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9003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5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9章 脆弱的友誼

  桑成揉著自己被打青了的小腿:「你怎麼跑到房頂上去睡?」

  帥望笑:「因為我不敢在師爺屋裡吐啊!」

  桑成大嘔:「你在師爺屋頂上——吐?」

  帥望點頭:「對啊,被人看到多難看。」

  桑成想像韋帥望的嘔吐物滲過青瓦流過紅磚,惡,噁心:「你是成心的吧,你可以出去吐啊!」

  韋帥望點點頭:「我是成心的啊,我幹嘛出去吐,那傢伙那麼壞,你忘了他欺負你?」

  桑成嘴巴動了動,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輕聲:「別再幫我了,韋帥望!」

  帥望看一眼桑成,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韋帥望揉著胃:「不知中午吃什麼,我餓了,可是什麼也不想吃。」

  桑成道:「你為什麼喝那麼多?」

  韋帥望驚奇地看著桑成:「如果師爺對你說,喝光,你拒絕?」

  桑成想像自己回答,我夠了,再也喝不下了,那會是什麼後果?嗯,他寧可醉死。

  桑成苦笑,帥望眨眨眼睛,兩個人對望的眼神忽然有點複雜,然後是一陣沉默。

  帥望凝注天上的白雲,遠山的翠色,沉默一會兒:「黑龍那天罵我的話,你聽到了。」

  桑成沉默。

  帥望笑:「當然了,那傢伙,不幸,冷惡那傢伙——」那傢伙為他的出生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組成部份,不過那傢伙沒有任何損失,反而得到相當強烈的愉悅感做回報,韋帥望無可奈何地揚揚眉,然後笑道:「你當然不會覺得我同那傢伙有任何關係,他一早說過我同他沒有關係,我也說過他同我沒有關係,所以——」

  韋帥望看著桑成,桑成看他一眼,垂下眼睛,沉默。也許吧,你們互相說沒有關係,不過如果真的有問題出現,比如有一天我有機會殺掉你父親,你保證你還會笑著摟著我的肩,同我說沒關係,他只是個陌生人嗎?的d6

  帥望看著桑成,唔,可是你並不認為我們沒關係,是嗎?儘管我從小到大不過見了那個人一面,儘管我認為那個人對我,狗屁不算。

  我是誰的兒子真的那麼重要嗎?

  我不始終是韋帥望嗎?我不是仍然是韋帥望嗎?

  韋帥望笑:「那麼——那麼——」

  桑成淡淡地:「我們快回去吧,師父要等急了。」

  你連努力一下都不肯嗎?我們的友誼就這樣狗屁不值嗎?韋帥望沒再開口,他只是「啪」地一記耳光扇過去,桑成驚痛,愣在那兒。

  韋帥望微笑,挑釁地看著他,來啊,如果真的恨我,現在就表達吧,別裝成我的好兄弟。

  桑成瞪著韋帥望,吃驚,臉上火辣辣的痛,讓他多少有點憤怒,可是,那個小孩兒冷笑的臉,他以為他的表情裝得夠酷,可是他畢竟還是小孩兒,過份發達的淚腺已經出賣了他,韋帥望不知道自己眼睛已經潤紅,桑成卻能看到。

  桑成慢慢垂下眼睛,韋帥望,這個傢伙,總是捉弄他,惡作劇,像個小惡魔,可是韋帥望對自己身旁的人有一種不設防的坦誠與維護,如果他有個淘氣的弟弟,應該就是這樣的。他很願意假裝自己根本不知道韋帥望的身世,他不想傷到這個小孩子,可是如果韋帥望問他,他不能說他不介意。

  不能,他父母慘死那人手下,他不能說他不介意。

  帥望得不到回應,桑成只是垂下眼睛沉默。

  他的憤怒,他的傷心,像撞到一面牆上。

  沒有回應,冰冷堅硬的存在。

  如果他肯跳起來同他對打,也許還好點,至少那是一種溝通方式,至少他還肯溝通。

  不,桑成的想法,是一整座山般的花崗岩,沉默,不可改變地存在。

  帥望輕聲說:「呸,像你這種,蠢貨,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你——!」韋帥望紅了眼圈,他覺得可恥,所以恨恨地罵:「藍劍小子!」

  桑成抬頭,羞憤地,盯住韋帥望,韋帥望怒吼:「怎麼了?藍劍小子!」

  桑成握緊拳頭,韋帥望仍舊保持著挑釁的姿態,一臉來啊,你打我試試!

  桑成慢慢紅了眼圈,他慢慢鬆開握緊的拳頭,什麼也不說,轉身繼續往前走。

  韋帥望憤怒地,從地上揀起石頭就要向桑成扔過去,可是眼淚率先湧出,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無法瞄準,手握石頭呆在那兒,知道即使打破桑成的頭,也無法讓時光倒流,扭轉命運,他除了淚流滿面,沒有別的辦法。

  桑成在門口等著,他不想進去對韓青解釋,為什麼他沒同韋帥望一起回來,雖然他很著急,可也只能等著。

  好久,韋帥望才慢悠悠地出現,若無其事地,嘴角帶笑地:「吃完了?看你那速度是餓壞了。」

  桑成沉默,韋帥望假裝剛才什麼事都沒有,韋帥望的臉上也確實沒有任何哭過的痕跡,不過桑成聽到過哽咽聲,也看到帥望額前濕了的頭髮,不愛洗臉的韋帥望跑去洗臉。桑成垂下眼睛,前面帶路。

  一隻腳從後面勾住桑成的腳腕,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雙膝著地,然後韋帥望從他頭頂飛過去,撲到韓青身上,掛在韓青脖子上,韓青怒道:「你再捉弄你師兄!」

  韋帥望純真地眨眨眼睛:「我哪有?他這是在給你請安啊!」

  桑成苦笑,只得說一句:「師父日安。」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

  韓青忍笑,給帥望一巴掌:「下去坐好,怎麼這麼久才過來?又哪兒淘氣去了?」

  帥望道:「沒有,是桑成不知到哪淘氣去了,才告訴我過來吃飯,我立刻就飛一樣地跑過來了。」

  韓青忍無可忍:「放屁!」

  帥望跳到凳子上:「快吃飯吧,餓死我了。」

  韓青一邊聽韋帥望胡扯,一邊也注意到桑成的沉默,桑成平時也沉默,但不是這種連眼睛都垂下來的沉默。韋帥望講述的奇聞異事,他連眼睛都沒有抬,即使他最近心情壓抑,也不至於如此。桑成是個很堅強的孩子。

  小傢伙的一邊臉,隱隱約約有一個巴掌印,那張緘默的沒有表情的臉上,有一點悲傷。

  怎麼?又被師爺欺負了?不對,那巴掌印,像個孩子的。

  韓青心不在焉地聽著韋帥望胡扯,笑答關於他想不想韋帥望的問題:「你不在的這一年,什麼東西都沒打碎過。」

  韋帥望望天:「都學你這樣子,許多手工業小作坊會倒閉的。」

  韓青笑罵:「讓你說的,浪費才對嗎?」

  帥望道:「有錢人不花錢,窮人就更窮了唄,如果人人把銀子放自己家後院埋起來,嘖,東西就越來越便宜,銀子越來越值錢,然後窮人更窮,富人更富,然後谷賤傷農,農民受了傷,第二年產糧就少了,糧就貴了,谷貴餓農,富人還不肯拿錢出來的話,窮人就要餓死了,於是,暴亂產生,財富重新分配,所以,死路一條。」

  韓青被韋帥望批得目瞪口呆:「你從哪聽來的這種奇論。」

  韋帥望想了想:「哪本書上唄,反正不是我自己想出來。」

  韓青笑罵:「妖言惑眾。」

  然後看到帥望那張努力高興著的臉上,倒底在沉默的一剎那,垂下眼睛的一瞬間,露出黯然與疲倦來。

  兩個小傢伙,發生什麼事了?

  韓青本來要同韋帥望談談黑龍的事,可是現在看起來,韋帥望與桑成的事似乎更值得重視,怎麼天底下就有這麼不省心的孩子呢?

  韓青歎息一聲,把帥望叫過來:「吃飽了?」

  帥望點頭。

  桑成收拾碗筷,看帥望一眼,韋帥望冷冷地不屑地,哼,不用這種眼色,我才不在乎你,我什麼都不會說。

  桑成低頭。

  韓青捏著韋帥望那張悲憤填膺的臉,禁不住笑了:「別告訴我什麼事都沒有。」

  帥望嘴角象沙皮一樣向下垂著動了動,做個呲牙咬人的表情,終於撇撇嘴,什麼也沒說。

  韓青搖他兩下:「同桑成打仗了?」

  韋帥望內心激戰,看了韓青一眼,做個無奈表情,再一次手腳並用,掛到韓青身上去。韓青有點心軟,輕聲:「讓我知道你欺負桑成——」威脅地。

  帥望已經爬到韓青懷裡,兩手摟著韓青脖子,兩腿纏住韓青,正把他的大頭舒服地放到韓青肩上,聽了這話,扭一下,抬頭瞪韓青一眼,然後再把他的頭放到韓青肩上,韓青歎一聲:「這麼大了——」

  耳朵邊帥望小聲:「閉嘴,你這麼久不見我就知道罵人!」

  桑成只是低著頭收拾碗筷,看不到聽不到,可是韓青覺得有點尷尬,半晌,歎口氣:「好吧,過兩天我再跟你說這件事。」

  兩手把帥望抱在懷裡,平時韋帥望也撒嬌,可是這樣安靜地,一動不動地,好像在尋求一個依靠一個安慰的姿勢,很少。韓青看著桑成,難道被欺負了的不是桑成?

  一隻碗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桑成愣一下,低頭收拾。

  韓青懷裡的韋帥望,好像微微瑟縮了一下。

  誰傷到了誰?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6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0章 英雌

  飯到一半,韋行進來:「吃完了?給我盛一份。」

  韓青放下韋帥望:「你不是出去喝酒?」

  韋行皺著眉:「話不投機,我先走了。」

  韓青責備地:「要麼就不去,半路走了算什麼?」

  韋行道:「還不是替你去,明明是有事相求,不快點放,以為我有空同他聊天。下次我列張單子,明碼實價,少同我廢話!」

  韓青真是無語了,干黑社會幹得像韋行這麼理直氣壯的也少見了,人家和紳和大人貪污那麼多,還不是教育自己孩子純潔善良來著,韋行可真是一點沒覺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啥避諱的。

  而韋帥望小朋友表情自然,好像也沒覺得有啥不對勁,韓青歎息一聲,再過兩年,韋帥望簡直會自己接私活呢。

  這種美好的前景,讓韓青再一次歎息了。

  韋行白韓青一眼,意思是你歎什麼氣,真是的,自顧坐到桌邊,一碗白米飯,就著剩菜吃得好不香甜,韓青禁不住笑:「一定是大魚大肉吃煩了。」

  韋行道:「不知道,談價錢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

  韓青大笑:「太辛苦你了。」

  韋行點頭:「沒錯,你不肯,師父就逼我,我如果說不,他就讓我自籌辦公經費,所以,我還是得去,所以,我是替你去的,你記著。」

  韋帥望終於怒了:「我師父又沒收你的錢!」

  韋行揚起一邊眉毛,不屑地:「他是冷家掌門,他不發銀子,讓大家餓死啊?」

  帥望瞪了一會兒眼睛,終於明白,任何一個組織,沒有銀子是運轉不起來的,這種組織,又是不可能不存在,他的名字,要麼叫黑社會,要麼叫朝庭。這個組織存在的目地,是更加有秩序有效率地從別人手裡搶東西以及保護自己的地盤及地盤上屬於自己的被搶的小白的生存。

