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韋帥望系列 作者:晴川 (連載中)

taiwan3235 2008-9-14 14:09: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0 29001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9章 平凡日子
  韋帥望同韋行的淡判,最後決定是韋帥望可以先考慮兩天,然後十天之內他們就啟程回冷家。

  韋行道:「你先給冷良寫一封信,把當時的情況說明,我們先看回信再說。」

  帥望笑:「你也不能一直留我在這兒。」

  韋行道:「如果你師爺不肯原諒你,我不能把你這個大麻煩留給韓青。」

  帥望望天,說得真難聽:「你可以把我直接送去給你師父。」

  韋行氣得抬手,帥望已經摀住臉,笑:「你可以用別的方式告訴我,你不會那樣做。」

  韋行愣了一下,別的方式?

  韋帥望趁他發愣,轉身跑掉:「我回去好好想了,對了,那個小梅是不是把熱水潑到你身上了?」

  韋行忍不住摸摸火辣辣的脖子,咦,你怎麼知道?帥望哈哈笑,梅活寶。第一你讓康慨倒茶,第二你身上換了衣服。

  韋行尷尬惱怒地,他還想保持一點尊嚴啊,他即不能因為被個女孩子潑了一身水就把那女孩子一塊塊地切(如果是個男的——咳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不想別人看他吃癟笑得像韋帥望這個樣子。

  帥望一直笑到走到梅歡面前,終於嚴肅一點,鄭重其事地:「梅歡,我崇拜你!」

  梅歡眨著鹿樣的大眼睛:「嘎?什麼?」韋帥望的表情雖然很像那麼回事,梅歡卻深知自己沒啥讓韋小少爺崇拜的地方,那麼一定是諷刺了!

  小破孩兒,你諷刺我!

  帥望笑道:「你是唯一往我爹身上潑熱水還活著的人啊!」

  梅歡「呀!你這張嘴!」,臭小孩兒,她撲過去捏韋帥望的臉。

  呵,第一次被你調戲了去,第二次還能中招,韋帥望身子一矮已如泥鰍般從她手臂下鑽出去,梅歡「咦」一聲:「臭小孩兒,功夫不錯呢,看我抓你,抓住你,脫下你褲子打屁屁!」

  韋帥望鼻子噴血:「啊?!你個女流氓!」

  康慨遠遠看到兩個猴子轉來轉去,上樹下樹,上房下房,忍不住發出梅歡式尖叫:「啊!你們都瘋了!這是什麼地方?!」

  梅歡終於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想起來了可怕的韋大人,想起來韋大人還威脅要砍她的手呢,氣得通紅又跑得通紅的小臉唰地白了,站在那兒,繼續以鹿般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康慨,康慨歎息,喃喃地:「拿這眼神看我做什麼?對我唸咒也不管用,我有嬌妻愛子,真有電的話——哼哼,找個正確的方向正確的目標放去。」

  韋帥望兩手掛在樹上正晃悠呢,笑嘻嘻地:「來啊來啊。」

  梅歡一邊跟在康慨身後可憐兮兮地走,一邊回頭對韋帥望做個鬼臉,無聲地說:「你等著!」

  韋帥望做花癡狀:「我等著你,海枯石爛。」

  梅歡再一次紅了臉,做個捏死臭蟲的動作,韋帥望大笑而去。

  康慨問:「梅歡,我再問你一次,你倒底幹了什麼?」

  梅歡拒絕回答,韋帥望笑道:「她往我爹身上潑開水!」

  康慨愕然,站住:「什麼?!」

  梅歡差點一頭撞上去,忙站住腳,可是這一回她的大眼睛沒止住康慨的怒火:「你!梅歡,這是怎麼回事?」

  梅歡委屈地,含著淚:「我端茶,大人吼,嚇我一跳,茶就——!」

  康慨瞪著梅歡:「那可是滾開的水啊!」

  梅歡低下頭:「我不是有意的。」

  康慨怒問:「灑哪兒了?」

  梅歡輕輕指指自己的脖子,康慨差點暈過去,半晌呻吟著:「我不明白,韋大人為什麼沒殺掉你。他居然一聲沒吭。」連康慨被遷怒還向梅歡大吼讓她自我了斷呢。

  康慨看看梅歡,咦,至少這個小女孩兒能讓韋大人不出聲,嗯,雖然她闖禍的本事很大,不過——

  康慨怒吼:「那麼,你這麼久居然一聲不吭,你以為韋大人是鐵打的,燙傷了不用管他嗎?」

  梅歡目瞪口呆,韋大人會痛的嗎,她都快忘了韋大人有肉身了。

  康慨把兜裡自己剛用完的藥塞到梅歡手裡:「你去給韋大人上藥,你闖的禍,你自己解決。」

  梅歡指著自己:「我?我,我是女的啊!」

  康慨道:「廢話,我還不知道你是女的,不過是給脖子後背上藥,又不是——,哼,你想讓別人知道你幹的這些事?你不在乎,韋大人也不在乎別人知道?」

  梅歡一臉驚駭地被康慨一把推進門。

  梅歡站在門口,韋行一抬頭,她頓時本能地往後退,後背咚的一聲撞在門上,韋行問:「幹什麼?」餘怒未消。

  梅歡嚇得一抖,瞪大眼睛看著韋行,嘴唇顫抖,只是說不出話來。

  韋行見那小女孩兒被嚇得像豎起毛的小貓一般,再一次覺得好笑,他這輩子淨被女人嚇來著,看到一個女人被他嚇到,這還是——第二次。

  他面色稍和:「有事?說!」

  梅歡嘴唇抖啊抖地,只是說不出話來,就在韋行即將失去耐心時,她終於道:「你,你還痛嗎?」

  韋行望天,你還痛嗎?就問這個?這個,用想像的就能知道吧?

  韋行聲音變大:「你有事稟報嗎?!」

  梅歡再次一抖,然後大眼睛裡盈淚,咬著嘴唇,舉起手裡的藥膏,虧了韋行還認得那是什麼,雖然沒得到滿意答案,看在那孩子年幼無知的份上,冷冷一句:「放下吧。」

  梅歡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離桌子好遠伸著手把藥膏放桌上,好像怕被狗咬一樣,韋行好氣又好笑,如果不是因為面孔板了多年已經硬化,早就笑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韋行抬頭,納悶地:「你還有事?」你還有事?你居然還有事?

  梅歡大眼睛裡的淚滴在她不小心眨了一下眼睛之後,噗嚕噗嚕地掉了下來,韋行的耐心已經用盡,立刻就要大喝一聲滾出去,梅歡已哭泣道:「對不起,你要是打我,我也不怪你。」

  韋行哭笑不得,嘎,你說什麼?你也不怪我?難道你本來該怪我?你會不會說句人話啊?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大吼一聲滾出去,然後得到安寧,可是梅歡受驚的小鹿一般,而且還是未成年的幼鹿,那些個大滴大滴的眼淚,韋行很久沒有見過,他可從來沒見過姚遠哭啊,這些年來,他對身邊所有人的要求同他對自己的要求一樣,不許哭,甚至最好不要露出痛苦表情,不管是心痛還是身上痛,都給我忍著!這樣大滴的眼淚——他可是多年沒有見過了。韋行內心深處無限鄙視有人為了這樣一點小事哭得梨花帶雨,可是小女孩兒的哭泣場面還是讓他覺得震撼,嘖,為了什麼事能讓眼睛流出那麼多水呢?那些水是哪兒來的?是否能夠療傷止痛?

  良久,韋行終於歎息一聲:「行了,也沒多痛,你出去吧。」內心深處有一點羨慕:能流出那麼眼淚來,一定很痛快吧?

  許多時候,心如刀割,內臟絞痛不已,忍無可忍,只能彎下腰,縮起身子,如果能哭的話,一定會覺得好一些,可是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無論如何都只能瞪著空洞的眼睛沉默無聲地忍痛。

  韋行看著梅歡,這樣子浪費眼淚,你還能流多久?

  梅歡覺得自己已經丟臉到家了,既然她哭得鼻涕都快出來,韋大人也沒說什麼,她的膽子就大一點了,反正事情已經不可能更難看了,梅歡偷偷看看韋行,結結巴巴地:「我,我我,我替你上藥好嗎?」

  韋行一愣,什麼?你不是會尖叫的嗎?這會兒膽子倒大了?

  梅歡再一次落淚,然後勉強地擠出個笑容,懇求:「行嗎?」

  韋行忙道:「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出去吧!」不用了,你膽子大,我還膽子小呢。

  梅歡抽一下鼻子:「你自己看不到啊。」

  韋行鬱悶地:「康慨呢?」

  梅歡小聲提醒:「他的手——」

  韋行想起來了,呃,他的手倒水時燙傷了,韋行想不到自己作法自斃,不過,無論如何,他不想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在他身後做異性按摩,剛要揮手讓梅歡出去,梅歡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聲情並茂地哭起來,韋行鬱悶到極,怒吼一聲:「閉嘴!」

  再怒吼:「怎麼了?」想了想,切,你怎麼了關我屁事!

  然後再次怒吼:「出去!」耐心告磬。

  梅歡哽咽,大聲:「我不出去!」

  韋行驚呆了,什麼?

  梅歡哽咽著:「我不出去,就算你打我,我也不出去。」韋行差點一頭撞牆上,天哪,這是怎麼了?你是老天弄來故意整我的吧?

  梅歡哭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燙到你的,我沒想到會燙那麼重——」

  韋行忍不住伸手摸摸脖子,嗯,重嗎?摸到一串水泡,皺皺眉,我說怎麼痛呢。

  梅歡開始鞠躬哭泣,不住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韋行鬱悶得,搞成這種場面,還不如一開始就把這丫頭拖出去打一頓,你倒底有完沒完,怎麼才能收場啊?難道你還想我倒歉不成?

  梅歡擦擦眼淚,以大無畏的勇敢表情,堅定地說:「我給你上藥。「

  韋行怒道:「不用!」大滴眼淚再一次落下,韋行看著這雙奇跡眼睛,禁不住好笑,想哭就哭,哪來的這麼及時的水呢?

