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清朝的太監 作者:流淚的毛驢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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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to544 2008-10-12 10: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7 236247
rusie 發表於 2009-1-16 08:44
第一百零八章 慈禧的算計(下)
       

    要殺寧薇公主的,到底是什麼人?」

    蕭然臉孔扭曲,讓梅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湊巧經過,看到有人要對公主下手,便出手救了下來。那人也不知什麼身份,功夫倒是不錯,我跟兩個兄弟聯手才擒住他,正要問個明白,誰知他竟忽然毒發身亡了……」

    「什麼?!毒發身亡?!」

    「是的。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被人事先下了毒,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突然就七孔流血而死!」!!!……

    後來的事情,基本跟蕭然猜測的一致。梅三當時並不知道救出的是公主,見她美貌絕倫,又糊裡糊塗的,便挾持到了倚翠樓。當天下午,全城戒嚴搜查,說是公主失蹤,梅三這才慌了手腳,決計將公主殺掉,毀屍滅跡。多虧了蕭然跟慈安說的那一番話,放出公主已經找到的假消息。梅三決計想不到朝廷會瞞天過海,也就相信了寧薇不是公主,這才打消了殺她的念頭,準備讓她接客。

    聽了梅三的敘述,一股涼氣頓時從蕭然脊背升起!很顯然,那個想要對寧薇下手的人,絕不是普通的壞人,這一點從寧薇目前仍是處女就可以看得出來。換句話說,那人的目的很明確——殺掉寧薇!

    而這個殺手毒發身亡,說明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人在暗中操縱。這樣看來。公主出宮,也絕不會是意外走失那麼簡單,分明是有人想要她地命!可是寧薇與世無爭,究竟有什麼人會對這樣一個已經失憶的女孩子下手?難道這背後,竟隱藏著什麼陰謀?……

    梅三人雖卑鄙,卻斷不敢在這件事情上撒謊。這一點可以確定。一個又一個的疑團接踵而來,蕭然思路也變得越發混亂起來。

    公主獲救,這個消息已經送進宮去了。這也就意味著很有可能被想對寧薇公主不利的那些人知覺。想起這一茬,蕭然就恨的牙根癢癢。王八蛋梅三,居然到現在才說出真相,若是早一些說出來,也許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現在的關鍵,就是找出幕後策劃者。但是應該從哪裡下手?殺手死掉。這條線也就斷了,寧薇又糊裡糊塗地,根本提供不了有價值的線索……

    不對!那個殺手雖然死了,但是死人,也未必就完全不能說話!

    蕭然猛的眼前一亮,道:「那個想殺公主的傢伙,屍體在哪裡?」

    「屍體?」梅三一愣,「那廝的確是毒發身亡,不干我事……」

    「少他媽廢話,問你什麼說什麼!」

    「是。是!……咱們怕官府追究,趁著無人,把屍體扔到了老胡同巷尾的一口枯井裡!」

    萬幸!屍體還在,蕭然頓時鬆了一口氣,原本混亂的思路竟也立刻清晰了起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殺手。應該是一個……

    「太監!!!」

    火速趕到老胡同,從枯井裡撈出那具已經泡漲了地屍體,解開褲帶,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只有蕭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預料的果然沒錯,朝公主下手的人,一定是皇宮中人無疑。

    雖然確定了這殺手的身份,但仍有個不小的麻煩。悶熱的天氣中。屍體經水浸泡了三四天,已經開始腐爛,無法辨認容貌。蕭然來來回回的踱了半天,忽然心裡一動。命人火速傳來段興年。

    老段這時還留在京城,接到命令,騎上一輛自行車飛也似趕到老胡同。他原是刑慎司出身,對宮裡的太監一般都能混個臉兒熟。可惜的是屍體實在腐敗地厲害,仔細辨認了半天,段興年搖搖頭道:「面目全非,無從下手。」

    「段大哥,宮裡的太監,像你這樣會功夫的多不多?」蕭然沉吟了一會,忽然問道。

    「不多。今年新入宮的不算,在我印象裡,應該不會超過三十人。」段興年表情稍稍有些驚訝,「怎麼,這傢伙會武功麼?」

    既然是這樣,事情就好辦的多了。蕭然叫過梅三,讓他把這人的武功仔仔細細地描述一遍。梅三倒也記得真切,毫不猶豫的道:「這人武功路子很怪,盡奔下三路使勁。我看他的功夫,多半是在腿上。」

    一邊說著,一邊依樣比劃了幾下。段興年眼神一亮,道:「地趟門!難道是他!」重新除掉屍體的衣服,翻過身,只見雙腿股上各有一個青魆魆的飛天貂刺身。段興年霍然起身,斬釘截鐵的道:「不會錯,就是他!這是大內總管陳勝文唯一的徒弟,領灑掃處首領太監的缺,大名叫做李傳富!」

    「陳勝文?」蕭然眉毛登時擰成了一團。事實上自打他重生到現在,跟這位陳大總管一直沒有任何瓜葛,雖然都是總管,但各司其職,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對他地瞭解也並不多。

    還有一點,這陳勝文能夠混上大總管的寶座,可想而知,一定不會是簡單的角色,城府極深。平日裡行事更是謹小慎微,毫不張揚,這也是蕭然為什麼一直對他不很在意的主要原因。

    但完全可以肯定地是,陳勝文跟這件事一定有關!

    太監所謂的拜師收徒弟,並不是指學武功,不過就是個形勢,藉此抱上個粗腿。如果師傅很NB的話,那麼徒弟只有巴結阿諛的份兒。這陳勝文可是大內唯一的一名正牌總管,李傳富又是他唯一的徒弟,殺害公主這麼大的事情,自然不敢對他隱瞞。事實上,一個首領太監也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最大的可能,就是陳勝文在幕後操縱。

    可是這個陳勝文,又如何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金枝玉葉下手?另外寧薇與世無爭,又已經失憶,究竟是為了什麼,值得他冒這麼大地風險呢?按道理來說,儘管他是總管,也不應該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難道說,他的背後還有什麼人?

    有一個小小的疑點:李傳富是灑掃處太監,無論從哪薇公主都搭不上邊。他究竟是用什麼辦法把寧薇帶出皇宮的呢?……

    事情越發變的撲朔迷離。李傳富是陳勝文地徒弟,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移交刑部或刑慎司來處理,陳勝文自然是難辭其咎的,十有八九要跟著掉腦袋。不過蕭然並不打算這麼幹。原因很簡單,陳勝文是在李傳富出宮的時候就給他服了毒,這就意味著他一定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用刑對於這種人來說,十有八九起不到什麼作用。

    最可靠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在暗中查探。但是該從哪裡著手呢?監視陳勝文?抑或送寧薇回宮,引蛇出洞?仔細琢磨了半天,這些辦法似乎都不夠穩妥。就在即將陷入僵局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紫禁城戒嚴了!

    老胡同就在東門樓子後身,蕭然幾人準備回蕭府,打宣武門路過地時候。就看一隊荷槍實彈的官兵奔紫禁城方向迅速開了過去。蕭然心裡一怔,出動禁軍這樣的大事,必須有兩宮太后的手諭,怎麼他竟事先沒收到一點消息?正疑惑不解,又是一隊官軍經過,領頭的卻是典軍校程通。蕭然連忙將他叫住。拉到一旁,劈頭便道:「出了什麼事?」

    「大人不知道?」程通先是一愣,繼而就大驚失色,一拍大腿道:「壞了!八成是榮祿那狗娘養的假傳聖旨!我派人給你送了信去,怎麼還沒收到麼?」

    不待詢問,程通已經爆豆似的說出一番話來,令蕭然大吃一驚。原來榮祿傳下了兩宮太后的懿旨,命親軍衛隊火速包圍紫禁城。因為這懿旨上同時加蓋了御賞跟同道堂兩枚大印。所以景壽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兩宮太后的命令,當即奉召調集步槍營進城。因為剛剛發生了公主失蹤地事情,所以這一次連程通也沒有懷疑,只是他仍多了個心眼兒。派人快馬給蕭府送了信去。但蕭然這時卻在老胡同,根本就沒有收到!

    —

    慈禧發動了!

    蕭然的心裡一瞬間閃過這個信號。不過稍一琢磨,又覺得不大對頭。以她現在的勢力,也還不足以撼動慈安跟奕夠意識到慈安、蕭然對她的威脅,但現在就發動,也還為時過早。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麼大的膽子?蕭然心裡又是咯噔一下:暗殺寧薇公主地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就發生這樣的意外,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麼關聯?

    時間來不及思考,蕭然當即命段興年火速出城,召集大興山部隊,自己則加急趕往皇宮。如果真的是榮祿在假傳聖旨,那麼慈安現在的處境就很危險了!程通率領的,只有步槍營的一支小隊,一百來號人,而景壽的大隊人馬已經開到皇宮了。必須搶在全盤發動的前面,聯繫到景壽,才可能粉碎掉慈禧地陰謀!

    程通由於負責操演火器,在士兵中極有威信。振臂一呼,隊伍隨蕭然殺奔皇宮而來。但是走出不遠,蕭然忽然停下了腳步,程通詫異的道:「大人怎麼?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我在教你們狙擊課程的時候,一個優秀的狙擊手,應該怎樣確定狙擊目標?」

    「啊?」程通一愣,心說都什麼時候了,大人怎麼還有心思問這個!「第一目標是敵方狙擊手……」

    「媽地!如果真是榮祿動手,怎麼能不先除掉我這個威脅最大的對手!快回蕭府!!!」

    慈安作為發號施令的指揮官角色,那麼蕭然自然就是她的主心骨,是她最有力的支撐。只有幹掉蕭然,才有可能扳倒慈安,這個淺顯的道理,慈禧跟榮祿不會不知道。也就是說,一旦動手,矛頭所指的第一個將是蕭然,而非慈安太后!

    程通立刻嚇出了一腦門兒的冷汗,結結巴巴的道:「可是,親軍收到的命令,好像沒有關於大人府上的……」

    「榮祿還領著步軍衙門的缺!並且兼著內務府大臣跟侍衛統領,連大內侍衛都可以調動,手上的兵馬豈止一個親軍!」

    蕭然心急如焚。只要他不落在榮祿的手裡,慈安一時就不會有危險。但是蕭府則不同,雪瑤臨產在即,一幫子老婆加上個老娘,如果落在榮祿的手上,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想到上回在神武門痛打榮祿,這廝必然挾以私憤,很難說會使出什麼卑鄙的手段來!

    火速殺到榆錢兒胡同,蕭然眼前就是一黑。無數荷槍實彈的清兵早已將蕭府層層包圍,水洩不通!胡同口一小隊警戒的清兵發現了蕭然等人的蹤跡,登時拉開槍栓大聲喝令,同時吹響號角。裡面的官兵潮水一般湧出,程通眼珠子立時紅了,大喝道:「弟兄們,給我殺!」

    「慢!」蕭然雙手一伸,攔在程通的身前。圍困蕭府的官軍,少說也有上千人,這百十號兄弟就算是神靈附體也決計抵擋不住。再說既然這一次榮祿確定是針對他而來,那麼整個京城都應該封鎖了,就算從榆錢兒胡同逃了出去,又能躲到何處藏身?蕭然深吸了一口氣,道:「派人通知同然堂放掌櫃,銷毀一切賬目!立刻掉頭,找到六額附景壽,讓他聯絡宮裡一等侍衛梅良甫,準備內外夾攻,奪了紫禁城!程通,你自己率領人馬,埋伏在東門,一旦大興山弟兄們殺到,立刻搶佔東門,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我的妻小!」

    程通眼圈兒一紅,急道:「大人,你……」

    「來不及了!如果再晚,可能真的就給慈禧這臭婆娘一鍋端了!快將我抓住,交給榮祿,這樣你們才能夠脫身。」

    「可,可是……」「動手!!!」
rusie 發表於 2009-1-16 08:44
第一百零九章 對弈(上)
       

    哈哈,蕭老弟,別來無恙?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豈敢豈敢!榮大哥一向安好?多日不見,想念想念!」

    「客氣客氣!」

    「好說好說!」

    ……

    如果不是蕭然身上五花大綁,兩人簡直比親兄弟還要親。榮祿挽著蕭然的胳膊,噓寒問暖,笑容可掬;蕭然更是混不在意,似乎面前那些荷槍實彈的清兵,跟自己完全沒有一點關係。

    「蕭老弟,你大駕光臨,事情可就好辦多了。」榮祿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聽說府上幾位夫人國色天香,賢淑端莊,兩宮太后特下了懿旨,傳召進宮敘敘話兒去。奈何尊夫人心有不豫,正在裡邊鬧的凶吶。這麼著,只怕哥哥回頭不好交差,好歹的麻煩兄弟去勸上一勸,不知可否?」

    「榮大哥有命,安敢不從。」

    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蕭府,穿過正廳來到後宅,院子已經被裡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鳥槍兵,步槍兵,弓箭手,長槍兵,一字排開,如臨大敵。門前還架了一溜五六尊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內宅,炮手正擎著必剝作響的火把,凝神戒備。院門前堆了十來具清兵的屍體,都是頭部中彈,一槍斃命。

    蕭府現在其實只有十來個大興山弟兄,再加上一個林清兒,武器也只有用來護院的七八條步槍,只能靠著精準地射擊。暫時狙擊敵人。其實以榮祿的打算,並不一定要生擒活捉的,可惜裡頭還有一個寧馨公主,總須投鼠忌器。否則的話,林清兒等人總有三頭六臂,也早成齏粉。蕭然拳頭攥的幾乎捏出水來。很顯然,今天榮祿不將他滿門拿下,決計不肯善罷甘休。如果來晚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對抗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蕭然絲毫沒有猶豫,立刻向裡邊喊話,讓林清兒等人放下武器投降。沉寂了片刻,寧馨在前。林清兒在後,小竹、小月攙著雨婷跟雪瑤,還有眾弟兄魚貫走出。眾女神色泰然自若,竟沒有絲毫的懼怕慌亂,連清兵見了都不禁暗暗稱奇。倒是那十來個弟兄,雙眼血紅,面容猙獰。

