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醉回七九當農民 作者︰西風黑馬 (連載中)

dq2869dq2869 2008-10-6 11:04: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9 154152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4
正文 96.西天取經去??

老胡感慨地說:「還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我強忍住笑,岔開話題:「你們兩個領導這次來北京有事?是來出差的吧?準備住幾天?等你們有了空,我帶你們在這北京城裡好好轉一轉。出來一次不容易,也開開眼界。」

「啊呀,顧不上啊。你趕快收拾一下東西,請個假,今天晚上咱們就坐火車到SX省。那有個大隊搞得不錯,咱們去考察一下,學學人家是怎麼幹的,」

不會吧,考察什麼大隊那是他們公社、大隊的事。我還是一個學生呢,有我什麼事??這老胡不是在哪喝醉了,跑來消遣我吧。

「胡書記,你剛才說什麼?要我和你們去考察什麼大隊,不是我聽錯吧!我還上學呢,這大隊、公社裡面,也沒我什麼事啊!」我試探著問胡雲珍。

「看看,你還不相信我!告訴你吧,這是咱們縣委李書記親自點名要你去的。你要還是不信,可以問你三姐夫柳平,他當時也在。是不是柳平?」

我三姐夫點了點頭,「五兒,胡書記沒哄你。的確是李書記點的你的名,讓你和我們一起去SX。」

縣委李書記?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他呀!他怎麼會讓我和他們一起去SX的什麼大隊?

見我還是一臉茫然,他倆一人一句解釋了半天,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前幾天,縣委李書記聽水利局的同志匯報工作時,得知永明縣也有了自來水,還是玉平公社的一個大隊時,興致大起,馬上和水利局的同志驅車前往魚灣大隊。玉平公社早已接到電話,書記王三平正在省委黨校學習,胡雲珍在家主持工作。聽說縣委書記要去魚灣大隊看自來水,連忙調了公社農機站的一輛拖拉機,他和辦公室的一個同志坐上先回村裡準備接待工作。

李書記一行到了魚灣大隊時,老胡和我三姐夫馬柳平已在村口等待多時了。

在胡雲珍、馬柳平的陪同下,李書記興致勃勃地從水源,一直看到我們幾家新修的院子裡面。當他擰開自來水龍頭,看到白花花的水流出時,不禁大聲讚歎:「不簡單、不簡單哪!一個小小的大隊,就辦了咱們縣城幾年來想辦、但就一直沒辦成的事。老胡、柳平,你們給魚灣大隊的社員們辦了件大好事啊!縣委這次提拔重用你們,沒看走眼!!不錯!!」

這個自來水,胡雲珍可不敢冒功領賞。不少人都知道這是一個正在上學的大學生搞成的,更何況,我三姐夫馬柳平就站在旁邊。

他連忙把當時安自來水的情況和村裡有人怎麼眼紅、怎麼散佈謠言、他又是怎麼當機立斷,在大隊喇叭上及時制止、剎住了這股邪風,詳詳細細地匯報了一遍,當然那些罵人話自動過濾。

李書記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老胡匯報完,李書記拍著他的肩膀深有感慨地說:「不錯,老胡是個實在人,敢露自己的醜。像個GcD人!去年別說是你了,就連咱們縣裡的一些領導,也是吃不準啊!大家都是只看、不說話。不敢說啊!萬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想退都來不及哪!你說的你們大隊的那個大學生,厲害呀!膽子也大,能吃透政策,敢抓機會!是個人才!怪不得全縣就他一個人能考上大學。這個人在你們村,是你們大隊社員的福氣呀。現在國家的政策已經徹底明確了,就是要讓集體和個人都富起來,你們就放心大膽地好好幹!現在你們有了自來水,就要把它充分地利用起來。不僅只是為了生活方便,還要在農業生產上把它派上用場。

我記得,去年地區組織我們去SX的晉東南地區參觀時,就看見一個叫張莊的大隊也有自來水。人家就把它用來澆地。在地裡搞了個什麼,叫什麼噴灌的東西。你們馬上就去看一下,回來咱們也搞一個。你玉平公社馬上在全地區就有了名了。你們這個大隊,就是咱全縣的一個點,我親自來抓!這也是現代農業的一部分啊。有了它,那糧食產量馬上就上去了。搞那個噴灌用的錢,我讓水利局給你們出一些,國家應該有這個投資吧。對,叫基本農田水利設施配套資金!對了,出去的時候,你們把那個你們村的大學生也一塊帶上,他那腦子靈,說不定又能整出什麼好花樣!什麼,他在上學?那不成問題!他上學是為了革命,是為了四個現代化建設;幫大隊出去考察,也是為了咱們的現代化建設嘛,目標一致、不矛盾嘛!跟他說,這是我的命令,必須執行!」

我聽了他們的轉述,有些哭笑不得。這位李書記到底還是現役軍人的作風,也不看在哪,就動不動下命令!還真和他糾纏不清。

「這裡是學校,不是在家裡!」我仔細斟酌著用詞,試著跟他們解釋:「學校有學校的規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走的。李書記他也命令不到我們學校呀!這事怕難辦,學校恐怕不會同意的!!」

「這有什麼難辦的!」老胡著急了,他可是雄心勃勃出來想幹一番大事的。自來水不是他的功勞。可這個什麼噴灌要能建起,在全縣、全地區他可就牛了。縣委、地委的領導,就對他胡雲珍那可就是刮目相看了。今年下半年縣裡就要換屆,要是公社的王三平書記提拔了,他說不定也能再進步一下。現在可就全靠這個出成績了。

「我們也是代表組織上來的,你要怕不好說,你帶我去見你們學校的領導。再怎麼說,我也是代表縣委和咱公社黨委來的,你們學校難道比咱縣委還大?」,老胡對我說:「退一步說,我和他們談,怎麼說,我們也是組織對組織間的談話,要好說點,是吧?!五兒呀,你的家可還在咱們村裡。這是給咱們村裡辦好事呢,你得好好幫忙。這是為家鄉做貢獻呀,還是大貢獻!!」

這傢伙立馬就官升幾級,代表縣委了。

我沉吟著:這個在我們村裡搞噴灌的事,一看就是個政績工程、花架子工程——好看、但不一定能用多久。

可要是不去,可這老胡。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5
正文 97.取經

胡雲珍這個傢伙立馬就官升幾級,代表縣委了。

我沉吟著:這個再我們村裡搞噴灌的事,一看就是個政績工程、花架子工程——好看、但不一定能用多久。

我前世時在所在的鄉鎮也搞過這個噴灌項目。當時我分管鄉里的農業工作,就親自操作過此事。從接到縣裡領導指示,到寫立項報告,然後又是跑縣、地、省三級計委,一個月下來,每一個環節都沒落下,還是沒有跑成。後來由駐鄉的省委扶貧工作隊出面,到省計委、水利廳、扶貧辦、財政廳等單位爭取了三十多萬扶貧資金,在他們扶貧的一個村搞了一套噴灌、滲灌系統,覆蓋面積達到一千多畝土地。建成的時候,那個熱鬧啊,至今歷歷在目:省、地、縣三級有關部門領導光臨,又是威風鑼鼓助陣,又是大會發言、領導剪綵。吉時一到,開閘噴水。霎時,在陽光的照耀下,上千畝的田野裡,無數小水珠珍珠般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煞是好看!!到會的領導和群眾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叫好連連。那個景象,真像是馬上就要跨入農業機械化的行列了。

可好景不長,那個噴灌系統僅紅紅火火了一年多,有幾個人撈了點政績高昇了,第二年就扔到那,沒人管了。原因很簡單,一是水量不夠,這個村和其他幾個村的自來水一塊使用。蓄水池太小,到了夏天連人吃地水都供應不上,就更別說用噴灌澆地了,那可太費水了。二是管理跟不上,澆地時大家都歡喜;收水、電費時,誰也不肯掏一分錢,理由還挺充足:「你們去年搞那個噴灌的時候,就沒說過還要收水、電費啊。我那塊地它根本就不缺水!它是塊下濕地!天越旱,莊稼長得越好。你給我澆了水,還害了我的莊稼呢,我還沒找你們說個什麼,你們還要和我收水、電費?」。就這麼著,村裡也沒人管了——出力不討好呀。村委會窮得沒錢,那能貼得起!三年過來,連地裡埋著的管子也全不見了:讓人把管子從地裡挖出來,都當廢鐵給賣了。沒辦法,農民的素質提高不上去,有關的管理制度也跟不上,一切都鬧不成。

現在這個縣委李書記又讓魚灣大隊搞這個噴灌,要是費了大力氣搞成了,每年的日常管理能不能跟上呢?再說,那東西適合不適合這個山區大隊。還是另一回事啊。領導們決策也不考慮周到,既不搞論證。也不去咨詢,一時心血來潮。就亂拍腦袋;下面的人為了出政績、能陞官,就不顧實際瞎折騰,勞民傷財地害死人!更何況,我知道再過幾年,國家就開始實行土地承包到戶經營責任制。到那時要處理不好,集體的許多固定財產、設施,都要被群眾拆了、分光。我就知道在前世土地承包到戶後,很多由國家和集體投資搞的各種基本農田水利設施。幾年後都蕩然無存。極大的浪費呀!可他們既然來了,不去也說不出口。乾脆就帶他們去見見老師。如果學校不同意。那我也就有理由推脫了。能讓這個噴灌項目盡量不上馬為最好。

「這個不好辦!」,高老師那兒先卡住了,「他現在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不是你們村裡大隊的社員!既然是學生就應該以學習為主。這要是和你們一起出去幾天,可是要耽誤他地不少功課。再說你們出去也不是一天、半天的,我做不了這個主,沒有那麼大的權限。你們可以去找一下我們的系主任。看他怎麼說!」

「笑話!你們的縣委書記只能對你們的社員下命令。我們這裡是學校,不是軍營。也不是你們的公社、大隊。」我們的系主任聽了胡雲珍的來意、特別是他強調這是縣委書記給下的命令時,不禁莞爾一笑,「他地權力還小點,管不到我們這兒。你們還是自己去吧!」

自己去?自己去要是能行,幹麼還跑到這兒來!再說回去要是什麼也搞不成,李書記那兒可怎麼交帳?

胡雲珍急忙放下組織的架子,換上一臉地笑容,和我們系主任開始了軟磨硬泡,諸如什麼這也是縣裡的一件大事,他們文化不高、自己出去辦不成,請學校支持。要不給國家造成巨大損失,他們回去也難向縣委和老百姓交代之類地......

我們的系主任被他磨得有些煩了,就說:「你們讓吳永成自己拿主意。如果他願意,我們學校也不攔著,但他得保證,不能因為這拉下了功課!」

他們都望著我。這該怎麼辦。我為難了:和他們一起去吧,可明明知道就是現在搞成了,一兩年後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去吧,他們大老遠的跑來,還有我的三姐夫呢。就是回去和村裡的鄉親們也交代不下去。

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和他們一起去。如果以後加強管理,說不定能避免重蹈覆轍!

就這樣,晚上我和他們登上了去SX省晉東南地區的火車。

一路輾轉,我們在第二天的中午,來到了SX省晉東南地區CZ市郊外的一個生產大隊——張莊大隊。

七月流火。我們登上村南地大崗山極目遠望,綠樹蔥蘢海,玉米碩壯,那無際的大地如錦似繡。

驀地,曠野上傳來隆隆地響聲——山下不遠的田野裡噴灌機啟動了:噴頭飛旋,騰起一片雲霧,灑下一陣陣甘露。噴澆過的莊稼濕漉漉的,肥實的葉片綠中透著晶瑩。陽光輝映,閃閃爍爍,真是美極了。

胡雲珍和馬柳平都是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的,此時也是看得如醉如癡。良久,馬柳平才回過神來說:「什麼時候,咱們大隊也能變成這樣就好了!」

「快了,咱們這次來就是要鬧這個的。」,胡雲珍充滿信心地說:「咱們要搞得比他們還要好!要把咱們魚灣大隊建成全地區第一流的大隊!」

「對,只要我們的辦法對路子,我們就肯定能在幾年內把咱們的大隊搞成全地區、全省一流的大隊!」我也被胡雲珍的決心感染了。

拿著永明縣委和玉平公社的介紹信,我們找到了張莊大隊的大

。張莊大隊的支書,姓楊,叫楊紅兵,四十多歲的I子。他熱情地接待了我們一行三人,在我們的要求下,他先給我們介紹了張莊這個生產大隊的基本情況。

張莊大隊是個老農業生產先進單位,以搞機械化噴灌而名聞全省,全隊三千多畝土地,已有一千多畝實現了噴灌化,糧食產量逐年上升,最高時他們的糧食畝產量竟然達到了畝產1005。