  韓青苦笑:「沒有什麼燙手的吧?」

  韋行道:「對我來說,哼。喔,對了,白家送了份地契來。」

  韓青一愣:「為什麼?」

  韋行瞇著眼睛,仔細回想,半天:「不知道。」

  韓青倒:「來人說了什麼?」

  韋行道:「說是請你包涵。」

  韓青瞪著眼睛,我?這麼多年,我沒難為過誰啊!:「是因為逸兒嗎?」

  韋行挑挑一邊的眉毛:「沒說,要是因為那妖精,倒是不冤。」他確實需要很大一筆銀子才能包涵那妖精,不過——人家指明了是要韓青包涵啊。

  韓青道:「我著人問問。」

  半晌韓青「哦」了一聲,沉默了。

  韋行點點他:「看意思,你是明白了,說來聽聽。」

  韓青問:「區青海回去了嗎?」你想起來了嗎?區青海當眾明言要同小逸兒算帳。

  韋行嗯了一聲:「你的特別照顧對象,咱們沒派人盯著。」

  韓青沉默一會兒:「韋行,多年前,記得你提到過區家山上可能有一條秘道嗎?」

  韋行想了想,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你讓冷顏查吧,區家的那些傢伙——」非常不喜歡韋行韋大人。

  韓青沉默一會兒:「區青海如果做了那樣的事,也不能算個人了,他師父待他何等恩義。」

  韋行淡淡地:「再大恩義也不會把掌門位子給他,他只好自己拿,你以為人人像你那麼蠢?」

  韓青「聽說,區華子劍術已十分了得,已有超過區青海之勢,性格也沉穩了不少。」

  韋行笑道:「是嘛,那次他不聽命令,妄自行動,害死他爹,要還是那個蠢相就真沒救了。再說,區青海在那一戰裡受了傷,一條手臂總不太好用,超過他,也算不得本事。」

  韓青道:「你也清楚,他爹並不是他害死的,你把這件事硬栽到他頭上,讓他在華山派抬不起頭來!反而讓嫌疑最大的大弟子區青海接了掌門位子!」

  韋行道:「他沒自殺,已經不算有氣節。」

  韓青氣得:「放屁!他怎麼得罪你了。」

  韋行道:「我說站著,他就得站著!敢違抗我,死罪!你罩著區家,我當然不會殺了他,不過,也別想活得太舒服。」

  韋帥望很有趣味地看著韓青與韋行博鬥,嗯,有意思,倒底誰會贏呢?

  韓青半晌才道:「既然你收了白家的地契,方便的時候,告訴區青海一聲,白逸兒的事,請他包涵。」

  韋行從他香甜的白米飯上抬起頭來,看了韓青半天,我?我去警告區青海?你不知道我?我能有好話嗎?當然是威脅,你讓我去威脅他?你不罩著他們了?良久,韋行點點頭,噢,你罩老區的兒子區華子。

  韋行繼續嚼他的白米飯,想了一會兒:「是看在錢的份上?」

  韓青半晌道:「這些年來,區青海一直宣稱支持冷家。」

  韋行點點頭,嗯,宣稱,就是——不太聽令。

  如果說對韓青的話不聽,還有可能是恃寵生驕,那麼,如果韋行出面正式警告,還不能讓他止步的話,就是真的陽奉陰違了。

  韓青的意思就是,老子已不爽你了,你放老實點,如果這點小事你都不肯聽老子的,老子就給你點顏色看看。

  至於這個顏色,也是早晚要給他看的,因為韓青的大恩人的兒子,已經長大,必須有個位子。

  韓青緩緩道:「你對他好言相勸,耐心點。逸兒那孩子功夫人品都不錯,雖然有點任性,難得同帥望投緣,如果能為冷家做事,最好不過。別讓白家同區家傷了和氣。」

  韋行哼一聲:「到韋帥望那輩,都改雌雞一唱天下白了?」有一個冷蘭還不夠?再來個白逸兒,嘖,到時冷家高層一開會,都抱著孩子拿著尿布出席,那才叫一個壯觀。

  韋帥望頓時噴笑出來,連韓青也忍不住笑罵:「這是什麼屁話?」

  韋行不動聲色吃他的飯,瞪韋帥望一眼,這臭小子如果不小心娶了白逸兒,再不用功打不過人家,成天被那妖精拿鞭子抽,他只要姓韋,我就腿給他打折。

  韓青道:「冷蘭還在山下養傷,不過她急著回家,我明天送她一程。」

  韋行再次抬頭看韓青,神經病,一大堆事等著你,你跑去送個小女孩兒回家?

  韓青道:「帥望誤傷了人家的事,總要向師叔說一聲。」

  韋行不悅,那你是道歉去了?半晌,他道:「有啥必要理那個白癡?」

  韓青瞪他:「誰是白癡?」又解釋道:「蘭兒同冬晨的傷沒好利落,一路上,別出什麼事。」

  韋行點點頭:「那丫頭不安生,是得看著她點,她死了不要緊,別再累納蘭的兒子。」

  韓青忍笑點頭:「是。」你真是直接坦白啊,什麼她死了不要緊,什麼納蘭的兒子。

  韋行瞪眼:「我說錯了嗎?你笑得那個鬼樣!」

  韓青笑著點頭:「你沒錯你沒錯,是我錯。」下次我提到韋帥望時也說施施的兒子,看你覺不覺得錯。

  韋行吃完飯,起身:「我走了,嗯,韋帥望,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給你師父搗蛋,也別想偷懶,聽到沒有?」

  韋帥望躲在韓青身後,眉頭挑挑,氣憤,好好的,你說我幹什麼?

  韋行怒罵:「你聾了?連個女人都打不過!給你師父丟人!」

  韋帥望無語了,非得打過冷蘭嗎?聽說那女人是個鐵血瘋子,我又不能傷她,她可不在乎傷我,你想我死快點啊?

  韓青伸手拍拍韋行肩:「行了,走你的吧,我不介意韋帥望丟我的人,他把溫劍給宰了,我的臉與腦袋都有地球大了,丟一點不要緊,去去去。」

  韋帥望大樂,做個鬼臉。

  韋行咬著牙,再一次鐵青著臉離開。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1章 冷

  午後,帥望來到冷良以前的住處,不禁呆住,屋子已大半燒燬,燒成炭的黑色柱子依舊危聳,並沒有人來清理

  冷良住在哪兒?

  不遠處的下人房倒是好好的,帥望繞過去問,開門,昏暗的房間裡有一股子難聞的氣味,帥望在門口站一會兒,才在黑暗中看到從床上側過臉來看他的是冷良,帥望呆了一下,慢慢過去:「你怎麼了?」

  冷良苦笑。

  帥望沉默一會兒,搭住冷良的脈:「摔的?經脈俱斷?有沒有試試打通經脈?」

  冷良道:「韓掌門已經試過了,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

  帥望這才發現難聞的味道是從冷良的被褥上發散出來的,帥望問:「下人們呢?」

  冷良笑了:「錢都買藥了,我一向也沒給僕傭什麼大好處。」

  帥望呆站著,半晌:「我叫人過來侍候。」

  冷良沉默。呵,小子,你真的能都忘記?我打你那一下,舊傷未癒吧?是不是因為你還用得到我?

  韋帥望低著頭,莫名的悲哀,他慢慢蹲下:「家人呢?」

  冷良再一次笑了:「家人?呵,家人?」看著韋帥望慢慢變紅的眼圈,慢慢盈滿的淚水,冷良終於黯然了:「帥望,這裡是冷家,冷秋是覺得我這樣活著更有娛樂性,所以才沒下殺手的,你以為呢?」

  帥望低下頭,擋住眼睛,冷良看著韋帥望,如果韋帥望也得了奇怪的病,那麼,為了治好他的病,他父親師父,是否會治我?

  冷良一隻手已經握住劍,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在未來的日子裡,我仍有無數機會遇難身亡吧?

  帥望忽然抬起頭,目光森冷地盯住冷良握在刀上的手。

  冷良一笑:「帥望,這把劍送給你。」

  帥望微微緩和了表情,半晌苦笑一下:「還以為你要殺我。」

  冷良道:「我怎麼敢。小心,劇毒。」

  帥望接過那把劍,長不過尺,細而薄,短柄,彎彎曲曲的蛇狀劍鋒是碧綠色的,傳說中專門暗殺用的魚腸劍。真是貴重的禮物。

  冷良道:「鑄造時毒已滲透,不知道是什麼毒,沒有解藥,慎用。」

  帥望問:「沒有鞘?」

  冷良笑:「暗殺用的,圖窮匕現也好,藏在魚肚子裡也好,都不用鞘,如果你要帶在身邊,裝到盒子吧。」

  帥望道:「你留著防身用的?」

  冷良點頭,沉默一會兒:「不知還能活多久,用不上了。」

  帥望呆了良久,忽然間淚流滿面,他轉身跑出冷良的屋子,一直跑到林子裡,灌木叢中,韋帥望縮起身子痛哭。

  為冷良,為自己。

  不能給冷掌門滿意的答案,就會一次次遭遇意外,慢慢地失去身體的一部分或一部分功能。

  帥望大哭。

  剛才那種手指劃過被面的聲音,輕微的,細弱的聲音,遲疑,猶豫,他抬起頭看到冷良手握劍,為了什麼,為了送禮物給他嗎?

  冷良要殺他!

  有些人,是不值得憐惜的。

  可是,看到冷良癱在床上,他仍會心底劇痛,他仍然感覺痛,感覺痛感覺痛。

  帥望輕輕摀住自己的胃,這裡面空空的,好像是飢餓又好像是渴,好像是——一個充滿疼痛充滿寒冷也充滿麻木的見不到底的黑洞。

  淚水漸漸乾涸,帥望靜靜地坐在草地上,目光平靜安寧,他已經安然,這沒什麼,如果必要的話,冷良將是被犧牲的一個。

  這沒什麼,成長的路上,有些人,是會讓我們失望的,有些人,是會被我們拋棄的。

  讓我們失望的這些人,讓我們成長。

  韓青一早走,韋帥望過來吃早飯,原因——當然是韋大人一早被人請出去喝酒,根本沒人給韋帥望弄吃的。

  韓青板著臉:「帥望,昨天半夜桑成跳到河裡去,是怎麼回事?」

  韋帥望大吃一驚:「啊!那麼淘氣,師父你一定暴打他一頓,以儆傚尤。」

  韓青氣得:「你再說一遍?」

  帥望笑。

  韓青怒道:「你不覺得你越來越過份?」

  帥望笑著扭頭問桑成:「喂,師父問你啊,你淘得越來越過份了!」

  韓青看看桑成,桑成低頭不語,韓青沉默一會兒,問帥望:「昨天晚上怎麼沒過來?」

  帥望臉上的笑容仍舊,可是好像正在慢慢失去溫度,笑容還是那個笑容,卻越來越冷,過了一會兒:「在冷良那兒呆到晚了,怕你們睡了。」

  你倒不怕你爹睡了?韓青問桑成:「桑成,昨天夜裡怎麼了?」

  桑成一直埋頭吃飯,聽到韓青說他事,不過停一下,接著吃飯,現在被問到頭上,終於慢慢抬眼睛,看了帥望一眼,又垂下眼睛,沉默一會兒:「游泳。」

  韓青愣了一下:「什麼?半夜跳到河裡,是為了游泳?」

  桑成再一次沉默良久:「天有點熱。」

  韓青沉默一會兒:「桑成?」

  桑成沉默。

  韓青也沉默了,問題大了,韋帥望居然不肯同桑成住在一起,而桑成則拒絕討論這個問題。

  帥望淡淡地:「看,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最知道,你應該先同他談談。質問我?我是誰?他的守護天使?」

  韓青看著垂下眼睛的韋帥望,低著頭的桑成,兩個孩子都倔犟地不出聲,桑成一臉忍耐,韋帥望一臉悲憤,讓他一時間有點迷惑,出了什麼事?

