去,已知他會受重傷,衣帶一抖,纏在那孩子腰上,收手,將那孩子拉開。

  冷蘭那一巴掌還是打在冬晨身上,雖然只是肩頭,冬晨還是飛出去。

  韓青抱住飛過來的冬晨時,冬晨已吐血,冷蘭因為收力太急,內力反擊自身,也一口血吐在地上。

  被冬晨撞開的韋帥望發出嚎叫聲,痛得在地上打個滾,他沒有看到韓青,只知自己受傷,而對手情況不明,又驚又怕,忍痛站起,試圖睜開眼睛,卻只痛得全身發抖,再一次摀住雙眼,右手伸向前,被疼痛與恐懼激怒,殺意頓起。

  韓青抱住冬晨,剛要看冬晨傷勢,聽到帥望慘叫聲,抬頭看到帥望捂著眼睛,指縫間正往外滴血,手一鬆,已把冬晨放到地上,剎那有一種想殺人的憤怒與絕望,他撲過去拉開韋帥望的手,帥望的兩個眼角都裂開,血正從眼角不斷地流出來,韓青微微放下心,如果只是眼角撕裂流的血,那就輕多了。

  韓青輕聲:「放鬆,我要看看你眼睛。」

  手指扒開眼皮,帥望痛叫出來,躲開,只看到眼睛裡也全是血,不知傷勢如何,韓青怒道:「別動!」

  然後聽到那凌利女子,哭叫:「冬晨!」

  冬晨,那麼凶狠的少女也有關心的人,竟急得哭出來了!可是,冬晨——帥望心頭一震,這名字——好熟。

  韓青聽到這名字也是一愣,剛才那個小男孩兒一直背對著他,他沒注意到期那孩子的相貌,他也有兩年沒見過冬晨,小孩子變化大些,竟沒認出冬晨來,現在聽那女孩兒叫出名字來,不禁回頭,可不是冬晨,這小孩子,雖然一年只見幾次,他去學藝後連面也難見到,可是,那可不就是冬晨,韓青抓著帥望的手,不禁遲疑一下,帥望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他想起來誰是冬晨了,那不是傳說中的韓叔叔的兒子嗎?一度他以為會來同他搶韓叔叔的那個冬晨,韋帥望淚如雨下,痛哭:「師父!」

  韓青回頭,低聲:「別動。」看帥望的眼睛,大量的淚水把血沖刷乾淨,只見眼球充血,佈滿血絲,可是倒無破損,韓青輕聲道:「沒傷到眼球,只是眼角破了,」歎氣,罵:「韋帥望你這個闖禍胚!」

  帥望大哭:「師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驚恐地抓緊韓青的衣袖。

  韓青愣了愣,本來要暴罵帥望一頓,看到這眼淚,這大哭,鐵齒的韋帥望這樣子的認錯,真讓他驚愕,他摸摸帥望頭:「你沒事吧?」然後想起來,韋帥望並不是被打傻了,而是聽到冬晨兩字,他立刻在韋帥望的頭上敲了一記暴栗,臭小子!

  韓青抽出衣袖,拿出紗布,讓帥望按住傷口:「你忍著點,我去看看冬晨。」

  韋帥望大哭:「我不是故意的。」

  韓青真想抽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傷冬晨的,不過你絕對是故意要射死那小丫頭的。雖然那丫頭,我也想拍死她。

  韓青忍著氣,過去,看到冷蘭正與冬晨一手相抵,這小丫頭,收力收到吐血,明明已受重傷,竟還不要命地替冬晨療傷,韓青對她的憎惡倒減了兩分,這丫頭同冬晨在一起,那一定是冷颯的女兒了,她像誰呢?冷颯是暴脾氣不假,可是也只暴到經常哇哇大叫而已,決不會一出手就要人命,難道遺傳到他大爺的性格了?可是冷秋冷靜得很,尋常小事不會讓他動手,他平時那溫文得,文人雅士一般。

  韓青搭搭冬晨的脈,知道不妨,雖然這丫頭的掌力好不霸道,可是因為那丫頭不要命地收力,加上韓青拉開他,雖然傷勢不輕,倒也沒什麼大礙。

  冷蘭聽到動靜,已經睜開眼睛,見那個拉開冬晨的傢伙正看冬晨傷勢,雖然知道這個人同剛才與她動手的小臭孩兒相識,可是,這個傢伙倒底救了冬晨一命,她是很恩怨分明的。

  韓青伸手抵住冬晨手,運行內息,推動冬晨體內內息運轉,一柱香功夫,冬晨的傷勢已穩住,他睜開眼,鬆口氣:「韓叔叔!」

  韓青點點頭:「好些了嗎?好孩子!」抱起冬晨:「咱們先回去吧。」

  緊拉著韓青衣角的韋帥望奇道:「韓叔叔?他為什麼叫你韓叔叔?」

  韓青罵:「你少廢話,閉嘴!」

  帥望閉嘴,心裡不住接著奇怪,咦,那傢伙叫我師父韓叔叔,那當然不是兒子的叫法,難道是為了什麼什麼的,才那麼叫?還是他根本就不是我師父的兒子?韓叔叔?我還以為那我的專利呢,咦!奇怪。嗚,我師父說他是好孩子,還讓我閉嘴,嗚嗚嗚,真是的,誰讓他們捅我眼睛,那麼痛,誰能忍住不發火啊。

  韓青看看冷蘭,這丫頭——

  冬晨道:「韓叔叔,這是我師姐冷蘭,師姐,這是韓掌門。」

  韓青對著冷蘭,點點頭,臉帶怒色。

  冷蘭見他面色不善,眼睛掃了掃,倒底知道這是冷家的掌門人,父母親又提過韓青對他們有恩,雖然不憤,也不能失禮,她勉強拱拱手:「掌門。」

  韓青看她一會兒,終於道:「妄下殺手,功夫再高,也不配稱個俠字。」

  冷蘭的暴脾氣上來連她父親也不肯忍,何況別人,當下淡淡地:「不勞掌門掛心,我根本沒打算做個大俠,別招惹我,什麼事都沒有,不然,就得小心自己腦袋,讓你弟子管住自己眼睛,下次再亂看,我保證給他挖出來。」

  韓青目瞪口呆,這丫頭,不但功夫厲害,這性格!真夠強硬!

  韋帥望真的暴發了:「今兒才見識了什麼叫大言不慚,你保證個屁!我還保證把你腦袋射穿呢!要不是你師弟撲上來,你現在已經是死人了!還保證!怕人看你別出門,走在大街上不讓人看,你打個牌子啊『別看我,煩著呢』,要不你蒙上面,要不你躺棺材裡,你奶奶的!」

  韓青氣得,都夠生猛啊,簡直是老虎遇豹子,誰也不讓誰,他抱著冬晨,倒不出手來,所以回頭給韋帥望一腳,韋帥望眼睛看不到,耳朵還好使,後退躲開,被地上的石頭絆得一個踉蹌,韓青被他氣得想笑。

  回過頭來,面對冷蘭:「我會管教自己弟子,不過,你要是因為別人看你一眼,就挖出人家眼睛,我會向你父親討個說法。」

  冷蘭淡淡地:「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用找我父親,也不用看我父親面子。」

  韓青道:「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控制你的脾氣,否則,你就真的再也不要走出家門!如果你濫殺無辜,我會廢了你功夫,囚禁你一輩子!」

  冷蘭一凜,別人聽她父親名頭,即使對她心懷不滿,也不敢說話或不好多說,她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威脅與訓叱,這個驕蠻女瞪圓了眼睛,嘴巴裡已經醞釀著的「你敢!」兩個字,不知為何,沒敢出口。

  冬晨不得不出聲:「韓叔叔!」

  韓青低頭,冬晨也不開口辨解,只是目光中帶著求懇,韓青對懷裡這個小孩子,即熟悉又陌生,他看著這孩子長大,卻只見過他幾面,他只知道這孩子聰明懂事有禮貌,今天才知道小傢伙這樣重情義,肯捨己救人。