「你們什麼時候想起搞機械化噴灌?」我在旁邊好奇地插了一句。

老楊滿懷深情地說:「說起這個,要感謝當年在我們這兒呆的半個張莊人——老韓,他可是給我們立了大功啊。」

「什麼半個張主任,人還有半個的嗎?老韓又是誰?」胡雲珍在一旁好奇地開了口。

「說起這個老韓話就長了,」,老楊坐下給我們細細地說起這個老韓的來歷。他口中的老韓叫韓丁,是一個外國人。M國友人。

韓丁是我國人民的老朋友,早在一九四五年,他就來到了我國,認識了我國現在不少的領導人,一九四七年他滿懷熱情來到了解放區,在河北冀縣千平窪創辦了拖拉機培訓班,為我國農機事業培養了第一批人才。後來他到北方大學任教,主動要求參加了土地複查工作組。就這樣一九四七年秋末,他第一次來到了張莊。從此韓丁就成了張莊地一位村民。他同其它下鄉幹部一樣,在群眾家裡吃派飯,端著大碗玉米稀粥就著鹹菜。他和大夥一塊勞動,什麼活兒也搶著幹。正是共同的勞動和生活,把他和張莊連在了一起。張莊的村巷院落,地頭田邊,到處留下了他的足跡。

「當時我還小,光記得一個大鼻子的外國人拿著個小本本。到了晚上東家出、西家進的,說著一口怪聲怪氣的普通話。後面跟著一大群像我當時年齡六、七歲的一幫孩子看熱鬧。」老楊沉浸在回憶之中:「大人們見了都親熱地喊他老韓。他高興地說對、對,就叫我老韓。要不是他的大鼻子和那一口怪聲怪氣的話,衝他對我們老百姓的那股熱乎勁,他就是地地道道的我們張莊人。所以我們就把他當作了我們半個張莊人。」

一九七七年夏天,他又一次回到張莊。對他來說。張莊真是山親水親人更親。由於他還是個頗負盛名的農業專家和農業機械師,這次他就給大隊地生產提出了不少寶貴的建議。他帶來了一些國外農業機械化圖片,反覆地給大家介紹講述。為了解決隊裡的糧食入庫和儲藏問題,他和大隊的修配組研製成螺旋提升機、糧食烘乾機。他滿手油污、大汗淋漓地幫農機員修機器。就在這次,他就提出了要給大隊搞噴灌。一聽到搞噴灌,張莊大隊的群眾簡直沸騰起來了。可這噴灌是個什麼東西?在當時,噴灌是個什麼樣人們都沒見過,有的還是第一回聽說了。韓丁雖說是個農業專家,可眼下一無資料、二無圖紙,憑著他自己的記憶。很快就畫出了一張圓形噴灌機的大概輪廓圖,並同研製小組馬上就幹了起來。沒設備、缺材料。我們就從附近工廠買回來一些廢料舊鐵,自製土設備。終於搞出來了塔架、支管。為了研製同步自走系統,大夥一連干了十幾個夜晚,噴灌機終於試製成功了。

「這個韓丁不簡單啊!他一個外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了咱們這兒,和咱們這些農民心反到貼在了一起。外國的好人哪!!」胡雲珍感慨地說

韓丁在我的記憶中模模糊糊地有個影響,他是一個美國人,早在我國建國前,他就多次來到我國進行採訪。他是我們國家人民地好朋友。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韓丁的名字竟然同一個小小地生產大隊連在了一起。

老楊驕傲地說:「人們只要到了張莊,看到了噴灌,就會驚奇地問我們的社員們,你們這兒怎麼會有這東西?張莊人總要津津樂道提到一個人——老韓,又問老韓是誰,他們總會驚訝地回答,哎呀老韓呀你都不知道,老韓就是韓丁呀,他是我們半個張莊人!」。

半個張莊人,這種稱呼蘊含著憨厚、淳樸地太行山人民,對這位美國友人極其真摯、深厚的感情。

「那你們研製這套設備花了多少錢?」,我最關心的是錢的問題,要是建起這套設備需要花不少錢的話,過幾年,這套設備真的被社員們拆得四分五裂,那就太可惜了。

老楊仰起頭想了半天,手裡不住掐算著,嘴裡嘀嘀咕咕念叨什麼數字,過了好一會,他才對我們說:「當時也沒花幾個錢,因為我們當時都是買的些些舊料廢鐵,前後大概也就是花了兩千多塊錢吧!」

兩千多塊錢,我心裡暗暗作了個比較,這也真夠節省的了。看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這個優良傳統,在這個時代真是發揮到了淋漓盡致。同樣功能地一套噴灌系統在20年後竟然要耗費30萬元。對比,兩種精神就凸現了出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這個優良作風,看來在什麼時候也不能丟啊!

接著我們向他詢問了有關噴灌系統的一些具體細節問題,比如怎樣協調圓形噴灌機地行走輪、如何搞開關裝置、怎樣才能安裝固定式、平移式、懸臂式噴灌機械等等。有西問題他不太清楚就給我們找來了一位大隊的農機修理技術員,給我們做了詳細的回答。有些東西在屋裡說不清楚。老楊又領著我們到了地裡,讓他們大隊的這位農業技術機械人員實地給我們講解了各種類型的噴灌機械構造、原理,並進行了現場演示,直到天已黃昏了,胡雲珍和馬柳平還戀戀不捨摸著人家的噴灌機械,不肯離開……

在黃昏的陽光照射下,遠處、近處,一台台噴灌機噴雨吐霧,映出了一道道色彩斑瀾、橫空出世的霓虹,那一道道霓虹彷彿在迅速在連接起來,組成一條偌大的彩色長虹......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5
正文 98.這人和人的差距咋那麼大呢?

和胡雲珍他們到SX省晉東南地區的張莊跑了一趟後,他們直接回了家。沒有在BJ呆一天。這個年代的人們就是這樣,公、私可是分得清清楚楚!要放在十幾年後,好不容易有了個借口,怎麼也要出來好好地玩一玩、逛一逛,反正是公家報銷!可他們不去繞路逛了,你BJ來過一次,總要好好玩一玩吧,又沒有人在旁邊監督。可他們就是靠的個自覺、負責:對自己嚴於律己;對公家高度負責。樸實、忠厚的農民就是這樣!

記得在小學的課文上學過一篇《梁生保買稻種》,心裡還不以為然。跟他們跑了一趟才知道課文中所寫不虛,老胡比梁生保還摳。梁生保人家那是只有一個人,艱苦也就艱苦他自己。可我們是三個人啊,不管好壞,咋說我也算他們的特邀嘉賓吧,一點面子也不給!!每晚睡的是五角錢的雞毛小店、大通鋪;吃飯是找個小飯館,一人一大碗麵條,還是五角錢!路上水果、乾糧什麼的一律都沒有。都說是窮家富路,可就這玩藝兒那能比得上在家裡呀!旅途中住了幾天,我的身上就有了不少小爬蟲動物,老覺得它們時時刻刻在蠕動,渾身癢得不得勁。這都是些什麼日子呀!雖然原來出來時,也沒想跟著他們怎麼享福,可也沒想到要受這麼大的罪。早知道他們這麼摳,打死我也不和他們一起出來。我兩世為人也沒受過這麼大地洋罪呀。

十幾年後的鄉村幹部人家那過的叫什麼日子?!有人來村裡檢查、指導工作。村委幹部就能名正言順拉上幾個人,去飯店舖開攤子,吃吃喝喝,直到有幾個人躺在桌子下才收攤。美名其曰:這是為了工作「應酬」,「迫不得已」,要是不這麼干領導瞧不起,工作上不去,給村裡也拉不回項目。怎麼能把村裡搞好呢?反正理由一大堆;沒人的時候找個借口,什麼天陰下雨沒事幹呀、打撲克贏了錢呀、誰又找了個相好的呀等等,再大吃一頓。吃的時候人家也是嘖嘖有理:這是為了工作,聯絡感情!一個好漢三個幫嘛!感情就要平時聯絡,總不能到了用時再說吧?那咱不就成了勢利小人了嘛!!

每年要是鄉鎮組織集體出去旅遊,就跟上開開眼界。那個一路上的花錢。讓不少鄉幹部都汗顏!可以說見門就進,不管東西好賴,只要是家鄉沒有的一律購進!見園子就鑽,也不管是妓院還是菜園,特別是門票越貴地園子;好玩的,不論價錢多貴,什麼潛水、汽艇、騎馬、坐轎、拉一個美女入洞房等等,一個也不能落!人家說了,既然出來玩嘛,就要開心一點。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口氣一個個蠻大的。大長鄉鎮幹部的志氣!就是那錢不是掏的自己腰包的;要是鄉鎮沒錢,不組織集體出去。那就自己三兩成行,找個考察地名義出去瞎玩幾天。回來再到處炫耀:這次出去到那、到那玩了,那的女人好看,那的女人給幾個錢就能幹。反正糟蹋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可是他胡雲珍再怎麼說,也是個公社副書記呀,怎麼混的還不如十年後人家一個村幹部?!你說你們同樣是鄉村幹部,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我就納悶了?!你大隊沒錢。不是帳上還有兩、三萬嗎?再說了,你還是個公社主持工作的副書記。老虎不在家,你猴子這時候不當大王,那還等什麼時候呢?況且因公出差不是還能報銷嗎?用的著您那麼摳門麼??人家以後的村委幹部,沒錢就是賣地(村裡地機動地)、賣房(村裡的大隊辦公室)也要好好享受、享受!你怎麼能這樣呢????不過人家老胡嘴上說得好啊:「咱們就三個大老爺們,怎麼也好對付。有瞎花在吃、睡上地那些錢,還不如添在村裡邊,那還能幹不少事呢。讓他們這些外地開旅館、飯店的人賺了,人家連好都不說咱們一個。咱可不當那冤大頭!!等咱們大隊以後有了錢,我和你三姐夫去那大旅館讓你住上個十天、半個月地;再請你到BJ那最高級的飯店,咱們點上滿一桌子的好菜,讓你吃的連腰都彎不下!!」

操!這老胡是說他自己的吧??!我再沒德行,也不至於吃成那個樣子吧??!別看這個胡雲珍同志文化程度不高,這畫批充飢望梅止渴的本事可不小啊,你哄三歲小孩哪?咋說咱也好歹是個大學生,你不給好吃、好住那就算了,咱也理解,隊裡窮嘛!幹嗎還整這一套,你當我是二傻子呀?!絕對鄙視你!!

在他們臨走的時候,我強拉著他們在天安門廣場照了兩張相。你來一次北京嘛,總得給自己以後留下點紀念。要不也是人地一生當中最大的遺憾。那個歲月,農村地人出一次遠門也不容易,能遇上這樣的機會,可以說少的可憐。誰捨得沒事花上這冤枉錢,出來整什麼旅遊。那可是能夠家裡的一家老小吃多少天啊。誰家的錢也不富裕。真有錢的,你也不敢出來旅遊,要不村裡的人吐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看燒包的有幾個錢幹什麼不行啊?!!到處瞎逛,那是能當吃、還是能當穿。省下那幾個錢,幹點什麼不好??就是最不濟,再抱上幾個豬娃,餵上幾個月,到了年底也能賣不少錢!真是個敗家子!!就是他家有沈萬三的家底,也要讓他給敗光了!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子弟!就不是個活人、過日子的人家嘛!!」照完相,胡雲珍還一個勁地埋怨:「有甚球的照的,誰還不知道自己長球的甚眉和眼。再咋照,也照不出花來。那得自家爹媽把自家生得好才行哩。就咱的這鬼模樣,照出相片來,嚇不死幾個人才怪哩!!瞎花那錢!一塊多錢,能給孩子們買多少個餅子呢?!!」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6
正文 99..100多萬沒人要?

送走了胡雲珍和我的三姐夫馬柳平後,我又開始了正常的大學學習生活。

當然首先是把和他們出去穿的所有衣服換下後,來了個裡外大清理——消滅一切害人蟲!!泡到學校的澡堂裡,足足呆了兩個小時,才覺得身上有些乾淨、舒服了。這個胡雲珍害人不淺!如果再有下次,我是萬萬不會再上當了。

到了星期天,四姐從她們學校過來看我,當她知道我和胡雲珍他們去SX省跑了幾天時,一個勁埋怨我,當時怎麼就不叫上她一起去。

「別說了,幸虧你沒跟著一起去,」我苦笑著把一路上的情況跟她說了說,正說著劉艷也進來了,她是每週一次來收髒衣服的。她倆聽完我一路的遭遇,特別是我說到幾乎渾身爬滿了蠕動的小動物時,她倆笑的抱在了一起。四姐說:「以後你離我們遠點,別讓那東西再給我們爬過來!」,稍一停頓,四姐又想起什麼,恨恨地說:「這個馬柳平就是個死人,他胡雲珍摳門,你就不會大方點。公家不給報銷,你就沒那幾個住店和吃飯的錢?你自己也就算了,五兒什麼時候受過那罪??瞧我回去告訴三姐,怎麼收拾他?還有,他到了BJ竟然不過來看道我在這嗎?!剛到了公社幾天,狂的就越來越不像話了。真得回去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了。敢把我這小姨子不放在眼裡。那就是欺負咱三姐地娘家人!!三姐平時也把他馬柳平慣的太不成樣子了!哼回去我替她管!」

「吳永成、吳永成,聽說你那幾天不上課,去旅遊了?去哪了?好玩不好玩?」隨著聲音,馮霞推門進來了。

我們三個互相對視了一下,忍不住都笑了。

「笑什麼?我問錯了嗎?還是今天我穿的衣服不對??」我們笑得馮霞有些莫名其妙,她疑惑地上下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

四姐笑著過去。把她拉到床上坐下。給她把我一路的經歷又講了一遍,把她也笑的前仰後合的。

幸災樂禍!怎麼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呢?!很好笑嗎??我怎麼就認識了這麼幾個人,識人不淑呀!我恨恨地看著她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地痛苦之上,很好玩嗎?