  梅歡也不開口,執拗地把藥膏打開,然後去解韋行衣帶,這下子,韋大人可真受驚了,伸手一擋,身子後仰,哎喲,撞在椅背上,那個痛,梅歡看韋行表情尷尬,想到韋大人平時的肅穆表情,禁不住破啼為笑。

  韋行沮喪地,一世英名,毀這丫頭手裡了,他怒瞪梅歡一眼,自己解開上衣,把衣服褪下去一點:「好了,手腳快點。」

  小小的手,輕柔地清涼地撫過火辣辣的皮膚,傷痛停止,好像靈魂也安寧了一點。兩滴水落在韋行背上,一聲抽噎,輕聲哽咽:「很痛吧?」

  韋行悶悶地想大吼一聲,老子什麼傷沒受過,什麼痛沒經過,這點小傷算個屁!可是——

  奇怪了,身邊有個哭哭泣泣的小人,原來並不那麼讓人心煩,小女孩兒那蠢蠢的卻真誠的關切讓他的靈魂有一種酸酸軟軟的感覺,不是很舒服,可是也不討厭,甚至,好像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0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0章 醉臥美人膝

  梅歡出門,看到不遠處有人影悄悄隱沒,她一愣,追過去,發現樹叢中一個小孩兒正在無聲地劇烈地顫抖,咦,怎麼回事?病了?

  再近點,原來是韋帥望捂著嘴笑得全身直哆嗦。

  梅歡愣愣地:「咦,韋帥望,你怎麼了?」

  韋帥望看到梅歡,忍也忍不住地噴出來,然後轉身就跑,梅歡在後面追:「喂,臭小孩兒,臭小孩兒,你幹什麼去?」

  直跑到自己院子裡,韋帥望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啊呀,笑死我了,憋死我了,受不了了。「

  梅歡疑惑地站在那兒,終於開始懷疑這件事可能同她有關係,她威脅著走過去:「死小孩兒!」咬牙切齒地。

  韋帥望伸手抹抹眼睛,抽噎:「很痛吧!」然後噴笑。

  梅歡啊一聲,撲過去,可憐韋帥望已經笑到骨酥肉軟,躲也躲不開,頓時被梅歡騎在身下,慘遭毒手。

  梅歡上下其手,韋帥望笑得不住掙扎,在地上打滾,最後只得苦苦哀求:「饒命饒命,我要笑死了,我再不敢了。」

  梅歡按著他:「快叫好姐姐。」

  韋帥望笑道:「好阿姨好阿姨!」

  梅歡大怒:「我有那麼老嗎?臭小孩兒,看我饒你!」

  韋帥望一邊笑:「喂喂,你要管我爹叫叔叔嗎?你管康慨叫叔叔嗎?」

  梅歡這才停手,想了想:「好吧,饒你一回,那也不許叫阿姨!讓我聽見,哼哼,你就看我的葵花點穴手。」

  韋帥望笑:「喂,你快壓死我了,快放我起來。」

  梅歡跳起來:「看你下次還敢笑我?」

  韋帥望爬起來離遠點:「不敢不敢,我怕你給我倒茶喝。」

  梅歡氣得,跳起來狂追韋帥望,終於來得及臨門一腳,把韋帥望踢進屋裡去。

  韋帥望慘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等著,臭梅姨。」

  梅歡回頭扮個豬臉吐吐舌頭。

  韋帥望微笑看著梅歡的背影,呵,好可愛。

  第二天一早,康慨來了,嚇得梅歡:「嗯,我起晚了嗎?」

  康慨看看天色:「你說呢?」

  梅歡看看天色,依舊用小白的目光看著康慨,康慨只得笑了:「不知你對韋大人下了什麼蠱,他免了你的役,讓你從今以後只要照顧韋帥望起居就行了,嗯,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再早起一點,因為大人的侍衛是在大人晨練以後侍候的,現在,你負責韋帥望,那麼,韋帥望起床的時間,是天亮以前。「

  梅歡瞪著康慨:「天亮以前——」

  康慨微笑:「當然了,如果你不起來,可能敢沒事,不過,如果韋帥望起晚了……」

  梅歡瞪著他:「韋帥望一整天都在練武,我做什麼?」

  康慨眼睛在空中找了一圈,不知道,笑:「隨便你。」

  梅歡瞪著他:「為什麼?」

  康慨道:「優差啊!」

  梅歡怒道:「保姆是很優的差嗎?如果韋帥望需要保姆,不是早就該有了?我做錯了什麼,我不過是……」嗯——

  康慨微笑:「不過是往太子太傅的脖子裡倒了一杯滾開的熱水。」

  梅歡悶悶地,小聲:「小器鬼!」

  康慨揚起一邊眉,呵,這你還不滿足?如果你不是這麼小,你還能保住你的手?看看梅歡的小手,嗯,好白手。

  中午,韋帥望發現菜變多了,咦一聲,問:「怎麼了?今天很特別嗎?」

  梅歡兩肘支在桌上托著下巴,讓韋帥望看清她:「今天是我變成韋寶寶的保姆的日子,得好好慶祝一下,從今天起,有專人照顧小少爺你的飲食起居了。」

  韋帥望眨著眼睛看她一會兒:「你拿開水給人洗澡的毛病改了嗎?」

  梅歡怒吼一聲:「我剝你的皮!」

  桌上床上樑上梁下,韋帥望一頭從桌子底下鑽過去,梅歡的腦袋一頭撞到桌子上:「哎喲!」帥望大笑著過去抱住梅歡的頭:「揉揉,揉揉!」

  梅歡用力捏韋帥望的臉:「壞小孩兒。」

  看在她年輕貌美的份上,帥望一邊哀叫一邊笑著讓她捏。

  梅歡悻悻地:「早知不做好吃的給你了。」

  帥望本來就抱著她的頭,這下,再擁抱一下子,親親,笑,梅歡惱怒地瞪他一一樣,臭小孩兒,你親我?可是看到韋帥望笑得那麼開心,也覺得高興,倒底是小孩子啊。

  香噴噴的飯菜,飯後水果,下午茶水點心,早上出門前給小傢伙披件厚衣服,中場休息有冰涼的酸梅湯。

  韋帥望吃飽喝足,抱住梅歡:「梅歡梅歡,你做我後媽吧。」

  梅歡本來還得意,聽了這句話,登時漲紅臉,尖叫一聲,再一次追打韋帥望,韋帥望一邊跑一邊笑:「要不,做我老婆也行,等著我啊,我很快就長大了。」

  梅歡撲過去,一腳再一腳。

  韋帥望東鑽西跳,跑了又跑。兩人直跑到一塊開闊地,都累了,齊齊摔倒,梅歡喘息:「過來,小臭臭,讓我打一下,我就放過你。」

  韋帥望笑噴了:「我不去,你過來吧,梅香香。」

  梅歡努力一下,歎息:「唉,不值得我動一下子,算了,我原諒你了。」

  帥望是個孩子,不管多累,淘氣時都跑得動,這會兒倒下了,一天的疲乏就都上來了,輕輕說一句:「聽到敲鐘聲,就叫醒我。」人已經昏迷一樣睡著了。

  梅歡坐在草地上,吹蒲公英捉蝴蝶,玩了一會兒,才發現韋帥望是睡著了,大太陽底下,雖然秋天了,天涼,太陽依舊毒辣,推一下,帥望不動,梅歡把自己的白絹子手帕蓋到帥望臉上,看了看,自己偷笑,好像停屍啊,把手帕取下來,自己坐到帥望身邊去擋陽光,把韋帥望的大頭搬到她腿上枕著,手帕揮來揮去地趕蟲子。

  其實韋帥望已經醒了,要是有人往他臉上蒙手帕他還不醒,那就太沒警覺了,那種情況,同韓青在一起時或許曾經有過。

  吐氣若蘭的梅歡,她身上特有的女孩子的氣息,淡淡的胭脂香,讓韋帥望在半夢半醒中想起了什麼,這樣香軟的身體,這樣溫柔的手勢,這樣的——類似寵愛的照料,也許是因為回憶,也許是因為太過疲倦,也許是因為被人驚醒,帥望微微覺得有點悲哀,閉著的眼角忽然有點濕潤。

  他忽然很想很想被一個香軟溫柔的身體擁抱,很想。

  梅歡低頭:「嗨,帥望,醒了嗎?你好像——在哭嗎?」

  帥望「唔」一聲:「夢見被大老虎追。」

  梅歡哈一聲:「那就嚇哭了?」

  帥望的喉嚨還微微有點腫,他笑:「不是,大老虎把你吃了,我很傷心。」

  梅歡呸一聲:「你才被老虎吃!」

  帥望輕聲:「梅歡,別走吧?」

  梅歡愣了愣,微微感動:「你不想讓我走?」

  帥望點點頭,梅歡微笑,低頭在帥望的額上親一下:「好,我不走!我天天陪你玩!」

  帥望微笑,再一次閉上眼睛,醉臥美人膝。

  就這麼,簡單是快樂著,好不好?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1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1章 生日

  有個女人照料的日子可真快樂啊,梅歡甚至縫了荷包給韋帥望,韋帥望目瞪口呆:「這個,做什麼用?」

  梅歡小聲:「裝糖果。」

  韋帥望瞪著眼睛:「糖果!」嗚,來到京城,好久沒吃過糖果了,這兒都是大人,沒人吃糖果,也沒人想過小朋友需要吃糖果。

  帥望感激地:「梅歡,你就委屈一下做我後媽吧。」

  康慨在後面笑道:「韋帥望,你為點糖,就把你爹給賣了?」

  帥望大笑,梅歡漲紅臉:「韋帥望你是臭狗屎!康大人,你也這樣!」

  九月十四號。

  帥望早上起來,開門,忽然間愣住。

  滿院的紫籐,他愣了愣,緩緩走到花下,是真的紫籐,雖然是種在一盆盆裡,但是真的花,帥望呆呆地,這是怎麼了?哪來的?

  這時,天空中飄下白色的雪,帥望徹底呆掉,雪?

  屋頂傳來銀鈴般的笑聲:「下雪了下雪了,生日快樂,韋帥望。」

  帥望舔舔落在嘴邊的白色粉末,鹽,喔,還有麵粉,韋帥望笑了,淘氣的梅歡!

