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9005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39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29章 諒解

  這麼脆弱。

  韋行想,我知道他只有十歲,我十歲時,冷家人追殺而至,我眼見夥伴一個個倒下,比我大的比我小的,抵抗還是逃跑,都是死!師父不過順手抓起我,如果他順手帶走的是別人,我已經死了,所以,我知道最重要的事,是活著!我絕不會放棄我自己,那太可笑了。

  韋帥望被寵壞了,不管他遇到什麼,他總是知道有人在他背後,有人庇護他,所以,他首先考慮的不是他生存,竟然是他媽的什麼正義真理。

  老子渴到喝人血時,正義真理從沒站出來救過我。

  他媽的正義真理。

  憤怒,時過三天,依舊憤怒,每次回想韋帥望劍尖滑開的一剎,都怒不可扼,都想把韋帥望拉過來再打一頓。打你個半死再打你個半死,讓你給我牢牢記住這個教訓!

  混蛋!生死關頭竟會手軟!差一點就再沒機會思考你他媽的那所謂的正義!

  去看他?!哼,去再給他兩耳光還差不多!

  打醒你!

  被寵壞了的白癡!溫室裡的長大的怪胎!

  天色漸晚,韋帥望吃了點飯,下人收去碗筷,康慨摸摸帥望額頭:「好些了。」

  帥望微笑。

  康慨問:「三天了,想通了嗎?」

  帥望笑道:「嗯,想通了,康慨越來越似韋大人的走狗了。」

  康慨氣得噎死。

  帥望笑道:「我挨打你遞鞭子,陳紫華被殺你不出聲,韋大人生氣,你在前面吆喝開道,你越來越狗腿了!」

  康慨愣了一會兒,韋帥望是真生他的氣了,你以為小孩子笑瞇瞇同你開玩笑,才不,韋帥望說話別提多狠了,如果康慨真的是狗腿,聽了這話,簡直沒法在這屋裡站著。

  康慨沉默一會兒:「是嗎?你真這麼想,這麼說來,我這個主管做得很合格?」

  帥望淡淡地:「合格是應該的,難得你做得這麼有興致。」

  康慨點頭:「是,韋帥望。快一年了,每一次你挨打我都很憤怒,只有這次,你挨打時,我覺得很解氣。」

  韋帥望怒目!

  康慨看著憤恨的韋帥望,微微黯然了:「帥望,恨你父親了吧?」

  韋帥望沉默不語。

  康慨道:「如果早些日子,如果我剛認識你,我一定會同你一起罵你父親,我會覺得你是一個善良有原則的好孩子。」

  韋帥望冷笑:「現在我不是?」

  康慨沉默一會兒:「現在你還是,可是我的感覺卻不同。韋帥望,你對我來說不再是個陌生人,所以,你讓自己涉險,讓自己受傷時,我的感覺,不是讚賞你的行為,而是憤怒,因為,你現在,是我的朋友、親人、手足、兄弟,你差點殺你自己,你差點殺了我的朋友,你切斷我的手與腳,我痛恨你!我對你父親的唯一不同意見是,他應該把你的傷口包好再打。」

  韋帥望憤怒地望著康慨,聽完康慨的意見,卻哭笑不得,手指康慨的鼻子:「你!」忍不住好笑,忍不住鼻子發酸,眼圈發紅。

  康慨緩緩道:「你父親很生氣,你差點殺了他的兒子。我看,他打你打得輕,還不足以表達他的憤怒。」

  帥望先是怒視康慨,打得輕!他媽的!然後他呆呆地看著康慨,啊!真的嗎?他父親那樣憤怒,怒到棒殺陳紫華,怒到要殺掉陳紫華的夥伴,是,因為——

  這麼多年,韋帥望一直有一種孤兒的感覺,原來並非如此。他媽媽的丈夫,始終當他是兒子。

  他不一定喜歡他,不一定愛他,可是內心深處卻認定,韋帥望是他的兒子。也許是他最不喜歡的兒子。

  帥望苦笑,挨了打還得感念人家的情,做韋大人的兒子可真難。

  康慨也苦笑:「韋大人的脾氣——」

  韋帥望揚起一邊眉,諷刺:「是,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人。」

  康慨笑了,對,他正是要這麼說。雖然韋大人的缺點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有殺傷力,可誰讓韋大人的刀也是這樣的快這樣的凌利呢。如果他康慨有能力打敗韋大人手中的刀,韋大人當然不得不控制他的脾氣,可是康慨打不過,他只得承認這個世界的不完美,努力做他能做到的事。

  帥望微微苦澀:「我可以理解,但永不能認同。他虐殺濫殺。」

  康慨點頭,是,我知道。不過:「韓掌門也說過他,非戰鬥死亡人數太多,韋大人回答,正是因為非戰鬥死亡人數太多,所以戰鬥死亡人數才能減少,總死亡人數加起來,還是少。」

  帥望瞪著他。

  康慨笑,低聲:「因為手下怕他超過怕敵人,所以特別勇敢,戰無不勝。」

  也絕沒有內訌不團結,康慨與他的夥伴們豈敢不團結,什麼時候敢互相推委?哪個人在有事時敢袖手旁觀?看同伴的笑話?那麼不怕死的人,沒有。

  韋帥望翻白眼望天,無語了。康慨這隻狗,讓他一說,韋大人無一處不是,這不白雪雪一天使嗎?

  康慨苦笑:「韋大人當然不是天使,天使沒有感情,所以不會憤怒。只不過,他對你,真的是他可以做到的盡可能的好了。你不能改變他,他太強勢了,沒有人能改變他,所以——,別恨他。」

  帥望沉默一會兒:「康慨你的立場變了。」

  康慨不得不承認:「是,以前我先為朋友考慮。」

  帥望笑:「現在你先為韋大人考慮,咦,為什麼?」

  康慨沉默一會兒:「因為信任。」

  康慨拍拍帥望的大頭,因為你,你不知道嗎?我救了你的命你也救了我的命,所以韋大人當我是自己人,我敬重他也感激他,必然回報。

  帥望嗤笑:「切,狗腿。」

  康慨捏捏他臉,溫和地:「等你長大,我再做你的狗腿。」

  帥望一愣,自己說時不覺如何,再聽別人說才知狗腿兩字多麼難聽,他當然知道康慨不是:「對不起,康叔叔。」

  康慨笑:「我有資格做你康叔叔了?」

  帥望道:「是因為他回來了,對嗎?」

  康慨點點頭:「我想,你內心深處應該比我更明白他,是嗎?」

  帥望沉默。

  姚遠不住地叫嚷帳單,韋帥望也約略知道自己這些年錦衣玉食從何而來,韓青的解釋雖然含糊,他也聽明白了,是他母親不愛韋行,不是韋行不愛他母親。

  韋帥望輕撫自己脖子上一條血痕,疼痛依舊劇烈,被人毒打卻不許他含恨,這感覺真夠噁心。韋帥望想,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態的。

  康慨輕聲:「你是對的,他是錯的,但是,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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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6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0章 探病

  如果韋行是一個願意反省自身的人,他就會明瞭自己為什麼這樣憤怒,他憤怒因為他受到極大驚嚇,他受驚嚇是因為他差點再一次失去所愛。可韋行不是一個會深入分析自己情緒的人,他只是覺得憤怒。

  韋行在考慮陳紫華的同伴們。

  這些人再不能放到一起了。他們必須分開來,他們是不被信任的人,可是,還不能明確表達他們被隔離被控制。

  韋行十分厭煩,這些個人事分配,比殺人要麻煩得多。

  韋行憤怒地想:「我竟然沒有殺他們,這他媽的,難道愚蠢是會傳染的?!與其這麼費事,我不如把他們再叫過來一個一個殺掉!」

  可是——

  是什麼阻止了他?韋行不明白,他只是覺得,他不能這樣做,然後他安慰自己,我當然不能這樣做,我答應不殺他們了,一言即出……

  然後韋大人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說:「別他媽的自欺欺人了,你明明是被那小子抱了一下就心軟了。」

  這個小小的聲音讓韋行震驚,真的嗎?真相是這樣的嗎?

  你見過有種家長,動輒暴跳如雷,口頭憚是不行不許不不不,可是只要孩子哭鬧,會一邊罵一邊妥協,另外還有一種父母,會輕柔地說,親愛的這樣不好,可是,當他說不,即是決定。

  韋行是前一種。

  他沒耐心,所以暴跳,他沒耐心,所以不能堅持自己的規則。

  更重要的是,韋行的原則,就是維護他所愛的人而不是堅持原則。當韋帥望痛哭尖叫著說不要時,韋行覺得如果他動手殺人,會傷害韋帥望。這種傷害,同一頓暴打不一樣,雖然肉體無痕卻會造成永久傷害。

  會讓擁抱永遠不再。

  韋行微微向前傾下身子,好像接受那個記憶中的擁抱,呵,擁抱。

  韋行微微瞇上眼睛,是的,他都快忘了,擁抱,溫暖的,緊緊的。

  他的手臂緊抱他,他的大頭在他懷裡,他是——他的兒子。

  在那一刻,他想到,韋帥望的承受能力,在那之前,他從沒想過一個孩子的承受能力有多大,有多大?據他所知,無限大。可是在那一刻,他覺得韋帥望承受不住,也許,他的直覺告訴他,即使韋帥望有足夠的承受能力,他與韋帥望之間的少許的,戰鬥中產生的友誼——算是友誼吧,他實在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也經受不住這樣劇烈的衝突。

  如果他殺掉陳紫華的所有夥伴,會失去韋帥望。他同韋帥望將永遠不會接近到現在這樣的距離。

  韋行輕輕轉動自己手裡的筆,嗯,那幾個微不足道的東西,不值得我——當然了,韋帥望當然重要得多,以後有的是時間與機會慢慢修理他們。

  韋行覺得自己的決定很英明,把筆放下,讓康慨去決定這些個事吧,反正他擅長這些,如果解決不好,我再解決這幾個人好了。

  好,問題解決了,奇怪的是,該死的康慨今天怎麼沒來囉嗦韋帥望的傷勢?他的每日一報呢?不想聽時就像蒼蠅揮之不去,真想知道情況時他又不來了。

  康慨不來了,是因為韋帥望好多了,所以,他就不來煩韋大人了,按說他理所應該把韋帥望已經好轉的好消息告訴韋行,可是每次他一張嘴說韋帥望,韋行就像揮蒼蠅一樣揮揮手,那麼既然韋帥望沒什麼事了,他就沒有必要再報告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康慨對韋行看都不要看帥望一眼非常生氣。

  韋行輕輕敲桌子,會不會是燒得厲害了?怎麼會三天還不退熱呢?韋帥望被溫劍砍個半死,不也第二天就爬起來淘氣了嗎?

