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8987
【傳統武俠】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08/26日 更新至 第四部 下卷 24 強力推薦!經典!



        跟本世紀最牛的小孩一同成長!

        他長的不帥,扔到人堆兒裡絕對沒影兒,很堅決的背叛了父母起名「帥望」的初衷!人長的也不高,坐著就像一隻猴子,那站起來就更像猴子了!

        既然不能文采風流,那乖巧聽話總行吧!韋小爺上躥下跳,調皮搗蛋,睜著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向你回眸一望。做夢!!如果我哪天安靜的啥事也沒惹,那讓滿冷園的人終身燒香拜佛他們也願意!

        帥望沒啥筋骨傲氣,臉皮絕對比城牆還厚,你打了他左臉他立刻會把右臉貼上來笑嘻嘻的看著你還好心的問一句,「你爪子疼麼?」

        他貪財「好色」,趁著糧荒囤糧抬價,賺了無數黑心錢,當然花錢的本領也是一流的。幾萬兩銀子一顆的唐家霹靂彈他當炮竹扔,一扔一大把。然後就無聊的當玩具拆開來玩,雖然據說全武林有這本事的人不超過三個!最恐怖的是,居然以此發明了比霹靂彈還穩定且威力強大的新型火彈,逼的唐家和他共分利潤(唐家原本是壟斷此業的說),然後銀子又嘩啦啦的淌了回來。

        韋小爺絕非正人君子,見到美女兩眼發直,口水如瀑布般滔滔不絕,可偏偏就能奪得美女芳心,連貌美無雙的長公主都心甘情願給他當老婆,你又如何能小瞧了他!(怎麼就能引的來呢?奇哉!怪哉!)

        他是個天才,練武完全用想的,若非棍棒相加,他絕對不會拎起劍來晃蕩。想不明白就慢悠悠像伸懶腰一樣比劃兩下,那動作怎一個丑字了得。然,他就能完全徹底的領會,甚至舉一反三!

        他是善良的,雖頑掠卻從不輕易傷人,雖然從小在「愛」的教育下長大,他偏就變成了個老好人,怎麼可能嘛!他可是長在冷家啊!那個武林三大家之一,實際上是個收保護費的黑幫家族,真的很黑,保護費都收到皇帝那去了還不黑!

        帥望是可憐的,他的親生父親妖艷、美麗的不似人間之物,而殘忍、邪惡的也如同魔鬼一般,自然的成為武林頭號公敵。從不在意自己的這個兒子,沒有養育之恩,卻將別人對自己滿車滿簍的仇恨免費送給了帥望!母親是愛他的,卻絕情的在他仍十分幼小時就撒手人寰。唯有師傅疼他,養他長大,卻也是傷帥望最深的一個,更別說師爺還似狼一般恨他入骨,總想除之而後快。認了個義父,空有絕世武功,卻是個不懂人情的怪胎,對人好的方式永遠是棍棒相加。如此黑暗的環境下,帥望就像一朵奇葩一樣樂觀、堅韌、富有同情心,我們的韋小爺擁有絕對強大的黑色幽默,他懂得苦中作樂,像磁石般擁有無法抵抗的吸引力,讓所有人都無法忽視!
  
        跟文看到現在,總結出了一句話,帥望絕對是80後,絕對是穿過去的,要不咋就那麼與眾不同呢?
  
        這是部絕對幽默卻又經典的文。有些長,必竟作者寫的有些日子了。但希望大家能耐心的閱讀,這絕對是經典中的經典,不然您拿磚頭PIA 飛我!!!第四部還未完結,更新大概每星期三篇,但絕對非坑文。

        如果您喜歡此文,請留個爪印,那小的我就感激不盡了!!

【韋帥望系列】閱讀順序

〖卷一童年〗 韋帥望的江湖(完結)1-67樓

〖卷二〗 少年韋帥望之大刃無鋒(完結)68-172樓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二眾望所歸(完結)173-259樓

〖卷四〗 少年韋帥望之大隱於市(連載中,不斷更新中)260--

〖前傳〗 魔鬼的玩具(完結)

〖後傳〗 鳳凰劫(完結)

【簡介】

〖前傳〗 魔鬼的玩具(全)

    他用一種欣賞玩具的眼光看著施施,咦,這個美麗的尤物,這個美麗的叛徒,這世上為冷惡背叛出賣的人車載斗量,背叛他出賣他的人,施施還是第一個,他才是魔鬼他才是撒旦,他才是眾惡之首,出賣撒旦的人,撒旦還是第一次遇到。好了,這下她落到他手裡了,他蹲下來,打量這個美麗的玩具,怎麼玩?從何處下手?要細細地一點點地把她拆開裝好再拆開再裝好,每一個零件都用他的手指摸過折磨過,要把她的慘叫當音樂,最後當然是一腳踩碎,碾成灰碾成醬。

  冷惡笑,手指輕輕捏住施施的喉嚨,輕聲說:「捏死你。」溫柔的聲音,一個玩笑,可是天知道他的手指有這個力量,一個孩子要捏死一隻螞蟻,即使他是笑著玩笑著,螞蟻還是魂飛膽喪。

  施施微微仰頭,無力掙扎,死亡在此時倒並沒有那個可怕,她等著。

  可是冷惡的手指只是輕輕捏著,然後把施施拉到他面前,給了她一個悠長的吻。那雙靈巧的手指象彈琴一樣在施施身上跳躍,解開所有帶子鈕扣,施施微微一抖。

  輕笑:「你怕嗎?你害怕嗎?」

主角:冷惡,施施 │ 配角:冷秋,韓青,韋行,韋帥望


〖後傳〗 鳳凰劫(全)  

六歲殺人。

二十六歲成為皇后,她執掌半璧江山。

她的狠忍她的智慧她的不得不堅強的生命中的愛情。

主角:鳥皇

前傳與後轉的主角並非我們的帥望,而且由於本網站禁止外部鏈接,所以只能麻煩想看的大人們去晉江上搜文啦!

〖卷一童年〗 韋帥望的江湖(全)

小帥望似個泥球般自林子裡蹦蹦跳跳跑了出來,一頭撞進施施懷裡,把施施撞得微微皺起眉頭苦笑:「你這孩子。」

帥望抬頭笑嘻嘻地:「媽媽,什麼事啊!」

可是施施已經驚得跳了起來:「你你你,你手裡是什麼?」

帥望抬起一隻手來,滿滿一手抓了十幾二十條不斷蠕動的蟲子,帥望天真地:「是蚯蚓啊,媽媽,你摸摸,軟軟的可好玩了!」

帥望伸手過去,施施已經放聲尖叫起來。

韓青看到這一幕也禁不住笑起來,他倒伸手挑起一隻蚯蚓,微笑蹲下來:「帥望,你這樣抓它們,它們會痛,再說它們離開自己的家,會想家,會餓死的,放它們回家好不好?」

施施點頭:「對對對,帥望,咱們回家,你也放小蟲蟲回家,好孩子,快去。」

帥望愣了愣,不太情願地看看手裡的玩具:「讓他們跟我回家不好嗎?我讓他們睡我的床。」

呀~~~!施施頭髮差點倒豎:「帥望,不可以!」

主角:韋帥望 │ 配角:韓青,韋行


〖卷二〗 少年韋帥望之大刃無鋒(全)

打又打不過,求情又說不出話來。

又不能放棄不管。

韋帥望微一遲疑,咬緊牙,垂下那雙氣到血紅的眼睛,翻身下身,在韋行面前跪下,再抬起頭來時,眼裡已露出一絲哀求。

韋行若有所思,咦,這個打不服的小強終於露出弱點來。韋帥望的脾氣蒸不熟煮不爛地臭硬,你打他,他也會嚎哭求饒,可是怕歸怕,下次該淘氣時他還是淘氣,還有那雙眼睛,嘴巴服了,眼睛也不服,不服,怨憤,不屑,冷笑,清清楚楚映在那雙眼睛裡。

咦,原來韋帥望的弱點在這裡。

主角:韋帥望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二眾望所歸(全)

冷秋接到一封信,韋帥望要回來了。

冷秋回頭:「平,把家裡東西再清點一次,以後又要每天清點了。出去宣佈一下這個好消息,這些日子我被滿山跑的冷家小子煩得要命,出去喊一下子,讓他們把自己家滿山跑的猢猻都鎖回家去,只留韋帥望一隻猴子就夠了。」

冷秋微笑,那感覺就像在門口放了一塊「內有惡犬,請勿入內」的牌子一樣爽。
冷顏長長出了口氣:「這小混蛋又回來了,田際,田際,你的小朋友韋帥望又回來了!」

沒有人回答,英俊文雅,衣冠楚楚,經過強制性斷食減肥而更加修長挺拔的大好青年田際已經暈過去了。

青山對青山說:「韋帥望回來了!這傢伙太混蛋了,別的人在我們身上種個樹挖個坑就算了,只當長了皮癬,這混蛋在我們身上放炸藥,這不謀殺嘛!」

大樹對大樹說:「韋帥望回來了。大家努力結果子吧,這小子是繼孫大聖之後我見過的最能吃桃子的靈長類了。」

鳥媽媽對著小鳥說:「孩子,咱們得搬家了,那小子會上樹掏鳥窩,這也罷了,居然還會把我們的口糧毛毛蟲全捉走,那是咱們鳥類最可怕的天敵。」

翠七尖叫一聲:「唉呀,他又回來了!」毛毛蟲,毒蛇,大蜈蚣,毒蛙,還有那些個奇怪難聞的藥湯,從來不疊被子,永遠配不成對的襪子,飯不好吃會堅決要求重做。

主角:韋帥望 │ 配角:韓青,冷秋,桑成


〖卷四〗 少年韋帥望之大隱於市(連載中)

身在武林世家,習武似乎是他的宿命。

養父逼他練武,被他一箭射穿手掌,差點中毒身亡。

生父遇險受傷,被他落井下石,不顧而去。

一枚銀針,挑動權力頂端的父女反目。

一封信安撫殺人兇手內疚的靈魂。

賣大米逢大旱,發國難財。

買武器行賄受賄,再發國難財。

結交權臣,陷害太子,要脅皇帝。

國難當頭,公主問:「如何報答你?」韋帥望回答:「春宵一度。」

韋帥望,十四歲,無能,無賴,無業,無家。

十四歲,他說:「我,會永遠停留在此時此刻,不再長大,不再改變。

做一個韓叔叔希望的彼得潘。」

主角:韋帥望 │ 配角:韓青、冷蘭、冬晨、冷秋、芙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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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1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1章 托孤

  紫籐花開,韋家的院子如同仙境。

  韋家的女主人,美麗如仙子。

  幼兒活潑可愛似天使,可是韋家的男主人不肯回到韋家來。

  那一日,韓青遇到施施在桃林外發呆。

  他忍不住停下來:「施施。」

  施施緩緩抬起頭,這麼多年了,那雙黑漆漆閃亮的眼睛仍黑如夜亮如星,眼波流動似星光流轉。

  她抬起頭,眼裡已經含著淚,可是淚盈滿眼眶卻並沒有流出來,施施倒是含淚微笑:「韓掌門,他回來了。」

  韓青點點頭:「有一點事情要交待。」

  施施微笑:「他還是不肯回家嗎?」

  韓青沉默一會兒:「你希望他回家嗎?」

  施施搖搖頭:「他想要的東西,我無力付出。」過了一會兒,歎息:「我欠他太多了。」

  韓青沉默一會兒:「感情的事,也不好這麼計較。」

  施施沉默一會兒:「帥望四歲了。」

  韓青要想一想才明白,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冷家,也該啟蒙了。他沒有開口。

  施施苦笑:「我知道,我明白。可是我沒有辦法,除了韓掌門,在冷家,我還還能托付給誰呢?」

  韓青沉默了。

  施施輕聲道:「韓掌門不想教他武功也不要緊,掌門還有別的東西可以教他,我只希望,這孩子能在你身邊長大,答應我,別把他交給冷惡。」

  韓青有點疑惑:「施施,你……怎麼想起說這些?」

  施施苦笑:「今天,見到韋行了,雖然帥望叫他父親,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隱瞞了,韋行是不會看這孩子一眼的,我很理解。可是,這孩子是我的兒子,咱們十幾年相識,即使我沒嫁給韋行,我仍是韓青你的朋友,是不是?」