等她們幾個笑完了,劉艷感慨地說:「這人和人。咋就那麼不一樣呢!你姐夫他們,為了能給集體省點錢,受那麼大的罪!可有的地方,把一百多萬扔在露天裡,十幾年都沒人要,連個主人也找不到!!」

一百多萬沒人要??那有這種好事呢!那可是一九0的一百多萬呀,那能辦多少事?就是過二十多年那也絕對是一筆巨款!!傻子才不要呢!!我的眼睛都紅得要滴血了。

「這也是暑假時,我在家裡聽我爸爸對媽媽說的。」劉艷繼續往下說:「說是在我們地區地一個海城縣,它那的幾個公社一直堆著三千八百九十多噸鹽。誰也不管、無人過問,這種情況已經十七年多了。因為風吹雨淋。用草袋子蓋的鹽垛和葦子的鹽囤,早就糟朽不堪。白花花的鹽滿地皆是,任人偷拿。當地的老百姓就奇怪了:這價值一百多萬元的三千八百九十多噸鹽。為什麼一直沒有個人來管理呢?!當地的公社就把這事匯報給了縣裡;結果縣裡也不清楚。畢竟數量太大了,他們也不敢怠慢,國家今年剛處理了『渤海2』的沉船事件,誰都怕這瀆職的罪再落到自己頭上。趕緊向地委匯報。地委地領導們一問周圍的人,誰也都不知道這事!」

「不會吧,那可是近三千多噸鹽呀,不是個小數字那要堆成山呀!你不是在給我們編故事吧?有那麼誇張嗎??!」我對劉艷地話表示懷疑,雖然現在的社會上官僚主義比較嚴重。可也沒有到了她說地那個地步吧?三千多噸呀!想一想就多的怕人。十七年,那個長眼的活人看不見?!就是個瞎子。被絆倒肯定也會罵:「這是誰家缺德、亂堆東西呀?這是什麼呀?」

「這是真的,你聽我慢慢說。」劉艷不滿地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這事在他們縣裡匯報上來後,我爸就在批文卡上簽過字,後來還聽過他們派下去的調查組回來匯報呢!你看,都讓你鬧的,我都忘了我說到那了?奧,對,就說到地委的領導哪兒了,他們在接到縣裡的匯報後,急忙成立了個調查組,下去一級一級地追查,從海城縣、地區財政、供銷、商業、鹽業批發等有關部門挨門上戶瞭解情況。經過半個多月地調查,他們才查清了這件事情的真相。」

「什麼真相?」這回不是我問地。是四姐聽得入了迷,急於知道答案,搶得開了口。

「原來早在1963年前後,中央財政社、輕工業部聯合發出文件,要求LN省有關部門,把鹽作~行儲備,資金由財政部支出。省裡的有關部門接到文件後,給海城縣調撥食鹽3,894噸,作為戰備鹽,分別存.=;中央幾個部的文件就只發到了省裡的有關部門,地區和海城縣就光知道一個大概的數字。其他情況他們什麼也不知道。開始這些食鹽讓糧食部門代管,以後又移交給商業、供銷等部門。經過幾次轉手易主,有些部門的領導也換了幾任,都是代而不管。從1963年到現在整整17年,省裡的有關部門也從來就沒有派個人,下來查問過這三千八百多噸鹽。特別是又經過『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這幾個單位的不少幹部也有了多次變動,調走的幹部誰也不提這茬,許多新來的同志又根本不知道此事,當然更沒有人來管了。」

「那就怪不得了。可是當地的人就不會過問嗎?」我問劉艷。要不也太奇怪了。

「當地的也有問過的。有一個公社機關門前,就堆放著九百多噸鹽。開始儲存鹽的地方是在糧庫;後來糧庫遷移,搬到別的地方了。他們就把這個放鹽的地方又移交給公社醫院。結果新的地方周圍,就沒有一堵院牆。九百多噸鹽就存放在四下不著邊的路旁。鹽囤和一個用草袋子疊的鹽垛,經

七年的風吹雨淋,你們想啊,那些草袋子、葦子上子早已糟朽不堪,破口漏洞很多。白花花的鹽從破口處淌到垃圾堆上、流到旁邊公共廁所的糞坑裡。根據調查組的人回來說:當時公社黨委的一些人和不少群眾,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見這九百多噸鹽遭受損失。曾經多次向上級有關部門呼籲。可是呼籲了幾年,直到如今連誰是這些鹽的主人,都找不到。沒辦法,他們找到縣委書記和主管財貿工作的縣委副書記,申訴這九百多噸食鹽的遭遇。縣委的領導們也到過現場,看到白花花的鹽天天受損失,便責成縣裡的供銷社等單位向省、地區有關部門請示。省供銷社和其他有關部門給他們答覆:『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代管單位,反正鹽是國家的財產,人人有責嘛。』,公社黨委、公社供銷社考慮到既然是省裡說了,這是國家財產,人人有責,那九百多噸鹽放在路邊也不合適,又申請上級撥點經費,把這九百噸鹽搬遷到糧庫院內,便於管理。省裡供銷社和其他有關部門這次給他們的回答是什麼,你們猜一猜?」

劉艷說到這卻不說了,給我們賣了個關子。

「快搬!」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回答。

「錯!!省裡的回答是:『原來放在什麼地方,就放在什麼地方,不能搬遷。』」劉艷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後幾個字。

怎麼會這樣?!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一百多萬呀!那要是用我們胡雲珍書記地話說。那能買多少個餅子呀!我們縣的人幾年也吃不完啊!!」我又記起了胡雲珍在照相時,為一塊多錢所發的感慨,不禁長歎一聲。

「真是一群敗家子!這些人應該全抓起來,槍斃了!!」四姐風目圓瞪,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

馮霞半天沒吭氣,這時聽了四姐的話,也微微一聲歎息,開了口:「其實有好多事人們都不知道。剛才劉艷說的那還是經過了十七年。中間人事調動的也多,事情的責任還有個推頭。在去年十月份,我們T市就發生了一起嚴重地事件,造成損失也是一百多萬元。那就是因為官僚主義,幾家單位扯皮、不負責任造成的。今年八月事情後來報到市委,我爸氣得把眼鏡都扔了。」

「那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找不到貨主?」四姐問馮霞。

「那倒不是。」馮霞說。

看來這今天是給官僚主義開批鬥大會了。我心裡暗想。都是胡雲珍他們摳門惹出的話題。四姐好不容易兩個禮拜過來一次,大家高高興興的多好!這氣氛給鬧的,都是一肚子氣!老胡啊,老胡,你走了也害人不淺!!

那邊馮霞已又說起:

TJ市糧油食品進出口分公司經營的栗子,在全國出口栗子中占主要地位。這些栗子全部由他們公司駐港口辦事處集中保管、分批轉港出口。去年儲存在辦事處的六號倉庫和港務局二貨區庫房內,等待裝船出口。栗子是怕風、怕熱的鮮嫩商品。大量集中儲運,本來應該搞好管理,可是他們卻沒有這麼辦。開始,在二貨區和六號庫有11車皮栗子。本來已經先後經過商檢處抽檢質量合格,因重量不足沒有放行。倉庫工作人員幾次要求派人補重。倉庫領導竟置若罔聞,就延長了栗子在庫房堆積的時間。加上管理不好。便造成了嚴重霉爛。給國家造成了直接損失一百三十多萬元!!

二貨區和六號庫本來都有專職測溫人員,按規定每天應測溫兩次,實際上有的栗子入庫後4、6天甚至10才測溫一次,有的栗子人庫後,根本就沒有測過溫,也沒倒過垛。辦事處和倉庫領導人也沒有深入現場,認真檢查過栗子情況。10月25日口岸商檢處檢查配載情況時,現二貨區的栗子大批霉爛。向辦事處和倉庫領導反映情況後,仍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既不及時對已霉變的栗子採取搶救措施,也不對其他庫存栗子進行全面檢查。

「那就沒有人向上級組織反映嗎?」四姐不愧是縣委辦出來地人,一遇到問題,馬上就想到了組織。

「當然反映了。」馮霞接著說:「去年11月,辦事處的3工人就聯名寫信給市財辦和市外貿局,要求查清原因,追究責任。直到今年6月,市財辦和市外貿局才讓市外貿局駐港口辦事處、糧油進出口分公司及他們公司駐港口辦事處成立調查組調查。」

「怎麼能那樣呢?那不是讓他們自己查自己嗎?根本就是在走形式!」四姐氣憤得臉都紅了。

「四姐,你慢慢聽,別太激動了。不要因為個這,把自己再氣著!」我勸她。

「誰像你,那些官僚們讓國家遭受了這麼大地損失,你聽了都無動於衷,就像個冷血動物!」

我苦笑。她正在氣頭上,我招她幹什麼?好像栗子壞了還有我的事似地。

「那後來怎麼處理的?」四姐轉頭問馮霞。

「還能怎麼處理,那個調查報告是由那個主管栗子工作、造成嚴重損失的責任人執筆起草的。他把大量栗子霉爛的原因,都推到了產地、天氣和倉庫條件,只提出要從上而下地總結經驗教訓。現在,還沒有一個人作過任何檢查。負責這個辦事處全面領導工作的公司副經理,在這事情後竟對霉爛栗子負有直接責任的六號庫的領導進行了表揚,對老實反映情況地幾個工人進行壓制。他說什麼:『去年的栗子一開花就坐了病,農民們收得又早,沒有成熟,在產地加工時間過長,還沒等進倉庫就有了『癌症』,非爛不可!』,還說什麼:『有人要借栗子問題搞垮我們,我們不怕,我們是勝利者!』」馮霞說到這,臉激動地也漲紅了。

「狗屁的勝利者!出了什麼壞事,都給農民頭上推,農民就那麼倒霉!!」我也有些火了,「馮霞,回去告訴你爸,把那幾個***一擼到底,開除公職。讓他們也回農村當一當農民!」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8
正文 100..美與醜

星期一,下午最後一節課,照例是團員活動課。

每逢團課,我都是悄悄的溜號。在這裡說句不恭敬的話,這些什麼黨、團的政治學習,我是早就膩了。在前世,從小學一年級起當乖孩子、好學生,一直當到學校畢業後的好工人、好學員、好幹部,這種政治學習就沒落下過一次,現在一見這種活動,實在是頭疼得不得了。

今天,我照舊夾起書本不動聲色向門口走去。

「吳永成,馬上就上團課了,你去哪?」馮霞站在講台上喊住我。

「我先上個廁所,馬上回來!你們先進行吧,不用等我。」我不慌不忙地回答。既然你問了,咱就有應答的,你一個大姑娘家的,總不能不讓我上廁所吧。不好意思!姑娘,是你要難為我的,也就不能怪我的話不雅了。

「今天你不能走!」馮霞氣呼呼地攔住我:「每次上團課都找不見你。你自己說說,從入學到現在,你參加過幾次團的活動??每次不是請假,就是逃跑。作為一個團員,你還有一點組織紀律性嗎??你還是班長呢!一點帶頭作用都不起!你讓同學們怎麼跟你學?你也太不像話了。以前我是懶得說你!今天不行,你哪也不能去,必須在教室!」

不是吧?這丫頭,假假的我也是你的師傅?!你就這麼沒大沒小。這不是欺師滅祖嘛?!當著全班同學地面。我有點下不了台,馬上給她回了一句:「大書記,我尿急!你不讓我去,要是把我憋壞了,你能負責我的一輩子嗎?」

馮霞立馬羞的話也說不出來:「你、你、你......」

下面高保平一聲起哄:「奧」,她的眼淚馬上就要出來了。

不好,這事鬧的?!這不是你先挑起來的嘛,怎麼說不過人家就開哭啊。這可不是我教給你的本事!!可我還就是最怕女人哭了,特別是關係親近的

「好、好、好,我不走了。你也趕緊打住!這麼大人了,一點也不識逗。還是堅強地團員呢。要上了戰場,你眼裡的水水,就能把敵人嚇走啊?我投降、我投降。你趕快開始吧。我再堅持一會。」我立即離開她,回到座位上。

馮霞轉過身,悄悄了下眼睛,走上講台,開始主持今天的團課。

今天團課活動的主題是「向雷鋒學習,看身邊的美醜」的討論。她在黑板上寫了大大地兩個字「美」、「丑」。

看著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我在台下心裡暗暗嘀咕著:這搞的是些什麼活動呀,還討論呢!有人發言才有鬼了,你要搞個辯論什麼的,拉兩支隊伍出來。一個正方,一個反方。那多有意思。記得前世我在省城上學時剛開始當班長。後來惹翻了班主任,就被撤了班長。可同學們又把我選成團支書,就跟台上的馮霞一樣大的官。把班主任氣的!可也沒辦法!團支書可歸不了他管,再說是同學們選的。我上任伊始,就搞了個辯論「沉默是金子」,遺憾的是準備工作沒做好,曲高和寡。就那麼進行到一半草草收場。她今天的活動,我看比我當年還要慘:都是成年人了,誰玩這種小兒科把戲。向雷鋒學習這個話題是永久地。可美與醜那是小學生應該討論的。