  然後眼角濕了。

  全世界的人都假裝忘了韋帥望的生日,正是因為沒有人忘記。

  梅歡從屋頂跳下來:「你喜歡嗎?你高興嗎?」

  帥望眼睛通紅,只是點頭,微笑。

  梅歡只當帥望是感動,當下緊緊擁抱帥望:「生日快樂!」

  帥望緊緊抱住她,終於落下淚來,梅歡,呵,天真的梅歡,不是每個人的生日都應當快樂,可是,還是謝謝你,我——還是很快樂的。

  鬆開手時,帥望已在笑:「還有嗎?光是這些,我要更多。」

  梅歡笑:「來看來看!」

  紅磚綠瓦的小房子,是糖、果脯與點心做成的,帥望「呵」一聲:「全是糖!」

  梅歡開心地點頭:「我做的啊我親手做的!好不好?」

  韋帥望笑:「梅歡,等我長大了,咱們去賣糖果房子吧!」

  梅歡切一聲:「我才不要做給別人,我高興時才做。」

  帥望笑,唉,大小姐就是這樣子。

  門口傳來康慨一聲驚呼:「天!」

  帥望苦笑。

  康慨怒道:「這是怎麼回事?」壞了,韋大人的住所換了素服,這裡——

  帥望道:「沒關係,他不會來的。」

  康慨沉默一會兒:「帥望——」

  帥望笑,輕聲:「我盡快收拾,別讓梅歡掃興,她一片好心。」

  康慨點點頭:「快一點。」

  帥望點頭。

  康慨微微黯然,這樣懂事的韋帥望,太讓人心痛了。

  康慨走兩步再回頭,韋帥望那張微笑的臉,微紅的眼睛,那笑容底下不知是什麼樣的悲傷。

  讓他微笑,多麼殘忍。

  帥望輕輕揮手,走吧走吧,沒事。

  康慨輕歎,在每個人都知道的不能慶祝的日子裡,沉默是一種殘忍,慶祝,是另一種殘忍。

  康慨迎面撞到韋行,大驚:「大人!」

  韋行問:「帥望呢?」

  康慨道:「在校場。」

  韋行怒:「放屁,我剛從校場過來。」

  康慨急出一頭汗:「大人,還沒到時間,大人要是著急,我去叫他。」

  韋行不理他,直接向帥望住處走去。

  康慨著急:「大人急著找帥望?」

  韋行道:「冷良的信到了。」

  康慨急步過去:「我去叫他來!」

  韋行終於疑惑了:「你在搞什麼?」

  康慨不敢再攔,韋行進了院子。

  剎那兒好像誤入另一時空,紫籐花,歡聲笑語的韋帥望和一個美麗的背景,是不是在另一個時空,施施沒有死,帥望是他的親生兒子?

  帥望抬頭看到韋行,整個人頓時僵住。

  韋行嘴唇微動,幾乎就要叫出施施兩個字,那個美麗的背景卻回轉過來,一張害怕怯生生的小臉,也很美麗,卻並不是施施,在韋行心中,施施的美麗是無人能及的。這張怯生生的臉終於讓他清醒過來,他仍在這個悲哀的世界上孤獨地存在著。

  韋行四顧,怒吼:「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

  走到院子中央,一米高的糖果房子上用紅色軟糖拼著「韋帥望生日快樂!」

  韋行怒吼一聲,伸手把紫籐一棵棵連退撥起,再一把欣翻桌子,他抓住呆呆站著的韋帥望怒問:「你很高興嗎?你的生日很值得慶祝嗎?」

  一記耳光。

  帥望微微側過頭,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直刺到心裡去,不,當然不,這是個該詛咒的日子,他是一個——不該被祝福的人。

  帥望默默,沒有哭,他仍有他的倔強,這一天是他被拋棄的一天,確實沒什麼好慶祝的。可是,也不必年年哭。

  帥望對自己說,我會學會忘記,即使你大聲提醒,即使所有人大聲提醒,我會學會忘記,即使遺忘本身傷害我,我也會忘記!別想讓我哭!

  梅歡哭了,她擋在韋帥望面前,尖叫:「你幹了什麼?今天是他的生日,你幹了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傷害他!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父親!」

  韋行抬起手就要揮過去一巴掌,可是那張粉嫩帶淚的小臉,韋行咬著牙:「滾!」

  梅歡怒吼:「不許你這樣做!你怎麼可以在他生日這天打他傷害他,你讓他傷心!你是他父親!他沒有媽媽!只有你一個親人!你怎麼可以讓他這樣傷心!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

  韋行透過梅歡憤怒的臉,看到韋帥望呆呆的黯然的眼睛。

  那孩子已經不再哭,他傷心嗎?難道他不傷心嗎?難道一個孩子會不想念母親嗎?可他只是呆呆的,這種堅強或是倔強……

  韋行轉身而去。

  梅歡痛哭。

  帥望輕聲:「對不起,還是讓你失望了。」對不起,我們的世界同你想像的不同。

  梅歡搖頭。

  康慨沉默一會兒:「帥望,他不是有意的。」

  帥望點點頭:「我明白。」

  半晌:「都是我的錯。」生錯日子,生錯人。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2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2章 冷冷的堅強

  康慨沉默一會兒,他看出韋行已有悔意,不過鐵齒的韋行是什麼也不會說的,那麼,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吧,康慨道:「剛才,你父親說,冷良的信來了。」

  帥望抬頭看看康慨,點點頭:「好,我去。」

  梅歡抱住帥望,氣憤:「幹嘛讓他去?他父親有事過來找他好了,幹嘛讓他去?難道做錯事的是他嗎?」

  康慨沉默一會兒:「梅歡,那是正經事,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梅歡氣道:「那麼大一個人分不出輕重,你倒要小孩子委曲求全!你這是什麼邏輯,你這是強權邏輯!」

  康慨沉默半晌:「邏輯?或者道理,就那麼重要嗎?如果你明知道他已經後悔,也明知道他不會道歉,還非逼著他先開口嗎?如果他不,你就永不原諒?公平公道,比親情更重要嗎?」

  帥望淡笑:「好了,我去。」

  梅歡呆呆地,可是可是,可是——那麼,她不必等父母親來求她回家?她可以厚著臉皮回去?

  梅歡低一會兒頭,才不,就不!

  他們一定是不要她了,都不來找她。

  康慨見梅歡神情閃爍,猜想她是聯想到自身了,想勸一句,又忍住,韋老大吩咐了,不必勸梅歡回家,雖然將軍什麼的,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狗屁,可是這個女孩兒是因為抗婚才出來的,而抗婚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王儲,既然事件正在進行中,未來發展未可預料,這倒底也算是握在咱們手裡的把柄。

  康慨看一眼帥望,帥望臉上的那微笑,微微帶了一點冷淡疏離,這冷淡,是因誰?是對誰?

  韋帥望笑著哄梅歡:「喂,別生氣,看,碎了的房子還是甜的啊,等我回來吃,你別偷吃光。」

  梅歡切一聲:「我才不要吃。」

  沉默一會兒:「你都不氣嗎?」

  帥望無言。

  梅歡把帥望摟在懷裡:「過來,抱抱。」這種無用的擁抱,無力的安慰,竟然也這樣溫暖,這一刻,讓帥望堅硬的心慢慢軟化:「呵,梅歡。」

  梅歡氣乎乎地:「你怎麼都不生氣,那個人真是可惡,真希望我武功蓋世,那我就可以狠狠揍他一頓!呵,帥望,你真是倒霉蛋,遇到這種父親!不過不要緊,我們大家都喜歡你,你是最好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帥望終於被梅歡的氣憤逗笑,呵,梅歡,遇到韋行當然不能算運氣好,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只遇到韓青,可是天底下有的是更噁心的父母——有多少噁心的人就有多少噁心的父母。

  呵,梅歡。

  她要照顧他呢!

  康慨忍受不住,只得咳嗽兩聲,帥望笑著推開梅歡:「那你嫁給我吧,童養媳。」

  梅歡愣一下,氣得「呸」一聲:「我要是想做童養媳,早就……」

  帥望等著:「早就什麼?」

  梅歡怒:「去死!」

  帥望笑:「那,嫁給我爹吧。」

  梅歡點點頭:「唔,等男人死光吧!」

  帥望大笑:「男人死光的時候,記得通知我。」

  來到韋行的住處,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色彩艷麗點的東西都換了下去,一看就知道是康大人的心思,即不敢提醒韋大人今兒是您死去妻子的忌日,又不敢犯了韋行的忌諱,在韋大人手下過活,豈是一種容易事。

  帥望微微站了一會兒,推門進去,過道裡燭火通明,下人在房裡不敢亂走,只有韋帥望的腳步聲,冷冷地,一直敲到韋行的書房。

  推開門,帥望看到的是一個背影,低頭弓背,帥望站了一會兒,輕聲:「對不起,我——」

  唔,別以為韋帥望是來道歉來了,會嗎?帥望會對韋行一絲歉意嗎?才不!他是諷刺,對不起,我的存在讓你難過了,對不起你一生的不幸都是我的錯……

  可惜,他的聲音裡有太多悲淒。

  韋行回過頭,從半開的門裡看到韋帥望悲愴的面孔,聽那個孩子低聲悲哀地:「對不起——」他再一次感到心臟緊緊抽成一團,韋行搖搖頭:「不!我不是——」他哽住,良久,別過頭去看牆,聲音低微地:「我不是那個意思。」

  像一聲微弱的歎息。

  傷痛已耗去他所有力氣。

  他的哀傷已無法掩飾。

  那個人,深愛他的母親,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這樣哀傷。

  韋帥望那層堅硬的殼,到此時終於裂開一道縫,他呆呆地站在那兒,想說些什麼,嚨喉腫脹,無法控制聲音,鼻子酸澀,不能控制呼吸,他想哭,倔犟的韋帥望拒絕再為這件事流淚,當悲哀一次又一次來,他終於憤怒了,不,我的生日不是流淚日,不是紀念日,不是一個悲淒的日子,我不會在這一天哭!我已經哭夠了!

  可是——

  他被悲淒打倒,他來,他以為他可以冷笑,一個孩子,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他諷刺,卻滿腔悲哀,他想嘲笑,結果眼淚鯁在眼睛裡,亮晶晶的眸子浸在淚水不能解脫。

  帥望緩緩走過去,站在韋行身旁,可笑吧,他恨他,他傷害他,可是世界之大,卻只有他們兩個,有共同的悲哀,在同一天: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淒淒慘慘,悲悲切切。

  韋行終於回頭正視韋帥望,這個孩子,此時此刻,悲哀卻堅強,無奈卻平和,這神情,是多麼的熟悉,韋行緩緩抬起手,他的目光抖動,他很渴望一個擁抱,或者,擁抱一下這個孩子,這個與施施有著一半相同基因的孩子,這個善良得像施施一樣的孩子。

  可惜,習慣比渴望更強大,他做不到。他只是把手放在帥望肩上,緊緊握住,輕聲:「帥望。」

  韋帥望試圖微笑,卻只是嘴唇顫抖,半晌,帥望輕聲:「她會希望愛她的人快樂,所以,忘了她吧。」

  韋行呆呆看著韋帥望,這孩子,好像施施的靈魂在對他說話,韋行輕聲:「也許,也許——她就不會死!」

  韋帥望眼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曾經傷過你吧?」

  韋行呆了一會兒,緩緩垂下眼睛,呵,傷過,她殺死了他。

  韋帥望道:「她用生命償還,所以,別再想她,別增加她的歉疚,忘了她吧!」

  哽咽:「忘了吧!」

  韋行緩緩閉上眼睛,有一滴淚,從眼角緩緩地流了下來。

  帥望哽咽:「我憎恨你,可是——為她傷心的,也只有我們兩個。」痛哭:「她為什麼不再堅強一點,你為什麼不再堅強一點,所以,我會很堅強!」帥望痛哭:「我抱抱你吧!」緊緊地擁抱,哽咽:「別難過了,都過去了,她已經不再難過了,別再為你自己難過了,失去的東西永遠不會回來,忘了吧!」

  「忘了吧!」

  忘記,好像殺死自己的一部份生命,那也是一種自殺,只是,砍斷痛的那一塊,砍斷,當然也是痛的!