  韓青點點頭:「是,施施,你是我的朋友。」

  施施沉默一會兒:「我知道碧凝死在冷惡手裡,你不答應,也是人之常情。」聲音漸弱:「也是應該的……」說到這裡,施施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要求韓青做這種事,她知道她說出口,韓青一定會答應,可是她如何能說出這樣強人所難的話呢?施施苦笑:「韓青,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慢慢變成這樣一個厚顏無恥的人的,韓青,請你照看這個孩子,別讓他落到他父親手裡,別讓他像冷惡。我不敢求你傳他功夫,韓青,請你教他做人。」

  韓青沉默一會兒,輕聲道「施施,那是你的兒子,我會照顧他,到他五歲,如果韋行不傳授他武功,我來傳授。」

  施施揚聲:「帥望。」

  小帥望似個泥球般自林子裡蹦蹦跳跳跑了出來,一頭撞進施施懷裡,把施施撞得微微皺起眉頭苦笑:「你這孩子。」

  帥望抬頭笑嘻嘻地:「媽媽,什麼事啊!」

  可是施施已經驚得跳了起來:「你你你,你手裡是什麼?」

  帥望抬起一隻手來,滿滿一手抓了十幾二十條不斷蠕動的蟲子,帥望天真地:「是蚯蚓啊,媽媽,你摸摸,軟軟的可好玩了!」

  帥望伸手過去,施施已經放聲尖叫起來。

  韓青看到這一幕也禁不住笑起來,他倒伸手挑起一隻蚯蚓,微笑蹲下來:「帥望,你這樣抓它們,它們會痛,再說它們離開自己的家,會想家,會餓死的,放它們回家好不好?」

  施施點頭:「對對對,帥望,咱們回家,你也放小蟲蟲回家,好孩子,快去。」

  帥望愣了愣,不太情願地看看手裡的玩具:「讓他們跟我回家不好嗎?我讓他們睡我的床。」

  呀~~~!施施頭髮差點倒豎:「帥望,不可以!」

  韓青笑道:「帥望,蚯蚓要睡在泥土裡才能活下去,你讓他們睡你床上,他們會死的。」

  帥望疑惑地:「什麼叫死?」

  韓青道:「永遠離開這個世界,再沒有知覺,不會動不能陪你玩。」

  帥望疑惑地看看韓青,看看手裡的蟲,好似不太相信會發生那種事,韓青笑著拉帥望的手:「來,韓叔叔陪你去林子裡,送他們回家。」

  韋帥望看了媽媽一眼,不太情願地,施施急道:「快去,聽韓叔叔的話!」

  韋帥望不願意去,施施沉下臉來,誰知帥望性子倔犟,越是給他臉色他越發了驢脾氣,當下把手一抬,滿滿一手的蟲子全扔在韓青身上:「給你,你去吧,臭!」

  施施厲聲:「帥望!」

  小帥望已蹬蹬蹬地跑了。

  這一場施施期待的拜師禮竟就這樣泡了湯。

  施施急怒,卻拿自己的寶貝兒子沒轍,韓青把蟲子一條條從自己衣服上揀下去,微笑:「不要緊,小孩子淘氣是正常的。」

  施施卻急怒攻心,氣得流下淚來:「這個孩子!」

  韓青想不到一場笑鬧,竟惹出施施的眼淚來,一時,倒有點吃驚,然後也明白施施是想趁熱打鐵,讓帥望拜了師,她才放心,韓青笑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施施,你放心,帥望到學武時不會沒有師父的。」

  施施顫聲道:「這孩子,被我寵壞了……」

  不乖不懂事不會看人眼色倔犟驕縱。

  這個樣子,如何在冷家立足?

  可是如果一直由施施教養下去,這個小霸王,怕會一直是這樣討厭的孩子吧。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11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2章 驚聲尖叫
  小帥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半夜醒來,他一點也不喜歡半夜醒來,瞪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世界,那感覺可不好。

  他哼了幾聲,沒人理,叫了幾聲媽媽,沒人回答。

  帥望不高興了,本來就睡不著,這下子他決定大鬧一場,他坐起來,大叫:「媽媽媽媽!」

  竟然沒有聲音。

  帥望呆了呆,媽媽去哪了?剛剛的憤怒忽然變做了恐慌。

  帥望坐在床上呆了一會兒,考慮著是放聲大哭還是起來找找。

  帥望膽大頑皮,此時即然是無人管束,他當然是怎麼淘氣怎麼來,當下光腳跳下地,四處找了一圈了,沒找到媽媽,倒把個小丫頭吵起來,那小丫頭不過十二三歲,睡著死豬一般,生讓帥望吵醒,也只抬頭問一句:「什麼事?」見沒人回答,重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帥望穿上鞋,竟推開門走了出去。

  月光清冷,紫籐架黑鴉鴉拉著老長的影子,自家的小院,在午夜看起來,竟然有一點陰森。帥望輕聲勸自己:「你男子漢啊,要做個勇敢的好寶寶啊。」

  這個勇敢寶寶就這麼走到外面去了。

  院子裡沒有,他出了院門,外面的桃林,一向是他的禁地,媽媽是不准他去的,不過那地方的機關,媽媽也早指給他看過。

  今天這樣自由,帥望忍不住往桃林裡看了看,他看見桃林裡飄著一個紅衣女人,腳不沾地,懸在半空。

  小帥望的頭髮「唰」地豎了起來。

  鬼吧?

  不是,那身影那樣熟悉,帥望站在那兒,發呆。

  他呆了許久,禁不住輕叫一聲:「媽媽!」

  媽媽,怎麼了?

  既然是媽媽,不管她怎麼了,帥望都不怕,他跑過去,站在媽媽腳下,抬起頭,看見好可怕的一張臉,韋帥望到這時,終於受驚哭了起來。

  可是無論怎麼哭,他親愛的媽媽再沒有回答一聲。

  帥望就這樣獨自嚎叫跺腳大哭,所有招術使盡了,不能讓他的媽媽回應他,他覺得傷心又害怕,出了什麼事?媽媽為什麼不再理他了?

  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一切忽然失卻了控制,不再是他熟悉的樣子?帥望的眼淚干在臉上,他除了站在那兒發呆,無技可施。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來,帥望畏縮地躲到樹後,那個人站在施施的屍體旁邊,呆了一會兒,把施施從樹上放下來,檢查了呼吸,把了脈搏,站起來,呆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從始到終,即使後來帥望從樹後站出來,試圖引起他注意,他也看都不看小帥望。

  那個人轉身離開,把帥望與他的母親留在黑漆漆的夜裡。

  帥望呆呆地,已經驚怕傷痛到麻木了,他無聲也無淚地圍著施施轉了幾圈,終於選擇坐在媽媽身邊,變得可怕的媽媽也是媽媽,在這個無盡的黑夜裡,黑鴉鴉的空氣彷彿都有敵意,他只得偎在媽媽身邊。

  韓青過來時,看到黑夜裡那觸目的紅衣,還有偎依在一動不動的紅衣裡的四歲幼兒,月光清冷明亮地照在那幼兒臉上,小小的面孔淚痕未乾,眼睛紅腫,但目光已發呆。

  你見過被打怕了的孩子嗎?統統目光發呆,因為現實醜惡,因此不敢思考亦無能力躲避反抗,只得向自己內在的精神世界尋求安寧,固此目光發呆,反應遲緩。

  韓青經常見識小帥望的頑皮,一夜間,這個多動症一般,不肯安寧的孩子已經呆呆不動了。

  這情形讓韓青驚痛!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白天,施施竟是向他托孤嗎?

  韓青過去抱起小帥望,緊緊抱住希望給這孩子一點溫暖與安慰。

  帥望被抱起來,才慢慢回過頭,看到自己常見到的韓叔叔,第一次覺得韓叔叔不是他捉弄的對象,而是一個可親可以依靠的大人,帥望先是全身發抖,在韓青俯身為施施把脈時,他尖叫起來。

  如果有幼兒在你耳邊尖叫過,你就知道,那種尖利的穿透性的童聲對耳朵會有多大的破壞性,韓青覺得耳朵「錚」的一聲,嚇得他差點把韋帥望扔到地上。

  不用把脈,韓青對這種事很有經驗,手指接觸肌膚,已知施施是死透了,再沒救了。

  所以他堵住自己的耳朵強忍著尖銳的刺痛,把帥望抱開。

  上帝,韓青苦笑,他曾答應施施照顧這孩子,上帝啊,這孩子——

  在帥望的尖叫聲中,韓青向韋行怒吼:「你他媽的是不是人?把一個孩子獨自留在這兒!」

  韋行一聲沒吭,轉身就走了。

  韓青沉默五秒鐘。

  然後韓青在帥望的尖叫聲中吩咐冷家人為施施辦理後事。

  有人想接過韋帥望,那個不斷尖叫掙扎扭動的小東西,忽然大叫一聲,一把抓住韓青的頭髮,直抓得韓青哎喲一聲,自韓青當了掌門,不自韓青入了冷家或者更早,自韓青長到一米七十以上後,就再沒這麼狼狽過。要抱韋帥望的家人一嚇,立刻鬆了手,韋帥望似個小彈簧一般,「啪」的一聲重又彈回去死死貼在韓青身上,韓青哭笑不得。

  然後感受到那緊緊地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的兩條小手臂,摟得那麼緊,緊到韓青有點呼吸困難,那個小身體哽咽抽動顫抖,卻緊緊地,緊緊地拼盡全身力氣抱著韓青。韓青的髮絲凌亂,狼狽不堪,手足無措,可是緊緊地掛在他脖子上的那個小人也微微讓他感動了,這個小人這麼緊地抱著他,他雖然在他懷裡撒潑,可是被別人抱走,卻令他恐懼。

  人都是只欺負自己信賴的人,對外人別提多客氣了。韓青歎口氣,向手下揮揮手,一隻手抱著帥望,一隻手輕輕拍著那孩子的後背。

  帥望一直尖叫到喉嚨沙啞,開始只是叫,後來改成:「媽媽媽媽,我要媽媽!」不斷地重複這句話,直到嗓子再發不出聲來,韓青一直抱著他,等他發不出聲來,韓青的腦子裡已經開始自動代替韋帥望發出尖叫聲,韋帥望叫與不叫,韓青腦子裡不住迴響的都是韋帥望的尖叫,韓青覺得頭暈噁心,眼冒金星疲憊不堪。

  不得不承認,女人的忍耐力一流,女人比男人堅強。

  想一想,在未來的日子裡都要面對這種折磨,韓青臉都綠了。

  冷家人對韓青身上那個八爪魚似的玩意都覺得好笑,韓青不是不難堪的,只不過,每次他要把韋帥望從身上扒下來,韋帥望都像救火車一樣叫起來,同時伴隨著淒慘的:「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嘶啞到完全不像個孩子的聲音,讓人心痛。韓青覺得心酸,既然趴在韓青身上能讓他閉嘴,韓青又完全承受得起三十多斤的重量,那就先抱著吧。他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又不真的是一條大水蛭,想必總有傷癒肯下地的一天吧?