  納蘭為人坦蕩,小傢伙自幼知道自己的身世,納蘭從未隱瞞他父親是誰,他父親是怎麼死的,他父親當年與納蘭有什麼恩怨,與韓青有什麼恩怨,小孩子接受能力強,鬱悶幾天,就接受自己有那樣的身世,有那樣的父親,對韓青的存在,也沒什麼不滿,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對母親的生活有任何干涉與不滿。至於三從四德的蠢話,他從沒聽過,當然不會有那種奇怪想法,他媽媽養大他,他倒要責備他母親為什麼不一棵樹上吊死?嘩,那種話說出來,會被打死。

  韓青倒是對小傢伙這樣毫無芥蒂地叫他韓叔叔,而且真的當他是親人一般的態度,非常感動,如果小傢伙拿白眼看他,他又能如何。現在小傢伙哀求他,不要再責備他師姐,韓青微笑,點點頭。

  再看一眼冷蘭,這個丫頭,手臂上中了一箭,自己一聲不吭拔下去,狠辣是狠辣,倒也硬氣,他點點頭:「第一次見面,不該說這樣的話,不過,不管從哪方面說,我們不是陌生人,你必須知道,在冷家,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否則,多少年的世交,也沒有用。我很欣賞你的功夫與骨氣,我希望父輩的交情能延續下去,冷蘭,不要因為一點小誤會,一點小衝突,就對一個人產生偏見,我希望,你同韋帥望,至少可以和睦相處。」

  冷蘭冷冷地:「你的弟子,心術不正,所以,恕難從命,你最好讓他離我遠點。」

  韋帥望這個冤啊:「我心術不正——」氣倒了,我幹什麼了?

  韓青不再多說,回頭見白逸兒這個罪魁禍首遠遠站著,即不向前,也不離開,他點點頭,讓逸兒過來。

  逸兒慢慢走過來,背著手,衣袂飄飄地,一張小臉卻慘白,咬著嘴唇:「不怪韋帥望,是我惹的禍,掌門要罵就罵我,要打打我。」

  韓青對這兩個女孩子,真是無話可說,歎口氣:「以後看清狀況再胡鬧。」

  逸兒咬著嘴唇,紅著眼圈:「掌門說完了?」

  韓青點點頭。

  逸兒道:「那我走了,不打擾掌門了。」

  這些個祖宗們啊!

  韓青再一次歎息:「回來,逸兒!」

  逸兒站住,韓青道:「你到哪去?到家門口了,都跟我進去吃飯喝茶,誰也不許走。」

  逸兒站在那兒,遲疑。

  韋帥望腫著一雙眼睛:「你捉弄完我就想跑?過來讓我打一頓再走!」

  逸兒看他腫得豬頭一般,忍不住笑出來,訕訕地慢慢走過去。帥望拉著逸兒的手:「好好領路。」

  逸兒笑道:「活該你做瞎子。」

  韋帥望笑答:「有這麼漂亮的導盲犬,做瞎子也無妨。」

  頭上挨一巴掌,屁股上挨一腳,韋帥望只是笑,然後吸氣呼痛。逸兒小心地揭開紗布看看,也倒吸一口氣:「韋帥望,這下子你眼睛可大了。」

  韋帥望又是叫痛,又是笑,同漂亮的小逸兒再一次玩成一團,韓青無可奈何地,記吃不記打的兩個小傢伙。

  在冷蘭寒冷的目光裡,對這兩個人的觀感只有噁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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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4章 溫柔懷抱

  幾個人進門,小小的韓笑在院子裡玩,見一群人進來,下人忙著通報招呼,他靜靜地站在那兒,也不出聲,眼睛把兩位大美女與一個熊貓眼看個仔細,再盯了那個大家宣稱是他父親的人兩眼,然後看到韓青懷裡的冬晨,小傢伙這才驚叫一聲:「哥哥!」跑了過來。

  韓青問:「你娘呢?」

  納蘭聽到聲音迎出來,一愣:「喲,這是遇到老虎了?」

  韋帥望接口道:「母老虎!」

  冷蘭氣得五指如爪對著韋帥望當頭扣下來,白逸兒伸手攔住,冷蘭另一隻手立刻向白逸兒劈下來,韋帥望聽到風聲,已經一腳當胸踢過去,對付母老虎當然不用客氣,這一腳要被踢中,雖不致死也是筋斷骨折,冷蘭無法,只得退後。以一敵二,冷蘭明顯不是對手,好在兩個小朋友並不追擊,只是擊掌相賀。把冷蘭氣得臉色鐵青。

  韓青面沉似水,不得不做獅子吼:「還沒鬧夠?」回頭罵:「韋帥望,你是一點沒接受教訓。」帥望閉上嘴。

  納蘭點點頭,這一場現場表演真能說明狀況。

  小仙女同韋帥望是一夥的,冬晨同冷蘭是一夥的,兩伙人打起來了,除了那個仙女,另三個人都掛了彩,也就是說,他們自己家的孩子,都很生猛。納蘭歎口氣,過去:「冬晨也跟著淘氣了?」

  冬晨睜開眼睛,臉色慘白,額角全是冷汗,輕聲:「娘」

  韓笑見冬晨受傷,立刻眼圈通紅,急叫:「哥哥,哥哥。」

  納蘭過去握住冬晨手,小傢伙的一雙手也是冰涼的,納蘭握在手裡,好像希望自己一雙手能把他渥暖似的。

  韓青道:「多虧冬晨攔開他們,不然,我今兒就得帶兩具屍體回來。」歎口氣,納蘭,我應該反應再快點。

  納蘭抬頭:「嚴重嗎?」

  韓青道:「還好,功夫可能會打點折扣,但是,我肯定他還來得及參加比武。」

  納蘭鬆口氣,給冬晨擦擦汗:「後面有靜室,可以療傷。」韓青道:「你不用過去,替我看著這幾個孩子。」

  納蘭本要過去照看,回頭見二位美少女分庭抗禮的架式,只得道:「我招呼他們。」

  韓青道:「看看帥望的眼睛,冷蘭也受了內傷,我過會兒給她治。」

  納蘭問:「你師兄呢?」

  韓青揚揚眉毛,意思是,你說呢?

  納蘭嘴角眉梢微帶笑意:「我讓人給他帶信,讓他過來。」

  韓青點點頭,抱著冬晨去了。

  納蘭回身,把三個孩子都看一遍。

  剛剛在韓青身邊還很自在的三個孩子,都開始不安。

  逸兒接著咬她的嘴唇,一雙大眼睛怯生生水汪汪地,好漂亮靈氣的孩子。

  帥望不安地握著逸兒的手,好像想從他那漂亮的導盲犬那兒得到點什麼訊息。

  冷蘭垂下眼睛,高兩個孩子大半頭,一身白底帶粉紅色桃花的華麗廣袖長裳硬是讓她更加卓而不群(婉兒把漂亮女兒打扮得似只瓷娃娃)。

  納蘭苦笑,也不再問原委,拿上傷藥紗布,拿開帥望的紗布,看看:「眼睛受傷沒?」

  帥望流淚:「不知道,痛。」

  納蘭看看,眼睛腫成桃一樣,不敢動,眼角的傷已不流血,小傢伙的傷雖然嚇人,但她已做不了什麼,回頭叫人請醫生來下藥方子。

  帥望道:「我自己會開藥方。」

  納蘭也韓青說過小傢伙的本事,說聲好,叫會寫字的丫頭來記藥方。然後給冷蘭解開紗布,紗布已被血粘在一起,納蘭細心地一層層揭開,冷蘭垂著眼睛不出聲。揭到最後紗布已同血肉沾在一起,納蘭微微有點遲疑:「痛嗎?」

  冷蘭沉默,低頭,看看傷口,伸手,把紗布扯下來,然後笑笑。傷處頓時冒出血來,納蘭挑起眉,這是另一種堅強,雖然與她的堅強不一樣,但同樣值得敬佩。她溫言道:「好丫頭。」清理傷口,撒上藥粉,按壓止血,又換了新紗布包起來。然後輕聲責備:「就算你不怕痛,比武時也會吃虧,蘭兒,比武前,切不可再事。」