  韋帥望輕聲:「如果你再為這件事難過,我會鄙視你的!」

  那個孩子在他背後緊緊摟住他!

  暖暖的,不再空虛的後背,那感覺是那樣的舒適,韋行良久,緩緩抬起手來,握住帥望的手,他還是,不能擁抱別人,可是,他喜歡韋帥望的擁抱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2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3章 韋帥望真的回來了

  冷良的信上告訴韋帥望,韋帥望在信中提到的,有怪味的黑色棉團他不記得是什麼東西,如果韋帥望確實那是在他房裡發現的,請韋帥望速回,共同查閱實驗記錄,找出那是什麼東西,如果是托詞的話,請小韋爺爺快向冷掌門說明。

  帥望合上信:「我確定那是冷良的東西,看起來,他是想不起來那東西是什麼了,我回去。」

  韋行問:「你還沒給我仔細說過那件事,即然是冷良屋裡的東西,你為什麼說有一半配方是唐家的?」

  帥望道:「我當天把那霹靂彈拆開,把水倒了,水底下那個黃色的油很難倒出來,而且裝彈的那個彈孔很小,倒不進去,我嫌煩,就拿了塊黑乎乎的象抹布的東西把剩下的油給擦了,擦完順手放進去了,後來怎麼扔都不爆,我以為是壞了呢。」

  韋行目瞪口呆地:「你——」二千里銀子的黃油,他隨手拿抹布就給擦了,韋行鬱悶地,才知道自己的銀子都是怎麼花出去的,這孩子根本是拿銀子扔著玩啊,二千兩銀子,要扔著玩都得扔好久呢,韋行閉了一會嘴,好吧,所有發明發現都是用銀子扔出來的。好吧,我再忍一次。

  反正他隨手在紅漆柱子上畫條狗都花我幾百兩銀子,那還是一點經濟效益沒有的呢,我忍。

  「那麼,你確定你回去能找到你要的東西。」

  帥望點頭:「我確定。」

  韋行起身:「好,我們走吧。」

  帥望說:「我自己回去就行。」

  韋行打量他一會兒,半晌咬著牙:「韋帥望,你要是同我說謊,我剝了你皮!」

  帥望笑:「我只是不喜歡同你一起走。」

  韋行瞪大眼睛,你說什麼?你皮子癢?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可是看韋帥望微笑的樣子,又像是一個玩笑,韋行心裡鬱悶地,還是決定當這是一個玩笑:「滾!」

  一路無話,韋行還是不願多說。

  帥望也沉默不語。

  畢竟,這一天,是他媽媽的忌日。

  偶爾韋行會回頭看帥望一眼,一開始韋帥望有點莫名其妙,我沒幹啥啊,你什麼意思?

  後來明白,韋行回頭看一眼大約等同於康慨的「你渴了嗎?你累了嗎?你冷不冷?」韋帥望忍不住好笑,我還以為你怕我拿炸彈扔你呢。

  帥望笑了一下,微微覺得苦澀,想起當初跟著韋行一路狂奔,痛苦而恐懼,如果他露出一點軟弱來,怕是只會得到蔑視吧。

  到今天能得到韋大人回頭一顧,確實很不容易,是小孩子的記憶特別好,過去種種無法抹去,韋帥望對韋行,永遠是理解他,但不願見到他。

  天色漸晚,韋行終於開口:「住店?」

  帥望道:「隨便,你喜歡露宿也成。」

  韋行瞪他:「你覺得我不喜歡住店?」

  帥望笑笑,吐吐舌頭:「不,是我,我喜歡露宿,很好玩。」

  韋行對這種玩笑,不知該如何應對,正常來講,或者說,如果韋帥望只是一個陌生人或是下屬的話,當然是一記耳光結束問題。可是,這小子是他兒子,曾經擁抱過他的人,他又不能像對韓青一樣尊重並且容忍,而且韓青沒這麼強的攻擊性。

  韋行面對韋帥望的挑釁無言地瞪視了一會兒,拍馬進了客棧。

  韋行道:「住店。」

  店小二問:「上房一間?」

  韋帥望道:「二個單間。」

  那夥計看看韋帥望看看韋行,你們不是父子嗎?

  韋行看帥望一眼:「二個單間。」

  雖然韋行也不喜歡與人同住,不過,被韋帥望搶在前頭,心裡的感覺還是不太舒服。

  韋行把行李放好,回身去找韋帥望。

  帥望開門,一雙水滴狀眼睛,純結無辜地。

  韋行道:「明天,你就回家了。」

  帥望點點頭。

  韋行道:「韓青會盡力保護你,但是——」韋行沉默一會兒:「你別給他添麻煩。」

  帥望點點頭。

  韋行再次沉默,過了一會兒:「我的意思是,你的問題,你自己解決。」

  帥望瞪視。

  韋行道:「你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帥望搖搖頭。

  韋行道:「既然冷良知道配方,既然大家都認為知道配方的是冷良——」

  帥望微微挺直他的背,啊!什麼!

  韋行點頭微微瞪大眼睛,做個「你知道該怎麼辦」以及一個威脅的表情。

  帥望沉默。是啊,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那個炸藥配方,怎麼解決問題?簡單,告訴唐家,知道配方的冷良死了,如此而已。

  帥望微微瞇起眼睛,如果,真的必須給唐家交待的話——

  師爺當然不會真的要他爹的腦袋,可是——師爺會難為他,難為他師父,如果必須做出選擇的話——

  如果必須選擇的話!

  韋行垂著眼睛,沉默良久,終於道:「陳紫華的事。」

  帥望靜默,啊,還有關於陳紫華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殺人,儘管韋帥望痛叫:「你不能改變我!」

  可改變還是一點一點地來了。

  那個被人關到密室裡等死也不肯出聲指認兇手的韋帥望已在認真考慮如何自已解決自己的問題。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因為他知道韋行關心他保護他,所以,他會考慮韋行的建議,而不是斷然拒絕,他的改變,緩慢而沉重,一點點不可挽回地來了。

  那麼,韋帥望終有一日會冷下來。

  帥望微微彎起一個嘴角,點點頭:「是,我明白,生命從來不公平,也沒有道理。」

  韋行愣了愣,他沒聽懂,他頓了頓,決定不理韋帥望的胡扯:「陳紫華的事,與你無關,他是個死囚,本就該死,至於死前挨了打,那不算什麼,對一個男人來說,算不了什麼。」

  帥望沉默一會兒,呵,怎麼了?療傷止痛嗎?你不是要我痛到麻木而後學會堅強嗎?帥望笑笑:「我明白。」

  韋行回過頭,看了帥望一會兒:「不管你怎麼想,你首先得活著,然後,再實現你的想法。如果你死了,只證明你的愚蠢!」

  帥望點點頭。

  韋行這一次沒遇到有效的抵抗,也微微有點詫異,他看了帥望一會兒:「冷良也是一樣,他是因為你的謊言,才留下一條命的,如果你不說他知道配方,他早就死了,所以,你明白該如何取捨。」

  帥望半晌道:「我明白,不過,不用你插手。」

  韋行道:「你韓叔叔可以善良是因為他有我這樣的夥伴,你沒有,所以,你不能學他。」

  帥望愣了一下,然後怒吼:「胡說!」

  韋行愣住,在馬上回身,疑惑地看著韋帥望,呃,我?你是說我?我聽到的是真的?

  帥望沉默一會兒,輕聲:「對不起。別這麼說我師父。」

  不,韋帥望是知道韓青不是聖人,他生氣是因為韋行快把他說服了。

  不,閉嘴!

  韋行低聲道:「如果你真的要學他,先學學他,怎麼找個好夥伴吧。桑成不算,他是隻豬。」

  韋帥望心裡怒吼:「閉嘴!」

  韋行道:「另外,你親爹殺了他全家,所以,你要小心他。」

  韋帥望這回,可真的怒了:「我沒有親爹!你聽著——」

  韋行冷冷地:「我?我聽著?」

  帥望怒吼:「別告訴我這個!別說我親爹是誰,我沒有親爹,如果你願意做我爹,那很好,如果你不願意,我沒什麼親爹。別告訴我桑成是我的仇人,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在冷家唯一的朋友。」

  韋行沉默了,這孩子可真絕決。不過,這樣的暴怒,倒底是恨了他親生父親了,沒有期望哪有恨呢。韋行一隻手按在帥望肩上,呵,如果他願望做他父親,那很好,你覺得很好嗎?只是很好嗎?他拍拍帥望的肩膀,沒再出聲。

  帥望呆站良久,他知道韋行的意思,他理解明白,可是如果他真的照韋行的意思做——韓叔叔會怎麼想?

  即使韓叔叔同意這樣解決問題,他會怎麼看待我?

  帥望呆了一會兒,忽然驚醒,這麼說來,我是——我是真的在考慮殺掉冷良了?殺掉他也不是不可以的了?

  從五歲起,他跑到冷良的屋外,摘果子採花抓蟲子,只是因為冷良那兒的奇花異草多,冷良把把他採的花草餵給小兔子小老鼠,讓他看看那些東西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然後他開始著迷於那些奇怪的植物的奇特力量,他整日蹲在那兒看冷良把葉子晾乾碾碎煮成湯,冷良從來不說什麼,偶爾會給他看奇怪的蟲子,有毒的動物,他撲到冷良背上,冷良也會推開他,可是時間久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個人也會摸著他的頭誇他聰明,也會把睡著的他抱到床上去,那個人——

  帥望輕聲說:「那是不一樣的,我認識的人,我熟悉的人是不一樣的,我不能那麼做。」可以殺死陌生人,我不認識他們,他們是否人類,我不介意,他們對於我,同一隻狗一塊石頭沒有分別,可是我認識的人不一樣,我不能殺他們。

  帥望想,我還是不知不覺地,在按韋大人的邏輯來考慮問題了。

  真是可怕,也許是因為本性如此吧,冷惡似乎就是這樣的王八蛋呢。

  帥望慢慢關上門,得把韋行關在門外,他不能改我。

  熟悉的風景已換上秋裝,堅強地綠著的葉子,黃了的葉子,紅了的葉子,漫山遍野的野菊,山前碧青的湖水,蜿蜒而下的河水。

  韋帥望深吸一口氣,我親愛的冷家鎮、冷家的山。

  桑成還在練劍,天已將暮,仍勤奮不息,韓青苦笑,這孩子!