  或者,帥望對陳紫華的死內疚,所以根本不想好起來吧?

  那個蠢孩子一定以為陳紫華是因他而死。

  即使是韋行,在十歲時目睹同伴慘死在眼前,也是惡夢連連,韋行有一剎那的遲疑,是不是有必要,讓韋帥望經歷他曾經歷的一切?苦難在生命中刻下傷痕,有些讓你強壯,有些,變成永恆的傷口,可不論怎樣,都是疼痛的一段,而生命,那麼短。

  韋行在這一刻有點猶豫,童年的十年噩夢,換今日的江湖地位,是不是值得?韋帥望能不能不經歷噩夢的那一段,直接獲得江湖地位?

  能嗎?有那麼美滿的人生嗎?

  你可以選擇做一隻食草動物,你可以選擇逃跑,那也就同時選擇了拋棄夥伴,只有牙齒與爪子能保護幼崽與弱小的夥伴,跑,只能獨善自身。

  韋行輕聲:「你必須強大。」

  不過,在強大之前,你首先得活下去,好吧,韋行決定去看看韋帥望,說不定一記耳光對韋帥望回復理智,是有好處的。

  外面月光如洗,風清雲淡。

  蟋蟀聲聲。

  韋行走到帥望小院裡,眼角覺得有什麼影子一閃,細看時,樹影輕搖,實在分不出是真的有什麼掠過,還只是樹影。

  韋行放輕了腳步,無聲地快速地靠近韋帥望臥室窗前,窗子半開,月光下,看到韋帥望躺在床上,月光映出他熟睡的半個面孔,那恬靜安寧的神態,像個天使。床頭坐著的康慨,不知何時累極趴在床頭睡著了。

  韋行微微放下心來,再看看韋帥望,覺得韋帥望如果不睜開眼睛,還是挺可愛的。同時覺得小康還不錯,看起來這幾天照顧韋帥望是累著了,難為他提也沒提過。

  韋行輕輕推開門,走到床前,看韋帥望的臉色,就知道帥望已經不熱了,他摸摸帥望的額頭,不熱,微微有點潮,呼吸深沉,心跳平穩。

  可是韋行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是什麼呢?

  是什麼不對?

  韋行忽然明白,是味道不對!

  清新的味道,房間裡有一股新鮮空氣的味道,當然那有一部份是韋行帶進來,可是,還不夠,韋行自房間外進來,必定會嗅到室裡有人沉睡所呼出的二氧化碳的味道。小孩子熟睡有小孩子的味道,大人熟睡有大人的味道,絕不對不應該是清新空氣的味道。

  還有,剛剛他進來時,沒有聽到蟋蟀的叫聲。只有被人驚動過,蟋蟀才會停止鳴叫。

  韋行的嘴角緩緩拉下來,他伸手,輕輕掀起被子一角,果然,韋帥望穿著外套,外套的溫度清涼,整個被子裡冰涼,沒有人的溫度,出了汗的韋帥望,還沒來得及把被子捂熱。那麼,剛剛的那個人影,就是韋帥望。

  韋行鬆手,被子落回去,他站在床頭,面色陰沉,瞳孔漸漸縮成一個小點。

  帥望深呼吸,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跳,甚至運起龜息大法,讓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聽起來像在熟睡。

  怎麼會這麼巧?

  難道他一直知道我要逃走,一直在監視我?

  他沒聽到聲音,卻感覺到韋行進來了,一隻手輕輕地在他額上印了一下,帥望的心猛地縮成一團,他只是來看他的病嗎?康慨說他氣得不想看他,韋帥望才不在乎他來不來看他,可是,他竟在這個時候來了。

  韋帥望內心尖叫,不,不要讓他發現!不要讓他來探病時發現我要逃走!

  過了一會兒,韋行掀起被子一角,然後被子重重落下來,然後空氣中充滿一股狂怒與凶險的味道。

  帥望閉著的眼睛,緩緩流出兩行眼淚。

  不!

  他覺得傷心,不知為什麼,不知什麼原因,他覺得傷心。

  不!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1章 逃離

  韋行退後一步,低喝:「康慨!」

  康慨沒有動靜,床角的被子裡鼓著一個小包,露出的一角顯示那是個包裹。

  韋行明白了。的c2

  床上的韋帥望靜靜地,一動不動,只有眼角掛著的大大淚滴證明他醒著。

  韋行冷冷地問:「你想去哪兒?」

  帥望沉默無聲。

  韋行道:「不用半夜逃跑,明天讓康慨送你走。」冷冷的。

  韋行輕聲:「你不姓韋,姓冷,如果你喜歡,姓韓也行,隨你的便!」

  韋行轉身走,腦後傳來風聲,韋行哀怨地,我沒打他,他竟打我,韋行伸手接過一隻枕頭,歎息著轉過身,小子,你非要挨揍,我就成全你。

  然後聽到韋帥望哭叫:「我媽媽說我姓韋!」

  滿面淚痕的韋帥望,怒吼,喘息,大哭。

  韋行站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施施說韋帥望姓韋,施施不像納蘭,納蘭直接坦白,她的兒子冷冬晨,韓孝,怎麼樣?韓青一樣得罩著。

  韋行幾次張嘴,卻說不出更絕情的話。

  這有什麼好哭的?

  韋行想,這有什麼好哭的?你本來就不姓韋,你也不想做我兒子,你簡直是冒著生命危險要逃跑呢,現在我放過你,你哭什麼?

  你拜師時不是高興得像一塊大餡餅砸到你頭上嗎?現在我說你高興的話可以去姓韓,你怎麼不跳起來歡呼?

  韋行站在那困惑地迷茫地沒有表情地微微有點悲哀地看著韋帥望大哭,韋帥望大哭,然後一隻茶壺又飛到韋行頭頂,韋行接住,不知所措地想,我就站在這裡同他表演雜耍嗎?我該怎麼做?說什麼?

  韋行確定如果他過去給韋帥望一記耳光,肯定可以止住這種刺耳的哭聲,也可制止韋帥望的胡鬧,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韋帥望的沉默比哭鬧更難當。韋行站在那兒,除了揍他,還有什麼辦法讓他閉嘴?大喝一聲閉嘴?看現在這情形,不像是能好使的樣子。我總不能抱住他哄他吧?嘔!這念頭就讓人噁心。

  康慨在這樣驚天動地的響聲中,終於忍受不住,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他同樣困惑地迷茫地聽著韋帥望的哭聲,心想,還是做夢嗎?噩夢?是夢到韋帥望在大哭吧?

  然後他聽到韋行艱難的,幾乎是平和的聲音:「你,你倒底想怎麼樣?」

  康慨猛地坐起來,眼前天花亂墜,他還是看到了大哭的韋帥望與冷冷站著著拎著枕頭與茶壺的韋行。

  康慨驚慌:「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哎喲,我怎麼——帥望!大人!」

  韋行揮手,茶壺與枕頭輕鬆地歸回原位,然後他轉身離去。韋帥望以更大的聲音嚎哭,門關上的那一瞬又聽到一聲清脆的破碎聲與康慨的怒吼:「韋帥望,這是怎麼回事?」。韋行困惑地回頭,看著身後的關上的門,對啊,韋帥望這是怎麼回事?我送你走,一切隨你的意,你倒大哭倒鬧起來,你什麼意思?是表示你願意姓韋,還是對我沒揍你感到不習慣?

  小孩子就是一種你永遠都無法瞭解的奇怪動物!

  儘管如此,韋帥望是有感染力的,他的善良他的愚蠢都能傳染,現在,他的悲哀把韋行淹沒。

  韋行想,那孩子竟不是恐懼,而是傷心,他哭了。

  韋行黯然,月光依舊如銀,照在地面上,卻格外地清冷了。

  康慨支著自己的頭,怒吼:「韋帥望!你,你在哪兒給我下的藥?」

  韋帥望忍不住破啼為笑:「嗯,你沒覺得椅子有點扎屁股嗎?」

  康慨氣到手抖:「好啊,好啊——」倒底是什麼東西好呢?半晌康慨才怒道:「你想幹什麼?韋帥望?你是不是要——原來,你白天說那些都是唬我的!你,你真是——」

  帥望那張帶著淚的笑臉上,正好有一對淚珠子盈盈欲滴,康慨話音剛落,就滾了下來。

  康慨看著韋帥望的笑臉,忽然感覺到更大的悲哀:「帥望!」

  帥望笑笑,擦淚:「這回,我真的要睡了,你們韋大人說了,明兒讓你送我走。」

  康慨愣住:「什麼?」

  帥望微笑:「他說我姓冷,或者愛姓什麼姓什麼。」

  帥望躺上,嘴角還掛著那個微笑,慢慢用被子蓋住頭。

  康慨呆呆地,我睡著了,錯過了什麼?韋帥望真是個固執的孩子,他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真的很難改變。韋大人更有水準了,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這父子倆,一定是前世同我有仇,不然,我憑什麼受這種折磨啊?的d0

  被子微微顫抖,康慨呆呆想坐下,猛又跳起來,仔細檢查,很快從椅子縫裡拎出根銀針來,康慨氣得哭笑不得:「韋帥望,你——」

  被子底下的韋帥望慢慢縮成一團,抽噎顫抖。

  康慨坐在那兒,沉默,等待。

  直到韋帥望哭夠。

  康慨說:「帥望,既然這麼傷心,去對你父親說,好嗎?」

  眼睛紅腫的韋帥望從被子裡探出頭:「不,我要走。」

  康慨問:「為什麼?帥望,我以為你說你原諒你父親了。」

  帥望靜靜地:「當然,不就是痛了一會兒嘛,有什麼值得記恨的。雖然我覺得他侮辱了我,不過,反正我也習慣了,臉皮越來越厚了。」

  康慨怒吼:「那你為什麼要走?」

  帥望依舊平靜:「他要改變我。」

  康慨呆住。

  帥望說:「我不能改變他,他也不能改變我。我不會為任何人做這種改變。」

  改變。康慨呆了一會兒,韋行要改變韋帥望嗎?是的,韋行要帥望從一個敬畏生命的人,變成一個戰士。

  有時候,變成一個戰士是必要的,你需要推翻舊的而後創造。

  不過,這兩者是完全相反的兩件事,當你改變,你還能再變回來嗎?