  冷蘭抬起眼睛看看納蘭,點點頭。沉默一會兒:「我——」遲疑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只是臉上表情已和緩下來,一雙大眼睛裡微微流露擔憂與愧色。納蘭包紮完畢,笑道:「你同帥望雖沒見過面,我們當他親兒子一樣,他同冬晨就像親兄弟,喜不喜歡他不要緊,要象待冬晨一樣待他,明白嗎?」

  冷蘭臉上再一次露出怒色,可是,倒也沒反駁,沉默一會兒,站起來,輕聲:「我去看看冬晨。」納蘭點頭,叫下人帶她去。

  院子裡滿是藥香,納蘭叫帥望坐下,笑:「熊貓。」先拿金創藥來,把傷口包上。

  白逸兒忍不住嗤地一聲笑出來,帥望也笑,可是眼睛一碰就不斷地流淚,納蘭問:「怎麼搞的?」

  帥望張張嘴,淚如雨下,解釋變成一聲嗚咽:「痛!」

  納蘭笑,輕聲哄他:「我輕一點。」

  眼淚還是大量大量地流下來,鹹澀的淚流過傷口,更加火辣辣地,納蘭輕聲:「別哭別哭,好了好了,馬上就好了。」聲音輕柔,結果更大滴的眼淚流下來,納蘭輕聲責備:「帥望!」

  帥望哽咽:「對不起,我以為我瞎了,又痛得厲害,我很憤怒又害怕,所以才放箭射她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冬晨會撲過去。」

  納蘭詫異:「冬晨中了箭?」

  白逸兒道:「不是,冬晨撲過去抓那只箭,被他師姐打到了,他師姐本來是要打死韋帥望的!」

  納蘭的臉上露出更加詫異的表情,她見冷蘭的次數不多,知道那是個性子很硬的女孩子,可也不至於如此吧?想必是有什麼原故,有什麼誤會吧。

  白逸兒見納蘭一臉詫異,一時有點遲疑,這位漂亮長輩當然是偏心自己兒子與兒子的師姐吧?她看看帥望,滿面血淚的韋帥望太可憐了,她還是替帥望解釋:「因為韋帥望盯著她看,所以,我就踢了韋帥望一腳,帥望就撲到她身上,她就下殺手了。」

  納蘭沉思,或者,冷蘭帶著冬晨,兩個孩子,一路上太緊張了吧?遇到功夫差不多的人向自己撲過來,當成勁敵了?

  不過,她也想起當初,冬晨初到冷颯處學藝時,冷颯曾來信致歉,說因為小女淘氣蠻橫,打傷令郎,我已重責頑劣女,萬望見諒云云,冬晨回家時,納蘭問過,冬晨只說是鬧著玩失手,傷得不重。納蘭也就罷了,現在想來,冷颯怕是不會為兩個孩子鬧著玩失手而專門寫信道歉,冬晨這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肯說,不知說他懂事,還是納蘭做母親的失敗。

  這個蘭兒,大有問題。

  可是冬晨卻這樣維護她……

  真是難斷清的一團麻啊。

  納蘭微笑,摸摸帥望的頭:「不是你打的,你哭什麼?」

  帥望喃喃:「我放的箭……」

  納蘭笑:「好了,知道錯了,下次別這麼做,不許再哭了,我要上藥了。」

  帥望沉默,可是眼淚還是不住地落下來,納蘭詫異,這孩子——

  然後微微黯然,這孩子,是怕她生氣吧?可憐的小傢伙。納蘭微笑輕聲:「帥望,你韓叔叔待冬晨象親兒子一樣,我待你,也像親兒子一樣。你要是真淘氣,我讓你韓叔叔打你屁股,可是父母沒有真生孩子氣的。」的a8

  帥望愣了愣,納蘭已把他摟在懷裡,輕輕擁了擁:「還記得嗎?我有你媽媽的味道,我們用一樣的薰香,那是你媽媽配製的方子。我同你媽媽,是好朋友。施施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

  帥望呆呆地,身子挺直地,僵了一會兒,哇地一聲抱住納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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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5章 爆料

  納蘭輕輕推開門,冬晨已睡著了,韓青閉目打坐,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苦笑,然後點點頭,做個:「好了。」的口形。

  納蘭輕輕過去,一隻手放在韓青手裡,一隻手忍不住給冬晨撥開粘在臉上的濕發。真是個漂亮孩子,睡著了,閉著眼睛,頭髮亂亂的,小小面孔皺在一起,像在睡夢中忍痛,這樣狼狽,還是那麼漂亮。

  這些年,送到別人家裡學武,也吃過苦頭吧?

  雖然,兩家世交,可是冷颯是個暴脾氣的,婉兒怕是管不住自己女兒,納蘭想到這兒,又笑了,兩個孩子那麼要好,決不會是因為冬晨一味容讓的,她自己的孩子她還是知道的,冬晨這個小傢伙,並不是好欺負的。他的客氣退讓,絕對只是禮貌與教養,蘭兒那丫頭當然有缺點,想必也有她的好處,冬晨是不會僅因為那人是他同門學藝的夥伴,就捨命相救的。想到這兒,納蘭心裡也歎息一聲,都希望得到一個溫柔和氣的好兒媳吧?兒子養這麼大已經夠辛苦,誰耐煩再看他媳婦的臉色。

  不過,現在想那個問題,好像早了點。

  納蘭靜靜看了冬晨一會兒,抬頭一個詢問的眼神,他怎麼樣?

  韓青道:「休養一段,就好了。」

  納蘭點點頭,示意出去說話。

  兩人到了外面,納蘭問:「冷蘭呢?」

  韓青道:「韓笑剛才在這兒哭,我讓她哄出去。」四處望望,兩個孩子淘哪去了?

  納蘭吩咐丫環去找:「找到了帶他們去前廳吃點點心水果。」

  身邊人都打發走,才道:「蘭兒惹的禍,可是?」

  韓青道:「韋帥望惡形惡狀,這個蘭丫頭,卻是心狠手辣。」

  納蘭一笑:「這且不說,你可是訓叱過冷蘭了?」

  韓青微微猶豫:「嗯,可能是說重了點,不過,看在師叔的份上,總不能眼看著她做錯。」

  納蘭問:「她的反應如何?」

  韓青笑笑:「倒是很直接。」

  納蘭笑出來,直接的意思就是人家真誠坦白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與心情,冷蘭的看法與心情當然是:少跟我廢話,你管不著。

  韓青頗有趣味地看著納蘭:「你好像很高興啊?」看我吃癟,你很開心?

  納蘭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只是想看你吃癟的可不止我一個啊,呵呵,納蘭咳一聲,嚴肅下來:「我個人的看法,真誠畢竟是一種難得的品質。」

  韓青點點頭:「我難得會遇到的品質。」通常人家都是繞著彎罵我,比如你。

  納蘭點點頭:「呃,你想經常遇到也很容易,我會努力改進的。」

  韓青怒叱她:「不用了,你已經夠真誠的了,比如——」韓青想舉些例子,可是例子太多,一時挑不出重點,只得挑個最眼前,他伸手比一比整個宅子:「這些——」他一臉怒色,可是低下頭來看著納蘭的眼睛卻越來越柔軟,終於那個假裝的憤怒冰消雪溶,他慢慢地微笑了,把納蘭輕輕拉近,低聲問:「你是想讓我內疚嗎?媽的,那可是做到了。」他的手微微收緊,好似要將納蘭拉到自己懷裡,卻又控制住了,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好像要給予一個吻,又停住了,變成一微笑,只有目光在納蘭的紅唇上留連片刻。

  納蘭仰起頭,微笑,輕輕晃晃她的頭,好像在說,我收到了,嗯,味道不錯。

  韓青微笑,那是一個寵愛淘氣孩子般的笑,納蘭喜歡這樣的笑容,即使千里迢迢自己搬家到韓青身邊,這種微笑,給她被寵愛的感覺,給她安全感。

  納蘭咳一聲:「同你說正經事,看你——」

  韓青笑,唔,看我!