    寧馨一瞧見蕭然五花大綁,立刻紅了眼圈兒,就手從一名兄弟手裡奪過刀子,就要撲上來割斷繩索。榮祿連忙搶前一步攔在她面前。單膝跪地,道:「奴才叩見公主!甲冑在身,不便參拜,還望公主恕罪!」

    週遭清兵呼啦啦跪了一地。寧馨咬牙道:「放開他!」

    「回稟公主,太后有吩咐……」

    「你放是不放?」

    「這……」

    榮祿頓時犯了難。寧馨公主地脾氣他是知道的,一言不和。保不齊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畢竟人家是公主的身份,這眾目睽睽之下,還真不敢違拗。猶豫了片刻,擺手示意將蕭然放開。早有清兵提了繩索,準備捆縛雨婷等家眷,寧馨剛要喝罵,蕭然先笑道:「榮大哥。記得剛剛你說,太后是要請內人進宮敘話,是也不是?弄的太過分的話,只怕不大好收場吧。」

    「老弟這麼說。是在威脅哥哥?」

    「豈敢豈敢!」蕭然揉了揉發麻的胳膊,湊在榮祿耳邊,一邊笑著一邊低聲一字一頓的道:「你敢碰她們一根手指,三天之內,我能讓你滿門良賤一個不剩。不信的話,儘管試試。」

    「你……!」榮祿臉色一變,直直地盯著蕭然。蕭然仍舊笑眯眯的,但眼中卻陡然射出兩道凌厲之極的目光,如刀鋒般一閃即沒,雖只一瞬,不知為什麼卻刺的榮祿心頭一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呆了片刻,強笑道:「好說好說。兄弟麼,誰跟誰。」

    蕭府外面,一溜的停著兩輛大車。蕭然單獨一輛,老婆們一輛,大興山的弟兄都被認作蕭府下人,只是被下了槍,留在蕭府,有百餘名清兵看押。其餘清兵簇擁著馬車,迅速朝紫禁城趕來。蕭然獨自坐在車裡,聽著粼粼的車行聲,腦子也似這車輪一般,轉個不停。

    事情發生的太快,很多疑點還不能夠一時弄清楚。不過榮祿的出現,令蕭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一次,慈禧確定是要動手無疑。寧薇公主地失蹤,其實是她故意放出的一個煙幕彈,藉此來擾亂慈安跟蕭然的視線。趁他二人分心的時候,才好暗。而全城搜查,恰恰給了她調動兵馬的機會,包括衛,步兵營,不動聲色的進了城,隨時可以發動。這是個一箭雙鵰地計策。這時蕭然才想起,由於公主這件事,兩天前皇宮的守門侍衛已經大換血,不用說這又是慈禧跟榮祿搞的鬼。

    這一招瞞天過海,未必就見得高明,但對於蕭然來說,卻恰恰擊中了他的軟肋!因為倘使不是寧薇失蹤,換做任何一個人,蕭然也決計不會方寸大亂,一點覺察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蕭然百思而不得其解。自己跟寧薇的關係,知道的人應該不多,慈安,彥林,寶祿,再就是幾個老婆,但是這些人決計不可能出賣自己。那麼,慈禧究竟是如何發現這個秘密的呢?

    另外一點,就是慈安太后的同道堂印。她是那種外柔內剛地性格,按道理來說,就算落在別人手裡,寧可玉石俱焚,也斷不會為人所屈,這一次怎麼竟在調動親軍的懿旨上蓋了印呢?難道她被慈禧抓住了什麼把柄,不得不乖乖就範?

    還有一處疑點:調動親軍這樣的大事,雖然是兩宮太后特有的權利,不必通過軍機處,但也絕不可能瞞過奕奕的動靜,難道是慈禧跟奕

    倘若如此,那麼是不是意味著除了親軍、大內侍衛跟步兵營,還會有奕的人馬加入?那可就越來越熱鬧了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事情就好玩的多了!」蕭然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喃喃的道:「蘭兒,你的道行,也不算淺了,可惜對於我這樣能夠洞悉過去未來的人來說,似乎還差了那麼一點點……那麼,咱們就來好好的玩一局吧!」

    —

    全神貫注之中,不知不覺的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子掀起,就聽見一個半男不女的聲音道:「蕭公公終於大駕光臨了啊。快下車吧,主子在裡邊兒等著你吶!」

    說話這人,頭頂涼帽,身著袍服,胖胖的一張臉,模樣瞧上去很是和善,正是大內總管陳勝文。蕭然暗道:果然如此!我道這廝怎麼這麼大膽子,原是抱上了慈禧的粗腿!笑著走下車來,道:「有勞大總管親自迎接,折煞小三子了!這個人情,趕明兒可得加緊還了才成啊!」

    陳勝文表情變了一變,乾笑著道:「蕭公公客氣。只恐勝文緣淺,消受不起吶!」

    四下打量了一眼,發現這是一個極為背靜的院落,但亭角迴廊仍舊富麗堂皇,一看便知是在皇宮裡。蕭然對道路一直糊塗,竟不記得有這樣一個地方,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就是鬼門關裡,老子也不是沒走過。再說慈禧那婆娘也未必就見得立馬動手,現在要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

    忽然眉頭一皺,身後載著老婆們的那輛馬車,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分開了。在事情沒有結束之前,她們幾個應該不會有事,蕭然索性不去琢磨,一擺手道:「有勞陳公公,頭前帶路。」

    七拐八拐,來到一扇門前。陳勝文咳嗽了一聲,道:「回主子,蕭副總管帶來了。」

    「嗯。讓他進來,其他人退下。沒我的吩咐,這裡任何人不得進出。」一個慵懶的聲音道。

    「是。」陳勝文躬身退下,跟蕭然一錯身的功夫,忽然用袍袖擋著,飛快的伸出一隻手去,在他手上輕輕一捏。這個曖昧的舉動幾乎讓蕭然條件反射的一腳將他踹飛,一愣神的功夫,陳勝文卻頭也不回的去了,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什麼意思?……

    「臭奴才,還不進來麼?」

    慵懶而嬌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蕭然深吸了一口氣,邁進門檻。迎面是一架屏風,轉過去,就看到錦榻上斜靠著一個女人。穿了一件湖綢坎袖小衫兒,披了一件淡紫色的小褂。滿頭青絲瀑布一樣傾斜下來,鬆鬆的攏在胸前,襯的一張俏臉海棠般嬌豔無限。

    「你這奴才,見了哀家,怎不下跪?」

    「下跪?跪你麼?」蕭然四下打量了一眼。房間裡除了葉赫那拉蘭兒,再無旁人。蕭然忽然就笑了:「跪你我不大習慣,幹你倒還差不多。」
rusie 發表於 2009-1-16 08:45
第一百零九章 對弈(中)
       

    你說什麼?」蘭兒顯然吃了一驚。在她的印象裡邊,的對白似乎還從沒有聽到過,怔怔的望著蕭然,甚至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所以看著蕭然邪笑著走過來的時候,她臉色立刻就變了,語無倫次的道:「你、你想幹什麼?你敢,你敢……」

    「我當然敢,又不是沒跟你做過。事實上你不是也挺喜歡被幹的麼?」

    這時的蕭然臉孔有些猙獰,眼神像著了火一樣,紅通通的怕人。蘭兒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到了現在這步田地,這奴才不單不思悔改求饒,居然還有膽子冒犯自己這個堂堂的太后!一時嚇得六神無主,本能的望錦榻裡邊縮去。蕭然早有防備,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蘭兒今天穿著的卻是件袖腰長裙,裡邊套著薄紗的纖腳兒褲,側臥的時候,剛好露出一截兒白生生的小腿。她的皮膚保養的相當好,抓在手裡,滑膩溫潤而又彈性十足。不過今天蕭然並不打算細細的品玩,使勁一扯,將蘭兒拖了出來,就勢將長裙嗤的撕成了兩片。

    「你瘋了!……救命!嗚……」

    蕭然手疾眼快,一把摀住她的嘴巴,餓虎撲食一樣將她壓在了身下。蘭兒雖然生性有些放縱,可畢竟沒有經歷過這等場面,拚命掙扎,卻哪裡比得上蕭然的力氣?兩隻手臂都給扭到了背後,就著撕壞的裙子纏住。蕭然仍不放心。將剩下地破布片一股腦兒塞到了她嘴裡。

    幾度春風,蘭兒對這個年輕俊俏、床笫間又如狼似虎的小奴才倒真動了心思,今兒特意把他弄來這裡,就是想著要將他徹底的收入裙下。憑著自己的聰明,國色天香的容貌,無可比擬的權勢。料想蕭然只有乖乖地俯首稱臣,因此身邊也沒留個侍衛、奴才什麼的。然而做夢也沒想到蕭然竟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光天化日的就敢公然強暴大清國母!一時又氣又怕,一雙美目驚恐萬狀的看著蕭然,嘴巴被塞的滿滿的,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

    「很爽,是不是?其實這不正是你希望地麼?」蕭然盯著她渾圓修長的大腿,狠狠的嚥了下口水。「叫,接著叫。你掙扎的樣子我很喜歡,因為這個時候,你才像一個真正的女人。」

    蘭兒馬上乖乖的閉了嘴。用力向後仰著頭,儘量避開他的視線。但這樣一來,卻把本就豐滿的胸脯挺的更高,幾乎要撐破小衫跳出來。蕭然左右開弓,將那兩團嚴嚴實實的抓在手裡,一邊用力地揉捏,一邊喃喃的道:「不錯。夠挺!騷娘們兒,還真是***欠幹!」

    蘭兒氣得幾乎昏過去。心裡恨不得一刀殺了他,但他那一雙萬惡的手掌卻極為靈活,下手不輕不重,很快就令她久未經男人開墾的身體有了反應。終於忍不住皺著眉頭低低的哼了一聲,蕭然笑道:「賤貨。就知道你忍不住。恩,是不是想要了?」

    %%#……

    蘭兒一邊奮力扭動,一邊惡狠狠地盯著蕭然。儘管她是個慾望很強的女人,但並不代表著願意接受別人的暴力。對於她這種控制慾超強的女人來說,似乎沒有什麼比被強暴更加不能容忍。何況,強暴她的居然還是一個奴才!

    「嗚,嗚嗚……」

    「不夠刺激?好,我們來點更刺激的!」

    蕭然的手從山峰游移到了腹地。靈活的解開褲帶,用力向下一扯,薄紗地褲子被褪到了腿彎,露出一雙象牙般潔白的大腿。蘭兒個子本就高挑。一雙玉腿更是修長迷人,閃著緞子般的光澤,配上纖細的腰肢,平坦地小腹,堪稱黃金分割一樣的完美。

    倒霉的蘭兒這時只能任由蕭然在自己身上肆虐。粗糙的手掌滑過細膩的肌膚,令她肌膚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慄,拚命絞住雙腿,不料蕭然的手異常靈活,徑直朝她兩腿中間插了進去。只來得及悶哼一聲,蘭兒的嬌軀禁不住弓了起來,雙腿奮力扭動,想掙脫那隻罪魁禍手,不想這樣的動作卻使那隻手探得更深,敏感地帶被強烈的摩擦刺激著,如果不是嘴裡還塞著布團,一定會叫出聲來。

    經歷過N多雲雨了蘭兒的要害。右手也沒閒著,三下兩下的將她身上的小衫扯成了布片。飽滿的乳房立刻跳了出來,盛開著兩點嫣紅,圓潤的玉峰在他大而有力的手掌中誇張的變幻著形狀。

    上下夾

    他強大的攻勢面前,蘭兒很快潰不成軍。儘管一再在接受一場強暴,但是身體的刺激卻令她不能自已,只覺得全身痠軟,身體也像被點擊一樣的開始一陣陣痙攣。

    修長雪白的腿還在不停的扭動,與其說是推拒,倒不如說是一種迎合。蕭然的動作很粗暴,這是蘭兒從未經歷過的,心理上明明是憎惡到了極點,但是神經末梢傳遞來那種異常強烈的刺激,卻令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像海潮一樣不斷的沖刷著,一浪高過一浪。嗚嗚的悲鳴,也漸漸變成了低低的呻吟。

    —

    就在她完全放棄抵抗、準備迎接更猛烈的入侵的時候,突然刺激停了下來。蘭兒越加不安的扭動,睜開眼,正迎上蕭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盯著自己。

    「被幹的舒服麼?是不是想要了?」

    「……」

    蘭兒又羞又急,耳根子都紅了,慌忙閉了眼睛。然而蕭然似乎並不打算罷休,一本正經的道:「想的話,點個頭哼一下,代表求我幹你。」

    如果嘴裡沒有這團布,蘭兒確信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咬死他。但是現在除了被氣得渾身發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她當然知道蕭然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所以奮力的扭過頭去,抵死也不哼出一聲。

    蕭然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像一頭瘋狂的野獸,在她身體最敏感的地方恣意肆虐。突如其來的刺激,比剛才不知強烈了多少,蘭兒只覺得身體裡的某種東西似乎正源源不斷的湧出,已經停掉的刺激,竟被這種極度的羞辱再一次點燃了。身子越來越熱,就像要爆炸了一樣。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點頭,那種屈辱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但是從心底裡迸發出來的慾望,卻令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媚入骨髓的呻吟。

    「嗯……」

    這一聲呻吟,令她所有的自尊和矜持在一剎那完全崩潰。緊閉的眼中滾出大顆大顆的淚水,腦子裡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卑鄙之極的禽獸,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動手了……