  戰爭是醜惡的,真打起來,你不會分辨出誰是正義的誰是邪惡的,爭戰雙方都會盡力把對方消滅。什麼是戰場?到處是屍體,斷肢,血,人頭,放棄抵抗的,受傷的,未成年的,在一場戰爭中都不能倖免,你不能想對方是同你一樣的人,你不能想像一個十幾歲孩子,被你殺死時的悲哀,你也不能去想像被你砍下肢體的人,等待血盡死亡時的悲哀,你會被你的想像殺死。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詩句多麼豪邁,可真要十歲的韋小朋友把個外國人宰掉放血,切下肉來放到鍋裡煮熟吃掉,(惡,我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你要明白,戰爭就是這樣殘酷,而非正規軍的戰爭,比如武林爭鬥,比如啥啥暴亂啥啥起義,則更為慘烈,一個人如果經歷過那種戰爭,真的還能回到和平年代去嗎?

  韋帥望可不是一個聖人,康慨看著帥望,這個小孩子,在必要的時候,有一種果斷的表情,這已經足夠了,他剛剛的失手,不過是因為陳紫華是一個他認識的人,不過是因為陳紫華是無辜的。

  帥望同韋行是不一樣的人,這個孩子如果真的習慣了雙手染血,如果他真的釋放了他心中的魔鬼,他不會只是象韋行這樣。

  康慨微微挪開眼睛,我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帥望比韋行聰明嗎?不,不只是這樣。

  韋行沉默而孤獨,這個孩子不一樣,他積極,衝動,充滿活力,他不是獨自一個人,他會影響許多人,他會——

  康慨終於了悟,啊,因為韋帥望有一股子氣勢,就像那位出手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獨妄小子一樣,韋帥望有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康慨輕輕摟住帥望,小傢伙是那種注定的,要麼成佛要麼成魔的人,所以,康慨把那孩子往身邊拉得更緊,所以這孩子說得對,不能讓韋行改變他,可是,怎麼做?我能做什麼?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2章 新的分工

  那一夜,清風明月漸漸有一種嗚咽的聲音與冷冷的光。

  第二天一早,韋大人起來辦公,康慨過去伺候,韋行把張名單扔到康慨面前:「把這些人安排一下。」

  康慨看看那張紙,微微不安:「大人的意思是——」

  韋行道:「你希望我是什麼意思?」

  康慨微微出冷汗:「我一定會安置好他們,大人放心。」

  韋行沉默一會兒:「你,把那小子送回冷家。」

  康慨愣著:「哪個小子?」

  韋行瞪住他,怎麼?你秀逗了,厭惡地:「韋帥望!」

  康慨道:「唔,他啊,我安排人送他走。」

  韋行這回倒愣住了:「嗯?」

  康慨驚訝地:「大人是讓我親自去送嗎?」

  韋行目瞪口呆地看著康慨,啊?你什麼意思?你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腦殼壞掉?

  康慨訝異地:「大人不是說他不姓韋,隨便他姓什麼嗎?大人要韋府的總管親自護送一個,與大人無關的孩子?」

  韋行大怒,氣得一拍桌子,指著康慨的鼻子:「你!」簡直不知該怎麼罵他才好。

  康慨瞪著眼睛:「大人,是我理會錯了?」

  韋行到此時醒悟了,這下子更是氣得漲紅了臉,好小子,你是耍我吧?你!你小子竟有這個膽子?

  康慨低著頭:「大人,冷家比我更勢利的人有的是,大人何必生氣,讓韋帥望提前習慣一下吧。」

  韋行握著拳頭,小子,你不要命了,你以為我可以揍他,就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他?你說這話是故意激我吧?你可激怒我了!我要,我要——我一定要修理你!

  康慨微微遲疑:「大人,容我放肆一句。」

  韋行怒目,你夠放肆的了,你最近越來越放肆了,小子,你要注意,你快踩到底線了。

  康慨輕聲:「小孩子離家出走是不懂事,父母要是趕孩子走,那叫遺棄。不管孩子怎麼傷父母的心,都不能構成遺棄的理由。」

  韋行這回徹底明白了,敢情康慨是教訓他呢,韋行大怒,惡狠狠地:「滾!你他媽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韋府管事的,你以為你是誰!滾出去!滾!」

  康慨不待韋行的話音落已經飛快地滾出去了,他可不想等著暴怒的韋行過來把他撕成碎片,能滾出大門,他已經很滿意了。

  他剛滾出大門,韋行已經把一把椅子砸到門上,如果他滾得慢點,保不準就砸到他頭上了。

  康慨希望韋行對帥望更好一點,但是他錯了,如果你想改變一個孩子,鞭子與拳頭只能讓他恨你,當他恨你時,他怎麼會認同你?他會覺得你說的話都是放屁,只是他不敢反駁,康慨做錯了,韋帥望怕的並不是韋行的暴虐,他怕他對他好。

  韋行狂怒地在屋子裡轉圈,反了你們!居然敢教訓起我來!這都是韋帥望搞出來的!他沒來時根本沒人敢對我說個不字!

  這個小混蛋,不但自己無法無天,帶得我這些手下也都沒規矩忘了我是誰!

  可是韋行並不是白癡,走了兩圈,也明白,那種沒人敢說個不字的狀態並不美好。可是康慨至少可以說得委婉點吧?這樣直白,這樣諷刺打擊,這簡直,簡直是——反了他了!

  韋行獨自鬱悶,康慨已進入工作狀態,韋行的黑名單裡,丁一是排首位的,這個小子莽撞愛闖禍可是並不凶狠,膽子大卻並不勇敢,有點沒頭腦,好在直接坦白,康慨想了想,這小子其實很適合給韋大人做貼身侍衛,笨一點,韋大人會教他機靈,坦白無心事,不會招至韋大人的疑心,不勇敢,好,勇敢的人遇到韋大人通常都會死掉。唔,就這樣子了,老劉做事很穩當,讓他去幫幫姚遠吧,如果給了冷輝,冷輝是不肯用他的。馬寧是個省事的人,讓他去冷輝那兒吧,梅歡這女孩子——康慨笑了,這孩子很有趣,嗯,大人身邊有個女孩子照顧衣食起居也是好的。吳量這個人就不太好辦,性子壞,人尖銳,沒容讓,還是放在我這兒好好看管吧。三兩下,安排完畢,康慨叫人來,先把丁一與梅歡叫過來,吩咐一番,命令慘叫過哀求過象吃過苦瓜一樣愁眉苦臉的兩個人立刻走馬上任。

  丁一換過衣飾,顫聲道:「康大,我從沒在你背後說過你壞話。」

  康慨覺得有趣:「唔,有人說過嗎?」

  丁一嚇得:「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說,就算是我說過康大人,這個那個,嗯,像條——象條狗,我的意思是,大人忠心耿耿,而且,而且,很很那個那個,總之,我沒惡意。」

  康慨笑:「唔,這樣子,那你以後也努力,爭取也像一條狗。」

  丁一快哭了:「康大人,我真的不是罵你,我不是真的說你像條狗啊,我只是只是開個玩笑,就算我罵過你,你也不能把我整死吧?你你你,大不了你再罵我好了,你隨便罵啊,可是,這個,這樣整人不算好漢吧?」

  康慨笑:「唔,那不是好漢,不過我也不會罵人啊,這樣吧,你既然罵了我,為了中和一下,你再誇誇我吧,從今兒起,每天誇一次,一個月不重樣,我就放你走。」

  丁一目瞪口呆,嘎,誇他?半晌,丁一望著康慨遠去的背景大聲誇道:「康大人,你遠去的背景多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背後「嘩」的一聲,有人吐了,丁一也吐,然後才抬起頭看到梅歡,梅歡一邊嘔吐,一邊問:「丁一,你是瘋了?還是有我不知道的,與眾不同的性取向?」

  丁一慘叫:「梅歡,我捏死你!你站住,我要證明給你看!」

  梅歡大笑逃走。

  丁一怒吼:「站住!我要證明!」

  吳量過來:「陳大哥剛死,就這麼開心?」

  頓時像一盆冰水淋下來,一片寂靜黯然。

  劉正全給吳量個眼色,別在這兒再提這件事。

  吳量淡淡地:「就算不能說,也犯不上來想都不肯想吧?高昇到韋大人身邊去了,很開心嗎?」

  丁一終於怒了:「你想去是吧?我會大力推薦你的。呸!」

  馬寧道:「咱們不但人要分開,心也要分開嗎?還吵?要想吵,真得快點吵,就要吵不著了。」

  丁一扯扯衣服:「媽的,不知道能不能穿到一個月。」哭喪著臉:「如果我死了,到我墳上燒紙,別忘了準備一盤紅燒肉。」

  吳量問:「康慨說沒說過別的人有什麼變動?」

  丁一搖搖頭:「沒有啊!」

  吳量沉默一會兒:「要分開我們呢!」

  劉正全道:「吳量,別想太多,就算真是那樣,也說明,至少,韋大人目前已不打算要我們的命。」

  馬寧過來:「劉大哥說得對,咱們別再惹事,好歹等這風頭過去,再說,咱們聚在一起,也做不了什麼。」又補充:「咱們也不想做什麼。」

  別有想法,會死得很快。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7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3章 天堂創造者

  韋行的暴怒平息下來,不自禁回想起韋帥望很小時,軟軟的一團,在草地上追著大孩子亂跑,然後被惡意推倒,頑皮的韋帥望再接再厲爬起來,又被推倒,終於大哭,趕過來的施施,抱起韋帥望,只是默默。

  韋行當場覺得喉嚨被堵住,胸口如挨過一拳,無名的火直燒到頭頂。

  他可以把施施扔下不理,可是不等於准許別人欺負她。

  同樣的,他向韋帥望怒吼,你不要姓韋,不等於他打算讓冷酷的現實替他教訓韋帥望。

  其實韋帥望的善良與天真,韋大人居功甚偉。

  對於一個沒有同伴的小孩兒來說,競爭是不存在,沒有競爭沒有壓力沒有斤斤計較沒有旗逢對手的較量,韋帥望的生長空間是孤獨而純淨的空間,而形成這個封閉空間的原因,就是韋行看到韋帥望被頑童欺負後的那一腳。

