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哪裡有鬼系列【第二部】作者:黯然銷混蛋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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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 2008-10-30 00:01:3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148073
櫻.... 發表於 2008-11-6 21:45
  四辦薄唇還沒來得及沾上,煞風景的敲門聲響起。

  「該死!」

  硬生生煞住,殷堅及何弼學兩人幾乎把腦袋裡想得到的詛咒重新定義了一遍,前者咬牙切齒的去開門,他現在十分堅信,那些打擾別人好事的人絕、對、會、下、十、八、層、地、獄!如果沒有,他會親力親為的把人給踹下去。

  「你們有事嗎?如果沒有,歡迎參加桑琪的婚禮。」堆滿笑臉,波莎耶完全不懂得察顏觀色,熱情、天真的邀約著。

  勉強擠出個笑容,殷堅回頭向何弼學使著眼色,兩人試圖用眼神交流,看看找什麼借口推辭,只是他們全都低估了波莎耶的不識大體。這位年輕的小姑娘,一副完全不打算離開的模樣,還是笑得天真燦爛的等待著,絲毫不覺得對方有可能會拒絕她。

  長歎口氣,殷堅硬生生的將何弼學拽出房間,看來,他們若是想擁有私人空間、兩人世界,大概還有好一段艱辛的旅程得折騰。

  婚禮其實並不無聊,至少,何弼學挺樂在其中。由於整個小鎮幾乎都參與了婚宴,何弼學發現波莎耶的族人和索亦、元嵐丹夏他們很不同。

  莫林高原長期跟烏裡雅作戰,而索亦則是不斷的抵禦魆的侵掠,他們的文明全在戰爭中停止不前,除了能征善戰之外,幾乎什麼優點也沒留下。

  波莎耶卻不同,這個石造的小鎮讓女媼的陣法保護得密不透風,不斷發展的科技讓他們的杖型武器看起來比索亦他們厲害許多,可是缺乏戰鬥經驗再加上天性溫和、友善,如今陣法破了之後,何弼學不禁替他們憂心。

  「在發什麼呆?」輕輕推了何弼學一下,殷堅好奇的詢問。面對一直遞過來的美食,他實在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弄不清楚食材到底是什麼之前,他沒那個勇氣送進自己嘴裡。

  「沒什麼……只是覺得……」何弼學支支吾吾,下意識的咬了一口擺在他眼前的果子——真是亂神奇的,明明是果子,但吃起來竟然像雞肉?

  「覺得什麼?」

  「波莎耶他們的戰力似乎很弱,萬一……萬一魆趁機攻擊他們?又或者是其它不明生物,我們的罪過就大了!她不是說了嗎?那條烏裡雅河就在這個小鎮附近,黑色河川啊!聽名字就覺得很不祥。」

  「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許殷家的道術能幫得上忙。我想借助這裡的石頭,擺一個「亂石崩雲陣」防禦,雖然不可能像之前的陣法一樣厲害,但聊勝於無。」

  邊說邊佩服的瞪著何弼學又咬下一口果肉,殷堅在這方面確實不如何弼學,那傢伙有時真是膽大妄為到無以復加。

  這一口竟然有羊膻味?何弼學吃驚的瞪著自己手中的果子,這算什麼呀?全口味果子?不是很認真的聽著殷堅解釋,何弼學半信半疑的揚高眉毛,不是他不信任殷家道術,但是他嚴重懷疑殷堅學過嗎?果然就看見殷堅努力的思索著,試圖挖掘出埋藏在腦子裡的記憶。

  「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快來啊!我們去鬧洞房!」俏臉泛著紅霞,大唐公主李珺欣喜的像是自己的婚宴一樣,鼓起勇氣,大著膽子過來拉殷堅。

  「鬧洞房?」雖然知道這可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何弼學也跟著感到興奮。他本來就愛玩樂,以前在陽間的時候,也鬧過不少朋友的洞房,沒想到在陰間也有這種機會?這怎麼能錯過!

  「你們去吧!我沒興趣。」非常冷淡的拒絕,殷堅情願回小屋繼續研究石拓。

  「來啦!這肯定很好玩啊!」強拉起殷堅,何弼學與李珺不容分說,左右一個把人架走。

  所謂的鬧洞房,竟然是一大票人簇擁著新人來到生命之樹前,鎮上的居民唱頌著祝禱詞,泥地上、樹梢上的人頭也跟著唱和。何弼學必須承認,這場面雖然很詭異,但是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捧著一對看似金屬材質的手環,波莎耶笑容滿面的念了一長串句子。雖然是陌生的語言,但何弼學卻能聽懂那充滿祝福的話語,其實和陽間的婚禮誓言差不多,不外乎就是什麼不離不棄,一生一世的深愛對方叭啦叭啦……

  當那對男女互相將手環套到對方手腕上時,圍繞著他們的小鎮居民開始鼓噪、歡呼,就連索亦、元嵐丹夏等人都跟著開心不已。

  「需要這麼興奮嗎?」明知這種場合不太適合冷言冷語,但殷堅就是沒辦法像其它人一樣投入。身為現代人,他一點也不相信那些誓言有什麼約束力。

  「那是當然的,要戴上那對手環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及愛意!一旦戴上了,你就得像誓言那樣一生一世的愛著對方,直到生命消失為止。如果其中一人變心,那麼戴上手環的兩人都會死;如果不是真的深愛對方,是沒有資格擁有那對手環的。」

  像在回答殷堅的問題,席路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大唐公主李珺,年輕、俊秀的臉龐,有著說不出的嚴肅與堅定。

  「變心就會死?哇……這個小姑姑肯定很愛!」不知該作何反應,何弼學與殷堅互看一眼,心裡想著若是他們兩人呢?是不是能一生一世的深愛對方?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他們的人生實在太過精彩,一生一世顯得有些短暫。何弼學伸出手去與殷堅十指交握,他很貪心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他都希望能跟殷堅在一起。

  又是另一陣鼓噪,何弼學好奇的看著波莎耶他們圍著生命之樹拉起布幔,以他愛湊熱鬧的個性,立刻強拉著不情不願的殷堅硬擠過去。

  「這又是在幹嘛?」好奇的探頭探腦,何弼學巴不得自己再多長高幾公分。

  「他們要回到生命之樹,不久之後便會誕生新的生命!」波莎耶開心的回答。

  她跟何弼學解釋過,他們的生命全都來自於這棵參天巨樹,只是何弼學怎麼也料想不到,所謂的生命之樹,是真的像結果子般將他們「誕生」出來,思緒突然跳到剛才吃的全口味果子,何弼學陰晴不定的表情變化萬分精彩。

  「你能不能別動來動去,又不是蟲……」不由得使點勁按下何弼學,殷堅覺得他這種探頭探腦的行徑,實在很像在窺人私隱。

  「你難道就不好奇他們怎麼變成只剩一顆頭顱,然後黏回樹上?」

  「……一點也不會。」

  正當這兩人還在那裡大眼瞪小眼時,波莎耶已經撤下布縵。何弼學惋惜不已的連連歎氣,那對新人正如他所形容,只剩了顆頭顱黏回樹梢上,還熱情的與周圍的頭顱閒話家常。重點不是人頭,重點是怎麼變成人頭!可惜讓殷堅這樣一打擾,重點反而沒看見,這感覺就好像追了上百集的電視劇,結果卻沒看到結局一樣遺憾。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就是太愛管閒事,好奇心真的會害死貓!」招架不住何弼學的大眼睛攻擊,殷堅嘖的一聲撇過頭去。

  「怎麼能這麼說?對於不瞭解的事情,當然要想辦法瞭解嘛!人因為無知才覺得恐懼呀!這是你教我的!」回答得理直氣壯,何弼學難得強勢,怎麼能不把握機會好好來招咄咄逼人。

  「少來!你只是想拍DV,別忘了你的節目已經……」

  「啦啦啦!啦啦啦!我不聽、我不聽!」

  捂著耳朵哇啦哇啦的亂叫,現在那句「節目被停播」、「前靈異節目王牌製作」

  對何弼學而言是禁語。正當兩人還在那裡拉拉扯扯玩得不亦樂乎時,何弼學突然臉色一變,殷堅也有所感應。


  「有東西靠近!」

  原本喜氣洋洋的婚宴,突然間氣氛驟變,讓波莎耶派出去巡邏的人,慌慌張張的退了回來,其中一個讓人拖著的,明顯受了重傷,衣襟上血腥一片。

  「怎麼了?」波莎耶連忙衝上前去,殷堅他們不由得戒備起來,雖然不像遭到魆的攻擊,但是這裡靠近鳥裡雅河,難保沒有其它更可怕的生物潛伏著。

  「不知道啊!我們分別在這四處巡邏,誰知道、誰知道……」那幾名大漢驚慌得語無倫次。

  索亦及元嵐丹夏不由得互看一眼,波莎耶的族人似乎被保護得太過,安全戒護這方面,處理能力十分不合格,在還沒弄清楚狀況前,怎麼能讓人分開巡邏?雖然這樣能加快速度,但是遇襲時不能互相照應,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人受傷甚至是死了,但卻找不出兇手是誰。

  「堅哥!」何弼學一聲驚呼,動作迅速的扯開傷者的衣襟,跟著膽大異常的自傷口處拉出一隻正想更往裡頭鑽動的肥蛆,最後憤恨不平的一腳踩扁牠!