  太奇怪了,整件事太怪異了。

  桑成跑出去他沒發現,但是桑成半夜跑回來,如果有人進了他的屋子他還不知道那就奇怪了,桑成應該知道這一點,可桑成還是跑出去了,只是為了游泳,這可能嗎?所以韓青肯定這是韋帥望的惡作劇,韋帥望先前的反應是正常的,抵賴,不認帳,但並不是認真要說謊,韋帥望每次捉弄了桑成都是這種表現,可是桑成的反應就奇怪了,他原來不過是笑笑不出聲,或者沉默,這次,直接否認,說謊。桑成不會為了帥望向他說謊,他會說沒關係,他說他明白那只是個玩笑,他會說他不介意,但不是說謊。

  今天的事,看起來是桑成不想提,韋帥望後來的憤怒,倒像是因為桑成的不想提而生的。

  怎麼了?帥望捉弄桑成,桑成不想提起,韋帥望因為他不想提而生氣?

  邏輯不對,那麼,不是韋帥望捉弄桑成?倒是桑成做了什麼對帥望不好的事?怎麼會,桑成是個厚道孩子,這些日子以來,韓青可以確定桑成是個厚道孩子,他是那種生了氣自己勸解自己,嫉妒了,自己努力向上的孩子。他會對韋帥望做了什麼呢?看帥望的態度,好似在努力粉飾太平,但不成功,或者,他在努力恢復從前的樣子,甚至,他是在以這種方式尋求幫助,韓青看了帥望一眼,帥望正從他的半碗稀粥上抬起眼睛,目光複雜地,與韓青的眼睛正面碰撞。

  韓青沉默了,雖然只是一剎那,他可以確定他沒有看錯,帥望想得到幫助,韋帥望很悲憤,但是韋帥望不會開口,因為他那該死的驕傲。他不想先開口,他捉弄桑成,或者是希望用某種方式讓桑成先開口,桑成拒絕,韋帥望很憤怒。

  什麼原因,是因為黑龍那句:「冷惡的雜種!」嗎?

  桑成當時沒有反應,那麼是後來他們又談過這件事了?

  或者,桑成當時已有反應,只是自己沒注意,然後,兄弟倆,又討論了這個問題。

  韓青沉默一會兒,這件事的解決,需要時間,他現在沒有時間,而且,他也相信,時間會解決這個問題,因為桑成的厚道,帥望的聰明。

  韓青沉默一會兒:「那麼,桑成,你該受罰。」

  桑成站起來,低頭。

  韓青看著桑成,你不該說謊:「除了校場與這間屋子,你不得去別的地方,直到我回來。」禁足懲罰,不太輕不太重,可以減少兩人間的衝突,也可以減少桑成與外人的接觸,如果有別的人挑撥的話,雖然不能杜絕,但會在最大可能內減少。

  韓青抬手,叫帥望過來。

  帥望不情願地放下碗,韓青笑:「怎麼?你不想送送我?」

  帥望握住韓青的手,微微黯然:「我父親不會照顧小孩兒,你不擔心你兒子?」

  韓青握住帥望的手:「帥望——」他不擔心,他相信韋行會很好地照顧他的兒子,如果有什麼疏忽之處,那是對小孩子的磨練,韋行絕不敢對他兒子不好,當然不是因為怕他,韋行怕納蘭。

  韓青說:「帥望,耐心一點。」

  帥望抬起眼睛看韓青,韓青說:「有時候,人們需要一點時間,來認清自己的內心,與他人;或者——認清什麼是正確的事。」

  帥望無言。

  韓青說:「如果有誤解,一定要盡力解釋,如果不能解釋,等待時機再解釋,無論如何不能解釋,等待時間證明。如果那是一個死結,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盡量不傷別人。」

  帥望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目光是有一點悲傷,韓青點點頭:「我明白,但是,控制你的感情。你能做到。」

  帥望垂下眼睛,多難。

  韓青再一次握緊他手:「你能做到。」

  帥望點點頭:「我不會再往他床上灑癢粉。」

  韓青揚起一隻眉:「什麼?」

  帥望笑:「沒聽清就算了。」

  韓青道:「回來我再鞭子侍候你。」

  帥望抱抱韓青:「早點回來,我爹始終是個討厭的傢伙。」

  韓青笑了,這一次沒有罵帥望,因為,他知道韋帥望現在已並不真的討厭他父親。

  帥望送韓青到山腳下,手拉手,彼此掌心的溫度,是那樣溫暖。

  韓青上馬,沉默一會兒,對帥望道:「即使桑成不再擁抱你,不再同你玩,他仍會是你的好兄弟。」

  帥望說:「切,誰希罕。」

  韓青笑了,不知道誰希罕,不知道誰那麼憤怒,不知道誰氣得發瘋。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2章 求和

  平兒在門口微笑,帥望也笑,不過他手裡端著兩大盤食物,實在沒法背到身後去。

  平兒笑道:「你師爺不計較你偷吃,可是你總得給師爺留點啊!」

  帥望笑瞇瞇地:「我也不能自己吃讓冷良看著啊。」

  平兒苦笑:「帥望!你師爺慣著過誰,也就是你,對不對?」

  帥望手裡兩盤菜好重,手越來越酸,他只得做個怪相,意思是,是嗎?大約吧,也許吧,真的嗎?

  平兒微笑:「師爺性子冷些,當然不像你師父和氣,你看看你爹你師父,在他面前可敢大聲出氣?再看看他怎麼縱容你,要不是心裡真的喜歡你,哪能容你在秋園進進出出,所以,你只管淘氣,別為了外人,傷你師爺的心。」

  韋帥望尷尬地看著自己手裡兩盤子菜,姐姐,我手好酸。

  平兒一笑,推他:「去吧去吧,再要偷,早點過來,也給我留個準備時間。」

  帥望吐吐舌頭,笑,然後,伸手:「哪,還你一盤。」

  平兒笑:「還能讓咱們冷家最厲害的小孩兒餓著?你放心去吧,有我呢。」

  帥望走兩步,回頭:「冷良的僕人……」

  平兒揮揮手,溫柔地責備:「去!」

  帥望一笑而去。

  帥望一邊擺上飯菜,一邊回答:「我怎麼能記得當時有什麼東西呢,那是你的屋子,你都不記得,對了,有股子硫磺味,還有,那個東西是黑色的,看上去象棉花,可是摸上去——」想不起來了。

  冷良嘲笑:「硫磺味,說得好,咱們最常用的就是硫磺,差不多天天都有硫磺味,好特徵。」

  韋帥望白他一眼:「炭黑色的東西呢?」

  冷良鬱悶地:「炭?」

  韋帥望搖頭:「不是木頭燒成的炭。」

  冷良道:「還有竹子可以燒成炭,你說的,軟的棉布似的炭是不可能的,布能燒成炭嗎?直接就著了。」

  韋帥望沉默一會兒,點火,弄塊布,在火上烤。

  冷良笑,白布發黃變黑,然後「撲」地一聲著火。帥望拍滅火,餘下黑色的布。冷良看了一會兒:「是這個嗎?」

  帥望道:「你會有這個耐心?」

  冷良道:「我又不是小孩兒。」

  韋帥望道:「我也不玩這個,而且,也不是這種東西。」帥望伸手碰碰,布已碎了:「要是這樣,還能拿來擦東西嗎?味道也不對,不過,樣子很像,應該是類似的東西。」

  冷良問:「什麼味?」

  帥望看他一眼:「硫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屋子都是硫磺,你用硫磺制這種酸液做什麼?古人早就製成過,書上有作法。」

  冷良淡淡地:「改進。」

  帥望問:「為什麼改進?」

  冷良沉默。

  帥望道:「雖然是我說下大話,如果真的弄不出配方來……」

  冷良沉默一會兒:「帥望,如果有機會的話,你能不能問問你師爺,他是用什麼方法,我沒有摔壞骨頭,也查不出毒藥,我的腿——」

  帥望問:「你是說,可能還有救?」

  冷良道:「如果找到原因,也許還有救。」

  帥望道:「我替你去問。」

  冷良看著韋帥望,韋帥望苦笑:「我保證。」

  冷良道:「你看過唐家的炸藥吧?」

  帥望點頭,冷良道:「我也看過,我覺得炸藥的成份裡有硫磺,但是,看那顏色,清澈透明得多,我想,可能要比一般的硫磺更精製些。」

  帥望問:「你為什麼覺得有硫磺?」

  冷良道:「是凡炸藥,總脫不了硫磺硝石這兩樣,而且,從味道到性狀,最近似的。」

  帥望輕聲:「誰告訴你的?」

  冷良沉默一會兒:「沒人。」

  帥望默然,過了一會兒:「還有什麼?」

  冷良道:「可能還有硝石製成的液體,我只知道這些。」

  帥望道:「硫磺,硝石與木炭,已經有兩樣了,另一樣是什麼?木炭的另一種形態是什麼?或者,沒有木炭,黃色的液體,是什麼?」

  冷良道:「還是想想你的黑棉布吧。」然後驚問:「嘎,這是什麼?魚翅?你師父屋裡斷不會有這個!」

  帥望笑瞇瞇地:「從師爺那偷的。」

  冷良差點吐出來:「你,你你——」

  帥望道:「只兩小碗,師爺真夠小氣。」

  冷良慘叫:「你師爺準備兩碗,一定是待客的——!」痛心疾首。

  帥望瞪他:「你都吃一口了,還退回去啊!」

  冷良食不下嚥,韋帥望道:「那碗是給我的。」

  冷良哭笑不得:「你就連他的也端來了?你這小子!真是得寸進尺!」

  帥望瞪他:「我總不能吃獨食啊!」

  冷良哭喪著臉:「我不介意!」

  韋帥望道:「他不會介意多兩碗少兩碗的。」

  虎口拔牙,龍頭觸鱗,人家不介意就算了,外一介意,就乖乖不得了。

  冷良心說:「我怕怕。」

  傍晚時分,冷秋派人召韋帥望侍酒。

  帥望給冷秋倒酒:「你為什麼自己不倒?」

  冷秋道:「因為你在這兒。」

  帥望翻他一眼:「冷良說,光是讓他活下去不行,至少得讓他的腿能動。」

  冷秋揚揚眉:「他就是這麼說的?」

  帥望道:「大至是這個意思。」

  冷秋道:「我猜他也不敢這麼說。」

  帥望道:「怎麼說也是這意思。」

  冷秋道:「他一定希望你說得委婉點,可是你沒有,怎麼?他惹到你了?」

  帥望伸手抽出一把劍:「看。」

  冷秋點點頭:「啊,好東西,他不會無原無緣給你這個的,他現在好東西可不多了。」

  帥望把劍放回去:「對,我一抬頭,他手在劍上,然後拿來給我。」

  冷秋笑了:「呵,他一定是遲疑了,不然,這會兒,我已經趁心如意,安安靜靜地——」

  「孤孤單單,寂寞無聊地,花間一壺酒,獨斟無相親。」

  冷秋笑問:「你來找我?喝我的酒,吃我的菜,向我要求一件讓我為難的事,態度又不友好,冷良得不到他想要的,他會怠工,你會找不到配方,我會要你的命,所以,那是你的問題。」

  帥望喝悶酒:「隨便,我答應他,我問過了。」

  冷秋打量一下韋帥望,咦,韋帥望的表情值得玩味啊,這麼鬱悶的表情,以前只出現在被韓青揍的時候,喔,難道韓青還是為黑龍的事揍他了?不會的,這麼嚴重的問題,應該是拿出點時間來好好談談,韓青好像還沒那個時間,冷蘭說走就走,他又非去解釋一下不可。