  韋大人在第二天,看到那個頑童的父親,一言不發,就是一腳,該倒霉的父親大叫一聲,吐血倒地。

  事後追究原因,韋大人無論如何不肯說,也沒有人敢堅持要他說。那倒霉的傢伙直告到韓青那裡去,韓青只得代替韋行道歉,可是他不知道原因,然後又有人被韋行無緣無故地揍了,於是經過冷顏的對比調查,這些人唯一的共同之處,是他們的孩子是好朋友,這些個可愛的好朋友們曾一起在韋家外面的山坡上玩,玩的過程中可能做了一些引起韋大人誤會的事。

  冷顏溫和地問:「你猜,那會讓韋行誤會的事,會是什麼?」

  他們不去猜,他的孩子當晚都挨了一頓好揍,那比較容易得到答案,再說他們也被嚇壞了,希望這樣做能夠讓韋大人息怒。

  韋行被韓青暴罵一頓後就息怒了。

  從此韋帥望就過上了孤獨的純淨的,與世無爭的快樂生活。

  而嫉妒,仇恨,憤怒,計較計算,許許多多幫助一個人生存下去,更好地生存下去的黑色情緒,都是向同伴學習的,與同伴在鬥爭中學會的。

  天使韋帥望的成長,有韋行的功勞。

  韓青是那個上帝,而韋行把大地打掃乾淨創造了一個天堂,於是天使韋帥望就這樣養成了。

  如果不是韋帥望與生俱來的惡基因,我們就要說,一個善良的小白就這樣誕生了,可是韋帥望是冷惡的兒子,他就是喜歡惡作劇,他就是壞脾氣,他就是喜歡驚險與刺激。如果玫瑰沒有刺,可能早就滅絕了,韋帥望的刺讓他強大。

  好,回過頭來,我們再一次重申,韋行是不會把他的兒子扔回地球上,讓無情的現實教育他兒子的,所以,韋行想,我怎麼收回我說過的話?對韋帥望說,昨天我說的那些,你當沒聽見好嗎?呸!

  唔,對,我忘了,即然康慨這麼會說服人——那麼……,呵。

  康慨是這樣向韋帥望說明的:「我今天同你父親談到你。」

  韋帥望苦笑:「有好消息嗎?」

  康慨道:「他依然叫你韋帥望,而不是冷帥望,或者韓帥望。」

  帥望氣得:「嘩,喜訊。那麼,回冷家的事呢?」

  康慨微笑:「談到一半時,他就讓我滾出來了,然後,他沒給我確切的解釋,但是他要我向你解釋。」

  帥望瞪著他,半晌問:「你說了什麼?」導致這樣的結果?

  康慨眨眨眼睛,笑:「我說,既然那小子不姓韋,還用我送他回家嗎?」

  帥望回答:「康慨,你這個臭狗屎!

  康慨沉默一會兒,微笑:「帥望,如果你還是要走的話——」

  帥望苦笑:「唔。」

  康慨點點頭:「對,我會覺得你殘忍。」

  帥望點頭:「唔。」

  康慨輕輕拍拍韋帥望:「既然你往他頭上扔東西,他都沒說什麼,那表示,他也覺得他有點過了,是不是?」

  帥望抬起眼睛,半晌笑了:「是,那又怎麼樣?」

  弱者的眼淚對強者沒有教育意義,起不到懲前毖後的作用。

  可是,帥望知道自己不能逃走,他以為他會把韋行永遠當成一個陌生人,但是不。

  當一個人真的關心你,你是一定會知道的,接不接受,理不理解,你都會知道,他關心。

  他以為他根本不必考慮韋行的感受,那個在受到驚嚇後會用鞭子抽他洩憤的人,那個人從不考慮他的感受,他何必考慮那個人的感受?

  可是,當他傷到那個人時,他自己也覺得受傷,切膚之痛。

  這個世界是這樣複雜,你愛一個人時並不能忘記他對你的傷害,你恨一個人時,也並不能把愛抹殺。就這樣仇恨著,卻對對方的痛而痛,就這樣關切著,卻不能靠近。這兩個一身是刺的人,必須保持安全距離。

  帥望歎息,我不能為預料中的傷害事件先下手傷害他,我只能等待。

  這就是韋行所說的軟弱。

  可是,韋帥望笑:「或者,在傷害他與傷害陌生人之間,我應該選擇傷害陌生人。康慨,如果陳紫華是我不認識的人,我可能不會手軟。殺掉陌生人,比較容易。」

  康慨微微動容,帥望,你還是個孩子。

  康慨想,如果韋帥望是我的孩子會怎麼樣?

  他悲哀地想,我的兒子有什麼權利做天使呢?即使我不教給他,無情的現實也會狂摑他耳光讓他清醒讓他明白,那麼讓韋帥望不肯殺人的,倒底是韋帥望的軟弱,還是韋帥望從未被那樣傷害過,沒有那樣深的仇恨與冷漠呢?

  如果你有親人在你面前離去,你的憤怒是讓你殺人還是讓你不停地救人?善良的人選擇善良,邪惡的人選擇邪惡,被愛的人將善良,只感受到巨大敵意的人將邪惡。

  康慨微微歎息,韋大人,你真的要教會韋帥望殺人嗎?天使變成魔鬼很容易,魔鬼再回到天堂,就要大費周章了。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8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4章 失敗的說服教育

  清晨,陽光微弱地瀉出一線,天地間已經一片清明。

  韋帥望終於又站在院子裡練武場上。

  穿著單衣有點冷,可是過一會兒練習起來一定會大汗淋漓,所以,韋帥望抱著胳膊晃著身子看日出。(他為啥不自己先練一會兒?唔,因為他是韋帥望而不是別的乖小孩兒)

  遠山,半明半暗,天空是一種奇妙的青色,血紅的太陽就這麼探出個頭,真好看。

  多美。

  活著,只是看日出就值得,所以——韋帥望想,我不喜歡死亡。

  風聲,尖銳的金屬破空的風聲,韋帥望拔劍回身,擋住那一劍,左手已揚起又放下,怒目:「你知不知道好危險?!」

  韋行挑起半邊眉毛,諷刺:「危險?嗤!」

  帥望氣悶地瞪他,甩開,可是韋行的劍如影隨形地跟上來,韋帥望擋了又擋,躲了又躲,氣得大叫:「我不同你打!你不是要教我!還沒到練習的時候,走開!啊喲!」被踢到了。

  韋帥望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招數越走越快,韋帥望會在越來越快招式中飛快地進步,同時忘掉對手是一個人,韋行發現帥望的內心深處,有著對取勝的狂熱,那孩子有極強的好勝心,他當然無法勝過韋行,可是他會要求自己今天贏過昨天,如果沒有前一天做好,他會氣悶,他所發出的凶狠招數,對劍不對人。

  韋行想,這狗小子對我下手比對誰都狠,他要麼是恨我超過所有人,要麼是覺得反正也傷不到我。

  我們的對打,模擬程度太高,真實性太小。

  在冷家的劍法裡,嚴密地說,在韋行使劍時候,他最喜歡用的一招,也是韋帥望最喜歡用的一招,見血封喉。

  現在韋行用刀使出這一招。

  韋帥望當時對陳紫華用的這一招,以後韋帥望會經常用這一招,這是非常簡單但有效的一招,具體說來,就是直接用劍尖刺穿對手的喉嚨。

  笨招,但直接好用,非常適合韋行的性子,所以,他教給韋帥望時很用心,很奇怪,韋帥望應該不喜歡這種招術,但是,他喜歡。

  所以,他很熟這招,知道如何對付,除非,使出這招的人,速度太快。

  通常韋大人會遷就一個孩子的速度,畢竟你是在同他對練,如果他還沒抬手,你就把他打倒,那是歐打不是練習。

  這一次,有點太快了,快到韋帥望擔心韋行會停不住。不過韋帥望在瘋狂的對練中形成了一個快速條件反射,他立刻選擇砍斷韋行的手臂。

  不過那一劍還是太快了,他的手剛抬起,劍尖已抵到他喉嚨上,冰涼的感覺頓時令他汗毛倒豎,然後喉嚨上刺痛,帥望驚恐地瞪大眼睛。

  這時手裡的劍也感覺到阻力,帥望在一剎那感受到黑色的死亡之翼,他失手了,他會殺死我!

  韋行收回手,擋住帥望的劍,不,韋大人不會失手。

  不會,有的人會,韋行不會。

  因為他的思維簡單。

  他愛他恨,都十分明了,是非對錯他一早認定,韋行砍一個人時絕對不會天人交戰,有些他絕對不會砍的人,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砍。

  刀劍的碰撞聲讓韋帥望鬆口氣,然後看到韋行輕輕甩去劍尖血跡,帥望這才摸摸脖子,發現自己皮破血出。

  韋帥望愣了愣,怒吼:「你在想什麼?」

  韋行想,我在想,他媽的,我說我在想什麼!

  他輕輕按住傷口,看著韋帥望,帥望這才看到他手臂流血,愣了,然後再次問:「你想幹什麼?」

  韋行拿出紗布來包傷口,帥望才發現他傷得不輕,否則他不會包紮,帥望接過紗布,幫他包紮傷口,韋行道:「你並沒停下來。」

  帥望怒道:「當然了,我怎麼會知道你會發瘋!你想幹什麼?這是道歉嗎?」你這個白癡!

  韋行也怒了:「我道什麼歉?我只是告訴你,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就像你這樣的白癡被人用劍指住脖子也一樣會反撲!所以,如果你脖子上長的腦袋的話,給我勞勞記住了!救人救活的下一句,殺人殺死!」

  韋帥望怒目,半晌,狠狠在韋行手臂上繫個蝴蝶結:「你可以像現在這樣說!不必非得搞得血淋淋的!」

  韋行皺皺眉,看看自己的手臂,半晌決定忽略這個蝴蝶結:「你有聽過我說話嗎?」

  帥望怒吼:「你有說過話嗎?」

  韋行怒吼:「因為你從不肯聽我的!」

  韋帥望抬起頭:「你曾經放棄過自己的想法,盲目聽從別人的話嗎?」

  韋行怒道:「我不是別人,我是你——」他停住,目光抖動著在韋帥望的臉上掃過來掃過去,沒有說下去。

  我不是別人,我是——,你不聽我的?!

  韋帥望在那啞住的目光注視下忍不住笑了,然後又有一點悲哀,呵,他忘了,可是倒底還是記起來了,韋帥望微笑,輕聲給他接上:「父親!可你也沒聽過你師父的啊。」

  韋行被韋帥望給悶倒,嘎,這個!