    「嘿嘿,哈哈……」一長串的冷笑聲響過,那隻禽獸卻並沒有像她預料的那樣撲過來,反而一把扯掉了她嘴巴裡的布團,解開了手上的布條,冷冷的道:「你可以走了。」

    「什麼?!你,你……」

    「我忽然對你沒有興趣了,明白?」蕭然用一種複雜而陰冷的眼神斜睨著她,一字一頓的道:「現在我才知道,一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所謂的太后,在我胯下也只不過是個欠干的婊子!所以,你可以走了。」

    「你說什麼……」

    至少有一刻鐘的時間,蘭兒的腦子都不是很清醒。等到終於明白過來的時候,只覺得這世上最無恥最惡毒的語言,都比不上這句話;最陰險最卑鄙的人,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只禽獸。她甚至連穿衣服都忘了,就那麼直直的盯著蕭然,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你是騙我的,對麼?你只是生我的氣,所以才故意騙我,是麼?我知道,其實你心裡喜歡我,是麼?……」

    蘭兒的話語明顯有些語無倫次。在她的心裡,對蕭然一直無法釋懷。這個年輕俊俏、聰明伶俐而又有些桀驁不馴的小太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在她心裡打上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床笫間的種種纏綿,容情蜜意,都曾在無數個夜裡令她纏綿悱惻,甚至一度連她自己也不敢確定,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光環的背後,沉寂了多年的少女情懷,居然會被這樣一個假太監輕而易舉的攻陷……

    事實上,這也正是蘭兒之所以單獨召見蕭然的原因。在她的概念裡,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切,讓一個走投無路的奴才乖乖的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俯首帖耳,難道還是什麼難事麼?可是現在,種種美好的設想忽然變成了泡影,蘭兒一時竟不敢相信,傻傻的望著蕭然,彷彿他的手中,正拽著自己心底最脆弱的那一根絲線。

    回答她的,是異常冰冷的幾個字:「照照鏡子,你也配。」

    絲線一下就斷了。蘭兒眼前一黑,軟軟的癱在了榻上。美麗誘人的胴體,此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rusie 發表於 2009-1-16 08:45
第一百零九章 對弈(下)
       

    你,你不是男人!」

    「我跟你上過床。」

    「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畜生,是衣冠禽獸!」

    「哈。你跟畜生上過床。」

    「……」

    蘭兒終於明白,歇斯底里的喊叫對這只禽獸來說不會起到任何作用。所以儘管渾身發抖,手足冰涼,她還是拚命的忍住自己的淚水,在強姦一樣的目光中,屈辱的穿回自己的衣服。小衫已經被撕成了布條,那件紫色繡團花的小褂對豐滿的胴體來說,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這就是你對我的羞辱?那麼好吧,我想你的目的達到了。」

    「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為什麼不干乾脆脆的給我一刀?」蕭然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你錯了。」蘭兒忽然搖了下頭,眼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沒,用一種遙遠的語氣緩緩說道:「蕭然,我曾經跟你說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也許我說的話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不過這不重要。只要你肯聽話,我能給你超過慈安十倍、百倍,權利,富貴,這世上的一切!可是,你為什這樣對我?是不是在你心裡,無論我怎樣,都比不上她?」

    蕭然沉默了半晌,忽然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入眼是一帶高牆,朱漆金瓦,在陽光下分外鮮亮,卻仍抹不掉這牢籠的冰冷。

    「這就是你今天想說地話麼?」蕭然轉過身來。指著那一片高牆一字一頓的道,「你是不是還想著像皇帝寵幸妃子一樣,把我養在你的後宮之中?權利?富貴?去你媽的,都是騙人的鬼話。其實你現在放不下的並不是我,而是不想在我地身上輸給皇后!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你永遠都比不上她,起碼。她是一個女人!」

    「女人?女人……」

    蘭兒忽然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接著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撫著胸口淡淡的道:「好吧。小三子,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現在你還有一個機會,就是不讓我走出這間屋子。」

    「同歸於盡?你太高估了自己。」蕭然輕蔑的笑道,「作為你曾經的男人,免費贈送你一句忠告:無論想使出什麼手段。最好等到明天。也許這樣,你才會活地長遠一點。滾吧,老子要睡覺。」

    蘭兒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走出了房間。穿過迴廊的陰影,一直站在火辣的陽光下,卻仍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蕭然,我說過的話,至少有一些是真的,可惜你永遠也無法聽到了。你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為今天的事情而後悔!……」

    喃喃的話語。轉眼隨風吹散。蘭兒怔怔地望著天邊的游雲,眼神一時有些迷離。

    「……主子?」

    「啊。」蘭兒緩了下神,神色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在大風大浪裡一路趟過來的女人,怎麼會被這樣輕易的擊垮。回過頭,原來是安德海。「六王爺到了麼?」

    「回主子:六王爺正在養心殿侯駕,醇王、肅親王幾個也都到了。」

    「榮祿那邊辦得怎樣了?」

    「全城戒嚴。紫禁城已經圍住了。您交待的倭仁、周培祖那一幫大臣,大半都請到了軍機處候旨,走脫的幾個,榮大人已經親自帶人去抓了。」

    「廢物!怎麼會走脫?傳話給榮祿,天黑之前抓不到人,就別回來見我了。」蘭兒皺了下眉頭,「陳勝文!」

    「奴才在!」陳勝文連忙從廊簷下鑽了出來。

    「看好這裡,無論誰敢闖進來。格殺勿論!」

    「庶!」

    「小安子,去養心殿。」

    「庶!」

    ……

    房間裡面,蕭然竟真地睡著了。而且睡的很是香甜,哈喇子拖的老長。陳勝文試探的喚了幾聲。見他仍沒有醒的意思,只好伸手去推他。

    「爪子拿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蕭然頭不抬眼不睜的道。

    「蕭老弟,看在寧薇公主還活著的份上,難道就不想跟咱家聊幾句?」

    「嗯?」蕭然撐開一隻眼皮,打量了一下陳勝文。這廝胖胖的臉上永遠都帶著一絲笑意,顯得一團和氣。「你什麼意思?」

    陳勝文嘿嘿一笑,道:「

    主既然還活著,那麼李傳富地屍首,想必老弟也找到

    「果然是你!」蕭然霍然直起身子,盯著陳勝文半晌,冷笑著道:「成啊,我原以為你會拚個死無對證,想不到你居然有膽子承認,不愧是大總管,還真有膽量啊!」

    「膽量談不上,不過救了寧薇公主,咱家也算是功過相抵吧!」

    蕭然頓時一愣,沒等他發問,陳勝文低低笑道:「我猜那天從我徒弟李傳富的手上救出寧薇公主的,一定是倚翠樓的梅三,不知對不對?」

    蕭然這才開始吃驚了。公主獲救地消息雖然已經送進宮,但是根本沒有提起梅三,唯一的知情人梅良甫,也決不可能自己把這掉腦袋的事情說出去。那麼陳勝文這話是從何得知?

    似乎看出了蕭然的不解,陳勝文道:「老弟不用懷疑,這件事本就是我一手安排的。李傳富的毒是我下的,梅三會趕到老胡同,也是我做的手腳。總算是保得公主平安,咱家也就放心了呢!」

    —

    一聽這話,蕭然更是驚疑莫名。忽然想起那老胡同是個背靜的死巷子,若非有人事先傳了什麼話,梅三好歹也是個老闆的身份,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哪裡?這件事還真有些詭異,至於陳勝文,不知究竟安的什麼心思?

    「你是說,你先給李傳富下了毒,讓他去殺寧薇公主,同時又想辦法讓梅三『湊巧』在老胡同出現,救了公主?」蕭然若有所思的道。「卻不知陳大總管費這麼大的周折,意欲何為?」

    「老弟果然是個明白人,一說就透。至於為什麼……老弟還是先來看一樣東西吧!」

    房間裡這時並沒有其他人,但陳勝文還是習慣性的四下看了看,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輕輕放在錦榻上。蕭然只看了一眼,頓時變色,一把把那東西抓在手裡,低喝道:「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那個圓乎乎的東西,卻是一隻葫蘆做成的不倒翁,細心的描畫過,眉眼一如蕭然,俊俏中又帶著些狡黠,赫然竟是慈安從前帶在身上的那一個!

    當日咸豐皇帝因為這個不倒翁,被氣得嘔血而死,慌亂之中皇后將它遺落在了御書房,回頭去找的時候,卻已不知去向。因為這件事害死了咸豐,慈安心裡一直無比愧疚,所以不倒翁丟了這一茬,並沒有告訴蕭然。這時見它突然出現在陳勝文的手上,蕭然的第一個反應是他對慈安下了黑手,只覺得兩眼發黑,緊接著渾身的熱血湧上頭頂,劈頭揪住陳勝文衣領,按到在地,兩隻手鐵鉗般卡住他的脖子,怒目圓睜,瘋了一般喝道:「皇后呢?你把皇后怎樣了?」

    陳勝文身材微胖,原也有幾分力氣,只是蕭然裝若瘋癲,一時竟抵擋不過,被卡的半點聲音也發不出,眼珠子都突了出來。心裡大駭,腳蹬手刨沒命的掙扎,巧巧的卻抓到了榻下面的一隻銅座雕花的痰盂,當的一下砸在蕭然後腦。這一下是拼了命,力氣頗大,砸的蕭然翻了個跟頭。他卻似乎不覺疼痛,一骨碌爬起,玩命的又沖了過來。

    陳勝文嚇的臉兒都青了,嘶聲道:「她沒事!我是來幫你的!」

    蕭然呆了一呆,道:「什麼?」

    陳勝文捂著脖子好一陣咳嗽,終於吐出一口氣來,連連擺手道:「老弟別急,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能救出太后。容我喘口氣,跟你細說不遲。」

    蕭然聽了,如墜雲霧,不禁呆了一呆。勉強喘勻了氣,陳勝文苦笑道:「老弟手可夠狠的,差點就被你給掐死了。咦,你頭上出血了,要不要緊?」

    蕭然伸手望後腦勺一摸,果然濕漉漉的,但這時也都顧不得了,急道:「少廢話,快說怎麼回事!」

    「別急,別急!慈安太后她現在好得很,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能想辦法救她!」陳勝文爬起身來,門口、窗子都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並沒驚動其他人,這才坐回榻上,低聲道:「這個不倒翁,我是從長春宮牽來的。這一次慈安太后著了道,壞就壞在這東西上!」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27
第一百一十章 打入冷宮(上)
       

    日在承德行宮,咸豐被氣得吐血,從而不治。這件是慈安永遠埋在心裡的一個秘密,自覺對不起大行皇帝,每每想起,痛徹心扉。而現在因為這只不倒翁,精明慈禧很容易就發現了這個疑點,秘密審訊了當日曾給咸豐診過脈的那幾名太醫。太醫院院史梁重恩熬刑不過,只好招供,說大行皇帝之死,根本不是體虛火旺、積勞成疾,而是久病羸虧、急怒攻心!

    這件事情的敗露,無疑是促使慈禧決計奪權的導火索。難怪慈安這次竟甘願受人擺佈,原來事情壞在這裡!蕭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一顆心通通直跳,沉吟了半晌,道:「那這不倒翁,慈禧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說起這個人,跟老弟倒頗有淵源。」陳勝文輕聲道,「老弟可還記得,麗太貴妃宮裡的首領太監,劉德亮?」

    「啊,原來是他!」

    那天在御書房裡,偷走不倒翁的人,正是劉德亮。咸豐昏厥之後,他侍駕麗妃也趕到了御書房。見事情來的蹊蹺,心中暗暗起疑,趁眾人散了之後,竟冒險悄悄潛進御書房查探,竟給他發現了這個天大的秘密!

    劉德亮在麗妃宮中,雖然也做到個首領太監,但他的心思卻並不甘於此,苦於沒有機會。這個意外的收穫對他來說,正是一個極好的向上爬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而野心勃勃地慈禧太后。當然是他投靠的最佳選擇!

    到此為止,存在蕭然心中的疑慮也終於解開了。用寧薇公主來轉移蕭然注意力,也不用說一定是劉德亮在背後搗鬼。這傢伙必然是從蕭然跟麗妃的關係、麗妃對寧薇的照顧看出了端倪,從而唆使慈禧,假道伐,暗度陳倉!蕭然一時恨的額角青筋突突亂跳。迴鑾之後,這廝一直表現地規規矩矩,想不到竟處心積慮,陰險如此!