沒想到事情地發展竟然讓我大掉眼鏡,這次活動還鬧了個紅紅火火。

「十八年過去了。在這不平靜的十八年中,疾風暴雨沖刷過我們共和國地大廈,熊焰列火燒過我們民族的肌體。一些東西被毀壞了,一些東西被遣忘了。但畢竟也有另一類,人民群眾珍愛地將她深埋在心底,不但沒有被洗動一空,反而隨著時光的流逝,愈益顯示出她的價值。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她像萌發後的種子一樣,吐出嫩綠的芽,綻開芬芳的蕾,在春光裡迎風怒放,雷鋒精神就屬於這一類。她是我們民族精神財富中地瑰寶。

雷鋒只是一名戰士,同我們大家中的任何一員那樣普通。然而就是這位年經地戰士,受到了我們男女老幼的尊敬與懷念,成了億萬人民學習的榜樣。是因為他有驚人的建樹或者輝煌的功勳嗎?不。只是因為在雷鋒身上,閃爍著助人為樂、先人後已、艱苦樸素、公而忘私的共產主義道德的光芒——『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去。』人們仰慕、追求的,正是這種『雷鋒精神』。

對照著雷鋒精神,今天我們團課的主要議題,就是找出我們身邊的美和丑。以雷鋒精神為鏡子,改正我們醜的一面,在建設四化的新長征征途上,展示出我們八十年代新一輩年輕人的勃勃生機和美好希望!」

馮霞的開場白沒想到會這麼煽情。我默默地看著她心想,要是她當主持人,十幾年後,絕對會壓倒後世以煽情而著名的中央電視台倪女主持人。這口才、這文采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呢。就連我這前世久經沙場的老將、基本上已不懂得什麼是激情的人,情緒也被她有些調動起來了!不由得把爬在桌子上的身體挺直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正激情四射的馮霞。

同學們一下就被調動起來,氣氛馬上就活躍了。

馮霞的話音剛落,有個廣東的女同學就馬上站起發言:「我們作為新一代的青年,生活在結束了浩劫、平定了動亂這樣一個特定環境中,雷鋒精神對於我們具有更為重要的意義。十年動亂,破壞了我們的社會風氣,人與人的美好關係也橫遭破壞,也傷害了不少像我們這樣一些青年們的心靈,他們逐漸失去了對社會、對他人的信任感和責任感。」

「對。最根本的一條就是自私自利,一切以我為中心。稍有不如意或者遇到點挫折,就頹廢不振,通過穿奇裝異服、留長頭髮,來發洩對社會的不滿。」

「就是,他們還以為自己很新潮、很時髦呢,什麼喇叭褲、蛤蟆鏡,把個破商標還到處貼。其實那是醜死了的小資產階級爛的生活情調,是腐朽的、應該受到批判的。」.......

大家的議論越來越激烈,馮霞在台上不停地做著記錄。

不知是誰把喇叭褲、蛤蟆鏡也扯了進來,並且還提到了那麼高的政治高度上來講,還要批鬥!

不少同學紛紛把視線投向高保平。我們班的男同學也只有他

那些東西。我也看了看他,活該!今天蛤蟆鏡倒是I喇叭褲就穿在身上。

高保平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見大家都看他,有些惱火了:「看什麼看?不就穿了一條破褲子嘛,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我也沒幹什麼壞事,還真的要批判我?」

教室裡一下就靜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嚴肅。剛才提到喇叭褲的女同學,眼睛毫不示弱地盯著高保平。

現在的年輕人可是敢說敢做的。遇到這種政治性的所謂原則問題,是絕對不會迴避的!她(他)也不怕這會得罪人。真理越辯越明嘛這才能體現出對國家、對人民熱忱的責任感。特別是在校的大學生,他們自以國家前途為己任,患國憂民,一腔熱血,拳拳報國赤子心。為了祖國、為了民族,拋頭顱、灑熱血,他們在所不惜!君不見近代史上,多少熱血書生,每遇民族危機,或投筆從戎,上陣殺敵;或冒自己政府的槍林彈雨,上街遊行、喚醒民眾。多少年,多少代,熱血書生層出不窮......

我認為他們可貴之處在一「熱血」;可悲之處在一「莽」,一個「莽」字讓多少有為青年,吃盡了苦頭,甚至在建國後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五十年代的反右、六十年代的「文革」、八十年代的......

但他們無怨無悔!

馮霞有些控制不了局面了。本來她地意思只是想通過號召大家向雷鋒學習,在日常學習生活中改掉一些不良習氣,多做好事,比如什麼上街扶老太太過馬路、火車上為旅客打水、掃地什麼的,誰知卻因為高保平的一條破褲子,惹的同學們言辭這麼過激,真要是因為喇叭褲開高保平的批判會,這可就顯得太......

我見她向我投來求援的目光。這圍咱得解!既為了馮霞,也為了高保平。便欠了欠身,準備發言。

馮霞連忙宣佈:「歡迎咱的班長、咱們學校的大理論家也說一說,他老不參加咱們地團員活動,這次可不能放過他!」

果然,同學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別聽咱們書記瞎說。我哪是什麼大理論家,她挖苦我。大家要給我伸張正義!」我開了個玩笑,緩解了一下氣氛。大家被我逗的笑了起來。剛才教室裡充滿的火藥味,馬上就沒有了。

「就是,他每次都逃跑,馮霞偏心!就會袒護他。」

「你們班長和書記狼狽為奸,還讓我們怎麼活呀?」

畢竟是年輕人,教室裡又開始了瞎說、亂喊,嚷成一團。特別是我們宿舍的幾個,他們剛才也為高保平捏了一把冷汗。所以現在乘機轉移目標。

「同學們靜一靜。別瞎起哄,這是團課!你們別胡鬧!!」馮霞紅著臉。用黑板擦敲著講桌。

「同學們,我個人認為。雷鋒精神,是咱們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我國青年中高尚品德和良好風缺的代表和象徵;學習雷鋒地活動,也就成了當代我們這些青年人培養共產義道德情操的重要實踐。雷鋒的名字,至今是我們當代青年的光榮和驕傲。雷鋒的形象在人們的心裡永遠不會泯滅,雷鋒精神也永遠不會過時。」

我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班裡的同學,接著又說:「但是我認為。雷鋒精神她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雷鋒之成為英雄,是因為在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這一點上。和各個時期出現的革命英雄是相同的。不同地時代,要求他們有各自不同的具體表現。比如戰爭年代捨身炸碉堡地董存瑞、用自己身體堵槍眼的黃繼光;『文革』時期為了捍衛真理同『四人幫』作鬥爭地張志新;一九七六年的清明節『四五運動』中為祖國命運無畏戰鬥、湧現出的不少無名英雄,就真正履行了這個根本宗旨!

那麼對比雷鋒精神,我們身邊有那些美和丑呢?有沒有呢?我看有還有不少!這個美和丑,不一定就是指人們的穿著打扮。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嘛!就比如高保平的那條喇叭褲......」

「別說我的喇叭褲,誰再說,我馬上就脫得扔了!」高保平不滿意了,好不容易大家忘了,都不提這茬了!你這是幹麼呀?!「我裡面可什麼也沒穿,這都是你們給逼的,不怨我啊!!」

這小子真急了!!

「沒事。我就打個比方。好、好,那咱就不說你的喇叭褲,說別人地。這個穿衣、穿鞋什麼的,那是個人愛好。你覺得他地喇叭褲不好,褲口肥得能掃地了,還費布料;他還覺得你穿裙子不好,不見得能省幾寸布,反倒是一個大姑娘家的,該露不該露的,全露出來了!」

教室裡一片混亂,男同學們拍桌大笑,女同學則紅著臉笑罵:「不要臉。」

叫得最歡的是高保平:「說的好、說的好,就是她們穿裙子有什麼好。人家伊斯蘭教的女人都是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

馮霞在台上也急了:「你胡說的些什麼呀?快說正題!」

我等大家靜下來,不慌不忙地說:「所以說這衣著打扮只是一種時尚,並不代表什麼。就像那喇叭褲的褲腳一樣,不是肥的就是瘦的。十年河東轉河西,然後再轉河東......

前幾天來找我的兩個農村幹部,有一個胖的是公社副書記。我們宿舍的見過。土裡土氣的、五短身材、裝腔作勢,可就是他們為了能給公家省每一分錢,在我們出去的幾天裡,吃、住上,哪個摳門,就根本不能提。他們來時穿的衣服,還是過年的呢,畢竟要來咱們首都嘛。在家的時候,哪才叫『穿的爛、走的慢、衣服裡爬的是肉疙蛋』。嘿嘿,肉疙蛋就是女士見了尖叫、男生見了高興的東西....」

大家又是一片哄笑。

「還有的人,官比他們大,穿的也比他們好,衣冠楚楚的;話也說的漂亮。冠冕堂皇。就是昨天馮霞給我們講的幾個官僚主義者,玩忽職守,給國家造成了一百多萬的損失,還不要臉的給農民身上推卸責任!大家說說,這兩類人,誰美?誰丑?........」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8
第二卷 發展 第一章..喜信

到了十月底,三姐夫給吳永成寄來一封信,厚厚的一疊,把信封撐的鼓鼓囊囊的。

吳永成奇怪了,自他上學一年半了,三姐夫還從來沒給他寫過一封信,不是家裡又有什麼事了吧。現在吳永成看到家裡來信或電報,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念頭。

好傢伙,他要麼不寫,要麼就這麼一疊,估計不是家裡有了什麼壞事.要不然他不可能寫這麼多,給學校早就拍來電報了。穿越到這個世界也一年多了,吳永成老覺得自己像個消防隊員似的,那裡著了火,就趕往那裡。這種現象不是什麼好兆頭,太被動了。得想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否則,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情。

拆開信一看,才知道三姐夫是給吳永成報喜來了:大隊的噴灌成功了、農工商貿易公司也成立了。

數了數,有五、六張信紙,看來這裡面的故事還不少。要不平時不寫信的他,哪能有這麼多的話,要和吳永成這個小舅子說。

在信裡,三姐夫首先提到了修建噴灌的事情。

自從吳永成和胡雲珍、三姐夫馬柳平在SX省晉東南地區CZ市參觀了張莊大隊的噴灌工程後,在回來的途中,吳永成把自己前世操作噴灌失敗的經驗總結了一下。忍著七月地燥熱。光著膀子,只穿了褲頭,在住的雞毛小店的房間內,憑著記憶,把當時搞項目設計時,所見過的滴灌和滲灌的圖樣簡單地畫了下來。因為噴灌用水量過大。特別是在北方山區,天旱時地下水流量也減少,甚至近於乾涸。這樣費力、費財安裝設計的噴灌設施。就等於成了擺設——好看不中用。這還不同於公園的噴泉,那只是噴水圖個熱鬧、供人休閒娛樂的;這可是天旱時農民用來救急地,可不是鬧著玩的。

原本吳永成對這個噴灌並不太感興趣,可既然現在這成了永明縣委李書記親自抓的點,公社和大隊幹部又這麼熱心,估計村裡的社員們也知道了。說不定也和張莊人剛聽說要搞噴灌一樣,又新鮮又興奮,盼著早點鬧起來,也過上旱澇保收的好日子呢!那也不能再說什麼了。潑點冷水只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他們這會的頭腦熱得都快到100攝氏度了,降不下溫來了!那只能多想點辦法,讓這個項目盡量更完善,更實用。

照搬人家晉東南地區張莊大隊地做法是萬萬不可取的!他們在東南方向,而吳永成他們的永明縣卻跑到了高寒的西北冷涼地區,氣候、降雨量、日照時間等等。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這一點吳永成在火車上就和胡雲珍、馬柳平講過了。他們都是農村長大的,對種地都不陌生。讓他們總結個什麼種地經驗寫成論文發表。是太難為他們。但這些簡單的道理,他們卻都是一觸即通。甚至比吳永成知道的還要多。所以他們也都同意吳永成的想法,把噴灌改成滲灌和滴灌。讓吳永成抓緊時間畫出個草樣來,他們回去找縣機械廠的技術員,再幫助搞一下具體設計、研製。

不過胡雲珍提出,在地地中央必須要搞一個噴灌,他的理由還很充足:「照你這麼搞,你也剛才說過,咱搞地是什麼滴的灌和滲地灌。噴不出多少水,也肯定噴不高。可人家縣委的李書記去年到晉東南的張莊大隊參觀時。看的可都是噴灌,咱們三個也都看見了好看,噴出來的水又高又多。就是五兒剛才說的太費水,咱用不起。咱回去搞成這些你說的那個,對,叫滴灌和滲灌,李書記下來咱村時,看不見噴水,肯定要發火。這可是他親自抓的點,讓咱還專門參觀了一次,縣裡水利局又給出錢,咱還啥球也搞不成,這個帳誰也交不下去呀。乾脆在地中間,咱鬧上一個噴灌,李書記也好,參觀咱大隊來地人也好,誰來了想看,咱就讓它噴一會,其它的都按你說地鬧,行不行?」

這老胡真不愧是多年的農村幹部,「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一套運用得爐火純青。這個點子雖然帶有農民的一點狡黠,但相當管用。如果地裡種的不是莊稼,而是鮮花,那就是十幾年後,大小城市隨處可見的街心公園呀,相當有創意的一個點子。

吳永成完全贊成他的這個想法,並且建議要鬧這種應景式的噴灌,就搞五個。中間一個,四角各再裝一個。這五個噴灌,必須單獨裝上開關設置,有人來參觀時再打開,絕對比張莊大隊的噴水景觀還要好看。

「到底是大學生,腦瓜子就是好使!」胡雲珍拍著吳永成的肩膀誇獎:「你要是大學畢業了,就沖這活泛勁兒,肯定那個當領導的也喜歡,當個好秘書是沒問題的,沒準過不了幾年,也和我一樣,能當個公社的副書記!」

吳永成笑著不置可否。秘書、公社(鄉鎮)副書記,這些在他前世當得早都膩煩了。五年的縣委秘書、十年的鄉鎮副科,包括像胡雲珍一樣大的副書記七年,當得還不夠數嗎?他也是剛當上幾天,等過了這個新鮮勁兒,七、八年後再談感受吧!