  冷秋微笑:「你不回去同你師兄玩?」告訴我,你在為什麼鬱悶。

  帥望道:「師父不准他出門,我不想在家呆著。」

  哈,冷秋點點頭:「師兄弟並一定就是朋友,也不一定志同道合。」

  帥望冷冷道:「真理。」

  冷秋問:「你揍他了嗎?」

  帥望點點頭。

  冷秋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帥望問:「你是在笑嗎?」

  冷秋收起笑容:「哦?」

  帥望道:「不用看也知道你在笑,你猜為什麼?」

  冷秋問:「為什麼?」

  帥望道:「因為黑龍那王八蛋說時,桑成的驚訝度不夠。」

  冷秋說:「呵!挺深奧的一句話。」

  韋帥望始終沒有回頭看冷秋,他在看月亮,他看不到冷秋,冷秋卻能看到他的表情,冷硬尖利的表情。

  真聰明,聰明到討厭的地步了,當初的楊修也有這麼聰明,所以死掉了。不過,你的態度太不謹慎了,你應該先去告訴你師父,而不是跑來試探我。

  冷秋笑問:「這是什麼意思?」

  帥望沉默,黑龍罵他是冷惡的雜種時,桑成沒有撲上來問他,滅門之仇,既然他那麼計較,他應該撲上來抓住他,慘叫:「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桑成沒有,後來也沒有問。那麼,一定是早就知道,誰告訴他的?當然不是韓青也不是韋行,別人——?他的身世雖然不是很大的秘密,可是什麼人有必要冒著得罪掌門人的威脅來挑撥掌門人兩位弟子內訌呢?誰?是那個正在笑的人吧?他聽到那句深奧的話,立刻就明白了,如果不是他,他再聰明也得露出一點思考的神情來,他沒有,他知道,他明白。

  帥望回過頭:「冷良怎麼了?」

  目光裡已無疑惑,呀,不是試探了,這麼說來,你已斷定,我哪句說錯了?

  冷秋沉默一會兒,不提也好,說白了,就難看了:「後背第八椎上有個針尖斷在裡面。」

  帥望站起來:「多謝。」

  冷秋說:「帥望,」沉默一會兒:「別太炫耀你的聰明。」

  韋帥望笑:「如果我蠢,你就不針對我了?」

  冷秋道:「如果你蠢,卻又賣弄聰明,就輪不到我了。好了,滾吧。」

  冷秋本來也會告訴韋帥望的,因為他同樣明白,不給冷良點什麼,冷良是不會合作的,可是韋帥望採用了錯誤的方式。韋帥望採取錯誤的方式,是因為韋帥望很憤怒吧?被人罵一句也就罷了,桑成的反應,冷秋的暗算,冷良的狠毒都讓他憤怒,冷秋微微抬起他的眉,這樣就氣糊塗了?

  那麼,在你憤怒的時候,你會不會做出錯誤判斷?

  帥望走到園門口,站住,慢慢回頭,看著冷秋,小小面孔上,有一點悲哀,冷秋微微瞇起眼睛,呵,不是,韋帥望並不是氣瘋了。

  這個小傢伙——

  冷秋慢慢露出一個微笑,蠢貨。

  帥望無聲離開。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3章 最愛你的蠢

  平兒的威力無窮大,韋帥望第二天到冷良那兒,冷良的的僕傭們已有幾個銷假回來,忙忙碌碌清理燒焦的現場,準備蓋個新房子。

  帥望拿著一塊磁石,吸了良久:「真結實,磁鐵沒用。」

  冷良問:「他怎麼說的?」

  帥望不理,出去,過會兒端來一碗藥,扶起冷良,冷良問:「什麼?」

  帥望道:「麻藥。」

  冷良看著他,帥望道:「我要在你背後切個口,把針尖取出來。」

  冷良目光閃動兩下:「你還是個小孩兒,如果有意外你處理不了,痛,我可以忍住。」

  帥望手一抖,一碗藥全潑在冷良臉上,韋帥望怒吼:「你已經知道原因了,去找你信任的人吧!」

  冷良呆坐在床上,呆呆地,終於清醒,在冷家山上如果連韋帥望都不能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碗摔在上,破碎聲中,冷良叫:「帥望!」

  韋帥望踢門而去。

  冷良痛叫:「韋帥望!」

  平時待人冷冷地,一旦倒下來眾叛親離,只有這個小傢伙,雖然冷良覺得他蠢,也還是有一點感動了。

  他一定得認為韋帥望蠢,不然,他得全盤推翻自己的世界觀與生活態度,那是一件更麻煩的事。

  帥望摔了門,在牆角坐下,雙手支頭,冷家怎麼了?他的家怎麼了?這不是他記憶中的家,他信賴的這些人,怎麼了?忽然之間,韋帥望發現自己再一次孤身活在陌生人中間。

  這不是我的家嗎?還是一樣的山一樣的河,一樣的風景一樣的人。

  怎麼會是冷秋呢?

  他們曾經——曾經共同面死亡,寧死不退地保護他。

  良久,冷良在屋裡叫:「帥望,帥望——」

  帥望輕聲:「去死!」

  然後是「撲嗵」一聲,一聲痛叫,帥望起身推開門,冷良摔在地上,帥望歎氣:「我沒走,叫什麼叫?」

  過去把冷良拖起來,拖到床上去,冷良摔在碎瓷片上,已經流血,韋帥望嘲笑:「這下糟了,藥裡有毒,你已經完蛋了。」

  冷良道:「你太多心了,我不過怕你做錯,又不是胳膊腿,你做錯了,我會癱一輩子。」

  帥望把扎到肉裡的碎瓷片夾出去,給冷良塗上藥,冷良問:「是你師爺對你說什麼了嗎?他難為你了?」這麼大脾氣,可不像韋帥望啊。

  韋帥望冷笑:「沒有!」

  冷良道:「他要是痛快告訴你,他就不是冷秋了。」

  韋帥望盯著他的眼睛:「你知道些什麼?」

  冷良挪開眼睛:「我知道也不敢告訴你。」

  帥望冷笑。

  冷良終於道:「你師爺的本性很善良,不過,他通常都是殺完人才表現出來他的本性善良,他會做他認為該做的事,後悔是以後的事,不能影響他的決定。」

  韋帥望依舊一個冷笑。

  冷良輕聲:「他頂多能容忍冷惡的兒子在冷家活著,決不可能允許冷惡的兒子入主冷家,至於他喜不喜歡你,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如果你是個白癡,雖然不會太好過,卻可以活下去,如果你很優秀,你就一定得死。」

  韋帥望站在那兒,沒有表情,沒有眼淚,只有胸口起伏。

  冷良看著只能控制眼淚,不能控制情緒的韋帥望,忽然有一點痛惜,呵,誰沒有過這種時候呢,失望失望失望,對你曾愛過的人,然後不再希望。

  冷良輕聲:「如果我必須信任一個人,那就是你。所以,帥望,要麼隱去鋒芒,要麼,去找你親爹吧。」

  韋帥望狠狠地說:「我沒有親爹!」

  冷良道:「你不用生氣,這是我唯一一次忠告。」

  帥望把冷良的刀擺在桌上:「是你自己不要麻藥的。」

  冷良呆了一會兒:「我改主意了。」

  帥望道:「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

  冷良道:「我想我還是不要高估我的堅強。」

  帥望瞪他一眼,只得去再配一次麻藥。

  冷良醒時,帥望正睡在他身邊,他微微動了動,帥望驚醒,瞪大的眼睛裡有一絲驚恐,冷良低聲:「怎麼了?」

  帥望鬆口氣,起來:「怕你死了。」

  冷良掌心有點痛,攤開手,掌心一道深深的劃痕:「推宮換血?」

  帥望道:「你流了好多血。」

  冷良問:「拿出來了?」

  韋帥望遞過一塊帶血的磁石,上面不過指甲長一個針尖,冷良鬆口氣:「可是,還是不能動。」

  帥望道:「傷口還在啊,仍有水腫,不過,時間太久了,能不能走路誰也不知道。」

  冷良看著自己的手掌:「換血前要先滴血試驗。」

  韋帥望道:「反正也沒有別人換血給你。」即是說,非換血不可,要麼試試,要麼死。

  冷良倒笑了笑:「別浪費了你的血。」蠢孩子,蠢孩子。

  帥望沉默地爬起來:「我該回去了,如果你沒事的話,我們明天繼續。」

  那孩子淡然離去,冷良開始覺得痛,後背那道傷口,不住地提醒自己的存在。痛,可能是存在感最強烈的體現。

  冷良笑,那孩子覺得痛,是他還活著的體現,等他不覺得了,就好了。

  心已死,不再相信任何人,不愛也不恨,承認每個人都一樣自私,於是原諒自己的自私,也原諒別人的自私,不再痛,也不會再為友情感動,如果真的有友情,真的有人向他表達了友情,他的也感受不到友情,他只覺得,要麼那個人另有所圖,要麼,那人是個白癡。

  冷良不可能承認自己錯了,所以,他看著韋帥望的背影,淡淡地想,這個蠢貨到底還只是孩子,再聰明也是孩子,所以這樣蠢。不過,這孩子很聰明,早晚會長大的。

  冷良看看掌心那道線,看看黑著的天,看來韋帥望花了很長時間,才把那根針取出來,他流了大量的血,帥望覺得他會死,所以輸血給他。那其實也是一種心理折磨,獨自承當救人一命的責任,可是小傢伙只是淡淡地同他說明天見,這沉默,多麼高貴,可是誰希罕這種高貴呢?韋帥望當年的呱燥才真正難能可貴。

  冷良的腳指忽然抽搐兩下,然後劇痛襲來,冷良猝不及防,哎呀一聲,痛得僵直了身子,然後明白手術非常成功,效果已經顯現,冷良緊握拳頭,扭曲的臉上露出個微笑,第一次感激疼痛提醒他身體的存在。

  不要怕,疼痛證明你活著。

  冷良在疼痛中微笑著想,小傢伙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像韓青還是象冷秋?應該讓冷顏再算一卦。看韋帥望的性情,不像會溫和到韓青那個地步,看韋帥望的強悍與堅強,也不像會成為冷秋那樣的變態。

  帥望倒在床上,然後門被踢開,韋行站在門口:「怎麼回事?」

  帥望莫名其妙的:「什麼?」這傢伙真有保護色啊,我怎麼沒看見他剛才在哪兒呆著呢?

  韋行怒吼:「你身上的血!」

  帥望這才低頭看看,嘩,真嚇人,胸前全是血跡,一道噴上的血跡與數個血手印,帥望看看自己的雙手,染滿鮮血,舉起來給韋行看看:「別人的。」

  韋行喔一聲,那就不要緊了:「回來也不出聲!」當我是死人啊!

  帥望道:「沒看見你啊!」

  韋行氣悶得,他就坐在大廳桌子邊,韋帥望目不斜視而過,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你幹了什麼?」不會又給人胸內按摩去了吧?