    沉吟了片刻,忽然扭頭盯著陳勝文,道:「如果沒有猜錯,陳大總管也是慈禧的心腹才對。否則的話,這個不倒翁你如何偷的出來?這倒讓我糊塗了。難道你今兒個跟我說這些,也是慈禧太后的授意?」

    陳勝文忽然笑了,原本胖乎乎很是和善的臉上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沉默了許久才道:「古往今來的宦官,沒有幾個有好下場地。官做的越大,往往越不得善終。遠了不說,自雍正朝到現在,共有十三位大總管,七個被砍了腦袋,三個被誅了九族。還有兩個,死後被掘墳鞭屍。唯一運氣的是我師傅田公崇文,落了個流放州,客死他鄉。我今年已經四十有七,蒙主子們恩典,官至大內總管,在外人的眼中。自然風光無限,其實這已經到了頭了。所謂物極必反,若不知抽身而退,下場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一聲長嘆,苦笑著又道:「像我這樣的年紀,已經沒什麼奢望的了。但求一田一舍,到老能落得個告老還鄉,殘耕晚照。頤養天年,便知足矣!不瞞老弟,陳某在宮裡頭這麼多年,所聽所見。也算不少了。老弟的本事,不消我多說,慈禧這次雖然處心積慮,可還未必就能扳倒慈安太后。我今天這麼做,不是為了幫你,也是在幫自己留條後路。若老弟能承我個好,回頭跟太后求個情,發還出宮,了卻殘生,陳某便深感大恩了!」

    這一番話,令蕭然感慨不已。清朝太監制度極為嚴苛,尤其是雍正朝以後,歷代總管,的確無一善終。可惜的是功名富貴在眼,對這一節卻沒有幾人能夠參破,照舊是飛蛾撲火,為了大總管的位子,勾心鬥角,爭地頭破血流。像陳勝文這樣已經到達了頂峰的人物,卻看破塵囂,選擇激流勇退、獨善其身,這一份超卓遠見,不能不教人佩服得緊。

    如果陳勝文說出別的什麼理由,蕭然十有八九會起疑,但是唯獨這件事,陳勝文決計不會說謊。蕭然微微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待這件事了了,我會讓你達成心願。鐘粹宮那頭,現在如何?」

    「原班的御前侍衛被換防,慈禧抽調了親軍侍衛營,已經將太后軟禁了,不過我安排了人手在那邊照料,暫時應該無事。另外,老弟的家眷我已安頓好了,絕對安全,儘管放心。」

    「干的好!」蕭然長吁了一口氣,霍然起身,「蘭兒,看來我們可以開始了!」

    ……

    與此同時,養心殿。

    奕得空蕩蕩的。蘭兒怔怔的有些出神。

    廢黜慈安的大計,每一個環節都已算無遺策。京城戒嚴,皇宮封鎖,雖然還有蕭然的一支秘密勢力沒有落網,但奕州、容城守備,還有山東勝保部已經即將趕到,天羅地網已經布下,那支所謂的秘密部隊,很快就將像飛蛾撲火一樣,被徹底的剿殺。

    失去了蕭然地慈安,在自己的鐵腕面前,根本不會再有還手的機會。而接下來,就可以昭告天下,將弒君之罪辦成鐵案如山。從這一刻起,太后的寶座上,將只剩下葉赫那拉蘭兒這一個名字;權傾天下地尊貴,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撼動!

    終於得償所願了麼?

    —

    從入宮到現在,已經整整九個年頭了。九年的艱辛與忍耐,九年的勾心鬥角、處心積慮,終於換來今天,成功坐上了太后的寶座。可是為什麼在心裡,卻感覺不到那種預期的喜悅?

    「太后,太后……」蘭兒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忽然多了些許寂寞的味道。

    所謂太后光環的背後,其實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寡婦。儘管爬上了權利的頂峰,接受萬眾臣民的頂禮膜拜,但是心裡的辛酸和苦悶,又有誰能體會得到?「紅牆綠瓦黑陰溝」,這就是所謂禁宮最真實的寫照。體制尊嚴,行動謹慎,往往咫尺之遙,不相往還。各宮妃嬪,尚有常相聚晤的機會,而以太后之尊,高高在上,自然而然成了離群索居,所以每到宮門下鑰,便愁著不知如何度過漫漫長夜。夜深人靜的寂寞淒涼,每每令她在錦榻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二十多歲的女人,有誰不渴望著依偎在男人的臂膀中,享受著纏綿溫存,可是對於蘭兒來說,這只是一個遙遠的夢。甚至就連民間年輕喪夫、撫孤守節的寡婦,到了六七十歲,還有地方官為她旌表,奉旨建造貞節牌坊,總算那份一夜一夜熬過來的苦楚還有人知道。但是年輕的太后,那怕再守六七十年,孫子都做了皇帝,自己成了太皇太后,也不會有人說一句:這幾十年的守節,不容易啊!……

    九年的青春歲月,換來的就只有榮耀背後的清冷、相伴權利的寂寞?

    想起這些,蘭兒的腦子裡突然就跳出一個影子。那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影子,好的時候,很不能說盡世上的甜言蜜語;惱的時候,搖身一變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禽獸!「為什麼偏偏是他!」蘭兒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那個影子從腦袋裡趕出去。但努力的結果,只換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砰!」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蘭兒的思緒。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一時有些發愣,沒等緩過神兒來,緊跟著又是兩聲,好似放了兩個大爆仗,一陣一陣迴響遠遠傳來。

    「小安子,什麼聲音?」

    「槍聲,是槍聲!主子不好了,外頭好像打起來了!」安德海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語無倫次的道。

    噼噼啪啪!又是一陣槍聲,急如爆豆。蘭兒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裡升起。

    清廷的侍衛,分為御前侍衛、王府侍衛、輪值侍衛和親軍侍衛營。寧薇公主失蹤之後,蘭兒藉口侍衛失職,給禁宮內的侍衛大換血,抽調侍衛營來補缺,為了保險起見,連梅良甫等御前侍衛也都分調到各宮門輪值去了。現在整個紫禁城,應該是圍的鐵桶一樣才對,怎麼竟傳出了這莫名其妙的槍聲,難道是哪裡出了變故?

    「榮祿!榮祿這奴才還沒有回來麼?廢物!」蘭兒氣急敗壞的道,「小安子,你去外頭看看,到底哪裡打槍,發生了什麼事。」

    安德海答應了一聲,匆匆去了。沉吟了片刻,蘭兒低聲道:「劉德亮!」

    「奴才在!」一個身影從門外敏捷的閃了進來,躬腰垂手,寬大的帽簷兒下,正是劉德亮那張秀氣中卻帶著一絲陰騖的臉孔。

    「跟我去鐘粹宮!多帶侍衛,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先斬後奏!」

    蘭兒將手用力向下一揮,嬌媚的臉上頓時浮起一層殺氣。「庶!」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27
第一百一十章 打入冷宮(中)
       

    巍金鑾殿,幽幽紫禁城。

    多少年來,紫禁城一直是莊嚴肅穆,戒備森嚴。空曠的廣場,巍峨的金殿,多少有些悚然的意味。平日裡除了側立站班的侍衛,皇宮很少有人走動,更不敢喧嘩,偶爾有太監經過,都是貓腰踮腳拎袍子,生怕發出一點響動。所以在這朱牆綠瓦、金碧輝煌的紫禁城裡,倒顯得分外的冷清。

    但今天例外,越來越密集的槍聲響起,打碎了沉寂幾百年的靜寂。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就連當初英法聯軍打到北京城下,也還沒有像今天這樣令人心驚。各宮各殿一時人心惶惶,主子奴才,太監宮女,亂糟糟的彷彿一下子都從地底下冒出來,過街老鼠一般的四下亂竄。

    直到這個時候,蘭兒仍然不能確定自己看到聽到的是真實還是幻覺。由劉德亮跟幾十個侍衛簇擁著,經永壽宮,過隆福門,穿過交泰殿的時候,就看乾清門那邊迎面奔過來一大幫太監,一個個驚恐萬狀,跑的磕磕絆絆的,似乎根本沒瞧見撞了太后的懿駕。隨侍侍衛早抽刀砍翻了三四個,餘下的太監不但沒停,反而一哄的叫了起來,更加玩命的瘋跑。

    劉德亮手疾眼快,劈手揪住一名太監,喝道:「跑什麼?」

    那太監一把推開劉德亮,不提防腳下絆了一跤,剛要爬起,雪亮的土爾扈特腰刀已經架上了脖子。劉德亮就勢踢了一腳。怒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想死就快說!」

    「打進來了,打進來了!梅侍衛帶著人,還有六額附地步槍營,從午門殺進來啦!」

    「啊!……」

    包括蘭兒在內,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步槍營全部都是新式步槍的裝備,一旦嘩變。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更何況還有一個御前一等侍衛梅良甫,他手下的侍衛人數不多,但無一不是絕頂的大內高手!

    「太、太后……」劉德亮明顯感覺腿肚子開始發飄。步槍營的嘩變,恰好跟梅良甫裡應外合,當然不會是偶然,難道,難道這是……陡然間想到一個名字,竟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看看蘭兒。此時也是臉色發青,顯然意識到了問題地嚴重。

    「不好,慈安,快!」

    蘭兒手臂一揮,先教把那倒霉的太監殺了,一行人火急趕往鐘粹宮。榮祿調來的侍衛營侍衛倒是還在,蘭兒剛想鬆一口氣,忽然又傳來兩聲巨大的轟響,這次連她自己也猜出了是火炮的聲音,震的地皮也跟著顫動。劉德亮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蘭兒怒道:「廢物!還不去抓慈安!」

    砰!雕花的門扇被一腳踹開,刀出鞘,箭上弦,侍衛們殺氣騰騰的闖入慈安臥房。輕紗流蘇帳裡,依稀有一個人影正側頭酣睡。

    「姐姐心可真寬啊!外頭都亂了套了,你竟然還能睡得著?」蘭兒冷笑著踱了兩步。見裡面地人並不應聲,越加惱怒,喝道:「鈕祜祿眉,你別得意的太早!這盤棋,可還沒有到收官的時候。我倒要看看,這些人還有什麼本事!來呀,給我綁了!」

    「庶!」

    隨駕的侍衛都是榮祿特意挑選的心腹,對蘭兒的命令絲毫沒有猶豫。當即一擁而上。橫拖到拽的從帳子裡拿出一個人來。一片冰冷耀眼的刀光中,卻看這人不慌不忙的抻了個懶腰,笑嘻嘻的道:「主子吉祥,奴才給太后請安了!」

    頭頂縷金頂地涼帽。穿一件深藍色的袍服,模樣俊俏,赫然竟是鐘粹宮首領太監寶祿!眾人面面相覷,蘭兒更是眼前一黑,手足一片冰涼。

    廢后大計,控制慈安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決容不得半點閃失。誰想在這重重戒備之下,人竟不知不覺的給掉了包?!蘭兒半晌才緩過神兒來,尖叫道:「還楞著做什麼?快去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慈安給我找出來!」

    「主子慌什麼,才來就要走麼?」寶祿似乎還沒有睡醒,哈欠連天的道。不經意的敝開衣襟,露出裡面七八個黑乎乎、圓溜溜地鐵疙瘩。包括侍衛在內,大夥都沒瞧見過這東西,正疑惑間,卻看寶祿嘻嘻一笑,摘下一個一扯引線,嗖一聲奔窗子丟了出去。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巨大的氣浪湧來,將窗櫺撕得粉碎。磚石碎屑紛飛,砸在牆上,砰砰作響。一個站在窗口的侍衛倒霉,被砸的頭破血流,連聲慘叫。

    「不要命的,儘管走出這個門檻試試!」

    寶祿的一聲大吼,嚇得

    想開溜的傢伙生生拽回了已經跨過門檻地腿,劉德亮坐到了地上。蘭兒又驚又怒,沒想到半路竟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來,強忍心中氣忿,道:「你想怎樣?」

    「怎樣都不怎樣。」寶祿打了個哈欠,「如果說的沒錯,主子您是想脅迫慈安太后,然後從神武門溜出去找六王爺對麼?我勸您還是丟了這個心思吧。用不了多久,六王爺應該會來親自找您的。」

    「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本來這事很有點意思,主子您要是不聽話,嘿嘿,那可就很沒意思了。」

    —

    寶祿拖過把搖椅,大馬金刀的望上一坐,兩隻手裡各攥著個鐵疙瘩,悠然自得地搖了起來。滿屋子的人早嚇得噤若寒蟬,只能眼睜睜的瞅著,大氣也不敢喘。蘭兒的一顆心,更是拔涼拔涼的。饒是她機智百出,這時也束手無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遠處的槍聲也漸漸的稀了。看樣子步槍營跟梅良甫的那些侍衛已經攻陷了午門,殺到鐘粹宮,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紫禁城的前門是午門,後門便是神武門。蘭兒的計劃,本是想脅迫慈安從神武門溜走,只要找到榮祿,或者是奕會。但是誰知這個向來靦腆的如大姑娘一樣的寶祿,竟給她來了這麼一手!

    屋子裡寂靜極了,只有搖椅有節奏的吱嘎吱嘎的響。一名侍衛終於忍受不住,手中的腰刀噹啷落在了地上。眾人腦子裡的弦正繃的緊緊的,給這突如其來的一嚇,還道是鐵疙瘩爆炸,那弦頓時斷掉。但聞一陣鬼哭狼嚎,奪門的奪門,跳窗的跳窗。

    寶祿暗叫一聲糟糕,慈禧溜了,可是後患無窮!也來不及細想,雙手一揚,大吼道:「他娘的跟你們同歸於盡!」咚、咚兩聲,香瓜手雷落到了地上。侍衛們嚇得魂飛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抱頭鼠竄。

    誰知手雷落地,竟沒有爆炸,寶祿不禁一呆。接著就明白過來,原來是太過緊張,竟忘了拉引線,到底用不慣這東西。趁著他一愣神的功夫,劉德亮早一把拖過蘭兒,沒命的躥出屋子去了。寶祿拔腿要追,誰知門口一排卡了五六個侍衛,哪裡出得去?

    且說劉德亮拖著蘭兒急急逃出寢宮,正要奔前門出去,外頭已經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乒乒乓乓的槍響。這時天已經黑了,牆外火光一片,映的半邊天都紅了。兩人相顧失色,掉頭急急忙忙奔後角門趕來。蘭兒終是跑不快,劉德亮情急之下,將她背在背上,撒腿就跑。

    對於他來說,慈禧太后已經是最後的本錢了。她若倒了,自己的小命兒也就跟著玩完,所以這時也豁出去了。奈何體力實在不佳,剛跑到後花園,已經覺得口乾舌燥,腿肚子發軟,只能踉踉蹌蹌的一步一挨。誰知越著急越出錯,不提防腳下給什麼東西絆了一腳,跌了個七暈八素。沒等他爬起來,就聽四面響起潮水一樣的吶喊:「慈禧就在這園子裡,別叫她跑了!」

    火光衝天,到處都是喊聲、腳步聲,眼見已經圍成了鐵桶一樣,哪裡還出的去?左顧右盼,只有不遠處的一座假山可以藏身,兩人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這座假山全是巨大的石灰岩,裡面一個連著一個的空洞,鑽了進去才發現,這些空洞竟然四通八達,竟是個絕好的藏身之所!