至於那活泛勁,嘿嘿,畢竟在政界也混了近二十年,什麼不懂呀?雖說是個小縣城,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呀!大、小,規格不同,道理卻是一樣的。

三姐夫的信裡提到滲灌和滴灌,在縣裡機械廠和水利局的大力幫助下(當然他們得大力幫助了,這可是縣委李書記抓的點,誰敢馬虎?!除非他不想要頭上的那頂烏紗帽了),已經很快完裝完畢。試水的那天,縣裡和公社的領導們都來了。縣委李書記還請來了地委分管農業的副書記郭天明和地區水利局的領導。整個村子裡就像過年似的,擠得水洩不通,覺得連氣也透不過來。幾個鄰村的大隊幹部和社員們也都趕來看熱鬧。當鞭炮響起、開閘噴水的時候,在空曠的田野裡,五個噴灌一,那個壯觀啊,現場一片轟動(看來三姐夫這個高中度

再具體的描寫就難為他了)!眼紅得其他村的社員也、縣裡的領導在場,喊著名字罵自家大隊的幹部,說他們啥球也不幹,就是眼紅人家魚灣大隊的幹部到公社去當官,到了年底肯定誰也不再選他們當幹部了。三姐夫寫到這兒,得意之情溢於信外。

信裡寫到大隊的農工商貿易公司辦手續時倒是挺順利。他們拿著大隊和公社開具的介紹信,到了縣裡工商部門一上午就辦了,沒費多少時間。

看到這,吳永成不禁和他前世所在的時代作了一個比較:現在的辦公司手續一切都比較少,既不需要驗資,也不需要搞什麼法人代表驗證,企業代碼填寫等等。程序的不完善,導致了後來的幾年「皮包」公司的氾濫。誰都可以提著個皮包,號稱公司總經理了。這也給不少騙子提供了可乘之機。不過在十幾年後要想辦個公司,就沒這麼利索了,一大堆公章、手續辦完,沒有一兩個月,別想公司開張。這還是比較快的,有的公司一、兩年手續也辦不下來。

信裡寫道,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是正式成立了,還正兒八經經過公安局批准刻了一顆公章。可公司裡除了經理馬柳平外,就再也沒有一個人——他現在還是光桿自令。按照我原來的吩咐,他親自拿著公社和大隊的介紹信,去歷程縣請那位鬱鬱不得志地商校高才生薛紅。卻遭到了意受不到的挫折。

薛紅的家境比吳永成原來的估計的還要艱難。一家五口人,沒有一個壯勞力。老婆要照料三個孩子,不能隨生產隊上工;他沒有恢復公職前,地裡的農活什麼也不會幹。久而久之,生產隊乾脆把他當半個勞力使用,當然也只能和婦女、未成年男子賺一樣的工分了。每年下來分紅、口糧,就只有半個勞力的,而家裡四、五口子張著嘴要吃。其窘困程度可想而知。幸虧當時社會主義地優越性有一條,那就是不能讓餓死人。於是幾年來他家欠大隊的口糧款,就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薛紅去年恢復公職後,一切工資,待遇、級別只能按開除公職前的連續,每月僅有三十七塊五毛錢。別說還欠大隊以前的口糧款了,就連現在眼前的光景,也難以難持。

馬柳平進了他家,立刻覺得像走進了二十年前魚灣大隊最窮、最苦地一家:住的是人們廢棄的一眼破窯洞,炕上僅有一片破蓆子和幾床爛鋪蓋,屋裡不安玻璃。窗上糊的麻紙還黑呼呼的,上面還有不少破洞;三個小孩除十歲的大閨女衣服還算完整外,剩下兩個小的光腚在院裡玩;窯洞裡除了有一口箱子外,再無其它家俱。那還是薛紅老婆出嫁的時候,帶過來的嫁妝。

薛紅戴一副鏡片破了半片、用白膠布粘著的近視鏡。身上穿著可能十幾年前結婚時地藍布幹部服,用懷疑的態度接待了馬柳平。

當馬柳平拿出公社、大隊地介紹信。並說明來意時,薛紅剛開始時一口就拒絕了。說什麼他是國家幹部,賺的國家地工資,哪能再去給什麼大隊企業兼職打工,影響不好!有損國家幹部的形象等等。一套大道理說得言正辭嚴的,鬧得馬柳平當時就有些下不來台,不知道該怎麼再說了。

幸好薛紅他老婆在旁邊,聽說這個平時最沒本事(笨得他連地裡受苦也不會)的男人,竟然還有外縣的大隊來。要高工資請去當什麼老師、顧問,還答應幫他們還請這十幾年欠隊裡的口糧款。天神神。從哪來的這好事啊。高興得立馬從箱子底拿出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紅糖(說不定是生最後一個小孩,她坐月子時留下來地一點),給馬柳平恭恭敬敬倒了一杯水。

薛紅剛開口拒絕,她就火了: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來個財神爺,你還扭三捏四的裝什麼牛逼,還國家幹部有損形象呢!你不就是一個賣肉地,還不好好給人家賣嗎?牛逼什麼?你國家幹部的形象能當飯吃嗎?她把杯子往馬柳平身邊的炕沿上一放,就連槍帶棒朝薛紅開了火,也不管客人在不在乎。

薛紅在老婆的一通臭罵後,才開始有些正視現實。表示可以認真考慮一下,馬柳平還想趁熱打鐵再勸勸薛紅,爭取一兩天內,先把他老婆和孩子和戶口辦過去。

沒等他開口,薛紅老婆馬上就替薛紅作主了:「不用考慮了,我們現在就定了,馬書記,你說什麼就什麼,我們娘們幾個跟你走,戶口也遷,家也搬!這窮日子我實在一天也過不去了。到了現在,可憐那三個孩子連一件囫圇的衣服都沒有!別聽他的,這個家我作主。這些年,要不是我娘家看我們可憐,時常給我們一些接濟,早就餓死了。靠他,哼,他連他自己也養不活!他還是吃的我娘家的飯呢!」

就這樣薛紅徹底敗下來。兩三天內,戶口遷移、搬家,全部辦妥,薛紅因為工作還在歷程縣,他是國家幹部,非農戶,那時戶隨人走,他的戶口暫時難動;而他老婆和孩子們是農業戶口,對方大隊恨不得你能馬上就辦走:省了幾口子的分糧、分地,還有人替他們還清歷年的虧欠,這種好事多來幾樁才好呢!

薛紅也向工作單位——公社食品站的賣肉鋪請了長期病假(反正也不扣工資),隨一家人定居到了魚灣大隊。

最後馬柳平寫道:前幾天從SX回去後,公社就同意了他的要求,讓他兼魚灣大隊的大隊長和代理支部書記。大隊長是去年群眾選的,還沒來得及罷免,就省事了;代理支部書記,是因為他還是預備黨員,距轉正有一個多月呢。

這就好。吳永成看完三姐夫的來信,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這大隊企業的基本框架正經搭起了,馬柳平又是一人身兼支書、隊長兩職,起碼不用擔心以後的發展中,正、副職兩人各吹各的調、各尿各的尿!這種尿不到一個壺裡打內戰的的事簡直太多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8
第二卷 發展 第二章.安排

吳永成接到他三姐夫的來信,知道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已順利成立,薛紅也被他幾經周折請到了公司當顧問,感到很高興。畢竟這鍵的第一步,已經先成功地邁出去了:公司有了,業務主管和培訓老師也到位(薛紅一人身兼二職)。那麼接下來,這個第一單業務就可以開張了。得好好思量一下,把各方面的情況考慮周全,盡量不要出現什麼紕漏。爭取來一個漂漂亮亮的開門紅。

吳永成想了半天,才攤開信紙,給他三姐夫馬柳平回信。

在信中,吳永成囑咐馬柳平先在大隊挑選幾個最好是高中畢業的精幹年輕人,讓薛紅當老師,先開始進行一些商業經營、推銷等的基本知識培訓。上幾天課後,帶他們到省城和周圍的幾個地市跑一跑,看看蛋製品到底能聯繫到多少業務。盡量先搞到業務訂單後,再根據需要量多少來安排幾個蛋製品的品種、數量,做到有的放矢,合理按排。鹵蛋、茶蛋等做好後,先拿上一些樣品,請客戶品嚐一下,盡量做到讓客戶滿意。這個質量是一定做保證的。「質量第一,誠信第一」是新公司的品牌標準,要想讓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在以後的商海中站住腳,打出一片新天地,這一條必須做到。「誰破公司的拓牌,我砸誰的飯碗」,這一句話簡單,但也很實在。

至於拓展商業銷售網絡、設立各個供貸地點這些方面的問題,薛紅是此中行家裡手,吳永成也沒多說什麼。就是想說什麼,他也說不出多少——他就不是這方面的行家!讓他擬幾句廣告倒是他的強詞。學業有專攻呀!在這一點上,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懂裝懂,既無濟於事,也惹得人家貽笑大方,自己丟醜。這事他可不幹!

這個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現在的運行方式,在當時來說,是誰也沒有見過、也沒有一家公司嘗試過的!在一些國營企業、大公司看來,這種做法簡直是不可思議:辦公場所沒有;生產場所沒有;投入資金只有流動資金小小的兩、三萬元,還拉了一夥扛著鋤頭的農民、家庭婦女進來參與,這哪是個公司的樣子,連舊社會的小作坊也不如!起碼人家個人小作坊,還有幾間小房子呢!

可就是這樣一種公司的運行模式,在十幾年後卻大行其道。從農副產品加工到家禽養殖、禽產品深加工,甚至包括一些技術含量要求不是很高的輕工產品!它的全稱或者規範性稱號是「公司十農戶」模式。

因為這種公司運作模式有三大好處:一是投入資金小——不需要多大的廠房,庫房等固定土木建築,首先就節省了大量的固定資產投入,也就不存在固定資產折舊的問題,等於無形中使相同的投資,還沒開張有了隱形的增值;二是惠及千家萬戶。既然是公司十農戶的模式,就不可避免地在生產過程中,使一大批農村的剩餘勞動力找到就業機會,既可增加農民收入,還不用他出遠門就能打工掙錢。同時還消化掉了大批量的農副產品,並且經深加工後,使這些原來價值不高的農副產品增值不少。三是只需投入少許收購資金,便能快速收回成本,獲得利潤。真正是本小利大的最佳運作模式。同時也深受廣大農民和當地政府的歡迎。在稅收政策上,也都能享受不少的優惠。有的公司甚至還能享受到國家的貼息貸款、免稅等政策。

但這種公司也有一個最大的致命弱點,那就是基本上它在運行的過程中,把生產場地分散在千萬個農戶各個家庭以後,對產品質量檢驗不能進行統一的、嚴格檢驗,而只能進行一些小批量的抽查,這就直接導致了不少產量的質量嚴重下降,還有的出現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等許多現象,致使客戶十分不滿,損貸、退貸、取消訂購合同等事情屢有發生,公司的信譽一落千丈,未幾便會出現業務量急速滑坡,直至許多公司因經營過程中所獲得利潤為負數,而不得不關門倒閉。

究其根本原固,還是農民素質不高、貪圖小便宜。這樣在生產過程中,他們偷工減料,降低了對產品的質量要求,還有的專門混水摸魚,以假貨、貨貸充數。他們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多混公司的幾個錢!老百姓認為:反正那些人能開得起公司,肯定是有大錢的,也不在乎咱老百姓蒙他的的這幾個小錢。人家

裡漏出來的,也夠咱花幾年。結果瞎折騰下來,鬧I了,他們也沒活幹了,家裡的農副產品都堆在家裡,別說賣好價錢了,就按原來的價錢現在也不好賣了——因為公司大量收購這些農副產品,許多農民們家裡都種、養的太多了。造成了谷賤傷農!