  果然是這個噁心的生物,他曾經差一點深受其害,相當瞭解那種痛苦,看著傷患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卻幫不上忙,心裡湧起一陣酸楚,那人的胸膛幾乎被巨蛆的利齒咬爛,傷口處外露的心臟掙扎著跳動,除了等死之外,何弼學想不到任何使得上勁的方法。

  「你有辦法救他嗎?讓他回到生命之樹養傷?」皺緊俊眉,即使神情看來還算平靜,但殷堅心底同樣也是一陣難過,如果不是他們意外的破壞了陣法,也許波莎耶的族人仍能繼續過著安定的生活。

  「來不及了。」沉痛的撫著那名傷者空洞的眼睛,波莎耶一臉茫然的望著殷堅,他們從沒有遇過這種狀況,所有的生離死別都是平靜而安祥,原來,死亡竟能這麼可怕。波莎耶不知該怎麼向她的族人解釋,她更不知道該如何保護她的族人,雖然他們擁有厲害的杖型武器,可是他們從沒想過要使用它,不曾去傷害過任何人,更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傷害……

  「堅哥!我們不能放任不管。」顧不得自己是不是能夠重返陽間,何弼學現在一心只想幫助波莎耶的族人,他們太過和平、太不懂得幽惡岬裡的危險,他只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

  「嗯,你們能不能找個人帶我們到出事的地點?索亦,派幾個人留下,教教他們怎麼防衛自己!」點點頭同意何弼學的說法,殷堅轉頭向波莎耶及索亦指示著,如果是魆的幼蟲,那還好對付一些,就連何弼學都能輕鬆的對付牠們,殷堅主要是擔心附近有成蟲,如果真的出現了極具破壞力的巨大蜻蜓,拚著有可能再次陷入不死不活狀態中,殷堅也得先解決牠們。

  「我也能幫忙!」元嵐丹夏擺擺手,跟著她一同前來的衛士紛紛掏出折迭弓。

  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殷堅及何弼學漸漸習慣了只有水晶微光的環境,反倒是波莎耶及她的族人,掩藏不住內心的恐懼,他們不知過了多少代,長期的被保護在陣法裡,同時又擁有生命之樹的照耀,離開小鎮進入幽惡岬森林,他們才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麼黑暗。

  「我們是在這裡找到他的……」其中一名大漢指著地上的深褐色血跡,索亦的族人立刻跪到地上嗅了嗅,接著指出另一個方向,他們擅長在黑暗中追捕獵物,對於血腥味極為敏感。

  「何同學,你和公主留在這裡。」不想讓何弼學涉險,殷堅試圖說服對方留下,有李珺及席路保護,一時半刻間應該不會遇到危險。

  「我會聽你的才有鬼。」吐了吐舌頭,何弼學對殷堅多此一舉的行為相當不以為然,果然後者也不是太堅持,像這種「別跟來,我擔心你有危險」的對話,就好像廢話一樣沒有什麼存在感,多半只是說說而已,不說又有點奇怪。

  「這裡再過去是什麼?」索亦擺了擺手,隨他前來的族人都準備好武器,元嵐丹夏等人也不甘示弱,倒是殷堅仍然一派悠哉,對付魆這類力大無窮但是懼光的生物,武器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烏裡雅河。」看著眾人隨時準備開戰的模樣,波莎耶跟著緊張起來,她的心情十分複雜,雖然陣法是殷堅他們無意間破壞的,但是天性溫和善良的她,從沒真正責怪過他們,相反的,現在看著殷堅等人為了自己族人冒險,心裡很過意不去。

  果然,才撥開草叢、拐了幾個彎,行動仍然不太便利的元嵐丹夏,不偏不倚啪嘰一聲,一腳踩中肥肥軟軟的不明物體,噁心的濃稠汁液流了滿地。

  「哇靠……」

  努力壓抑著不讓翻攪的胃液湧出,夜視能力奇差無比的何弼學,依舊逃不過眼前「奇景」的衝擊,滾滾的墨黑河水翻動,其中夾雜著無數條白點忽隱忽現,他不敢去猜想烏裡雅河內到底有多少只巨蛆,他只知道牠們正在掙扎著想爬上岸,食物匱乏的飢餓,讓牠們顧不得自己的「脆弱」了。

  「這到底是什麼?」從沒見過魆的幼蟲,元嵐丹夏慘白著一張臉急問,雖然看上去並沒有立即的威脅,但她還是下意識的退了幾步遠離烏裡雅河,滾動的黑色河川內那些白點的數量太驚人了。

  「這是魆的幼蟲,千萬別以為牠們沒什麼殺傷力而掉以輕心。」雖然是回答元嵐丹夏的問題,但殷堅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視著索亦,他不只一次提醒過,他們與魆的協議不僅助紂為虐,更是愚蠢之至,希望在見過剛剛那人的慘況之後,能讓索亦他們覺醒,一面的逃避、延遲面對危險,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牠們會鑽進人的身體裡,靠著你的血肉為食成長,等到變成魆時再破體而出,你們千萬要注意!」何弼學好心的提醒,雖然中間省略了許多過程,但已經聽得波莎耶臉色慘白,驚恐不已。看看這個地理位置,離波莎耶的小鎮實在太近,如果不遷離,當大批的巨蛆爬上岸湧入小鎮,即使他們擁有較為厲害的杖型武器,但是在數量上他們的勝算依舊渺小。

  「堅哥……這些蛆不是該由女王蟲生下來嗎?怎麼現在看起來,這條黑色的河川才是牠們的大本營?」看著翻攪的河水,根本找不到盡頭,何弼學不敢去想像河中到底藏了多少巨蛆。

  要是有他們之前遇見過的女王蟲,反而還比較好解決,至少殺了她之後,就能確保不再增加新的幼蟲,可是現在看來,烏裡雅河就是孕育魆的母親,即使殷堅有終極殺招大日如來金輪咒,也無法阻斷河水的流動。

  「我等會兒再告訴你。」壓低音量,殷堅小聲的說著。

  何弼學狐疑的回瞪著他,殷堅一向是光明磊落的那類人,就算再難聽的刻薄話,他都有膽子當著你的面說出口,這次卻一反常態顯得神秘兮兮,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對勁。
櫻.... 發表於 2008-11-6 21:46
  「我們該怎麼辦?」語音慌亂,讓陣法保護過度的波莎耶,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處理,在索亦及元嵐丹夏眼中來看,不過就是些軟趴趴的蟲子,見一個、殺一個即可,但是對波莎耶而言,缺乏戰鬥意識的個性,讓她除了逃避之外,找不出應對方法。

  「別擔心,索亦及元嵐丹夏的人會教導你們如何防禦小鎮,至於烏裡雅河……

  我來處理。」皺緊眉嚴肅的回答,殷堅下定決心要保護波莎耶的族人,何弼學雖然擔憂他的身體狀況,這裡是陰間,他又擁有了心跳及呼吸,再也不是那個吸兩口煙絲就能恢復體力的狠角色了,不過他還是萬分支持殷堅所做的任何決定,並且鐵了心要與他同生共死。

  「殷堅,你別亂來!你沒辦法一口氣殺光烏裡雅河內的所有幼蟲,就算是大日如來金輪咒也辦不到,你別將自己賠進去!」想也不想的阻止,索亦口氣強硬的拉住殷堅,他們可以協助小鎮遷移到安全的地方,硬碰硬實在太冒險。

  「誰說我要使用大日如來金輪咒?我只想像那個女媼一樣擺下陣法,能夠阻擋多少就看運氣了。」殷堅用眼神瞪開索亦,他非常不喜歡對方將他的安危擺第一,這是變相的不信任他的能力。

  何弼學的腦筋動得很快,也可能這麼多年下來跟殷堅產生了默契,他小聲的向波莎耶解釋,殷家的道術十分厲害,也許不能像女媼的陣法一樣,完全隔絕侵略,但至少能替他們減去相當多的危險。

  「你已經想起「亂石崩雲陣」怎麼擺了?」笑笑的望向殷堅,不論何時,何弼學對他總是信心十足,這傢伙總愛逞英雄嘛,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想起陣法、咒語怎麼擺、怎麼念,太早解決事件就不緊張了啊!

  「當然!」自信的笑了笑,殷堅摩拳擦掌,就把在陰間遊蕩的經歷當作修練,等他重返陽間之後,小姑姑肯定會嚇一跳。

  無聊的等在一旁,殷家道術就是有這點不好,常常在施法的時候清場,小姑姑是這樣、殷堅也是這樣,何弼學撇撇嘴的探頭探腦,看一眼又不會死,耍什麼神秘嘛……

  「為什麼這麼久?會不會有事?」憂心不已,索亦焦燥的踱來踱去,原本還很平常心的何弼學,硬是讓他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不要再晃來晃去,我頭快暈了。」何弼學本想搞笑一番,沖淡現場緊繃的氣氛,誰知話才剛出口,他的臉色立變,捂著心口跪了下去。

  「何弼學!」

  站得最近的元嵐丹夏、席路等人驚慌的想扶起他,何弼學卻神情緊張的推開眾人奔了出去,來到陰間之後,他的感應力變強了,如果剛才的心痛有分級數的話,他百分之百的肯定,殷堅出事了。

  一行人急奔到烏裡雅河畔,眾人讓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烏裡雅河有多長,沿著河畔堆棧起來、牢不可破的亂石陣便有多長,不僅是亂石,陣外還有綿延無盡的荊棘,殷堅擔心光一個陣法不夠保險,又冒險的多擺一道,結果氣力全失暈倒在地。

  「殷堅!」注意力始終在殷堅身上,何弼學第一時間奔到他身旁,小心的將人攬進懷裡。

  「我……沒事……」看見來人之後,殷堅安心的笑了笑,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白癡!笨蛋!低能兒!你以為你是誰啊?知不知道萬一跌進河裡,沒有人夠本事將你撈回來啊!」角色像是對調一般,殷堅懶洋洋的靠在床上,聽著何弼學在那裡破口大罵,這位用字遣詞能力實在有限的仁兄,不死心的罵了將近十來分鐘,說來說去就是重複的這幾句,殷堅盡量配合、假裝受教似的聆聽。

  「我知道你會趕來啊,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語氣,殷堅絕對的信任反而讓何弼學愣了一愣,呆立在當場說不出話,跟著就是耳根泛紅,殷堅很少這樣讚美他,能讓殷堅這樣厲害的人物全心信任,何弼學受寵若驚。

  達到目的讓對方閉嘴,殷堅得逞似的奸笑起來,當然,表面上仍是那麼誠懇、冷靜,停了半晌後,何弼學又重新啟動,在他身旁嘰嘰喳喳兼打轉,只不過這一回全換成關心的話語,靈力消耗太多,殷堅猜想自己的臉色肯定不好看。