    便在這時,只聽又是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奔了過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這娘們應該還沒走遠,給我仔細的搜!搜出來的,賞銀千兩!」正是寶祿的聲音。

    又一個聲音道:「媽的,這些侍衛營的兔崽子還真難纏!寶子,你確定蘭兒還沒逃出去?」

    聽到這個聲音,蘭兒跟劉德亮竟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戰。對他們兩個來說,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簡直就是陰魂不散的噩夢。劉德亮忽然往後縮了一下,黑暗中,仍能看到他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

    「只要能拖過一時,榮祿跟六爺殺進來,一切就都好辦了!」蘭兒發現劉德亮有異,連忙低聲安慰他道,「過了這一關,我封你為大總管……」

    「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劉德亮嘿嘿一聲冷笑,一把抓住蘭兒的手臂擰到背後,「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主子,對不住啦!」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28
第一百一十章 打入冷宮(下)
       

    顧蘭兒的拚命掙扎,劉德亮擰著她的胳膊把她橫拖到去。蘭兒這時真的是欲哭無淚。比比慈安,同樣是太后的身份,她卻有蕭然那樣一個肯死心塌地為她賣命的男人,甚至將生死都置之度外;再瞧瞧自己拉攏的這個奴才劉德亮,關鍵時刻落井下石,甚至不惜出賣主子來保全自己……

    「出賣我,你真的以為自己就能活命?」蘭兒咬牙切齒的道。

    「也未可知,好歹總比伸脖子等死強啊!」劉德亮臉上全無愧色,踮起腳高喊道:「蕭總管,我是德亮,慈禧被我給捉住了!」

    這一聲喊,園子裡的兵士立刻潮水般湧了過來,將假山團團圍住。一片火把光亮中,當先走出一個人來,長身玉立,英姿挺拔,正是蕭然。劉德亮諂媚笑道:「蕭公公,這婆娘想要逃跑!還好讓我給抓住了,公公您看怎麼處置?」

    一刻鐘前,這奴才還一口一個主子的叫著,現在就變成了「這婆娘」,蘭兒氣的幾乎昏了過去。蕭然放聲大笑道:「好,好!想不到劉德亮還會這麼一手,真是人才啊!怎麼著,你這算是將功折罪?」

    「公公明鑑,德亮對您一直忠心耿耿,這一切,都是慈禧這婆娘搞的鬼,我可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公公的事!德亮之心,天地可鑑啊!」

    「你放屁!你敢……」

    蘭兒情急要叫。劉德亮抓住她手臂使勁一扭,痛地她啊一聲慘叫,下半截話生生嚥了回去。劉德亮仍不放心,從袖子裡摸出一柄匕首,按在她修長的脖頸上。

    「嗯,德亮這件事辦的不錯。難得你有這份心思。先把慈禧放過來再說。」

    蕭然一揮手,幾個侍衛上前正要拿過慈禧,劉德亮卻敏捷的退了一步,匕首微微一揚,笑道:「蕭公公,不是德亮信不過您,實在是這件事,前後頗多曲折。只怕有小人在背後搬弄是非,編排德亮的不是。蕭公公洞察秋毫,自然是不會信的,只是眾口鑠金,真若這般,德亮豈不冤枉地很?」

    劉德亮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那是想借慈禧這個籌碼,要挾蕭然放過自己,否則的話,就要拚個同歸於盡了。這傢伙心裡清楚的很。蕭然一時半會兒的還需要慈禧留著性命。蕭然笑眯眯的看著他半晌,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好啊!劉德亮,想不到你還真是個人才。成,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慈禧。從前的一切事情,我都既往不咎。」

    「真的?」劉德亮眼伸一亮,但又有些不放心地道:「這,只怕是口說無憑……」

    「我蕭然在此立誓,劉德亮無論有罪與否,我蕭然絕不追究。如違誓言,皇天不佑!」蕭然深吸一口氣,道:「話我已經說到了份兒。德亮,這回你可放心了?」

    「放心,一百個放心!」劉德亮眉開眼笑的放開蘭兒,一邊道:「公公說話。那就是金口玉言,一準兒……啊!」

    聲音戛然而止。隨著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一顆大好頭顱憑空飛起老高,鮮血疾噴,彷彿下了一場血雨。劉德亮那沒了腦袋的身子晃了兩晃,撲通栽倒,手中兀自緊緊的抓著匕首。頭顱跌落,雙眼仍然睜的老大,彷彿至死也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後面,梅良甫掉過刀鋒,在鞋底輕輕一拖,抹去血跡,若無其事的還刀入鞘。蕭然搖頭嘆了口氣:「唉,我只是說蕭然是絕對不會追究的,但是別人會不會饒了你,我可就保不齊了!」

    蘭兒被濺了滿頭滿臉的鮮血,這時才回過神來,放聲尖叫。蕭然臉一沉,厲聲道:「不想死地話,就給我閉嘴!」

    這一嗓子還真靈,蘭兒果然乖乖了閉上了嘴巴。梅良甫伸手揪住她脖領,老鷹捉小雞似的提到蕭然面前,撲通丟在地上。

    此時的慈禧太后,葉赫那拉蘭兒,髮髻散亂,臉色蒼白,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威風,驚恐萬狀的道:「你們,你們真敢造反!……六額附,六額附何在?」

    「微臣在!」人群中走出景壽,乾笑了兩聲,不緊不慢的道:「太后恕罪!蕭公公地意思,那就是慈安太后的意思,微臣也是迫不得已。有什麼話,您還是等著跟太后說吧!

    「好,好!景壽,算你狠!……蕭然,我真後悔沒讓陳勝文早把你殺了!」

    「也是,奴才這心裡也納悶呢,一向心狠手辣的慈禧太后,怎麼著竟會放我一碼呢?」蕭然嘆了口氣,轉頭道:「陳大總管,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這可不好說。主子們的心思,咱家一個奴才,怎麼敢妄猜呢?」

    蕭然背後閃出陳勝文那胖乎乎的臉孔,蘭兒目瞪口呆,半晌才明白過來,怒道:「好你個奴才,我說他怎麼能大搖大擺的跑出來,原來是你搞的鬼!千殺的賤胚,我向來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出賣我?!」

    陳勝文笑眯眯地也不生氣,慢聲細語的道:「主子見諒。老陳脖子上只生了這麼一顆腦袋,萬萬丟不得的。為了留個吃飯的傢伙,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蘭兒氣地渾身發抖,咬牙切齒的道:「蕭然,你若帶種,快將我一刀殺了!想讓我對你屈服,那是做夢!」

    「殺你?怎麼著棋還沒下完,就要認輸了不成?」蕭然哈哈大笑,「我要是真現在殺了你,諒你也不會服氣。對了,你不是還有個六王爺,還有個榮將軍麼?估摸著這會兒也就該來了吧!」頓了一頓,蕭然俯下身子,低聲道:「至於帶不帶種,這個問題,你應該清楚才對。」

    蘭兒給他這一句羞辱。眼淚登時滾了出來。不過想想他說地也對,榮祿的親軍殺到這裡應該也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而奕隊這時也應該開

    城了吧。還沒有做最後一搏,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

    有了這根救命稻草,蘭兒心頓時安穩了不少,神色也鎮定下來。道:「蕭然,你真的是鐵了心要跟我作對?就憑你這些個侍衛,就憑景壽的步槍營,你以為真能鬥得過我?笑話。聰明地話,就趁早把我放了,否則大軍一到,玉石俱焚,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說來也巧。話音還沒落,就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神武門方向朝這邊奔來。一個聲音高叫道:「山東八旗軍副都統勝保,州守備軍都指揮使孟謙,奉旨護駕!誰敢阻擋,格殺勿論!」

    蘭兒只覺得渾身一振,登時來了精神,竟噌的跳了起來,指著蕭然鼻子大笑道:「怎樣,怎樣!早說你翻不出我的手心去。該死的奴才。還不乖乖的跪下求饒,我一時心軟,留你個全屍也說不定!」

    「這麼說,感情我還要多謝主子恩典才是?」蕭然哈哈大笑,忽然扭頭向外叫道:「六王爺,既然來了。就甭躲著了,太后可是盼你盼的望眼欲穿呢!」

    「臣奕

    人群分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走了過來,正是議政王奕一時有些愣神,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麼就這麼進來了?你的……那些個兵呢?」

    「兵?你***,還嫌害我不死!」一向風度翩翩的六王爺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讓在場的人大跌眼鏡。就看奕劈頭丟在蘭兒臉上,怒道:「賤人,居然用麵粉來糊弄我。你當我是白痴?」

    「什麼?!面、麵粉?!……」

    蘭兒能夠成功的勸說奕的那些白粉作為條件。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邊早有了個內鬼安德海,將她辛辛苦苦攢的這點子家當都換成了如假包換的麵粉!蘭兒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蕭然冷笑道:「別急,事情還沒完呢。你難道不想見見你的榮將軍?」

    —

    蘭兒撫著胸口,肩膀劇烈地起伏,喘息著道:「榮……榮……」

    「榮祿在這裡!」

    又是一陣腳步聲,園子裡呼啦啦湧進一群殺氣騰騰的漢子。當先一人,赫然竟是原虎槍營包衣參領、現在的大興山特種部隊大隊長盛左!身後兩個,一個段興年,一個程通,拖死狗般的拖著一個垂頭喪氣的傢伙,正是親軍侍衛統領、內務府大臣榮祿。昔日不可一世的將軍,此時已經軟成了一灘爛泥,站都站不起來了。

    「怎麼樣啊,葉赫那拉蘭兒,你還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你,你別得意地太早!慈安與你狼狽為奸,氣死大行皇帝,你以為這件事可以瞞盡天下人的耳目麼?還好我早留了一手……」

    「主子,您是說我麼?」

    一個人探頭探腦的走了過來,先跟蕭然打了個千兒,討好的道:「蕭公公,那個不倒翁,我已偷偷交給了陳總管,估摸著您已經收著了。至於知情的人,奴才已經列出了詳細名單,請您過目。」

    「小安子?!連你,連你也……」

    蘭兒只覺得胸口給大錘重重砸了一記,竟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安德海嘆了口氣,道:「主子莫怪,奴才也實在是沒法子。伺候您這麼多年了,總得給自己某個出路不是?」一邊說著,一邊跑到寶祿身邊,諂媚的道:「小寶子,你瞧我這次干的很漂亮吧?」

    「嗯,賤貨,這次還不算賴。晚上好好犒勞你。」

    「……」

    蘭兒兩眼一閉,萬念俱灰。蕭然一聲冷笑,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折本,厲聲道:「葉赫那拉蘭兒接旨!」

    「旨?我,我是太后,誰有資格給我下旨?」

    「這是大行皇帝地遺詔!跪下!」

    段興年搶前一步,抓住她的頭髮按倒在地。奕紛跪下,蕭然展開折本,高聲念道:「咸豐十一年二月十四諭麗貴妃:朕素近麗妃而遠懿妃,因其驕縱專橫,跋扈宮闈,深惡為人。今貶黜為貴人,然既生皇子,異日母以子貴,自不能不尊為太后。惟朕慮者,懿貴人對麗妃素有怨妒,他日得勢,恐對麗妃母女不利。況朕憂勞國事,致~.:此詔,著即將懿貴人打入冷宮。凡我臣子,奉此詔如奉朕面諭,凜尊無違。欽此!」

    「這不可能!假的,全、全都是假的!……」蘭兒茫然四顧,忽然瘋了般地放聲狂笑,聲震屋宇。段興年使勁一扯,竟扯掉了一縷頭髮,蘭兒也不覺得疼,猛的跳了起來,一把抓住蕭然衣襟,嘶聲叫道:「假的,這些都是假的,對不對?」

    「省省吧。如果你早一點意識到自己的野心,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眾叛親離。瞧瞧你自己,還像一個女人麼?」

    蕭然漠然推開她手臂。蘭兒連退數步,頹然跌坐在地。看著這個昔日豔光照人、嬌媚絕倫的女人,此刻竟落魄到了這般田地,蕭然不知怎麼就覺得心底某根弦被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儘管歷史上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令人髮指,但是在此刻看來,卻又顯得那麼無助。

    園子裡一片安靜,只能聽見燃燒的火把必剝作響。

    「蕭公公,您看……」

    半晌,奕去……」

    「等等!」

    蘭兒輕輕拂了下腮邊的亂發,緩緩站起身來。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頰,上面還有斑駁的血跡。

    「小三子,你能不能……為我梳一梳頭?一次就好,我想,這也是我求你的唯一一件事,答應我好麼?」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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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工業革命
       

    頭光澤柔順的秀髮瀑布一樣的傾瀉下來,像一首婉約過指間,停留在掌心的是一抹溫柔。

    鏡子裡的蘭兒,勻點絳唇,淡掃蛾眉,略施脂粉的臉龐真如白雪凝瓊,嬌媚絕倫。只是原本漆黑的眸子,此刻卻似攏上了一層輕紗,失卻了往日的神采。偶然望向蕭然的一瞬,目光中,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淒涼。

    蕭然避開她的眼神。那裡燃燒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無聲的沁入他心裡。

    是對床笫歡愉的纏綿留戀,還是無法釋懷的擦肩而過?……

    一直以來,他並不認為自己跟這個大名鼎鼎的慈禧太后會有所謂的情感,甚至說到這個話題,都覺得有些可笑。但是有些話,蘭兒並沒有說錯。他跟她真的很相像,他們都是從夾縫裡掙扎出來的,不同的是他們選擇了兩個權利的極端,這就注定了蕭然,蘭兒,就像兩條相交的直線,經過了原點,就永遠不會再有重合的一天。

    但是這一刻的蘭兒,卻像一隻被暴風雨吹折了羽翼的燕子,憔悴的讓人心疼。蕭然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假使這個女人不是被權利跟慾望燒紅了雙眼,自己跟她之間,又該是怎樣的結局?

