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8989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0章 哭泣

  雖然韓青說:「你不必做這樣殘忍的選擇。」是選擇保護冷良的生命,還是表達對韓青的信賴。可是這一刻,帥望還是做出了抉擇,他決定,即使冷良背棄了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因為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是韓叔叔,不是冷良;即使韓青利用了他的信賴也沒關係,他必須信任韓青的善意與判斷。

  韓青沉默一會兒,終於一隻手輕撫帥望的大頭,歎息一聲:「帥望,我必須告訴你一件,讓你覺得不太好的事。」

  帥望坐直身子,看著韓青,小小面孔上,有一點與他年紀不相當的鎮靜。

  韓青眼睛微微移動,雖然還盯在帥望臉上,卻已避開了帥望那雙清亮亮的眼睛:「帥望,你得跟你父親走。」

  韋帥望依舊保持那個表情,沒有動,沒出聲,沒有跳起來。只是目光裡那層亮閃閃的東西,一點點地黯淡下去,然後,他慢慢垂下眼睛,睫毛在黑眸子上投下的陰影,讓那雙亮閃閃的眸子像是變做了啞光的,這一刻,這雙眼睛看起來不像一個孩子的眼睛,內斂而深沉。

  韓青寧可見他大哭。半晌帥望問:「多久?」韓青道:「一年,二年。」

  帥望輕輕握緊拳頭,一年二年?他怕韋行嗎?怕挨打嗎?不僅僅是這樣。韓青的尺度比較寬,不觸及他道德底線的都可以做,韋行的尺度太小,凡未經他允許的都不可以做,挨打,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種被關進緊身籠子裡的感覺,只得屈腿弓背地縮成一團,或者,像束身衣,緊緊的束縛,一動不能動。

  更慘的是,被束縛慣了,放出來,也不知道什麼叫自由了,終身終世縮手縮腳。比死亡還可怕的感覺,至少死亡是安寧的。這是——是懲罰嗎?帥望輕聲:「我寧可——!」

  韓青搖搖頭:「不,帥望,我要你答應我,你要堅強,無論什麼時候何種境地,首先選擇活下去,然後選擇好好地活下去,你明白嗎?真正的堅強,並不是不屈服,而是活下去!保持心底的那份善良活下去,如果你遇到挫折,遇到打擊,就連靈魂深處的東西都改變了,那不叫活著,你已經死了。活著,是不管外表如何改變,做事的方式如何改變,不管你是站著,還是跪著,你始終都是原來的那個韋帥望。這才叫活著,這才是堅強。帥望,我要你堅強。」

  帥望垂著眼睛,半晌:「我知道,冷顏教過,不失赤子之心。」微笑,不過這個微笑抽搐著試圖變成扁扁嘴,抽搐著在微笑與哭泣中掙扎。

  韓青說完大道理,自己還是擔心了,沉默一會兒:「同你父親在一起,聰明點,別招他,收斂點你的脾氣,別讓我疼心。」

  韋帥望此時悲憤至極,可確是他闖了大禍在先,受什麼懲罰也只得忍著,所以只覺得全身肌肉亂跳,好似統統在掙扎要求自主,可是他只是沉默不語。韓青歎息一聲。

  現在就讓韋帥望在如此迥異的環境中磨煉堅毅的性格與提高適應能力,是否有點過了?

  韓青把手按在帥望肩上,輕輕搖一搖,小傢伙,勇敢點,每個人生命中都會出現無數的挫折,每個人都有。你必須學會自己面對,越早學會越好。

  帥望知道韓青這是安慰了,可是,他還是打不起精神來,抽著嘴角,似笑非笑地應付一下子,倒在床上:「我困了,我再睡會兒。」

  韓青給他拉上被子,他總想留下來安慰小傢伙,想再吩咐幾句,可是韓青畢竟不是一個媽媽,就算他想嘮叨,也找不到話說,皆因體內荷爾蒙不加配合。所以,他只是苦笑,看著小帥望的背景,發了一會兒呆,就轉身出去了。

  腳步聲遠了。帥望才慢慢縮起身子,縮成一團,然後把被子蒙到頭上,像嘔吐一樣無聲地抽咽起來。雖然他很內疚,可是這個懲罰太殘酷太冷酷了。

  如果那麼生氣,何不乾脆自己動手教訓?為什麼送他走?把他送到他父親那兒!不如把他扔到路邊。這不也是一種拋棄嗎?把他扔給一隻狼。再一次,再一次被親人拋棄。

  帥望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只是一個無力控制任何事只得任命運擺佈的孤兒。一個孤兒,有父母的孩子可以大哭大鬧表達自己的要求,孤兒,只能表達自己的悲傷。眼淚不會得到回應,所以,漸漸失去這項功能。

  激動的靈魂漸漸平復,帥望閉上眼睛,我不要哭,我不要哭,再也不要哭,永遠不哭。

  桑成進來,看到床上被子亂一團,心裡奇怪,韋帥望這麼快就跑出去玩了?既然床上沒有人,他習慣性地過去疊被子,結果掀起被子看到個黑乎乎毛絨絨的圓球,當場嚇得大叫一聲,仔細一看,原來不過是韋帥望的大頭,頓時結結巴巴哭笑不得地:「韋帥望,你你,——」

  你了幾聲後發現有點不對勁,韋帥望即沒翻過身大笑,也沒跳起來給他一下子,而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緩緩把被子重又蓋上,然後一聲不出一動不動。

  桑成愣了一會兒,咦,什麼事?這這,這是帥望嗎?或者是帥望病得腦子壞掉了?

  桑成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帥望的頭,不熱,倒是出了汗,有一點涼。不但額頭上有汗,好像連眼皮上都是汗。

  桑成露出一個驚駭的表情,伸過頭去看韋帥望的臉,難道這張臉上浸滿了淚水?

  韋帥望心想,你掀我被子,我沒揍你,你摸我的頭,我也沒揍你,你還非得把你的大頭伸過來,我是真的不想揍你啊。所以他只是猛地把被子蓋在臉上,被子角「啪」地抽在桑成眼睛上,桑成「啊喲」一聲,摀住眼睛,淚如雨下。

  晚上韓青回來,見桑成雙眼腫得桃似的,怪道:「怎麼了,桑成,你好似哭過?」

  桑成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韋帥望笑道:「他知道我要走,捨不得我,我們兄弟倆抱頭痛哭來著。」

  韓青看看韋帥望,果然,韋帥望眼睛也紅紅的,當下再無疑問,留下桑成目瞪口呆:「什麼?你要走?走到哪兒去?」

  帥望此時已冷下臉,被桑成推了又推問了又問,才淡淡道:「跟我父親走。」

  桑成頓時呆住:「你父親?」眼睛剎那閃過韋行面目猙獰,把韋帥望踢得在地上亂滾的場景,皮猴似的韋帥望要跟他父親走?!雖然他總在韋帥望手裡吃苦頭,可是這些小苦頭,同韋帥望的父親對待韋帥望的方式比起來,簡直不是小巫大巫的問題,那是玩笑與虐待的本質區別。

  桑成這下子,真急得熱淚盈眶:「那怎麼行?你怎麼能跟他走!」難怪韋帥望躲在被子裡哭,難怪象韋帥望這樣的人都會哭!帥望聽到桑成的話,正要發出嘲笑諷刺來,抬頭看見桑成眼睛裡已經濺出熱淚來:「我去找師父!」

  帥望慢慢嚥下他的譏諷,苦笑一下:「他夠為難的了。」難道還要韓青再為他同別人拚命?一個下午,帥望已經想清楚,與其讓韓青忍耐,不如自己忍耐。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1章 接著八卦

  第二天一早,韋行來到掌門「府邸」,站在門口,苦笑:「走吧。」韓青微微一愣:「啊,今天?」韋行點點頭:「他懷恨在心,不肯放過你我。」

  韓青倒笑了:「在冷家沒有別的師父會准許弟子搜他的園子。所以也不能要求太高,還想白搜?」韋行苦笑:「韓青,你也太護著那小子了。」

  韓青淡淡地:「每一個生命都是生命。何況帥望與我投緣。」韋行這回倒笑了:「你同我都能做這麼多年兄弟,要同一個人投緣倒也不難。」

  韓青想了想:「不,並不容易。你知道,我並不是白癡,我不是一個輕信的人。」

  韋行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是啊,這麼多年,他們懷疑過任何事,可是從未懷疑過彼此的友誼。韋行轉過頭,去看另一屋的韋帥望,這個小孩子,在韓青心目中,竟也可擔當這樣的信任嗎?

  韋帥望此時已聽到動靜,他愣了一會兒,聽著韓青與韋行閒聊,抬起頭擰著身子看韓青換了件深色的外衣,忽然間明白,韓青是要去哪裡,只有去做那件事,才是由韋行通知韓青的!

  帥望猛地跳起來,跳下地,跑了兩步,終於停下來,他站在地中央,光著兩隻腳,呆呆地看著韓青與韋行。

  韋行以一種尖誚憎恨的目光把韋帥望從頭掃到腳,這個討厭的孩子!麻煩的總稱,捅婁子專家,一肚子不安份的大便!

  他站在那兒,準備好等韋帥望一開始大鬧天宮,立刻以簡單有效的方式解決掉韋帥望。可是帥望只是站在那兒,呆呆地看著。韓青慢慢回過身:「帥望,答應我一件事。」

  韋帥望鼻子眼睛通紅,點點頭。韓青說:「不要去看。回床上躺著,直到我回來。」帥望點頭,再點頭,可是顯然沒有力氣再動彈一步。

  韓青見帥望只是呆呆站著,倒底不放心,過去,把帥望抱到床上,輕聲:「我沒事,這只是小事情。」

  帥望不出聲,緊咬著牙,點頭,握緊拳頭,全力與自己內心的痛苦,身體上即將發作的顫抖作戰。光是平息不由自主的顫抖就已耗盡他所有力氣。

  韓青微笑:「把我教你的劍訣背一百遍。」

  韋帥望坐在床上,開始無聲地,微微翕動嘴唇,背誦劍訣。漸漸呼吸平復,內心安靜,肌肉全部回復原位休息。只要不停下來,連內心痛苦也會平息。

  韓青點點頭,讚許地微笑,然後轉身而去。桑成晨練回來,先問一聲:「師父呢?」然後看見穿著睡衣的韋帥望坐在床上,目光呆滯,不住喃喃。

  桑成看了看農曆,上面有沒有寫不宜出行之類的?他剛做完早自習,沒等到師父,回來之後,師父沒了,韋帥望半傻了,什麼原故?