  「殷堅,你醒了?」禮貌的敲了敲門,波莎耶探頭探腦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敢進來,別瞧何弼學圓圓臉蛋、深深酒窩看似孩子氣,當殷堅暈倒後,這傢伙像是變了個人,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們。

  「謝謝你為我們小鎮犧牲這麼多,我們真的不知該如何報答。」

  「他如果敢求回報的話會遭天遺!活著的時候是個貪財的錢鬼,來到陰間就是最大的報應!讓你有錢都沒辦法賺,燒給你啊?」幸災樂禍的嘿嘿笑著,何弼學太瞭解殷堅的個性,不必送這傢伙到十八層地獄裡受刑,光是這樣就夠折磨他了,一個沒有貨幣,無法體會賺錢樂趣的世界……

  「我見你對我們的手環很感興趣,這一對送你,如果有天遇上自己深愛的人,你們也可以互許誓言。」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波莎耶只是友善的送了件禮物給朋友,但是殷堅及何弼學兩人,卻在彼此的眼中讀到了不一樣的神采,他們在一起有多久了,這是第一次可以證實他們之間的情感有多深。

  啊的一聲,波莎耶驚訝的瞧著殷堅接下來的舉動,不只她,正巧進來探視的索亦、元嵐丹夏等人也愣在當場。

  殷堅拿起一個手環套在自己左腕上,跟著想也不想的拋給何弼學另一枚,後者毫不考慮的也套上,甚至補上一記陽光燦爛的足以刺瞎旁人眼睛的笑容。

  「你們……」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元嵐丹夏及席路,兩人欣喜的直向何弼學道賀,看來,他們對於「相愛」這回事的接受度,比陽間的人大上許多。

  跟著回過神來道喜的是索亦,只是他的表情比較複雜,像是真心替殷堅高興,又像是失去了點什麼東西,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

  「我們……是不是該說點什麼?」意外的微微臉紅,何弼學尷尬的笑了笑,這算不算是婚禮?是沒想像中那麼浪漫,可是又如同想像中一樣理所當然,總之,他很開心。

  「恭喜?」同樣也有點不自在,殷堅聳聳肩,他本來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沒想到竟然在陰間完成婚姻大事?他的人生真的不知該算傳奇還是離奇啊?

  「哪有人自己恭喜自己的?……喂……我們這樣算不算冥婚啊?」腦子永不知道在跳躍什麼,何弼學竟然能前言不對後語的問出這種問題,好在殷堅早就習慣了,懶得理會。

  「這是很神聖的誓言,一旦戴上了,你就永遠不能變心,否則兩人都會死亡。」

  沒想到結果會這樣,波莎耶原本以為殷堅他們會慎重的考慮再三後才使用,誰知道兩人衝動得立刻戴上手環,她不禁擔憂自己是不是好心幹壞事。

  「這樣是他吃虧,堅哥本來不會死的,現在把柄握在我手上耶!只要我變心,他也會嗝斃吧?」得到寶貝似的親吻手環,何弼學很驚奇的看著它溶進手腕裡,變成再也無法取下的刺青。

  同樣的,殷堅手腕上也出現了相同的變化,這是屬於他們之間不破的誓言。

  「什麼是嗝斃?」很為何弼學高興,席路心情愉快的詢問著,眼神則不斷瞟向一臉陰晴不定的大唐公主李珺,後者雖然知道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心裡仍然很不是滋味,她比誰都更想嘗嘗那種幸福的甜蜜,只可惜老天開了她好大一個玩笑,害得她變成遊魂在天地間飄蕩,只為了尋回自己前世的情人。

  「那不是重點……何同學你是白癡啊?變心是兩人都會死,得意什麼?」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殷堅覺得自己才是真正受益的那個人,如果誓言真的能要了他的命,那他會很感激,至少,他不必一個人孤零零的永遠活下去。

  「是的,這是很神聖的誓言,只是……你已經不能取下了。」有點為難的看著何弼學,波莎耶很擔心他會責怪她,相反的,何弼學給了她另一個笑瞼。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禮物,我想,在這世上不會有比這個更強而有力的約束,只要活著,就證實了我們全心全意的深愛對方,每一分、每一秒。」

  「至死不渝!」
櫻.... 發表於 2008-11-7 22:50
  第四話    界之鏡

  唏唏嗖嗖的自薄被中冒出個頭來,殷堅懶散的動了動四肢,下意識的往床頭摸去,愣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並不在家中,這裡甚至不是陽間。

  「唉……這時候真的應該有根煙才對……」隨意的抹了抹鼻尖上的細汗,殷堅真沒想到他這麼依賴香煙,看來不單是為了吸收靈力活下去,有很大一部份是心理層面的問題。

  「事後煙?你在拍三流肥皂劇嗎?」搔了搔凌亂的頭髮,何弼學趴在床上低聲的咯咯直笑。讓何弼學低俗的說法惹笑,殷堅伸手將對方的頭髮揉得更亂,心情莫名的好,一點也不像兩人被困在陰間無法還陽。

  「就憑我對你的瞭解,這時候你應該想要的是熱水澡吧?」

  「在這裡弄熱水太麻煩了!你要表現你的體貼嗎?」

  「卡早困卡有眠啦!」

  「真的沒想到,這樣就算完成婚禮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刺青,殷堅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與何弼學之間生死相許、至死不渝的誓言比世界上任何一種約定更有效力,誰都不能變心。

  「如果這麼簡單,早就該結了!」同樣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刺青,何弼學忍不住的漾開稚氣的笑臉。

  他不是沒遇過被逼婚的狀況,只是一直不敢輕易的許下承諾,因為他對自己不夠有信心,與另一個人相守一輩子並不是件簡單的事,對自己、對另一半有疑慮,正是他遲遲無法走入婚姻,讓他媽媽抱不到孫子的主因,現在可好了,活著,就是兩人相愛的最佳證據。

  不過,思維跳到「孫子」兩個字上頭打轉,何弼學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殷堅,好吧……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早就想結了?跟誰?CK?」揚了揚俊眉,殷堅面無表情的詢問。

  「幹嘛?……你不會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才開始吃醋吧?堅哥……這跟你帥氣的形象很不符啊!」放肆的大聲笑著,何弼學很喜歡殷堅愈來愈人性化的表現,他希望有天殷堅能懂得將肩上的重任交給他一起分擔,他希望有天殷堅能學會,活著,就是讓自己快樂,其餘什麼拯救世界的問題,還有一堆人幫忙,天就算塌了,也不該由他一個人扛。

  長長的呼出口氣呈現大字型的癱在床上,何弼學心滿意足的不想動彈,只是那聽來像長歎的呼吸聲,讓殷堅莫名的變得很緊張,對於戀愛、結婚這碼子事情,殷堅不只經驗低的嚇人,甚至,他根本對這些事情少根筋,如果獨身一輩子也不意外,現在跟何弼學名符其實的永結同心,他竟然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有些擔心對方後悔。

  「後悔了?」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殷堅不希望讓旁人覺得自己軟弱,尤其是何弼學,他應該是保護他的強者,不是嗎?

  「後悔?……你在想什麼啊?太舒服了,呻吟個兩聲不行喔?」愣了一下,何弼學隨即察覺了殷堅的不對勁,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傢伙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他何弼學沒信心啊?說了愛他一生一世就愛他一生一世,是男人就要遵守約定。

  伏下身體,四辦薄唇極有默契的尋找著彼此,所有疑慮都在深吻及擁抱間逐漸化解,糾纏的身軀體溫互相影響著,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光明正大後,原本偷偷摸摸的興奮感昇華到另一種不同層次的境界。

  正當何弼學還想更進一步時,煞風景的敲門聲天殺的傳來,這位圓圓臉有著大眼睛的偽正直青年,瞳孔中都快冒出火光了,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刻打擾他?說好一人一次才公平,結果呢?老天存心耍他啊?

  「起來穿衣服開門啊!你想賴到什麼時候?」

  「……別以為我會這樣算了,先記下!」




  因為幽惡岬裡是不分日夜的黑暗,所以何弼學也弄不清楚他們在波莎耶的小鎮上耽擱多久了,雖然他跟殷堅兩人新婚甜蜜歸甜蜜,但也不好意思麻煩波莎耶太久,他們是時候該離開了。

  「你們戴著手環已經好幾日了,是時候該告訴你們下一步……」來敲門的果然是習慣性煞風景的波莎耶,只是這一回她的話還沒說完,何弼學及殷堅兩人臉色同時一變,還有下一步?這女人在給他們手環之時,沒說還有下一步啊!有人這樣送禮物的嗎?

  「下一步?什麼下一步?」顫抖著語音,何弼學突然很想一把掐死這位不知該不該歸類為很友善的女子,除了跟小姑姑一樣老是壞人好事之外,她還有專門把話說一半的破習慣。

  「看看你們的掌心,是不是有根紅線一直沿伸到無名指?」波莎耶指著何弼學的掌心,真的就像她所說,有根並不明顯的紅線,聽到這話的兩人臉色又是一變,不會是中毒了吧?武俠小說都是這樣寫啊!