  納蘭道:「你不怕冷蘭的父母不高興?」

  韓青道:「就算現在交惡,總比她有恃無恐,逼得我將來不得不清理門戶強。」

  納蘭看韓青一眼,呵,你還想清理她,笑道:「她欠我們兒子一條命呢,你說什麼她總得聽著。」

  韓青想了想,嗯,那個小冬晨對他師姐確有影響力。

  納蘭道:「婉兒托我們照顧冷蘭。」

  韓青歎口氣:「我恐怕得忙著照顧遇到冷蘭的人。」

  納蘭笑:「拎著藥跟在她身後。」又問:「蘭兒功夫怎麼樣?」

  韓青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年的狀元就是她了。」

  納蘭這才微微揚眉:「這可糟了。」

  韓青疑惑地:「嗯?」還以為婉兒是托你照顧她讓她贏,難道是要她輸?

  納蘭道:「婉兒不想她留在冷家。」

  韓青溫和地:「她可以同冷蘭直說。」

  納蘭笑看韓青,不要說那種廢話,你看那蘭丫頭是肯聽媽媽話的人嘛?

  不過韓青的意思也很明白,你做母親的根本沒有在這種命運選擇上左右孩子的權利,她在冷家還是不在冷家,未來你能預測嗎?苦樂得失你能替她承受嗎?如果說不出站得住腳的原因,只是你的意願,恕我不能陪你玩這種愚弄孩子的遊戲。

  納蘭笑道:「就知道你不肯,婉兒說如果你能答應保密的話,我可以告訴你理由。」

  韓青剛要開口說答應,忽然停住,根據以前的經驗,如果他不問清楚就亂答應,結果一定會讓他哭笑不得,他看著納蘭,嗯,你又設了什麼陷阱讓我跳?左右看看無人,就要動手逼供,納蘭已笑道:「喂,這可是婉兒說的,如果你不答應保密,那就算了。」

  韓青無奈地想放棄,納蘭道:「如果你不聽這個秘密,我保證你將來會後悔,不過——」想了想:「如果你不知道這個秘密,你就不用為難了,算了,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韓青被她氣笑了:「激我沒有用,好吧,我答應保密,但是,沒答應會幫你們做任何不該做的事。」

  納蘭道:「冷蘭,是冷秋的女兒。」

  韓青呆住,半晌才轉過頭看納蘭,不開玩笑吧?

  納蘭微微抬頭眉頭,嗯,真嚇人是不是?

  韓青眼睛左右轉一圈,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半晌才道:「我不能——」不能瞞著師父,這種事,瞞著冷秋,會被打死。

  納蘭微微挑起一邊眉毛,什麼?是誰三杯許然諾?

  什麼叫信用來著?

  韓青哭笑不得,納蘭,你就害我吧!

  韓青道:「可是為什麼——?」

  納蘭道:「她不想他們父女相認。」

  韓青怒道:「為什麼?」

  納蘭沉默一會兒:「蘭兒同冷颯相處得不好,大約像你師兄同他兒子差不多吧,不過,蘭丫頭沒有韋帥望厚道,或者孩子對親生父親期望更多。」

  再沉默一會兒:「她大約也知道冷蘭的脾氣,不想她繼承她父親大義滅親的性情與命運吧。」

  大義滅親——韓青好想摀住他老婆的嘴,你真會形容,被我師父聽到,嘖,又是死罪一條。

  納蘭仰頭笑:「再說,要是蘭兒對你師父直接坦白起來,你猜你師父會做何表示?」

  韓青很鬱悶,他師父會做何表示?他師父本來就不喜歡別人家出來的功夫特別突出的孩子,好在冷蘭是個女孩兒,多少還好點,不過,如果冷蘭拿對他的態度對他師父說話,第二天消失不見的可能性比較大。

  而在冷家,讓一個小破孩兒消失不見的事件,簡直防不勝防。

  這個比武,簡直像一場誘殺。

  可是冷家人仍然前赴後繼地趕過來,因為這是在野黨進入高級管理層的唯一途徑,也是獲得發言權的唯一機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死在爭奪戰中的人不計其數,可是只要有一個成功的榜樣,就有無數後來者踏過先人的血跡向前進。

  半晌,韓青道:「刀劍無眼,試圖操縱比賽結果,那麼做很危險。」

  納蘭問:「哪一種更危險?」

  韓青鬱悶地承認,他師父更危險。他怎麼會那麼倒霉地答應了這種事情。如今,他確實不能眼看著冷蘭留在冷家與冷秋短兵相接,又不能不守諾言去暗示他師父。這真是天底下最鬱悶的事情。

  兩人一路往前廳走,韓青眼見人影一閃,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往前廳去了,想到一大群孩子都處於無人看管狀態,韓青道一聲:「我先去了——」人已如離弦箭般射出去。

  納蘭在他身後好笑,真是緊張啊。

  再想想,韋帥望小朋友殺傷力不大,但是他很容易引起衝突,就像是那種很容易起火的導線,雖然只是嗤嗤作響,可是有他在,總是很容易出現引爆大型炸藥包現象。

  納蘭想,被韓青慣壞了,韓笑也被韓青寵壞了,小傢伙對韓青態度不好,每次納蘭要教訓他時都被韓青攔住,韓青自覺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對那孩子心懷欠疚,所以容忍那小子對他無禮,所以,韓笑那小傢伙簡直以為那是正確的對他父親的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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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6章 剋星

  帥望正被白逸兒笑得很不爽,任誰那麼大了——自以為很大其實還很小所以需要不斷證明自己很大,還被人笑做貓尿桶都會很不爽。

  他閉著眼睛,兩手做張牙舞爪狀嚇唬白逸兒,然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那聲音有點像小貓或者小狗,落地又輕又快,他倒也沒有在意,只聽白逸兒用奇怪的聲音說了兩個他聽不清的字,然後那個不管是貓啊還是狗啊的,就向他撲了過來,以韋帥望的功夫,對冷蘭雖然吃癟,對付個貓狗卻實在是牛刀殺雞啊,那個小動物還沒來得及碰到韋帥望,已經被韋帥望手臂攔住,白逸兒尖叫一聲:「放下,那是韓笑!」

  她說放下時,已經晚了,那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嗎?不過,韋帥望不過是讓小貓小狗撞個跟頭而已,他並不打算虐待小動物啊,不過白逸兒說放下,他不一定就放下,既然白逸兒這麼緊張,他擋那一下子,手臂就彎了彎,變成個鉤子樣把撞到他手臂上的小東西,一把撈起來,甩到半空,打算嚇嚇白逸兒,結果後半句是韓笑,韋帥望嚇得,我的媽呀!跳起來,雙手把半空中的韓笑一把抱住。

  韓青進來時正好看到韋帥望把韓笑給扔起來,頓時嚇得大叫一聲:「帥望!」

  然後看到韋帥望把韓笑雙手接住,他總算出了一口氣,還好,看來只是鬧著玩。然後就聽韋帥望慘叫一聲,韓笑本來就一腔怒火而來,被韋帥望扔到半空,嚇了半死,現在被他抱住,當然沒心情笑,掄起小拳頭就是一頓風車狀錘打,如果不是韋帥望抱著他,當然沒什麼,可是現在他的高度正好夠到韋帥望臉上,正好打在傷口上,韋帥望痛得,一鬆手,然後想起來,不行,不能扔到地上去,雙手一緊又抱住,韓笑只以為韋帥望又嚇他,哪想過他這位小哥哥平日可是鬼見愁的主,若不看他父母面上,小屁孩兒有什麼了不起,一樣扔到地上再加一腳,可憐的帥望紗布蒙著眼睛,看不到韓笑面目猙獰,還以為自己大人大量得很,微笑著要把韓笑放下,手臂上一陣劇痛,痛得他簡直嚎叫起來,想把韓笑拉開,又怕把自己手臂上一塊肉都拉下去,想打昏韓笑——他不敢,嗚。逸兒先是嚇一跳,然後撲過來拉韓笑,這下子韓笑咬得更狠了,直痛得韋帥望嚎叫起來,師父救命!