  雖然韋帥望的樣子比較嚇人,不過韋帥望奇奇怪怪是常態,正正常常才是變態,所以不足為奇。桑成於是不得不咳一聲,鼓起勇氣:「師父呢?他有事出去了嗎?」

  韋帥望繼續面無表情,喃喃自語,只不過眼圈通紅,一雙不大不小的腫眼泡裡含滿了半碗水似地蕩漾蕩漾。翠七在外面聽見桑成發問,進來告訴:「韋大爺過來把掌門叫走了。」

  桑成做瞭解狀:「啊。」再無疑問,轉身自學去了。韋帥望的眼淚「嘩「地淌下來,再一次深深地嫉妒了:「人蠢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韓青發現方向不對:「這是——?」

  韋行道:「師父懶得走路,又不願錯過好節目。」韓青瞪著眼睛:「什麼?」韋行笑:「如果有意見,你可向他當面陳述。」

  韓青無言,他有膽子產生意見已經不容易了,當面陣述,呵呵,冷秋在自己家裡,是絕對不在乎發飆的。

  到小校場看風景的同胞,只有對不住各位了,如果有膽量,儘管來秋園參觀遊覽。

  不過本來有膽子去看掌門人挨鞭子的就不多,雖然韓大掌門,大人大量,從不計較,可是外一韋行走路不打撞誰一下子,撞斷了腿什麼的,可找誰說理去呢?至於冷湘冷玉,以他們的身份,哪會跑到小校場上看熱鬧呢?

  到了秋園,冷秋不在。韋行肚子裡罵一聲,只得站在那兒等,一邊閒閒地:「穿黑衣?戴孝?喪氣!」韓青微笑:「好洗。」

  韋行被噎個半死:「好好好洗?」可是想了想也明白:「啊,你是怕那小子看見血會頭暈吧?」韓青道:「還有你。」韋行哼一聲:「我?哼!」

  然後是沉默,聽到屋頂的雪輕輕地沙沙又沙沙。韓青低著頭,望著地面,沒有表情,沉默。韋行聽到韓青平穩有節奏的心跳,可還是問:「怕嗎?」

  韓青笑了:「十年前你也問過這個問題。」韋行道:「上次你說怕得要命。」韓青想了想:「這次還沒到要命的地步。」韋行笑了:「真的嗎?都是真的嗎?」

  韓青緩緩道:「你聽他們叫我一聲掌門,就當我變成另一個人了嗎?」韋行道:「我沒看出來。」韓青笑了:「雖然怕,也不能讓你看出來啊。」

  韋行苦笑:「這麼多年,你沒有變,我也沒有變,那老狗也還是象從前一樣狠毒!」韓青道:「狠毒?」

  「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有人可以原諒別人七個七次?即使有,七個七次,七十個七次也都是有限的。超過極限之後,是什麼?你真覺得師父過份嗎?如果不是師父,你真的認為,會有人不介意自己徒弟放走了——」韓青覺得不太好說,怎麼說?他總不能叫自己的師娘與師叔是一對通姦的狗男女吧?或者叫他們做不畏艱險排除萬難生死相隨的戀人?最後,韓青簡單地說出他們的名字:「冷颯與燕婉兒。真的有人不介意弟子命人搜查自己的房子?真的有人不介意被家人圍攻,而這些圍攻他的家人竟推舉他的弟子做他的位子?」

  韓青苦笑:「如果師父說這次算了,不許有下次,那是一種什麼情形?」韋行沒出聲,心想:「那毫無疑問,我們就得聯手把他做了。那種莫測高深的傢伙,焉能留他命在。」

  韋行沉默不語。

  成功之後而不自相殘殺,實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必需雙方都苦苦忍耐,而手握大權名成利就的人,又有幾個是肯為了舊情忍耐的?若非韓青的忍了又忍,哪來的冷秋的忍耐與寬容。韋行實實在在地覺得,把冷秋殺了,比忍他要容易得多,不過,如果站在冷秋的角度,殺了韓青比留著韓青方便吧?

  韓青還要說什麼,卻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兩人立刻垂手而立,一聲不出。然後聽到一個孩子的聲音:「我師父在哪兒?」

  韓青與韋行面面相覷,奇怪了,小桑成跑到這兒來幹什麼?他絕對沒有那麼大膽子亂跑啊,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桑成進來,一看到韓青,眼淚「唰」地淌了下來,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可還是強忍著陳述:「師爺讓我傳話給大師伯,師父。」韋行諷刺:「用不用跪下聽?」

  桑成呆了呆,心說,我不知道啊,你要是非跪下聽我也沒意見,我不知道你們平時怎麼聽。韋行見桑成呆呆的樣子,更加不耐煩:「快說!」

  桑成被這一下,哽咽聲也停了,立刻清晰表述:「師爺說,第一,後園的金魚缸裡有條鞭子,已經泡了一夜,用起來剛剛好。」再一次忍不住流淚,抽了一聲:「第二,大師伯要是敢手下留情,就小心,小心……」桑成拿眼睛看著韋行,死活不敢重複冷秋曾經說過的話,韋行暴怒:「好了,還有別的話嗎?」

  桑成呆了一會兒:「第三,不管發生什麼,先打了再說!」桑成說完再也忍不住,咬著嘴唇,淚如雨下。韋行怒吼:「行了,閉上嘴,滾出去!」

  韓青揚眉:「喂,你客氣點,這可是掌門大弟子啊。」

  韋行伸手要把韓青領子拎過來,忽然間想到桑成還沒滾,只得給韓青整整衣衫,拍拍灰:「你怎麼竟收留些——」說不下去了。因為韓青已面沉似水。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2章 證人死了

  韋行低聲笑:「收留些——寶貝!「一個溜滑如泥鰍,這一個又呆過棒槌。共同的特點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都不為冷秋所喜。

  同當權派有仇啊?人家以目示往東,你小子心領神會,轉身向西。

  韓青臉色沉下來,是警告韋行不得在桑成面前提上一代人的恩怨,所以韋行只是說了兩個小孩兒特點,統是活寶。別的沒敢多提。(答記者問)

  本來拿鞭子之類的事,輪不到韋行親自動手,可是冷秋的吩咐好生奇怪,所以他親自走到後院樹陰下埋著的魚缸那,果然看到一條鞭子,泡在魚缸裡,奇怪的,魚缸裡幾十條金魚,統統肚皮向上漂在水面上。韋行站在那兒,也不出聲,幾秒鐘後,韓青也站在他身邊,兩個人站在那沉默,然後韋行低頭聞了聞:「不知哪位兄弟對你如斯友好,事先準備了烈性麻藥給你。唔,聞起來甜絲絲,好似是那種後勁很大,可是發作很慢的——叫什麼來著?」

  韓青道:「唐家的忘情水?」韋行點頭:「唔,對。」韋行道:「挺貴的,用這種藥止痛,交情真是不淺啊。」韓青苦笑:「喂,不用這麼諷刺吧?」

  韋行道:「那麼,以掌門善良的眼睛看來,這也是一級謀殺了?」韓青道:「真不願看到這一幕。」韋行道:「毒瘡腫瘤,早發作早好。」

  韋行揮手,叫來秋園的管家:「鞭子是哪兒來的?」管家回答:「昨兒冷掌門令人到小校場拿的。」韋行點點頭,揮手令他下去,回頭問韓青:「你怎麼想?」

  韓青道:「有人在校場的鞭子上下毒,希望我在某個時刻昏迷。」「昏迷?」「或者說,當場不發作,但卻在不久後失去抵抗能力。」

  「對,如果你是下毒者,你也不會只是希望——昏迷!除非,你認為那是冷玉干的,而且,這次象上次一樣,他的要求仍舊只是讓你成為掌門?真正的掌門?我想,如果那樣的話,如果你真的相信是那樣的話,」韋行陰陰地笑:「我可以成全你。」

  韓青說:「放屁!」韋行的面目更加陰森:「如不,他們要殺你,那麼,這一次,讓我們站在一起!」韓青輕聲:「我們一直站在一起。」韋行道:「斬草除根!」

  韓青沉默。韋行推他:「喂!」韓青苦笑:「當然。我不是分不清敵我,只不過——你並不能肯定冷玉參予了。」

  韋行道:「證明他有參予很難嗎?如果我們活著捉到冷湘的話,你認為很難嗎?兄弟,並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樣堅強,你說是不是?」韓青沉默:「我是說,真的證明。」

  韋行笑了,低聲:「證明,嗯,真相,真理,公道公平。」韓青站起來:「好了,我們開始吧。」韋行愣了愣:「開始什麼?」韓青道:「師父說的第三條。」

  韋行要回想一下子,才明白:第三,不論發生什麼,先打了再說。他的面孔微微抽動一下:「你認為,師父事先已知道,有毒這件事?」

  韓青笑:「這不是他想讓我們看的嗎?我想,他還希望我們把戲演下去,最好,有人自投羅網。」韋行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半晌,拎起水淋淋的鞭子:「這麼重,會打死人的。」

  韓青道:「別嚇我。」韓青揚聲:「桑成!」

  原來桑成沒有走遠,韓青沉下臉來:「你記著師爺這個地方,不是小孩子隨便來的,不但你,以後帥望來,你也要攔著,所以,別在這裡逗留。」桑成嚇得低頭不敢出聲。

  韓青道:「桑成,回去替我向冷顏帶個信,信在我書房抽屜裡,不知道的事,問帥望。」桑成點頭。韋行問:「什麼信?」韓青苦笑:「你不要知道的好。」

  韋行抽他一下:「怕不怕我打死你。」韓青咧嘴:「算一下啊。」韋行問:「你又自作主張。」韓青淡淡地:「記住,你只要同師父在一起,不用管我,我自有主張。」

  韋行問:「你不是要捨生取義吧?」韓青笑:「事先安排自己犧牲?」韋行放下心來,韓青如果是那種白癡,早年有的是機會,等不到現在做掌門。「那麼……」

  韓青與韋行回到中堂,韓青在地中央跪下。

  即然鞭子上還帶有未完全稀釋的麻醉劑,韋行就不客氣了。韓青的後背很快看到血,血漬在深黑色的衣衫上慢慢擴大,雖然看不清,依然隱隱可以知道每一鞭都撕裂肌膚。意志再堅定,疼痛依舊會不斷地打擊靈魂,產生各種各樣你事先想像不到的感想:屈辱,憤怒,哀傷,無助最後是軟弱。

  韓青痛到雙手支地,無法抬頭時,冷秋終於回來了,逕直走到桌旁坐下,下人上來倒茶,冷秋喝完一杯茶,才說:「是冷湘。可惜證人死了。」

  韓青黯然,證人死了四個字,說起來簡單,事實可能血腥無比。可以想見,沒有人敢在冷秋面前把證人殺死,殺死證人的一定是冷秋,冷秋並不希望證人死,唯一的可能是刑求過度,失了手。

  冷秋這才看了韓青與韋行一眼:「打完了?」韋行忙道:「還沒。」冷秋起身而去:「繼續。」

  有那麼一刻,韓青疑惑,如果他被打死了,冷秋是不是也會這樣輕描淡寫一句:「可惜韓青被不小心打死了。」

  韋行站在那兒,要費很大力才能忍住,不過去哀求,雖然明知哀求是沒有用的,可是內心軟弱的時候,仍希望可以哀求。是,內心軟弱。

  韋行已經軟弱到想哀求,軟弱到無法再下手。不過,他與韓青一樣,都必須忍耐。韋行站了一會兒,在冷秋沒因為不耐煩而走出來查問前再一次舉起手。

  鞭打結束時,韓青昏迷了。韋行站了一會兒,冷秋一直沒有出來,他緩緩蹲下,掌心對掌心,送過去一點內息,護住心脈。然後韋行去向冷秋覆命。

  冷秋站在窗前,凝注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屋子很冷,夾著雪星的空氣大股大股吹進來。冷秋聽到腳步聲,也沒回頭,沉聲問:「完了?「韋行答:「是!」