鑒於以前經過的經驗教訓,吳永成在信裡一再囑咐:公司剛成立,質量和信譽必須要保證。對於願意參加培訓,學習做鹵蛋、茶蛋等蛋製品的社員,必須先鑒訂供貨協議。並要求給公司交納一定數目的質量保證金。在收購其蛋製品時,如抽查出質量不符合公司規定要求的,第一次發現,不再收購其蛋製品;第二次發現,扣除其一半的質量保證金;第三次再次發現,扣除全部質量保證金,並解除和他們鑒訂的協議。公司和他們再無任何瓜葛。

看著自己寫在信上的這一段話,吳永成不禁一陣陣發呆:對這些善良、貧苦的農民父老鄉親們,訂出這種苛刻的條件實在不是他的本意。農民們太善良了,也太窮了。他們有時候貪圖點小便宜,也是因為一個「窮」字給鬧的。可是不這樣做,公司長久利益又得不到保障。長此以往,過不了幾年,公司就會出現信譽危機。而這個公司和農民的命運是緊緊相連的。公司倒塌,他們眼前的、以後的利益統統失去了保證。而咱們的農民是看不了那麼遠的,他們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個蠅頭小利,殺雞取卵這種事,他們是常幹!所以千百年來,說他們小農意識是一點也不冤枉的。

至於製作蛋製品的師傅,在吳永成開學前就已經物色好了。是他的三姐夫馬柳平提起的大隊飼養員孫師傅。他們在當天晚上,就趕到了孫師傅住的大隊飼養院裡。正好孫師傅一個人又坐在炕上獨自小酌,下酒菜正是馬柳平所提起、他也嘗過的醃蛋。當時吳永成一看,就認出這是後來市場上常推著小車賣的茶葉雞蛋。

馬柳平、吳永成對孫師傅說了來意,孫師傅當即表示,那些雞蛋他們老家的女人幾乎全會做。他因為嘴饞好酒,而茶蛋、鹵蛋、松花蛋又都是下酒的好菜,老婆沒了後,他就自己動手做。挺好學的,也不需要什麼特別難找的材料。做出來的雞蛋味道和大城市市場上的幾乎一模一樣。因為那些市場上的貸,就是從他們老家哪運輸過來的。他還有幾個親戚在老家那邊蛋製品廠工作,都是頂尖的技術好手。如果需要,他可以在過年時回一趟老家,請幾個過來指導指導。為了讓吳永成他們聽得更明白一些,他又把幾種蛋的製作過程,所用材料簡單地給他們說了一遍。

吳永成和馬柳平當時就一陣狂喜,這真是瞌睡天下掉下個枕頭來。原來擔心難找的製作蛋製品的師傅,眼前馬上就出現了個孫師傅,而且人家後面還有強大的技術支援力量。這生產技術指導的難題一解決,其它事情就都好辦了。不怕打不出市場來,就怕自己的產品不行,沒人賞識呀!

馬柳平當即拍板決定,聘請孫師傅為將來成立的農工商貿易公司蛋製品方面的專職技術顧問,並且由大隊撥給他幾個人,準備做鹵蛋、松花蛋等的其它輔料。過幾天就在大隊,給願意做蛋製品的社員們講課培訓。挑幾個細心一點的,專門做質量檢驗員,品嚐各家做的雞蛋是否符合要求。另外,從大隊找一個人來接替他的飼養員位置。

吳永成給他三姐夫馬柳平回信後,慢慢走在學校通往操場的路上。

八月的天氣,秋高氣爽,天藍藍的,純淨得能把人的心靈也給淨化了;秋風吹得幾片有些微黃的樹葉,緩緩地落到地上。

穿起已經一年多了,仔細想來,也沒有做過多少事情。除了憑著以前的基礎考上一所大學外,其它就干了用蚯蚓喂雞、寫小稿子拍馬屁等諸如此類的一些小事,甚至荒唐事也幹了不少,有些事情甚至連自己都不堪想起……骯髒呀!

既然現在魚灣大隊的農工商貿易公司成立了,自己就必須認認真真考慮一些事情了。

吳永成望著地下的落葉,墜入了沉思:人的一生也如這綠葉,剛看著還鮮嫩如春、充滿活力,不覺間也是枯葉落地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9
第二卷 發展 第三章 初會雨佐明 (1)

十二月二十九日,快過一九八一年的元旦了。

新的一年,就又要來了。

吳永成坐在教室裡,呆呆地望著窗外已失去前些日子茂盛綠色風采、只剩下光禿禿枝幹的梧桐樹……

永明縣玉平公社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在他的指點下,馬柳平、薛紅等一幫人已經使它已經走上了良業的拓展之路。

在這幾個月裡,昔日的歷程縣某個公社食品站肉鋪賣肉的、前商院高才生薛紅,立下了大功。薛紅不愧是學過幾年商業經營管理的,再加上他曾經文化大革命前,在梁州地區商業局工作過兩年多,對商業系統的經營運作情況,可以說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一九0的時候,我國商業系統內部還是「上下一條線,全國一鍋飯」的格局。上級商業部門對下級商業部門是行政領導關係,也就是說是垂直領導。各地的商業部門,與當地的黨委、政府既沒有行改關係,也沒有業務上的被指導關係,可以簡單地說,就是中央、省直的一個駐縣的單位。它只服務於當地的需要,而不聽命於當地的領導。與十幾年後的地方與商業系統的隸屬關係截然相反。

此時的各級商業系統,在運行操作上是全國財政統一核算、商品統一調撥、盈利與虧損全國算大帳。人人負責,人人無責。這也就怪不得當時各地地的售貨員那麼牛逼,服務態度那麼生硬:反正東西是國家的,賣不出去與他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即使所在的門市部這月虧蝕了,他也獎金、工資照拿,並且不會少一分錢;貨物賣出去了,他反而要受累,還得到庫房重新再上架一批貸物。

可以說這種經營體制使國營商業變成了「官商」。其它體制的商業機構又根本不允許存在。從收購到供銷,可以說他們是一枝獨大,「佔山為王」。所有市場上需要的東西,都又上級商業部門調撥、安排。調給你什麼,你下級商業部門就得接受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把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的蛋製品推銷出去。打開市場,就必須找準切入點。否則你跑上一年,磨破鞋底、累斷腿,也找不到真正地門道。

薛紅在魚灣大隊培訓完一批大隊挑選出的青年業務骨幹後,便和馬柳平一起,帶了兩個精幹一點的准業務員,直奔省商業廳。地區、縣裡的商業部門,根本就沒什麼權力採購、調撥商品。省一級商業部門才有一定的採購和調撥權,這也是近兩年來,中央有關部委才把這一點有限的權力下放給地方地。

在他的幾個同學和昔日結交的一些關係的幫助下。魚灣大隊農工商貿易公司順利地拿到了第一筆數額不小的蛋製品業務訂單任務。可以說,如果蛋製品質量不出什麼意外的話。J省的蛋製品就可以由魚灣大隊一家壟斷了。因為J省其它地方的國營、集體企業,目前都沒有生產蛋製品的企業——城市居民連鮮蛋都不夠吃、供應不上呢。哪有多餘的雞蛋用來做醃蛋?!

「吳永成,學校元旦安排咱們兩天地時間,讓走出校門,搞社會實踐調查,你準備去哪?」

「啊,什麼?」,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吳永成地思緒。抬頭一看,是馮霞正站在他的桌子旁問他。

吳永成連忙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問:「噢,什麼準備去哪?」。敢情他光聽見了馮霞後面地一句話!

馮霞又好氣、又好笑,「想什麼呢!呆呆的,我問你,這次元旦學校不是給咱們專門安排了兩天時間,讓咱們出去搞社會調查嘛,你準備去哪?」

這兩天,學校為了配合上面的形勢宣傳,準備搞一次自十一屆三中全會改革、開放以來,祖國各行各業取得的新成就展覽。就安排了全體學生利用元旦一月一日、二日的時間,走出校門,深入社會,去調查、瞭解一九七八年前後,各行業發生的巨大變化。並要求每人寫出一篇詳實的社會實踐調查報告。

「你問這個呀,」,吳永成問馮霞,「我還沒想好呢。你有什麼打算?」

「你們去哪,我也跟著去吧!咱們人多了熱鬧!」高保平不知從哪鑽出來,也湊在跟前。

「我準備元旦的前一就天回TJ,.u|順便回一趟家。」馮霞看著吳永成說,眼睛裡露出幾許希冀的目光。

TJ地農村?吳永成心裡一動,TJ的農村不是出了個大名鼎鼎人物——雨佐明嗎?那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全國被他震得一愣一愣的,大紅大紫啊!這個應該去看看。到了一九八0,,還能個找機會,和他拉上點關係,讓魚灣的農工商貿易公司和他的小龍莊結個對子,成立個股份公司什麼的,好好發展一下呢。T|一個大港口,魚灣在那以後有了分公司,這對外貿易、搞產品出口,就佔了一席之地啦!

對,這是個機會,趁他現在還剛起步,好說話,沒準能談成!如果等他大紅大火之後,你再想去去拉關係,那簡直就是自討沒趣,沒準啊會被村裡的民兵,用警棍把你打出來!他那村裡可是有槍、有彈的,著了急甚至敢和荷槍實彈的武警對峙。就是他本人在他的事業發展中期,也敢牴觸上級的命令和指示!縣裡調查組進去,他敢發動「人民戰爭」,用「冷戰」(冬天不生火)、「熱戰」(夏天生大火)、「餓戰」(不給你派飯)來擠、逼走調查組;到了他稍有名氣時,他對BJ以及各地來的官員從不迎送,也從不陪著客人喝酒、吃飯,甚至於常常反唇相譏。這與人們通常看到的農民對政府官員的唯唯諾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更有甚至,在他鼎盛時期,把小龍莊最豪華的飯店起名為「九龍」。這是古代帝王才能使用的稱謂啊!他不管哪一套;村口豎起了一座高高的牌坊,他親自手

保九如,地闊八方」,並下令讓所有來客,在牌坊前,換乘小龍莊的迎賓車。這就類似於評書裡人們常聽到的《楊家將》中,那楊府大門前的上馬牌坊、下馬碑了:「文武官員軍民人等至此下馬」!

牛啊,可以說這個雨佐明作為一個曾經創造了輝煌的農民,比那位官至國家領導人的陳大叔,在有些方面還要牛氣。

陳大叔在他的村莊紅遍全國,他的村莊的名字寫遍全國農村、城市的每一塊牆壁上時,對待上級和全國各地來朝聖的膜拜者們,也沒有這麼霸氣過。更沒有以「龍」自居過。

也可能是不同的時代造就不同的風流人物吧!畢竟相差了十幾、二十年。

「馮霞,元旦我想和你一起去TJ,一活動調查,你歡迎嗎?」吳永成對馮霞說。

「歡迎,當然歡迎了。我還正想請你去我家順便認個門呢!」馮霞的臉上一片欣然,有些高興地回答。

吳永成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調侃她:「你別光嘴上歡迎,得要拿出實際行動,到了T::有就是,我可是很能吃的啊,小心把你家吃窮!到時你也別後悔,我可是怕你秋後算帳,讓我再掏伙食費。」

「切,就你還想把我家吃窮啊?」馮霞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們T地糧食通著全國呢,別說你一個,就是十個、一百個,來吃上一年也夠吃的!」

「還有我呢,再加上個我吧!」高保平誕著臉在旁邊插話:「我吃的少,一頓飯就二兩,馮霞,我也和你們一起去。歡迎嗎?我省糧食,二兩飯你就當喂個貓了!一路上,我光看不說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回來我請你們吃烤鴨。怎麼樣?要不就我一個人怪悶的,還是人多熱鬧。」

這小子說話怎麼怪裡怪氣的,別是話裡有什麼意思吧!

到了大二。不少同學都春意蕩漾,雖然學校三令五申,在校大學生不准談戀愛,可畢竟都是些大男大女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愛美?那些清規戒律只能約束人們的表面所為,可你束縛不住他(她)們的心啊!不少女同學注意打扮了,男同學也盡量改正一些不良習氣,裝得一個個紳士似地。都想給異性留下一個好印象。膽大一點的,像年齡到了二十三、四的,恐怕都已經有了地下戀情了。

在校大學生也是正常人啊。是更懂得情感浪漫的、活生生的人!有著五情六欲的年輕人,血氣方剛。青春地慾望更難遇制。

「行啊,歡迎你一起去。」馮霞也答應了高保平。雖然好像語氣上意願顯得並不那麼強烈,「不過,來回的路上你要當苦力,大包小包你都負責提!」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高保平滿口答應,「咱有的是力氣,就當是鍛練身體了。吳永成,你四姐她們學校元旦安排了什麼活動?要是可能的話。咱不如叫上她吧,四個人相跟著一塊去T留在BJ寂寞。」

這小子絕對不懷好意,吳永成看了高保平一眼:我四姐寂寞、孤單,有你什麼事,我還沒提你,你搶著顯擺什麼?假惺惺的關心!哪又不是你四姐,用得著你這麼好心吧?哼,時刻惦記著我的四姐,絕對是黃鼠狼關心小雞的成長!我還不知道你小子肚子裡的那幾根花花腸子?