  韓青過來,看到韓笑正咬牙切齒地與韋帥望親密接觸,此情此景,好不熟悉,他愣了一下子,撲過去,捏住韓笑的嘴,把韓笑拉開。

  帥望一手捂著手臂,痛得咬牙,簡直恨不得在地上狂奔兩圈,聽到韓青怒吼:「韓笑!怎麼回事?」

  韋帥望痛得眼前金花亂閃,聽到韓青怒吼,強笑道:「我們鬧著玩,師父,別那麼生氣。」

  說話都哆嗦了,韓青抬頭看到韋帥望捂著手臂的一隻手正瑟瑟發抖,衣服上一大塊血跡飛快地漫過韋帥望手指遮得到的邊界,那一大片血與帥望勉強的顫抖的微笑:「不痛,真的不痛。」讓韓青的怒火暴發,也沒再問,回手就給韓笑一記耳光:「混帳!」

  帥望一呆,已經聽到納蘭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心裡狂叫,不要啊!我不想這樣啊!我不要一見就傷了你的大兒子,再讓你暴打你的小兒子,我不想再惹事,不要,納蘭姨對我已經夠好,不要再考驗她的耐心與氣量了。

  頓時鼻子酸澀,還不敢哭,豎著耳光聽屋子裡眾人的聲音。

  沒有聲音,誰也沒出聲。

  一巴掌,韓笑的白皙的小臉上就鼓起五個指印,倒不是韓青太用力,小傢伙的皮膚有點過敏,輕微觸碰就會引起血紅色腫痕,韓青不知道,頓時嚇呆,回頭看看門口的納蘭,直想哀叫,我沒用力打,我真的沒用力打。

  納蘭站在門口,一邊眉毛挑起來,已經不悅,幹嘛?打我兒子?

  我們家孩子是有自尊的,打人不打臉你沒聽過?你以為都像你師兄弟?

  韓笑的反應更是奇特,一般小孩子挨打總是痛哭,韓笑只是退後一步,站在那兒,小小人,一張天使面孔上,忽然現出冰冷冰冷的表情,漠生,敵視,冰冷。

  小仙女白逸兒的目光飄過來,在納蘭臉上停一會兒,移開,看韓青。

  韓青微微緩和了口氣,問:「韓笑,這是怎麼回事?」

  韓笑冷冷地:「你以為你是誰?」

  韓青微微一愣,啊?我是誰?:「韓笑!」

  要打起來,韋帥望沮喪地,難道我真是闖禍胚?天知道,我只是好好地坐在這兒,帥望苦笑,然後把苦笑改成陪笑:「師父,我們鬧著玩,是我不對,把他扔起來嚇他。」懇切地:「真的,都是我的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了!」

  韓笑怒吼:「不用你裝好人,你這個大淫蟲!」

  韋帥望面孔抽搐,平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尊稱,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驚喜之情。

  韓青有再給那小子一巴掌的衝動,不過這次他沒敢,他已經感覺到了,背後有一雙溫柔目光,正穿透他的胸膛燒灼他的靈魂,警告他再一次動手後果嚴重。韓青怒一聲:「韓笑!」

  韓笑回身怒答:「我同哥哥都沒有爸爸!你又沒養過我,憑什麼跑到我家來打我!」

  韓青啞住,目瞪口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聽到一個小孩子這樣清晰的控訴,他瞪了一會兒韓笑,轉過頭向納蘭求助,快,過來管管你的寶貝兒子,我已經被他滅掉了,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納蘭笑笑,過去,蹲下:「笑笑,告訴我,為什麼要打小哥哥?」

  韓笑沉默,納蘭溫柔地:「告訴我原因,如果你覺得自己做得沒錯,你就告訴我原因,如果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就向哥哥認錯道歉。」

  韓笑怒道:「我沒錯,他不是哥哥,他打傷了我哥!」

  白逸兒目光瞄向站在一邊一直不出聲的冷蘭,她也不出聲,她只是用目光提醒眾人,看,罪魁禍首在那兒。

  冷蘭被她看得暴怒了:「看什麼看?是我說的,怎麼了?我說錯了?如果不是這個無恥不要臉的傢伙——」

  納蘭站起來:「蘭兒,帥望怎麼冒犯你了?」

  冷蘭頓住,愣了一會兒,怎麼冒犯了,他色迷迷盯著我看——不過說出來,好像就不那麼理直氣壯呢!

  說到色迷迷,韋帥望當時的目光還真不好說是色迷迷,那小子那表情,並不是——色迷迷,倒像是口水滴滴,就像人看到一塊漂亮石頭,一臉口水地想,我要是也有一塊多好,那種表情。

  白逸兒輕聲:「切,人家什麼也沒幹,就是多看了她兩眼,不小心撞到她了,死罪啊!」

  納蘭責備帥望:「帥望,做個君子,謹言慎行可以減少誤會爭端。」

  韋帥望內心哀叫,天啊,可我不是那品種啊!

  納蘭看見紗布下皺起來的韋帥望的臉,忍不住笑道:「你是標準的小人,近則不遜遠則怨。」伸手摸摸帥望的頭,神州大地,已經難得一見這樣真實的小人兒了,統統都做君子狀,納蘭笑道:「有時也不用那麼真小人吧?看見紅燒肉不用當場流口水吧?」

  韋帥望聽到紅燒肉三個字,當場肚子裡咕嚕一聲,張嘴想說我想吃,又一想,靠,這好像場合不對,急忙又把這句話嚥下去,結果變成了巴嗒嘴,兼嚥口水,然後一臉心虛地連耳朵都紅了。

  這下子,在場的人都繃不住了,差不多是哄堂大笑,連冷蘭也禁不住嘴角抽兩下,心想,這個小丑!

  韓青苦笑:「帥望,你真給我丟人。」這些年沒少你吃的穿的啊!你,你竟然當場給我表演這手!

  納蘭笑:「我這就去準備飯菜,韋少爺且忍忍。」

  招手:「蘭兒,笑兒。」

  兩個孩子同納蘭出去,納蘭沉默一會兒:「蘭兒,有時候笑兒也會盯著漂亮姐姐多看兩眼。」

  冷蘭愣了一下,嗯,對,韓笑是盯著她的臉來著,不過,因為小孩子那麼小,又長得那麼漂亮,而且表情那樣真摯的仰慕,她就沒覺得什麼。

  可是韋帥望也並不是色迷迷,她為什麼就那麼厭惡呢?

  冷蘭實在是想不出來,或者,是這一路上被骯髒目光給弄得過敏了吧?一方面,韋帥望讓她厭惡,另一方面,韋帥望功夫不差,動作又有威脅性,所以,她未加思索採取最激烈的應對。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好像是有點過了。

  冷蘭看納蘭一眼,嗯,你還有別的話說嗎?納蘭微笑:「韓青誇你功夫好呢,說冷家這個年紀的孩子裡,沒有超過你的。」

  冷蘭聽到誇讚,微微有點意外,緊繃的小臉,慢慢緩和下來,終於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過獎。」

  納蘭道:「可是到了山上,還是要小心,你母親托我照顧你,你到了山上,有什麼事多同韓青商量,別的人,要小心應對,輕易別起爭執。帥望在山上長大,熟門熟路,雖然你們打過仗,你倒是可以放心他,那孩子是夠搗蛋的,但他不會害你們。記住了,你們是兄弟姐妹,自己吵嘴打架是一回事,到了外面,記得你們是親人。有人欺負帥望,你做姐姐的,要幫他。」

  冷蘭皺皺眉,哦,好吧,我明白,我知道這意思,我還有兩個頂討厭的弟弟妹妹,我不是也忍他們了嘛。當然了,我自己揍他們是一回事,別人敢欺負我弟弟妹妹,哼!