  「那是由你們的心所凝結出來的血。」波莎耶笑咪咪的解釋,看得出來她也覺得很新奇,捉著何弼學的掌心一直打量著。

  「心血?」狐疑的望著自己掌心,再看了看何弼學,殷堅不由得感歎世事的奇妙無常,如果他的心臟不是因為女媧強大力量的關係重新跳動的話,只怕他的掌心也不會出現這道紅線。

  「嗯,然後像這樣,然後再那樣……」捉過殷堅的手,波莎耶不怎麼熟練的擺弄著,讓他與何弼學的掌心相迭,跟著奇妙的事情發生,原本延伸到無名指的紅線開始凝結一滴鮮血,兩人的血液融合、滴落,不偏不倚的跌進波莎耶捧著的小瓷盆裡。

  「這是什麼?」以何弼學的個性,自然不肯錯過任何一件新鮮事,不過波莎耶卻不急著回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前者竟然乖乖的閉上嘴巴,跟著瞪大眼睛。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滴融合的血液跌進瓷盆裡後,立即讓鬆軟的泥土吸收,跟著土壤動了動,青綠色的嫩芽冒出個頭來,何弼學驚奇的將眼睛睜得更大,種豆芽的速度都沒這麼快,這真是太有趣了。

  「沒想到真能成功,果然照手捲上說的,生命之樹會照看所有的新生命。」難掩興奮之情,波莎耶笑容滿面的直說恭喜,恭喜得殷堅及何弼學一頭霧水。

  「好吧……我承認,一滴血變成豆芽菜是很特別,但是……豆芽菜算什麼新生命?有什麼好恭喜?」

  來到陰間後,發生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殷堅努力的適應著,但是,就算生長速度再快,一棵豆苗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吧?

  「怎麼不值得恭喜?這是個新生命啊!你們的小孩,你們的心血結晶。」原本笑容滿面的波莎耶,在看到石化掉的那兩個男人之後,臉上的喜悅也逐漸僵硬,她擔心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也許,他們並不想要有小孩……

  「小孩?心血結晶?你說這棵豆芽菜?」這是頭一次,殷堅用這麼激動的語氣說話,何弼學則是呆愣在那裡,盯著手中捧著的瓷盆,就算他的生命經歷過再多的大風大浪,這個絕對在驚嚇榜上排第一,他兒子是一棵豆芽菜。

  「是啊!……你們……你們不喜歡小孩?」覺得有些委屈,波莎耶音量變得極小極小,她一直以為每個人都會喜歡孩子,能將新生命帶來這個世界是多麼神聖的事情。

  「喜歡!我當然喜歡!但是……這是棵豆芽菜!」殷堅覺得自己快暈了,為什麼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明白問題點在哪裡。

  「你別太心急啊!他會長大的。」知道殷堅不討厭小孩後,波莎耶又重新展露笑容,甚至有些取笑他的心急,小孩子本來就得慢慢的、細心的栽培,真沒想到看似穩重的殷堅,竟然也有這麼急躁的一面。

  「長大?豆芽菜長大之後還能變成什麼?」真的快暈了,殷堅覺得呼吸困難,何弼學則因為他的疑問在腦袋裡勾勒出一個畫面,一棵一百八十多公分,迎風搖擺葉子的豆芽菜?老天……他的人生果然是恐怖片……

  「當然是人啊!你們兩個是人,你們的小孩當然也是人啊!」覺得這個問題無稽的有趣,波莎耶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

  對話到了這裡,情形又是另一個大逆轉,殷堅及何弼學眉來眼去的交談著,或許,是他們將事情想複雜也想得太恐怖了,波莎耶的族人來自於生命之樹,所以,從植物變人對他們而言也許很平常?

  是說,這樣還是好恐怖,從生命之樹開花、結果然後掉出個人來……

  「你是說,這棵豆芽菜之後會變成人?」語氣一變,殷堅從原本的不相信到不禁有些期待,可能是自小家庭背景的關係,他雖然沒有萌生過結婚的念頭,卻很想要有家的感覺,再加上他一直非常喜歡可愛的小動物,小孩子對他而言根本就是正中死穴的必殺技。

  「你別豆芽菜、豆芽菜的喊他啊!雖然還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他已經有感覺了,你應該為他取個名字。其實,我的族人全來自生命之樹,沒有人是利用這種方法迎接新生命,不過手捲上是這樣記載……」看著何弼學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個瓷盆,波莎耶很開心他們已經接受了這個小生命。

  「手卷?我能看一下嗎?」眼睛一亮,殷堅不放過任何能讓他們回到陽間的古文書。年代久遠的記述,很可能有他想要的線索。

  「嗯!你跟我來。」友善到不可思議的波莎耶,熱情的邀請著。

  呆坐在石階上,何弼學捧著那個瓷盆不知道算不算自言自語,擁有兩片嫩葉的豆芽菜像是對他的聲音有反應,時不時的搖晃一下,當然,也有可能是何弼學的心理作用,只不過是風吹而已。

  「兒子……你是我兒子吧?」搔了搔頭髮,何弼學覺得自己的問題十分可笑,豆芽菜怎麼分性別啊?

  「喂!怎麼坐在這裡發傻?」笑容滿面的晃到何弼學身前,元嵐丹夏逐漸接受了前者與眾不同的思維及說話方式,甚至頑皮的學著他的慣常用語,若不是她的腔調實在太過詭異,何弼學會說,換下那身鱗片般的盔甲,她就跟陽間每個熱情的年輕女孩一樣。

  「這是什麼?好可愛!」咯咯的笑著,元嵐丹夏伸出纖細的手指撥弄著青綠色的嫩葉。

  「如果我說……這是我兒子,你會怎麼回答?」

  「喔……恭喜,很可愛!不管是長的像你或是殷堅,肯定都很迷人。」

  又是一陣呆愣,何弼學緊盯著元嵐丹夏,確定對方真的不是在取笑他,她是真心的認為「他的兒子」很可愛啊!

  「你是怎麼出生的……別告訴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趁著元嵐丹夏興奮的招呼著索亦及席路等人,並且向他們說明,那棵豆芽菜是殷堅及何弼學的小孩,這位自以為再詭異的事情都經歷過的何大製作,忍不住的小聲嘀咕著。

  「那怎麼可能?我是莫林高原的一陣微風……」耳尖的元嵐丹夏自然得為自己高貴的出身辯駁,只不過,何弼學完全不想聽,這裡的人都好可怕啊!

  「你似乎不太能接受?那你們是怎麼出生的?」席路對於陽間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眼神仍然留戀在大唐公主李珺身上,想像著這位美麗、清秀的公主是怎樣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們?這要經過很複雜但原始的行為……我幹嘛跟你討論這個?倒是你,你怎麼也不覺得奇怪?不要再玩我兒子了!」本來還在跟席路解釋,結果注意力全讓蹲在一旁撥弄著嫩綠葉片的大唐公主李珺吸引,何弼學護子心切,趕緊將瓷盆抱回來。

  「奇怪?會比本宮現在的模樣奇怪?」揮了揮半虛半實的手臂,李珺嘟著嘴抱怨,何弼學能夠瞭解她的不滿,他完全可以「看穿」她啊!

  「在這裡開同樂會?我們要離開了!」冷不防的冒了出來,殷堅接過何弼學手中的瓷盆,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是時候離開了。

  「離開?我們還沒準備呢!」元嵐丹夏及索亦異口同聲,兩人驚訝的對看一眼,似乎來到波莎耶的小鎮之後,他們不再針鋒相對,也許是這裡天性溫和的居民無形間成為他們之間的潤滑劑,元嵐丹夏發現幽惡岬內的居民並非全然邪惡,而索亦則看見了莫林高原子民的友善。

  「不!你們留下,防禦工作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殷堅搖搖頭的拒絕,倒不是他不近人情,只是比起他跟何弼學,波莎耶他們更需要協助。

  「是的,你們也該回莫林高原了,我已經跟堅哥會合,不會有危險了!」自信滿滿的笑著,何弼學一直認為重返陽間是他跟殷堅的私事,真的不該將其它人牽扯進來。

  「可是……」索亦仍有顧慮,不管是殷堅或者何弼學,對幽惡岬的可怕之處都不夠瞭解,他不放心他們倆獨自上路。

  「沒有可是,你的族人需要你!」殷堅不容否決的說著,太過感情用事是索亦最大的缺點,不管殷堅卻很希望,他的這個缺點,可以讓幽惡岬及莫林高原走向和平,至少,他已經在他及元嵐丹夏身上看見了友情在萌芽。

  「何弼學,你是石碑預言上的救世主啊!你應該帶領我們尋求和平、寧靜的,我們這些人發過誓要保護你!」元嵐丹夏捨不得的拉著何弼學不肯放開,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是何弼學就有這個魅力,能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歡他、信任他。

  「我不是已經帶給你們和平了?你和索亦、波莎耶不是變成朋友?他們可都是幽惡岬的子民喔!這樣你還想向他們宣戰,直到完全消滅對方?」

  「可是……」

  「沒有可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不給索亦、元嵐丹夏有任何機會再勸說,殷堅拉著何弼學調頭離開,李珺看了看他們背影,再看了看席路,微微一歎也跟著飄離。
櫻.... 發表於 2008-11-7 22:52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無情?」離開小鎮沒多久,何弼學竟然開始想念起這些新朋友,不管是索亦還是元嵐丹夏,甚至就連一直對他們存有敵意的元絲,每個人都有他們可愛的地方,一想到重返陽間後就再也看不見他們,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這也算是另類的生離死別吧?

  「這是為他們好,我們想回陽間,不該連累他們跟著我們一起冒險!」殷堅很冷靜的回答,他在這個世界待得比何弼學更久,累積的友情比他還長,只是這些都不會讓他失去理智,更何況,他在波莎耶的手卷那裡,發現了一些秘密,而這個秘密,愈少人知道愈好。

  「真是想不到啊……沒想到我們竟然「冥婚」了,還在陰間渡蜜月,更誇張的是連孩子都有了?真是說出去沒人會相信哩!」很能調整自己的心情,何弼學又開始自得其樂起來。

  「是啊!你的人生真的完全無法歸類啊……。」抿著薄唇跟著笑了笑,殷堅領著何弼學、豆芽菜兒子,還有半虛半實的斷頭公主繼續往前走。

  「你確定不用餵奶嗎?本宮瞧他餓得都在發抖了。」大唐公主李珺、殷堅及何弼學三人圍成個圈,蹲在地上緊盯著當中的小瓷盆,瓷盆中一棵青綠色的豆芽菜,兩片嫩葉正微微搖晃,當然,這也可能只是他們的錯覺而已,又一陣風吹過……

  「喂奶?他是棵植物!你當他是什麼了?牛奶番石榴還是黑金剛蓮霧?」翻了翻白眼,殷堅沒好氣的反駁著,他已經很努力接受這個新生命了,但是……他兒子是棵豆芽菜?隨便找點水澆一澆就好了啊!