  冷秋道:「送回去吧。」韋行悔青了腸子,心想,早知,你看也不看,我何必——韋行答應:「是。」冷秋說:「問心湖的亭子裡,有具屍體,你去處理掉。」

  韋行說:「是。」然後告退了。

  冷秋殺過人時,脾氣會很暴,韋行不想遭遇他的暴脾氣,所以全速撤退了。這是他們師徒間的小秘密,人人都以為冷秋喜歡殺人,可是不,他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每次殺人他都會難過,可是他從來沒有選擇過不殺。一開始,是沒有選擇,漸漸地,習慣不做仁慈的選擇。

  雙手與大腦的判斷,都比良心與傷感來得快。傷感,是大腦內部的一場化學風暴,風剛起來,暴雨還未下,體液內液解物質的成份與百分比還未來得及改變,這一雙手已經人殺死,從眼到大腦,從大腦到手,這反應,比電擊還快。

  而感傷,要到很久很之後,才達到足夠的強度。比如午夜時分,月亮很亮很圓時,一個在黑暗中,孤伶伶地看著窗外,會想起來,曾經珍惜的珍愛的人都已不在,雙手沾滿鮮血,而且,不準備再珍惜珍愛任何人,這樣孤伶伶的存在,實在沒有必要不斷剝奪他人的生命來維護,這根本不是一個值得犧牲別人的存在。可是,內心深處認為,這世上的人,亦不值得憐惜。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5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3章 守護

  帥望呆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韋行扶著韓青進來。韋行是把韓青背到門口的,到了門口,韓青要自己走進去。韋行知道原因,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罵一句?:「你他媽有病!」

  可是也知道韓青此時虛弱無比,不能同他爭執,只得放下他,扶他走進去。

  帥望沒有迎過去,他收到韓青一個「我沒事」的眼光,可是仍舊只是呆呆坐在那兒。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自己能徹底消失。

  可惜,這具肉身仍舊坐在床邊不能動彈。帥望不想去見韓青,他沒臉見人。倒是桑成,馬上過去服侍。韋行把韓青放下,脫去衣衫,清理傷口。

  桑成很努力地想堅強,可是一看到那可怕的傷口,眼淚立刻忍無可忍地湧出來。他到韓青的身邊時間不長,還沒發展出愛與親情,可是看到自己尊敬的人受到這樣的傷害,他還是無法接受。

  韓青輕聲:「師父是不是另有事情吩咐你的?」韋行低聲:「這種時候,我不放心別人。」韓青道:「這點外傷,不要緊,有兩個孩子在就行了。你先去處理師父交待你的事。」

  韋行想了想,師父交待下來的事,事關緊要,不能走漏風聲。韓青的傷雖重,倒是常見的外傷,有現成的藥膏,至於內傷,小帥望倒也會下方子,從韋帥望的搗蛋能力上來看,那小孩子應該有足夠的機靈與警惕性。韋行點點頭:「我馬上回來。」

  韋行出了臥室,要待離去,還不放心,走到東廂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韋帥望,帥望抬起眼睛,亦沒有躲閃。韋行餘威猶存,無論何時,被他冷冷地看過來,韋帥望都會感覺一陣寒意。可是帥望想,如果他現在要打他,那也很好,至少他不必承受想像中的痛苦,那種不斷襲來的,他無法控制的深深刺痛他的對韓青的痛苦的想像,比真實的痛苦更能傷到他。

  韋行點一下頭,示意帥望過去。帥望慢慢走過去,沉默而無聲。韋行很想揍他,可是——既然韓青這樣護著他!韋行忍著氣,慢慢道:「知道金創藥放在哪兒吧?」

  韋帥望抬起眼睛,看他一眼,點點頭。

  韋行道:「上藥,吃藥,別人拿來的東西,不能吃不能用。任何人不准進去,如果有人非要進去,盡全力阻止,如果你做得到的話,可以殺了他,聽明白了嗎?」

  帥望愣愣地,半晌點點頭。韋行轉身而去。帥望剎時明瞭,傳說中的打獵季節到了,他的哀傷必須往後放放。

  臥室有點暗,帥望在門口看不清,只見一個小身影正在團團轉,看見帥望鬆口氣,抽噎一聲:「藥,藥放在哪兒?」

  韋帥望過去,打開韓青的藥盒子,拿出最好的黑色藥膏給桑成。另選了一樣口服的藥丸倒出兩粒,自己去倒碗水,端到韓青面前。

  韓青接過藥,吃了,神色如常地吩咐:「把你的麻藥方子拿來給我看看。」帥望自己去寫了張方子,交給韓青,韓青劃去兩樣,添了兩樣了:「去吧。」

  帥望接過藥方,看了看,愣了一下子:「可是——」韓青道:「你來之前,我已用過藥。」帥望還是:「可是——可是,這樣子你會整夜睡不著。」韓青輕聲:「我不能睡。」

  帥望呆了一下,沉默了,不能睡?帥望敏感地自韓青與韋行的言行中嗅到極度危險信號,他有點緊張。

  帥望轉身到自己的房裡鑽到床底下,從一堆箱子裡找出裝著那幾味藥的,稱好重量,再挑出韓青添的兩味藥,拿出平時自己玩的砂鍋,開始熬藥。然後他想了想,再取一份通氣化淤的藥,拿到廚房裡,放到平時煮藥的鍋裡煮上。

  都做好了,帥望呆呆地看著煮藥的火苗,過了許久,水開了,帥望壓小了火,終於沒有理由,他慢慢走回去,到韓青房裡。

  藥已塗好,桑成一邊守著,看見帥望進來,嗅到藥香,很自覺地出去看著藥。

  帥望慢慢走過去,韓青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了。背上的傷口,在黑色藥膏下已不那麼明顯,可是,仍可以看到一道一道腫漲裂開的傷口。

  帥望移開眼睛,即不敢看那傷痕,也不敢看韓青的臉。他在床邊上呆站一會兒,沒有眼淚也沒有表情,他只是忽然間深恨自己,深深憎恨自己,過去的種種放肆頑皮,與小機靈,忽然間都變得那樣可恥可惡可恨。

  帥望想:「我確實應該跟著我父親走。確實應該離開。這種懲罰,確實是最合適的懲罰。」他緊緊地咬住嘴唇,不哭也不出聲,默默轉身離開。

  門外有腳步聲,帥望站起來,守在廚房門口,門開,冷良走進來,帶著一身寒氣,問:「掌門怎麼樣?」帥望淡淡地:「他很好,剛睡了。」

  冷良看看帥望,看看韓青的房門,想了想,取出袋藥,放桌上:「止血化淤生肌止痛的,如果不放心,這是藥方,你自己煮給掌門。」帥望點點頭。

  冷良聞了聞:「你煮的什麼藥?味道——有點怪。」帥望站在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冷良問:「掌門看過你開的方子了?」帥望沉默。

  冷良說:「如果沒看過,給他看看再用藥。」帥望沉默。冷良道:「同掌門說一聲,我來過了。」帥望點頭。

  冷良沉默著看了帥望一會兒,忽然微笑:「我知道你已盡力,謝謝。」帥望的目光微微呆了呆,慢慢垂下,然後又抬起來,神色如常。冷良點點頭,離開。

  冷良從韋帥望的反應中得到幾點信息:帥望不想他進韓青的屋子。帥望煮的藥有點怪。韋帥望對他的怪藥很自信。韋帥望沒有哭,根本就沒有哭過。

  韋帥望不想他進屋,應該是韓青情況不好,既然麻藥還沒有吃,韓青沒理由已經睡了,那麼韓青情況不好?如果韓青真的很危急的話,韋行應該不會離開。

  如果韓青真的有什麼意思外,韋帥望真的坐如此鎮靜嗎?那個外表驕橫,看起來酷酷的小子,其實一腔子熱血,比誰的情感都更豐富更激烈。如果韓青有事,他站在那兒,一滴眼淚沒有,沉著冷靜?

  冷良問他藥方給沒給韓青看過,他也不出聲,如果韓青有事的話,他是不是應該本能地選擇說謊,告訴他韓青看過了?

  韋帥望沒有,他站在那兒,仍有一絲孤傲倔犟,始終沉默不語。

  那麼,他煮的那份怪藥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亂煮的?可是那藥的成份明顯怪異,韋帥望學醫雖不久,但這樣簡單的方應該不會錯到離譜的地步,如果說韋帥望會下什麼了不起的他不知道的神效藥方,冷良搖頭,他才不信,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那倒底是個什麼藥呢?冷良回想,自己嗅到的藥味,一味一味地解出謎語來,可是所有的藥組在一起,仍然是一味怪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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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5章 雪崩

  韋行一路無事,直走到鎮上柳葉胡同,冷顏迎上來:「韋行,可要歇歇腳?」韋行拱拱手:「有勞師伯。給帥望安排個地方。」冷顏點頭:「是!」

  韋行道:「我身後有人,安排一下。」冷顏點頭:「放心。」冷顏令人帶帥望去休息,韋行道:「看住這小子,他逃跑很有一套。」冷顏微笑:「咱們在家時,都領教過。」

  韋行看看冷顏,想不到韋帥望的淘氣如此的出名,他倒也覺得有點驕傲,一個男孩子,要是被人誇做厚道乖寶寶,當爹的就難免要有點遺憾了:「你的星相說什麼?」

  冷顏沉默一會兒:「你對令師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哪句?」冷顏清晰地陳述:「你今天能站在這兒耍威風,不過是韓青厚道,不肯殺你!」

  韋行愣了愣,冷顏道:「這話是你說的,我再向你重複一次,不算洩密。」韋行問:「你什麼意思?」冷顏道:「這句話,會要了韓青的命。所以,你回去時,一定要留心。」

  韋行覺得一股寒氣自頭頂直貫下來,他愣了一下,馬上醒悟自己的表情太過直露,回過神來:「冷顏,你說這話,不太合適。」

  冷顏道:「我知道,不過,韓青對冷家太重要了。我不該參與意見,我實在喜歡韓青帶來的平靜。」韋行盯著冷顏良久:「小心,你的舌頭!」冷顏沉默一會兒:「會遭天譴。」

  韋行瞪他一眼,天不見得會譴他,不過冷秋聽到這話,他的舌頭百分百是保不住的。門外有人等著,冷顏點頭,來人進來稟報:「已經引開了。」

  冷顏點頭,回頭向韋行道:「你可以回去了。」韋行看了冷顏一眼,似有話說,可是又覺得冷顏並不是合適的傾訴對象,只得住口,再一次吩咐:「看住了韋帥望!」

  冷顏道:「一定。」冷秋有事,會放出火箭來,韓青有事呢?他臨行時竟未交待!韋行大恨,自己怎麼會這樣粗心?像

  韋行隨即也明瞭,自己受了冷顏的話的影響,如果他不信任韓青,不信任冷秋的話,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信任,許多事會變得更糟。如果他疑心冷秋會害韓青,那麼,對冷秋的命令會懷疑抗拒,導致的結果必然是失敗。一場戰役只能有一個指揮官,指揮官也不可能把每一個命令都解釋給每一個人聽,沒有信任,就沒有勝利。

  冷顏暗示他,應該先去看看韓青,可是冷秋的命令裡卻不包括保護韓青,冷秋讓他返回,是回到秋園!韋行應該做何選擇?冷顏吩咐:「好好看住那孩子,寸步不離跟著他。」

  手下答應而去,一秒鐘後慘叫一聲,跑了回來:「大,大,大人,那孩子跑了!」冷顏面如玄鐵:「誰看的他?」「田際!已經被打昏了!」

  冷顏氣沖沖走到韋帥望的房間,看見田際剛被救醒,呻吟著爬起來,氣得他過去就是兩記耳光:「混帳!你竟能被一個娃娃暗算!」

  田際捂著臉,差點哭出來:「小人該死!」他同那孩子玩骰子,輸的人被彈腦殼,他勝了幾次,在韋帥望的腦袋上彈了幾個包出來,輸到韋帥望贏了,那孩子氣勢洶洶,捋胳膊挽袖子,比劃幾次不下手,讓他低頭再低頭,田際一邊笑一邊低頭,結果被韋帥望用拳頭狠砸在腦後重穴,眼前一黑,當場昏倒。

  冤枉,沒有人告訴他照顧孩子能照顧出這後果來!沒有人同他說危險!要當心!真他媽冤啊!