  這可憐的孩子不幸承當了他師爺的暴怒。冷秋的不爽,是從冷玉的弟子居然可以上來比武開始的,至韋行沒聽他的把帥望留在京城,再到桑成的被黑龍一腳踢出前五達到頂峰。

  然後,頒獎的當天,站在校場上冷寧,居然叫出第六名桑成!

  桑成在一陣驚愕與困惑中站起來,左右看看,韓青也半張著嘴,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呵,不管是出了什麼問題,他的弟子不能拒絕上台領獎,即使這是冷寧自己決定的諷刺與幽默,他同他的弟子也得含笑嚥下去——何況冷寧絕對沒有這麼大膽子,敢這樣羞辱掌門人與他的弟子,除了掌門大人親愛的師父還有誰。

  韓青很快地把他的驚愕變成一個微笑,好像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一樣,他給桑成一個鼓勵的眼神,去吧,孩子,你可能要承受你生命中最難當的一次羞辱了,希望你能堅強地挺過去。

  桑成駭異地走到台子前,冷秋微笑,給他一把淡藍色的劍:「你知道,我們一向只有五種顏色,白黑紅黃青,這把,是我特地為你定做的,因為,掌門的弟子從來沒有自己買劍的先例,可是我們一向只有五種顏色,所以這是特意為你定制一把藍色的,你得終生佩帶。」

  桑成呆呆地,緩緩接過劍,冷秋的笑容那樣真誠溫和充滿鼓勵,他不敢相信德高望眾的冷前掌門,竟會特意弄出這麼大仗式來羞辱他,所以,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接過劍,再微笑著轉身面向眾人,然後聽到哄笑聲。桑成咬著牙,一聲沒吭,走到下面。

  韓青苦笑,站起來,把桑成攬在身旁,按住他,以足夠大的聲音說:「你學藝不久,這個名次非常不錯,這是師爺給你的鼓勵,我想,他是希望你能夠更加努力,我也相信,你會成為冷家的一流高手。」

  桑成咬著的牙終於開始顫抖,然後淚流滿面。

  韓青過去拜會他師父:「你應該直接罵我,這樣的羞辱,對一個孩子來說,太過份。」

  冷秋看看他:「嗯,我直接罵你,你會覺得難過嗎?」

  韓青做個「當然——不」的表情

  冷秋笑:「所以,你會打一個沒反應沒感覺的傢伙嗎?」

  韓青只得笑了:「是,可你還是太過份。」

  冷秋道:「你,即不肯給他一頓鞭子,也不肯給他點臉色,所以他才被大家嘲笑,我不過讓他看清楚。」

  韓青道:「學藝這幾年就拿第六名,已經不錯。」

  冷秋笑:「哦,我還以為他是五歲開始習藝的,原來不是,你的意思是——」

  韓青只得汗顏:「師父,是我說錯,我的意思是——」

  冷秋道:「你的意思是,他父母功夫太爛,或者,是對他不夠狠,最主要的是,你對他也不夠狠,白癡師父教出白癡徒弟。」

  韓青苦笑:「是是是,我是白癡。」

  冷秋笑:「你不是我教出來的,你是華山派教出來的白癡。」

  韓青責備:「師父!」

  冷秋點頭:「對,你華山派的師父已經死了,不能辱慢死人,我還活著,你儘管侮辱我吧。收這樣的弟子,何不直接往我臉上抹狗屎。」

  韓青歎口氣,好吧好吧,你儘管拿我出氣吧,我沒讓韋帥望回來,你真是超級不爽啊。

  冷秋揚起一隻眉:「歎氣?你對我不滿啊?你帶出來這樣白癡的弟子,還敢態度這麼輕慢,罰你跪通宵。」

  為了讓師父大人息怒,韓青真的跪了一夜,冷秋只得說:「好,我不會再對你的徒弟提出任何不同意見了,好的,韓青,你是最好的,你的弟子也是最好的,如何?滾吧,從我這兒滾出去,讓我好好補個覺,如何?」

  從那天以後,桑成的習武時間就自動加倍,雷打不動。

  韓青只得苦笑,你看,挫折教育多麼成功。

  韓青站在操場邊,一半憐惜,一半好笑,看起來桑成還需要時間來適應他師爺那條有毒的舌頭。

  韋帥望把東西放在家裡,一路狂呼:「我回來了!」

  結果韓青與桑成都不在家裡。

  帥望問過翠七後,一路狂奔向操場,他歡叫著:「我回來了!」

  韓青回過頭,只來得及張開雙臂,韋帥望已撲到他身上,緊抱他,然後仰頭狂叫:「咦呀!我回來了!」

  韓青微微側頭:「我的耳朵!混帳小子!」

  韋帥望抓住韓青:「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想走!」

  他抓住韓青的兩隻耳朵,搖晃:「說你不會再趕我走!」

  韓青笑:「鬆手,臭小子!」

  韋帥望抓著韓青的耳朵,搖了又搖,忽然間眼圈泛紅,然後再一次緊緊擁抱,輕聲:「每次回家都很不容易,有時我夢見找不到路,還有一次,你不認識我。」

  韓青愣了,帥望笑了:「你有夢到我嗎?」

  韓青呆了一會兒,不,他沒夢到韋帥望,但是他曾經做過這樣的夢,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真的再也沒找到。他被冷秋從原來簡單快樂的生活裡揪了出來,他的聰明機智成就了今天的韓青,他再也回不去了。不管他認為他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不管他想還是不想,他回不去了。

  會嗎?如果他讓韋帥望離開太久,是不是帥望也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論如何,他再不是原來的韓青,即使他像原來一樣心存善意,但他不是原來的華山派弟子,他在冷秋手下不斷地撕殺,他殺死敵人,也殺死自己人,最後他試圖毒死冷秋,結果毒死了四個師兄弟,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罪有應得,他只是想逃走,然後,他被關在暗無光線的無邊黑暗裡,然後,所有死在他手裡的冤魂一個一個輪流過來拷問他的靈魂。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逃,他明確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當你為了回去而拚命狂奔,你將發現,無論你向哪個方向,都離家更遠,離自己更遠。

  韓青緊緊抱住帥望,他忘了,如果他不抓緊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會在外面迷路的,尤其是,在韋行手裡。

  韓青輕聲:「你會在我身邊,直到你長大。」

  帥望鬆開手,看著韓青,笑。

  韓青微笑:「十歲了,還動不動跳到我身上來?」

  帥望的大頭頂頂韓青的下巴,終於鬆手跳了下來。

  韋帥望這下子終於發現了桑成,他張開雙臂,再一次咦呀,桑成苦笑:「拜託,不要——」被跳過來的韋帥望撲倒在地,桑成痛苦地笑:「啊喲,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先著地。」

  韋帥望騎在他身上,笑:「因為是我先來的,誰讓你又是師兄呢!」

  屁股上已經挨了韓青一腳:「快給我滾起來,讓我再看見你欺負你師兄!」

  帥望笑著同桑成見招拆招打成一團:「師兄就是用來欺負的啊!」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3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4章 惹事生非的

  帥望的超強觀察力再一次展現,滾到一邊時已經發現新大陸:「咦!新人劍!咦?藍的?!」

  桑成頓時漲紅了臉。

  帥望嘴角抽動,想笑,可是——

  帥望只得輕笑:「冷秋那個老叉叉,真不是東西。」

  後腦勺已經挨巴掌,韋帥望依舊笑道:「藍色啊,青出於藍勝於藍了,是說你敗給最後一名青劍了,呵呵,他怎麼還這麼壞啊?」實在忍不住爆笑出來。

  桑成慢慢垂下眼睛,沉默。

  帥望給他一拳:「喂,幹嘛,你還認真難過啊?他要是哪天不刺刺人,他的舌頭會癢,你要是真難過,可讓他逮著了,下次專門修理你玩,當他是米飯裡砂子好了,牙磣就吐出去,別當回事啊!」

  桑成拿眼睛偷看韓青,咦,師父大人,你不管他?他說這種在不敬的話,你不管他?

  韓青正在努力平息自己自己嘴角的抽搐,嗯,他是很想罵韋帥望一頓,可是他不想自己罵人時噴笑出來,所以只得繃著臉,沉默不語。

  桑成只得表明自己的態度:「咳咳,帥望,你這樣說師爺,好像,好像,不太——不太——」

  帥望笑道:「不太過癮是吧?因為師父在這兒啊,等下咱們私下偷偷罵個過癮。」

  韓青終於忍不住笑罵出來:「韋帥望,你當我隱形是吧?我不給你頓家法好好修理你對長輩態度,你還沒完了!」

  帥望大笑狂奔,韓青伸手竟沒有抓住,嘩,韋帥望的身法越來越高明,他一時興起追了上去,兩個人在林間樹梢上鑽來鑽去,笑聲陣陣,桑成終於也露出一絲真正的笑容,呵,帥望也說不必把冷秋的話放在心上,或者是他自己太過敏感,太過放不開,他可以——

  不過,桑成的一顆心剛想放下,又被提起,韓青與韋帥望在桃林裡向桑成展示了冷家輕功的最高境界,韓青追得沒那麼盡力,韋帥望逃得極盡機巧,所以,兩個人追逐了許久,韓青向桑成展示了實力,韋帥望向桑成展示了身法與變化,桑成呆呆地,天,原來,韋帥望的輕功這麼厲害?為什麼這個小天才天天搞那些個奇怪的東東,又被逼著不停地練劍,還可以練成這樣的輕功呢?他啥時候練的呢?(呵呵,讓我來小聲回答,當他偷偷爬到人家屋頂,偷偷翻到人家園子裡,闖了禍需要快速離開現場時,他父親找他他需要飛快地回到校場時,上樹抓魚抓蛇抓一切亂七八糟的東西時,有需要才有進步)啊,原來他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桑成想,這場羞辱,我也並不是無辜的。

  我還不夠盡力。

  按照冷家的規矩,如果少年組的老大願意,可以選擇做任何一個職位的助理,也就是說,他有權利知道整個冷家是如何運作的,冷家的管理模式,瞭解冷家的人,其他四個人也可以選擇,但是要在前一名選擇之後,且需得到在未來給他啟蒙指導的那個被助理的冷家人的同意。第一名不用,所以,黑龍理所當然地選擇給韓青做助理。

  韓青不得不張開雙臂歡迎。

  黑龍很直接:「我師父說,冷家只有你還是可信的,叫我跟著你,跟著別人,一定會被害死。」

  韓青不得不苦笑:「如此錯愛,愧不敢當。」

  韋帥望同桑成有說有笑進來時,黑龍正在信手翻桌上的卷宗,回頭看到桑成,眼睛瞟一瞟那柄大名鼎鼎的藍劍,挑挑眉毛,譏笑。

  韋帥望進來時看到有人在他師父桌旁神色輕慢地亂翻,已經把他的兩條濃眉毛揚了起來,心裡問:「這狗東西是誰啊?我師父沒趁我不在又收一個吧?」

  等看到黑龍那嘲諷的眼神時,再也忍不住了。桑成是誰啊,是專供他一個人欺負的他韋帥望的大師兄,可不是隨便給什麼別的人欺負的!韋帥望揚著眉毛:「看什麼看?不認識你老子?眼睛放老實點!」

  黑龍在冷家橫行了也有些日子了,因著韓青的溫良恭儉讓,別的冷家人也不給冷玉的弟子上顏色,黑龍差點以為自己到了一個和平的國度,一個友好的領邦。

  這下子讓個小孩子給噎得,他的反應首先是漲紅臉要罵回去,然後才想起來,這是韓青的地盤,在這個地盤上這麼橫的人,他還真沒見過,這個人是誰啊?