  被人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孩子別再尖叫了。

  帥望就這麼在韓青身上睡著了。

  折騰了半夜,近天亮時抽噎著睡著了,閉上眼睛,小手無力地輕輕地垂下來,小腦袋搭在韓青肩上,一隻手還不放心地抓著韓青的衣領。

  四歲其實已經不太適合抱在懷裡了,可是帥望那張天使般的小臉,歪著頭靠在韓青身上的信賴的姿態,讓人心軟。

  韓青輕輕給這小東西擦去淚痕口水。溫暖的大手護在帥望頭上,把帥望輕輕安頓到床上,揮手讓小丫頭翠七兒過來看護著帥望。自己輕輕伸展身體,欣喜著四肢重獲自由。

  韓青沒有把帥望送回到他的家裡,韋行沒有回家,即使他回家韓青也不認為把一個自己都受不了的小東西送到剛剛喪妻的韋行面前是一個好主意。韓青把施施一直用的小丫頭翠七叫了過來,把帥望放到自己臥室旁邊的一個小屋裡。

  安頓好一切,他出來,正遇到韋行來辭行。

  韓青無言,他無話可說,對整場悲劇,他這個插不上手幫不上忙的旁觀者,沒有什麼可以責備別人的,也沒法安慰這樣大的悲哀。

  兩人默哀片刻,韓青歎口氣:「也好,你去吧,忘了她吧。」

  韋行冷笑:「忘了?」沉默。

  忘了?韋行彷彿看到胸前如同火燒般一個碗大的疤,皮膚翻捲肌肉糾結,顏色醜惡形狀駭人,這樣大的傷疤,如何能忘?

  韓青無語,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韋行問:「你不是打算一直養著那小狼崽子吧?」

  韓青一愣:「怎麼?」

  韋行道:「送到山下隨便哪個農家去吧。」

  這也是個主意,半晌韓青道:「那是施施的兒子。」

  韋行的臉色,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掌般地,他沉下臉,咬牙罵:「那賤人!」

  他離開時還沒有那麼恨施施,現在他恨惡施施,為什麼?他憎恨施施用這種方法徹底地離開他嗎?

  過了一會兒,韓青說:「等施施下葬吧。」

  韋行笑了:「有意義嗎?」

  韓青沉默一會兒:「韋行,名義上她總是你妻子,別讓她死後難堪。」

  韋行沉默。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11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3章 咬你

  韋行剛離開,韓青回身要去看冷顏剛送上來的消息,走到門口,翠七兒尖叫著從屋子裡跑出來。

  韓青嚇得急問:「怎麼了?」

  翠七兒氣急敗壞地:「他撓我!」

  韓青一見,翠七兒臉上果然一塊小小月芽形血痕,然後聽見屋子裡驚天動地的哭叫聲。

  韓青進到屋裡一看,帥望不知何時已落在地上滿地打滾,雙腳亂蹬,所守之處凳子桌腿床腳咚咚亂響,這孩子簡直是瘋了一樣,混不知痛。

  韓青過去一把將帥望抱起來,急問:「怎麼回事?怎麼了?」

  帥望尖叫:「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上帝,還是那句話。

  如果韓青不是多年鐵血生涯鍛煉的刀槍不入的話,這會子,就該淚如雨下了。天哪,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怕啊!

  又這麼可憐,讓人不能放下他不管。

  如果把這個孩子扔在那兒不管,讓他自己冷靜一下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小傢伙會慢慢平靜下來吧,會變得沉靜懂事,會在說話前先抬起頭,看看大人臉色吧?

  可是不知為什麼,想到這個驢子一樣的小傢伙,乖乖坐在媽媽身邊一動不動的樣子,韓青心如刀割,他不能把這個小傢伙扔下不管。

  帥望在韓青懷裡如條活鯉魚一樣打挺蹦跳,如果不是韓青韓掌門武功蓋世的話,他早就一跟頭掉到地上去了,這也就難怪剛才韓青是從地上把他抱起來的了。

  小帥望一邊尖叫著要媽媽,一邊掙扎著要從韓青懷裡離開,發現韓青抱著他不放,他的願意無法實現。這小傢伙開始打人,伸著小拳頭,直向韓青臉上捶去,韓青中了一招,差點失手把帥望扔下去,帥望一驚,再一次抱緊韓青。韓青也乘機把小東西摟在懷裡,讓他的掙扎幅度小一點,比較好控制。

  帥望掙了幾次掙不脫,氣紅了小臉,當下也不遲疑,衝著韓青肩頭,一口咬下去。

  韓青苦笑,真痛,以這小人的年紀來看,他咬得算是夠狠的。

  韓青沒鬆手,帥望也不鬆口,兩個人僵持一陣,韓青輕輕拍著小傢伙的後背,也不開口,只是輕輕地拍著,一下一下撫平帥望的驚恐與憤怒。

  帥望的牙酸了,他終於張開嘴,微微直起身子,看到韓青肩頭一片淡紅色血跡,是血與帥望的口水。

  四歲也知道流血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與一般的傷是不一樣的,帥望平靜下來,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他的怒火平復,有一點害怕了。

  怕這個緊緊地抱著他的韓叔叔也鬆手而去。

  無論他怎麼哭叫,媽媽也不回來,以前,他一哭,媽媽就會跑過來,如果媽媽沒來,他就再大點聲哭,總會有人去找他媽媽來的。現在,是怎麼了?再怎麼哭,再大聲,哭再久,媽媽也不會來了嗎?

  會不會有一天,這個韓叔叔也不再回來呢?

  帥望悲哀而沉默地望著那塊血跡,然後露出一個狡猾的表情,伸出一隻手,捂在上面,然後用眼睛偷偷地看韓青,想知道韓青叔叔有沒有看到這塊血跡。

  韓青微笑了。

  這個——這個讓他不知該說什麼好的孩子!

  韓青輕輕拿開他的手:「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帥望盯著韓青的眼睛良久,好像要從這雙眼睛裡看清韓青的靈魂,又好像要把這雙眼睛記到靈魂深處去,從今以後,這雙眼睛,將勉強代替原來那雙無限容忍的眼睛看著他長大。

  帥望再一次輕輕抱住韓青的脖子,小腦袋在韓青肩上蹭一蹭,尋找一個舒服安穩的窩,放下他所有的依賴。

  帥望閉上眼睛,輕聲說:「韓叔叔,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媽媽掛在樹上了,好可怕,我嚇壞了。韓叔叔,你把我媽媽叫醒吧,我睡醒了,想跟媽媽玩。」

  韓青鼻子微酸。

  這麼多年,又有這種鼻子發酸的感覺了。

  他抱住帥望,沉默。

  施施,你怎麼捨得去?

  也許生活對施施來說,太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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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4章 一記耳光

  帥望中午時終於睡醒了,他迷茫了一會兒,慢慢坐起來,隱隱記得夜裡發生的事,他發了一會兒呆,翠七見他醒了,不敢怠慢,轉身就跑到院子裡,結結巴巴地叫韓青:「掌掌門,快,他他他又醒了。」韓青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帥望是洪水猛獸嗎?

  韓青進門,發覺帥望很靜,像這樣沉靜的韋帥望,真讓人不習慣。

  反常的韋帥望見到韓青立刻露出一個反常的可愛的微笑:「韓叔叔。」

  韓青發現自己同翠七一樣,有一種很驚的感覺,他走過去,在帥望面前蹲下:「什麼事?」

  帥望的嗓子有點啞,很可憐也很可愛,他以不同於幼兒的低沉聲音以不同於幼兒的沉靜態度,問韓青:「我媽媽是不是死了?」

  韓青沉默一會兒,終於回答:「是的。」

  帥望問:「她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看我再也不陪我玩再也不抱我再也不哄我睡覺再也不陪我玩了?」

  韓青要費很大勁才能忍住眼圈發紅,他點點頭:「是。」

  帥望問:「她不要我了?」

  韓青說:「不不,她不是不要你,帥望,每個人都有必須要做的事,即使她捨不得你,也會不得不離開。」

  帥望怒道:「你胡說!別人死了也許不會回來,我媽媽怎麼會不回來,她不回來誰給我穿衣服?」帥望扯著自己的衣服,怒道:「媽媽說,不能穿這個衣服睡覺。我不要你,我要我媽媽!」

  每日一哭的時間到了。

  韓青歎一口氣,抱起帥望,嘴裡喃喃地安慰:「好好好,以後韓叔叔給你換衣服,不穿這個睡,咱們光著睡。」

  帥望大哭:「不對,是穿睡衣,你說的不對,不對,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韓青覺得自己腦子裡開了個大工廠,這個工廠被帥望的哭聲「嗚」地一聲啟動,開始「咣咣」作響,響得韓青不能思考,韓青歎息,這不酷刑嗎?媽媽們是怎麼讓這種尖叫聲停止的?韓青唯一的辦法不過是抱起帥望,伸手在他後背輕輕地拍啊拍。

  好在昨夜小傢伙的能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沒多久,韋帥望就累了,氣喘吁吁地縮成一團趴在韓青身上抽噎。

  韓青抱著韋帥望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一圈又一圈地轉,一次又一次內心哀叫:「我受不了了,我要把這惡孩子送給別人養育。」

  韋帥望的:「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漸漸也覺得韓青的臂彎安全溫暖舒服,有求必應,他縮著身子,大頭開始在韓青懷裡鑽,找到舒服的地方舒服的角度,人也安靜下來,倒底是孩子,開始看風景,提要求:「我要那蟲,我要那蝴蝶,我要那隻鳥!」

  一一得到滿足,小帥望很滿意,青蟲裝到兜裡,手裡捏著蝴蝶,鳥放到籠子裡,然後他抱住韓青的脖子,親親他的臉。

  軟軟的小嘴唇,韓青笑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忽然感受到一種快樂。那是一種事業與霸業,甚至朋友兄弟不能提供的快樂。他看著帥望的目光,變得很軟。

  韓大掌門竟沒有把那個憊懶孩子送走,他答應過,他三杯許然諾,一諾值千金,他說了照顧小帥望,就真的照顧小帥望。

  那天微雨,是施施下葬的日子。

  帥望披麻帶孝,他發表意見說:「我不喜歡這衣服,這衣服不好看。」不過新衣服就是新衣服,他倒不反對穿著這件衣服玩。

  韓青換一件素服時,帥望就跑沒影了。

  翠七找得痛不欲生:「掌門,我實在找不到他了,哪都沒有人啊。」

  韓青出去找,院子附近找個遍,人影也沒有。

  帥望在樹下挖開一個螞蟻窩,看著小黑點四處逃竄,他津津有味。

  樹頂上有人說話:「再來一泡尿淹死他們。」

  帥望仰頭看見有個男人做在樹上,他禁不住問:「你坐那兒幹什麼?」

  樹上那個人說:「我來找一個人。」

  帥望問:「你找誰?」

  那人說:「我找施施。」

  帥望沉默了一會兒,說:「她死了。」

  那人也沉默一會兒:「我知道。」

  帥望白他一眼:「你知道你還來找,我媽媽死了,連我都不理了,你還找。」

  那人笑了:「這麼說,你和我,都是被她拋棄的人了?」

  帥望沉默,低下頭玩螞蟻,過了一會兒,帥望說:「我恨她,我討厭她。」

  樹上的聲音問:「為什麼?」

  帥望說:「她都不理我了,我也不想同她說再見。」

  螞蟻窩上忽然下起了雨,一滴一滴,有幾隻不幸的螞蟻,就這樣在洪水中喪生了。

  樹上的人輕聲說:「別哭了,小帥望,跟我走好不好?」

  帥望一腳踢爛地上的土堆,大聲地:「不好,我不認識你,我有韓叔叔!」

  樹上的人輕笑了:「呵,你韓叔叔!他對你好嗎?」

  帥望不答。

  樹上的人笑道:「帥望,叫爸爸。」

  韋帥望怒答:「我是你爸!」

  然後轉身跑了。

  林子裡飛起幾隻鳥雀,冷惡回頭同冷先說:「據說那是我兒子,生猛不?」

  冷先含笑:「很像你。」

  冷惡笑道:「他哪有我這麼帥。」

  冷先笑。

  雨絲細細,韋帥望在林子裡遠遠地看見送葬的隊伍緩緩而過。雖然施施只是一個不會功夫的女子,但既然掌門出現在葬禮上,所有聽說過施施這個人的人也都出現在葬禮上,倒也並不冷清。