  冷顏顧不得他,到處察看,小帥望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他必須把韋帥望追回來,否則項上人頭不保。韋行是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終於在前門五十米外的雪地上找到小孩子的腳印,幸好這個時節小孩子往荒山野嶺跑的不多,小孩子的腳印很容易就找到。

  韋帥望的腳印往西邊的一座山上延伸,冷顏疑惑:韋帥望要跑也應該是往冷家跑,冷家在北方偏西,帥望當然可以走個直角,先往西再往北,可是犯不上爬到山頂上去啊!

  疑心歸疑心,冷顏還是重證據,怕自己的估計錯誤,把韋帥望跟丟了,不管韋帥望怎麼繞圈子,總之跟著腳印走,以他的功力一定會追上韋帥望。所以,他還是決定,爬山。同時,也沒忘派人到冷家山下堵截。

  冷顏——可憐的人啊,穿著家常的一層棉的長袍子,也顧不得換上登山服,就開始在冰天雪地裡爬山,手下喃喃:「顏大人,您何必親自去,我們上去找就行了。」

  冷顏暴罵:「丟了韋帥望,不但我會死!你們一個也活不成!還做夢呢!?想盡一切辦法,把那孩子活著找回來!!!!」還有人不服:「一個小孩子!」

  冷顏很想抽他,可是他沒有空,一個小孩兒!明明被小孩兒給打昏了,還敢說一個小孩兒!!這群飯桶手下,該集訓了,他一向對手下太寬大了,應該送到韋行那兒,讓韋行集訓一下子。

  冷顏不時地在這兒或那兒,找到韋帥望的小腳印,韋帥望似也未加掩飾,只顧趕路。

  不過,從腳印看,冷顏對韋帥望的輕功大表敬佩,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腳印如此輕盈,落點準確,看腳印的跨度,那雙腿也煞是有力。

  爬到半山時,冷顏已看到韋帥望的衣角,仰頭叫了一聲韋帥望之後,山上忽然滾木亂石齊滾,冷顏雖伏身避過,身後卻慘呼不斷。那孩子一邊往上爬,一邊隨腳踢下石頭來隨手扔下冰塊雪團斷木,逼得越急,那些東西來勢越猛。

  冷顏雖然一直看著韋帥望的背影,跳來跳去如一隻兔子般的背影,可就是無法捉到他,冷顏忍著氣:「帥望,你馬上回來,我不同你父親說,否則,我告訴你父親你逃走,他會打斷你腿!」

  韋帥望大笑:「人的命天注定,我才不會改變決定!」冷顏氣苦:「既然天注定,你回不回去都沒有用!」一塊巨石「呼」的一聲從冷顏頭頂飛過去,再沒了聲響。

  韋帥望以更快的速度,飛一樣向山頂跑去。

  冷顏幾乎就要捉住韋帥望的足踝,可是著手住忽然一鬆,身子頓時向後仰去,冷顏慘叫一聲,被身後人擋住,連滾帶爬才一隻手抓住塊大石頓住身形,帥望在山頂笑道:「我挖鬆了石塊,你們上來要小心喔。」

  冷顏怒吼:「韋帥望!我捉到你非剝了你的皮不可!」韋帥望沒有回答,山頂上傳來石頭與鐵器相擊的聲音,冷顏不知韋帥望又要放什麼暗器下來,只得回頭吩咐:「小心!」

  不用他說,他身後的人,一個個面色慘白,如臨大敵,隨時準備跑路,再沒人提一個小孩兒的事了。

  可他們等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冷顏只得慢慢露出個頭來,只見韋帥望正往腳上綁什麼東西,韋帥望看見冷顏,回頭一笑:「別過來啊,過來我就跳下去。」

  帥望站在山頂,下面是幾乎90度的徒坡。

  冷顏愣了愣,他實在看不出韋帥望想幹什麼,既然帥望已經跑不掉了,他也不太著急:「帥望,你想幹什麼?趁你父親沒發現,快跟我回去。」

  韋帥望問:「那狗東西,啊,我是說我爹,真的說過那話?」冷顏愣了會兒才明白,韋帥望敢情那麼早就已經跑出來了。韋帥望咬牙切齒地:「他這不害韓叔叔嗎!」

  冷顏輕聲:「帥望,這不干你事,韓掌門自有計較。你你你,你腳上綁的什麼?」冷顏此時才發現韋帥望的佩劍已斷成二截,一邊一截綁在腳上,腳尖處都翹起來彎成個弧度。完了,光是弄斷自己的劍,就是天大的罪過,冷顏想,我這下子是無論如何都得向韋行做出解釋了。

  帥望回頭一笑:「勞您遠送了,您回見吧。」

  冷顏大驚:「你去哪兒?」撲上去,指尖抓住帥望衣角,衣角撕裂,韋帥望向山下直落下去,直落了三五米,腳才著地,他腳下的劍是光滑的金屬,落在雪地上如何能站住,頓時風馳電策般地向山下滑去,奇在韋帥望也不摔倒,張開雙臂,如一隻展翹的蒼鷹。

  冷顏大急,如果韋帥望以這個速度直滑落山,如果不摔死的話,從這個山彼下去就到冷家山腳下,他派出的人手還在半路,韋帥望是鐵定回家無疑了,韋帥望回家了,正趕上一場大戰,刀劍無情,那種戰場不是一個小孩子憑一點小聰明就能應付的事。韋帥望如果死了,除非韋行也死了,否則後果就是他人頭落地。

  冷顏大叫一聲:「韋帥望!」就要向上跳,卻聽手下人驚叫一聲,一把抱住他,然後山上一陣轟鳴,隆隆聲不斷。

  冷顏站在山頂只見山坡上陡然出現一個裂紋,然後一塊巨大的,大到十幾間房子一樣大的雪塊緩緩地從山坡向下滑去。雪崩!冷顏聽到身後人慘叫:「雪崩!是雪崩!」

  冷顏也慘叫:「快跑!韋帥望!雪崩!」更大更多的雪崩裂滑下。

  帥望回頭,只見身後一人多高的雪浪正洶湧著撲下來,韋帥望氣得,心說,你叫喚什麼?你不叫能雪崩嗎?你倒底是讓我快跑,還是要報仇雪恨殺我於當場啊?

  還快跑,我現在比飛都快。

  巨大的雪浪就在韋帥望身後追趕,總是比韋帥望慢一點,韋帥望伸著雙臂如在浪尖上滑水一般,引領著雪大的雪團向山下撲去。一路所過之處,當者立靡。轟隆隆的聲音震得韋帥望耳朵痛。

  漸漸,一人一堆雪,越滑越遠,激起來的雪霧擋住冷顏的視線,再也看不到韋帥望是死是活。冷顏呆呆地,半晌手下人問:「要不要過去看看?」

  冷顏搖搖頭:「不必了。」如果死了,韋行回來之前是挖不出屍體了,如果活著,他們也再追不上韋帥望了。

  別說雪崩之後巨石突現無法滑下去,就算能滑,誰有膽子那麼滑下山,當時滑雪運動尚未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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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6章 冷血的和平

  冷顏回到自己的客棧,呆呆地坐一會兒,田際前來請罪:「田際該死,願意領罪。」

  冷顏歎息一聲:「田際,幫我做件事,玉泉山北面發生了雪崩,你在山腳的雪堆裡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孩子的屍體。」田際目瞪口呆。

  冷顏道:「啊對,你自己不行,讓你們隊長帶你們整個小隊過去吧。」田際顫聲:「那孩子死了?」

  冷顏道:「不知道,他當時在山坡上,發生了雪崩,看不清,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田際心都涼了,本來他還氣憤那孩子害他,想不到那孩子竟死了,這下子成了他害死那個小孩兒,悲慘啊,太悲慘了,那孩子太慘了,他自己更慘了。田際當下什麼也不說,心裡明白知道如果自己挖到屍體,離死就不遠了,可也只得帶上東西,風裡來雪裡去了。

  冷顏獨酌無相親,舉著杯子來戶外,仰頭看滿天的星辰,一天的好星星,個個寒光閃閃。冷顏仰頭,慢慢滿天星星開始傾訴風雲故事,也只有這時,冷顏才能擺脫所有煩惱,靜下心來。

  冷顏在寂寂星空中看到殺戮,滿天星斗在述說一個殺戮的故事,他們平靜地,以旁觀的態度說著與他們無關的故事。

  冷顏微微苦笑,做一個旁觀者,最重的是不關心,一旦關心,眼睛就盲了。他不該對冷家的事參與意見,可是,他不能拒絕冷玉的要求。還是出去喝酒吧。

  風雨樓的生意不好,自從風雨樓在九年前發生過一場大血案之後,這裡的生意就一直不好。不過,這個生意不好的風雨樓,被冷家人買下之後,裝修更加乾淨豪華,而且免了一切稅負,從沒有人敢上來搗亂,雖然只有冷家人光顧,生意倒也還維持得下去。

  冷顏坐在酒樓了,這個地方的好處是,有好酒與好菜,壞處是,真貴啊。

  做為一個星相家必然導致的就是情報收集狂,做為一個情報專家,冷顏從不喜歡包間也不喜歡太顯眼的座位,他只喜歡做在可以看到門口,卻又不至於被門口的人看到的靠邊第二座。

  最好還臨窗。喝到半夜,冷顏在窗口看到了冷良。大戰在即,冷良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冷良可不是觀星的牆頭草,他有選擇,他非得選擇不可。

  與冷良在一起的,是一個穿著艷麗歌伎服飾的女子。那女子身量頗高,濃眉大眼,皮膚雪白,煞是嬌艷。冷顏起身,更衣出恭,估計不會遇到冷良了,才從後門溜走。

  太可怕了,太他媽的可怕了,如果被冷良看到,他看見了他們,一定會殺他滅口,他當然不怕冷良,可是那女子——太可怕了!