    輕柔的發絲在手中緩緩流淌。「咚,梆……」遠處傳來了寂寞的更鼓。蘭兒的肩膀微微顫動了一下,輕聲道:「子時了麼?」

    「是。」

    「這一夜。過地可真快啊!」

    幽幽的嘆息,散落滿地幽怨。蘭兒怔怔的望著鏡子中的蕭然,視線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小三子,我是不是……該走了?」

    「嗯。」

    「我想問你一句話,小三子。也許這也是最後一次,你……能告訴我真話麼?」

    「說吧。」

    「在你心裡。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

    蕭然的沉默,讓蘭兒那本就無神的目光,越發地黯淡下去。呆呆的怔了半晌,她忽然就笑了,笑聲裡有晶瑩的淚珠滾出眼眶,簌簌的跌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當然,這麼愚蠢的問題,你本就不必回答的。」拭去臉上的淚水。蘭兒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從前說過地那些話,也不過是在欺騙你、籠絡你罷了。在我心裡,也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

    蘭兒攏好秀髮,又取了一條鳳紋披肩披在身上,默默的走向門口。跳動的燭光映照在她的肩頭,孤獨而又那麼的無助。蕭然下意識的伸了下手臂,但是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就在即將邁出門檻的一剎那,蘭兒猛的回過身。一頭撲到了蕭然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冰涼而柔軟地嘴唇雨點般的在他臉上親吻著。蕭然腦中一片茫然,不由自主的回應著她,低下頭去,任由她粉嫩的櫻唇改蓋住自己的嘴巴。滑膩小巧的丁香急切地探了進來,跟他用力的糾纏在一起,似乎要把他融化掉一樣。一股鹹鹹的味道湧進嘴裡,一瞬間刺痛了蕭然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小三子,我真的……不像女人?」

    蘭兒含混不清的聲音忽然令蕭然肩膀一顫,機械的掙開了她的懷抱。

    「太遲了。我想,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吧。」

    「結束?……是地,都結束了。都結束了!」

    蘭兒腳下一軟,踉蹌著靠在了屏風上。跳動的燭光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連串的跌落在地上。濺成了一朵朵小花。沉默良久,她終於手扶著牆壁,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屋去。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蕭然聽到自己心底,似乎有那麼一聲低沉的嘆息,隱隱掠過。

    皇宮的夜晚如此靜謐,甚至讓人感到窒息。蕭然一動不動的佇立在窗前。窗外有一彎弦月斜掛梢頭,月光黯淡而清冷……

    到此為止,一場驚心動魄的政變,終於塵埃落定。蘭兒處心積慮策劃的廢后大計,到頭來卻將自己送進了冷宮。

    接下來要做的,是一些善後的事情。由於奕比懸殊,榮祿的親軍跟侍衛營基本沒形成什麼抵抗,就已繳械投降。榮祿身邊百餘死士倉惶潰逃到東門,被盛左殺的一個不剩。按照蕭然的部署,除了留下大興山部隊跟景壽的步槍營,其餘兵馬全部撤到城外駐紮。梅良甫暫接親軍侍衛統領之職,原內務府大臣榮祿交由宗人府,會同三司議罪,落了個菜市口問斬的下場。

    慈安太后已經由陳勝文負責安排妥當,仍舊回鐘粹宮。雨婷雪瑤等人都已經毫髮無傷的回到了榆錢兒胡同。剩下的事情,就是把氣死咸豐這件事的知情人全部清理掉,這卻多虧了安德海,有了他提供的名單,梅良甫親自帶人,把太醫院院史梁重恩等一干人全部抓獲。這一次蕭然沒有絲毫的手軟,包括曾參與其中的刑慎思、內務府、刑部、禮部等大小官員共計二十餘人,全部殺掉。凡是有可能接觸到這一機密的,也統統拿辦。

    至於奕者,但這些人自是決計不可能把消息走漏出去的。平定時局,也還離不開他們,蕭然這才算網開一面。不過奕暗通款曲,蕭然一怒之下,整整斷了他三天的口糧。這個懲罰對於奕來說,簡直比殺頭還要難受。三天之後,已經被毒癮折磨的死去活來,從此對蕭然,自然俯首帖耳,惟命是從。

    一場暴風驟雨,就這樣被化於無形,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太后慈安,鈕祜祿眉,卻出人意料地病倒了。

    眉的個性

    種骨子裡極其傳統的女人,嫁給咸豐,只希望能安安皇后。打理後宮,為君分憂。但是蕭然的出現,卻徹底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個油嘴滑舌地小奴才竟那麼輕易的佔據了她一顆芳心。對蕭然的感情日久彌深,也就意味著對咸豐的愧疚越發難以釋懷。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在痛苦不安和良心的譴責中度過。

    她曾經嘗試著放棄這段感情,強迫自己忘掉,或是刻意的冷淡疏遠。種種努力她都做過,但是在這場突然到來的情感面前,所謂的理智顯得那麼脆弱無力。好在他是個太監,應該不算是男人吧?這個蹩腳地藉口,理所當然的成為眉唯一能夠為自己辯護的理由。

    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苦苦掙紮在情感漩渦的同時,意外再一次降臨了。咸豐皇帝的突然殯天,徹底粉碎了她本就脆弱的防線。如果不是那次自殺被寶祿無意中撞破,慈安太后早已成了一縷幽魂,香消玉殞。

    所幸咸豐之死。是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眉把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迴鑾之後,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政務之中,有意無意的疏遠蕭然,為地就是能忘掉這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沒有想到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又把這噩夢一樣的記憶重新掀起,精心守護的秘密,也已經真相大白,蘭兒,奕個溫良賢德地慈安太后,居然就是氣死咸豐的罪魁禍首!

    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蕭然居然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曾經的花前月下。纏綿溫存,這一刻都化作最辛辣的諷刺,鋼刀般狠狠的紮在她的心頭。堂堂地大清國母,還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

    眉的心思。蕭然大體能夠猜到。之所以一直不敢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是怕揭起她心裡的傷疤。誰知陰差陽錯,事情竟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太醫院地太醫試了幾個方子,都不見大好,請李景疇進宮診治了一回,可惜連這位大名鼎鼎的京師醫聖也束手無策。

    太后的病症,終日胸悶氣短,陰虛盜汗,常常會從噩夢中驚醒,一坐便是一整夜。蕭然整天陪在她身邊,眼看著她一天天的瘦了下去,心裡就像給針扎的一樣難受。所有勸慰的話語都已說盡,但眉充耳不聞,對蕭然始終是冷冰冰的,甚至都不願看他一眼。

    蕭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會勾起她傷心的回憶,與其如此,還不如選擇分開一陣子,希望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幸好還有麗妃彥琳,在眉身邊照料。

    跟眉正相反,寧薇公主的病情卻似乎穩定了許多。為了方便照顧她,寧馨把她留在蕭府,整天守在姐姐身邊。陪她說話,給她講故事。經了這一番變故,寧馨這個孩子氣十足、整天調皮搗蛋的小丫頭整個的變了個人,也不瘋瘋癲癲的到處淘氣了。寧薇似乎也漸漸習慣了跟她在一起,一眼看不著,就會哭鬧個不停。

    有寧馨的照料,蕭然也算稍稍放下心,儘管每次想起,還是會莫名的心痛。也許是為了排解心中的積鬱,接下來的時間裡,蕭然整天都呆在同然堂,一心的撲到了生意上。

    同然堂分號已經成立,由梅三出任經理,朝廷下旨,擢升為內務府理事,加了個正五品的頂子。先前的保健品跟按摩棒的傳銷,責債順利移交過去,並挑選了得力的心腹去支理財務。梅三是只要銀子的,至於其他完全不管不顧,悠哉游哉的做他的甩手掌櫃,終日提籠架鳥,沾貓逗狗。

    雨來那邊,正在加緊工廠建設。除了原來的藥廠、自行車廠,新近成立的煉鋼廠跟縫機廠也正式啟動。福來洋行那邊又運來了珍妮紡紗機、水力紡紗機、以及結合了兩者特色的走錠精紡機(也就是「騾機」),另外還有阿克萊特動力織布機,以及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無梭織機。這些機械的到來,為中國紡織業無疑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謂衣食住行。紡織業甚至還要排在農業地前面,尤其在那個年代,對一個國家的經濟來說,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兩次鴉片戰爭之後的中國,國門洞開,通商口岸的增設。喚起了外國商品的大量湧入,很快就把中國地自然經濟推向了崩潰的邊緣。而在這其中,以英美為主的機織洋布的大肆傾銷,對中國經濟的衝擊尤為突出。

    作為貿易學博士出身的蕭然,對這段歷史再熟悉不過。事實上這也是中國自然經濟即將遭受滅頂之災的陣痛期。這段歷史,包含了太多中國百姓的屈辱跟血淚!

    當時地中國社會,基本上還是小農業與家庭手工業牢固結合的經濟自給體。家庭手工業中,手工紡紗業與手工織布業佔主要地位。歷史上的中國。手工業舉世聞名,中國土布出口占很大比重,被外國人稱為「南京布」。

    但是自十九世紀二十年代起,隨著美國東北部麻色諸塞州紡織中心的逐步建立以及英國紡織工業的進一步發展,又結實又便宜的機織洋布大量湧入中國,例如英國東印度公司,1820運到中國的棉紗共五千零四十磅,1831年激增到九十五萬五千磅:|六百二十一萬磅。先後二十多年,棉紗輸入量增加到一千二百倍!而美國自十九世紀四十年代以後。其對華輸出的工業品中,棉製品處於壓倒一切的地位,幾乎佔了它全部輸華工業品的十分之九!

    中國幅員遼闊,農村普遍以棉紡織為副業,英美洋布地大肆傾銷,對中國手工紡織業的破壞。不言而喻.

    一八四三年十一月英領事到廈門開市後的一年半中,外國棉布對廈門附近地區土布出口的打擊,以及對江浙棉布運銷福建的阻礙,奏摺中這樣寫道:

    「……九月間(指1843年)英夷派].者,大半皆呢、羽、棉、布等物。……向來在廈商人將本省漳州府屬及同安縣之棉、布等物,由海道運至寧波、乍浦、上海、天津、錦州、蓋平及台灣鹿港一帶銷售。復在寧波等處販買江浙之棉布以及各種貨物至廈門售賣,其各省商船之來廈者,亦如此輾轉行運。……今自夷人來廈開市,凡洋貨皆系夷商自行轉運。……且該夷除販運洋貨外,兼運洋布、洋棉,其物充積於廈口,內地之商販,皆在廈運入各府銷變,其質既美,其價復廉,民間之實洋布洋棉者,十室而九,由是江浙之棉布不復暢銷,商人多不販運,而閩產之土布土棉,遂亦因之滯,不能出口……」

    與之相似,上海紡織業也遭到了沉重打擊。中國江蘇松江地棉紡織手工業,從元初就已聞名於世。「松(江)太(倉)所產,為天下甲」,而上海的棉布又「甲於松太」。上海棉布在明代就銷行「秦、晉、京、邊」、「湖廣、江西、兩廣諸路」,有很大的內銷市場。上海開市後,英國棉布傾銷使當地土布受到沉重的打擊。1846年有人記載江、太倉的紡織手工業的情況說:「木棉梭布,東南杼軸之利甲天下。……今則洋布盛行,價當梭布而寬則三倍,是以布市銷減……商賈不行,生計路絀。」又說:「松太利在棉花、梭布,……近日洋布大行,價才當梭布三分之一。吾村專以紡織為業,近聞已無紗可紡。松太布市,消減大半。」上海開市不到三年,以紡織為業的手工業者,已經無紗可紡。

    廉價機織布的大量湧入,造成了中國手工紡織業者大批破產,同時也造成了中國白銀大量外流。而新式紡織機械地到來,對於中國岌岌可危的紡織業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為此蕭然專門召集了雨來跟李三,以及工廠的技術骨幹,詳細制定了下一步計劃。

    自給自足的家庭手工業地解體,是這場工業變革的必然趨勢。要想拯救中國的紡織業,第一步,就是要想法子將英美洋布驅逐出中國市場。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商業戰爭,同時也意味著本土的機織布必須形成規模化、產業化。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批量生產紡紗機跟織布機,並順利地推廣出去。

    生產這一環節問題不大,一方面工廠現在已經培養了大批的技術骨幹,另一方面,煉鋼廠的建立、大型機床的應用,解決了原料跟技術問題。需要改進的一點。福來洋行運來的紡織機械都是以蒸汽機或水力為動力,只需改成電力驅動即可。

    工廠建設,這個重擔交給李三來完成。關於產品如何推廣,卻多少要廢些周折。雖然同然堂已經建立全國性地良好的流通渠道,但畢竟是流傳了幾千年男耕女織的習俗,突然用機械來取代手工紡織,百姓一時肯定還難以接受。所以關鍵的一步,就是如何鼓勵民間投資。

    這一次。一向視錢如命的蕭然居然破天荒的放棄了利潤,所有機械包括作為動力的發電機、電動機,全部按照成本價格發售。同時為了鼓勵民間投資興建紡織廠,還以地方政府作為擔保,允許投資人向票號借貸;所有興建的紡織廠,一律由朝廷頒發執照,准掛天字號招牌;所有生產出來地棉紗織布,除本埠交易外,一律由政府回收,統一發售渠道跟價格;所有紡織廠。免稅三年。

    這樣的計劃推行出來,想不讓民族紡織業發展起來,估計都是不可能的。現任的工部尚書是滿洲人愛仁,此人為官也算正直,當初倒肅的時候,又是奕議成折。申報朝廷。

    奏摺的審批,不過是走個形勢而已,不必等到批下來,紡織機械製造總廠已經破土動工。雨來則將紡織廠的招標計劃制定了出來,通報各片區業務,開始進行前期籌備。

    關於投資人的甄選,雨來督促各地業務員嚴格把關,不單是資金和相關從業經驗。還要具備良好的經營道德跟理念。首輪通過地,還要專程到京城同然堂總號,進行統一培訓,然後進行複試。達不到標準的一律淘汰。

    近於苛刻的條件,並不影響投資者們趨之若騖。跟預料的一樣,這件事給各地造成的影響,簡直可以用地震來形容了。各地商賈士紳一時恨不能打破了腦袋,挖門盜洞托關係,來爭奪這只天字號的金飯碗。

    採取同樣地方式,蕭然又計劃著在外埠籌備煉鋼廠跟機械製造分廠、自行車、縫機分廠的加盟。相關技術由同然堂派專人負責指導和培訓。一系列優惠措施,加上政府的保駕護航,很快便吸引到了大批的投資者。

    另外一個好消息,卻是江南曾國藩那裡傳來的。安慶軍械所成立到現在,已經可以批量生產槍彈了。尤其令人興奮的是,經過曾國藩的多方努力、與洋人買辦的斡旋交涉,居然成功地引進了一台蒸汽機!