  可是韋行與韋帥望都不在。

  韓青有一點惱了,低聲喝令冷家人:「找到那孩子!」

  掌門有令,自然大肆搜捕。

  片刻冷家人已抱著連踢帶打的韋帥望苦著臉回來了。

  往地上一放,小帥望轉頭就跑,那冷家人滿頭大汗地拉住他,苦悶地:「掌門,你看這孩子!」

  韓青輕聲喝叱:「帥望!」

  帥望回過頭,眼睛裡已經積了淚,為什麼?細雨一絲絲把他的頭髮貼在臉上,那個幼小的孩子臉上竟有一種悲苦的表情。韓青歎息,可憐的小傢伙,一向被寵壞了,慢慢習慣吧。

  他伸手:「來,叔叔抱你。」

  帥望遲疑地,一面不喜歡參加到這些人裡來,一面又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張開手,撲到韓青懷裡,老老實實地窩在韓青懷裡,過一會兒,帥望說:「我在林子裡遇到一個叔叔,他也找我媽媽。」

  韓青一愣。

  帥望說:「他說媽媽不要我們兩個了。」

  韓青呆了一呆,是誰?同孩子說這種話?

  啊,是那個人!他消息倒靈通,看來除了如蘭,這個人在冷家還有耳目。韓青回頭:「通知我師父,冷惡來了。」

  韓青檢查帥望:「你有沒有受傷?那人有沒有傷你?」

  帥望搖搖頭。

  韓青幾天來第一次想到,天,他手裡抱著的,正是他仇敵的孩子。韓青苦笑,我敢是瘋了嗎?可是這孩子一臉不設防地偎在他懷裡,韓青苦笑著摟緊他,不論如何,這是施施的孩子。

  帥望趴在韓青身上,對所有事發表意見,最後看到棺材:「那是什麼?」

  韓青沉默。

  可是韋帥望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他支起身子,挺直後背,與韓青面對面,望著韓青的眼睛:「我媽媽在裡面嗎?」

  韓青沉默良久,點點頭。

  韋帥望重又回到韓青肩上,過了一會兒,用細弱的聲音要求:「我想去看看。」

  韓青輕輕抱緊帥望:「帥望,好吧。」

  一個聲音在韓青身後響起:「我帶他去!」

  韓青回頭,見是韋行,點點頭:「好。」他還是來了。

  韋行皺眉,低喝:「下來走路!」

  帥望雖然沒太見過這個人,但施施多次指點過:「這個人是你爸爸。」雖然他爸爸很神奇地很少回家,從不同他說話,但韋帥望知道這個人是他爸爸,不過他不喜歡這個人,帥望站在地上,仍拉著韓青的手,清脆地:「我不喜歡他,韓叔叔,你帶我去!」

  韋行的眉毛已經豎起來,韓青立刻道:「別在施施靈前爭執,我們一起去。」

  好在韋帥望也知道不能同這兩個人吵架,媽媽看到了會不高興,他拉著韓青的手,與韋行一起上前同施施說再見。

  靈棚很靜,沒有人哭,也沒有人說話,開始還有人互相寒暄,韋行來了,再沒人敢亂說亂動。

  很安靜。

  蓋棺裡,釘在棺材上的咚咚聲象敲到人心裡。

  忽然一聲炸雷般的叫喊:「別釘釘子!」慘叫聲!

  韓青一驚,按住就要撲上去的韋帥望:「帥望,什麼事,同叔叔說,什麼事?」

  帥望似受傷的小獸一樣猛烈地掙扎,要撲到棺材上去:「別釘上,釘上媽媽就出不來了!」

  韓青一愣,差點落下淚來,只得一連聲道:「帥望帥望帥望……」

  帥望卻像瘋了一樣,發狂般地哭叫要撲過去阻止。

  韓青只得大喝一聲:「韋帥望!」

  聲音太大,帥望被嚇了一跳,呆了一呆,韓青在帥望面前,蹲下,面對面告訴他:「帥望,媽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帥望呆呆地:「不,別人死了也許不會回來,我媽媽怎麼會不回來,她會回來的,她得回來看我!」

  韓青道:「她不會回來了!」

  帥望厲聲:「你說謊!你混蛋!你滾開!」

  韓青忍不住厲聲道:「帥望,媽媽死了,沒有人死了還能活回來!」

  韋帥望猛地轉回身,連面目都扭曲了,那個小人,拼盡全身力氣,掄圓了手臂,給韓青一記耳光。

  好響亮。

  對一個四歲的小孩兒來說,帥望可真算是有勁的了,這一巴掌打得韓青半邊臉生痛。而且很尷尬。

  眾目睽睽之下,連釘棺的人都呆了。

  韋帥望打完這一下,手掌痛得發抖,然後也知道自己淘氣得過了份,那麼多雙大人的眼睛盯過來,受了驚又憤怒又害怕,他全身發抖,退了一步又一步,眼淚「唰」地淌了下來。

  韋行終於忍不住了,天底下竟有這麼討厭的孩子,以前他只是討厭這個他妻子生的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這麼讓人討厭的孩子。天底下見了大人就嚇得不敢出聲的乖孩子有的是,怎麼會有這麼膽大,敢打韓青耳光的孩子呢?

  對於韋行來說,教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他有一個十分簡便易行的教育方法,既然他是這個孩子的名義父親,這討厭孩子冒犯了掌門人,他當然就得出頭管教,而且韋帥望正好退到他跟前,所以韋行想也不想,對著帥望屁股就是一腳。

  韋行可能沒踢過這麼小的人,踢完之後,他也覺得踢得好像重了。

  韋帥望似個球般地飛出去,要不是韓青眼急手快一把將帥望接住,韋帥望這一下子怕是要夢想成真同媽媽見面了。

  韋帥望先是精神上受到一個沉重的打擊,然後肉體遭到更嚴重的打擊,他張大了嘴想哭,可是他發不出一個足以表達他的痛苦與憤怒的巨大的聲音,他想呼吸,可是他的憤怒與激動讓他無法控制自己,他要掙扎,下半身卻完全麻木沒有知覺。

  他瞪大了眼睛,張大嘴,雙手在空氣中張合了兩下,喉嚨裡「咯咯」作響,身子僵直一會兒,終於昏了過去。

  韓青抱著昏迷不醒的韋帥望,先是心驚,然後知道帥望不過是受了刺激,韋行再凶也不會當眾一腳把兒子踢死。可是看著帥望那張慘白痛苦的臉,二十年的兄弟情誼也不能平息他的憤怒,當著眾人的面,韓青第一次沖韋行大吼:「你他媽混蛋!你給我滾!」

  韋行臉上剛露出個吃驚懊悔的表情,被韓青罵一句,立刻冷下臉來,轉身走掉。

  可憐的施施的這場葬禮,倒底以一場大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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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章 就這樣被你征服
  
    韓青把帥望放到床上,手放在帥望頭頂,溫熱的氣息自頭頂貫入,片刻帥望已醒過來,帥望張開眼,看看韓青,又閉上眼睛,他的眼球激烈地抖動,可是這個孩子緊咬牙關,臉漲得通紅,韓青以為他要哭,可是不,他一滴眼淚也不掉,就那麼咬著牙閉著眼睛,韓青忍不住叫一聲:「帥望!」

  帥望慢慢張開眼睛,那雙眼睛裡也不是沒有眼淚,紅著眼睛,一眶的眼淚只是含在那兒,在眼睛裡滾來滾去。

  他忍得那樣辛苦。

  韓青本來是想勸他:「男孩子要堅強,不要哭。」可是此情此景,那句話倒變成一聲歎息:「帥望,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緊。」

  只聽那個四歲的幼兒咬著牙惡狠狠地:「我不哭!我才不哭。」

  韓青不明白這孩子的怒氣從何而來,一時倒是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那孩子輕聲道:「她不要我了,我才不哭。」

  韓青還想再解釋:「不,你媽媽不是不要你了。」可是一開口發覺喉嚨酸漲,如果說話的話怕是會發出嗚咽聲,他只得拍拍帥望的肩,搖了搖頭。

  那孩子說完那句話,眼睛更紅,眶子裡的淚水頓時圓漲起來,可是這倔孩子拼了命地瞪大眼睛,不讓它掉下來,他緊閉著嘴,咬著牙,可是胸口起伏,鼻子裡喘著粗氣。

  韓青忍不住再一次把帥望抱起來,緊緊擁在懷裡。

  然後感覺到肩膀上慢慢濡濕了。帥望無聲無息地身子抽成一團,他把臉埋在韓青懷裡,不出聲,可是全身顫抖,被強行壓抑的抽噎與喘息聲反而更加激烈地暴發出來,斷斷續續,沉悶卻更加可怕。

  韓青抱著帥望,輕輕拍著他後背,良久,他說:「你哭的時候,韓叔叔總是在這裡。」

  帥望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緊緊地緊緊地。

  鬧的時候,帥望心裡隱隱也知道母親回不來了,不過,做為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總覺得沒什麼東西是他得不到,只要他坐下放聲大哭,大哭大鬧,想要的東西總會到手,即使實在是弄不到,比如天上的月亮什麼的,也總會得到差不多的替代的東西。帥望的私心認為自己鬧一下,也許媽媽就會爬起來抱自己,也許媽媽就不會死了。雖然希望很小,可是說不定也是可能的。

  可是今天事實證明,哭鬧除了讓自己屁股上挨一腳之外,沒有任何用處,他的媽媽是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帥望在這一刻終於明瞭,這世上有許多,他無法改變也無可奈何的不如意事存在,做為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幼兒,對自己的處境是沒有多大影響力的。

  帥望對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到巨大傷心與失望,好在,還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在他決定不哭時,擁抱他,容忍他的眼淚。

  韓青對著懷裡這個默默流淚的孩子,輕聲歎口氣:「帥望,你長大了,要慢慢學會控制自己的脾氣。」

  良久,淚水乾涸,身心疲憊。

  帥望慢慢伸出小手,輕輕撫摸韓青臉上被自己打過的地方,然後小臉也湊過去,把眼淚鼻涕也抹在那個地方,然後小腦袋輕輕抵在韓青臉上,小聲哀求:「韓叔叔,我要喝水,你餵我。」