  嗯,我比較喜歡韓笑。

  納蘭看冷蘭一臉:「好吧,我給你個面子。」的表情,倒覺得好笑,這丫頭,倒難得,同韋帥望一樣直接坦白。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如此直接坦白,就少了許多陰謀陷害,可是多了無數無謂爭鬥,如何取捨倒真難選擇。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7章 回到起點

  納蘭在院子裡吩咐飯菜,然後帶著冷蘭去看住處,讓冷蘭換換衣服,再安排各人房間。

  一切妥當後,她抱起韓笑:「不許叫哥哥大淫蟲,不然,我也叫你小淫蟲。」

  韓笑大眼睛眨啊眨地,咦,你怎麼知道我有看漂亮姐姐?

  納蘭給韓笑揉揉臉,小傢伙嫩皮嫩肉的,平時碰一下就一條印子,今天居然被人打耳光,納蘭親親他的小臉:「笑笑,你剛才咬過的那位哥哥也是哥哥,同你大哥是一樣的,不能那樣對他,要有禮貌,要友愛。」

  韓笑臉色一沉,納蘭看著他,也不高聲,只是鄭重嚴肅地堅持。

  韓笑不悅地嘟起嘴,轉頭不理。

  納蘭輕聲:「韓笑。」

  韓笑沉默。

  納蘭道:「不管你高不高興,願不願意,媽媽再說一次,絕對不能再這樣做,這麼做是很失禮的行為,很不好。」

  韓笑那一張半透明的白皙面孔,已經開始漲紅,就要多雲轉雨。

  將雨未雨之時,韋行已一隻腳邁進門來,他停在那兒,看他的表情,好像在考慮是不是要退回去。

  納蘭抱著韓笑,看他那表情就忍不住笑了。

  韋行還沒進門,還沒出聲,還沒做任何事,已經被笑得漲紅了臉。

  納蘭笑道:「韋大人,民女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靠,什麼大人民女,韋行倒想說笑一聲王妃千歲什麼的,可是對著納蘭,他就是說不出來。韋行紅著臉,望天,下定決心,我忍!

  納蘭放下韓笑,笑道:「笑兒,替我向韋大人磕頭陪罪。」

  韋行想,又來了,越說越厲害了,只得咳一聲:「不敢。」自己覺得回答得好傻,伸手要把韓笑扶起來,納蘭又笑道:「那就給你師父磕頭,請他以後手下留情。」

  韋行伸出去的手想收來,嗯,給師父磕頭是應該的,可是啥叫手下留情啊?這個——又不能說不用,又不能說不行,也不好說行。韋行尷尬地伸著手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韓笑已一個頭磕在地上,韋行才嗯一聲,道:「起來吧。」

  韓笑站起來,頭上一個印子,納蘭過去揉揉,笑道:「讓我寵壞了,這麼嬌嫩,以後跟著你師父,讓他嚴加管教吧。」

  韋行無可奈何地,你手下留情都說出來了,我還敢管教?這小子怎麼這麼嬌嫩啊,沒見怎麼樣就是個紅印,咦:「臉怎麼了?」

  納蘭笑道:「被他父親打了。」

  韋行瞪大眼睛,真的?韓青敢打你兒子?

  納蘭笑道:「他咬了韋帥望一口,韋大人要打要罰民女都沒話說。」

  韋行怒道:「韋帥望那小子又惹事生非?」

  韓笑心裡立刻大悅,你看,人家父親多講理啊!

  納蘭笑道:「大人是不是聽錯了?民女說的是,韓笑咬了韋帥望!」

  韋行道:「一定又是韋帥望惹事。」真理必須重複多次。

  韓笑點頭:「他——」

  納蘭當即喝叱:「韓笑!」沉下臉,說笑可以,告狀絕對不行!

  韋行怒道:「不用說我也知道!」

  納蘭瞪他一眼:「看你這態度,沒少冤枉小傢伙吧?」

  韋行被噎到,呃?誰?我?

  納蘭道:「帥望那孩子厚道,被你怎麼欺負都不計較,你別裝不知道!」

  韋行咳一聲:「韓青呢?」他厚道?我欺負他?真會黑白講啊!我不同說,我不要同你說。

  韓青已收到通報出來:「師兄!」

  韋行問:「是不是帥望又惹事了?」

  韓青苦笑:「倒不全是。」

  韋行看納蘭一眼,你還說不是,要是韓青就不全是,那基本上就是。

  等進到屋裡,看了帥望,當場愣住,韓青忙道:「眼角裂開了,應該是沒傷到眼睛。」

  韋行這才喔一聲,怒吼:「韋帥望,我不告訴你老實點!?」過去看看,直有把紗布扯下來看看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再一次怒吼:「這是怎麼回事?說!」

  不待韋帥望開口,站在一邊的小逸兒伶伶俐俐地把經過說一遍,不過把韋帥望一臉口水的描繪弱化了一點點,把冷蘭的兇惡強化一點點。

  韋行聽完,抬頭看看韓青,倒是沒說什麼,一張臉已經氣得鐵青,半晌才道:「師叔生的好女兒。」咬著牙說出來的。

  韓青沉默一會兒,終於道:「只是小孩子打鬧。」

  韋行動動嘴角沒什麼表情,韓青卻已收到消息,低聲:「絕對不可以!」

  韋行喉嚨裡「唔」一聲,擺擺手,意思是我不過是想想,沒真的動那個念頭。韓青點點頭,半晌:「韋行,我有話同你說。」看看納蘭,納蘭一笑,你們兄弟幾時互相守過秘密,隨便你,別告訴你師父就行。

  兩個人在院子裡緩緩做飯前散步,韓青道:「看在師叔的面上,也不能動她。」

  韋行哼一聲:「他有什麼面子,不過是看師父的面上。」

  韓青歎息一聲:「冷蘭,正是師父的女兒。」

  韋行回身來看他,韓青道:「婉兒說的。」

  韋行半晌道:「也未見是真的。」

  韓青道:「婉兒不會拿這種事來說笑的。」

  韋行深吸一口氣:「如果這樣的話——」這種身份,這種功夫,幾乎已將未來掌門的位子定了,可是這種性情!遙望不遠處的瞎子韋帥望與他的漂亮導盲犬,韋行皺緊眉,雖然他並沒有韋帥望可能會做掌門人的想法,可是他也沒想過韋帥望有一天會屈居人下啊。這口氣可真難嚥。

  韓青輕歎一聲:「冷蘭這脾氣,還需磨礪。」

  韋行看著帥望,心想,如果她再動韋帥望,管她是誰的女兒,我立刻就給她磨礪。韓青道:「帥望也沒那麼無辜,他的舉止,是挺容易造成誤解的。」

  韋行瞪他一眼,那還不是你寵出來?讓我教他,早就站如松坐如鍾了,這個欠揍的皮子癢的小子!

  韓青一笑,嗯,我喜歡皮猴子,如何?