  「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面對何弼學及大唐公主李珺那種不諒解又哀傷的眼神,殷堅回想著自己剛才是否用詞不當,好吧……他不該豆芽菜、豆芽菜的喊他兒子,也許他真的會傷心、難過,……拜託!騙誰啊?那就是棵豆芽菜!

  「堅哥,你還是不要說太柴米油鹽的對話好了,這樣很破壞形象,你不適合。」

  何弼學非常認真的說著,大唐公主李珺用力的點著頭同意。

  「是的,在本宮心目中,殷堅是十分俊秀、英挺的男子,說那些……真的很不適合。」

  「沒錯!哪有人可以長成這樣?老天太不公平了,五官無可挑剔耶!這該怎麼說呢?帥到無以復加?」

  不知該先翻白眼還是先暈過去,殷堅覺得自己得擁有相當強大的定力,才能不一時失去理智的掐死眼前正在發花癡的一男一女,隨後立即醒覺,因為他從何弼學看似純真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絲絲狡檜,真是好樣的,這傢伙竟然聯合那位斷頭公主在耍他。

  不怕死的揚揚眉,何弼學很喜歡殷堅的轉變,以前的他太過冷淡,對於任何事物都有點提不起勁,可能是他一直認為自己被排除在三界五行之外,不管怎麼努力都只是這個世間的旁觀者,現在不一樣了,殷堅開始有了心跳、呼吸,愈來愈接近他希望變成的平凡人,所以他會臉紅、會發窘,何弼學尤其喜歡當著面誇張、用力的稱讚他,很難想像總是高高在上又尖酸刻薄的殷堅會不好意思哩!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死活了。」狠狠的厲了何弼學一眼,殷堅皮笑肉不笑的恐嚇著,倒是那位貌似正直、純良的青年,一副「你奈我何」的狂挑釁。

  「本宮累了,想休息了!」又讓人忽視,大唐公主李珺嘟著嘴的抱怨。

  「找地方休息吧!」理所當然的回答,何弼學完全忽略了李珺其實是需要人服侍的天之驕女,現在她身旁少了跟前跟後,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席路,這項重責大任自然落到了何弼學及殷堅頭上,只是這兩個男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不滿。

  「本宮畢竟是個女子……跟著你們兩個男人確有不便,不如……」抿抿薄唇,李珺試探性的提議,她真的認為自己的點子挺好,只可惜何弼學連話都不讓她說完的伸手打斷。

  「附在我身上更不方便!男女授授不親!」學著殷堅皮笑肉不笑似的回答,何弼學對女性一向很有禮貌,可是不知為何,對上了李珺,他就有辦法氣得對方直跳腳,這一次也不例外,那位清麗的唐代仕女,纖足一踱、嘟著嘴飄離。

  「別欺負她了,你這種行為很變態。」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殷堅很瞭解何弼學,他當然不是故意針對李珺,只是這個傢伙有個壞毛病,當他跟某個年輕女性相熟之後,開起玩笑的尺度就會愈來愈大,如果再把那名女性當成自家小妹的話,殷堅必須承認,他很同情大唐公主李珺,何弼學就是典型的那種會因為覺得妹妹很可愛而去欺負她的混蛋哥哥。

  「我覺得她生起氣來很可愛啊!」低聲的咯咯笑著,何弼學果然因為這個理由才這樣斷頭公主、斷頭公主的叫喚,明知對方會氣得跳腳,還故意去招惹啊!

  席地而坐,殷堅及何弼學兩人不約而同的伸展、伸展長腿,默契十足的一人拿水、一人拿出果子,悠悠閒閒的背靠著大樹休息,如果不是被困在陰間,何弼學會說現在的氣氛極好,寧靜的森林、徐徐微風,再加上水晶石浪漫照明,這裡真是適合約會的好地方,當然,如果沒有種種潛藏的危險會更棒。

  「喂!你想好給他取什麼名字了嗎?」看見殷堅小心的在替豆芽菜澆水,何弼學難掩笑意的疑問。這傢伙雖然嘴巴上仍然刻薄,老是豆芽菜、豆芽菜的嫌棄那個小傢伙,其實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否則他在澆水的時候,不會出現那麼溫柔的神情。

  「你覺得他會是男的?女的?」捧著瓷盆,殷堅仔細的端詳,很難在只有兩片嫩綠葉子的情況下判斷出性別啊!千萬別告訴他沒有性別,殷堅自認他還沒開明到能接受這種事實。

  「男的!一定是男的,憑我們兩人的條件,未來他會殺遍天下無敵手啊!哈哈哈哈哈————」何弼學得意的笑著,雖然有些過份自大,但是某些程度上來說,還算是實話,不管是長得像他或者是殷堅,女人運肯定很優。

  「我倒希望她是個女孩子。」不知為何,殷堅像是思緒飄得老遠的喃喃自語,何弼學好奇的注視著他,安靜的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如果她是女孩子的話,肯定會很可愛,而且不必被殷家長子嫡孫的命運牽絆。」輕輕一歎,殷堅不知是自嘲還是慶幸的笑了一聲,何弼學卻聽出了他話語中的哀傷,忍不住伸出手的摸了摸對方腦袋,受到安慰的殷堅卻有點哭笑不得,應該是他保護著何弼學,怎麼情形逆轉了?

  「殷家長子嫡孫的命運?你是說降妖伏魔這一類的嗎?我看小姑姑幹得很開心哩!是男是女都沒差啊!」何弼學深深的酒窩烙印在雙頰上,他一直很佩服殷家的子孫,「正義」兩個字應該刻在他們所有人的基因裡,怎麼會有個家族將保衛陽間視作己任啊?實在太了不起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你記得老家地下室那些棺木嗎?」

  「記得,你說那些全是你們殷家的子孫,好像是叛徒然後被執行家法?」

  聽著何弼學的回答,殷堅不由得靜了下來,他真的很好奇對方是怎麼辦到的,為何他能這麼輕鬆的將自己發生過的點點滴滴,說過的什麼話,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平日裡又丟三落四一點都不像有腦袋的樣子。

  「那是對外的說法,其實,殷家的長子嫡孫有活不過二十九歲的命運。」

  「詛咒?」

  「並不是,而是……祖先曾許下的誓言,為了神人之戰保全實力,那些躺在棺木裡的長子嫡孫全都在道術達到最高峰的時候用這種方式被保存下來。」

  「哇……酷……,那你呢?你怎麼辦?」

  先是覺得這樣為了保衛凡人而犧牲自我的作法很酷,後來又想到了殷堅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不由得擔心起來,酷歸酷,那畢竟不關他的事,但是如果是殷堅也躺了進去,何弼學不覺得自己有那顆心臟能承受這種打擊。

  「我?我是特例!我根本是死胎,哪有什麼活不過二十九歲的說法……更重要的是,我不是真正的「殷堅」啊!」

  明顯的聽出殷堅話語中的在意,何弼學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只能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前者希望有歸屬感、希望被承認,如果能真真正正的成為「殷堅」,而不是那個被人處處提防,靠著生靈渡日的死胎,即使立刻應了活不過二十九歲的誓言,殷堅只怕也會立即點頭答應。何弼學真的很希望能幫他達成這個心願,只是這個心願卻非人力所能及……

  「算了!不提這些,還是來想名字吧!你覺得他叫什麼好啊?」連忙轉移話題,何弼學最拿手的就是天外飛來一筆的說話方式,殷堅低聲笑了笑,他知道對方只是不想他繼續鑽牛角尖,他很感激,也很佩服何弼學,這傢伙就連說話的音調都充滿活力、希望,讓人光是聽著就忍不住的心情變好。

  「你覺得叫殷遇如何?他的誕生就是一連串的奇遇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好,殷堅揚揚眉的很得意,只可惜何弼學相當的不以為然。

  「你們殷家取名字還真不是一般的詭異啊!叫「陰間」的半死不活;叫「陰靈」的鬼氣森森;叫「陰險」的真的有夠陰險,你現在還怕小孩未來不夠多心理疾病啊?叫「陰鬱」?想他一輩子心理不正常啊?」何弼學護子心切的用力戳了戳殷堅胸膛,看看能不能把這傢伙戳得清醒一點。

  「喂……這個姓氏是不好取名字嘛,不然你覺得呢?」撇了撇嘴,殷堅也覺得這個諧音不好,但姓殷又不是他能決定的,怎麼取名字都顯得很不正常啊!

  「你覺得姓何怎麼樣?」說了半天,何弼學在乎的其實是這個,殷堅相當不給面子的冷哼數聲。

  「不行!哪有小孩不從父姓的?」想也不想的拒絕,這種事是絕不可能讓步的,管你再可愛個一千倍都不行。

  「你這是什麼廢話啊?就你是小孩的父親喔?」激動的彈了起來,小孩他也有份啊!何弼學誓死捍衛他的命名權。

  「喔?你打算怎麼告訴你的父母,他們的孫子或是孫女是棵豆芽菜?」事不關己似的平靜詢問,殷堅欣賞著何弼學臉上多變的表情,這傢伙真的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啊!

  「那你呢?你又可以輕鬆過關喔……」洩氣的嘟嘟囔囔,何弼學擠破腦袋也想不出有什麼「正常」的理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的小孩是棵豆芽菜啊!