  這算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帥望笑,韋行抬起手想再給他一巴掌,可是那微笑的臉上有一雙微微發紅濕潤的眼睛。

  韋行慢慢放下手,記起那天晚上,韋帥望那大滴大滴的眼睛,這孩子,韋行想,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倒底,無論如何,他總是——總是——

  韋行或者態度冷硬,可並非不懂情感,那個仰頭對他含淚微笑的小孩兒,不管他為了什麼眼眶濕潤,不管他嘴裡說得多麼放肆無禮,不管他明不明白這個孩子在表達什麼,那孩子——對他來說,再也不是那個施施留下來的,他不得不看在亡人面上照顧的討厭小孩兒。

  良久,韋行道:「看,劍指到人脖子上,人家一定會反擊,所以,千萬別遲疑。記住了嗎?」

  韋帥望不悅地:「唔。」

  韋行的手指痙攣,唔,你唔個屁,臭小子,你不會回答『是』?你不懂什麼叫尊敬?我真想揍你一頓!

  韋大人雖然在師父師弟跟前很吃癟,可是別的人,不管是冷家人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好漢,甚至一國之主與王公貴族,沒有人敢給他一個這樣愛理不理的回答。韋行又氣憤又好奇,韋帥望哪來的這樣強悍的靈魂?他沒少挨揍啊,怎麼就敢用這個態度對我呢?

  康慨說,你要孩子聽話,必須說服他,如果你想說服他,必須知道他哪兒不服,所以,你必須允許孩子發表意見。

  韋行鬱悶得。

  必須允許韋帥望發表意見嗎?

  可是韋帥望的意見每次可以發表半個時辰,而且每次他發表完意見,韋行就忘了自己剛才說的是什麼,就算他記得自己想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從韋帥望這半個時辰的演講裡挑出哪句話來反駁,他甚至不知道韋帥望倒底表達了些什麼。韋行瞪著眼睛,無助地:他必須聽韋帥望胡說八道嗎?

  你必須理解不是每個成年人都有良好的溝通能力,即使你擁有一個正確的觀念也並不見得能正確地論證此觀念的正確性。

  帥望經常停下來等待韋行發表意見,然後看到韋行目瞪口呆的臉,他只得代韋行表達:我知道,你是想說……

  韋行點頭,對,我是想說這個。

  韋帥望接著演講:可是,實際情況是……

  韋帥望自問自答若干次之後,韋行默默轉身離開。

  再這樣下去,我不能說服他,他倒把我說服了。

  希特勒是正確的嗎?他說服了絕大多數德國人。

  所以,說服教育無疑適合某些人,但不是所有人。

  大吼一聲「閉嘴!」之後,韋行覺得宇宙與地球重新恢復了正常運轉,韋行說:「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韋帥望瞪視,沉默。

  韋行喘口氣,嘩,呼吸順暢了,我又活過來了。

  就這樣吧。

  讓說服教育到這裡吧。

  我是你爹,你就得聽我的!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8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5章 膽小的女生

  韋行教過帥望之後,自己也累了,出了點汗,回房換件衣服,上衣脫了,把韋帥望綁的那個噁心的蝴蝶結拆下來,叫一聲「來人!」

  侍從腳步聲,韋行道:「拿點白藥來。」

  門開後聽到一聲尖叫。

  韋行一愣,全身肌肉剎那進入戰時狀態,結果轉過頭看到一個身著侍從衣服的女子正摀住眼睛轉過身。

  要愣一會兒,韋行才想起來,呃,我沒穿上衣,可是——我是在我的臥房裡啊,這不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我的被子嗎?別說老子還穿著褲子,就是沒穿褲子,你闖進來是你不對啊!咦,這個女的是哪來的?

  韋行披上一件衣服,怒問:「你是誰?!」

  那女孩子還捂著臉,顫聲道:「屬下屬下梅歡!」

  韋行氣得,哈,你還知道你是屬下,你竟敢捂著臉對著我尖叫:「你來幹什麼?」

  梅歡顫抖:「大人叫我。」

  韋行怒吼:「手放下!誰叫你了?!」

  韋行這才想起來,這小女子穿著他的侍從服啊,她是他的貼身侍從啊,韋行鼻子氣歪了,康慨什麼時候給我了這麼個女侍從?尖叫,居然敢給我尖叫:「出去!讓康慨給我滾進來!」

  梅歡平生第一次被人吼,當場熱淚盈眶,出去後,含著熱淚著告訴康慨:「大人讓你滾進去。」

  康慨尷尬地笑:「咳,剛才是你在尖叫?」

  梅歡抽噎。

  康慨歎口氣:「幸虧你是個女孩兒,還有,替大人傳話,意思說明白就行了,不用每個字都複述。」

  梅歡哭:「他罵我。」

  康慨道:「要是個男的,就不會挨罵了。」

  梅歡愣了愣,剛想感歎一下為啥男女不平等,康慨道:「直接挨板子了。」

  康慨進門:「大人叫我?」

  韋行怒道:「怎麼回事?」

  康慨笑道:「梅歡功夫不錯,樣貌也好,做大人侍從看著挺精神的。」

  韋行要被他氣糊塗了:「不錯?好?哼!康慨……!」

  康慨苦笑:「冷輝那兒有馬寧,姚遠那兒有劉正全,我這兒有吳量,梅歡這孩子就是有點莽撞。」

  韋行想了想,覺得康慨安排的還算妥當,只不過,弄這麼個活寶放他身邊,他總覺得康慨有點不懷好意,他冷冷地看了康慨一會兒:「我再聽到她尖叫,就把她舌頭拔下來。」

  康慨微微一笑:「是。」然後問:「大人受傷了?我去拿藥來。」

  韋行想,那個白癡女子,我讓她拿藥,她竟尖叫,這種廢物!

  康慨替韋行重新包紮,看到傷口,不禁道:「帥望的功夫又有長進了。」

  韋行氣得,咦,看你的意思是很讚賞這一劍了?

  康慨道:「大人一定很高興。」

  韋行面色冷冷,我還沒那麼犯賤,不過,韋帥望這一劍砍得,確實——有水準。

  康慨出來,把梅歡叫來訓話:「就算大人全光著你也不能尖叫!」

  梅歡紅著眼睛:「可是——」

  康慨搖搖頭:「別同我解釋,你有膽子就同大人解釋。大人說,下次再聽到尖叫,就把你的舌頭拔下來。」

  梅歡瞪著康慨:「你,你嚇我?」

  康慨微微挑起眉:「喔?你真這麼認為?」

  梅歡瞪著康慨,難道,傳說中的韋大人的殘暴故事都是真的?把下屬割下舌頭扔在死牢裡活活痛死餓死都是真的?當然是真的,陳紫華不就真的被活活打死了嗎?

  梅歡那雙鹿般的大眼睛晶瑩剔透地抖啊抖,抖得康慨的心都軟了:「好了,只要你小心謹慎一點——」

  梅歡已經『哇』地哭出來,一把抓住康慨的袖子:「康大哥,求求你,我不想死啊,你別讓我做侍從啊,求求你,安排我做別的吧,什麼都行,只要不在他身邊。」

  韋行換完衣服出來,正好聽到那美女拉著康慨袖子哭訴:「他太可怕了,我快要被他嚇死了,康大哥,求求你求求你,安排我做別的吧!」

  康慨幾次示意使眼色,無奈梅歡哭得天地變色,連康慨的臉都看不見了,還眼色。康慨只得咳一聲:「梅歡,別胡說!」

  梅歡哀求:「我沒胡說,我真的怕,我看到老虎都沒這麼怕過,他一看我,我就發抖,我的腿都軟了,動也動不了。」

  韋行瞪著眼睛,嘎,這是在說我嗎?是我?我也沒當著她面吃人,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老虎?

  康慨只得輕聲道:「梅歡,大人就在你身後。」

  梅歡猛地回身,那一聲尖厲的慘叫,大眼睛瞪得四圈露白,然後梅歡想起來拔舌頭的傳說,立刻摀住嘴,動也不敢動,話也說不出,如果眼睛裡有嘴,她一定把眼淚大口嚥下,可惜眼睛裡沒有嘴,所以,她只能盡量地瞪大眼睛,增加眼睛的容量讓,淚水不掉去。不過,這樣子,她就保持了一個驚恐的小鹿般的可愛表情。

  韋行瞪著梅歡那張驚恐的臉,氣得,你哭,你敢哭給我看!就憑你剛才對我的誹謗,我就該把你拖出去打板子,不過,梅歡拚命瞪大的眼睛,實在太有喜劇效果了,韋行幾次想開口說一聲:「拖出去打!」都怕自己一張嘴,會笑出來。

  康慨只得道:「大人,我這就把她拔下舌頭送到死牢去。」

  韋行看看康慨,咦,小子,你一向很護著手下的啊,唔,你這是擠兌我呢,哼,我倒想看看,你怎麼把這個鼻涕蟲送去拔舌頭。

  所以,韋行啥也不說,只是瞪著梅歡,你再敢出聲,再敢哭!

  梅歡倒是嚇得哭不出來了,可是在那樣的目光下,又在那樣的恐嚇下,她禁不住開始發抖,大眼睛裡滿滿的淚水,本來就勉強掛在那兒,哪禁得住她這一抖,頓時「噗噗」掉了下來,韋行怒目,大大地「哼」了一聲,康慨道:「來人!」轉過頭來問:「大人,是拔舌頭還是打板子。」

  梅歡「哇」地一聲大哭,一邊哭一邊用手不停地擦一邊委屈地:「我沒哭!我沒哭,是眼淚自己掉下來的,我沒哭!」

  韋行用手點點梅歡,斜瞪著康慨,點了點頭,意思是:好小子,這就是你推薦給我的好侍從,是吧?她幾歲?她看起來挺多十五歲,你當我是什麼?哄孩子的?然後哼一聲,轉身而去。

  康慨沒有韋行的毅力,韋大人一轉身,他已經笑得轉過身去。

  梅歡呆呆站一會兒,這一場驚嚇,嚇得她,同時也隱隱感到,自己好像被尊敬上司,愛護屬下和藹可親的康大人給玩了,韋行背影漸遠,她再也禁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遠遠聽到哭聲的韋行,心裡想:「康慨這小子該整治一下了。」

  康慨看著遠去的韋行,心想,嗯,反應良好,看來很對症。

  很對症,聽說施施就是那種柔弱女子,那麼,梅歡這個型的,大約正是韋大人的剋星。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9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6章 不只是小白

  韋行想,我真的那麼可怕?那個笨蛋看起來真的快要嚇死了,咦,居然能抖到牙齒卡卡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混蛋康慨,把個未成年少女放我邊上,這不明擺著是整我嗎?