  冷良此時正在包廂內,誠驚誠恐地:「我聽了冷湘冷玉的計劃,不敢耽誤,馬上就送信了。」那艷麗女子,微微含笑,輕睇冷良一眼:「你這份心意,我領了。」男人的聲音。

  冷良看著嬌柔面孔,甜膩表情,聽著男人的聲音,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吐。那女子笑道:「長話短說,他們怎麼分配的人手?」

  冷良道:「韋行下山,他必定返回,可是這需要時間。冷湘已派人攔截,不過,他們攔不住他,不過是拖時間罷了。冷湘帶人去秋園,冷玉去韓青那兒。」

  那女子微笑:「唔,走得好,以上馬博下馬,冷玉的功夫本就比韓青還強點,韓青又受了傷,先搞定一個,韋行再回來,也大勢已去。那麼,我們等著摘果子吧。」

  冷良輕聲:「對了,我下來時看見你兒子了。」那女子笑道:「我兒子?小女子尚未婚配……」冷良不小心差點露出嘔吐的表情來,他忍了又忍:「我是說,小帥望。」

  那女子微笑,實話說,冷惡扮成妓女,還真是艷冠群芳,表情眼神都夠到位,遠看何嘗不賞心悅目,可是聽著他那魅力十足低沉磁性的男中音,看著這樣人妖樣的漂亮,真讓人毛骨悚然。

  冷良陳述:「也不算是遇上,實際上,是他在我那兒翻我箱子,看見我,要我幫他。我說我幫不了,我自己也要出去躲躲。」冷惡微笑:「你是不是把鑰匙落家裡了?」

  冷良惆悵地:「鑰匙……,我多麼懷念韋帥望需要鑰匙才能開鎖的那段日子。」他雙眼中露出對過去美好歲月的無限緬懷。那艷妓笑倒在桌上。

  呵,鑰匙,普通的鎖頭,到帥望手裡,好像晃一晃就已經開了。怎麼做到的?誰知道,隔行如隔山。冷顏回到自己的老窩,呆呆地坐到椅子裡。他看見了,看見了冷惡!

  冷顏曾經發過誓,他不理冷家的爭鬥,任何爭鬥,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觀星人,任何成為冷家掌門都可以調用他的資料庫,其他人一蓋免談。

  冷家所有掌門裡,他只喜歡韓青,因為他愛好和平,所以,他喜歡韓青。可是——如果他現在上山,就代表他參與了爭鬥,他有傾向,他有派別,他得為他的選擇付代價。

  冷顏沉默良久,一雙手因為緊張而瑟瑟發抖。這種痛苦好久沒有經歷過,自從他決定旁觀,這個世界便給予了他平靜,好久沒這樣痛苦掙扎過。

  冷顏仰頭,透過房頂的硫璃看著黑暗天空中的星星,良久,終於輕聲道:「都是上天注定,我無能為力。」於是,一剎那兒,平靜重又回到他心裡,冷顏沉默地,在他的檔案裡記下這一筆,放下筆,回去睡覺了。

  風聲,低沉卻迅急的風聲,躺在床上的韓青本能地聽到這種聲音,就會躲閃,所以,他一側身,一支利箭嗚地一聲穿過床板,沒入床下。韓青偷著微弱的月光,看到床上一個圓洞。如果沒有這個洞,幾乎要以為剛剛的風聲是個錯覺了。

  牆上,為利箭穿透的地方,正緩緩地,沙沙地落下來一點牆皮。韓青伸手握住劍柄,無聲地傾聽外面的聲音。

  這樣的利箭,得什麼樣的強弓,能挽這樣強弓的,當然不會是普通人。

  第二支箭「嗖」地一聲從韓青頭頂飛過去,韓青竟沒來得及舉劍,如果不是外面看不到他的話,這一箭射準,韓青已經負傷。

  韓青輕輕跳到地上,四支箭「錚錚錚錚」釘在他身前,每一支都半沒入土中。韓青站在自己屋子門口,站在這兒,箭不可能穿透豎著的牆射過來,角度差一點,都不可能射到他。

  就在這裡,一支帶著火焰的箭釘在床上,這一箭利道弱些,如果像剛才那幾箭一樣,必定穿床而過,速度帶來的疾風會把火熄滅,這支箭,剛好點著了床。

  桑成睡的雖然沉,可是屋子著火了,他終於還是驚醒了,他跳下床,看到對面屋子裡火光熊熊,不禁驚叫:「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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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7章 血與火

  韓青聽到這聲「師父」就知道壞了。這一聲叫喊,為暗殺指點了最好的目標。

  冷玉聽到一個孩子叫師父,他當然不會射死這個孩子,要是把小孩兒射死了,韓青就不用救這個孩子了,韓青不用救人,當然就可以繼續躲在角落裡。

  冷玉連發三箭,一箭射向東西廂兩屋中央,如果韓青剛從床上下來,這個時間,剛好可以跑到這兒,一箭向東廂門內,如果韓青已經在門口,這一箭可以解決他,第三箭射向小桑成的左腿,如果韓青離得更近,這一下子正好釘上韓青,如果不,好極了,照顧一個腿受傷不能動流血不止的孩子,想一想都覺得像一塊肥肉已到嘴了。

  冷玉最喜歡的,就是對手已成困獸,可是又沒有舉手投降,就像貓喜歡玩老鼠,冷玉喜歡注定勝出的遊戲。冷玉再搭上一箭,如果韓青動作太慢,這一箭可以讓他加快點步伐。

  每一個時間都算得剛剛好,冷玉對自己的計算能力,十分自負。韓青未等冷玉發箭,已經向桑成撲去,

  第一箭擦身而過,第二箭避無可避,韓青舉劍,「鐺」的一聲劍鞘碎裂,佩劍脫手可是長箭也改變方向,釘上後牆,韓青拿劍的手幾乎麻木。

  因為身形受阻,韓青來不及推開桑成,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手抓住那支箭,箭的來勢太凶,一雙肉掌握不住它,只能因勢利導,在箭的一側用力,把它甩向一邊,然後韓青整個人撞上桑成,桑成倒地,第四箭把韓青衣裳釘在地上。衣裳起火。

  韓青抱著桑成飛身向牆角躲過去,著火的衣裳在身後劃出一條火線,冷玉的箭追著這條線直逼到牆角,最後一箭射來,韓青抱著桑成破牆而出。箭就釘在他們腳前。

  月光下,冷玉長身而立,彎弓搭箭,帶著那冷家人特有的俊秀優雅氣質,淡青長袍隨風輕揚更多三分書卷氣,深藍星空與皎潔皓月真的很適合冷玉的氣質。

  他微微側頭,瞄著韓青,淡淡地問:「你還能躲開嗎?」衣裳破碎焦黑,後背滲血,長劍脫手,左手受傷,懷裡抱著個半大孩子。狼狽萬狀。

  最最要命的是左手滴下的血,是黑色的。冷玉微笑:「受傷了?而且中毒了!」

  冷玉溫和地:「我是否可以這樣說,你已經輸了,那麼,在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終於可以談判一下。掌門,冷湘與他父親一起去找你師父了,現在,我也要過去了,即使韋行趕到,你師父也死定了。可是,你與你兄弟的性命,還有,你懷裡那個孩子,還有,你最喜歡的韋帥望的性命,你不想救嗎?我的要求不多,請你,同我合作,向大家宣佈一下,你自願讓位,再勸你兄弟,韋行兄弟,別同我們拚命了。怎麼樣?只死一個人,是不是比較仁慈與優雅?你同我,都是愛好和平的人,我們都不會無故生事,你應該明白,我是被逼無奈,沒有別的選擇。所以,韓掌門,給我一個我喜歡的答案,好嗎?」

  韓青低頭,看自己的手,黑血。

  倒不是難解的毒,冷玉沒有使用那種沒有解藥的毒,或者是他覺得沒有必要,或者是這表明他真的有合作的誠意。當然,拖時間對冷玉是有利的,讓韓青撲上來拚命,當然不如讓韓青慢慢中毒倒地。

  韓青問自己:「我有機會找到解毒藥給自己解毒嗎?」他的屋子已成火海,他自己當然可以進去拿藥出來,可是桑成怎麼辦?

  就在這時,秋園那邊忽然發出「錚」的一聲,一聲帶火的鳴箭射向半空。

  冷玉微笑:「看,你師父在求救,韋行還沒到。韓青,我數到三,你選擇,把那孩子交給我做人質,同我合作,或者,同那孩子一起死!」秋園。冷秋且戰且退,並未露出敗相。

  他對自己的秋園實在太熟了,他又剛剛做了些微小小變動,跟著冷湘與冷湘的父親冷廖若一起來的小嘍囉們大多被流箭射中,踩入陷阱,穿在削尖了的竹竿上,被倒下的樹壓成肉餅,餘下的都被嚇得不敢動彈。

  冷湘與冷廖若步步緊逼,可是一半精力要放在四周突然最出來的機關上,所以,以二斗一,不能速勝。

  不過,冷秋心裡明白,機關就這麼多,用一個少一個,很快冷湘與他的父親就可以專心致致地對付他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韋行及時趕到,可是,韓青的房子已現火光,從人員上來看,冷玉沒在這兒,就一定在韓青那兒,冷玉對韓青,勝算比較大。而韋行看到火光與火箭,會先救哪一邊,還是未知數。

  如果真的有意外發生的話,這一場打獵,誰是獵人就不好說了。

  冷湘與冷廖若也發現,兩人已好久沒有觸動什麼機關了,只不過警惕性還是要有的,他們把冷秋漸漸往空地上逼去,在秋園的大片草地上,尤其是被嘍囉們踩過的草上,已被證實安全的地方,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圍攻冷秋,殺死冷秋。

  殺殺,殺氣激起地上的雪花,在深藍的空氣中,在一團白濛濛的雪霧中,只見人影變幻,寒光閃閃。韋行站在秋園門前,他看到火箭,可是前方韓青的房子火光熊熊!