    曾國藩的確沒有讓蕭然失望,在得到蒸汽機的第一時間,不是充作動力投入生產,而是招募了大量的能工巧匠,進行研究和拆卸,著手自行仿製。僅從這一點來說,像他這樣地遠見卓識在整個朝廷裡面,也未必能找得出來。

    蕭然從工廠裡抽調了幾名技術骨幹,讓他們

    式機床,以及發電機、電動機等新型動力設備,到安曾帥一臂之力。蒸汽機的圖紙,也從江南加急寄回,這樣一來,京城這邊李三也可以嘗試著研製蒸汽機了。

    作為禮物,蕭然還送給了曾帥一輛豪華自行車。從此曾帥不騎馬,不做轎,這卻是題外話了。

    中國自己的工業革命,就這樣緊鑼密鼓的開張了。同時,同然堂上海分號也已經基本籌備完畢,旬日即可開張營業。消息已經送到了曾國藩、李鴻章那裡,同時從戶部調撥了十萬兩白銀,補充軍費。李鴻章的淮軍也加緊了部署,很快就會開赴上海。

    作為中國的重要港口之一,涉足上海,也是蕭然全盤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環節。而上海分號的成立,也標誌著同然堂向綜合貿易方面的拓展。這裡經營的,將不再是壯陽藥或是按摩棒,而是自行車、縫機,以及各種新式機械跟布匹;交易的對象,也將不僅僅是中國同胞。蕭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支屬於中國地商隊漂洋過海。到大洋對岸的那些西方國度,把洋鬼子千方百計從中國掠奪、搜刮去的銀子,再從他們口袋裡一分一分的賺回來!

    對外貿易,正是蕭然的看家本領。***,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吃了我地什麼,拿了我的什麼。都他媽給我吐出來!想到這句話,蕭然就覺得心中無比暢快。

    長久以來,滿清政府推行閉關鎖國的愚昧政策,頒布海禁,禁止與洋人通商。一直到《南京條約》的簽訂,五處通商口岸的開放,海禁政策已經名存實亡。但是海禁的開放,並不等同於公平的交易。生產力的巨大差距,使得中外貿易一路紅燈,巨大地貿易逆差,每年都會讓白花花的銀子流入洋人的口袋。

    更加令人髮指的是,海禁的開放竟沒能為中國增加一分一毫的關稅,而泱泱大中華的海關,卻淪為了國人心中永遠的恥辱!第二次鴉片戰爭後,英法等國通過《天津條約》,迫使中國設立海關稅務司制度,任用外國人為總稅務司和稅務司。從而控制了整個中國的海關行政。從1858年開始,這樣的恥辱竟長達半個世紀。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41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離恨總成歡
       

    腸掛肚、朝思暮想的人兒突然出現,令蕭然有些忘乎不得周圍有人,撲上去就要來個熊抱。眉嚇得連忙閃身避開,使的力氣猛了,忍不住彎腰輕輕咳嗽起來。蕭然這才發覺自己失態,訕訕的縮了手,道:「姐姐今兒怎麼來了,也不事先叫人捎個話兒來。身子可大好了麼?」

    眉淡淡的道:「我是來瞧公主的。」

    聲音雖低,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冷漠,蕭然不禁呆了一呆。彥琳連忙打圓場,道:「是啊,今兒不過節麼?我跟太后商量著,來跟大夥兒一起湊湊熱鬧。小三子,還不快伺候著?」一邊說著,一邊朝眉努了下嘴。

    「哦,是,是!」蕭然醒過神兒來。他知道眉始終放不下心裡的苦悶委屈,但不管怎麼說,今兒能來咱這一畝三分地,趁著這佳節喜慶,再加上一張死人都能說活的嘴巴,蕭然自信一定能把她勸好。

    恰在這時,老娘蕭于氏由雨婷、蕭瑩攙著,帶著眾老婆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卻是晚膳備好,來請太后賞月。蕭于氏待行叩拜的大禮,眉哪裡肯受,快步搶前,雙手扶住。眾老婆紛紛跪下,寧薇跟寧馨是公主的身份,照規矩是不必行此大禮的,但是寧薇只覺得好玩;寧馨規規矩矩的磕了頭,意思卻是依著蕭然老婆的身份來叩遏。

    眉本想躲開不受。但雪瑤這時挺著老大地肚子,搖搖擺擺像只小熊樣的也要下跪,只好伸手把她拉了起來。眉也是今天才知道雪瑤早已被蕭然斬於馬下,原以為蕭然只有雨婷、林清兒這兩個老婆,但今兒個一瞧,何止是兩個。感情連著公主姐兒倆,都能支兩桌麻將了!心裡又氣又恨,扭頭狠狠的瞪了一眼蕭然。但蕭然裝傻充愣的功夫實在是已臻化境,左顧右盼,彷彿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彥琳上前替眉一一將眾女扶起,道:「也不是在宮裡,不必依什麼規矩的。——又不是外人。」這畫蛇添足的一句,倒似別有深意。眉只裝作沒聽見。趁著這個當兒,雨來也過來給太后見了禮。眉知道這位同然堂地大掌櫃就是雨婷的弟弟,倒也不覺得生疏,勉勵了幾句,賞他一同用膳。

    蕭府的下人們已經給雨婷等調教的極有規矩,平素公主在的時候,從不多嘴多言。但今兒個畢竟是一位太后、一位太貴妃駕臨,雨婷吩咐丫鬟小斯都迴避了,只由眾老婆服侍。蕭然興高采烈,一迭聲的張羅著開席。

    披著銀白的月光。踏著石子小徑,眾人一起來到後宅西華園中。園子裡已經鋪好了酒饌,除了精緻菜式,還有各色鮮果,豐盛齋的月餅、鬆糕、桂花糕,無一不散發出誘人地甜香。

    眉死活請老太太坐了首位。餘下一干人,只按年齡長幼,依次落座。寶祿也被賞了個位子,卻因著比蕭然大上幾個月,坐在他上位。大概是久被欺負慣了,這時難免揚眉吐氣,手舞足蹈。

    雨婷跟雪瑤雖已經發還出宮,畢竟服侍了眉多年。現在同席受飲,頗不習慣。彥琳道:「我今年二十五,越暨坐了個長位,索性再多句嘴:在坐的這十多個人。倒有一半是打宮裡邊出來的。在宮裡那麼久了,對那勞什子的規矩,還不嫌膩麼?我是快給煩死了。既然今兒出了宮,就別再理會什麼規矩,君啊臣啊主子奴才的,倒掃了賞月的興致。你們說對不對?」

    眉笑道:「可不是麼!古人嘗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今夜舉頭圓月,樽前美酒,怎可教這些繁文縟節壞了良辰美景?」

    自打瞧見蕭然,眉那張俏臉一直是冷冰冰的。這時展顏一笑,嬌媚橫生,蕭然瞪著兩個眼珠子,一時瞧得呆了。眉騰的就紅了臉兒,手腳都不知道該望哪裡放了。還是寶祿機靈,忙岔過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喝一杯是一杯。這麼說,我可也就不怕了!」拖過個青銅大杯,咣當望蕭然面前一撂,叫道:「小三子,快給你寶公公斟酒!」

    「***,還反了天啊你!」蕭然正盯著眉YY的爽,給他這其來地一嗓子,倒嚇了一跳,抬手就是一巴掌。瞧見兩人插科打諢,大夥都憋不住笑,氣氛一下就熱鬧起來。當即由彥琳提議,輪流把盞,先敬過老太太,眾人再對月邀飲。幾杯酒下肚,漸漸的就沒了拘束。

    金風送爽,北京的中秋,正是一年中最愜意的季節。清涼的夜風中,遲開的鳳仙,還有淡藍色地八月菊,綻放著淡淡的芬芳。寬大的梧桐葉子婆娑搖擺,發出沙沙的輕響。

    不知不覺中,明月已經爬上了中天。十五的月亮又園又大,璀璨亮白,如水如銀。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中,有一種近在咫尺的感覺。月影斑駁,倘恍迷離,卻不知是吳剛擲斧,抑或嫦娥舞裳?忍不住舉杯邀月,把酒臨風,縱情歡暢。尤其是一大家子團圓一處,其樂融融,那份快意當真是任何語言也無法形容。小竹跟小月取來了瑤琴琵琶,在月光下輕輕彈奏。流水一般的音符,叩響了寂靜地夜空,婉轉纏綿,悠揚跌。

    大夥飲酒賞月,老太太蕭于氏到底是一介民婦,跟太后同席,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總覺心下惴惴。胡亂飲了幾杯,便稱醉告退了。她這一走,蕭瑩立刻成了山大王,擼胳膊挽袖子,拽著大夥猜拳行令,吟詩射覆,擲骰子摸牙牌,花樣百出,玩的不亦樂乎,不一會就喝的小臉紅撲撲地,透出一種格外的嬌豔。

    她這麼一挑頭,更是勾起了大夥的興致。連多日來一直悶悶不樂地寧馨,這時也被這氣氛感染了,一掃心中的積鬱。寧薇則更是興奮,像個孩子似的拍著手又跳又笑,很是開心。

    蕭然這時的心思,卻只在眉的身上。自打坐那兒開始,眼珠子就沒離開過她那張俏臉。所幸這一桌沒有外人,雨婷幾個見了他那色眯眯的樣子,不免頭痛,只是眉是當朝太后,又不敢說什麼。

    眉開始還假裝不見,誰想這傢伙卻越發地得寸進尺,肆無忌憚。一張俏臉紅成了蘋果。皺眉道:「蕭然,今天我來,一個是想瞧瞧公主,另外一個,卻是有一道懿旨要下給你。」

    「嗯?」蕭然心裡一陣高興,道「姐姐又要賞我什麼好東西?」

    眉臉色忽然凝重了起來,也不再迴避他的目光,怔怔的瞧了半晌,眉宇間竟似略過一抹憂傷。猶豫了一下,從袖子裡取出一封懿旨。伸手想解開鍛帶,不知為什麼手卻抖的厲害,半天也沒能解開,嘆了口氣,道:「這個,還是你自己看吧。」

    蕭然也沒想那麼多。滿心歡喜的跑過去,接過懿旨,還趁機在她冰涼滑膩的小手上摸了一把。但是展開懿旨,只掃了一眼,忽然如遭雷噬,整個人像被石化了一樣,完全僵住了!