  卻聽桑成皺眉,輕聲責備:「帥望!」

  黑龍笑了:「呵,原來是冷惡的雜種!」靠,還以為你有啥子背景,不過是掌門亂髮善心收養的,整個冷家山上沒人愛搭理的一個小雜種。

  韋帥望心裡已經大怒,臉上卻還笑著:「那你又是誰近親交配出來的純種啊?說真的,你看起來就像近親交配出來的。」

  黑龍剛要答話,韓青已推門進來:「帥望,不得無理!」

  韋帥望呃了一聲,怎麼會這麼巧,他正直的師父大人,就在他剛罵完人的時候出現在他身後,韋帥望鬱悶得:「他說我是雜種啊,我不過說他是純種!」

  韓青冷冷地:「不論何時何種情況,以侮辱謾罵攻擊他人,都只章顯自己修養的不足。」

  韋帥望氣得,笑向黑龍:「聽見沒,我師父說你沒教養。」

  韓青一臉黑線,這個混帳小子,不用說得這麼明白嘛:「韋帥望,到院子裡跪著去。」

  帥望翻翻白眼,逕自出去。

  黑龍看看出去的韋帥望,看看韓青:「我不是想無禮,那孩子炸斷我師父的胳膊,對嗎?」

  韓青沉默一會兒:「在冷家,我們傾向於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對於上一代的事,那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是你的負擔。如果冷玉曾向你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忘了他,就像我們忘記你是冷玉的弟子,你明白嗎?」

  黑龍目光灼灼地盯著韓青,好像想看透韓青的光明正大言論下的每一個可疑黑點,但是沒有,韓青的目光溫和誠懇坦白。

  半晌,黑龍問:「我師父說你是個好人,竟然是真的?」

  韓青笑了:「每個人都想做好人,有些人堅持住了,有些人沒有。」

  黑龍微微揚眉:「呃?!」過一會兒:「也許。嗯——不容易吧?」

  韓青道:「對抗別人不難,對抗自己不容易。往往,只是一念之差。」

  黑龍沉默一會兒,笑:「做好人有什麼好處?」

  韓青想了一會兒:「沒什麼,就像有的人愛清潔,非要把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其實沒什麼好處,只是住起來開心。有時候,即使屋子腐爛發出臭氣,也沒什麼,可是,如果能做到,大家都喜歡清潔的屋子,清新的空氣。就是這樣。」

  黑龍笑笑:「聽起來,好像是件奢侈品,不是必須的。」

  韓青點點頭:「當然,無論什麼時候,對一個個體來說生命是最重要的。我不可能要求你捨生取義,我只是告訴你,如果情勢可以,做一個好人的感覺,很不錯。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當可以的時候,做個好人。」

  黑龍沉默良久,翻著那些卷宗,良久,歎息一聲:「我師父說得沒錯,你是個好人。」

  韓青拍拍他:「好好做,你公平競爭,我會給你公平的機會。」

  黑龍點點頭,嗯,我信任你,但是,你只是冷家的一個人。

  黑龍走時,韋帥望仍在院子裡跪著,他微笑問:「痛嗎?」

  韋帥望回答:「只是有點無聊。」

  黑龍笑:「要我陪你聊聊嗎?」

  韋帥望回答:「不,我需要個美女。」

  黑龍笑道:「你有個好師父,我喜歡他,另外,我也喜歡我們用這個姿勢說話。」

  韋帥望笑答:「真高興你喜歡,我並不在乎姿勢,也不在乎聊天的內容,你不是美女也不要緊,首先,你別再嘲笑我師兄,其次如果你喜歡,我會同你解決雜種與純種的問題。」

  黑龍笑:「如果我不喜歡呢?」

  韋帥望答:「如果你不喜歡那就算了,我們可以等下一個問題,一起解決。」

  黑龍的笑容漸漸淡去,露出一個陰沉的表情:「我喜歡。」

  帥望點點頭,笑了:「好極,我提醒一句,我們的解決方式,是多種多樣的。」

  黑龍冷笑:「我瞭解你的手段。」

  黑龍走到門口時,一條繩子忽然彈了起來,他被大頭朝下吊在大門旁的樹上,韋帥望哈哈大笑:「你說你喜歡,哈哈,說得好,我也喜歡,啊對,你怎麼說的來著,我也喜歡我們用這個姿勢說話,呵呵,你覺得我們解決了嗎,如果你覺得沒有,我們可以接著解決!哈哈哈!」

  黑龍咆哮:「我要殺了你!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3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5章 來不及阻止

  韓青聞聲出來時,黑龍已經一劍砍斷繩子,看他落地的姿勢是打算衝到韋帥望面前,而他的手裡拿著劍,那可真是一個危險的姿勢,不過,韓青的出現讓這一切停頓。

  黑龍一手執劍,一腳前一腳後,停頓了一會兒緩緩把劍放回自己的劍鞘。

  韓青點點頭,回身叫桑成:「拿鞭子來,去校場拿鞭子來!」

  然後對黑龍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黑龍很努力才勉強道:「我沒事。」

  韓青道:「我會教訓韋帥望。」

  黑龍道:「不用客氣。」生硬地轉身而去。不用客氣,如果你不是每次出現得剛剛好,我早就替你教訓他了。

  黑龍離開,韓青歎口氣,回身問:「桑成?」

  桑成遲疑:「師父,你真的要——」

  韓青苦笑:「你認為我在騙人?我騙過人?」

  桑成漲紅臉:「可是——」

  韓青看他。

  桑成半晌道:「師父——帥望他,他,別——」

  韓青輕聲問:「你去,還是我自己去?」

  桑成低下頭:「是。」轉身去校場。

  帥望輕聲:「他應該說是對方挑起的爭端,而不是一大堆可是、別、真的之類的廢話。」

  韓青道:「我知道是誰挑起的爭端,我不知道的是你打算怎麼解決爭端!」

  韋帥望內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以韋行的腔調回答:「搶先下手。」韋帥望對自己歎口氣,呵,當然,我不能。如果因為對方一個挑釁的眼神而殺人,那就真成了韋行的兒子了。

  帥望低頭,那麼,要我怎麼樣?笑瞇瞇地接受侮辱?

  不,韋帥望內心深處,真正的願望是——殺了他!不管什麼人,當面提到冷惡與雜種,他的願望都是殺了那個人!

  桑成拎著鞭子往回走,他很矛盾,如果他為韋帥望求情,他覺得自己為一個仇人的兒子求情,內心深處總有一點不好受,如果他不為韋帥望求情,又愧對韋帥望的友情與救命之恩。

  桑成幾乎要撞上快速掠過的冷秋,所以,他再一次聽到師爺對他的良好評價:「你看,桑成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孩子。他很幸福,甚至,他即使被人殺了,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韋行則只是厭惡地看著桑成,然後看看他手裡的鞭子,桑成忽然如釋重負:「師父要打帥望。「

  韋行揚揚眉毛:「唔。」難得一見,我要去參觀。

  冷秋笑了:「讓我猜猜,他打了你?」

  桑成瞪大眼睛:「我?」

  冷秋點點頭:「他修理了黑龍。」

  桑成點頭,內心深處還是在問:「我?為什麼是我?韋帥望幹嘛要打我?」

  冷秋笑得很開心:「嗯,這一次,我一定要救韋帥望。」

  韓青看到桑成身後跟著韋行與冷秋,就忍不住想笑,桑成這孩子!這孩子看起來笨笨的,其實,只是反映有點慢而矣。

  韓青苦笑:「真巧。」

  冷秋在韋帥望身邊蹲下,笑,拍拍帥望的頭:「長高了。」

  帥望咧嘴,你搞得我毛骨悚然,你想做啥?

  冷秋親切地問:「黑龍怎麼惹你了?」

  帥望想了想:「我不喜歡他的名字。」

  冷秋大笑:「嗯,說得好,我接受這個理由。」

  想了想又問:「你把他怎麼了?」

  韋帥望瞪大眼睛:「沒怎麼,他罵我,我罵他,然後,他不小心被繩子吊起來了。」

  冷秋想像了一下,大笑「幹得不錯。」他站起來:「那麼,你是想同我一起喝兩杯,還是留在這裡挨鞭子。」

  帥望想了想:「留在這兒挨鞭子。」

  冷秋微微有點尷尬:「呃!為什麼?」

  帥望道:「因為我師父的願望比你的重要。」

  冷秋氣得,他還從來沒這麼吃癟過:「你知道晚輩出遠門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幹什麼嗎?」

  韋帥望眨著眼睛:「洗臉換衣服。」

  冷秋給他一腳:「放肆!」

  韋帥望吸口氣,痛,媽的!