  韋行如果可以行選擇,他一定去救韓青,可是,有冷秋的命令在,有韓青的吩咐:「我自有安排!」

  韋行遙望那火光,猶疑,如果韓青安排的人沒到怎麼辦?如果韓青有危險怎麼辦?可是——如果被冷秋知道他先去了韓青那兒,以前的誤會就成了死結。

  韋行苦笑,韓青,你小子又犯事了,看起來,師父是百分百不肯領這個情的,眼見冷湘父子又要撲上去,韋行只得現身,虛晃一劍,逼得冷颯退後一步,然後擋在兩人中間:「韓青那邊危急,師叔快去,這裡有我!」

  冷颯向地上吐一口:「誰是你師叔!我不認識這隻狗!」冷秋更不客氣,抬手就給了韋行一記耳光:「你叫他什麼?」

  韋行的牙齒,在月光如銀的靜夜裡,清晰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可他還是清晰地問:「韓青那邊有沒有我們的人?是不是冷玉在他那兒?」

  冷秋道:「不知道,現在還沒過來,估計是凶多吉少。」冷颯更不多說,轉身而去。冷秋與韋行聯手對敵。

  韋行心中有一點悲涼:「原來,師父真的沒安排韓青那邊,原來,韓青倒底還是安排人先來保護師父。」

  同冷秋翻臉沒什麼,他才不怕,可是韓青是寧死不還手的忠貞份子,他自己長年在外,如果冷秋懷疑他們什麼,韓青多半會以死相報。韋行跺腳,只得轉身進了秋園。

  門口縮著十幾個怕戰火燒到自己身上的人。韋行過後,只餘一片屍體。不管是不敢上前的叛徒,還是不敢救主的逃兵,一律殺死。秋園中央,韋行看到四人對峙。

  雪花正在分開的三個人身畔緩緩飄落,喘息著的三個人同時望著不遠處的另一個人。那人慢慢走上前,終於冷秋開口,冷冷地:「你也來了!」要多冷有多冷。

  那人輕輕抖出劍來,劍光青寒,也不答話,緩緩上前,可是他露了老大一個破綻在冷秋面前,他防備的,顯然是冷湘與冷廖若兩個。

  冷秋忽然大怒,一抖手中劍,劍做龍吟,發出嗚的一聲,然後他一劍向那人刺去。先出聲,後出劍,分明是要那人躲開。

  可是那個人沒有躲開,依舊緊盯冷湘父子二子,一臉戒備。

  冷秋的劍抵在他胸口,冷冷道:「冷颯!你要是來殺我的,正好,同他們一起上吧,如果不是,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不然,我馬上殺了你!」

  冷颯冷笑:「你殺我吧!既然你覺得殺了父親殺了繼母逼走二哥還不夠,千萬別手軟,連我一起殺了,否則我會看不起你的!」

  冷湘與冷廖若,面面相覷,咦,這兄弟倆找這個時候來吵架是什麼意思?那麼,我們倒底是趁這個機會上去把冷秋亂刀砍死,還是為免他們一致對外,等他們吵出個結果來?

  冷秋暴怒:「誰是你二哥?那賤人帶來的雜種是你二哥?那你就別認我做你哥!」暴怒之下劍用力,劍尖已沒入冷颯身體,冷颯覺得胸前一痛,然後看到血,頓時大怒:「誰是你弟弟?我沒有殺父弒母的兄弟。」回手一劍把冷秋的劍擋開,然後一腳踢向冷秋的肚子。

  冷秋雖然說得惡狠狠,其實對這個唯一的弟弟頗為忌憚,被冷颯一劍擋開,也沒敢再砍,可是冷颯是真的惱了,踢也是真踢,打也是真打,雖然沒用劍砍人,可是讓他刮上一下也夠冷秋受的,冷秋躲得頗為狼狽。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58章 中箭

  韓青相對於冷秋更加謹慎些,做事保守一點,他不喜歡冒進,他喜歡講證據如果沒有證據證明任何事,他希望盡可能多地把所有可能計算進去。冷秋比較相信直覺。

  可是這一次,很不巧,冷玉也是一個極端謹慎的人,儘管一切證據表明,韓青挨的鞭子是從小校場拿來,他還是因為沒有親眼見到,沒有人親眼見到而不肯確信,他還是自己親自來了,而且準備了最好的武器,他沒有冒然走進韓青的屋子受韓青暗算,而是站在屋外,準備暗算韓青。

  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不相信冷湘的法子能毒到韓青,冷湘也不相信冷玉從各個渠道得來的消息——韋行已受傷,這兩個人因為彼此的不信任,在最後關頭,倒是都做出了正確判斷((再一次答記者問)。

  所以說,有的時候,做出一個正確判斷是多麼困難,你必須連對手犯的錯誤都考慮進去。韓青只相信一點,那就是按最壞的打算,盡最大努力。

  只要冷家哪位長老站出來,站在冷玉他們一邊,被殺死的可能就是他們師徒三個,所以,他們非得有更多人支持不可。最有力的支持者,當然就是冷秋的親弟弟冷颯。

  當初,如無冷颯的支持,也無冷秋的掌門之位,可是在冷秋殺了他父親之後,兩兄弟開始交惡。當冷颯自願離開冷家,只提出一個條件,就是燕婉兒時,冷秋曾起殺心。不過,他讓韓青送這兩人一程,韓青真的只是送了他們一程,把他們送得遠遠的,回來後,韓青的腦袋差點掉下來,冷颯欠了韓青的情,當然一召即到。

  現在,冷玉讓韓青投降。韓青微笑:「我或者會死,但是你,絕不會贏。韋行沒受傷,冷颯也來了。」冷玉臉上微微一寒:「那也不要緊,只要我殺了你,我們還是會贏!」

  一箭飛來。韓青一手將桑成甩出去,厚達一尺的雪,桑成身子沉在雪中,在雪底滑行十幾米撞到牆。這一甩的反作用力讓韓青滑開,讓過那一箭

  不等冷玉再放箭,韓青已欺身而上。冷玉很意外剛才那一箭竟會放空,立刻抽出九支箭補上,九箭連珠是冷玉箭藝的最高體現。無論韓青向哪邊躲都會遭遇冷玉的利箭侍候。

  九支箭排得並不密,中間足可穿過一個人去,不過根據時空定律,快速移動的物體需要更大空間,所以,正在快速前進並躲閃著的韓青是不可能毫髮無傷地在這些利箭的空檔中穿過的。

  可是眨眼之間,韓青已經來致面前,冷玉大驚,甩手將手中弓箭向韓青砸去。韓青躲開,冷玉抽劍在手一劍刺去,韓青擋住,冷玉才看到韓青手裡雙手握著的正是他射出去的箭。然後聞到空氣中一股焦糊味,原來是韓青雙手緊握箭桿,摩擦生熱,使得一支箭火燙,冷玉駭然而笑:「以一雙肉掌接下我一箭,你也算第一人,好韓青,有膽量!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也同你的膽識一樣強。還有,你手這怕是要廢了吧?再也不能拿劍了。」

  劍如風掃,韓青躲閃,再也不能拿劍了?也許,不過現在這個時刻,韓青最關心的是,如何能再多拖一刻鐘,再一刻鐘。越久越好。

  不過韓青很清楚冷玉塗在箭上的那種毒,五分鐘後會發作,十分鐘後韓青會因為肌肉痛疼縮成一團,二十分鐘後如果沒有服用解藥,即可宣告不治。

  當然,現在不必擔心解藥的問題,因為在五分鐘後,他會因為反應遲鈍被冷玉砍死。不過,從現在的場面來看,韓青還沒有因為受傷、中毒、鞭傷、徒手對劍而顯出任何敗相。

  所以,你應該可以理解小帥望怎麼會這樣沉著冷靜,

  冷玉眼見一個小孩子在他們纏鬥的圈子外面走來走去。開始他還沒太在意,然後發現是韋帥望,冷玉大驚,這臭小子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雖然冷玉並不覺得那個頑皮孩子有什麼了不起,可是從這幾年的傳聞來看,還是不要小看一個孩子的破壞性能量為好。

  他的弓已拋到地上,可是他的箭筒還掛在身上,准玉隨手抽出一支箭來,不過他雖然沒注意韋帥望,韋帥望卻一直在關注著他,看到他手動,韋帥望從身後抱出個東西來:「冷玉,看看我帶了什麼東西給?」

  冷玉百忙中目光一掃,頓時大驚,帥望手裡抱著的,竟是他六個月大的幼兒。這一走神,已被韓青一掌掃到胸前,冷玉亂劃兩劍,退後,暴怒:「韓青,你教出來的!」

  韓青此時也看到韋帥望手裡居然抓著一個嬰兒做人質,頓時驚怒道:「韋帥望!不可!」

  一聲未落,冷玉已將手中利箭甩了出去,韋帥望手裡抱著嬰兒,他的大頭正露在嬰兒的頭上面,生動活潑地做著一個脅迫人質的大壞蛋應有的表情,冷玉那一箭正是奔著這個目標去的。

  韓青那一聲不可,即是說韋帥望你不可做這麼下流的事,也是說,你做這件事是不可能的,冷玉是不會受你這種低級別要脅的。果然,冷玉的反應是,我一箭射死你,射不死再說。

  事到如今,沒人救得了韋帥望。當然了,帥望可以把小孩子輕輕舉高一點。唔,那樣的話,我們的故事到這裡就快結束了,因為這樣,帥望會被韓青揍死的。

  話說韋帥望想不到冷玉會立刻拿箭來射自己,所以目瞪口呆之餘,唯一的反映,是舉起左臂,擋在眼前,結果當然是一箭中地,韋帥望大叫一聲,滾倒在地,那嬰兒也葫蘆般滾倒在地,哇哇大叫。

  幸兒冷玉這一箭雖然準頭極好,但畢竟是手甩出來的,比起強弓射出來的要差的遠了。不然這一箭穿過手臂之後,怕是得再穿腦而過才會停下來。

  韓青不待冷玉再發第二箭,已經撲上去再戰,不過,他已隱隱感到背傷綻裂,掌上毒發,此時此刻,他應坐下調息才能壓下毒發,可他沒有退路。

  冷玉百忙之中笑道:「掌門大人是否覺得身子不適呢?離毒發不遠了。」

  帥望痛得頭暈目眩,半晌咬緊牙,扯開衣袖,抓了一把雪糊在傷口上,帥望抬頭,四處尋找:「桑成!桑成!你這個王八蛋跑到哪去了?」

  然後發現牆角處的一個小雪堆向他揮動手臂,帥望劇痛之中不禁笑出來,這白髮白眉白鬍子老兒是誰啊?

  桑成似個小雪球般連滾帶爬地跑到帥望身邊,雖然韋帥望也是個小孩兒,而且身上中箭,可是不知為何看到韋帥望,他無端地覺得心裡好像踏實了一點。

  帥望見他來,立刻一伸手臂:「快,幫我拔下去。」桑成那張臉,立刻變得發綠:「這——」帥望笑道:「你要是連這也不敢,會給你師父丟臉的。」

  桑成咬牙,一隻手握住箭桿:「我要拔了,你準備好了嗎?」帥望氣道:「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啊?」

  桑成大叫一聲,把箭拔起,一股子血箭噴出老高,韋帥望狂嚎一聲,另一隻手,再握一把雪,捂到傷口上,冰冷的感覺止痛止血。帥望問桑成:「玩過彈弓吧?」

  桑成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帥望,搖了搖頭。帥望差點昏倒:「我#,是人就玩過的啊!」

  桑成仍以一雙純潔無辜的大眼睛望著他,韋帥望只得從懷裡取出彈弓來,教給桑成怎麼玩:「這樣這樣,你拿來一個小石頭放在這上面,拉長,好,鬆手。啊,笨蛋,你倒是瞄一下了,你拿石頭打你師父幹什麼?」

  韓青回手掃開石子,怒道:「帥望快走!不要胡鬧!」帥望笑道:「不是我,是桑成啊。」韓青真想吐血,重點並不是誰射的石子,而是快離開這兒啊!