  韓青點點頭,決定象帥望的媽媽一樣驕慣著韋帥望,至於教育與教訓,以後再說。

  韋行走了,冷惡沒再出現。

  帥望睡在韓青屋裡,開始還是自己睡,可是時時驚醒,每次驚醒,必定大叫:「媽媽!」可是醒了之後也知道媽媽不在了,改口叫「韓叔叔!」韓青不得不從另一屋趕過來,拍一拍,安慰兩句,帥望嘴裡哼著嗚咽著,慢慢又睡了,如果韓青來晚了,帥望就從床上坐起來,大哭不止,翠七束手無策。韓青被他整怕了,乾脆把小帥望帶在身邊,夜裡小傢伙手腳一抖,嘴裡還未拉開架式唱戲時就拍一拍,輕聲說:「沒事沒事,叔叔在這兒。」開始帥望還睜開眼睛,後來,只要一拍,就翻個身接著睡了。漸漸夜裡安穩下來,再不驚厥。

  帥望就這樣被接管了,他還是那樣活潑好動,不過,有時也會發呆,他是小孩子,韓青不知道他發呆時在想什麼。也比以前纏人了,好像失去過親人,所以生怕再失去親人,無時無刻不纏在韓青身邊,有時候跑出去玩,玩到一半,他會跑回來看看韓青在哪兒,如果沒有了,他會固執地倔犟地不停地找,所以如果韓青出去,會同小帥望打招呼,翠七笑帥望:「掌門管所有人,你管掌門。」

  平時沒事,帥望喜歡雙手雙腳抱住韓青腿,像掛在韓青身上一個大沙袋,要不,坐在韓青肩上,一同接見各路英雄。

  正式一點的場合,帥望用手牽著韓青衣角,敵意地看著那些讓他不能纏在韓青身上的人們。

  不過,帥望慢慢變得很聽韓青的話。

  韓青沉下臉來,皺眉訓叱他,他仍擺出一副拒不受教的樣子,發脾氣摔東西,可是下次再淘氣時,會有一點顧忌,再驕寵也明白這個人,不是媽媽,他的愛需特別珍惜。

  韋行有時回來,韋帥望會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從傳聞中,韋行也知道:「聽說你很寵那小崽子。」

  韓青苦笑糾正:「是帥望,他不叫小崽子。」

  韋行冷笑:「我是不是該謝謝你!」他本來認為是冷惡的孩子,可是韓青待那孩子那麼好,他開始懷疑那是冷秋的孩子了。

  韓青沉默。

  不管韋行知不知道,這種八卦不會從他嘴裡說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韋行問:「你是不是還要授他武功?」

  韓青沉默一會兒,不是不遲疑的,這個孩子,說到底是仇人的孩子,他有日若殺了這孩子的父親,是否也要防備這個孩子復仇呢?如果韓青沒見過帥望,沒照顧過帥望,沒看到過帥望依戀信任的眼睛,那答案可能是不言而喻的,現在,韓青在猶豫,半晌,他抬頭:「也許。」

  韋行沉默一會兒:「有時候,真想殺了他。」

  韓青說:「我知道,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會那麼做。」

  如果他下得去手,當年早殺了施施了。韋行有江湖地位又有絕頂武功,有資格有能力要求他人尊重,他可以為一句話冒犯殺人,可是竟容忍一個羞辱了他的的女子活下去。

  連韓青都忍不住想對施施說:「要麼你離開,要麼你死,你不可以在冷家在韋行的院子裡養育一個與韋行無關的孩子。」這不是一個愛你的男人應該忍受的恥辱。韓青沒有說,不過他的眼睛還是出賣了他的不贊成他的譴責,有時,韓青想,自己大約也是將施施推向死亡的人之一吧?他與韋行的交情太好,沒辦法站在一個比較客觀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不論如何,他對韋行的理解與同情更多,他做不到完全地不帶偏見地同情一個他叫嫂子的人對他仇敵的愛情。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即使這孩子的存在,讓韋行難堪,韓青也不可能做別的選擇。韓青為自己在施施的自殺這一事件中的不作為感到自責,他認為如果韋行不願管帥望的話,小帥望應該是他的責任。

  而且,他喜歡這個孩子。

  膽大倔犟不聽話淘氣暴烈但卻這樣情長的一個孩子。

  沉默了很久,韋行終於站起來離開,離開前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畢竟,是施施的孩子。」

  韓青眼睛忽然覺得一熱。

  呵,韋行,你竟然不能忘情至此嗎?

  韋行離開,韋帥望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他走了嗎?那個討厭的人走了嗎?」

  韓青沉下臉來:「誰?誰是討厭的人?」

  帥望「呵」一聲跳過去,跳到韓青膝上摟著韓青脖子:「你猜猜,我說誰呢?」

  韓青苦笑。

  帥望就笑嘻嘻地:「看,你也知道誰是討厭的人。」

  韓青輕聲叱責:「不許胡說!」

  帥望摟著韓青脖子,沉默一會兒:「為什麼你不是我爸爸呢?韓叔叔,你當我爸爸好不好?」

  韓青苦笑:「胡扯,快給我滾下去。」

  帥望更緊地纏在他身上,又扭又蹭。韓青輕輕撫著帥望的大頭,心想:「有一個兒子真不錯。」可是——他有一點黯然,他不能同所愛的人在一起,兒子當然更是奢望了。

  擁有天下就什麼都能有嗎?擁有的越多,就越要犧牲你所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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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6章 別想得太多

  話說時光如流水,轉眼間,小帥望五歲了,他生日那天,韓青遲疑再三,決定假裝忘記了。那一天,是韋帥望的生日,也是帥望媽媽的忌日。

  可是一大早,韋帥望已不見蹤影,韓青有話要同帥望說,便出了門,邊散步邊尋找淘氣的小傢伙。

  韋帥望的行蹤一向比較難找,韓青很懷疑這個四歲的小傢伙是從哪學來的這個本事,這樣一個小人,爬起樹來像個猴子,他猴在樹上時,誰也別想把他從一望無際的林子裡揪出來。不過今天,小帥望沒在林子裡抓蚯蚓。

  韓青在林子外叫了帥望幾聲,沒人出現,他信步往前,來到冷家墓地,路過施施的故居,折了些紫籐放在藍子裡。

  到施施墓前,已經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呆呆地站在墳前的韋帥望。

  那孩子的小小背影在林立的巨大沉重墓碑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小格外的淒涼格外的孤單。

  韓青輕輕放下花藍,這一年來,小帥望表現得很適應很樂觀,韓青沒想到他一直記得這一天這件事。如果小帥望想在無人的時候哭一場的話,韓青不想打擾他。

  小帥望走向前,伸手撫摸墓碑上的字,溫柔地留戀地,有時小傢伙搗亂,坐在韓青膝上,也會這樣輕輕地撫摸韓青的臉,說些白天的故事,說些甜言蜜語哄韓青高興。

  韓青微微覺得心酸,就在此時,韋帥望做了一件韓青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後退一步,拉開褲子,對著施施的墳小便。

  韓青為這一幕驚呆了,所以直到韋帥望方便完畢,他才暴吼一聲:「韋帥望!」

  帥望嚇得一抖,回頭看見韓青,倒是一驚,可也沒露出知錯認罪的表情來,韓青走過去,不待帥望開口,已給了他一記大耳光,他怒吼:「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韋帥望挨了這下打,沒有像個孩子似的哭泣,他摀住臉,瞪著眼睛與韓青對峙,韓青怒道:「我一向憐惜你,可你今天做得太過份了!」

  他一把拉起韋帥望的手,拉到施施墳前,怒喝:「跪下!」

  帥望從沒見過韓青這樣大發雷霆,他不是不怕,不過韋帥望家教太鬆,沒怎麼行過這種大禮,所以他站在那兒不動,韓青厲聲:「韋帥望!」

  韋帥望被韓青的怒氣嚇住,內心交戰,一邊是他小小的尊嚴,一邊是怕韓青生氣,可是韓青已被他這種反抗氣昏,別說是這樣一個小小人,就是韋帥望的父親韋行,他還是韓青的師兄呢,也不敢這樣公然違抗掌門的命令。

  韓青一隻手壓在帥望肩,要把這小孩子強壓跪下,誰知帥望倔犟異常,冷不妨被壓跪在地上,倒讓他生出逆反心理來,膝蓋一落地,立刻便又跳起來。

  韓青到這時,已經氣得哭笑不得了,看看,寵出一個什麼樣的怪物來?

  韓青指著韋帥望:「韋帥望,小孩子淘氣也有個限度,你今天做的事,逼我非動家法不可!」

  韋帥望不出聲,那雙倔犟的眼睛,不知裡面有些什麼東西,那樣的象冷惡的眼神。韓青握緊拳,放低聲音:「你跟我來,我不想在你媽媽墳前打你。」

  韋帥望轉過眼看一眼那巨大的石碑,那一眼裡滿是一個幼兒所能表達的至大的留戀與悲哀。然後韋帥望一聲不吭,跟著韓青。

  韓青滿心疑惑,這個孩子又不似那般無情,他這樣淘氣是為什麼?

  小孩子的所有淘氣,如果你知道原因後都會覺得值得原諒。可是小帥望緊閉著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韓青的怒火,待走到家門口時,已經平靜,他在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來,臉色雖依舊肅穆,但已無怒色,五歲的小帥望梗著脖子站在那兒,倒讓他覺得有一點好笑。

  「好吧。」韓青說:「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

  帥望沉默。

  韓青問:「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沉默。

  韓青只得自問自答:「那是你媽媽的墳,你知道你那種做法是對死者的極大侮辱嗎?」

  帥望緊閉著嘴,小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又一次激滿了淚水。

  韓青等了又等,帥望即沒有哭也沒有出聲。

  韓青只得叫翠七:「去,到小校場拿根籐條給我。」

  小校場是冷家的練武地,冷家人會在那兒準備籐條也是很自然的事。

  翠七去了一刻鐘。

  韓青輕聲:「帥望,向我解釋你的行為,否則——我不得不憑自己的想像做出判斷。」

  帥望咬著嘴唇,慢慢扭開頭。

  這執拗的性子!

  韓青接過籐條:「帥望,你跪下。我雖然不是你父母,可是你長輩,你跪下!」

  帥望再一次內心交戰,他臉上雖然還是倔犟賭氣的表情,一雙眼睛卻已在遲疑地抖動。

  可是這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卻轉不過這個彎來,他膝頭抖了幾次,依舊站在那兒不動。

  韓青只得舉起籐條打了下去。打的時候還記得這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兒,即使他再淘氣,也只是用痛疼嚇阻他,不能懲罰他,他還不到受罰的年紀,本來韓青今天要收他為徒,在冷家,有了師父就不再是孩子,開始學藝就正式成為冷家人,要守冷家的規矩。

  依冷家的規矩,像帥望這樣的孩子可能會被打死。

  所以韓青沒提收徒的事,那籐條抽下去,是十分克制的力道。

  小帥望身子一震,猛地皺緊眉,然後一排細小的白牙齒咬在嘴唇上。

  韓青沒收過徒弟,沒有過兒子,他倒是武林第一大門派的掌門,可是用刀用劍教訓人就有過,籐條,沒用過。

  使得不習慣,打了第一下就後悔了,一再鼓勵自己:「這孩子應該受點教訓,不能再驕縱,他已經五歲,應該立點規矩了!」

  然後又打了一下。

  韋帥望後背火辣辣的痛,加上他的委屈——孩子永遠覺得自己的委屈是不言自明的,也永遠覺得自己是對的,受委屈的是自己。

  他咬住嘴唇咬住痛叫與哀求,可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韓青歎口氣:「帥望,你知錯了嗎?」給我一個台階下吧。

  那個五歲的孩子,雖然韓青沒有用力,他又能承受多少呢?後背上傳來的奇痛令得他張開五指想逃想跑想慘叫想掙扎,可是他的自尊既然不允許他跪下,當然也不允許他以慘叫與掙扎來示弱。那顫抖著伸開的五指重又緊緊握成拳頭,然後眼睛一下子被淚水漲滿,眼前一片糊塗,淚如雨下。

  那個倔犟的孩子可笑地咬著嘴唇,明明已痛到面孔漲紅,淚流滿面,還是強做出一副英雄好漢的樣子,明明是哭了,卻還忍著不肯出聲,以至於在靜靜的夜裡可以聽見他把喉嚨裡的哽咽硬生生嚥回肚子裡的巨大聲響。

  韓青舉起籐條,然後覺得籐條好像是太重了,這樣強硬地讓一個驕傲的倔犟的孩子屈服,對這個孩子來說,會是很大的傷害吧?至於,他的淘氣,韓青想,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在墳地裡小便與在自家牆角小便有什麼不同?