  韋行咳一聲:「帥望同我一起去的,師父有事,所以……」

  冷秋瞪他:「所以,他應該一直等著!」

  韋行動動眉毛,你試試讓韋帥望等著,你當然可以讓我等著,我反正等習慣了,你試試讓韋帥望等著,那就是一隻猴子,如果是以前,我當然可以暴打他一頓,可是——在韓青的地盤上,那麼做好像會有麻煩,當然招惹了師父你也很麻煩,可是——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讓一隻猴子停下來,也沒法忍受一隻猴子在我身邊跳啊跳,所以——

  韓青輕咳一聲:「都是弟子管教不嚴。」

  冷秋笑:「對啊,所以,韋帥望,你是同我喝酒去,還是讓你師父挨鞭子?」

  韋帥望真想噴血,靠,真是不達目地誓不罷休的傢伙,真是個不擇手段的傢伙。韋帥望歎口氣:「我去喝酒。」

  韓青阻止:「師父!」

  冷秋笑道:「那孩子等著回家,等了一年了,一回來,立刻就跑到你這兒來,你忍心立刻就給他一頓鞭子?」

  韓青微笑:「那麼,師父也賞我口酒喝。」

  冷秋嘲笑:「你怕我殺了你徒弟?我的救命恩人?」

  韓青苦笑:「師父!」

  冷秋道:「就算我想,也得利用完了的。」

  韓青瞪視:「什麼?」

  冷秋拍拍他:「你阻止不了,因為,那是天性,人不能選擇命運,因為那是他的天性。」

  就像不能讓韋帥望對黑龍假裝沒看到一樣,你也不能讓黑龍因為韋帥望的師父與父親忍讓韋帥望,所以,這一仗非打不可。呵呵,那是我最想看到,不管最後死的是誰,我都會很高興,啊,當然了,如果是韋帥望,我也許會更高興一些,不過,我也會更難過一些,如果是黑龍,雖然沒那麼高興,可是我卻會一點也不難過,這還真不太好選擇。

  韋行目光森冷地看過來,冷秋笑笑,想:「好吧,我比較喜歡韋帥望贏了這一仗。」

  冷秋小聲在韋帥望說:「要是有誰讓你看不順眼,只管殺了他,放心,有我給你撐腰。」

  韋帥望看他一眼,他很想瞪他一眼,只是不敢,呸!老子要是想殺人,根本不用誰給撐腰,可是,如果我殺了人,我師父會很怒,誰撐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所以,閉上你的嘴吧。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6章 酒趣

  帥望快暈了,可是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愉快,不管什麼事他都覺得好笑。

  他拄著臉,笑瞇瞇地看著韓青同冷秋打擂,韋行不出聲,只要師父舉杯他就喝,韓青在同冷秋笑著聊天,有時他會拒絕,有時也會勸冷秋多喝一杯,這樣比較有趣味,冷秋會覺得灌起韓青來更有挑戰性,否則他可能會試試多少酒能把韋行灌趴下。

  冷秋笑:「乾杯,為了韓掌門的好助手。」

  韋行微微拉下嘴角,舉起杯子的樣子好像要把杯子狠狠拍到桌子上,可是他並不敢,所以,他只是狠狠把酒倒在嘴裡。

  韓青抿一口,笑:「那可不是個值得幹一杯的人啊,如果師父那麼喜歡他,師父多喝點。」

  冷秋笑:「我喜歡,可是那是你助手,所以,我喝多少,你喝雙份。」

  韓青道:「唔,我覺得不合邏輯,不過,我當然聽師父的。」

  冷秋乾杯,韓青兩杯。

  韓青倒酒,冷秋罵帥望:「在做什麼?你師父怎樣,你就怎樣。」

  韋帥望道:「我為那個狗屎,連口水都不會喝!」

  冷秋很感興趣:「他幹了什麼,讓你那麼憤怒?」

  韋帥望笑:「如果我能說給你聽,證明他還沒把我惹火!」

  冷秋很壞地微笑:「你不會想讓我猜的……」你要相信,他的每個猜測都比黑龍的話更惡毒。

  韓青淡淡地:「他罵帥望是雜種!」

  帥望一愣,然後憤怒:「你聽到了!你聽到了!」

  韓青道:「我聽到了。」

  韋帥望怒吼:「那你還罰我——」

  韓青道:「所以我等你罵完才進去的。我猜,你寧可受罰。」不讓你罵,你簡直會銜恨終生吧?

  韋帥望瞪了他一會兒,噴笑出來:「是!嗯,師爺,咱們可以再為那個狗屎喝一杯了。」

  韓青舉杯,冷秋舉杯,韋行翻翻眼睛。

  韋帥望問:「師父,你不是故意等我把他吊起來才出來的吧?」

  韓青把杯子拍在桌子上,剛要說話,不是,我沒來得及阻止,我正要為這件事同你聊聊。

  冷秋輕輕歎氣:「有人摔我桌子,嘖!」

  韓青只得笑了:「我杯子放得重了嗎?」

  帥望說:「如果我不把他吊起來,我可能會殺了他!」

  韋行「啪」地把杯子摔到桌子上:「你應該殺了他!應該一聲不出,在他沒有警覺的時候,殺了他!」

  韓青大怒,在他話音剛落時,重重把杯子拍在桌子上:「韋行!」

  冷秋歎息:「我有說今兒舉行摔杯子大賽嗎?」

  韓青忙起身:「師父!」道歉。

  韋行也慢慢站起來,不情願地:我又不是對你摔杯子,你找什麼碴?

  冷秋拿起他們的杯子:「葡萄美酒夜光杯,我的夜光杯,不再完美無缺了。所以,五千兩白銀,十足雪花銀。韋行,給我銀票就行了。」

  韋行看天,反正我也不能拿去鑒定,你就隨便定價吧。

  「看你師弟聰明得多,用的是一隻金鐺,嘖,摔不破,所以,在我的花梨紋紫檀桌面上蓋了三個心形花瓣章,桌子便宜多了,因為,可以修理,二千兩。」

  帥望再次噴笑:「所以,你看,你師爺這裡賠錢是很容易的事,根本不怪我不小心。」

  冷秋道:「好,坐下,我們接著喝。」

  韓青笑道:「要是喝醉了,再摔了什麼,下半年弟子就得喝西北風了。」

  冷秋笑道:「你可以到我這兒來吃飯,菜不好,飯管飽。」

  韋行坐下,再倒一杯進嘴,狠狠看著韋帥望,臭小子,你又讓我花掉五千兩銀子!

  帥望笑瞇瞇地,同我有啥關係?你有這麼壞的師父,你還敢摔杯子?

  冷秋側頭問帥望:「把那白癡吊起來,你就忘了他說了什麼?」

  帥望笑道:「我只是感覺好多了。」

  韓青問:「那麼,黑龍的感覺嗎?」

  帥望沉默片刻,瞪大眼睛:「師父,你覺得我應該考慮到那傢伙的感受嗎?我應該照顧他幼小的心靈嗎?」

  韓青怒道:「你發洩你的憤怒——」卻讓怒火在一個功夫比你高的人心中燃燒,那是一個聰明理智的行為嗎?

  冷秋微笑道:「你師父當然不是照顧那個白癡的幼小心靈,只不過他的公德公平公正,比你的幼小心靈更重要。」

  冷秋想了想,側頭思索:「不過——你有幼小心靈嗎?」

  韋帥望切一聲,拍拍自己的胸膛:「我當然有!我只是個小孩兒啊!」

  冷秋挑挑眉毛,看看韓青:「聽見了嗎?別拿聖人的標準來要求我們,我們韋帥望只是小孩兒啊!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冷家的地頭還在我們手裡,他就敢欺侮我們家孩子,等他得勢,那還了得!咱們雖然不要千秋萬代,可是百年之後,我們的傳人也得有立足之地啊!我聽說他在背後嘲笑你大徒弟,桑成雖然是個白癡,可也是你的徒弟,掌門的徒弟是隨便給什麼人嘲笑的嗎?」

  帥望大笑:「就是,只有師爺能嘲笑,別的人,就算是大師伯也不行。」後腦勺挨了韋行一巴掌,誰是你大師伯?我是你爹,你會不會排輩份?知不知道遠近?

  韓青道:「這並不完全是道德的問題——」

  冷秋問:「不是道德問題,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不是道德問題,就不是仁義禮智信的問題,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至於你想說的利害關係,凡是讓我們提到這個詞的,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殺掉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只有千年作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這個問題到此結束,我不喜歡你的態度,所以,罰酒三杯。」

  韓青終於發現這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不是個講理的場合,只得悶聲不響,三飲而盡。

  韋帥望雖然發現自己非常之贊同師爺的話,師爺簡直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師爺還真是他的靈魂知音!

  然後韋帥望感歎:「唉,原來,我真的不是一個好人,我頂天,也就是師爺那樣的混蛋啊!」

  韓青看到韋帥望臉上那種知我者冷秋的神情,真的覺得應該好好同韋帥望談談這件事,他可不是應該談笑間決人生死的年紀,也不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年紀,你生活在冷家,沒有四處漂泊,你在冷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負責任,都有一大堆善後要做,你得罪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未來成為你前進路上的荊棘。

  不過,看冷秋那個得意的神氣,不住灌韋帥望酒的神氣,韓青知道自己至少在當天,沒有機會同韋帥望聊天了。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4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7章 誤闖

  腳步聲傳來,韋行睜開眼睛,黑龍進來:「韓掌門呢?」

  韋行瞪著他。

  這他媽誰啊,張嘴就問他話,你以為你是誰啊?冷家上下,除了冷秋誰敢用這口氣對他說話啊。

  黑龍等得不耐煩,本想問一句:「問你話呢!」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覺得後背發涼,他呆了一下,重新看了一眼韋行,大廳裡東倒西歪,醜態百出地躺著幾個醉鬼,只有面前這個人,釘子一樣坐在那兒,用一種尖銳冰冷的目光看著他,黑龍自那不友好的目光與緊繃的肢體中解讀到危險信號,在冷家這些日子,從未遭遇這樣的凶狠目光,黑龍自那雙眼睛裡清晰讀到這樣一句話:「我要不要現在就殺了他?」

  黑龍覺得自己大小也是個名人了,面前的這個人一定是認識自己的,可是他才來冷家沒多久,並沒有什麼仇家啊,就算是他比武場上殺過人,那些人的家人他都知道,如果那些人有這樣凌利的家人想必就不會長成那種蠢蛋。

  黑龍不開口,韋行終於說話:「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經過一番內心掙扎,還是決定不要在韓青眼皮底下上眼藥了。)

  黑龍呆住,他很想怒問:「你是何人?」結果問得很沒底氣,問完之後又補充道:「他們告訴我到這裡來找韓掌門,門人說他們不方便通報,讓我自己進來。」

  韋行冷笑:「下人不方便通報,你就敢闖進來!」一隻手已扶在刀柄上,黑龍大驚,這——誤入白虎堂!

  韓青揉揉眼睛坐起來:「師兄這麼大聲是同誰生氣呢?」

  韋行道:「一個白癡。」

  韓青把枕在他半邊手臂上的韋帥望抱起來放到矮榻上,回身笑道:「我助手初來乍到不知規矩,師兄不會是誤以為刺客到了吧?來,這是本屆少年組劍術冠軍,是冷家未來的希望,黑龍,見過我師兄韋行。」

  黑龍簡直是目瞪口呆,嘎,醉得滾倒在地同個小孩兒抱成一團的居然是掌門大人——那麼,這個小孩兒,那麼,那個醉鬼老頭,這些人——

  黑龍聽到韓青讓他見過他師兄,當下麻木地拱拱手,真給韋行一個師兄弟的禮,,把韋行氣得面如玄鐵,靠,你是輩份大點,可也不看看自己是誰,竟敢真的自認是我師弟!韓青才是我師弟。

  被吵醒的冷秋呻吟一聲,爬起來,翻身倒到另一邊的榻上,順手把桌子扔下地:「不許吵!都滾出去!」

  韋帥望喃喃罵道:「誰他媽這麼吵!」

  人如箭般射上屋頂找了個安靜地方睡覺,藻井頓時露出個大洞,陽光印到地上,琉璃瓦滾滾而下,冷秋睜眼看看,含糊道:「韋行,修理費一起送來。」翻個身把被子裹上,接著睡。

  韋行與黑龍被韓青拉出冷秋的屋子,回頭看到韋帥望正躺上冷秋的屋頂上呼呼大睡,心裡氣得,好傢伙,這修理費又不知被漫天要價成什麼樣子,你居然睡得個香!