  帥望道:「把冷良脊骨裡一個針尖取出來了。「

  韋行愣了一下:「針尖?」誰幹的?誰能做出這種事來?當然是他師父:「你師爺知道嗎?」不知道的話,你可犯了大忌。

  帥望點點頭。

  韋行微微放心:「別為那隻狗得罪人。」

  帥望沉默一會兒,點點頭。

  韋行關門而去。

  至於手術成不成功,關他屁事。

  帥望躺下,縮進被子裡。

  錯覺吧,有時,你會覺得親人的親人,就是你的親人。可是生活是很複雜的。帥望想,這個叫冷秋的傢伙,看起來是不會放過我了,我能拿他怎麼辦呢?又不能真的放毒蜘蛛咬死他,而且他不是那種會上第二次當的人啊。實在想不出什麼方式能解決冷秋而不被韓青發現,帥望打個呵欠,有這樣的對手真是可怕,本來就打不過他,還不能主動出擊不能還手。只能等著他發招,再躲閃。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清早,韋行把帥望拎起來練劍:「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該練劍了!」

  帥望慘叫:「我哪有休息過?我還沒吃飯呢!」

  韋行本來很討厭小孩子頂嘴,可是聽到飯字,還是頓了一下子,韋帥望見他反應奇特,便問:「飯呢?」

  韋行愣了一會兒,飯呢?早上冷顏派人送清粥點心來,他吃完了,剩下的呢?韋行回身看,飯桌已收拾乾淨,嗚,糟糕,我把韋帥望給忘了。

  帥望火大了:「練劍你就記得叫我,吃飯就知道一個人吃!」

  韋行啞口無言,半晌道:「你什麼時候在家吃過,你不是都在外面吃!」

  韋帥望氣道:「那是因為家裡沒有飯!」

  韋行沉默一會兒:「去你師父那兒吃吧,吃完跟桑成一起去校場。」生怕再聽到韋帥望的控訴,他轉身就走。

  韋帥望一邊穿衣服,一邊對著韋行的背影怒吼:「你根本就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真有這樣當爹的啊!當人家爹可真容易啊!

  韋行氣悶地,我就是不記得,怎麼地?就算記得,這事也不歸我管,我為什麼要管你吃不吃飯,下人呢?下人都哪兒去了?然後記得他不要人進出他的屋子,所以,下人都趕走了,每次回來,都是冷顏知道消息,事先派人來收拾。韋行心裡憤悶,都是冷顏那個手下蠢,我明明帶韋帥望回來了,我說收拾下去,他居然就收拾了,都沒提醒我一句!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8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4章 惹到大麻煩

  韋帥望悲憤地一腳踢開門,坐到桑成身旁,叫翠七:「拿飯來!」

  翠七如今也大了不像小時候怕韋帥望這個小屁孩兒了,聽見帥望叫,端了粥過來:「昨兒中午怎麼沒過來?再踢門,我告訴你師父去。」

  韋帥望瞪她,要待說:「我放毛毛蟲到你領子裡。」卻見翠七已梳了頭穿著翠綠裳,儼然一青春少女,不再是鼻涕女孩兒,只得翻翻白眼:「少廢話,快!」

  翠七放下白粥,問:「要不要鹹蛋?平姐姐用香料雞湯醃的,聽見你回來,昨兒剛送過來的。」

  韋帥望本來最喜歡偷這些個東西吃,聽說是人送過來的,立刻胃口大失,厲聲:「不要!」從秋園來的東西,統統不要。

  翠七切一聲,拿了一盤子過來,放到桑成面前。

  韋帥望回過身看著桑成,有禮貌地:「早啊,大師兄。」

  桑成正低著頭對付鹹蛋黃,剛把勺子放到嘴裡,忽然聽到這樣彬彬有禮的問候,大驚之下,本能地要回禮,結果一下子嗆到,一口粥全噴出來,嗆咳不已。

  帥望笑道:「不用這麼驚訝吧,我對陌生人總是很有禮貌的。」

  桑成咳嗽不已,直咳得臉通紅,熱淚盈眶。帥望端著碗,坐到另一邊去:「你這噴頭還滿均勻的,翠七,看你浪費多少鹹蛋啊,這些蛋以後就叫口水蛋好了。」

  翠七恨恨,可惜了那些蛋:「韋帥望,你就捉弄你師兄吧!」

  帥望淡淡地:「我哪有,我不過問你好。」

  翠七道:「你什麼問題啊?你今天怪怪的!」

  韋帥望喝他的白粥,只哼一聲,他對不漂亮的少女才懶得理。

  桑成咳完了,準備去校場,韋帥望道:「你最好跟我一起走。」

  桑成站在門口等,韋帥望開始慢慢地品他的粥,桑成也不出聲,也不催,也不坐下,就站在門口等,兩個小孩兒開始倔犟地較起勁來。

  翠七心驚肉跳地,這兩個小爺,不是趁著韓掌門不在家要鬧事吧?她看看桑成,桑成小朋友平時可和氣了,這一年來,比同韋帥望十年處得還好,可是今天,她就是覺得桑成怕是比韋帥望還不好說話,她只得過去:「帥望,你不快吃,等你爹來找你?」

  韋帥望在這等有力的恐嚇之下,只得一口喝乾,扔下碗拿袖子抹嘴,再一次踢門而去。

  翠七叉著腰,在後面罵:「不許摔碗!不許拿袖子擦嘴!不許踢門!韋帥望,我就沒見過比你更討厭的小孩兒!」

  韋帥望回頭道:「露著腳,叉著腰,大聲喊叫,你不是淑女!更糟的是,也不是美女。」

  如果是美女的話,我就不介意你不是淑女了,比如象梅歡那樣,有雙鹿般的大眼睛,生起氣來才好看呢!

  翠七大受打擊,氣悶地收拾東西去了。

  桑成很想說,韋帥望你這張嘴!他張了張嘴,還是閉上。半晌問:「中午也過來吃嗎?」

  韋帥望冷冷道:「用你准許嗎?」

  桑成沉默。

  過了一會兒,帥望道:「挺尷尬的,是吧?要不你一直別理我,要不你同我決鬥?」

  桑成終於火了:「那你要我怎麼樣?笑嘻嘻地擁抱你,拍拍你肩安慰你,沒關係不要緊,你父親殺了我全家不關你事,你還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有一天我殺了你親爹,你會不會笑著拍拍我,告訴我幹得好,大家還是好朋友?!」

  韋帥望瞪著桑成,如果這個小孩兒,長大了,真有本事拿刀砍死冷惡那傢伙,靠,真出那種事,當然沒啥好笑的,韋帥望想了想,他不認識冷惡,不過,如果桑成真的殺了冷惡,他多少心裡會有點不舒服:「我當然沒啥好笑的,可我也不會當你是仇敵!」

  桑成看著韋帥望,沉默地,是啊,韋帥望,你應該是明白吧?韋帥望被桑成的純潔眼神感染到,終於慢慢明白桑成的意思,半晌點點頭:「唔,是啊,你能說什麼呢。」

  帥望忽然笑了,伸腿絆桑成一下子:「你不當我是朋友,我可以當你是朋友,直到愧疚把你溺斃!」

  桑成踉蹌一下子,氣得:「被你當做朋友會覺得愧疚?」比較難吧?被氣死就容易點。

  帥望已大笑上樹,一路踏過柳枝掠過燕雀而去。

  桑成想,不是的,韋帥望,比笑不出來還複雜點,可是,就像你說的,我確實不會當你是我仇敵。對了,輕功就是這麼練出來的吧?我也想練,可是——被人看到,上竄下跳的,怕是不太好吧?

  校場上冷卻與黑龍正在過招,周圍不少人在圍觀。

  兩人招術功底都差不多,本來是練習,卻漸漸認真起來,招術越使越狠辣,冷卻並未見落下風,只是開始流汗,體力跟不上了,冷幕終於開口:「好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卻兒,謝過黑師兄指教。」

  冷卻退一步,抱拳:「多謝指教。」

  黑龍也抱拳回禮:「不敢,切磋而已。」

  韋帥望坐在不遠處的樹上看著,心裡奇怪,這個叫黑龍的傢伙看起來不比冷卻強很多啊,冷卻的體力怎麼這麼差啊?

  只聽樹下已有人議論:「原來冷卻傷得這麼重,那丫頭還真下的狠手啊!」

  另一人道:「是啊,如果不是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哪能讓這小子得了這個便宜去。」

  韋帥望大奇:「哪個丫頭啊?你們說誰呢?」

  樹下兩人嚇得「哇呀」一聲,看見是韋帥望,忙道:「沒,沒有,我們什麼也沒說!」

  韋帥望微笑:「你們要是不說,我可大聲問了!

  機靈的冷經天忙陪笑:「別別,韋少爺別嚷,我們是說冷蘭。」

  帥望好奇地:「冷蘭?怎麼回事?她幹了什麼?她長得好漂亮是不是?」

  冷緯地點頭:「漂亮!真漂亮!」

  韋帥望笑道:「看你一臉口水就知道是真的了。快把故事講給我聽聽,我可喜歡她了。」喜歡到想暴打她。

  冷經天鬱悶地看看自己弟弟,真是的,你用不著把漂亮說得那麼口水滴滴的吧?

  此時此刻,黑龍收劍回鞘,笑傲江湖地向大家致意,可憐的桑成,正東張西望心急火燎地尋找韋帥望,因為他在路上已經看到韋行了,如果他在這兒,韋帥望不在,那可是乖乖不得了的事。

  所以該倒霉的笨小子正不住抓人問:「看到韋帥望了嗎?」

  被他抓到的人,第一反應是:「韋帥望要來?」

  桑成點頭,人家的第二反應:「他父親呢?」

  桑成回答:「一會兒來。」

  校場上忽然一片低語聲,然後忽然之間,大家都想起來自己有急事要處理,就像雨過天晴烏雲散盡一般,轉眼間,諾大一個校場,只剩下黑龍桑成冷卻父子,與幾個沒逃掉被韋帥望捉住聊天的笨蛋。

  黑龍愣了愣,心裡這個氣,怎麼回事?風頭沒出完呢,大家的誇獎讚揚才說了一半,怎麼忽然之間都走了?

  出啥事了?他只知道桑成一來,大家就都走了,他奇怪了,不過是個藍劍小子,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他師父是掌門,那不等於他將來會做掌門啊,你們這麼怕他做什麼?再說了,你個掌門大弟子就能過來趕人走啊?校場是你們家的?所以,看見桑成向他走過來,他忍也不忍不住地笑問一聲:「怎麼?你也想比試比試?藍劍小子?」

  桑成正在抓狂,忽然間被人叫藍劍小子,當即氣得目瞪口呆再沒別的反應,黑龍忍不住笑了:「別嚇成這樣,我會手下留情!」

  桑成張口道:「我我我——你你!」我不是怕你,雖然我打不過你,可我不是怕你,我是——是著急找韋帥望!他爹就要來了,我不想他挨揍。

  可是他除了我我我,竟想不出別的詞來。

  桑成沒找到韋帥望,韋帥望可看到他了。而且聽到藍劍小子四個字,韋帥望很憤怒,這是我創造的我專用的名字,是你說抄就能抄的嗎?更憤怒的是,桑成怎麼這麼笨啊,難道罵人很難嗎?你不至於怕他吧?掌門大弟子,就這麼憑白讓人嘲笑一頓算數?

  帥望大聲地:「啊,你是說冷蘭如果沒受傷,不會讓人得了個便宜第一名啊!」

  冷經天幾欲一頭撞死,虛弱地抗議:「我沒這麼說!」

  那一邊黑龍已經一張臉鐵青,韋帥望接著大聲笑道:「啊,對,你剛才是說如果他們不是兩敗俱傷,不會讓別人得了便宜去,是啊,我也覺得不但冷蘭很強,冷卻也不比這個便宜第一名差。」

  另一邊的冷卻,漲紅了臉,卻感激地看了韋帥望一眼,頗有點終於聽到句公道話的意思。旁邊他父親冷慕瞪他一眼:「看什麼?輸了就是輸了!輸給個女人就很光彩嗎?!好好練你的劍去!」

  黑龍的臉更黑了,媽的,你這不是變相地說冷卻不是真的輸給我了嗎?韋帥望那小子也就罷了,你這麼大人也這麼說?