  帥望吃完午飯,在院子裡練武,聽到侍從房裡傳來女子哀哀的哭聲,咦,鬧鬼啊。

  過去窗前一看,真的是個美女在哭啊。

  這個美女他認識,她是陳紫華的朋友。

  帥望沉默一會兒,敲敲窗子。

  梅歡一驚,轉過身來:「誰?」

  帥望笑:「迷眼睛了?」

  梅歡過來,推開窗:「帥望,是吧?」

  帥望點點頭,然後問:「你呢?」

  梅歡笑笑:「梅歡,剛調過來的,做大人的侍從,康大哥說大人那兒沒有女侍從的地方,讓我住到這兒來。順便照顧你。」

  帥望看著梅歡,這女孩兒的笑容很甜媚,雖然並沒有漂亮到讓人眩目,可是那張年輕的臉,確實讓人看了很舒服,韋帥望想了想,唔,康慨,你這個傢伙。然後又想,可憐的梅歡。帥望很同情地看著梅歡,梅歡疑惑,帥望轉個話題:「陳紫華的事,我很抱歉。」

  梅歡『喔』了一聲,微微黯然:「不是,康大哥說,事情不怪你,你不想傷他,一再手下留情。嗯,還沒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康大哥說,如果不是你求情——」

  帥望再次沉默。

  梅歡說:「別放在心上,你還是個小孩兒呢。」

  帥望笑了:「是。」

  梅歡見自己的勸解能讓帥望笑,自己也開解了些:「我今天被你父親罵了。」

  帥望跳到窗台上坐著:「為什麼?」

  梅歡微微紅了臉:「因為,因為我嚇了一跳,所以,就叫了一聲,然後——」

  帥望拉拉她的辮子,然後放到嘴上裝鬍子:「你敢尖叫,我把你舌頭拔下來。」

  梅歡忍俊不禁:「嗚,真象。」

  帥望笑:「別怕,他一般不會打女人。你只要裝出一副很怕的樣子,他就滿意了。」

  梅歡再一次紅了臉,她不用裝,她就是很怕:「我快嚇死了。」

  帥望笑:「呵,那你可找到對付他的辦法了。」

  梅歡的臉更紅了,她笑著擰擰帥望的臉:「笑我?難怪他們都說你淘氣。」

  帥望哈一聲,這個虧可不能吃,回手在梅歡臉上捏一下,結果觸手的滑軟感覺讓他一驚,咦,這個手感——可真不錯啊。

  梅歡氣得:「啊,壞蛋!」

  伸手一推,韋帥望正處於平生第一次吃豆腐的美妙回味中,只覺得手指正散發芬芳,整個人心曠神怡,被梅歡一推,頓時失去平衡,「咕咚」一聲摔到地上,。

  梅歡嚇了一跳,然後看到韋帥望活蹦亂跳地捂著屁股慘叫,又不禁被逗笑。

  整個下午,韋帥望都覺得手指頭滑膩異常,心理納悶,那大女人沒漂亮到這地步啊。兩根手指輕搓,咦,不是心理作用,是手指上真的有脂粉,韋帥望放到鼻子上聞聞,呵,清淡悠遠的花香,眼前掠過梅歡的姿態,笑不露齒,行不露履,腰上玉珮碧綠清透,身上衣裳雖然粗工,但是穿得漂亮,配色雅致。

  帥望微笑,咦,小小侍從,穿著打扮比姚遠還大牌,死罪啊死罪。

  他爹手下還真是臥虎藏龍啊,啥人都有,康慨的眼光也不錯嘛,帥望偷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康慨這回又撞到雷了。

  晚上還是梅歡的差事,梅歡心裡痛苦得,那張楚楚動人的眼睛再一次波光瀲灩,康慨沉下臉來:「梅歡,你這副可憐相倒是挺可愛,可是如果你再哭哭啼啼的,我可救不了你了。」

  梅歡可憐地:「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康慨道:「少廢話!」

  結果,韋大人居然不在書房,梅歡頓時鬆口氣,把書房收拾一下,地掃了灰擦了,簡單勞動,讓梅歡很快忘記韋大人的可怕,一邊把架子上的書都拍整齊,一邊嘴裡:「叮叮噹,叮叮噹。」地哼起歌來,等她把書桌上的書信拿起來擺齊,門開,她的歌聲清脆,卻聽康慨一聲慘叫,梅歡回過頭,咦,不讓她叫,康大人自己叫得個響亮,康慨呼吸困難,幾次運氣才怒吼:「放下!」

  梅歡鬆手,書信嘩地落到桌上,康慨怒吼:「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誰讓你動桌子上的東西?」

  梅歡後退一步,那雙鹿般的大眼睛閃啊閃地,一臉困惑,康慨哭笑不得:「我沒說過嗎?難道我沒說大人的書房不得隨意出入,更不准動他桌上的東西,梅歡,你,你!你是想讓韋大人把你的手砍下來嗎?」

  梅歡兩手背在後面:「你你,你沒說過!我不記得,你明明沒說過!」

  韋行已從外面進來,淡淡地:「那就把康慨的手砍下來。」

  康慨一臉吃癟,他自恃身份,哪能同一個小女孩兒分辨:我明明說過我真的說過。他只得低頭:「大人!」

  韋行過去,呵,窗明几淨,東西全部挪位,韋行回頭問門口守衛:「你怎麼讓她進去的?」

  那守衛已經面無人色:「我以為大人讓她進去拿東西!」

  韋行環顧:「拿這麼久?」

  那守衛已開始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

  韋行道:「拖出去殺了。」

  回頭看康慨:「你!不管你說沒說過,你沒讓她記住!」康慨跪下:「是我的過失,大人,主要是我的過失,請大人罰我。」

  韋行微微頓一下,要是以前,他說砍康慨的手,就是砍康慨的手,現在,他居然有點遲疑。

  然後聽到急迫的呼吸聲,就像一隻吐著舌頭的狗的聲音,然後是哆哆嗦嗦口齒不清的哭泣聲:「康,康康康……」

  韋行心想,這關頭,你還給我唱京戲呢?這過場敲得,還康康康,他盯住梅歡,梅歡道:「大,大,大……」

  韋行饒有興趣地等著,嗯,鑼完了響板,你該唱了吧?

  梅歡吐出一個老長的:「人——」字,抽噎一聲,韋行終於笑了:「你是想給我唱一個?」

  康慨微微鬆一口氣,嘩,梅歡運氣真好,居然能把韋大人逗笑,這本事就非同小可。

  梅歡見韋行笑了,頓時萬般委屈在心頭,立刻淚如雨下,一口氣也順過來了,哭叫:「他說過,康大人說過,是我忘了!別殺守衛,是我做錯,大人殺我吧。」

  韋行哼一聲:「你說得有道理!康慨,你來處置。」內心煩惱得不得了,我拿這樣一個蠢貨怎麼辦?總不能真的殺了她,她又沒啥過失。

  康慨大驚:「大人!」

  梅歡尤自不知,還哭泣:「康大人一定說過,雖然我不記得了,可是通常都是我忘了。」

  通常?韋行盯著梅歡,咦,我認得這個人,我一定記得:「嗯?啊,哼!那次忘了帶劍的就是你吧?沒錯!」

  韋行想起來了,上次,她忘了帶劍,我說出發,她哎呀一聲往回跑,咦,上次我為什麼沒殺她來著?緊急任務居然敢忘了帶劍,我不可能不殺她啊!一定有原因,李強一定給了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是什麼理由呢?韋行想了又想,想不起來了。

  半晌,韋行問:「你是李強的什麼人?」

  梅歡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撲閃得淚花四濺,梨花帶雨又一臉可憐與困惑:「下屬啊。」

  韋行吃癟,居然給他一個這樣白癡的回答,好吧,我自己想,韋行哼一聲,逕自走進書房,自己動手收拾桌子。

  康慨等了一會兒,看韋行的思考中的表情,知道梅歡已不由他處置,他鬆口氣,同時疑惑:「梅歡,你什麼時候忘了帶劍?」

  梅歡可憐巴巴地看著康慨:「一年前吧,半夜把我們叫起來,他們一直催我一直催我,我一著急就把劍落在屋裡了。」

  康慨真想一頭撞死,我的祖宗啊,看外表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啊!半晌,康慨鼓起勇氣:「那麼,你怎麼沒死?大人沒說要殺你?」

  梅歡很委屈地:「說了,嚇死人!後來李大人不知說了什麼——」

  康慨輕輕校正:「李強。」

  梅歡點頭:「對,我以前叫習慣了。」

  康慨問:「李強對你不錯?」

  梅歡的大眼睛水滴狀地看著康慨:「挺好啊。」

  康慨哭笑不得地看著梅歡,大家快來看看,本世紀最後一頭純潔無辜的小鹿斑比,這孩子是白癡吧?媽的,如果李強替你說話的原因是李強喜歡你,那你這次就死定了,你居然說挺好。嗚嗚嗚,這是不是我有史以來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

  梅歡不過是平日不留心這些事,倒不是真的笨,看康慨的臉色也知道自己答得不對,可是,李強是對她挺好的啊。在她善良純潔的靈魂裡,覺得無論如何李強對她挺好不能算是她的錯。

  康慨歎息一聲:「笨蛋。」

  事後,康慨把丁一叫來:「小子,說給我聽聽,梅歡是個什麼樣的人?」

  丁一先把康慨上下打量一番,想了想:「大人的洞察力真是無與輪比,一看就知道梅歡與眾不同。」

  康慨怒吼:「放屁,我要是知道她這麼不正常我能把她調去當侍從嗎?」

  丁一苦著臉:「這個又不算?那麼,大人,你的鞋子真乾淨,看上去像是剛刷的一樣,這一定是輕功了得的原故。」

  康慨冷笑一聲:「這是新鞋,我剛穿上,你這是罵我呢,好,延長一個月。」

  丁一慘叫一聲,再不敢開口,今兒硬是沒找到康大人可誇的地方,怎麼辦?