  帥望再給桑成一粒石子:「喂,這次要是再瞄不準,你師父就慘了!」桑成瞪他:「你嚇我!」

  帥望聳聳眉毛,桑成低頭看手裡的石子,呀,是精鋼所造,完美圓形,細看可以看出來並不是完整的一個鐵丸,而是由幾塊帶弧度的鐵片組和而成,十二分的精緻,不知做何用處,桑成這時也怕:「這這這,這是什麼?」

  帥望道:「你小心點就是了,別費話,沒看你師父快暈了嗎?」桑成一邊回嘴:「你才快暈了呢。」一邊拉開彈弓,瞄準,射擊。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59章 得手

  桑成鬆手,黑丸「嗚」地飛出去,直奔冷玉的腦袋而去,如果冷玉也學韓青伸將黑丸掃開,韋帥望的計謀也就成了。可是——

  冷玉壞得多了,他是想把那石頭抓住,然後扔回去打爆兩個小搗蛋的頭,好在他伸手將那黑丸握住,一握在手立刻覺得不對,馬上甩了出去,也幸而他覺得不對勁,所以沒有瞄準了甩向韋帥望,饒是如此,這一粒黑丸仍落在不遠處,帥望猛地撲到嬰兒身上,,桑成一下滾開,黑丸炸開來,冰雪四濺,韋帥望爬起來,懷裡抱著那嬰兒,笑問:「桑成,你還好吧?」

  桑成坐起來,一臉的鮮血,嚇得韋帥望大叫:「哇!鬼呀!」桑成抹一把臉,原來是被冰雪濺到臉上,劃出道道血痕。雖然嚇人,倒並不嚴重。

  帥望笑嘻嘻拋給桑成一個黑丸:「再試試!」小聲說:「打你師父。」

  桑成此時已知這黑丸乃是天下聞名唐家霹靂堂所制火霹靂,剛剛那一丸,把地上冰雪炸飛一米深的大坑,帥望讓他打他師父,他見了鬼般地瞪住帥望。

  帥望怒道:「笨啊,你不打你師父難道還想給冷玉送彈藥嗎?」桑成結巴:「外外外,外一師父沒抓住呢?」帥望怒道:「外外外,外一師父像你一樣笨,也不過早死五分鐘。」

  桑成瞪大眼睛:「什麼?」帥望伸出手臂給桑成看:「有毒。」韋帥望的半截手臂已經變黑。桑成大驚:「這這這,這可怎麼辦?」

  韋帥望道:「你別管,快點,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師父腳步發澀嗎?」

  桑成心說,我看不出來啊,然後手裡發了一彈,這一彈過來,韓青當然知道這兩個孩子的意思,可是他心裡也叫苦,兩個混蛋孩子以為用手抓炸彈是很容易的事嗎?看冷玉抓起來毫不費事,就以為他也一樣行?如果他的手沒受傷的話——可是,他一雙肉掌發黑焦糊,這豈是易事?

  不過韓青倒底還是不負眾望地把那粒彈子抓住,並且以相當的力道甩到冷玉臉上去,逼得冷玉閃身,火霹靂在不遠的地上炸開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除了雪花飛濺外,還有白煙滾滾。

  韋帥望的眼光還是很準的,畢竟他在冷家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很快韓青體力不支,後退一步,冷玉微笑,上前一步,劍尖在韓青胸前劃過,血花飛濺。

  帥望大急,跳起來大叫:「射他射他!」

  桑成手忙腳亂不知該射誰是好,韓青步步後退,冷玉步步緊逼,帥望大急之下,從懷裡掏出一把彈子猛地扔了出去,這下子,連韓青都嚇得大叫一聲,猛地後退,冷玉一轉眼看到十幾粒火霹靂向自己飛來,他有膽子接一粒兩粒,十幾粒無論如何吃不消,而且他今生今世沒見過有人把十幾粒火霹靂一把扔出來。

  冷玉跳開,然後眼睜睜看著十幾粒彈藥——每粒價值二千兩白銀,二萬多兩銀子「撲」的一聲放了焰火。好華麗的焰火,好昂貴的焰火。

  好奇怪的焰火,這焰火為什麼這麼大煙呢?還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冷玉踉蹌一步,後退再後退,狂退十幾步,大口深呼吸:「韋帥望!」

  帥望大笑:「怎麼樣?韋帥望牌香薰,要不要再來點?」冷玉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微笑:「你以為我會中毒?你還是看你韓叔叔吧!」

  韓青也退開數米,可是他的情況明顯比冷玉差多了,從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到,他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覺得自己的雙手與身體過於沉重。

  冷玉抬劍把地上一個白色小鐵管子劈開,裡面冒出一股煙來,冷玉冷笑:「這就是你的把戲?一點蒙汗藥?」冷玉一個箭步穿過濃煙,向韓青撲過去,韓青深吸一口氣,仗劍而起。

  帥望心知韓青怕是接不了冷玉一招,他立刻從懷裡掏出一隻圓柱形鐵筒向韓青扔過去:「韓叔叔,接住!」

  可惜,韓青站立不穩,慢了一步,冷玉搶在前面,一把抓住,看清之後,不禁大笑:「韓青,看你還往哪裡逃?」原來,他手裡拿的不是別的,乃是唐家另一件名震天下的利器——飛天花雨。

  冷玉把發射細針的口對住韓青:「一發百針,無人能敵,唐家劇毒,中人無救。」韓青沉默一會兒:「看在帥望護著你兒子的份上,別難為他們!」

  冷玉微笑:「他會死得很痛快的。」韓青再次沉默,半晌點點頭:「也好。」冷玉笑問:「沒別的遺言了?再問一次,不同我合作?」韓青微笑:「不,沒有了。」

  冷玉問:「為什麼呢?你寧可讓這兩個無辜的孩子死?同我合作,真的那麼糟?」

  韓青道:「背叛過一次的人,就會背叛第二次,所以,冷玉,去找別的合作者吧。你知道他們無辜,放過他們吧。」

  冷玉笑:「不可能,尤其是韋帥望,現在已經這麼難纏,你是我,會放了他嗎?」韓青苦笑:「那麼——」

  冷玉按下機括——沒按動,再次用力按,忽然覺得不太對——(名動天下的利器,也會卡殼?),可是已經晚了,只聽「砰」的一聲,整個針筒炸開,冷玉慘叫一聲,向後倒在地上。一條手臂已經炸飛。

  帥望大笑而起:「成功嘍成功嘍!哈哈,針在這兒呢,笨蛋,我把針筒裡面放上了火霹靂啊,白癡!!!」桑成目瞪口呆,半晌才能接受這個事實。嘩,贏了!

  韓青也目瞪口呆,爆炸離他不過二米,冷玉的血肉濺了他一身,手指粘在他身上,半晌才「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好手段,好狠辣。

  帥望與桑成一起撲過去抱住韓青歡呼:「贏了贏了贏了!」韓青半晌含笑抱住兩個孩子:「帥望——你這個!」

  一聲未了,只聽雪地上一聲嬰兒啼哭。桑成忙過去,把帥望高興起來扔到地上的孩子抱起來,韋帥望只管抱著他韓叔叔,這麼高興的時候,他還管別人家的小孩兒?

  所以,正好,韓青看到這孩子頓時想起韋帥望拿嬰兒做人質的事,雖然明知帥望不可能真的傷害一個嬰兒,可是因著韋帥望這可怕的破壞性能力,韓青不禁求全責備起來,抬手一記耳光打在他臉上:「混帳!你從哪學來下作手段?竟敢把這嬰兒抓來做人質!」

  韋帥望那張笑臉,驚痛之下愣住,然後慢慢地,又笑了,溫和地:「不問清楚就動手打人,是不是不太好?」

  韓青還怒瞪著他,可是也為這孩子委委屈屈卻格外包容懂事的笑臉所震動。帥望笑道:「

  我從冷玉的玉府路過,看見有個丫頭的跑出來,抱著個嬰兒,後面的人一刀把那丫頭砍倒,然後有人說別砍小孩兒,上頭吩咐這次不殺孩子。等那些人走了,我就把這小孩子抱起來了,仔細一看,原來是冷玉的兒子。呵,我一想,沒準能用上,就抱來了。」

  這回輪到韓青目瞪口呆。雖然韋帥望的「沒準能用上」,說得還是不對,可是韓青首先為委屈了帥望而羞慚,其次,對韋帥望所講述的事實感到震驚。

  韋帥望不知冒了多大風險跑回來,而且,真的救了他一命,也救了冷家一命。這孩子真的長大了,受了這樣的委屈即沒跳也沒叫,倒賠著笑臉解釋,原因——是內疚吧?這孩子因為害他挨了打,所以,一直不能釋懷。

  韓青慢慢摟住帥望的肩,帥望是個好孩子,這個搗蛋孩子從沒真的傷害過誰,是真正的有傷人的能力卻無傷人的慾望的好孩子。

  這個單薄的小肩膀,一直努力地擔著他不可能擔得起的擔子。帥望輕輕用手指捅捅韓青:「喂,亂打人,是不是不對啊?」

  韓青蹲下來,面對帥望,點點頭:「對不起,帥望,我錯怪你。」

  帥望被韓青的鄭重態度嚇了一跳,然後再一次微笑:「沒關係,不痛。」然後撲到韓青身上,猴子般四肢並用緊緊纏住,要不是武功蓋世,韓青這下子非一屁股坐倒,摔成帥望的肉墊子不可。

  韓青好容易慘叫著把韋帥望從身上扒下來,喘息著:「對了,帥望,在冷玉家殺人的那些人,你認識嗎?」帥望搖頭:「不認識。」韓青問:「像是哪裡人?」

  帥望道:「不像冷家人,功夫好雜,高低不齊,低的好像還沒咱們家掃地的強呢,不過人很多,穿白衣,戴白巾子,像穿孝似的。」笑。

  韓青沉思,半晌才又抬頭看帥望:「他們說,這次,不殺小孩子?」帥望點頭:「對啊,奇怪吧,他們說這次不殺,好像以前以後都殺似的。」

  韓青驚呼:「不!」然後叫帥望:「水,去拿水來。」帥望雖然一肚子疑問,見韓青叫得急,還是過去拿了一桶水過來,韓青把一桶水全潑在冷玉身上,冷玉痛叫一聲,醒了過來。

  韓青按住他:「別動!」伸手點他臂上幾處大穴,替他止血,冷玉咬牙忍痛,半晌道:「你還有話要問我嗎?」韓青道:「不!冷惡來了!」冷玉一驚:「什麼?」

  韓青道:「帥望救了你兒子,他看見白衣人在你家燒殺。」冷玉道:「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師父?」

  韓青道:「如果是我師父,不會說這次不殺孩子,而且,帥望那些人武功很雜,不像冷家人。」

  「這次,不殺孩子?」冷玉喃喃,不自禁地看了帥望一眼,帥望向他做個鬼臉,冷玉回過頭去看韓青,韓青的眼裡分明寫著「是的,是這麼回事。」

  是的,只有冷惡,怕誤殺了這山上的一個孩子。冷秋韋行都是斬草除根的忠實執行者,且知帥望已下山,當然不會關照任何別人的孩子了,而且白衣一向是魔教傳統服飾。

  冷玉看向那個嬰兒:「我的家人——?」帥望道:「我不知道,不過,你家裡到處著火,從外面看,好像已經沒有活人了。」冷玉目光顫抖:「我的……」他咬牙。

  韓青道:「幫我!」冷玉看了韓青一會兒,從懷裡取出解毒藥,扔給韓青:「大人一顆,小孩兒半顆。」韓青與帥望吃了解藥,韓青命令桑成:「給師爺包紮一下。」

  桑成答應著過去了,結果,那可怕的傷口讓桑成雙手顫抖,冷玉雙眉緊皺,好容易包上了,不像包了個傷口,倒像多出來個犄角。韓青微笑:「桑成手腳笨一點,師伯包涵。」

  冷玉一笑:「帥望倒靈巧,我不敢勞動。」然後他一把抓過自己的劍:「來吧,韓青,讓我們試著合作一次。我相信你不會在背後刺我,不過,你得看著點你養的那隻狼。」

  帥望輕輕捅捅桑成:「他說你呢,狼。」桑成瞪著他,想說:「你才是狼!」可是,當著他師父的面他不敢。所以冷玉只好回過頭,親自說:「我說的是你!」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4 14:38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一 童年韋帥望的江湖
第60章 毒針