  再說,人家黑龍的第一名哪兒便宜了?那簡直是天底下贏得最艱難的第一名,如果不是韓青出來判他贏,他就要開始大哭了。

  冷緯地慘叫:「我沒說,我什麼也沒說!」

  原因,自然是黑龍已經黑著一張臉走過來,他站在樹下,冷冷地看著韋帥望:「他們說他們沒說!」

  帥望笑:「沒說就沒說唄,就當我聽錯了!」

  黑龍冷冷地:「你自己說過的話,自己不敢當嗎?」

  韋帥望笑道:「老子說過的話都是真理,有啥不敢當的?」

  黑龍道:「既然這樣,你覺得我不配拿白劍,白劍在這兒,你有本事盡可以拿走!你們冷家的人也都在這兒,不服的,盡可以來拿走,我堂堂正正比武得來的白劍,不管誰,功夫上勝過我,都可以從我手裡拿走!在我背後嘰嘰咕咕,只會呈口舌之快,那是小人!」

  韋帥望緩緩站起來:「姓黑的,別把話說那麼難聽,成王敗寇,史書上是這麼寫的,不過,還有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我說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你喜歡聽也好不喜歡聽也好,我有說的權利,我有發表我自己看法的權利,你有你的官方發言,我有我的野史演義,你管不著!老子背後說你?我呸,我是當面說你!你不但功夫不怎麼樣,人品也不怎麼樣,涵養更是差極,你覺得我夠不夠君子?」

  黑龍咬著牙:「你!」

  韋帥望笑笑:「兄弟,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黑龍氣得眼前發黑:「我的人品涵養怎麼樣,那不是你一個人說就算的。你說我功夫不怎麼樣,那就下來比試!白劍在這兒!不管你說什麼,改變不了我是第一!有本事,你就來拿!沒本事,你就閉上你的臭嘴!」

  韋帥望凝注良久:「我倒想試試。」切,我怕我師父揍我。

  黑龍冷笑:「你要是不敢,以後就別在我面前叫囂!否則,別怪我以大欺小,替你師父教訓你!」

  韋帥望大奇:「教訓?老子這輩子還沒被別人教訓過,你打算怎麼教訓我?」韋帥望左右看看,左右雖然只有冷卻等人,卻也都立時三刻倒退三步,並且時刻準備著,如果韋帥望拿出來的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們隨時準備撤退。

  黑龍道:「你當然沒被別人教訓過,你根本是個沒教養的野種!」

  韋帥望望天,師父,我真的盡力忍耐了。

  帥望歎口氣:「桑成,把劍借我。」

  桑成一愣:「你的劍呢?」

  韋帥望小聲:「我做了個小實驗,不小心把我的劍弄上毒藥了,要是被師父知道我拿毒劍同人打仗——」

  桑成悶倒:「你真要公平決鬥?」你真能打過他?

  韋帥望道:「他說得那麼難聽。」

  桑成大急:「我不借!」

  韋帥望眨著眼,桑成怒道:「我不用你替我出頭!」

  韋帥望瞪著他:「誰替你出頭,你沒聽見他罵我?」

  桑成怒道:「是你先惹他的!」

  韋帥望道:「誰讓他——」悶住,誰讓他叫你藍劍小子,他侵犯了我的專利權。

  桑成一字一頓:「我不用你為我打仗!」

  韋帥望瞪他一會兒,回頭向冷卻道:「喂,借把劍給我!」

  冷卻伸手自腰釁摘下劍來,冷慕瞪他一眼:「混帳!」

  冷卻不敢動。

  冷慕回頭向帥望道:「尊師向不贊成打仗斗歐,如果你真想同他比武決鬥,可以正式提出挑戰,這麼隨隨便便地打鬧著玩,恕我們不敢開罪掌門大人借劍給你。」

  你要贏了也就算了,要是輸了,你爹一看你拿著我們的劍,還不以為我們鼓動的?就算他不這麼以為,這種事,我們也最好一點邊別沾,別給你那強盜爹任何遷怒的理由。

  韋帥望灰溜溜地,回過頭:「要不,我們比扔石頭?」

  黑龍已經忍無可忍:「狗東西,你耍我呢!」

  韋帥望回答:「沒有啊,孫子,我是很認真地向你提議啊,我一點也不想誤傷你,你媽把你生下來不容易。」

  黑龍怒吼一聲,一劍向韋帥望砍去,韋帥望也不食言,當即揚手向他扔了塊石頭,黑龍一劍劈開——如果是石頭的話,當然一劍劈開,可是那東西開是開了,卻沒象石頭一樣一左一右兩邊分飛,而是外面一層粉碎,裡面不知什麼東西毫不著力也不改變方向,直向黑龍的面孔撲過去,黑龍大驚失色,這是什麼?再回劍已來不及,伸手一擋,碎片劃破手掌和面孔,然後一團稀乎乎的東西「嘩」地一聲拍在他臉上,黑龍被打得身子一晃,呆在當地,中了敵人暗器?

  臉上稀溜溜的東西流淌下來,順著他的眉毛往下滴,順著他的下巴流到脖子裡去,眼睛睜不開,黑龍才伸手抹了一把,手上黃黃的,這是什麼?

  鳥蛋。

  黑龍狂叫一聲:「我要殺了你!」

  做為冷家第一個在比武中被甩了一臉蛋清蛋黃的倒霉鬼,黑龍在眾人的笑聲中陷入半瘋狂狀態直向韋帥望撲過去。

  韋帥望笑得快要半死了,救命救命,太好玩了。

  結果黑龍的劍從他鼻尖劃過,冰冷的感覺浸透肌膚,韋帥望再不敢笑,轉身就跑。

  很不幸,韋行正好這個時候來到校場,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韋帥望與黑龍對話一會兒,比劃幾下,然後韋帥望就落荒而逃,黑龍張牙舞爪地追趕。

  韋行一時有點發呆,他還沒想過在冷家居然有人敢追得他兒子滿山亂跑。

  韋左右看看,除了逃不掉的可憐的桑成,校場上其餘的人一見韋大人到了,立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韋行怒吼:「怎麼回事?」

  桑成張口結舌:「這這,帥望——嗯!」他想說帥望扔了人家一臉鳥蛋,又怕帥望挨揍,所以,只得一直嗯下去。

  如果他不是韓青的徒弟,百分百會挨個老大的耳括子治好他的結巴,可惜他是韓青的弟子,韋行不想他師弟回來發現自己的徒弟半邊臉都被揍青,所以,只得罵一聲「蠢貨」向韋帥望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8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5章 不想面對

  韋帥望的輕功不錯,如果他不是剛剛笑得全身都軟掉的話,所以黑龍正好能追在他屁股後面,當然不是黑龍的輕功比他差,而是黑龍需要不斷地抹自己的臉,以免蛋清蒙住他的眼睛,另外,蛋清蛋黃干在臉上的感覺也很奇怪。再加上韋帥望對地形很熟,他從一條樹枝上跳下來,黑龍再踩上去,那棵樹居然倒下來了,下一次他跳另一棵樹,另一棵樹上有尖利的倒刺,他的褲腿被扯破,韋帥望笑道:「刺上有毒!」

  黑龍更加抓狂:「別跑!站住!」

  韋帥望笑道:「我不跑,我等著你砍我。」

  韋行對一個拿著刀不知死活地追殺他兒子的傢伙,本能的反應是想把那人一刀兩斷,唯一的障礙不過是黑龍的年紀。

  韋行是個驕傲的人,他不會砍小孩兒,雖然黑龍名義上是他師弟那一級的,可是黑龍是個小孩兒!而且他兒子看起來被人追得很開心,而韓青又幾次憤怒地警告:「聽著!不許動黑龍!我不管上次的事同你有沒有關係,總之那個人是在你手裡死的,這個人,不能再死在你手裡。」韋行很鬱悶,冷蕭到他那兒做臥底,然後畏罪自殺,也能算死在他手裡?

  不過,韋行也知道他師父的意思,那老傢伙幾次暗示,你把黑龍幹掉,或者,讓你兒子幹掉他,不然,看我修理你們兩個,在配方下落不明的關頭,惹他師父不快,很顯然是不智的。

  做人,容易嘛?誰容易過啊。嗯,

  黑龍已被氣瘋,猶自不覺身後有人,韋帥望卻看見他爹了,當下傻掉,完蛋了,這可是他回冷家第一天早自習,搞成這個樣子,怎麼交待?

  心內交戰,腳步變慢,韋帥望聽到耳後風聲,只得拔劍回手,兩劍相交,彼此已知大概,實力相差無幾,黑龍略佔上風,全看臨場發揮了。

  黑龍內心詫異,怎麼會?當初他輕鬆打敗掌門大弟子,還以為縱橫四海誰與爭鋒呢,誰想到,後面接連遇到不知名的看起來不起眼(或者漂亮得讓人眼珠子掉出來)的厲害傢伙,他終於拿到第一名,雖然他對第二三名深懷忌憚,也是再一次鬆了一口氣,不論如何,我倒底是誰與爭鋒了。可是沒想到,那個手下敗將那個沒進前五名的可憐傢伙,那樣一個讓他連掌門人都輕看了的傢伙,居然有這樣一個師弟。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比他還小兩歲,黑龍從心底就看不起韋帥望的功夫,那個皮猴子一樣的滑稽小丑般的傢伙,黑龍被擋了這一劍,心想的是,我現在還打得過他,如果他再大二歲——

  黑龍的一把劍如嗜血的毒龍般伸出毒牙利爪,凶狠地把韋帥望死死纏住。剎那兒間,一場笑鬧,全變成了要人命的毒辣招式。

  韋帥望只想速速脫身,退了又退,被黑龍狠狠壓住,劍尖三番五次自他胸前頸上劃過,韋帥望終於明白,黑龍可是認認真真地想要他的命!

  韋帥望有一剎那兒的絕望,不,我還沒準備好!

  他的心裡還沒準備好。

  不是功夫沒準備好。

  是沒準備好殺人。

  然後想到陳紫華差一點砍斷他手臂砍斷他脖子那一刀,這是真正的廝殺,不是玩笑。

  我還不想面對!

  韋行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黑龍竟敢下殺手!在我家門口!對我家的孩子殺下殺手!

  韋帥望的表現更讓他憤怒,那孩子不住地後退,原因並不是他打不過,他是不想打!

  帥望退了又退,終於明白韋行是不會叫停也不會阻攔黑龍的,帥望終於道:「小心!」

  面對面,帥望抬起左手,黑龍見他抬手的姿勢怪異,已知不好,眼前一花,他忙低頭,一支袖箭從他頭頂飛過,半邊頭髮「刷」地披下來。

  韋帥望退後:「喂!住手,我劍上有毒!」

  黑龍挽起半邊發,怒吼:「別逃!暗箭傷人,你這個卑鄙小人!」

  韋帥望翻翻白眼,終於遇到不知好歹的傢伙了,我剛才好心提醒你,讓你小心,又以慢動作放最笨的暗器給你,要不你已經掛了,你竟在說我是卑鄙小人!

  韋帥望很努力地思考,想說服黑龍放棄他的蠢念頭,你可以追在我屁股後面不住地喊打喊殺,但是,千萬別在我父親面前說這樣話,他可不是一個有幽默的人。可是,找到一個能說服蠢人的理由也不太容易,何況韋行就在他身後,而且,韋帥望感覺到韋行已經走過來,他雖然很機靈,可是想到自己大約馬上就要挨揍了,大腦頓時分做兩半,一半問,我拿黑龍怎麼辦,一半問,我父親過來了,我怎麼辦?