  帥望緊張恐懼卻又倔犟地等待著的鞭打沒有來,韓青歎口氣:「別哭了,帥望,你好好想想吧。」籐條掛到牆上,韓青叫翠七:「收拾一下,讓帥望睡西廂房。」

  翠七臉上立刻露出吃了苦瓜的樣子,可是倒也不敢說什麼,答應著去了。

  帥望站在地中央卻呆住了:「韓叔叔!」

  韓青道:「你也長大了,帥望,自己一個房間睡得舒服點。」

  帥望大叫起來:「不要!不要!我不要!」

  可是這一次他沒撲上去糾纏,因為韓青站在那兒,面沉似水。

  這一次,韋帥望放聲大哭。

  韓青轉身離開。

  那一夜,韓青躺下時也覺得有點空。

  床那麼大,可以伸直手腳放心安睡了,可是那種空的感覺讓韓青輾轉得比平日要多一點時間才睡著。半夜時,迷迷糊糊中伸出手去摸摸帥望的被子是否還在身上,摸了個空,韓青猛地坐起來,然後想起他已經把韋帥望趕到廂房同翠七住去了。

  在午夜時分驚醒,那種感覺——天地玄共黃宇宙洪荒。

  韓青歎口氣,一張空了半邊的床居然會惹出他無限感慨來。

  幸虧那床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空出來的。

  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個人的腳步聲如果這樣輕,一定表示他有深厚的內功,有著深厚的內功也就有高超的武功,韓青慢慢躺下,如果有人想暗算他,他當然不介意暗算回去,他只是很善良很寬宏,可不是傻子。

  門輕輕地開了,韓青沒看到人。

  真他媽的詭異。

  門外沒有人,可是門卻自己開了,然後腳步聲又響起來,這一次藉著月光,韓青明白一件事,就是除了武林高手之外,還有小孩兒的腳步聲也很輕。

  只見小小的韋帥望輕輕抽噎著,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來,然後在蜷縮在韓青腳下,再一次發出抽噎聲,然後放鬆了身體慢慢睡著了。

  韓青呆呆地,一種他無法言喻的感情在他胸中氾濫,好像是感動好像是心酸,好像是愛,韓青瞪著眼睛,看著外面的大月亮問自己:「我是怎麼愛上一個淘氣彆扭且是仇敵之子的孩子的?

  韓青輕輕起身,把小小的帥望抱起來,輕輕放到身畔,小傢伙常睡的地方,月光下幼兒的小臉像個天使,那恬靜純真的小面孔,讓韓青微微覺得心酸。可憐的孩子,想必他有他的理由吧?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應該也有拒絕解釋的權利吧?隔著薄薄的衣衫,韓青摸到帥望背上兩道腫起的傷痕,睡夢中的小帥望覺得痛了,輕輕哼了一聲,翻個身,嘴裡呻吟:「別打。」

  韓青輕聲問:「帥望,為什麼淘氣?」

  他沒想得到回答,回不回答,並不重要,可是帥望半睡半醒中,輕聲道:「她不要我了,我恨她。

  韓青以為帥望醒了,可是沒有。那個睡夢中的孩子輕輕地無淚地抽噎著,輕輕地含糊地叫:「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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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7章 掌門大人不是萬能的

  韓青遠遠地看著帥望,這個淘氣的孩子,現在正在捉弄翠七,把肥碩的青蟲偷偷放到翠七兜裡。

  很快韓青就聽到翠七的尖叫聲,以及早就逃得遠遠的韋帥望的笑聲。

  這個孩子具有成為一個高手的素質。

  當然了,他有韋行這樣的父親,即使資質普通也會成為一個高手。

  可是帥望的資質能成為一個高手中的高手。

  昨天晚上,韓青與帥望在院子裡看月亮,正確點說是韓青看月亮加上看著小帥望別闖禍,而小帥望在抓螢火蟲,並且一跤掉到小河溝裡去,然後被韓青撈起來打屁股:「告訴你不許在河邊玩!」帥望大怒反駁道:「你是說一個人不許到河邊玩,我們現在不是兩個人?」

  韓青氣昏。

  時值秋日,天氣已涼,韓青不想韋帥望感冒,因為一個生了病的孩子會整天纏在他身上。既然帥望可以學武了,韓青想借這個機會正好可以教帥望學習調息養氣,於是也沒換衣服,就讓小傢伙坐在河邊,一隻手放到帥望頭頂:「帥望,我要教你運用內息怯寒,你有沒有覺得頭頂微熱?想著把這股熱氣引下去,記著這股熱氣是如果在身體裡行走的,以後,你要照著這個每天練習。」

  帥望開始還只覺好玩,漸漸心底一片通明,心曠神怡,人也覺得安寧下來,這些日子,小傢伙雖然只是頑童,卻是個極其聰慧的小人精,喪母之痛在他心中留下巨大創傷,他不說,他笑鬧,都不能抹去心底深處的痛,可是今天這股熱氣在體內周轉,小傢伙漸漸覺得安靜平和,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特別與舒暢,以至帥望竟然默默不動地坐了半個時辰。

  而助他運功的韓青卻已驚得呆住。

  韋帥望心神專一,入定迅速,這還都在正常範圍內,可是任督二脈竟幾乎沒的阻滯,正常人要花數日數月功夫才能打通的任督二脈,韋帥望不過半個時辰已經運行無阻,氣息運行了一個大周天,韓青不敢冒進,緩緩助帥望收功。

  然後韓青就沉默了。

  帥望高興得跳起來:「韓叔叔,這是什麼功夫?我喜歡!」

  韓青拍拍帥望:「每天練習,記住。」

  帥望點頭,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的衣服干了。」

  韓青點頭:「氣息過處會散發熱量把衣服烤乾。」

  帥望道:「我喜歡這個,練完了,好像傷心事都不見了。」

  韓青這才吃驚:「傷心事?帥望,你有傷心事嗎?」

  帥望白他一眼,不語。

  韓青也明白,呵,是啊,帥望當然有傷心事。

  從那時起,韓青就一直在考慮,這是一塊美玉啊。

  他有一點動起了要收帥望為徒的念頭。

  這一塊千年罕見的玄鐵,可以用來打造干將莫邪,可是造劍師要打造干將莫邪,當然要考慮他要把這樣的利器放到誰的手裡。

  韓青看著那笑鬧著孩子,他愛這個孩子,可是不代表這是個好孩子。

  韋帥望不是個溫柔敦厚的孩子。

  他對自己的親娘也不過是這樣,你拋棄我,我給你一泡小便氣死你。帥望對愛的表達方式,讓韓青想起那個人,他們都不善於以正常的方式或者以他人能夠理解的方式表達愛與思念。

  你瞭解你會覺得感動,你不瞭解,你會覺得他是怪物,這樣一個怪人,適合做未來掌門的候選人嗎?這個掌門人不是他選擇的,雖然他選哪個人做徒弟,這個人的可能性會變得相當大,但是並不是他的徒弟就一定會成為掌門人,如果他的弟子不為冷家人接受的話,韓青歎息,那會一件相當麻煩的事。

  更不要提小帥望還有一個提不得的身世。小帥望除非將來以自己的能力與強硬手段讓人不敢提他的身世,否則,弱一點軟一點,都會被冷家人以冷惡的兒子不能入主冷家拒之門外。韓青搖頭,他愛這個孩子,可是,不能拿他們師徒在冷家的地位冒險。

  他的脾氣這樣的執拗怪異,他的性情這樣的驕傲蠻橫,他喜歡嘲笑捉弄別人,他說話苛薄待人無禮,韓青問自己:「我為什麼這樣喜歡這個孩子啊?」不,還不是喜歡,他不是喜歡,他是愛這個孩子,就像父親愛兒子一樣。韓青苦笑,如果從一個外人的角度來觀察這個孩子,這樣的小孩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韓青韓掌門的門徒。韓青試圖以一個客觀的態度來評價韋帥望,他明知道韋帥望有一種難得的品格,正是這種品格讓他愛上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真誠無偽,可是一個小孩子的真誠能否保持到成年呢?韓青覺得那不是選擇帥望做掌門接班人的理由,他自問:「是否因為我愛這個孩子,所以不能夠客觀地評價他,這是不是我對他的偏愛?」選擇未來的掌門是一個重大抉擇,韓青不得不慎重對待。

  韓青歎息。

  再看看吧,等孩子再長大點再看看。

  不收他為徒,不等於不授他武功。

  帥望五歲了,韓青著人去問韋行:「令郎該開始啟蒙了。」

  韋行回答:「全憑掌門安排,我一年後大約可以回去一趟。」

  那一天,韓青早早叫帥望起床,帥望賴床,要到巴掌打在屁股上才爬起來,先一頭撲到韓青懷裡,被韓青臭罵一頓,才膩著去穿上衣服,韓青低頭把他亂扔在地上的鞋子收到一起,帥望已經一跳騎到韓青背上去,韓青哭笑不得,這個樣子的徒弟,從來沒見過,韋帥望這個小混蛋一點規矩也沒有,他是標準的小人兒,近則不馴遠則怨。

  等韓青把小帥望硬戳進他的鞋子裡,讓他站好,已經過去二刻鐘,看著太陽高起,韓青對於自己能否勝任做一個好師父,第一次有了一點點懷疑。

  韓青帶帥望去小校場,一路上叮囑:「帥望,我從今天起要教你功夫,雖然我只是替你父親教你,咱們沒師徒的名份,但是我教你功夫時,你也要好好聽著,不准象平日那樣胡鬧,否則,你看到過小校場上掛的家法了!」

  帥望聽了這話倒沒出聲,韓青低頭一看,小傢伙居然一臉氣鼓鼓,不禁問:「怎麼了?」

  帥望道:「我不喜歡學什麼破功夫!」

  韓青笑:「你喜歡學什麼?玩一輩子?每個人都要學一樣本事才能活下去,種田經商讀書學武,你喜歡什麼?生在冷家,還是學武比較方便。」

  帥望拉住韓青衣角:「你為什麼不做我師父?」

  韓青一愣,這讓他如何解釋?