  韓青問冷玉:「還能支持嗎?」冷玉冷笑道:「如果遇到冷惡,肯定比你一個人強。」韓青道:「我們去秋園。」冷玉沉默一會兒:「我送你到秋園。」我不能進去。

  韓青想了想:「把幾個孩子送到秋園,我送你下山。」那當然,而且不能讓你獨自下山。一條手臂的冷玉無論遇到冷秋還是遇到冷惡都是死路一條。

  冷玉笑:「掌門沒把我腦袋切下來領賞,冷玉已經很感激了。」

  其實這世界上,很少有那種非恩將仇報不可的卑鄙小人,也少有那種以德報怨的大聖人,你對別人展露善的一面,別人才對你展露善的一面。

  當然,讓人切下腦袋來報你的滴水之恩,也不大可能。

  冷玉只是一個為自己打算的小人。不過,他也知道,他必得做出點貢獻,才能讓已經佔了上風的對手,放自己一命,此時此刻,跳起來拍拍屁股說:「兄弟走人先。」那是明擺著找死。

  冷玉答應送韓青一行到秋園,韓青答應送冷玉下山,互惠互利。互惠互利的前提條件是——韓青是一個有信用的人。

  當下,韓青冷玉並肩而行,桑成抱著冷玉的嬰兒,韋帥望似孫行者般在前面探路,他可真是探路啊,連蹦帶跳,不住樹上樹下,上坡下坡,冷玉歎息一聲:「韓青,我看著帥望頭暈,可知當年唐僧也不容易,同隻猴子在一起,光是看著它跳,就要了人命。」

  韓青笑了:「人同人講緣份,我一直覺得帥望的活潑難能可貴。」當你知道一個孩子失去了母親,父親又對他不假顏色,當然應該覺得他的活潑難能可貴。

  冷玉道:「韓青,可惜沒讓我先遇到你。」

  他同冷秋有什麼分別?如果讓他先遇到韓青,韓青現在效忠的就是他,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好比背靠大牆,你可以放心,你背靠著的這一面,交給了他的這一面,是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的堅固安全的一面牆一座山一樣的存在。

  可是韓青不這樣想,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容得下一個有自己原則的弟子的。你覺得冷秋一樣嗎?對別人也許是一樣的,但對韓青,確確實實是不一樣的。

  帥望站在樹梢上,忽然不動,韓青與冷玉面面相覷,立刻快步向前,韋帥望回頭道:「我沒見過的兩個人在打一個我沒見過的人,咦,他們好像都用的冷家功夫啊!」

  韓青大驚奔向前,都是冷家功夫,那只能證明是有人遇到冷惡了。

  冷玉也跟了上去,心說,你送死不用那麼著急,如果真的遇到冷惡,你同我現在這個狀態加一起不一定能打得過。想救人也要考慮一下自身條件啊。

  「叮」的一聲,清脆悠長的聲音,證明飛到半空中的,那把寶劍,真是一把好劍。韋帥望站在樹上,瞳孔放大,一臉驚艷,嘴巴裡輕輕發出一聲讚歎:「帥——啊!」

  被他贊為帥的那個人正以一個慵懶又優雅漂亮的姿勢接過空中落下的劍,並把那把劍放到它原來主人的脖子上去。他露出一個天真而又邪惡的微笑:「兄弟,雖然咱們是兩打一,可是五十招內下了你的劍,如何?心服口服吧?」

  韋帥望在冷家也見慣了漂亮的人、有氣質的人、優雅的人,可是這個人,無疑是集大成者,無疑是其中的翹楚,他的漂亮優雅與氣質是那樣卓越出眾,讓人過目難忘,連小孩子也懂得瞪大眼睛說一聲帥。而且,他一點也不想擁有這種氣質,雖然他知道自己是個有魅力的人,可是他並不想有魅力,相反,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舉止懶洋洋,努力地讓自己沒氣質,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有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特別的氣質,令人折服。

  現在,他天真地說著:「你打不過我。」那表情如此的得意,以至於顯得有些可愛。

  韓青與冷玉已跑到近前,驚叫:「冷颯!」回過頭來:「冷惡!」

  冷惡回過頭來,露出一個美麗的笑臉:「我們五十招下了他的劍,你說,我是不是得算贏了?」

  冷颯微微一掙,立刻感背心刺痛,身後不出聲的冷先雖然功夫略遜,可仍是一個有實力的對手,當他的刀抵在你背後要害時,更是如此。韓青只回答一句:「卑鄙無恥!」

  冷惡哈哈大笑:「咦,這有什麼卑鄙無恥?又不比武大會,兄弟,你又誤會我們是英雄豪傑了吧?」

  韓青氣得啞然,可是韋帥望不喜歡別人對他韓叔叔那樣輕慢,立刻回答:「不一定誤會啊,明知你是臭狗屎一樣可以說你卑鄙無恥啊!」

  且不說韓青一臉喝急了熱湯燙到嘴的表情,連冷惡好似也給打擊得差點摔一跤的樣子,他掙扎著支撐住身體,喃喃歎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長江後浪推前浪!」轉過臉,笑瞇瞇地問韓青:「你家弟子吧?是你讓他閉嘴,還是我讓他閉嘴?」

  韓青未待答言,冷玉已接上來:「他不是韓青弟子,他是韋帥望!」

  冷惡忽然沉默了二秒,然後目光在韓青臉上掃過,在韋帥望臉上掃過,他沒有看冷玉,他目光掃過,韋帥望在他的目光中再沒看到一絲天真無邪,只看到狼一樣的凶狠,然後,那凌利的目光劃過他的臉,好似一下就化開了,冷惡繼續微笑:「哈,乖兒子,同你爸這麼說話?」

  韋帥望再一次回答從前那句話:「我是你——」韓青厲喝一聲:「閉嘴!韋帥望!」帥望一驚閉嘴,同時也隱隱覺得,咦,這個人我以前見過,這句話,我以前說過。

  韓青厲聲道:「冷惡,不要傷人!」

  冷惡側頭,從頭到腳地打量韓青,半晌:「大俠,我看你現在這狀態不太適合替天行道,你一定是一時衝動才這麼說的,是吧?我今天心情不錯,你有機會收回你的大話。」

  冷惡一邊說話,一邊手裡輕輕挫動,警告冷颯不要輕舉妄動。於是,鮮血一股股從冷颯頸間流下來。韓青道:「冷惡,師叔當年是為你抱不平才離開冷家的!」

  冷惡笑:「沒錯,所以,你看,他現在不還是完整的冷颯嗎?」冷惡轉過頭:「可是老弟,不等於,你可以壞我的事啊,你浪費了我的時間與精力,一定要做出補償!」

  韓青道:「放開冷颯,馬上下山,我可以當做沒見過你。」冷惡笑:「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你滿天要價,我就地還錢,韓青,我用這個人,換你的右手,如何?」

  韓青未待回答,冷玉已回頭叫桑成:「馬上去秋園求救!把孩子放地上!死不了!」韓青道:「冷惡,拖一刻,你的危險就多一刻。」

  冷惡瞪著冷玉:「嘩,該不會是我的到來,讓你們和好了吧?冷玉,你不會相信冷秋也有這麼大度量吧?嗯,你不覺得,如果你同我結盟,會有更大好處嗎?你與我一起殺了這個替天行道砍了你手臂的白癡,如何?」

  冷玉微笑:「據形勢看,應該是同你合作更好,不過,冷惡,你做生意的信譽不好,所以,雖然有更大利益,但是,風險太大,不值得冒險。」

  冷惡抬頭看韓青,那倒是,剛才這個傢伙還阻止他兒子罵他呢,他幹嘛不站那兒看熱鬧呢?看著自己的死對頭被親生兒子罵,那多爽。冷惡笑:「好吧,冷玉,既然你這樣選擇。」

  冷惡再問韓青一次:「喂,要不要做這個生易?你手換他的命!」

  韋帥望跳下樹來,站到韓青身邊:「誰會上你的臭當!你等我韓叔叔沒有手,立刻就會殺了我們所有人!你當我們是白癡?」

  冷惡笑了,慢慢走到韋帥望面前,溫和地,細細地看著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據說就是韋帥望?咦,可是他從頭到腳,哪兒長得像施施或是自己啊?或許——除了這張臭嘴!

  冷惡溫和地:「不,你們不會上當,我願意來上這個當,只要你韓叔叔答應這個交易,我就先放了那個人,然後呢,如果這一戰下來,你韓叔叔還活著的話,不管我是死是活,他都砍一隻手下來,如何?你看,多划算的買賣。」

  韋帥望這下無話可答了,可他依然怒吼:「不!」冷惡問:「為什麼?你覺得他人的性命不如你韓叔叔一隻手嗎?」

  韋帥望道:「你本來就不想殺他,韓叔叔為什麼要白白砍下自己的手!」

  冷惡大笑,拍拍帥望的肩膀,站起身來,問韓青:「很有智慧,是不是?」他的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拍過帥望肩膀的那隻手。奶奶的,冷惡想,真他奶奶的,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冷惡笑道:「可是,你知道,對於像我這樣的壞人來說,做一件好事是需要理由的,韓青,你想不想給我個理由?」

  韓青看著被冷惡的手下冷先逼住的冷颯,冷颯的血灑的半邊身子都是斑斑點點的紅,他終於微笑:「好吧,如果——」:「不!」帥望尖叫:「不!韓叔叔,不要答應他!」

  韓青微微側頭,低喝:「閉嘴!」帥望道:「韓叔叔,你不答應他,他也不會殺那個人!」韓青輕聲怒叱:「你知道什麼!」帥望急道:「他不會殺那個人,我保證!」

  韓青愣了,看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保證?韋帥望保證?帥望覺得自己被快被韓青的目光洞穿,半晌,帥望輕聲:「韓叔叔,你告訴這個人,他可以用冷颯來換他的命!」

  韓青呆了,沉默一會兒,看著冷惡那有內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好像在上演一場悲傷的默劇,不知道那雙眼睛在講什麼樣的台詞,可是,你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在發生。他的眼睛慢慢地望向冷惡的右手,被冷惡的左手握住的右手,然後轉過頭在帥望的肩頭看到一滴血。

  韓青沉默一會兒,抬頭問:「冷惡,成交嗎?」冷惡嘴角一個諷刺的笑:「成交。」冷惡回頭吩咐冷先:「放了冷颯,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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