  程序衝突的結果,當然是死機。

  黑龍眼前一花,然後脖子上一涼,等他明白過來,一把刀已頂在他脖子上,他微微一動,脖子上立刻傳來劇痛,他呆住。

  韋行看著這小子,媽的,你是瘋子還是白癡,竟敢追殺我兒子,我兒子放你一命,你的回答居然是罵他卑鄙小從?!

  然後,韋行笑了。

  當然不是咧開嘴大笑,而是板著臉,一雙眼睛濺出笑意那種,任何一個人看到別人一臉憤怒加上臉上一塊塊乾巴巴的黃色大便狀與亮晶晶鼻涕狀的東西,本能反應都只能是笑吧。

  韋行好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只是看了韋帥望一眼,微微側頭向黑龍那邊,眼睛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意思是:「你幹的?」

  韋帥望點點頭,韋行再也忍不住,嘴角翹上去,然後又掛下來:「玩得挺開心啊!我是讓你來玩的?」

  黑龍這個氣啊,哈,敢情你兒子的錯,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進行了日程以外的其他活動,他往我臉上扔鳥蛋,竟然不算錯嗎?

  韋帥望知道一件能讓韋行笑的事,多半不會招來一頓毒打,他放下心,吐吐舌頭:「我馬上去練劍。」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9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6章 決生死

  韋行回過頭來接著看黑龍,微微低著頭,從眉毛下射出來的冷酷目光,韋行問:「帥望惹到你了?」

  黑龍悲憤地看著他,這還用說嗎?!你的狗眼睛裡不全是笑嗎?

  韋行冷冷地:「惹到你了,該死?!」

  黑龍看看帥望看看自己手裡的劍,我,我——

  他終於怒道:「他往我臉上扔鳥蛋,你看不到嗎?」

  韋行抬手就是一記耳光:「鳥蛋是在你的劍上碎的,不是在你臉上!難道是他先扔鳥蛋你後拔的劍嗎?!你小子還沒那麼高的功夫!」

  黑龍呆住,他被打了!奇恥大辱!這個混蛋竟敢打他的臉:「你!」

  韋行微微低下頭:「嗯?」刀子立刻在黑龍的脖子上留下痕跡,劇痛與血,讓黑龍瞪大眼睛,握緊劍。

  半晌,黑龍問:「你趁我不備……」

  韋行問:「你需要我給你公正的機會嗎?」

  黑龍要沉默一會兒,才能明白,韋行是問他,難道你要正式向我發出挑戰嗎?小子?或者,蠢貨?!

  不!當然不!黑龍還沒蠢到那個地步,如果他有那麼蠢的話,也許韋行反而會給他一點尊重了。

  黑龍咬著牙:「你,需要我給你兒子公正的機會嗎?」

  韋行一愣,他不太習慣被人反駁,也不太懂得反駁別人,黑龍的話,讓他一愣:「你說什麼?」

  黑龍輕聲:「我追他,是因為我要同他決鬥!」

  韋行再次愣住,回頭看帥望:「你要同他決鬥?」呵,比你小四歲,沒參加過比武的小孩兒?

  黑龍點點頭,他也知道,他同韋帥望決鬥的結果,可是,他被人當眾打了耳光——

  被人欺侮的感覺當然不好。不過,如果黑龍是個冷家人,他會意識到他應該把這種不好的感覺當做在友好鄰邦吃到的他不能接受的異國風味老鼠干,即使他就要開始嘔吐他應該做的也是嚥下去,而不是當著友好邦國國王的面給吐出來,可是黑龍不是冷家人,冷玉給他的環境也很艱難,但卻不夠複雜。或者黑龍還沒長大足夠大,他那可憐的,碩果僅存的驕傲讓他無法嚥下這口氣,他不能選擇沉默。

  黑龍點頭:「而且你兒子也同意了。」

  韋行的驚愕無法描述,他回頭看他兒子:「你答應同他決鬥,然後逃了?」

  韋帥望那聲微弱的:「他不是很正式地提出的——」

  被一聲響亮的耳光打斷,帥望撲倒在地,眼前一片金光。

  半晌,帥望慢慢爬起來,嘴角濕濕涼涼的,帥望伸手擦了擦,臉上木木的,倒不覺得痛,袖子上一片血紅,果然是血。

  呵,韋大人的風格。

  帥望擦擦眼角,讓眼睛裡的世界不再血紅一片。

  他看著黑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找死,我只知道你這種選擇太蠢了,如果你真的非常非常的蠢,你可以直接挑戰韋大人,韋大人自恃身份,或者覺得你勇氣可佳,傻得可愛,頂多暴打你一頓。以你這種狗屁身手,如果不惹怒韋大人,還不會讓他失手,可是你竟蠢到卑鄙到挑戰我——

  帥望有點悲哀,我不可能選擇輸,我又贏不了——

  帥望微微抿緊嘴,他已經聽說過冷蘭的故事了,他不想像冷蘭那樣瘋狂,可是他父親不會接受他的失敗,如果他輸了,得到的懲罰……

  韋帥望盯著黑龍,抱歉,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憐惜,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犧牲。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我不得不選擇拋棄的。

  如果不是考慮到再打一巴掌一定會影響韋帥望的戰鬥力,帥望會再挨一記耳光。韋行只是簡單地轉過頭,告訴黑龍:「正式提出決鬥。」

  黑龍看著那個半邊臉都是血的韋帥望,被一巴掌打倒在地,無聲無息地再站起來,開始還弱弱地分辯一句兩人不過是鬧著玩,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表情漸漸陰沉,他的目光漸漸明亮,他的沉默好像是一種堅實的力量。

  剛才那個笑鬧的小孩兒,好像體內覺醒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冰冷而狂暴,好鬥嗜血,因為即將到來的爭鬥,點亮了一雙眼睛。這雙雪亮的眼睛,在淤青流血的臉上,有一種野獸般的狂野。

  黑龍有一分遲疑,這種狂野,他似曾相識。

  帥望淡淡地:「我的劍,玩的時候沾上毒了。」

  韋行轉頭:「桑成,你的劍!」

  桑成手握自己的劍,愣了一下,因為對韋行的敬畏,本能地走過來,可是一雙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劍,他站在那兒,不肯把劍交出去,半晌,終於咬牙,戰勝自己的恐懼,大聲道:「師伯!帥望還小,不應該——」

  一聲痛叫,桑成雙手緊握,痛得幾乎彎下腰去,一雙手已被劍鞘磨傷劃破。

  韋行將那支沾著桑成血痕的劍,扔給韋帥望,冷笑:「被白劍挑戰,你的榮幸。」

  帥望看著痛得漲紅了臉的桑成,苦笑。

  韋行按住韋帥望的肩,半晌,終於道:「我知道你打不過他!」

  帥望回頭看他,韋行道:「你當然可以拒絕,可以認輸。」

  韋行緊緊按住他的肩膀,轉過頭來看住韋帥望的眼睛:「可是,如果你是我親生兒子,我寧可你死,也不想看你逃走!命是你的,你自己選擇!」

  鬆開手,再次指住黑龍:「正式挑戰!」

  黑龍張開嘴,又閉上嘴,舔舔嘴唇,忽然發現自己騎虎難下,這個韋行可能是冷家的第二個瘋子,第一個瘋子當然是冷蘭!他明知道他兒子打不過,卻寧可他死也不要他認輸。黑龍絕望地想,韋帥望在比武時,會不會也像冷蘭那樣,吐血再吐血,可是拒絕認輸?天哪,冷蘭的傷有人救治,他可是沒人管,再也受不住第二次冷蘭式瘋子的攻擊了。

  黑龍絕望地想,不得已時,我只得下重手殺了他,我明知道這個人是掌門大人的弟子啊,他還有個瘋子爹,可是——

  韋行怒吼:「你在等什麼!」

  黑龍緩緩抱拳:「冷玉門下,白劍黑龍,向你,韋帥望挑戰,決一勝負,生死不計。」

  韋帥望沉默,黑龍是多麼希望聽到,任何借口,隨便什麼,拒絕我吧!

  帥望回頭,看看韋行,韋行沒有表情地看著他,只是微微瞇一下眼睛,好像眼睛被風吹了一下似的。

  呵,你逼我殺人!

  因為你的驕傲。

  韋大人為了自己的驕傲,回京城赴死,帶累師父朋友,再所不計。

  韋帥望做為他的兒子,只能讓他驕傲,不能讓他蒙恥。

  韋行是說任他選擇,可是,如果你選擇認輸,你試試看!

  帥望緩緩露出一個微笑,溫和地,寬容地,既然,我寧可我父親是一個不會逃的蠢貨,既然我為你的固執感到驕傲,我怎麼能讓你感到羞恥呢?

  做為冷家人,殺人,是逃不掉的宿命。

  帥望回頭,面對黑龍,平靜地:「我接受。」

  韋行回頭:「來人!叫冷顏過來見證!」

  正式比武,雖然韋行韋大人很嚇人,可是習武的人,沒有肯錯過正式比武的。一行人圍過來,韋行冷冷問:「黑龍,決勝負,還是決生死?」

  黑龍想不到他會這樣問,雖然這也是常情,可是,這個人明知他兒子功夫不行,還問是否決生死,這倒底是勇氣,還是愚蠢?還是,他根本就是想讓韋帥望死?雖然聽聞他罩著他亡妻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倒底不是他的孩子吧?

  黑龍看了一眼韋帥望,那個小孩兒的平靜從容忽然讓他感覺到更大的恐懼,一種比面對冷蘭更大的恐懼,這個小孩兒決不會容他點到為止,絕不會因為技不如人而輕易認輸,殺死他,對他自己,對那個孩子,可能都是最好的選擇,黑龍抬頭看韋行:「決生死!」

  韋行斷喝一聲:「好!」

  韋行捏住帥望的肩,拎他過來:「你聽到了?!」

  帥望無聲地:「我討厭你!」

  韋行道:「對敵之際,沒有憐憫,絕不容情!」捏緊帥望的肩,你聽見了嗎?你記住了嗎?!以你這點功夫,有什麼慈悲的資格,慈悲,是佛才有資格做的事!

  帥望笑笑:「你快捏碎我的骨頭了!」

  韋行瞪住他,更加用力地捏緊他,你!不許給我善良地死掉!你給我活下來!聽明白了嗎!

  帥望痛得皺皺眉,再一次苦笑,輕輕點一下頭。

  韋行簡單地說:「殺了他!」

  伸手一推,讓韋帥望站到黑龍面前。

  帥望緩緩抽劍,抽到一半,停住,半晌不動。

  韋行氣得怒吼:「韋帥望!」

  黑龍冷笑:「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帥望輕聲:「你覺得受到侮辱,所以就要我的命?」

  黑龍道:「要不動手,要不認輸,別廢話!」

  已經不是退卻的時候,已經沒有退路!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1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7章 一劍平江湖
  帥望輕輕扔下劍鞘,笑:「桑成,你不喜歡這把劍吧?」

  桑成半張著嘴:「啊?」什麼意思?

  帥望兩手橫握劍:「開始!」

  很簡單的一劍,只是簡簡單單地當胸一劍,只不過速度與力量都極其驚人,如果面對的是功夫差點的人,這一劍就夠了,如果是桑成,這一劍,他即沒有足夠的時間也沒有足夠的力量阻擋。黑龍大喝一聲:「好!」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量,這真是一個小孩子嗎?

  只除了一點,這招使得太老,黑龍想,真是個小孩子,你以為能一招殺死我嗎?這樣不留餘地的一劍,要麼殺了我,要麼你胸前門戶大開,毫無抵抗,我接下你這招,你就輸了!我會接不住嗎?