  小帥望道:「我不喜歡跟那討厭的傢伙學,韓叔叔,你做我師父吧!」

  韓青沉默,這個小人,並不知道向韓青學與韋行學有什麼分別,他只是喜歡韓青,韓青歎口氣:「帥望,那個討厭的人,是你父親。他不在,我教你,父親回來,你得跟父親學。」

  帥望忽然把韓青領著的手抽了回去,背著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韓青沉默地看著他,帥望又急又氣,再一次發現自己的無力,在韓青的沉默中流下淚來。

  韓青的手放在帥望肩上,歎口氣:「別任性,帥望,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要堅強一點。」

  帥望想大哭一通表示憤怒,可是從以前的經驗得知,韓青用這種溫柔和氣的聲音說出的話,都不是哭鬧可以改變的。他那張小臉,為未來而憂傷了。

  韓青看著那張掛著淚水,哀傷卻沉默了的小臉,心裡的信念再一次動搖,可不可以收了這個徒弟,大不了以後再收一個好的。可是怎麼對韋行說他要收這孩子為徒?因為韋行常年不在家嗎?韋行已答允一年後回來。當然,掌門開口要收徒,對平常的冷家人來說是一種榮耀,巴不得的事,可是對韋行來說是不一樣的,首先韋行的功夫不弱於他,其次他明知這個孩子不是韋行的孩子,在韋行答應回來傳授功夫之後,他要收這孩子為徒,難免會令韋行有點不快吧?

  韓青沉默了。的a3

  不但一個孩子對自己的處境無能為力,大人也一樣有許多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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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8章 韋帥望是天才

  帥望學劍時再一次印照了韓青的判斷,帥望是個天才。

  韋帥望學得並不快,他對和藹可親的韓媽媽忽然變成了嚴肅的韓師父大不習慣。韓青在他頭上連敲了三五個暴栗才讓他的眼睛跟著劍尖走,而不是跟著天上的鳥飛。

  讓韋帥望學會第一招,累得韓青汗流滿面,休息時帥望坐到韓青懷裡,拿著韓青的大手翻來覆去地玩,指著上面的繭子:「韓叔叔,你沒洗乾淨,不好好洗手會肚子疼。」

  韓青再敲他一暴栗。

  帥望揉著腦袋,反手就給韓青的腦袋一拳:「好疼的,我不說你,你還沒完了!」

  韓青被他打了一下,本來應該生氣,可是帥望那副小大人的刁樣逗得他忍不住笑了。

  帥望翻過他的手來:「你看看,都敲紅了,你疼不疼?」

  韓青逗他:「我不疼,你疼不疼?」

  帥望瞪大眼睛:「當然疼啊,你打了我多少下啊,你摸摸,滿頭包。」然後又安慰韓青:「不過我不會生你氣的,別害怕。」

  韓青笑,伸手摸一摸,真有兩個地方起了包,他笑著給帥望揉揉:「學武時不興搗蛋,聽見沒有?」

  帥望看著天上飛鳥蝴蝶:「我不愛學。」

  韓青道:「什麼都不愛學,長大就成廢物了。」

  帥望道:「我要跟顏大爺學算命跟良大叔學看病。」

  「邦」的一聲,一個大暴栗炸在帥望頭上,帥望慘叫:「啊喲啊喲,你幹嘛,是你問我的,下次不同你說了!」

  韓青道:「還有下次,讓你父親聽見,腿給你打折。」

  帥望「切」一聲:「誰同他說。」

  韓青輕輕給帥望揉著他的大頭:「帥望,父親終究是父親,你不可以那樣說他,等你父親回來,你要好好同父親學武,再不能像跟叔叔這樣頑皮。」

  帥望的小臉一下黯然了:「因為我頑皮,所以你不教我了嗎?」

  韓青抱著懷裡的小東西,忽然同帥望一樣地黯然了:「不,不是的,孩子由父親傳授武藝,是冷家的傳統。」韓青心中不安,這樣一個淘皮的孩子,真的可以交到韋行手裡去學藝嗎?

  帥望怒道:「傳統算什麼狗屁,我才不理什麼傳統。」

  韓青道:「說髒話要用肥皂洗嘴!」

  帥望笑道:「我才沒說髒話,就算說了,我說得那麼快,也沒粘到嘴上,不用洗了。」

  韓青把帥望扔下地,打一下屁股:「快去練武。」

  帥望以誇張的表情動作演習了一下韓青教的鳳點頭,嘴裡笑著:「看我母雞點頭!」

  韓青氣得要過去踢他,帥望卻把手裡的木劍對著韓青胸口就是一招鳳點頭,招式一點不像,前面的虛招全然不對,可是大開大合之後飛身一劍,最後那一劍向上一挑也是虛招,要不怎麼叫點頭呢,當然是先挑起劍來然後向下刺,韋帥望這一招向上一挑韓青沒理他,韋帥望大笑一聲,手腕沒有向下沉,實實在在地刺在韓青心口處。

  韓青兩根手指抓住這一劍,他要是被個五歲孩子刺中一劍也不用活了。可是這一招,他接得好不驚險。

  小小的韋帥望,竟然在一閃念間決定不守成規改變招術。韓青呆了一呆。

  韋帥望一擊得手,大笑起,手不停腳不停地不住地使這一招,忽虛忽實,這簡簡單單的一招竟被他演化出五六種招式,這正是韓青待他練熟之後教他的變化。一般弟子到了變化之時總會有一點阻滯,可是韋帥望招式沒學會,這些個變化倒使得溜滑,韓青從他教授的第一招裡明瞭,韋帥望是個天才。

  韓青覺得有一點不安。

  他沉默一會兒,無聲問自己:「原來,你倒底還是忘不了他是冷惡的兒子嗎?」

  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忘記一件事比記住一件事難得多。

  他不是假裝也不是偽善,他是真的愛這個孩子,可是記住的事,確實忘不了。

  如果你可以預見到你仇人的兒子會成為天下第一劍,你會不會有一點擔心?

  韓青發呆的功夫,一轉眼,韋帥望竟然不見了。

  韓青往左看沒有往右看沒有,往前看沒有,往後看還是沒有,往下向就不必了,往上看,韋小猴子坐在樹上吃桃子呢。

  韓青驚得目瞪口呆,天哪,冷家成為天下第一大世家已有幾百年,弟子學藝時爬到樹上吃桃子還是第一次。

  韓青厲喝一聲:「韋帥望!」

  韋帥望立刻似隻猴子般從樹上溜下來,舉著只大紅桃子:「韓叔叔,這個最大!給你!」

  韓青很想把那隻大桃子一掌打落在地,可是韋帥望一臉獻寶的表情,他實在不忍讓韋帥望失望,只得歎一聲:「帥望,習武時不得貪玩。否則,你看見鞭子了嗎?我不同你說笑,咱們冷家的規則的向來如此,我雖然不是你師父,可也不能讓人看笑話,明白了嗎?」

  帥望不高興,癟癟嘴,不過也沒生氣,把桃子塞到韓青手裡:「好,那這個你先吃,我去練劍了。」

  韓青微笑,果然是一隻熟透的好大桃子,不知為何,他居然真的就在小校場上,做了冷家第一個邊吃東西邊教武功的師父。

  小帥望會把最大的桃子給他,將來會不會同他反目?

  下午,韓青在操場上等著帥望,他已經等了很久了,大太陽那麼辣,做為師父站在那兒等徒弟已經是一件奇怪的事,等了那麼久,冷顏已過來問過:「掌門,有什麼事吩咐嗎?」韓青苦笑:「沒事,我早來一會兒,隨便看看。」

  冷顏低頭想了想,笑道:「掌門是在等韋帥望吧?」

  韓青微微有點臉紅:「你有事?」

  冷顏道:「昨天夜裡,東北角忽然爆出一顆新星。」

  韓青轉過身來:「哦?」

  冷顏道:「我觀察很久,這顆新星應在冷家,冷家的新主出現了。」

  韓青問:「是凶是吉?」冷家產生新主的方法可不是民主選舉,所以是凶是吉這個問題是很值得一問的。

  冷顏沉默一會兒:「韋小公子使出那招鳳點頭時,新星再一次發出白熾光,大白天都可以看到。」

  韓青沉默一會兒,微笑:「觀星相畢竟只是推測。」

  冷顏點點頭:「掌門說得不錯,可是韋小公子的天資掌門應該比我深知。」

  冷顏望著天空,輕輕喃喃:「新星照亮了東北角,可是他也吞噬了身邊最亮的兩顆伴星。」

  韓青半晌才道:「這麼說來,有一場戰爭?」

  冷顏輕歎:「天威不可測,天命不可違。」

  帥望差點連滾帶爬地跑進冷家校場,然後發現韓大掌門在發呆,並沒有叱責他的意思,帥望鬆口氣,笑嘻嘻地過去抱住韓青腿:「韓叔叔!」

  韓青看著天上那顆隱隱約約似有似無的白點,淡淡地問:「讓我想想,是打板子還是抽鞭子。」

  帥望扭著身子:「不是我的錯,有一個長得好醜的小丫頭欺負我,不讓我過來!」

  韓青低頭:「你又欺負誰了?冷家還有人欺負你?」

  話音未落,已有人來報:「白從善白大俠求見。」

  韓青正納悶,這白從善與他向無來往,此番求見所為何來?外人是不得進入小校場的,韓青正要出去相見,想不到那白從善竟從冷家下人身後轉過來,一步上前:「韓掌門,小女頑劣,不該衝撞了高徒,在下回去一定重重責罰,只是小兒無知,請掌門饒她一命!」

  韓青詫異:「白大俠,這話從何說起?」

  白從善將懷裡小女孩兒的手臂舉給韓青看,只見雪白水嫩的一隻小胳膊上一大片又紅又腫夾著水泡的疙瘩,煞是嚇人,可是韓青熟諳毒物藥理,一看就已知道此傷於性命無妨,不但無妨而且不是什麼有大毒性的東西,不用說,一定是小帥望干的頑皮事。

  剛剛冷顏那冷家新掌門之聲還在耳邊,韓青忍不住要拿未來掌門的標準要求小帥望,禁不住厲聲道:「韋帥望!」

  韋帥望已從他腿上跳開來,一聽此言,大怒道:「分明是那臭丫頭先打我!你以為我沒親爹媽替我說謊,韓叔叔就會信你的!」

  韓青臉上有點難堪,這孩子竟如此無禮,他不得不再次厲聲:「韋帥望!不得無禮!」

  韋帥望一指那小丫頭:「是她先打我的!她說聽說冷家都是高手,問我是不是高手,然後上來就給我一記耳光!」韓青細看,小帥望臉上一個小巴掌印紅通通地印在臉上。韓青當即目瞪口呆,韋帥望挨了那水嫩嫩的五六歲小丫頭一記耳光?再細看豈止一記耳光,韋帥望全身都隱隱有無數紅印青淤,帥望這場虧真是吃大了。

  回過頭來,只見白從善一臉尷尬,心下更加明瞭,原來小帥望這次真是遇到對頭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強中自有強中手,無賴遇到更無賴的人,韓青忍笑問帥望:「這麼說,你沒打過這小丫頭?」

  韋帥望張口結舌,張了兩次嘴都以呲牙咧嘴告終,他沒說話,那邊那個水嫩嫩的小丫頭卻脆生生地開了口:「他要打過了還會暗算我,原來冷家沒什麼武術高手,倒有的是暗器高手!真是不要臉!」

  韓青臉色一沉,這小女孩兒好不狂妄,打了一個從沒學過武的小男孩兒,就口出狂言成這個樣子,一罵就是冷家沒什麼高手,冷家真不要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狂妄也罷了,他父親也不教她?