  「在殷家,還有什麼怪事不能接受?」指了指自己,殷堅得意的笑了笑,連他這樣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人都過了小半生,再多一株豆芽菜孫子也沒什麼了。

  「好……你贏,算你狠!」何弼學不情不願的承認失敗,要比這一點,殷堅是大獲全勝啊!這世界大概再也找不出比他們家族更詭異的背景了。

  「小孩叫殷遇也行,不過從現在開始,你要幫忙想借口,等回到陽間後,由你跟我媽解釋!」嘿嘿的得意笑著,何弼學覺得將燙手山芋扔出去是對的,果然就看見殷堅先是一愣,隨後苦惱不已的模樣,太值回票價了。

  「我怎麼跟你媽解釋啊?……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錯了!我媽就是你媽,別想撇清關係!」

  既然兩人已經結婚,呃……嚴格說起來比較像冥婚,但是何弼學很直覺的就認定了殷堅從此之後就是他的親人,自然而然,他的父母當然也會是殷堅的父母,多麼天經地義的道理。

  不過這一句話,卻讓殷堅愣在當場,他向來都覺得自己被排除在一切事情之外,親情在他的生命中顯得很薄弱,他沒見過父親,當然也沒見過讓自己意外害死的母親,現在,何弼學卻很稀鬆平常的告訴他,他有家人了,一時之間,殷堅不知該怎麼反應。

  「喂!你愣在那裡幹嘛?」伸手推了推殷堅,這個表情何弼學猜不透。

  「呃……你想,他們會接受我嗎?你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兒子,結果跟個男人在一起,還多出個豆芽菜孫子?還是……還是別告訴他們比較好,免得太刺激……」

  「刺激什麼?看我這個樣子就知道何氏夫婦的神經有多粗了,你以為普通人能養出一個像我一樣超人的兒子啊?」

  「問題是……」殷堅還有所猶豫。

  「殷堅!他們一定會喜歡你,因為我喜歡你!」何弼學就像任何一個受寵的小孩般回答的理所當然,跟著再替殷堅增加點信心,湊上前去,雙唇輕輕相碰,被遺忘在腳邊的豆芽菜則輕晃不已,可能是替他們高興,也可能又是另一陣風而已……
櫻.... 發表於 2008-11-7 22:52
  休息了一陣子,殷堅三人打算繼續上路,為了往哪個方向又開始連串無意義的爭執,何弼學有向光的慣性,照他的選擇,十有八九會走回波莎耶的小鎮,而大唐公主李珺則喜歡跟何弼學唱反調,如果依她,可能三兩下就走入陷阱,最後還是殷堅自背包裡翻出地圖,仔細研究著上頭的亮點。

  「堅哥……你的背包亂像個異次元口袋,啥都有哩!」好奇的翻翻找找,何弼學很得意他的影響力,原本井然有序的殷堅讓他傳染的也開始胡亂塞背包了。

  「別亂動別人的東西!」敲了何弼學腦袋一記,殷堅搶回自己的背包,拉拉扯扯間掉出了一張手卷,看起來相當眼熟,非常像波莎耶小鎮上的東西。

  「堅哥……你該不會是……」

  「亂猜什麼?是波莎耶口述,我手抄了一份!白癡!」

  「哇靠……你是不是符紙寫太多,字跡龍飛鳳舞啊!」

  「時間緊迫啊!下回刻一份新細明體的行了吧?拿來!」

  搶回手卷,殷堅小心翼翼的收回背包裡,裡頭記載太多重要的事情,何弼學這個神經大條老是丟三落四的傢伙,要是弄丟了這份手卷,殷堅一定將他生吞活剝了。

  「我們還要繼續往下一個廢墟?先前波莎耶不是已經說過了,女媼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破壞了他們小鎮上的那面界之鏡,現在還去找另外的廢址,會不會太遲了?」蹲在一旁,好奇的打量殷堅擺弄那張地圖,李珺忍不住張口詢問,也許是相處的日子久了,她開始習慣不被當成公主那樣對待,其實,單純的當一個年輕女孩,也有形容不出的悠閒,她挺喜歡。

  「不,這點我在手卷裡也有發現,界之鏡的力量是互通的,你毀了一面,其餘的界之鏡則會共享這多餘的力量。」殷堅平靜的回答著問題,李珺卻意外的紅了雙頰,壓根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只是沉迷於他低沉的嗓音裡。

  「喔喔!所以女媼毀了愈多面鏡子,剩餘的鏡子力量就愈強?」

  「不僅如此,界之鏡就像任何寶物一樣有自我防禦的功能,所以我們可以假定,剩下來的界之鏡,她必需花去更多的力量、更多的時間才毀得掉!」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免得又被她毀掉一面鏡子,打鐵要趁熱!」

  行動力十足的何弼學,動手替殷堅收拾著東西,一手拉著人、一手抱著他的寶貝兒子或女兒,不辨東南西北的亂衝一氣,至於大唐公主李珺,則悠閒的拾起日月星令牌,輕鬆的飄上前去。

  「廢墟、廢墟!……你走快點啊!」夜視能力愈來愈能適應的何弼學,老遠就瞧見了讓一片灰霧包圍著的廢墟,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恨不得能插雙翅膀飛過去,偏偏殷堅像個老頭似的慢慢走,急得他直跳腳。

  「喂!何同學,冷靜點!」一把將何弼學扯回自己身後,雖然一時間感覺不到附近有魆的蹤影,但是殷堅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灰霧似乎不能用日月星令牌消除,本宮幫不上忙。」揮了揮手中令牌,大唐公主李珺有些灰心的退了回來,看來,這柄令牌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沒關係。」殷堅手捻劍訣,口中唸唸有詞,一瞬間,灰色濃霧向兩旁散開,何弼學趁機拉著大唐公主李環鑽了進去。

  才剛跨入廢墟,何弼學就難掩失望的神情,他們果然來遲了一步,這座廢墟保存得比波莎耶小鎮的那座還糟,傾倒的石柱、石牆,幾乎沒留下任何文字可以研究。

  「可惡!來遲了!」何弼學嘀嘀咕咕的將他所有知道的髒話全都罵了出來,殷堅厲了他一眼之後立即搶走前者抱著的豆芽菜,這個笨蛋,竟然在小孩面前說了那麼多兒童不宜的對白。

  「你不會以為這麼剛好就成功的攔阻到女媼破壞鏡子吧?」原本就不抱希望,自然也不會失望,殷堅抱著且芽菜逛著這座廢墟,仔細的四處打探。

  「會這麼想也不過份啊……」嘟著嘴嘀嘀咕咕,何弼學的際遇雖然說倒霉是真的很倒霉,但換另一個看法,他也是無敵幸運的那類人,碰上再怎麼倒霉的事情,最後都能幸運的逢凶化吉,這一次他當然也會這麼想,「剛好」碰上女媼、「剛好」阻止她破壞鏡子,然後再「剛好」的找到方法重返陽間,他的人生不就是由一連串離奇的巧合組成?怎麼這次例外了?

  「接下來呢?該往哪走?」李珺好奇的發問,雖然一點也不關她的事情,能不能重返陽間對她並沒有影響,但是她已經很習慣甚至是陶醉於不斷的解謎、冒險,這些都是在她生前之時,絕不可能品嚐到的滋味。

  「…………不走了!距離太遠,我們還是休息一陣子再出發。」又攤開地圖研究了半晌,殷堅最後考慮到何弼學的體力問題,其實不只何弼學,就連他自己都不見得負荷得了長時間的奔波,最後終於決定,三人就在擁有灰霧形成天然屏障的廢墟裡過一夜,如果這裡有白天、黑夜的分別的話……

  縮在廢墟角落裡小瞇了一會兒,何弼學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開了,難道是年紀大了?現在席地而睡竟然會覺得不舒服?他之前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啊!

  「堅哥?你沒在休息?」抱著豆芽菜說了一會兒話,何弼學很驚訝殷堅窩在另一個角落,就著水晶石的光芒閱讀著手卷。

  「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誰知道時間過得這麼快?」動了動四肢,殷堅覺得自己眼睛發酸,看樣子真的是累過頭了,身體雖然不想動彈,但是腦袋卻高速運轉停不下來,整個人暈呼呼的。

  「拜託!你不是鐵打的!現在不是吸口煙就能恢復體力了,麻煩你學習照顧一下自己的身體啊!」何弼學像個老媽子一樣囉嗦個沒完,動手替殷堅捻揉著僵硬的肩膀。

  「可能還不習慣吧?以前可以好幾天不睡。」舒服的笑了笑,殷堅十分享受何弼學的服務,不輕不重的手勁,這傢伙不去按摩真是浪費……還是算了!這種好康還是留著自已享受就好。

  「你啊、你啊、你啊……」戳著殷堅的後腦袋,何弼學覺得自己愈來愈像老媽子,不僅要照顧小的,還要照顧這個大的。

  「我重新看了一遍,我想我找到了為何地圖上的黑影會一直擴大的原因了。」

  殷堅說的很簡單,但事實是,不僅僅地圖上的黑影在擴大,真正受到影響的是莫林高原,幽惡岬黑暗的部份一直在向外擴散,如果找不到方法阻止,總有一天不只是幽惡岬,就連莫林高原也會永遠陷入黑暗中。

  「和烏裡雅河有關?」何弼學冷不防的問了一句,殷堅很驚奇的回瞪著他。殷堅非常肯定自己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是不希望有人發現這個秘密,這只是謹慎的個性使然,倒不是存心防著何弼學,但是這傢伙光憑猜想,就能嚇出他一身冷汗,果然是功能愈來愈強悍的靈異雷達啊!