  韓青拍拍韋行肩,笑道:「他喝醉了,讓他睡吧!」

  韋行忍無可忍:「這個輕狂小子!」居然敢在他師父屋裡罵「他媽的」更氣人的是冷秋居然啥也沒說,平時修理他的勁頭哪去了?人同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這個世界還有公平公正嗎?

  當然沒有,所以韋行立刻把一腔子怒氣吼到黑龍身上去:「小了,我管你是哪個廟來的,你給放老實點!再讓我看見你在冷家山上不長眼睛地亂跑,小心你的狗頭!」

  黑龍一臉憤憤,待要開口,韓青已按住他肩:「黑龍,山上處理公事的地方,你都可以去,秋園是我師父的私人住所,別再誤闖。」回頭向韋行道:「你也不必這麼凶,小孩子不過是不知道,又不是有意輕慢,何必發這麼大脾氣。」

  韋行怒吼:「下人都說了,他們不方便通報,他以為自己是誰?他們讓你進去,你就進去,你是白癡?」

  黑龍臉色慘白,到此時也知道自己平時不理豪宅看門的狗,現在被狗咬到了。

  韓青淡淡地:「那是下人不對,我會訓誡他們。」

  韋行被悶倒:「啊?」你居然敢訓師父的下人?他們在你管轄之下?韋行哭笑不得,你還真有夠幽默啊。

  韋行點點頭,好,我服你了,轉身而去。

  韓青見韋行離開,才回頭向黑龍道:「我好像提過,秋園裡住的是長輩,凡事恭謹些。」

  黑龍沮喪地沉默,靠,你說的時候就是這種語氣,同你平時說的待人要溫和有禮,處事要公正無私之類的囉嗦有啥子分別?我還以為你又是發揚唐僧精神在唸經呢。

  韓青道:「不但秋園,到了別的長輩那兒,也一定要恭敬小心,不能失了禮,就是平輩相見,態度也要尊重,對晚輩也要和氣。」

  黑龍苦著一張臉,聽見了嗎?掌門大人把那麼重要的話放到一堆廢話裡,這也叫告訴我了!

  韓青歎口氣,知道這個孩子根本沒聽進去,其實韓青的每句話都很重要,你對平輩也要尊重,你對我師兄態度尊重點,他是你平輩,可是不論年紀還是本事都比你高太多,招惹了他,他的死期就快到了,對韋帥望,你一定要和氣,不然,你的麻煩就大了。還有那些輸在你手下的小朋友們,若干個小朋友,年紀實在差你不少,十一歲同十五歲個子上就差出一個半頭去,你不要惹他們,他們也有長到十五歲的一天。

  冷家山上到處是能人,你平時看到老老實實不說話,點頭哈腰沒自尊的都可能身懷絕技,別得罪任何人,你不知道哪塊平地上埋的是地雷,就是韋帥望,也曾經不小心踩到冷良那個啞炮,結果曾點炸死,何況你一個外人,小心謹慎是絕對沒錯的。

  如果黑龍再聰明點,就能聽出韓青話外音,如果黑龍再笨點,就直接老實聽話了,他不巧是個半瓶醋,不但是半瓶醋,而是自我感覺良好,自命不凡的半瓶醋,唏哩嘩啦響兼油鹽不進。

  韓青無可奈何,我已經盡力了,該說的都說了,我不可能拉著你手指給你看,這個人是雷,那個人是炸藥,誰同誰又是啥啥啥,誰同誰又有啥啥啥,關係沒到那個地步,韓青也不是八卦的人。
taiwan3235 發表於 2008-9-15 20:05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48章 桑少爺

  快到中午,韋帥望還未出現,韓青拍拍桑成的肩膀:「行了,差不多了,帥望剛回來,你們一定有話說,叫他中午過來吃飯,如果他還沒醒,把他拖來。」

  桑成在冷秋的園子外猶疑了一下,微微有點遲疑,他對秋園下人的冰冷表情有點怯意。不過,他還不至於就這樣打道回府,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發現門口站著坐著聊天的下人沒有發現他的意思,只得咳一聲,客氣地請教:「請問韋帥望還在秋園裡嗎?」

  韋帥望三個字可真好使,談話頓時停止,坐著的人站起來,站著的走過來:「喲,沒看到桑少爺,您找韋小爺?」

  桑成受寵若驚,瞪大眼睛,桑少爺?誰?半晌才回過神來:「嗯嗯,帥望在嗎?」

  那人陪笑道:「在在在,您等著,我給您找去,不過,不知韋小爺睡醒了沒有,要是沒醒的話……」

  那人笑著等著,桑成正在考慮,我什麼時候成了桑少爺了?又什麼時候變成您了,所以下人等了半天桑成才回過神來:「啊,我自己去找。」

  那人笑道:「那最好了,不然韋小爺發起火起來,咱們這幾個人的小命不夠賠的,我給您帶路。」

  桑成目瞪口呆一會兒:「啊,不不,不敢有勞,我自己去就行了,他在哪兒?」

  那人笑嘻嘻地:「在我們冷爺的臥房房頂上,我帶您過去,不然韋小爺知道了,還當我們怠慢了桑少爺。」

  桑成呆呆地跟在忽然慇勤起來的下人身後,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一面是不習慣被人叫桑少爺,一面是不習慣人家對自己這麼客氣,客氣得他不知道怎麼回報這種客氣才好,最重要的是,韋帥望在冷秋冷大人的臥房頂上,桑成只要想到師爺的笑容,就全身發冷,汗毛瑟瑟。

  下人把桑成帶過二道門,皮笑肉不笑地:「您看,韋小爺就在那兒,您小點聲,我們爺還睡著。」桑成愣愣地,你們爺醒著我也不敢大聲喊啊!

  下人想了想:「您要是也要上去的話——」臉上微微露出個為難的表情,桑成忙搖頭:「不不,我不上去。」

  那人笑笑道:「那,我先回了,您慢慢等著。」笑。

  桑成就站在冷秋門前,呆呆地,我怎麼把韋帥望叫下來?不能喊,不能上房,離這麼遠——

  沉默地安靜地守禮地站在這兒,直到地老天荒?

  話說幾個年輕小子十分不解:「喲,您大小也是個管事的,今兒這是怎麼了?」

  那位姓林的管事笑道:「平姑娘的話大家都忘了?少招惹韋帥望,誰要招了韋家那猴子,她只負責把醫藥費列到帳單上,別的一蓋不管,你們要想成為韋小爺巨額帳單的一部分,只管找死去。」

  那幾個小子更糊塗了:「這這事咱知道啊,可剛過去的好像是叫桑成的藍劍小子吧?不是韋帥望啊,韋帥望在房頂上打滾呢,您眼花了?」

  林管事罵:「你才瞎了眼,昨兒爺那麼開心喝了個通宵是為啥你們忘了?還不是那個不長眼的黑小子被韋帥望修理,那黑小子為啥被修理,因為他看了一眼剛才那位桑少爺的——劍!所以,你們活膩了只管提那個藍字,包你們死都不知怎麼死的。另外,從今兒起,記住了,桑少爺!別桑成桑成的,你們家孩子啊?」

  桑成小聲:「帥望,帥望!」

  沒反應。

  桑成在地上轉了兩圈,拾了塊石頭,想想,不行,這個太大,外一落到瓦了,會發出好大聲,再找,找到塊小石頭,輕輕扔上去,落在帥望衣服上。

  沒反應。

  再扔一塊,落在帥望臉上,帥望伸手搔搔,翻個身,接著睡,可是身後瓦片鬆動,嗶哩啪啦地掉下來,嚇得桑成差點叫出來,他倒不怕韋帥望掉下來,你見過猴子掉下來嗎?他只怕瓦片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冷秋師爺。的89

  桑成手忙腳亂地接住掉下來的瓦片,再不敢亂扔東西,

  大中午的陽光下,桑成小朋友左右為難,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房子下,仰視著韋帥望的英姿,漸漸有點酸澀,一樣是韓青的弟子,下人見他理都不理,聽到韋帥望三個字立刻如聽到聖旨一般,為什麼?師父是當帥望兒子一般,可是在外人面前從沒特別寵著韋帥望,大師伯更不用說,那些人怎麼那麼怕韋帥望呢?他們可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師爺的手下啊。還有,那個成天玩啊玩,什麼東西都能拿來玩,什麼時候都在想著玩的小子,為什麼樣樣都比他強呢?他同他師弟的位置,始終都像現在,一個上一個下,而且距離遙遠,桑成並不怪韋帥望,他只是有一點沮喪,如果他也像韋帥望一樣,那該多好。

  溫和的聲音:「在我這兒曬太陽呢?」

  桑成大驚回頭,看到冷秋那張英俊溫和的臉,嚇得一抖,忙跪下問好:「驚擾了師爺,請師爺恕罪。」

  冷秋溫和地看著桑成一會兒,這次沒出言諷刺,他微笑:「你像你師父,不過,你師父小時候不是這樣,他小時候,像韋帥望,你現在就像他,長大了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少年老成,到三十歲呢?像百年人瑞?

  冷秋揚聲:「韋帥望,滾下來!別在那裝睡捉弄你師兄了!」

  韋帥望「哈」地聲坐起來,笑道:「誰讓他拿石頭扔我!」

  桑成氣悶,韋帥望!你這個——!

  韋帥望踩到個瓦片上,腳一蹬,整個人如滑雪般飛下來,當然一路的瓦片也如雪花般滑落,冷秋罵:「小子,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間房子,我今晚要睡在這兒!」

  韋帥望已經直落下來,大笑著張開雙臂向冷秋撲去,冷秋站在那兒,等韋帥望快到了,他一閃身,韋帥望結結實實砸到桑成身上,房上落下的碎片也雨點般敲在桑成身上,桑成忍不住「啊喲!」一聲,摔倒在地,好痛!

  帥望笑嘻嘻地從桑成身上爬起來:「我像我師父嗎?」

  冷秋揚揚眉:「你比他壞,他比你狠。」

  韋帥望想了想,在腦子裡說了個「呸」字,面露不屑,向師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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