「對啊,吳永成,乾脆一會咱就去四姐學校轉一圈,順便看看她,如果她方便的話,我們和她一起到TJ去。」馮霞熱切地望著我。反正已經多了一個高保平,也不在乎再多一個,她還是吳永成的四姐呢。

不覺中馮霞把吳永成地「四姐」稱謂前也省去了定語「你的」。顯得他們之間地關係很親密的樣子。

看來馮霞同學對吳永成也是情有獨鍾啊,兩人關係還沒怎麼樣,「四姐」就變成通用地了。

下午放學後,吳永成、馮霞、高保平三個人連晚飯也沒吃,就急急忙忙乘車,趕去四姐所在的人民大學。

還正巧,四姐她們學校在元旦也是給所有在校生安排了同樣類似的任務——進行社會實踐活動的調查。她正發愁去哪呢:學校只給出具證明,沒有作統一安排。自己剛來BJ才幾個月,人生地不熟的。準備明天抽空過吳永成他們學校一趟,如果吳永成有空的話,就讓吳永成陪她一起去附近找個單位,完成學校佈置的任務!

在人民大學吃過飯,和四姐約好了三十一日一起集中出發的時間和地點,吳永成三人匆匆又趕回了學校。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吳永成、馮霞等四人乘坐BJ到TJ:;.|達TJ。

臨下火車,已是二十二時多了,依吳永成的意思,馮霞先回家,他們三個人找個附近地旅館,先登記住下,明天一早起來,到約好的地點,再聯繫下一步要去的單位。

馮霞不同意:「這怎麼能行?誰也不准到外面住!我昨天就給家裡打過電話了。說不定我爸爸的車就在站台上等著咱們呢!我爸爸的車從來不讓接我,今天也是怕天太晚了,咱們來的人又多,才破了一次例。我爸、媽聽說你們要來,都挺高興的。一再囑咐要都去家裡住。我家房間多,都能住下的。」

果然,吳永成他們等車上的旅客走得差不多時下了車,就看見不遠的站台上停著一輛大紅旗,就是吳永成和高保平在去年除夕夜,到人民大會堂過年三十時坐的那輛Ca772的紅旗轎車。

在站台上微暗的燈光下,「大紅旗」車頭的車標隱約發出紅色的熠熠之光。

既然車都來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吳永成、吳永麗(四姐)、高保平一行三人乘坐馮霞父親的專車——Ca772紅旗轎車離開了站台,當晚就住在馮霞的家裡。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19
第二卷 發展 第四章 初會雨佐明 (2)

第二天,吳永成早早就起來。窗外,天還有點黑。

拉亮燈,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才只是六點多一點。同屋的高保平還在夢中香甜的打著鼾聲。

吳永成躡手躡腳的起來,到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到院子裡晨練去了。

沒辦法!自從跟孫師傅學功夫後,每天早晨一到點,就準時醒來。估計是身體裡長期養成的的生物鐘給鬧的。睡不著,躺在床上更難受。

輕輕拉開屋門,站在台階上,吳永成貪婪地吸了一口屋外寒冷、而又清新的空氣,做了個擴胸動作。北方的冬季,此時已進入了寒冷數九季節,氣溫下降了許多,不能說滴水成冰,那也差不了多少了。也只有像吳永成這樣常鍛煉的小伙子,才敢只穿著一身絨衣褲,大清早的就站在院子裡。

「誰?」,就在吳永成剛走下台階,準備在院子裡先活泛一下身子時,一聲低低的喝問從一個角落裡發出。

吳永成連忙收起身勢,回答:「是我!馮霞的同學,昨晚和她一起回來的。」

這時才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身著草綠色軍大衣的警衛人員,年紀不大,腰間扎的皮帶上掛一隻五四式手槍套,烏黑的槍把露在外面。

「幹嘛起這麼早?睡不著呀?」那個軍人走上前。和吳永成低聲打招呼。

「是啊,平時早起習慣了,早晨不出來活動一會,身體就一天地難受。」吳永成笑著低聲回答。

「奧,哪你動作輕點,別影響了首長們的休息。」軍人說完敬了個禮,又隱身於不知哪個角落裡去了。

乖乖,還有整夜值勤的暗哨啊?吳永成看著那個軍人隱去的身影。心中大為震驚。去年寒假在BJ大年三十下午見到馮霞坐的車是大紅旗時,心裡就隱約覺得她父親的級別不應該太低。昨晚從火車站乘車回來,車就在大門口就沒停,一直駛入院內,也沒看清馮霞家周圍的環境。

此時天色已有些亮了,周圍建築的大致輪廓已能看出一些了。

吳永成仔細端詳了一下馮霞家住地地方——這是一個帶有濃郁的俄斯建築風格的獨家小二樓。分為前後兩個院落,後面的可能是個後花園,隱約可見有高過屋頂的、光禿禿的樹枝丫子。這個院子佔地面積大約有一畝多,吳永成大致估摸了一下。

前世在鄉鎮工作多年,後來又是分管土地工作地。走到哪,只要看見人家的房屋建築,他就習慣的用眼睛瞎估量,看是不是超過了規定的建築面積(農村農民房屋建築面積有關規定為每戶只允許佔地0.超過則無條件拆除),這都成了職業毛病了。

「吳永成。你起來得真早。昨晚上沒睡好吧?」馮霞和吳永成的四姐吳永麗,突然出現在屋門的台階上。

「馮霞。你也挺早的,昨晚睡得挺好的。謝謝你啊!我們幾個來給你們家添麻煩了。」吳永成連忙和馮霞打招呼。

「走吧。咱們到後面的小花園去鍛煉一會。都是同學們,你瞎客氣什麼?高保平呢,還在睡懶覺嗎?」

吳永成和馮霞她們繞過小二樓,後面果真是一個後花園,雖是冬季,花草樹木都已凋零,但突兀的幾株奇異樹木,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平常人家能種栽地名貴樹種。

活動了一會,馮霞的媽媽就出來叫我們吃早飯了。

高保平剛起來一會。已洗漱完畢。我們進屋時,他已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餐桌旁,和馮霞地父親一邊說話一邊等著我們。見我們進來,高保平不好意思聲,害得我這作客的倒睡了懶覺,真不好意思。你得賠償我地名譽損失費!」

臉厚莫過於高保平啊!吳永成一邊笑著和馮霞的父親問好,一邊給高保平暗暗豎起個小指頭:看不起你!小樣!!

餐桌上,馮霞的父親問吳永成他們:「這兩天你們準備到什麼地方去搞調查啊,用不用讓我的秘書,給你們介紹個地方?」

吳永成連忙笑著回答:「我聽說在咱們TJ市的的郊外,有一個大隊,叫小龍莊。以前它是個出了名的窮隊,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這個大隊的變化挺快地,想到哪裡去看一下。」

「小龍莊?」馮霞的父親側著腦考慮了一下:「沒影響,既然你們已經有了調查地地方,我也就不管你們了」。

「老馮,要不讓秘書小劉從小車班叫個車,送一送他們吧。要不在郊外估計連車都沒有。」馮霞的媽媽插進一句話。

「不用,不用,找幾輛自行車,我們自己去吧!用公家的車,對伯父的影響不好!」吳永成連忙開口。動用T;小事!現在就連T|J市委的哪幾台車,下面的牌都記得清清楚楚。就這麼招搖過市、大張旗鼓地下去,到了小龍莊,那就什麼真實的情況也看不見、聽不著了。雨佐明的脾氣也那麼強,沒準連見都見不上呢,況且這次不坐他的車,能給馮霞的父親也能留下好印象,對以後的發展是絕對有好處的。

「你看,你看,你還不如個孩子呢!」馮霞的父親面色有些嚴肅,對馮霞的媽媽說:「不要動不動就打著我的旗號搞些什麼,公家的小車沒什麼緊急事情,也不要輕易動用,對孩子不好;影響也不好。讓年輕人人出去鍛煉一下,是很有好處的。要不像你這樣溺愛孩子,小霞是永遠也長不大的。還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說的好啊,『農村是一片廣闊的天地,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很有作為的』。咱們的小霞就缺到農村鍛煉幾年,吃的苦太少了!」

馮霞的媽媽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沒吭氣。

看來馮霞的這位高級幹部父親,還是位思想很守舊的老幹部。吳永成一邊低頭吃飯,一邊想:當年的三千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在現在的角度看來,分明就是一個失敗的號召。不少青年在農村呆

後,返回城市卻發現自己成了多餘的人:工作沒有;房子沒有;農村幾年養成了不少農民的習慣,家裡人又看不慣,連共同語言也沒有!一些人從此彷徨、迷茫甚至走上墮落!!他卻還是死死抱住最高指示不放。老腦筋啊!

吃過早飯,幾個人相跟著推車出了門。他們在馮霞的家裡,已查清了小龍莊的位置,離市區也就八、九十里地的樣子。騎著車,幾個人一路有說有笑的,快速行駛,不覺已是出了市區。

寒冬季節,前幾天剛下過一場雪,路上、地裡還沒有完全融化。車子輾在留有殘雪的路上,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兩邊空曠的田野,快速地向後面退去。沒有幾個人的郊區路上,留下了幾個年輕人歡快的笑語。

「五兒,有一個人從出了城,就一直跟在咱們的後面。不是壞人吧?」吳永麗快蹬幾下,悄悄的跟吳永成說。

「我早就看見了。沒事。咱們從馮霞的家裡出來時,他就一直跟在咱們後面,說不定是馮霞的媽媽讓人跟著咱們,怕出事呢!」吳永成對她說。

「我媽媽怎麼了?」到底是年輕人的耳朵尖!他倆悄悄的說話,也被馮霞聽見了半句,追上來問。

吳永麗只好把剛才他們的談話,告訴了馮霞,馮霞聽了,下車朝後面看了一眼:果真是他爸地警衛員小劉。這時馮霞可生氣了。「我媽媽怎麼能這樣呢,咱們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老不放心。我讓我爸的那個警衛回去。」

吳永成下車,急忙拉住她:「你別著急嘛!你媽也是一片好心,再說了,你這樣讓那個警衛員回去,不是難為他嗎?他也是領了任務出來的。乾脆,你把他叫過來。咱們一起相跟著走,也不至於讓他為難。」

馮霞聽了吳永成的話,把那個警衛員小劉叫了過來,幾個人又重新說笑著上路了。

上午十點多一點,吳永成他們來到了小龍莊。

眼前的小龍莊還是一片淒涼,幾百間破破爛爛的土坯屋。稀稀落落地撒在上千畝貧瘠的鹽鹼地上。不時有幾個衣著襤褸的農民,懶懶散散地在村裡閒逛,後面跟著一、兩條瘦得皮包骨頭地狗,在地上四處嗅著尋食。遠處的一個大煙在冒著濃濃的黑煙。把周圍的天空也染成了黑黃色。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看著這些景象,任何人都不能把眼前的這一幕,與後來十幾年發展起來地小龍莊聯繫在一起。這反差簡直是太大了!

據十年後的媒體報道:到90年代初期,這個村人均收入元。全村有法國、美國、日本產的高級小臥車200輛,「奔馳」小臥車猛增到十幾輛,最高標號是「奔馳」600。而現在眼前能看見的一切,也抵不上一輛奔馳的價錢。天差地別呀!

在村裡閒逛的一些社員們的指點下。吳永成他們來到了那個冒著濃煙的地方,找到了魚佐明。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魚佐明五十來歲的樣子。身高一米八幾,上身穿一件光板羊皮祅。毛朝裡、光皮朝外,白花花,髒唧唧;身影瘦長,臉上塗地到處是黑,但也掩不住歲月給他留下的縱橫複雜地、深深的皺紋。

看見魚佐明地這個形象,吳永成馬上就想起來後來新聞、報刊對這位人物的描述:專橫、霸道、狂妄、不可一世......