  康慨歎口氣:「梅歡也同你一樣是個白癡嗎?」

  丁一愣了一會兒:「我白癡嗎?嗯,他們是說我笨一點,不過梅歡可不笨啊!她只是——只是——,比方說吧,她認字,會背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李強的帳都是她算的,還有你隨便說一句話,她說能講出一堆道理來,還能說出是哪本書上誰寫的,可是你要問她中午吃的啥,那她就不一定記得了。」

  康慨噴,乖乖,才女啊,我怎麼這麼倒霉啊,你要是愛讀書,為啥不考狀元去?你跑這兒來整我做什麼?:「那麼,那麼,她是怎麼混進來?」我好暈。

  丁一再次愣住:「混進來的?她是考進來的啊。」

  康慨瞪著他:「考進來的?怎麼考進來的?誰考的?」

  丁一微微難堪:「嗯,李——李強考的啊,怎麼考進來的,她,她一腳把我從馬上踢下去,就考進來了。」

  康慨以手支頭,唔,那就是說還有點功夫,這樣說來,這個鼻涕蟲膽小鬼加小白兔還是個實力派呢。雖然說人無完人,可是,你也不能缺點這樣明顯啊,這樣子下去,我實在是罩不住你了啊。

  丁一輕聲:「康大?康老大?你還好吧?」

  康慨輕聲回答:「不好,丁一,我有個預感,我的麻煩大了。丁一,告訴我,這丫頭光白癡嗎?膽子大不大?」

  丁一眨著眼睛:「膽子?還,還好吧——」

  康慨只得舉個例子:「比如,你被李強的人抓住人毒打時,她什麼反應?」

  丁一沉默,良久:「她哭,勸他們住手。」

  康慨問:「然後呢?」

  丁一沉默。

  康慨問:「好吧,我一直忘了問,你們把人打死了,被冷俊抓住後,聚眾鬧事時,誰第一個動的手?」

  丁一沉默。

  康慨點點頭:「我明白了,我真的踩到雷了。」

  丁一半晌道:「李強吩咐過我們,讓我們照看著點她。大家不過看她笨——不是,我是說,她有點——呆,李強又有言在先,所以,平時都只是逗她玩,待她還不錯。想不到,康大,你也知道,真的肯講義氣的,肯跟著李強走的,都已經跟著李強走了。咱們——咱們這裡面陳紫華也是個,是個衝動的。如果這個小丫頭不是那麼呆的話,她都給嚇吐了,這個笨蛋,一邊哭一邊說要報告給韋大人,他們攔她,拉拉扯扯的,她,她就拔劍了,然後吳量才說,大家一起上吧,要死就死個痛快,六個人反了三個,餘下的也活不了。」

  康慨不想再提那時的事,李強的死,陳紫華的死,真的是剛強的都死了,餘下的這些人,都有一種偷生的恥辱感。的29

  半晌,康慨苦笑:「好吧,梅歡這笨蛋,我先罩著。」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19:59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37章 倚天未出的

  韋行正在教帥望功夫,丁一送信過來:「大人,有綠封信到。」綠封信是冷顏發的,冷家上下發生的大小事,凡是他認為應該公示的,一律以綠封信寄到有資格收到此公告的人手中,通常不過是族內人的生老病死,向無急報。

  韋行沉下臉:「你不知道規矩?誰讓你送來的?」

  丁一道:「是康大人,康大人說,大人一定急著看這個。」

  韋行接過信,打開「唔」了一聲,帥望跑過來:「是什麼?是名次吧?」

  韋行瞪他:「去練劍!」

  帥望微微露個可憐相:「讓我看看誰第一,桑成排第幾?」

  韋行「哼」一聲:「那蠢小子說不定陣亡了。」

  帥望嘴角抽了抽,想笑,終於覺得那樣太不厚道,繃著臉沒出聲。

  韋行展信觀看,倒沒再催韋帥望去練習。

  韋帥望擠在韋行身後看報,驚異:「黑龍?哪來的?是誰啊?怎麼不是冷蘭?」

  韋行臉上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冷蘭第二,黑龍是冷玉的弟子。」雖然冷蘭是自己人,雖然冷蘭那性子其實同他有點像,雖然冷玉的弟子居然拿第一他也很不爽,可是一想到讓韋帥望吃虧的冷蘭終於吃癟,而且冷秋一定比他更不爽,他就覺得他的不爽裡摻雜了一絲絲的快樂。

  韋帥望「哈」一聲:「師爺一定氣死了。」

  然後同情地看著韋行:「師爺要是氣死了,一定會寫信來罵你的。」

  韋行沒有表情,心想,比起韓青來,我算幸運多了。

  帥望問:「桑成呢?」

  韋行再一次幸災樂禍:「第——一、二、三、四、五都沒有,呵,第六名,歷屆掌門弟子之最。」

  韋帥望愣了一下子,心想壞了,這下子冷秋那老狐狸一定暴跳了,暴跳結果當然是他師父倒了霉了,看著韋行那一臉幸災樂禍,他不禁提醒:「韓叔叔好似是你兄弟啊!」

  韋行哼一聲,誰讓他攔著你去比賽來著,誰讓他非得收那個笨笨鈍鈍的傢伙當弟子來著。

  帥望歡呼:「嘿,白逸兒第四名呢!咦,冬晨第五?他年紀很小啊。」比他小一歲已經是很小了。

  韋行歎:「冷卻才得第三名,他父親可要失望了。」這會兒大約已經被打個半死了。

  帥望問:「這個冬晨是韓叔叔的兒子嗎?」

  韋行瞪他一眼:「你沒看他姓冷?!」

  帥望呃了一聲,把「那他父親是誰?」這句話嚥下去,反正他想知道還有辦法知道。

  韋行道:「還不到十歲,居然能拿到名次。」咦,今年可是該冷颯那老狗出風頭?連個九歲的弟子都能進前五,十二歲的女兒能得第二名,真他媽的,黑馬啊黑馬。

  帥望道:「不都說那個叫冷卻的功夫好得不得了嗎?」

  韋行把信折折,可不是嗎,冷卻的功夫已經是很出類拔萃了,誰知道怎麼今年出來這麼多黑馬,他原來也不過是把冷卻當目標,覺得韋帥望同冷卻較量還有點可能性,現在看來,韓青不讓帥望去還是有道理的。

  韋行暴喝一聲:「還不去練劍!你師父已經有一個丟人的弟子還不夠?」

  韋帥望心想,桑成是有點——可也不算笨吧,人家拜師晚啊,你這麼說他,也太……再一想,如果我去拿這個名次,成了我師父另一個丟人的弟子,那——恐怕就不是語言打擊了。帥望打個寒顫,悶悶地去練劍,原來,當掌門的弟子,當韋大人的兒子,壓力還真是滿大的。

  韋行在韋帥望身後,陰森地威脅:「不管有什麼意外,如果四年之後,你拿不到第一名的話,韋帥望,我管你是誰的弟子,你就給我閉關修練,修練到能打敗第一名為止,哼!」

  韋帥望回頭瞪韋行一眼,惡毒!

  所謂閉關,是指在密室裡專心研究武術或修練內功心法,多半是年長進行理論研究的癡迷武術的高手,把隻猴子關到密室裡,當然是殘忍的行為。況且,正常的閉關不過一個月半個月,長的也不過是一年。

  看來他得祈禱冷家別出現象慕容劍那樣的天才,不然,他一輩子都得在密室裡關著。就算將來真的成了天下第一,他也錯過了他的青春叛逆期,他的年少癡狂,錯過了荷爾蒙高峰,錯過了可以為女孩子發花癡做傻事的年紀。

  對了,韋帥望再回頭:「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屁股上立刻挨一腳:「練劍!」

  傍晚時,韋行坐在屋裡寫信,問候掌門大人安好,現在是不是可以把韋帥望送回去。

  傍晚,夕陽把半邊天空燒得紫紅。

  那個小傢伙,到底還是——馬上問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韋行苦笑。

  這也沒什麼,每年,他也會想回去。不管那地方有什麼樣的傷心事曾經發生,不管那兒的一草一木如何地刺傷他,他還是想回去。

  冷家的寒冷空氣,那飛雪與勁風仿似另外一種擁抱,讓一個習慣孤獨的人也可以感受到天寒地凍,家裡卻永遠是溫暖的。

  即使你與家人對罵,又有什麼關係呢?外面有風有雪,家裡是溫暖的。

  讓帥望回家吧。

  信剛寫完,梅歡怯生生地在門外報了一聲,韋行說一聲進,梅歡進來,在門口再一次怯生生地說了些什麼,韋行怒:「大聲說!」

  梅歡立刻大聲道:「冷掌門的急信!」

  像一盆冷水猛地潑到韋行頭上,韋行頓時滅火,呆了一會兒,無聲無息地面如玄鐵地接過黑皮信,至於冷掌門為啥要用黑皮信,冷秋曾笑道:「黑色比較吻合你接到信時的心情。」

  韋行此時接到信的心情正是黑色的,黑得不能再黑,他明知道這封信是冷秋寫來罵人洩憤的,可是他不敢不讀,外一冷秋除了罵人之外,還說了點別的什麼事,不讀,那——呵呵,冷秋就找到出氣的理由了。

  韋行拿著那封信,轉過來轉過去,慢慢地開那漆封,梅歡此時不知怎麼來了機靈勁,立刻送上一把裁紙刀,韋行這下子沒借口,怒吼一聲:「茶!」

  然後「嗤」地一聲撕開信封,媽的,我用你給我遞刀?

  梅歡無辜地,一邊倒茶一邊想,我又做錯了什麼?

  冷秋的信裡溫柔地寫著:「我對同唐家達成的交易非常滿意,對你所做的努力表示讚賞。只不過,我在詢問冷良時,得到的消息讓人非常之不安。冷良說他從未做過任何與唐家炸藥有關的試驗,也不知道任何炸藥配方,雖然我對冷良的回答有疑異,但是經多次努力未曾得到其他可能性的回答,所以,我不得不對你向我提供的消息持保留態度。我絲毫不介意你與你的兒子欺騙唐家人,可是,我是一個有信用有名譽的人,如果你對我說謊,讓我許下不能實現的諾言,那麼,你要對我的諾言負責,一個月後,要麼,你與你的兒子給出秘方,要麼,交出你們的人頭。此致,最親切的問候。」

  韋行要沉默一會兒,然後重頭再看一遍才明白,冷秋對冷良多方威逼利誘都不能得到他想得到的炸藥配方,那麼,韋帥望所說的,從冷良那兒得到的配方,是一個謊言?