  「不只和烏裡雅河有關,甚至……跟陽間有關。」語音變得嚴肅、凝重起來,殷堅直視著何弼學的雙眼,接下來他所要說的事情,有可能會危及到他們的安全,他希望對方能認真聆聽。

  「你應該還記得,殷司跟鬼格格爭奪了半天,就是為了要到西方極樂世界長生不死吧?」

  「嗯……這一點我真的很疑惑,這裡……我不是說這裡不好,但是一點也不像值得費那麼大勁啊!況且,這裡的人會死,跟長生不老一點關係都沒有!」

  殷堅及何弼學的對話引起大唐公主李璇的好奇,飄飄忽忽的滑至他們身邊聽著,那兩人也不打算隱瞞她,所以也沒放低音量,就這樣繼續。

  「這裡並不是西方極樂世界,我叫它「陰間」只是方便稱呼,不過就是相對於陽間的另一個世界而已,真正的陰間、真正的西方極樂世界,並不在這裡。」

  「嗯嗯……我能接受這個解釋。」

  「就好像旅程一樣,從這裡,你可以到達之前你曾去過的那個陰間,也可以到達真正祥和、安寧的西方極樂世界,我們不過就在旅程中的一段路途上,最後,你能走到什麼地方,我還沒弄清楚,可能就像佛家所說的悟道,你得自己發掘方向。」

  「嗯嗯……雖然很禪,但是這個解釋我喜歡。」

  殷堅清了清喉嚨,他已經粗略的解釋過在手捲上拼湊得來的訊息,接下來的才是他想告訴何弼學的重大發現。何弼學屏住呼吸,李珺神經質的東張西望,他們忍不住的緊張起來,專注的等待著殷堅要繼續往下說的話。

  「這裡,有它原始的居民,像是元嵐丹夏、索亦及波莎耶他們……,還有……魆。」神情愈發凝重,殷堅曾經猜想,像魆這樣的生物,會不會是來自另一個空間?就像牠們之前偷溜到陽間一樣,可惜,波莎耶的手卷推翻了這個說法。

  「這……這沒什麼吧?雖然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是陽間也有許多讓人覺得不舒服甚至有害的生物啊!很正常。」何弼學難掩思心的辯駁,就算是活了上億年的蟑螂,跟魆相比,還是可愛得太多了,至少,蟑螂還沒大到會吃人啊!

  「問題是,魆原本生存在烏裡雅河,牠的範圍就在烏裡雅河,從一開始,牠根本就不該長得這麼大,手卷中的魆,體型絕不會超過半個人高,而且也沒這麼凶狠。」搖搖頭,殷堅翻開手捲向何弼學和李珺解釋,如果按照這種描述,魆很像是活在河中的兇猛生物,例如鱷魚之類什麼的,只要你不去接近,並不會致命,可是現在牠們卻能離開鳥裡雅河,體型變得比人還要高大,性情變得更加凶殘,這不是一開始記載中的魆。

  「是什麼讓牠們變成這樣?」大唐公主李珺臉色有些發白,緊張的看向廢墟之外,也許是她多心了,也可能是因為聽了這樣的故事,總之,她覺得愈來愈不安。

  「我們!是我們將牠們餵養成這樣。」

  噹噹噹噹!殷堅的話像晴天霹靂似的敲進何弼學的腦袋裡,後者誇張的連退數步,直嚷著不相信,其間甚至激動的踢倒了瓷盆,讓豆芽菜一路滾到另一個角落去,大唐公主李珺搖搖頭,連忙去追那個無辜的受害者。

  「這不可能!魆那麼邪惡、噁心,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何弼學冷靜不下來,畢竟,他曾經親身經歷過魆的肆虐,他的朋友、認識的人甚至慘死在那個不幸的事件中,現在告訴他,這一切是凡人咎由自取,他說什麼也不能接受。

  「魆棲息在黑暗中,以惡念為滋養,我不知道陰間跟陽間是怎麼連繫的,但……總之,在陽間的惡念透過某種方式流向陰間,而這些惡念,讓魆愈來愈壯大,最終能脫離烏裡雅河。我想,地圖上黑色面積的不斷擴大,也跟這個有關。」殷堅苦笑兩聲,他一直都知道人性有善有惡,但是,惡念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他開始有些瞭解為何女媧要滅世了,這種會吞蝕一切的惡念,即使連神都無法收拾。

  「鏡子……是界之鏡連結了兩個世界!」何弼學驚叫,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何女媼會告訴波莎耶,說鏡子會帶給這個世界毀滅,並且動手破壞,因為一如女媧是陽間的創世女神,女媼可能也負有保衛這個世界的責任。界之鏡像是通道一樣,不斷的將陽間的惡念導入陰間,黑暗的部份便不斷增大,魆這種以惡念為滋養的生物則變得更強。

  「嗯,我也是這樣推測,所以我們必須在女媼毀去所有鏡子之前,趕緊回到陽間去,否則……我們有可能永遠被困在這裡。」殷堅點點頭,安慰似的揉了揉何弼學的亂髮。

  何弼學仍然為了陰間即將被毀滅的事情難過,他一直堅持人性本善的論點,現在卻告訴他,凡人真的壞到足以毀掉另一個不相干的世界,這對他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

  「記住,別讓其它人知道,不管是索亦或者元嵐丹夏!」殷堅低聲的提醒著。

  「為什麼?他們有權利瞭解事情真相啊!這是他們的世界。」單純的認為不該隱瞞自己朋友,何弼學忍不住的跟殷堅爭論起來。

  「如果是你呢?你會怎麼做?假如地球就快爆炸了,罪魁禍首是你的朋友們搞的鬼,這樣太極端,是你朋友們的無心之過,你該怎麼辦?平常心?繼續當沒事一樣的交往?還是一傢伙也炸了他們算了?」

  「我不會這樣!」

  「我知道你不會,但是他們呢?」

  「堅哥……」

  「你當我小人之心也好,現在我們倆人單力薄的被困在這裡,我不希望你發生危險,懂嗎?」

  面對殷堅的柔聲勸誡,何弼學很快就軟化下來,事實上,他在理智上是百分之一百的站在殷堅那一方,會隱瞞、會欺騙,完全是無可厚非,他們不想傷害任何人,當然也不想被傷害;但是情感上,何弼學總覺得有愧疚感,不管是元嵐丹夏還是索亦,他們過得並不快樂,隨時得提防著被攻擊,而這一切,始作俑者是他們陽間的人太過糜爛、腐敗,雖然他們自食惡果了,卻意外的拖了這個世界的人陪葬。

  「我們該怎麼辦?」有些洩氣,何弼學整個人縮成一小球的蹲在角落裡。

  「不管怎麼做,我們得先回到陽間。」雖然這樣的安慰挺無力,殷堅已經盡可能的為何弼學打氣,伸手搔了搔他又翹又亂的頭髮。
櫻.... 發表於 2008-11-7 22:55
  「嘿!你們快看本宮發現什麼!」大唐公主李珺興奮的抱著豆芽菜飄了回來,手中除了日月星令牌之外,還多了一小面平整的鏡子,殷堅及何弼學眼神一亮。

  「豆芽菜滾到牆角,在那裡本宮找到了這個。」大唐公主李珺將那一小面鏡子交給殷堅,後者頓感一陣電流竄過手掌,大唐公主李珺興奮的頻頻點頭、雙頰泛紅,顯然她剛才接觸到鏡子時,也有同樣的感應。

  「是界之鏡嗎?我們能回去了?」何弼學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這大半天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他的人生還是這麼多巧合啊!

  「應該是界之鏡,不過……我們回不去。」先是給了何弼學希望,然後再狠狠一桶冰水澆下,殷堅的依舊維持著令人生厭的說話方式。

  「堅哥……」像只洩了氣的皮球掛在殷堅身上,何弼學哀怨的瞪著他。

  「我可以很肯定它是界之鏡的一部份,但是只剩巴掌大了,你穿得過去啊?」

  殷堅沒好氣的晃了晃手中的破碎鏡面,又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沒辦法將人變小再送回陽間復原啊!重點是……他還不知道怎麼「穿越」哩!這種事應該有點難度吧?

  「難道……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嗎?我想要回家啊————」又開始無意義的團團亂轉兼哀哀叫,現在何弼學的狀況就好像爬了奸幾十樓之後,發現鑰匙忘在車上一樣慘,只差一步了,竟然還是回不去。

  「有!繼續追蹤下去,既然能殘存這個鏡面,顯然女媼毀掉它的難度愈來愈高了,我們很有機會攔截到她。」這不是莫名的自信,而是殷堅真這麼認為,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還不快走?事不宜遲啊!」大唐公主李珺笑笑的一馬當先,殷堅及何弼學互看一眼後立即追上,開什麼玩笑,兒子還在她手上啊!

  灰色的濃霧才剛散開,何弼學一腳跨了出去還沒站穩,天外飛來一箭筆直的射向他心口,在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何弼學只覺得自己讓人狠狠推開……

  跟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隨後是血腥味及大唐公主李珺的尖叫聲!

  「堅哥!」

  本能的找尋對方身影,何弼學心跳幾乎停頓的看著殷堅像慢動作播映似的緩緩倒地,那柄箭雖然不是插在他心口,距離也相去不遠了。

  「我……我沒事!你快退……退回去!」才張開口,鮮血就咳了出來,殷堅沒什麼說服力的想將何弼學及大唐公主李珺推回廢墟裡。

  「是你……你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吃力的扶起殷堅,何弼學質問著偷襲者。

  元絲拉著長弓,又一柄利箭指著他們。

  「你們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我沒料錯,真的是你們污染了這個世界!」元絲像是很開心證實了她一直以來的懷疑,又像是很痛心證實了這個懷疑,她一直存有希望,希望她的世界能少點殺戮、多點寧靜,現在希望被打破了,魆的邪惡、凶殘全是陽間的凡人造成的,她眼前的殷堅及何弼學無疑是罪魁禍首。

  「你究竟想怎樣?」

  不怒而威,大唐公主李珺手中的日月星令牌往地一點,冷冷的瞪著元絲,攔在殷堅及何弼學身前,她出生皇族,經歷大唐盛世,脾氣一發作,果然有幾分霸氣,沒多少人敢忤逆她。

  「殺了你們!搶奪日月星令牌!雖然我不能消滅所有的魆,但是擁有令牌,至少可以讓我的族人立於不敗之地!」元絲美目之中殺氣大盛。

  「就憑你?」冷笑數聲,殷堅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痛是痛了點,但他詭異的體質仍讓他脫離三界五行之外,換言之,他不會死。

  「我知道你厲害,但是你對付得了牠們嗎?」得意的笑著,元絲的眼神滲出駭人的殘忍,早在跟蹤他們之前,她已經先悄悄的潛至魆的巢穴……

  四周的嘶嘶聲大響,何弼學的臉色瞬間煞白,殷堅重傷倒地,李珺又是個女孩子,外加還有個拿著長弓虎視耽耽的瘋女人,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何弼學吃力的扶起殷堅,至少,他們得先退回廢墟裡。

  「想跑?」元絲怒氣不息,一連射出好幾箭,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何弼學哪可能避得過?正準備閉上眼等死時,卻聽見當當、當當幾聲,大唐公主李珺攔在他身前,身手利落的擋開了長箭。

  「公主!」感激得幾乎快落淚,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嗎?現在在何弼學眼中,就算她的頭顱再掉下來,還是一樣美麗、動人啊!