看了吳永成他們幾個拿出的學校介紹信,魚佐明臉上浮出一片笑:「歡迎、歡迎,你們是第一批來我們村搞調查的大學生。咱們就在這。先給你們簡單介紹一下,我們村裡這幾年的情況吧。」

小龍莊地處團泊窪。全村三千多人,有一千多畝鹽鹼地。這裡的農民歷來過著貧困日子。人們編了個順口溜,來說小龍莊的狀況:

「小龍莊,窮光光,

鹽鹼地,土坯房。

苦水灌大肚,

糠菜半年糧。」

全村幾千口人,春夏秋冬,就跟牲口雞鴨一同喝大坑裡的水。夏天,水是甜地,因為積滿了雨水;冬天,水是又苦、又澀、又鹹的地,坑裡的雨水少了,只剩下鹽鹼了。

大躍進、小「四清」、「文化大革命」、學大寨先治坡後治窩、學小莊唱二簧,一樁樁、一件件,魚佐明領社員們仍擺脫不了貧困。當時全大隊耕種著1000多畝土地,年收入.:六萬元。年年都有超支戶、欠款戶,最窮的小隊一個勞動日分紅只0角錢,都是「窮光蛋」。

1977年冬,在重新選舉黨支部書記++出「誰能帶領大隊致富,誰當書記」,這對現任的書記魚佐明是個新的挑戰。

他回顧總結了30年農村的曲折過程,深刻認識到「階級人心慌慌,以糧為綱,窮當當」,決心把工作轉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辦鄉鎮企業。他向社員保證,三年摘掉貧困帽子,如果實現不了,自動下台。

魚佐明因此取得了群眾信任,在全體社員大會上再次連任。

「在我們的小龍莊,『磚頭砸死人不償命』——因為小龍莊根本就沒有磚頭。我那一年上任後,面對再也無法忍受『喝苦水,咽菜幫,糠菜代替半年糧』日子的社員們,想了很多。他們既然提出『誰能帶領大隊致富,誰當書記』,我被他們選上了,我就要領著他們好好幹。今年春天,我想在村裡辦個軋鋼廠,需要集資10萬元,還得向其5萬元,村裡有人就反對,說什麼咱們土農民那能鬧成個軋鋼廠,你就會瞎折騰,別到時候再賠個精光。我就對他們說富不起來,我爬著去給你拜年。最後大伙也被我的誠心感動了,七湊八湊,就搞起了現在咱們看見的這個廠子。」魚佐明驕傲地指著正濃煙滾滾的軋鋼廠。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28 13:20
第二卷 發展 第五章 初會雨佐明 (3)

看著眼前這小龍莊的希望,吳永成想:看來魚佐明現在也只是剛邁出了第一步,還沒有發展到後來的翻臉不認人。

魚佐明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只接受過幾個月的私塾教育,卻傳奇般的帶領大伙竭盡全力,在十年間辦起了二百五十六個小工廠,每年給全村帶來數千萬元利潤。在80年代,他把這個曾經是一片鹽鹼窪的破落村莊,發展成了全國有名的「財富第一村」。

這些輝煌成就了小龍莊和魚佐明本人。小龍莊人以一種農民所特有的樸實的報恩心理,來歌頌魚佐明的功勞。他們常常這樣說:「我的一切都是老頭子給的,職業、待遇、地位、能力,甚至婚姻」……

在人們的眼中,沒有魚佐明,就沒有輝煌的小龍莊!是他,帶領廣大貧窮的小龍莊人,走上了一條共同致富、奔康莊的大道。

這一切,也更使後來坐上奔馳600魚佐明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如此回應一位「流血、流汗、扛槍、拚命過來」的高級幹部的質問(「你為什麼可以搞特殊?」):「你是帶著窮人打富人;而我,是帶領窮人變成了富人。」

1992年是魚佐明和小龍莊的黃金時.>.村。一個乘車在莊裡兜一圈、用不了10分鐘的小村莊,竟有各類企業20多家。產值過億元地也不鮮見。企業密度和規模之大為全國之最。1992年,全村工農業總產值達25元,人均年收入高達2.6萬元。創造了改革13年、產值翻了13番的驕人業績。

我國幾千年的傳統人生哲學中常常說:為人處世要含蓄、內斂。鋒芒過盛,必然不會討好於人。

不過,在後來小龍莊的「莊主」魚佐明眼中,沒有什麼理由,能讓他不張狂的!他對自己所受到的崇拜,感到理所當然:「小龍莊沒有集體的智慧」。「沒有我魚佐明,就沒有小龍莊的今天」。這些話讓人聽起來,似乎感到無比狂妄而反感。

即便是GCD地第二代領袖鄧大人,也不曾否認集體的智慧和力量。

不過實事求是地說,魚佐明的確也是個強人:五、六十年代的生產小隊的隊長魚佐明,因為正直能幹。足智多謀,而被稱為「神仙」,深受社員擁戴;70年代初,小龍莊的黨支部書記魚佐明鐵面無..公,有貪污行為地親侄子臥軌自殺。

以至於到了後來,T;.新都市國各地的精英們。從四面八方紛紛趕來,投奔小龍莊。;村裡昔日的一對地主的兒女。領導的T:|成了全國最富有地村莊。

在1992年的國家統計局《統計年鑒.>.人均收入等多項經濟指標,均高居第一位地中國「首富村」。

至於因為他的自我膨脹,導致他最後走上犯罪道路,那就是後話了......

「你認為,現在你們大隊要想在幾年內有個大地發展,關鍵需要具備什麼條件?」吳永成問魚佐明。

「我認為要想有大的發展,大隊主要幹部必須得有八個觀念:人才觀念、按勞分配新觀念、窮富觀念、市場經濟新觀念、消費觀念、競爭觀念、效益觀念和關係觀念。」魚佐明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來這兩年。他的確是想了不少問題,請教了不少高人。要不然這些高深的概念。不可能從他一個僅讀過「冬三月、夏兩月」、加起來也不足六個月學的人嘴裡說出來。即使他當了幾十年的村幹部。

「要不你們先去村裡轉一轉,聽聽社員們的說法。我在軋鋼廠這邊還有點事,忙完了你們去我家,咱們再好好嘮嘮。」魚佐明對吳永成他們幾個說,「今天晌午的飯也就安排在我家吧。我先去忙了。」說完也不待我們推辭,就急急忙忙走了。

吳永成看著他離開地身影,暗忖:這魚佐明的性格,與後世人們地評論不假。從剛才安排他們幾個吃飯、不容別人說話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專斷的一面。

既然主人已經有了指令,吳永成他們也就只好客隨主便了——去小龍莊村裡轉一轉,看看社員們現在的生活情況,聽一聽他們對這兩年變化的反映。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太陽照在這片貧瘠、有待發展的土地上,裸露的田野裡,散發著清新的、潮漉漉的氣味,這是生命的氣味,是小龍莊生命的熱在散發。

小龍莊村裡只有幾條窄窄的土路,吳永成他們幾個沿著土路向村裡的社員家走去。

村裡的土路兩邊是一個個用膠泥垛成的小土屋,像學大寨那會人們在山上拍起的台田一樣,沒規沒矩,沒街沒道,三五戶一堆,屋後是只能鑽進去一個人的、沒有門的茅坑,因為這會的糞是金子,誰也捨不得扔給別人,一家一個茅坑。房前是葦子坑,現在冬天季節還好說,一到夏天,門前就臭氣哄哄的,蚊子織成網,從早到晚像轟炸機一樣,不斷向人、牲畜發起不間歇的進攻。

吳永成幾個在村裡走訪了幾戶社員,對這兩年的變化都感到滿意,以前連飯都吃不飽,出門穿得衣服都是露肉的,幾年村裡也娶不回來一個媳婦,方圓百十里都傳著一首歌:「寧吃三軍糠,有女不嫁小龍莊……」;現在每年的口糧分得夠吃,兩年裡村子裡還娶回三個媳婦,比以前強多了。

吳永成的鼻子有些發酸:農民們太善良、太容易滿足了。只要能吃飽,三千多人的大村子,兩年才娶回三個媳婦,就覺得比以前好多了!

吳永麗和馮霞兩個女孩幾戶轉下來,眼圈也紅了,高保平則一路嘟囔著:「這是什麼破地方啊,這哪是人住的的啊,BJ街頭的.+比這兒強十倍。這次不出來,還真不

民這麼苦,唉,早知道我平時就不那麼瞎花錢了。I他們一家一個月吃的,給了他們,也比我瞎糟蹋了強啊。」

「根本的問題不在這兒」,吳永成有些沉重地說:「關鍵還在於給他們找到一條快速發展起來的致富路子。要不就憑你、我、她,又能給他們掏出幾個錢?又能養活他們多少人、養活他們多少年?全國的農村像這樣的情況太多了。別說讓你掏錢了,就是讓你一個村、一個村地看,你也看不過來!」

「這邊的社員們比咱們哪邊的苦多了!」吳永麗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原來我還以為咱們哪兒的人們活得就夠可憐了。可咱們在以前也基本上能吃飽,穿的、住的也比他們強一點啊!怎麼TJ這麼大的城市,咋到了郊區,社員的生活條件就這麼苦呢?」

「咱們哪兒是山區,苦是苦點,起碼有不少地能種,打的糧食也夠吃,實在不行,還有山呢,山裡的什麼東西不能換錢呢?木耳、蘑菇、金針、羊肚菌……」吳永成給他們解釋到這兒,突然心中一動:「魚灣大隊那邊都是大山,原始森林多,山裡的山珍野味不少,而國外最稀罕的就是這些東西啊。相比之下,外國人生活條件比較好,吃飯是吃營養、吃健康,而山珍野味如蘑菇、木耳、金針、羊肚菌等菌類植物,恰好富含多種強化人體免疫能力地微量元素。深受外國人的喜愛;小龍莊又處在港口地位,完全可以和他們合作,搞一個山珍野味深加工股份公司啊,魚灣收購原料,這邊做罐頭、精包裝出口,又省運費,又不用擔心出口批文、申批關卡多。港口城市在對外貿易方面,能享受國家給予的一些優惠政策。比內地省份要強多了。

至於這方面投資建廠的資金他早就想好了一個辦法。

前一段時間。吳永成在學校閱覽室看到一篇關於國際貿易方面的資料,裡面講到了一種從20世紀60年代末作方式。所謂補償貿易,一般是指一方在信貸的基礎上,從國外另一方買進機器、設備、技術、原材料或勞務,約定在一定時期內,用其生產地產品、其它商品或勞務。分期清償貸款的一種貿易方式。這種貿易方式的最大好處,就是像魚灣大隊這樣的窮地方,可以尋找需要自己產品的客商,讓對方先墊付資金、購買設備給魚灣使用,然後魚灣再以生產的產品來支付、償還對方提前支付地貸款。屬於一種新的、帶有誠信特徵的貿易方式。因為這段資料對以後魚灣的發展大有好處,吳永成把原文內容全部摘抄下來。

有一次他到高保平家,專門和高保平的父親談起這個問題,請他留意一下這方面的信息,特別是需要山珍野味的外國商人。保平的父親滿口答應。十二月上旬讓保平捎話:已經聯繫好一家M國的進口商。看有合適的時間,就安排供需雙方見面。

正想到這裡。魚佐明派來一個人叫他們幾個去吃飯。

魚佐明地家在村東頭,一個小院、三間土坯房。和其它社員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地結構。家裡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大兒子剛成家;老二今年二十三歲,在生產隊跟工幹活。至今光棍一條;小兒子還在上高中;大閨女正和本村的一個後生談對像;小閨女在市師範學校讀書。家庭負擔同樣不輕。

晌午飯挺簡單。鍋幫上貼了一圈玉米面和高梁面兩摻合地餅子,鍋底熬的棒子碴粥,秸桿做的籠架上蒸了一小碗蝦醬,裡面打了幾個雞蛋。這可能是給吳永成他們幾個客人開的小灶吧!

魚佐明見吳永成他們幾個進來,招呼了一聲:「快吃飯吧。」然後也不謙讓,自己脫鞋、一偏腿先上了炕。

一邊吃飯,一邊吳永成和他拉呱起魚灣大隊的基本情況,談起想和他們小龍莊大隊合股辦公司的事。

「農工商貿易公司?這名字起得有意思!」魚佐明停止了嘴裡的嚼動。用大手抹去沾在嘴角的餅子渣,「怎麼合作?我們現在最缺地就是啟動資金啊。光建那個鋼廠,就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我常說要『抬頭向前看,低頭向錢看』,可低下頭來,錢是現在一分也看不見啊!估計你們的那個魚灣大隊,現在也比我們強點,但也強不到哪裡去吧!錢,難死人啊!」

「資金現在正經有了點眉目,具體你們兩家、在公司裡怎麼個占股份比例,回去我捎個信,讓他們盡快來一趟。你們可以坐下來具體商量一下。只要大方向能談得來,我以為,小地枝節問題,兩家都可以大度一點,相互讓一讓。畢竟都是剛起步,只要有錢賺,就不怕以後沒發展。發展才是硬道理嘛!」吳永成說得興致大起,一不留神,把老鄧後世說過的一句話提前露了出去。

「這句說得好,精彩!發展才是硬道理!好、好、好,比我這大老粗的『抬頭向前看,低頭向錢看』要好得多,到底是大學生,不簡單!我說那准,把我櫃子裡存的那半瓶大麴酒拿出來,再蒸一碗蝦醬、多放幾個雞蛋,我和這幾個大學生喝一杯。你們誰也不用假裝客氣!方圓百八十里地,能讓我魚佐明看得上的、請他喝酒的還沒幾個。我也不是抬舉你們是大學生,我一九七四年就當上這小龍莊大隊的支書,見過的人比你們身份金貴的要多得多,公社的、縣裡的、市裡的,但我沒請過他們喝酒。你這位同學有頭腦,說話都能說到我老魚的心坎上,想問題都能趕在我前頭,不錯。來,我敬大家一杯。那位兄弟,你怎麼不喝,看你的走路像個當兵的,怎麼扭扭捏捏反倒像個大姑娘。來、來,咱們喝一個。你們兩位姑娘不喝就算了,你們也不會喝,我的這大麴酒就這麼半瓶了,免得被你們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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