  韋行打個寒顫,如果真的是一個謊言的話,他或者可以活下來,冷秋絕不會讓韋帥望也活下來的,至少不會完整地活下來。

  就在此時,韋行聽到「當當」聲,他嚇了一跳,然後才想起來,對了,會唱京戲的梅歡在這裡,噹噹聲,就是梅歡倒茶回來了,因為她不太習慣這種工作,所以茶水倒得太滿,倒得太滿之後保持平衡比較困難,所以,梅歡又有點緊張。

  韋行大怒,頭也不回地:「端好,不然我砍下你的手。」

  梅歡大驚,手一抖,滾開的水從杯子裡濺出來,濺在她那雙白嫩可愛的小手上,梅歡頓時驚叫一聲,本能地鬆開手,馬上想起來,那是不可以的,她急忙伸手接住,杯子被她的手指一碰,整個翻過來,滿滿一杯熱水,全倒在韋行脖子裡。

  韋行受到這樣的襲擊頓時一愣,整個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回過頭看著梅歡,天,你幹了什麼?你是我的侍從啊,竟敢拿熱水來潑我?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8章 大家小姐

  梅歡慘叫一聲,然後伸出手打算搶救受災現場,結果自己的手一碰韋大人的衣領已經被燙得哇哇直叫,然後被韋行握住手腕。

  梅歡還想慘叫,被韋行的目光凍住。

  誰被開水燙到還能有好眼神?不過一般人都應該是狂怒,而不是冰冷。所以梅歡驚恐地被凍住了。

  想到自己一直不小心地得罪這位韋大人,上次不過叫了一聲,就被這位大人威脅拔舌頭,這次一大杯開水倒他脖子裡了,這樣子燙到條狗,狗都會咬人,梅歡心想,完了完了,這次算是混到頭了,她苦著臉,淚盈於眶,總算記得韋大人是不喜歡哭的,所以硬忍著眼淚,哽咽道:「大人要殺就殺吧,別一塊塊切我!」

  韋行要愣一下子,才明白,啥叫一塊塊地切!上次說要砍她的手,大上次說要拔她舌頭,所以,這次她說,你直接砍頭好了,嗚嗚。

  韋行從沒見過這樣有娛樂性的下屬,抽了抽嘴角很想笑,可是後背那個痛啊,笑不出來。

  梅歡見韋大人遲遲不出聲,表情又怪異,不知他要出啥招數對付自己,不禁心頭大懼,本能地後退,皓腕如玉在韋行鐵鑄一般的大手裡掙了又掙。

  韋行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抓著人家小女孩兒的手腕呢,這隻手,這隻手——這感覺怎麼這麼不一樣呢?手腕這麼細,皮膚玉石般滑膩,掙扎中,一陣少女身上特有的花香加奶香味撲鼻而來,韋行燙到般立刻鬆了手,結果梅歡一個踉蹌,差點坐地上。

  梅歡覺得自己這次混到頭了,本想英勇就義,結果踉蹌得這個難看,心裡越發地委屈,忍也忍不住地再一次淚盈於眶,穿著侍從服,可是一臉孩子氣加怯生生,明擺著還是個小孩兒,而且還是個梨花帶雨的漂亮小女孩兒,韋行幾次動動嘴唇想要大吼一聲:「滾出去!」終於還是歎息一聲,揮揮手,滾吧,我讓康慨對付你,我是大男人,不同你這樣的——小屁孩兒計較。

  梅歡見韋大人揮手,看那樣子,好像是讓她出去的意思,一時愣了,嗯?不是拖出去砍頭?只是出去?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眼淚終於滾下來,心裡不害怕了,思維也正常了,她禁不住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燙到你了,痛不痛?」

  韋行差點一頭撞到桌子上,嗯,你這種說話方式,好像在同我聊天啊,你,你你,你記不記得你是侍從啊?你好像應該跪下磕頭,說點小人罪該萬死,大人大人大量之類的話吧?

  啥叫你不是故意的,廢話,你還敢故意拿開水燙我,你活著不耐煩了?還痛不痛?廢話!不用我燙你一下試試你才知道吧?

  康慨怎麼說你來著,功夫不錯,樣貌也好,他可沒說你是個白癡。

  連倒茶也不會,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

  咦,慢著!韋行的目光掃過梅歡頭上的獨粒粉紅珍珠釵子,他雖然向不注意女人服飾,可也知道,一粒大粒的珍珠,絕對比一堆小珠子貴,還有小女孩兒耳朵上拇指般大小的悲翠扣,還有——韋行目光掃下來,終於看到梅歡腰上掛的獸頭玉珮,他愣了一下子,這下子可想起來了,這丫頭,這丫頭是從梅大將軍府逃出來,將軍府裡的梅子豪梅大公子同李強向有來往,聽說自己妹妹逃到這裡來,曾通過李強托韋行關照來著。韋行唔了一聲,雖然大將軍不過是個狗屁,可是也犯不上主動去招惹這個狗屁。

  韋行鄙夷地:「連水也不會倒?」

  梅歡抽噎一下,小聲:「會,可是,你嚇人家——」

  韋行再一次被寒到,媽的,這種說話方式讓我汗毛孔都收縮了。然後那丫頭抹著眼淚,一臉欠疚地,伸過小臉,關切地問:「痛了吧?」

  韋行滿面怒色,廢話!滾出去!可是對著那張一臉關切的小面孔,那些個粗話實在是說不出口。韋行心想,我算是被雷到了。

  梅歡的眼淚再一次從眼睛裡滾出來,韋行終於歎息,有氣無力地:「讓康慨進來。」

  康慨看到梅歡邊哭邊跑過來,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想逃,可惜職責所在,他只得鼓起勇氣站在那兒接受梅歡的擁抱:「康大哥,救命救命!」

  康慨無力地:「閉嘴梅歡,上次我替你挨了二十鞭子。」

  梅歡想了想,這次總不能讓康慨送她兩根手指,於是咬咬牙鬆開康慨:「他叫你進去。」

  康慨看著梅歡,心裡弱弱地說:「我也想哭,嗚。」

  康慨進去時,韋行已換了衣服,他坐在那兒,輕輕地敲桌子,康慨陪笑:「大人叫我?」

  韋行看他一眼:「倒茶。」

  康慨答應:「是。」別提多和顏悅色,多溫順了。

  韋行看一眼門口哆嗦著的梅歡:「把韋帥望叫來。」

  梅歡愣在那兒,嗯?韋帥望同這事也有關係?

  韋行怒吼:「你聾了?」

  梅歡連是都忘了答,轉身就跑。

  韋行無比悲憤地吐出兩個字:「白癡!」

  康慨端茶過來:「大人說的是,大人別同這個白癡生氣。」

  韋行看看康慨手裡的杯子,並不接,嗯,我不同那個白癡生氣,那麼,你不是白癡吧?他說:「再倒。」

  康慨愣了愣,可是不敢問,只得回去再倒,倒滿一杯,康慨剛要放下壺,韋行道:「再倒!」

  康慨愣愣地想:「再倒就灑出來了啊。」他抬起頭看了韋行一眼,可是手裡卻沒敢停下來,熱水立刻順著杯壁淌了下來,十指連心,痛啊!康慨微微瞇瞇眼睛,見韋行依舊一臉鐵青色地看著自己,只得陪笑一下,低下頭,繼續倒水。

  開水滾滾而過,康慨的五個指尖泡在開水裡,肉體本能頓時拒絕同他的意志力合作,兩下都欲得到此肉體的控制權,抵抗的結果是康慨的手開始發抖。

  康慨深呼吸,努力維持一個平靜的表情,心裡怪叫,梅歡,祖宗啊,你到底干了啥?

  帥望進門時,正看到康慨在倒茶,從容淡定的康大人正不動聲色地往一隻已經滿了的杯子裡倒熱水,那熱水蒸蒸地冒著熱氣流淌過康慨已經通紅的手,梅歡衝口而出:「你瘋了,水滿了!」

  康慨無比怨憤地看了梅歡,媽的,就你知道水滿了!

  帥望看看韋行鐵青的臉瞪向梅歡的悲憤目光,看看康慨的眼神,他是很想深表同情的,可是他倒底是個坦爽誠實的好孩子,韋帥望忍不住笑出來。

  韋行怒吼:「笑!你還笑!看看你幹了什麼!」

  韋帥望接過那信,看了一會兒,沉默了。

  韋行見韋帥望不再微笑,頭上頓時冒出汗來,揮揮手,讓康慨與梅歡滾出去。

  韋行低聲:「帥望!」

  帥望眨眨眼睛:「呃。」

  韋行問:「你不知道那個配方?」

  帥望道:「我是從冷良那兒拿的。」

  韋行低聲怒吼:「可是冷良不知道!如果你師爺說冷良不知道,他就是真的不知道,你明白嗎?」

  帥望點點頭:「當然,我明白。」

  韋行沉默了,半晌:「你真的不知道?」

  帥望想了一下:「也許冷良只是不知道他自己知道。」

  韋行頭暈目眩,良久呻吟:「說句人話吧!」

  韋帥望道:「我是從他那兒拿的東西,可能他不知道我拿的是什麼。」

  韋行問:「你準備怎麼辦?」

  帥望道:「我回去問他。」

  韋行道:「不行!」

  韋帥望笑了:「放心,不會有事。」

  韋行怒:「韋帥望!你個混球,你師爺可不是同你開玩笑的,你拿不出配方來,他真的會要你的命!」

  帥望吐吐舌頭:「我要是不回去,他會要你的命。」

  韋行沉默,也許吧,也許不會,他們倒底是這麼多年的情份,他師父再生氣,不見得會為一次失信的合同殺他,可是對韋帥望——那就不一定了。

  韋帥望狡狹地笑著:「哈,你當真了!放心,我回去一提醒,冷良就記起來是什麼東西了。」

  韋行沉著臉:「放屁!你師爺問他,他能想起來的,早就說了!」

  帥望道:「喂,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啊!」

  韋行怒吼:「如果不是相信你,能出這麼大事嗎?」

  韋帥望道:「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韋行抬手就給他記耳光:「你當個屁!」

  韋帥望愣了一下子,然後眼圈紅了,然後臉也漲紅:「你!」氣憤,可是也知道,這個人的意思是你當個屁,有我在用不著你當,可是他打他耳光!

  半晌,韋帥望壓下一肚子氣,天哪,我會生癌的:「我必須回去,我要同冷良商量,一定會有辦法的,不能現在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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