    大夥立刻安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蕭然跟眉。揣測究竟發生了什麼

    |太監、內廷副總管一名蕭然,忠心耿耿,辦差有功。姑念家有高堂。無人侍善,特准發還正身,即日出宮……」

    —

    「啊!」所有人都驚訝莫名,彥琳更是臉色驟變,手中地懿旨再也拿捏不住,跌落在地。寧馨呆了一呆,猛的跳了起來,大叫道:「嫂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意思,懿旨上不是說的明明白白了麼?」眉深吸一口氣,拂袖起身,用一種異常冷漠的語氣說道,「蕭然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你們心知肚明。繼續呆在宮裡,總歸是不合適。再說大內禁宮,自來就是是非之地,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豈不是害了他麼?」

    聽了這話,雨婷、雪瑤跟林清兒幾個倒覺得喜憂參半。她們原就有意與蕭然脫離是非,歸隱田園,眉的這一道懿旨,正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可是蕭然的心思她們都是明白的,這個時候讓他放棄自己的理想跟報負,實在是於心不忍。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卻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突然地變故,彥琳也始料未及,雖然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寧馨眼淚刷的湧了出來,上來那不管不顧的脾氣,乒乒乓乓將面前的杯盤掃倒一片,大哭道:「你以為你這是替他著想麼?說的好聽!你,我看你分明是卸磨殺驢!小三子為你盡心盡力,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現在差事辦完了,肅六砍了,蘭兒嫂子也關起來了,怎麼著就要攆人家?成,他走我也走。宮裡邊我早就呆得膩了,以後再也不回去,有本事,你一個人守著你的金鑾殿吧!」

    寧馨一向有口無心,這話一說出來,眉只覺得胸口給大錘重重地敲了一記,眼前陣陣發黑,若不是彥琳一把扶住,差點就要摔倒。她本就有病在身,今天來蕭府,也是在咬牙硬撐著,怎受得了寧馨的這一番搶白?又是委屈又是難過,緊咬著嘴唇,眼淚在眼圈兒裡滾來滾去,半晌才顫聲道:「我只說叫他告官出宮,又沒說收他的宅子,攆他出京城。你們……你們若是想來看他,不也由著你們的意麼……」

    「好了,不必說了。」蕭然突然開口說道。怔了一會,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眉道:「今天你來,就是告訴我這個消息,對麼?你不想讓我留在皇宮裡,不想讓我再出現在你面前,對麼?原來太后給我的賞賜是這個,好重的一份賞賜啊!好,好!我答應你。無論你想要我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蕭然說的很慢,聲音低沉,有種說不出地艱澀。眉死命的咬著嘴唇,猛的扭過身去,手捂著嘴巴,肩膀急速的顫動。蕭然笑道:「懿旨都下了,太后又何必如此?奴才知道你地心思,也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這樣子其實也挺好,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你做你的太后,我做我的自在閒人。這樣子,真的挺好。」

    「小三子,主、主子……」寶祿這時才弄明白怎麼回事,結結巴巴的剛想開口,不料蕭然一聲斷喝:「住嘴!我蕭然的事,不用任何人多嘴。」

    「你,你……」眉再也忍不住,回過頭來,已然是淚流滿面。蕭然大笑道:「太后怎麼如此傷心?今日正是中秋佳節,大好的團圓日子,恩,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喝一杯是一杯,怎可辜負了這良辰美景?來來來,喝酒,喝酒!」

    陳年的花彫在燈光下泛出琥珀一樣的光華,蕭然一杯接一杯,喝的飛快。眉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怔了片刻,卻又無力的垂了下來,眼淚更加洶湧而出。彥琳看不下去,劈手奪過蕭然手中的杯子,不想他又隨手抓過一隻酒壺,揚起頭,將一道辛辣的液體狠狠灌入喉中。

    「小三子!」

    「哥!」

    雨婷跟蕭瑩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林清兒箭步衝到他面前,一把奪取他手中的酒壺。但現在蕭然顯然是醉了,用力的晃了晃腦袋,伸出手道:「拿來。」

    「相公,你……」

    「拿來!」

    林清兒猶豫了一下,卻還是退了一步,堅決的搖了搖頭。

    「你,你們……!」蕭然指著眼前的一幫美女,搖頭苦笑。他本就不勝酒力,這麼一通狂飲,頭已經暈乎乎的,扶著雨來的肩膀,道:「哥們,咱倆喝!」

    眉仰起頭,好容易收住眼淚,低聲道:「或許今日我本就不該來,掃了大家的雅興,抱歉。麗妃,咱們回吧。小寶子……」

    「怎麼太后要走?別,別!你不是特意來看公主的麼,我走,我走還不成麼!」蕭然腳下一個踉蹌,摟過寶祿的肩膀,笑嘻嘻的道:「我走了,主子的病也就好啦!寶子,你可得把主子照顧好才成吶!」

    寶祿鼻子一酸,哇的大哭起來。蕭然一把推開他,罵道:「沒出息!哭個球!***,走了不更好?省的看見我心煩。」

    一邊說著,搖搖晃晃的就要離開。雨婷幾個急道:「相公,你,你去哪裡?」

    蕭然怔了一怔,道:「哪裡,我去哪裡?我不知道!咦,這好像是我家啊!沒關係,你們聊,老爺我累了,要去睡覺!」不由分說的從林清兒手裡搶過酒壺,回手一指,道:「誰都不要跟來,誰跟著,我他娘跟誰急!」

    大家從來也沒有看到過蕭然像今天這樣子,又是著急,又是擔心,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寧薇拍著手叫道:「小東子,你要去哪裡玩,我也要去!」說著就要跟過去,小竹連忙拉住。

    蕭然仍舊踩著那石子鋪就的羊腸小徑,一步三搖的向園子外走去。不時揚起酒壺,喝上幾口。頭上依舊是那輪皎皎園月,銀白色的月光傾瀉下來,披在他的肩頭,往日頎長挺拔的身子,在這一刻看來卻有些單薄。

    眉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往日種種突然湧上心頭,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視線,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在寂靜的秋夜聽來,無比清晰。蕭然身影猛的頓住,呆立了一會,忽然放聲吟道:

    「

    怕天放、

    浮雲遮月。

    但喚取、

    玉纖橫管,

    一聲吹裂。

    誰做冰壺浮世界,

    最憐玉斧修時節。

    問嫦娥、

    孤令有愁無?

    應華發。

    玉液滿,

    瓊杯滑。

    長袖舞,

    清歌咽。

    嘆十常八九,

    欲磨還缺。

    但願長圓如此夜,

    人情未必看承別。

    把從前、

    離恨總成歡,

    歸時說。」

    一曲《滿江紅》吟過,蕭然放聲大笑,砰的一聲將手中的酒壺摔做粉碎,頭頂明月,大踏步的去了。笑聲中的背影,卻顯得如此落寞。
rusie 發表於 2009-1-19 10:41
第一百一十三章 蕭邦降生
       

    五中秋夜,開開心心的一次相聚就這樣散了,蕭然平的酩酊大醉。幸好還有一幫子老婆跟著照料,吐了五六回,迷迷糊糊的見他的周公去了。一直到他徹底睡著,眉才算是稍稍放心,帶著彥琳寶祿回宮去了。

    卻說蕭然,一直睡到寅時,天色已濛濛見亮。一覺醒來,頭疼欲裂。偏身邊又有隻手臂使勁兒的推他,一邊道:「公子快起來,公子快起來!」蕭然睜眼便想發火,仔細一瞧卻是小月,壞笑著捉住她手道:「小妮子,一大早也不教人消停,難不成想來找我偷嘴兒?」

    小月羞得滿臉通紅,道:「還有功夫混鬧!快去瞧瞧雪瑤姐姐,好像要生了呢!」

    「嗯?!」蕭然一骨碌坐起,腦子一時有些發怔,道:「不是說九月的麼?怎麼……要早產?」

    原來半夜的時候,雪瑤忽然肚子痛,開始還道是吹夜風著了涼,漸漸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還好雨婷早早請了穩婆在府裡,看了一回,說是要生了。這一幫子老婆誰也沒有經驗,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當下由老太太蕭于氏坐鎮指揮,大夥都忙前忙後的張羅起來。

    蕭然聽了這消息,一個高蹦下地去,鞋也來不及穿好,趿拉著飛奔雪瑤臥房而來。趕到門前,劈頭就要望裡闖,林清兒跟小竹慌忙攔住。畢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人倫大事。蕭然激動之餘,甚至有些驚慌失措。

    雪瑤地早產,大概跟懷孕時受到的驚嚇有關,並且由於當初被瑞林下了毒,究竟會不會影響到胎兒,蕭然總覺得心下惴惴。儘管穩婆經驗豐富。蕭然還是讓人快馬加鞭的請來了李景疇。眾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亂轉,直到卯時初刻,房裡終於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雨婷歡天喜地的抱了孩子出來,一迭聲地叫道:「兒子,是個兒子!」

    母子平安!蕭然只覺得心中熱血沸騰,令他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這一刻的巨大喜悅簡直無法形容,甚至讓他有一種流淚的衝動。這倒不是因為生了個兒子,而是這小生命的降臨。讓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真實。重生在這個年代,一個延續著他的基因的新生命的到來,就如同給自己冥冥之中地穿越打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烙印!蕭然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送到315檢的問題產品,而兒子出生的一刻,他恍惚看到質檢報告上終於蓋上了鮮紅而莊嚴的大印:該產品質量合格!

    靈魂的穿越,在這一刻成了真實的雋永。蕭然深深的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時代,從此水火交融,生死與共!……

    這個早來到世上十多天的小生命,卻絲毫沒有早產地痕跡。塊頭甚至比一般的嬰兒還要稍大。李景疇細細的診了一回脈。不一會兒就哭喪著臉過來報告:「蕭相公,你家公子也忒狠了些!我好心給他診脈,他卻一把攥住我脖子上掛的玉龍珠,說什麼也不肯撒手!嗚嗚,那可是人家的祖傳之寶,不帶這樣滴……」

    蕭然很是驚訝。又憋不住的笑。問了李景疇,才知道這玉龍珠乃是李家祖上傳下來地,龍眼般大,澄清透明。極為神奇的是這顆珠子竟能夠感應水汽,隨著空氣中濕度的不同,顏色也會由淺到深,變成藍色,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小傢伙看來真是相中了這玉龍珠。小拳頭攥的死死的,說什麼也不肯放。連哄帶騙的半天也沒弄下來,蕭然心說行,你爹就夠貪得無厭地了。想不到你比你爹下手更狠!眼珠一轉,道:「老李啊,你看我這兒子,千不挑萬不挑,偏偏相中了你這顆珠子,卻不是天意?我看你就做個順水人情,送我兒子做見面禮得了。」

    蕭然人品如何,李景疇自然再清楚不過。現在一瞧這架勢,感情爺倆要一起耍無賴,氣得手腳冰涼,險些背過氣去。一向臉皮極厚的蕭然這時也覺得有些羞愧,畢竟人家是來幫忙滴,這麼著就把祖傳寶貝A了去,實在說不過去。當即大發慈悲,府裡邊存著的蘇、黃、米、蔡的真跡,一股腦兒地搬了出來,讓李景疇隨便挑隨便撿。

    李景疇情知索回玉龍珠無望,一邊恨恨的咒罵,揀了一大抱的字畫,起了自行車忿忿的去了。一出蕭府便仰

    :偌大個蕭府,看來真是黃鼠狼下崽,一輩比一輩缺

    兒子的突然降生,巨大的喜悅沖淡了昨晚的不快。蕭然守著雪瑤娘兒倆,笑得半日合不攏嘴。傍晚的時候,議政王奕朝的時候,眉宣佈罷了蕭然的官職,發還出宮,懿旨一出,朝野震動。奕塊兒,蕭然的地位越穩固,他才不會有斷糧的危險。現在莫名其妙的就給罷了官,一旦蕭然出了什麼意外,自己卻不要倒大黴?

    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不由他不管。跟軍機處那幾位心腹計較了N久,決定發動文武百官,聯名上書,務必迫使太后收回成命。而倭仁那一派,小辮子抓在蕭然手裡,生怕他一來氣搞出點什麼風浪來,大家都不消停。再說太后跟蕭然的關係,大夥都是心知肚明。罷了官,卻又不發還原籍,反而繼續留在京城裡,這意思不是很明顯了麼?

    —

    朝中一幫子大臣,這次竟驚人的、前所未有的達成了一致。當下由大學士周培祖、軍機大臣曹毓瑛共同捉筆,一具聯名保折,洋洋灑灑萬餘言,文武百官一個不落的具了名字,遞到眉的案頭。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連眉自己也沒有預料道。原以為奕便呈上個摺子,三五進言,駁了也就是了,卻料不到竟把滿朝的大臣都捲了進來!這份聯名保折的份量,就連太后也不敢輕易批駁,但是懿旨已經下了,總不能隨隨便便的打個轉兒再收回來吧?一時騎虎難下,事情便僵到了這裡。

    奕他說的這些事早有預料,既不驚訝,也不失望,一笑置之。

    蕭然的身份,自然不能大張旗鼓的慶祝兒子降生,奕在才知道蕭府添了位公子。這可正是該施展拍馬神功的好機會,問了蕭然,聽說名字暫時還沒有取,不免喜出望外。匆匆告辭,先去親自備了一份十足十的厚禮,無非是真金白銀,古玩字畫;另外又連夜召集心腹謀臣,商量著給小公子取名。

    整整研究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帶著老丈人桂良,醇郡王奕譞,以及軍機大臣文祥、曹毓瑛等心腹,浩浩蕩蕩趕奔蕭府,獻上禮金,其它不算,單是白花花的銀子便有五十萬兩!至於小公子的名字,取定國安邦之意,遂名「蕭邦」,這讓蕭然哭笑不得。而在奕國安邦四個字,除了蕭然的兒子,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擔得起?實在是挖空了心思、絞盡了腦汁,諂媚之情洋溢其中。

    這邊還沒計較完,又來了一撥客人,卻是老五太爺肅親王華豐,帶著倭仁等前來拜賀。這幾位一樣是昨晚來邀功,聽說小公子降生,連夜準備了賀禮。倭仁精通文史,冥思苦想了個名字,因著是蕭府大公子,行為「伯」字;取知誨納言、海納百川,況公子降世,又含吐故納新之意,遂名「蕭伯納」。

    蕭然徹底無語。斟酌半日,終覺「蕭邦」這個名字知名度相對高些,於是採用了奕舞,欣喜莫名。蕭然也當然知道,奕是在藉此表明心跡,俯首稱臣,絕不敢再有貳心。

    朝中的一些胘骨大臣,私下裡也陸續收到了蕭邦出生的消息,接連幾天,蕭府訪客不斷。前前後後的禮金,收了竟有一百餘萬兩。眉跟彥琳也收到了消息,彥琳花了三天三夜,用九百九十九顆珍珠穿制了一件肚兜,送給小蕭邦;眉則已蕭氏親支的名義替蕭邦典了籍,也就是給這個太監的兒子落上了戶口。同時誥命一等候輕車都尉,世襲罔替。

    關於罷黜蕭然的那一道懿旨,眉卻依然不知怎麼辦好,只能一拖再拖。蕭然倒也樂得在家中守著老婆孩兒熱炕頭,其他的事情都不管不顧。直到這一天,奕就要正式開館,邀請蕭然前往坐鎮。這可是耽擱不得的大事,蕭然滿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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