  韋行問:「你打韓笑?咬一口有什麼了不起。讓納蘭看著——」

  韓青笑道:「納蘭還不至為這樣的事生氣。」

  韋行問:「韋帥望又做啥讓人容易誤解的事了?」

  韓青笑道:「不是,韓笑是為他哥哥報仇呢。」

  韋行倒笑了:「這小子!」屁大點,還挺友愛的。半晌:「這兄弟二個,同冷蘭倒投緣。」沉默一會兒:「你的那兩個弟子,還有逸兒——」良久,看韓青。

  韓青默然,這個局面不好。他當然明白,太過勢均力敵,又派磊分明,好像比較容易引起——自相殘殺。

  韓青輕聲道:「未來太多變數,一切尚未可預料。」

  冷蘭這三個人裡,冬晨很重要,要看他對冷蘭有多少影響力,要看他有多支持冷蘭,也要看,他對其他人有多大容忍度。

  韋帥望這一邊,就要看韋帥望的了,這個惹事的小子,看在上一代人的面上,應該不會主動招惹事非,可是那僅限於個人感情,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當你代表一群人的利益時,就無法考慮個人感情了。韋帥望會遇到什麼?事實證明,韋帥望結交朋友與他豎立敵人一樣快速牢靠,誰知道他將來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同什麼樣的人結盟,與誰為敵。

  不過,如果冬晨與韋帥望都肯支持冷蘭的話(或者韋帥望肯支持冬晨),不但冷蘭在冷家可以立穩腳,連帶冷蘭那血暴的脾氣,都會受這兩人牽制,不得不收斂。

  那可真是美好的未來啊,完美結局。

  可惜,這些孩子們,都銳氣太盛。

  韓青歎惜一聲:「帥望——」

  韋行道:「帥望的功夫還得加強。」

  韓青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師父的女兒參賽,師父又不知情,更得格外留心,實在經不起任何變數。」韋帥望能把黑變成白,能起死回生,啥時候他都可以信任韋帥望,唯獨在冷蘭這件事上,絕對絕對不能讓韋帥望再參一腳,即使韋帥望對冷蘭無惡意,未來發展也不會照韓青希望的方向走,至少不會很順得地,可是韓青在這件事上,是經不起意外的。唐家掌門被弄死了,可以遮掩過去,小女孩兒冷蘭如果出了差了,那是無論如何都得給老大一個交待的。

  想韋帥望那一箭,天哪,如果被師父知道,韋帥望又有苦頭吃了。

  韓青遙想了一下冷秋知道韋帥望差點把他女兒射死可能的反應,不由自主地搖搖頭,帥望——你又會被人拎去好好鬆鬆筋骨的。

  韓青搖完頭,發現韋行好久沒出聲,正奇怪,以為他另有意見,結果發現韋行韋大人,以其德高望眾之身份正同他兒子一樣死死盯著翩翩而至的美女冷蘭。

  不過韋大人的眼神,讓冷蘭絲毫沒有誤會的機會,那種惡狠狠的,想吃人的眼神(絕對不是喜歡得想一口吞下肚那種吃,而我活活咬死你那種吃)。

  冷蘭愣了一下,她倒不討厭這種目光,泰然自若地,儀態萬方,昂頭對視。韓青眼睛看到火花亂冒,耳朵聽到刀刃交錯聲,鼻子裡嗅到硝煙味,不得不咳一聲:「師兄,你同你介紹,這位,是咱們的小師妹,冷蘭。」正牌小師妹啊,真是讓人——,韋帥望同人家打,都得算以下犯上。

  韋行緊閉著嘴,從喉嚨深處,「唔」了一聲。

  冷蘭看他一眼,你誰啊,不就是師兄嗎?還不是一個師父的,你裝啥啊,擺的姿勢倒是挺酷,怎麼,你要咬我?

  韓青見冷蘭目光凜冽,沒有反應,只得輕聲:「蘭兒,見過大師兄。」

  冷蘭勉強抱拳,嘴裡含糊一聲,眼睛翻一翻,你瞪我做啥?然後終於想起來,咦,韓青的大師兄好像叫韋行啊,韋行同那個小色狼都姓韋啊,難怪他想咬我,敢情我把他兒子捅成的熊貓眼,想到這兒,她倒心裡釋然了,瞪吧瞪吧,你能把我怎麼樣?

  韋行鬱悶得差點吐血,死丫頭!

  剛才的凶狠對視也罷了,現在她居然一副,切,我放你一馬,不同你一般見識的表情。韓青再咳一聲:「蘭兒,咱們這一支,也就這幾個師兄弟了,冷家內外,不管什麼事,說一聲,我們商量。」

  冷蘭看看韓青點點頭,我們商量?那,先把那小鬼揍一頓給我出氣怎麼樣?切!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29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18章

  韓青對韋行道:「師兄,冷蘭受了點內傷,你幫她一下。」他剛才幫冬晨療傷已消耗不少功力,比武在即,決鬥場上難免會有緊急狀況讓掌門大人不得不出手救援,他不能再消耗更多功力。

  韋行咬著牙,再次唔一聲,總不能說,她打我兒子,我才不給她治,可是,內心深處實在不願意這樣便宜這臭丫頭。

  冷蘭昂頭:「不必了,一點小傷,我自己處理得了。」

  韓青看著冷蘭,責備一聲:「蘭兒!」我已經說過了,你同我們是一家人,你還耍這脾氣,是什麼意思?

  冷蘭沉默。

  韋行遲疑一下,勉強伸手按在冷蘭肩頭,沉默一會兒:「得四五個時辰,還是到了山上之後吧。」

  韓青微微一愣:「傷勢那麼重?」

  韋行點點頭,再看一眼冷蘭的手臂,內心深處的憤怒終於化解,哈,原來,你也沒佔什麼便宜啊,這就對了,我們家兒子是好惹的嗎?

  再往深一想,天,韋帥望受點傷也罷了,這丫頭可是來比武的!頓時一臉黑線,如果冷秋知道他女兒不能奪冠,或者不管冷蘭出了點什麼事,歸結到是因為冷蘭曾在韋帥望手下受重傷上,韋行看看韓青,兩人都在想,真他媽糟糕,雖然沒有人希望冷蘭得第一名,可是,原因絕對不能是韋帥望啊!

  韋帥望如願以償地吃上了紅燒肉,納蘭坐在他旁邊餵他吃飯,媽媽牌的家常菜加上媽媽的味道,蒙著眼睛的韋帥望,幾乎懷疑自己坐上時光機回到了過去,心裡美得,早忘了自己闖的禍,他根本沒把自己射傷冷蘭當回事。吃了一會兒,不自禁地倚到納蘭身上去。納蘭對不太熟悉的半大孩子的親暱微微一愣,從心裡到身體都有一種種微微的抗拒。

  所有美好感情引起的依戀,都是要付代價的。

  把朋友的孩子當親生的一樣對待,甚至待得更好,並不等於一樣地愛。

  可是這一剎那兒,納蘭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倒塌下去,靜默兒一會兒,她微笑著望著帥望的目光,漸漸柔軟,呵,孩子。這孩子,把韓青當父親一樣,也希望韓青的家人接納他吧?

  納蘭微微側了身子,讓帥望靠得更舒服些,同時嘴角掛上一個溫柔的溫笑,雖然韋帥望看不到,不知為什麼,用這樣的笑容對著小帥望,讓納蘭覺得舒服。

  寵愛,不只是孩子需要,媽媽也需要,納蘭知道韓青不能在她身邊,她的孩子一到五歲,必然離開自己,故此自幼培養孩子獨立堅強的性格,能自已處理的都鼓勵他們自己處理,方式溫柔,態度堅決,希望小孩子離開母親可以自如地應付獨立生活。兩兄弟自幼獨自睡,自己吃,自己穿,摔倒了自己爬起來,痛了最好能忍住眼淚。兄弟倆兒,自己的矛盾自己解決,可是冬晨對兄弟特別友愛,所以小韓笑反而有點小脾氣。納蘭家的孩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說話有條有理,自小都像小大人。

  時間久了納蘭都忘了,她喜歡懷裡有一個溫暖的小東西的感覺,自己家的小大人孩子們,既然被教養成那樣,自然都不肯如此投懷送抱,納蘭一手摟著韋帥望,一手餵他吃飯,心裡臉上都不禁微笑,原來寵著孩子的感覺這麼好,難怪韋帥望似只爛桃。手指刮去臉上的飯粒,再給帥望理理頭髮,韋帥望舒服得,香軟懷抱,溫暖照料,真好真好。真想一直膩著,等我長大了,再找個溫柔的老婆,嗯,多麼舒服。

  他們倆表演母子情把韓笑給氣得!我媽媽啊!我五歲,我就是大孩子了,我都不用喂,不用抱,這個人怎麼回事?