  只聽那白從善厲聲:「逸兒!」然後那樣一個響噹噹的大俠「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韓掌門,在下家教不嚴,求掌門恕罪。」

  小帥望這下子真嚇到了,一下子縮到韓青身後去,韓青忙把白從善扶起來,然後喝令帥望:「你弄的什麼東西,還不快跟白大俠說清楚!」

  帥望眨眨眼,拿出塊手帕來:「我用來包毛毛蟲的手帕!」

  韓青一看,那手帕上粘的全是毛毛蟲的刺,禁不住抬腿給了韋帥望一腳,怒道:「滾到校場中央站著,等著我!」

  韋帥望一溜煙地跑了。

  韓青命人拿來糯米糕,在那女孩兒手臂上粘了幾次把毒刺粘盡,一邊問:「這孩子幾歲了?」

  白逸兒脆生生地自已回答:「我五歲。」

  韓青笑問:「學藝多久了?」

  白從善歎一聲:「哪有學什麼藝,掌門恕這孩子無禮,她自幼沒了母親,我難免溺愛一點,哪忍心教她學武,可是這孩子真是天生慧根,天天看著她幾個哥哥練武,居然也學得差不多,我帶她來,是想求冷墨收她為徒,哪知……」

  韓青微笑:「冷墨本來無子,前兩天剛從外面抱養了一個。」

  白從善低頭道:「總是這孩子沒福。」

  韓青讓人拿些清涼消炎的藥膏給白逸兒敷上,笑道:「收徒是不能了,不過,白大俠願意的話,讓這孩子在這兒留幾天,也算我向白大俠賠罪了。」

  白從善想不到來冷家有這樣大收穫,雖然韓青說明不是收徒,可是同韓掌攀上關係,這可真是意外之喜,當下把白逸兒按倒在地:「全靠掌門栽培!」

  韓青看著那個美麗如小水蔥一般的女孩兒,心想,這下子韋帥望會有點動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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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9章 動力個屁

  白逸兒拜了又拜,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撫撫齊肩齊眉的長髮,忽然露出一個美麗的微笑。

  只是一個五歲的幼兒,這一笑卻已有一種極甜極嬌柔的風情。小小尖下巴,大大精靈眼睛,韓青倒是一愣,剛剛那幼女在他父親懷裡,又一臉氣痛,他沒有細看,現在看清了,這竟是個花精靈般的女孩兒。

  韓青倒是喜歡精靈好看的孩子,可是他既然把韋帥望當做自己的兒子,忽然來了個小女妖精,當父親的心裡難免會有一點遲疑,這個妖精——當然五歲的妖精還小了點,可是沒有人永遠五歲,這妖精,對韋帥望會不會太有吸引力了?

  韋帥望從韓青身後探出頭來,吐吐舌頭,笑。

  韓青低頭看見那個毫無芥蒂的笑,心想,韋帥望倒也有厚道的一面,只要小女孩子夠漂亮,他就夠厚道。

  龍生龍鳳生鳳,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個女孩子像是動力嗎?她倒像是萬有吸引力。

  當天下午,韋帥望休息,由小韋帥望招待小白逸兒在冷家四處走走,雖然白逸兒還大帥望半年,韋帥望也算是個小師兄,他一臉心滿意足地帶著小女兒四處走,一雙不太大的眼睛一直盯在那張白嫩得讓人想咬一口的小臉上,韓青忍俊不禁,韋帥望那毫不掩飾的小色狼嘴臉只差流出口水來,要是年紀大點,他這個表情就該挨耳光了。韓青搖搖頭,看起來他又錯了,在這個小美女面前,韋帥望別說心甘情願打不過,就算是打得過怕也會裝著打不過。

  白逸兒倒不像她剛來時那麼欺負人了,知道韋帥望有了不起的毛毛蟲暗器,她看起來倒有幾分敬仰韋小俠。

  帥望帶著白逸兒四處走動,最後還是來到小桃林,他上樹摘了桃子,在小河邊洗乾淨,兩個孩子坐在岸邊,雙腳打著水,一邊吃桃子一邊玩。

  韋帥望無限敬仰地:「你是我見過的長得最漂亮的。」

  白逸兒面無表情。

  韋帥望再接再勵:「你功夫怎麼那麼好?」

  白逸兒微笑轉過頭,輕聲道:「為了不受你這樣的混蛋欺負。」

  殘忍的話總出自溫柔的嘴,韋帥望這下子撞了一鼻子灰,他揉揉鼻子,笑了:「你先動手打的我啊。」

  白逸兒「哈哈」笑:「誰讓你往我頭上扔桃子!」

  韋帥望氣得慘叫:「誰向你扔桃子,那桃子是自己掉下去的。」

  白逸兒笑道:「你不在樹上跳,它會掉到我頭上?」

  韋帥望氣鼓鼓不出聲了。

  真是吃了大虧,他看見路過的漂亮女生,忍不住從高枝上跳下來好看得仔細點,結果樹上的桃子經不住這一跳,立刻掉到小美女頭上,小美女跳起來,硬是把他從樹上拉下來胖揍了一頓。

  美女的小手小腳雖然花一樣美好,可是這小美女的拳腳硬不是花拳繡腿,打在身上奇痛,而且她打個沒完,韋帥望被打得鼻青臉腫,實在痛得受不了了,這才祭起自己的毛毛蟲手帕,唐突了佳人。

  白逸兒笑著捏捏帥望臉:「痛嗎?」

  韋帥望吸吸鼻子擦擦口水,硬是堅強不屈地:「不痛。」

  白逸兒用力捏捏:「我下次打得再痛點!」

  韋帥望笑,一臉被美女捏了很榮幸地笑,然後說:「你再打我,我就往你床上放蜈蚣。」

  白逸兒「嗖」地收回了手,怒叫:「你敢!」

  韋帥望吐吐舌頭:「來,我帶你去看我的蜈蚣。」

  兩個小孩兒手拉手,很友好的樣子,不過白逸兒看過韋帥望的蜈蚣之後,就再也不打算揍韋帥望了。

  那是一條小孩兒手臂長的蜈蚣,韋帥望伸手撥撥它,它在沙地上飛快地爬著,無數條腿發出沙沙的聲音,白逸兒打個寒顫,強忍著不露出怯意來,可是一張小臉已經慘白,韋帥望癡迷地伸手撫摸那巨蟲的背脊:「看,這麼大的蜈蚣可不好找呢。」

  韋帥望忽然聽到奇怪的聲音,轉過頭,原來是白逸兒小公主吐了。

  韋帥望驚異地呆在那兒,半晌過去,輕聲道:「我沒想捉弄你。」

  白逸兒掙扎著:「別碰我,你好噁心!」

  韋帥望沮喪地:「為什麼噁心啊?多好玩的東西啊,我以為你會喜歡!」

  白逸兒怒道:「我會喜歡!韋帥望,你這個混蛋!」她狠狠揪著韋帥望的耳朵,韋帥望的慘叫聲直衝雲霄。

  白逸兒長得似個精靈般美麗出塵,人也冰雪般聰明,一點就透,記性也好,又肯下苦功夫,韋帥望休息,白逸兒猶自衣袂紛飛,美人如玉劍如虹,韋帥望坐在一邊,半張著嘴,呆望,韓青實在忍不住,照他後腦勺給了一巴掌:「去練武!」

  白逸兒的加入有個好處,至少韋帥望會認真看白逸演示的動作,只不過韋帥望學著白逸兒的動作學得嬌嬌柔柔,讓韓青想吐。

  好在教一個玲瓏剔透女習武也是件樂事,在韓青指點下,小小白逸兒功夫日進,韋帥望同白逸兒差了不是一點二點,而是逸兒絕塵而去,望瞠乎其後。

  韓青同韋帥望談心:「帥望,你學過三字經,知道少不學老何為的意思吧?」

  韋帥望笑瞇瞇地:「知道,所以我有學啊。」

  韓青道:「你盡力了嗎?你還可以做得更好。」

  韋帥望瞪著韓青:「盡力?如果我盡全力學武,那不是就不能玩不能做別的事了嗎?」

  韓青道:「你不覺得自己在玩物喪志。」

  韋帥望問:「那不是要錯過很多好東西嗎?」

  韓青道:「帥望,一路看風景,永不能達到目的地。」

  韋帥望反駁道:「師父,如果出去郊遊,只顧往前走,一路上也不看花也不看蝴蝶,早早到達目的地,又有什麼用?」

  韓青啞口無言,他瞪著韋帥望,半晌緩緩抬頭:「帥望,這樣早早就想享受人生,你會一事無成!」

  韋帥望問:「八十分不可以?人人都做滿一百分,不是太辛苦了?真要是人人都一百分,也就沒有人第一名了,大家就都一事無成了。」

  韓青萬分震驚:「帥望,你滿足於做一個平庸的人?」

  韋帥望點點頭:「對啊,你看天氣這麼好,光是練武不是太辜負了?」話音剛落,韋帥望的眼睛又隨著白逸兒的衣袂輕舞飛揚了。

  韓青被這個小小哲學家給整瘋了,他目瞪口呆,以前他也覺得自己口才很不錯,可是居然整不過這個小孩兒,他當然可以大喝一聲「放屁!」或者:「閉上你的鳥嘴!」可是那等於承認他輸了,在他想詞的當,韋帥望已經跑過去給逸兒小公主送上毛巾與水果。

  韓青以手撐頭,頭痛得不行。

  韋帥望學得也不是很不好,就像他說的,他可以得八十分,可是他明明還有餘力可以得上一百二十分,他就是不想學。韓青毫無辦法。

  好在韓青是個高明的師父,韋帥望又有美女在側相伴,煩惱無奈的學藝生涯倒也進行得頗為正常,韋帥望固然不如白逸兒,但與冷家同齡同時學藝的孩子相比,倒也不差到哪去。

  秋去冬來春至,又一年秋高氣爽日。

  韋帥望過了他最不快樂的一個生日,首先,白逸兒被白從善接走了,然後,他父親韋行回來了。

  韋行問韓青:「王爺別無所出,將來的南國自是王儲的,你還有什麼遲疑?」

  韓青問:「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一個九歲女孩兒的性命?」

  韋行道:「別再同我說,是你的仁義道德不允許。哦,我忘了,那孩子的母親——」

  韓青道:「韋行,王儲離王爺雖只一步之遙,可是這一步,卻是質的改變,他一日沒成王爺,我們一日不能在他身上下那樣的重注。你想想看,現王爺怎麼看著也有幾十年好活,將來會有什麼變數誰會知道?而且,我們不過與朝庭進行有限度的合作,他不能給我們更大的好處,我們也不需要更大的好處,我不贊成冒險。」

  韋行沉默一會兒:「我聽掌門的吩咐。」

  韓青笑:「你聽個屁。別拿小公主的人頭去換五十兩黃金就好。」

  韋行哼一聲:「不過,你也明白,你不同王妃合作,有人會與她合作。」

  韓青點頭:「我明白,這個王妃太性急了些。」

  韋行抬頭:「出來!」

  帥望一驚,他在後面偷聽,被發現了?

  韓青笑道:「帥望,過來見過你父親。」

  帥望滿臉不快,慢慢自後面走過來,先拉住韓青手,然後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地瞪住韋行。

  韋行不喜歡這種放肆的眼光,當下皺皺眉頭,沉著臉問:「功夫練得怎麼樣?」

  韋帥望瞪著他,沉默不語。

  韓青低聲:「帥望!」

  韋帥望還是沉默。

  韓青解釋:「小孩子怕生。」可是韋帥望不是那種怕生的小孩子啊!這不是成心搗蛋嗎?

  韋行「哼」一聲命令:「去,到院子裡練一套劍法我看看!」

  韋帥望這次倒是合作,乖乖立到院中央,回頭一笑:「我又不是耍把戲的猴子,幹嘛要練給你看?」

  不待韋行說話,小傢伙已經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韋行身形一動,已被韓青攔住:「我教訓他,你先休息。韋行,你長年在外,帥望對你生疏些,耐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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