  你很快,我也很快,可是你使這招才能同我一樣快,就說明你比我慢,你實力不如我,本應該使點機巧,硬碰硬,你死定了。

  兩劍相碰,濺出火星來。

  韋帥望的劍一旦被攔住,就證明他輸了,因為黑龍準備了後手對付他,那就是當胸一腳,而韋帥望這一招使得非常盡,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在這一劍上,他的身體前傾,被黑龍一劍擋住,他這個姿勢這個角度,即不能後退也不能躲,劍又抽不回來,除了硬捱一腳,沒別的辦法。

  逃得遠遠的冷家人,因為好奇而慢慢圍過來,看到這一劍,齊聲驚歎,嘩,好劍法,原來韋小公子的劍這麼快,黑龍這一劍擋得也快,都好劍法,不過,我們還是再一次向後轉,準備走吧,韋帥望輸了這一劍,幾乎輸了整場比試,被人剃了眉毛的韋行不知會發飆成什麼樣子,有點眼力架的,風緊,扯乎。

  韋帥望痛叫一聲,整個人被踢飛出去。

  韋行上前一步,一手接下韋帥望,帥望痛得縮緊身子,人一落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韋行一笑:「幹得好!」

  黑龍上前一步,劍指韋帥望,張開嘴,看口形,是個「你」字,但他已說不出,他無法呼吸,他的喉嚨怎麼那麼涼那麼痛,他窒息,怎麼會?他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喉嚨,竟然做不到。黑龍呆呆地看著韋帥望手裡那支斷了的劍,那把劍,是怎麼斷的?不是我砍斷的,劍尖斷到哪兒去了?我沒看到,我擋他一劍時,劍尖還在,現在沒了,那麼,我的喉嚨上——

  黑龍緩緩倒下去,瞪大一雙眼睛,驚恐地倒下去。

  他的喉嚨上插著藍劍的劍尖。

  比武沒開始,韋帥望已經震斷劍尖,那風馳電騁的一劍,後半截被擋住,斷了的前半截未受到任何力的作用,所以,即沒改變方向也沒改變速度,以那個速度飛過去的劍尖,比暗器更暗器,正好刺入黑龍的喉嚨。

  黑龍死前還來得及踢韋帥望一腳,可是已經來不及搞清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圍觀的人正準備散去,忽然見到黑龍倒下,頓時停步,再等一會兒,黑龍沒有爬起來,嘎,這個當口,當然沒人會躺下睡覺,韋帥望竟然一招就把少年組天下第一劍宰掉了?嘩,這個實力這個身手!於是大家放心地圍過來,向韋行與韋帥望表示祝賀。

  冷慕笑道:「韋兄,令郎好劍法,虎父無犬子,小小年紀已經如此,他日執掌冷家,稱雄武林,已可預見。」

  韋行淡淡一聲:「過獎。」奶奶的,你從哪兒冒出來的?真他媽夠機靈。

  冷慕將冷卻推上來:「犬子無能,日後還望韋兄父子多多照應。」

  韋行對小小冷卻倒客氣點:「哪裡,帥望不是令郎的對手。」

  冷卻眨眨眼,嚇了一跳,他也這麼覺得,不過,他還覺得韋帥望打不過黑龍呢,現實是黑龍死了,而且是一招就被打死了,所以,千萬別拿他同韋帥望比,他也不想做韋帥望的對手,他可不想死。

  冷慕忙道:「哪裡哪裡,比武不是演戲,擺擺花架子,看著好的不一定能贏,最重要的還是臨場的機變,韋小公子,即有機變,功夫又好,犬子哪是對手。卻兒,你同帥望是在一起長大的,多多親近,做好兄弟。」的1a

  又低頭向帥望笑道:「帥望,你冷卻兄弟人笨嘴拙,但有得罪,多多包涵,遇到外人,記得你們是好兄弟,是一起長大的,要團結。」

  韋帥望那口血吐得頭暈目眩,哪有力氣回答這些寒暄,只是點頭微笑。

  在場的冷慕算是厲害的,他說完,接來就是群眾發言時間,一時間七嘴八舌轟鳴不已。

  桑成本來就反應慢點,人圍過來時,他還在那兒想,咦,黑龍怎麼死的?

  可是這會兒,卻好像只有他記得韋帥望受了傷,眼見韋帥望臉色慘白,那些人還囉嗦不停,生怕韋行看見自己沒大聲叫好,以為自己有啥子不滿,一個接一個過來表達自己的欣慰喜悅之情,桑成幾次想擠過去,都被人推開,只得遠遠問一聲:「帥望,你傷到沒有?」

  韋帥望看著桑成被擠在人堆裡努力掙扎的小臉,終於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呵呵,我傷到了,可是你也看到了,這不是倒下來的時候。

  如果你在狼群裡,切不可讓別的狼看到你受傷,否則你的狼夥伴會把你看成一堆鮮活的早餐。

  我沒法認輸,如果我認輸,在未來的日子裡,必須低頭過日子,你看見了,這些人怎麼迎上來的?如果我輸了,他們也會這樣從我身上踩過去。如果我認輸,他們還會來找我比試,我必須找到我在人群中的位置,這個位置,是通過一次次的打鬥,一場場輸贏找到的。我贏了第一名,再沒人會來挑戰我。——至少,再沒有雜碎來挑戰我。

  我沒有錯,我不得不。

  帥望的目光緩緩地落在躺倒在地的黑龍身上,功夫練到這地步,也沒少吃苦吧?有過快樂的童年嗎?有親人朋友為他傷心嗎?

  帥望喉嚨發甜,他也明白,現在不是為黑龍哀悼的時候,他只是——只是掉進了無盡悲哀的大海。不,我不喜歡這樣的命運,我不喜歡這樣不得不的生活。

  他頭暈眼花。

  韋行終於注意到帥望身子搖晃,他一隻手貼在帥望背心,緩緩給帥望一點力量,小子,站著,你贏了,就得站到散場。

  韋帥望站在那兒,可以忍住傷痛,卻無法控制表情,他想哭。

  冷慕也注意到帥望慘白的小臉,不過,他覺得這個時候提醒韋帥望傷重,好像不很恰當,正遲疑當,冷秋的下人過來:「韋爺要是有空的話,我們爺請您過去。」

  韋行一愣,哪個狗屎這麼機靈?他向冷慕說一聲:「失陪。」叫桑成:「過來!」以目示意,小子,照顧你師弟。

  眾人見冷秋來叫人,不知是福是禍,一時間也作鳥獸散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1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58章 毒牙
  桑成扶住帥望:「你還好嗎?」

  韋帥望苦笑:「不好。」

  韋行道:「你們先回去,我馬上回來。」

  帥望看韋行一眼,你去你師父那兒,可要小心對話。

  韋行沒明白:「你做得不錯,不過,這麼難得的對手,應該多練習一會兒,一下子就打死了,太可惜了。」

  韋帥望再一次吐血,你!真被你打敗了。

  韋行自去師父那兒報到。

  桑成一邊給帥望擦身上臉上的血,一邊問:「很痛嗎?」

  韋帥望倒吸一口氣:「廢話。」

  桑成微微心酸:「他不該——」不該逼你做這種超出你能力的事,不過桑成是晚輩,不會非議長輩的。

  然後又氣憤:「你怎麼——!」你怎麼這麼能闖禍?你為什麼非要招惹那種人?你可以不出聲的啊!看著韋帥望虛弱地微笑的樣子,這責備的話又說不出口。

  韋帥望笑:「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桑成被氣得噎死:「呃,噁心!」

  韋帥望笑,然後撲倒在桑成身上,他頭暈,疼痛,疲憊無力。

  桑成背著帥望往回走,好像記憶中有無數次他在照顧受傷的韋帥望,他為什麼不嫉恨韋帥望?除了他還有誰看到過韋帥望痛得縮成一團,誰看過大量大量的鮮血從韋帥望身上流出來,誰看過那個孤兒痛苦無助地等待命運判決,一次又一次生或死的判決。韋帥望堅持他的狂傲與張揚,是一種固執一種任性也是一種勇敢,桑成太清楚地看到韋帥望付出的代價,他羨慕但不會做同樣選擇。

  可是韋帥望可以做桑成那樣的選擇嗎?即使韋帥望象桑成一樣,仍然不能得到信任。

  冷秋看到韋行有點意外:「這麼快就結束了?」

  韋行見過禮,點點頭。

  冷秋笑問:「看你的神情,是韋帥望贏了?」

  韋行再次點頭:「是。」

  冷秋問:「暗器傷人?」

  韋行道:「是,劍!」

  冷秋愣一下,上下打量韋行:「劍?韋帥望比劍贏了?這麼快?幾招?」

  韋行忍不住笑一下:「一招。」

  冷秋倒鬆口氣:「唔,這小子又搞什麼鬼了,說我聽聽。」媽的,嚇壞我了,如果韋帥望能這麼快在劍術上勝過黑龍,那就太可怕了點,如果是一招,那一定有鬼。

  韋行把經過說一遍,冷秋也笑了:「這倒真算不上暗劍傷人,這狼崽子,真下了決心,還挺有決斷的。」

  韋行對後面的表揚欣然接受,對狼崽子忽略掉,同冷秋在一起久了,心理素質會變強。

  冷秋笑道:「膽子太大了,竟敢毀掉我送給桑成小朋友的藍劍,哼,那劍可值銀子了。」

  韋行已被敲詐得麻木掉,完全沒反應,如果他有支票本的話,會立刻掏出來寫支票,現在,他只是準備接受一張巨額帳單。

  冷秋笑道:「韋帥望可得快點養傷,我的炸藥配方,就要到期了。」

  韋行微微有點不安:「那個配方——」

  冷秋道:「我可不接受任何誤會。」

  韋行只得道:「是。」

  冷秋沉默一會兒,小帥望可真是人材啊,當然是了,他親爹也是個人材啊。即使是對頭,也不能不承認冷惡的才華,那是一個武學天才,是一個政治家是一個軍事家,如果不是他濫殺,如果不是他背信棄義任性妄為,跟隨他的人會更多,也許武林盟主就要更名,幸虧冷惡不願意放棄他的快樂自由生活。

  冷秋凝注韋行,良久:「好好對你兒子吧,將來,他競爭掌門之位時,需要你的幫助,也許,你還有同冷惡合作的一天呢。」

  韋行頓時臉色鐵青,瞪視冷秋,冷秋笑道:「如果冷家的小朋友長到十五歲,能得到僅次冷家的魔教的支持,再有其他小朋友相助,如果你與你師弟又不反對的話,簡直可以直接接任掌門的位子呢!」

  韋行冷冷地:「他同那個人沒有關係,也不會爭取那個人的支持,我同那個人永遠不會有任何合作!」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冷秋點點頭:「如果韋帥望有一天,尋求他親爹的幫助——」

  韋行道:「我就宰了他!」

  冷秋笑道:「真是不近人情,人家倒底是親父子,難道父親伸手相助,要兒子堅決拒絕?」

  韋行臉色寒冷:「最好如此!」

  冷秋很滿意,揮揮手,滾吧,談話結束。

  韋行很鬱悶,本來是很高興的一個壓倒性勝利,被冷秋一番話說得他心情壞極。可不是嘛,如果韋帥望真的成了未來之星,如果冷惡真的在那時對韋帥望說我支持你,我用整個魔教的力量支持你。

  韋帥望會做何選擇?當韋帥望長大,他不再是一個孩子,他不再聽任自己的感情行事,他需要權衡,他身後有跟隨他的人,他會做何抉擇?

  他會說不?!他不一定。

  然後呢?

  韋行想,他接受了他的幫助,然後呢?

  如果有一天,韋帥望必須要接受冷惡的幫助,韋帥望不會拒絕的,韋行覺得韋帥望不會拒絕的,然後呢?韋帥望還會說那個人同我沒有關係嗎?韋行對自己將同韋帥望親生父親在韋帥望心中占同一位置感到無比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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