  韓笑怒火萬丈,可是飯桌上不敢發作,只是低頭吃飯,再不時以鄙視目光掃兩眼。

  冷蘭在對面,看到韓笑火,也拉拉嘴角,表示對那樣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見,癩蛤蟆似的。兩人交換個相慼慼然的目光,再一次取得一致,韋帥望真噁心。

  逸兒不這麼想,有媽媽的不希罕,沒媽媽的都懷念當初那個溫暖懷抱,她看了一會兒韋帥望,低下頭,慢慢扒飯,看來納蘭不像她原來想的那麼刻薄,至少,她肯——縱容韋帥望。

  假的都難得,後媽的真誠,小孩子承受不起。

  弱小勢微時,想遇到虛偽面孔都難。

  韋行正同韓青說笑,轉眼看到韋帥望一灘泥似地賴在納蘭身上,這屋子裡坐的,都是冷家精英,全體自幼受訓習武,個個腰板筆直,就是小妖精白逸兒也是雙肩平直,姿態嫵媚是一回事,後背是挺直的,只有韋帥望,好像沒有脊樑骨,無論何時都打算找個地方靠著。韋行這個氣啊,一雙眼睛登時就要噴火。

  怎麼就我兒子給我丟人呢?讓韓青給慣的,當場把臉一沉,筷子一放,眼睛瞪大,就要發作,韓青見韋老大面色一變,已知原故,立刻阻止:「喂喂。」提醒他,你最怕的納蘭女士在場,小心點,別又一鼻子白灰。

  韋行還沒說什麼,納蘭倒是聽到聲音,抬頭,看到韋行那表情,立刻一個警告的眼神,揚起一邊眉,噤聲!

  韋行張開的嘴,硬生生把怒吼嚥回去。呃,想想同納蘭對訣的後果,百分百又是大家都笑,只我哭笑不得,那就丟臉丟大了,我!我忍!

  等回去我再收拾你,讓你這輩子再不敢一灘泥似地坐著!

  韋行沒有預想到,即使若干年後,韋大教主韋大掌門坐在議事廳的上首時,仍需他拍一下桌子,怒吼一聲「坐好」,才會恢復成一個筆直的人。

  吃完飯,納蘭給帥望擦嘴,韋帥望拍著肚子:「好吃,翠七做的飯難吃死了。」

  納蘭笑:「你不是天天到師爺那兒偷吃的。」

  韋帥望臉紅(我師父怎麼竟背後說我壞話啊),呃一聲,小聲抱怨:「有菜沒飯,有飯沒菜,又不能偷全套。」還有師爺喜歡生猛海鮮,他喜歡豬肉,師爺喜歡清淡,他喜歡香甜。

  納蘭大笑,抱住韋帥望:「乖孩子,你受委屈了。」哈,好久沒遇到這麼好玩的小子了。養出好孩子的缺點就是好孩子不好玩。就實用的角度來看,乖孩子是不錯的,可是從娛樂的角度看,養乖孩子是不划算的,又不用孩子養老,通共的回報,就是那點娛樂性,對乖寶寶,連修理他們的樂趣都沒有,太不划算。

  韓笑幾乎要用鄙夷的目光把韋帥望殺掉,還偷吃的,真是——超級不要臉!

  可惜韋帥望看不到,他正仰著頭,心裡盤算著下一頓飯的菜譜,鼻端幽香暗浮,一剎那的迷茫,讓他脫口而出:「媽媽,晚上吃——」猛地頓住,啊呃,喔,嗚,嗯,那個,帥望漲紅臉,改口道:「我媽媽做過一種紅色的,小塊的,酸酸甜甜的肉——」

  這下子連韓青都汗了:「帥望,嗯,原來我一直都餓著你?」

  納蘭笑:「去,沒你的事。」回頭:「叫乾媽,乖兒子。」抬頭找韋行:「韋大人,民女高攀了。」

  韋行欠欠身,謹慎地:「帥望的福氣。」退後一步,別再找上我就行,隨你的便。

  納蘭回頭利誘韋帥望:「叫乾媽,你要吃什麼乾媽給你做什麼,還有紅包給你。」

  韋帥望樂得:「乾媽乾媽,嗯,那個肉,還有——」

  韋行咬著牙:「帥望,真的沒吃飽嗎?」

  納蘭抬頭笑道:「韋大人同韓大掌門一定有正經事說,咱們不多擾了。」她說不多擾,卻不起身,韋行看看韓青,嗯,即然她不想打擾我們,她又不走,那這意思——你趕人呢?

  韓青笑:「我們出去走走,讓他們自在一會兒吧。」

  韋行跟在韓青身後,怒目,嘎,是我讓他們不自在啊?!每次都幫你老婆,她已經夠凶了,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納蘭把帥望摟在懷裡,一邊聽他描述什麼菜什麼樣,一邊報出菜名,再把逸兒叫過來坐一邊,問她愛吃什麼,韋帥望在她懷裡蹭來蹭去,最後打個哈欠,心滿意足地,就這些了,吃飽了,好想睡覺。

  納蘭笑道:「吃飽了睡,豬寶寶。」一邊叫下人,問房間收拾好了沒有,給韋少爺鋪床,讓韋少爺午睡,再問逸兒要不要換換衣服。

  韓笑終於忍不住了,怒問:「媽媽不是說不能貪吃貪睡嗎?媽媽不是說不能偷東西嗎?媽媽不是說不能纏著大人嗎?」氣得淚花直閃,就要哭出來了,這太不公平了,這太不公平了!

  納蘭難得遇到來自自己孩子的挑戰,不過以她的口材應對小孩子,實在是太輕鬆流暢了,納蘭笑道:「哥哥是客人,又受了傷,應該多吃多睡,笑笑,帥望是媽媽的乾兒子,以後你要叫哥哥,帥望比你哥哥大,你就叫大哥好了。」

  韓笑氣得啞住,半晌怒吼:「我,我,我已經有哥哥了,我不要這樣的大哥,他是個——是個——」一向不說髒話,居然找不到適當的描述詞彙,最後只好「呸」一聲,把筷子一摔,大哭,轉身逃走。

  韋帥望搔搔頭,笑,尷尬地:「我是不是不太適合做人哥哥?比較容易帶壞弟弟。」

  納蘭笑:「不要緊,他們太好了,應該帶壞點。」

  冷蘭起來叫了兩聲:「韓笑!」韓笑不見蹤影,納蘭沒有去追的打算,她看看納蘭,出去追韓笑小朋友。

  小孩子發脾氣,隨他們去,發完了再講道理。

  納蘭自領著帥望與逸兒去他們的房間。一路聽帥望說笑。

  逸兒只是沉默,自幼的經歷,她同男人在一起總是揮灑自如,一遇到女人,再溫和關照,也總懷一絲戒備,無論如何不肯開口多說。

  路上正遇到韋行與韓青,韋行看到帥望,直接告訴他:「你在這兒等我。」帥望一愣。

  韓青道:「下午我們上山,你在這兒等你父親,他帶你回京城,等比武結束,再回來。」

  帥望愣在那兒,衝口而出:「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後咬住唇,不能這麼說。你是想每次闖禍都把我扔給我父親做懲罰嗎?眼淚頓時湧出來,浸濕紗布,癢癢的,帥望忍著,不能這麼想!

  韓青想解釋,在場人太多,他輕聲:「帥望,有一點別的原因。」按住帥望肩,安慰地搖一下。

  帥望沉默一會兒,終於點點頭。

  這下子,再不想午睡了,一路上頓時安靜了。

  納蘭笑:「小子,不許亂發脾氣,不許多心。」

  帥望緊緊握著納蘭的手,過一會兒抬頭:「我不願意跟我爹走。」

  納蘭問:「他管教你很嚴?」

  韋帥望苦笑,大約象馬戲班班主對猴子一樣。他有他的目標,可是猴子的生存目的不是取悅他。

  納蘭道:「大人有大人的勢利,只要你功夫好,就什麼都好,如果功夫不行,二十四孝也沒用。」微笑:「成人的世界也是這樣。」

  帥望唔一聲,他倒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如果只要功夫好,就能——那還是不難做到的吧?

  如果他功夫好,他父親會對他刮目相看?切,就算真是那樣,他也不希罕那種有條件的——什麼呢,管他是什麼,總之他不希罕,他才不要取悅那個羞辱過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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