  「本宮怎麼說也是古代人啊!」李珺得意的笑了笑,她可是琴棋書畫、刀槍棍劍樣樣精通的公主啊!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嘶嘶聲愈靠愈近,即使夜視能力很差,實在看不見黑暗的森林中究竟躲藏了什麼東西,但是那些聲響已經聽得何弼學整個人神經緊繃、毛骨悚然了,若在平時,他可以看好戲般等著殷堅使出大日如來金輪咒這個秒殺大絕招,可是現在這傢伙雖然不會死,但是會失血過多呈現半昏迷,何弼學除了抱緊人,死命的往廢墟的方向拖之外,糊成一片的腦子根本擠不出任何辦法。

  「堅哥!堅哥!你保持清醒啊!……你還能唸咒嗎?讓灰霧包圍著,我們過不去……」雖然不忍心,何弼學只能咬牙的拍了拍殷堅慘白的臉頰,他自己蟑螂命一條倒是無所謂,但是絕不能讓殷堅再變成沙被風刮得魂飛魄散一次。

  「何……何同學……」勉強的睜開眼睛,殷堅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他不曉得原來失血過多是這種滋味,頭暈眼花的厲害。

  這一頭危機還沒解除,那一頭正在纏鬥中的大唐公主李珺,突然失聲驚叫,何弼學只來得及看見她驚險的擋下元絲迎面射來的利箭,跟著,他的寶貝兒子豆芽菜就在她寬鬆的衣袖中飛了出來,跟著一路往前滾,眼看著就要滾進黑暗的森林裡。

  「快!快撿回來!」使出渾身氣力,李珺揮舞著日月星令牌,奮力的震開元絲的攻擊,說到底,她也不太熟悉該如何使用這柄威力十足的令牌,否則也不會陷入苦戰裡。

  「該死!」盡量遠離森林,小心的將殷堅扶到台階上,何弼學發揮他田徑隊跑百米的身手,三兩步的越過交戰中的李珺及元絲,行雲流水般將豆芽菜撈回懷裡。

  「Perfect!」何弼學寶貝的親吻了兩片小葉子一口,開心的笑了起來,可惜得意不到兩秒,尖銳的嘶嘶聲在他背後傳來,跟著心口一陣劇痛,何弼學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晃動的長尾,上頭的倒勾還染滿血腥,他的血。

  「阿學!」

  殷堅尖叫,想站起身子,卻因為重心不穩的跌了回去,驚恐的看著何弼學被拋了回來,一篷血雨迎頭灑下,濺得他慘白的臉色多了幾點詭異的腥紅。

  張開口,想說些什麼,可是所有的話語全被哽在喉嚨,只有大量的血液不斷的湧出,何弼學使出最後的氣力將豆芽菜塞進殷堅手裡,跟著就沒了氣息,甚至連雙眼都來不及閉上。

  「阿……阿學……?」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搖了搖,殷堅知道自己應該哭,可是卻又想笑,為什麼他好不容易得回了他的心跳,結果何弼學的反而停止了?他們還在陰間啊!在陰間死了,那還剩些什麼?

  「殷堅!」眼角餘光撇見有只魆正準備撲向失神中的殷堅,李珺纖足一蹬飄回兩人身邊,她不知該怎麼像燒死邪惡女巫烏裡雅那樣燒死元絲,但她至少還知道該怎麼使用日月星令牌的霞光逼退那些噁心的魆。

  日月星令牌確實威力十足,原本圍上前來的魆紛紛退開,有的甚至逃回霞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處,李珺還在猶豫是該趁勝追擊,將牠們趕出更遠的範圍,還是守在殷堅他們身邊時,森林中再度傳來尖銳的嘶嘶聲,同時還有嘰哩咕嚕完全聽不明白的叫罵聲。

  慌亂的腳步急急奔近,接著就是一連串拉弓、射擊的聲響,席路身手敏捷的砍倒一隻比他還高大的魆,攔阻在大唐公主李珺身前,關心不已的打量著她。

  「你們沒事吧?」隨後趕至的索亦焦急的詢問,元嵐丹夏的人馬及波莎耶的小鎮衛士圍成個人牆,將殷堅及何弼學保護在當中。

  「元絲失蹤了,所以我們出來找她,沒想到遇上你們,怎麼會讓魆襲擊?」看見殷堅及何弼學身上的血跡,索亦難過的追問,正想去查看元絲是否受傷,大唐公主李珺連忙的拽住他。

  「就是她!是她射傷了殷堅,是她引來魆,是她害死何弼學!」氣得渾身發抖,大唐公主李珺石破天驚的尖聲高叫,其餘人不敢相信的瞪著殷堅及何弼學,最後不諒解的眼神紛紛投向被屏除在外的元絲。

  「我沒做錯!是他們!是他們污染了這個世界,是他們把我們害得這麼慘,若不是他們,莫林高原跟幽惡岬根本不會敵對,最後走向毀滅!」元絲不服氣的尖叫反駁,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族人,為什麼不肯相信她?反而去相信那兩個外人?

  並不明白元絲話中的意義,但是索亦一直都很信任她,也認為她不是這種會忍心傷害無辜的人,目光不由得又飄回殷堅身上,只可惜那個削瘦男子,如今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像是一具斷線木偶般呆坐在那裡,緊緊抱著何弼學的屍體。

  「不會的,何弼學不會死!他是石碑預言上的救世主!」不能接受事實,元嵐丹夏舉起折迭弓瞄著元絲,後者只是冷笑的回望著她,執迷不悟。

  「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我們被包圍了!」波莎耶語音顫抖,她從沒見過數量這麼多的魆,巨大的眼睛裡有無數的複眼毫無規律的胡亂眨著,可怕的景象讓她冷汗直冒。

  「元絲,快讓牠們退下!」索亦急叫,他們既不能退入廢墟裡,又不可以讓殷堅使出絕招,情況對他們極為不利。

  「不!我只是引牠們過來,我並不能控制牠們!」元絲也是頻頻尖叫著退後,她也讓魆包圍在其中,那些巨型蜻蜓像捕捉獵物一樣,慢慢的縮小包圍圈。

  努力的使日月星令牌發出霞光,可是大唐公主李珺並不能真正隨心所欲的操探令牌,光芒逐漸轉弱,嘶嘶聲愈逼愈近……

  就在千鈞一髮的這一刻,一隻白得有些反光的纖細手臂,自灰色的濃霧中穿出,不偏不倚的握中日月星令牌,跟著就是一陣比大日如來金輪咒更加刺眼的光芒綻放,明亮但柔和,包圍著眾人的魆發出尖銳的嘶嘶聲逃離。

  「你……」波莎耶驚愕的瞪著自灰色濃霧中穿出的女子,柔美、清麗的五官有種形容不出的莊嚴神聖,赤裸的雙足輕輕踏地不沾染半點塵埃。

  「沒有人能毫髮無傷的通過灰色濃霧……」索亦同樣也震驚不已,警戒的瞪著那名女子飄然的走至殷堅身旁,纖細的手輕輕覆蓋上何弼學胸前的大洞上。

  「女媧……?」終於回過神來,殷堅灰色瞳孔重新聚焦的看著眼前滿臉慈悲神情的女子,後者只是微微笑了笑並搖搖頭,覆在何弼學胸前的手發出柔和的光芒。

  猛吸口氣,心臟吃力的跳動著,何弼學咳出了哽在喉嚨的余血,然後茫然的瞪著眾人,即使在讓殷堅狠狠的抱進懷裡後,仍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櫻.... 發表於 2008-11-7 23:01
  「堅哥,發生了什麼事?」略為使勁的推開人,何弼學好奇的追問著,在看見殷堅身上的鮮血時,臉色又是一變,他想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殷堅重傷、他死了……等等,他死了?

  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的疲憊,殷堅即使想回答何弼學的問題也有心無力,他現在只能依靠僅剩的氣力掛在對方身上,傷口上鮮血依舊不斷的往外冒,元絲的那一箭真是挺要命,似乎射中了大動脈。

  纖細的手臂又一次的撫上殷堅的傷口,柔和的光芒一陣一陣的漾開,眾人驚奇的瞪著殷堅身上的傷口收縮,最後恢復平整,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喔……好吧!我現在都不知該做何反應了……你不是女媧吧?」仔細的翻了又翻、檢查了又檢查,確定殷堅沒事之後終於鬆了口氣,何弼學完全忘記自己才是那個剛剛死而復生的人。

  「她是女媼,負責守護這個世界,對吧?」略吸了幾口氣,並不算太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恢復了,但是剩餘的靈力仍然不夠他施展大日如來金輪咒,所以他們的危機並不算完全解除。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元絲會說是你們污染了我們的世界?」索亦急著追問出原因,他仍然不能接受元絲竟然引魆來攻擊他們的這個事實。

  「還用說嗎?肯定是這個女人說謊!她不只一次想搶日月星令牌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殺光我們,好讓幽惡岬的子民能侵佔莫林高原!」拔出長劍,眼看著元嵐丹夏就要一劍將元絲斬斃,何弼學跌跌撞撞的奔到她身旁攔阻。

  「別亂來!你還想增加彼此之間的仇恨嗎?」拉住元嵐丹夏,何弼學搖了搖頭,他雖然很氣元絲害得殷堅身受重傷,但換個立場來看,說不定他也會這樣。

  「元絲說的是實話?」強忍著語音中的難過,索亦痛心的追問。

  「我不想欺騙你們……」語重心長,何弼學看了殷堅一眼之後,開始詳細的向索亦、元嵐丹夏等人解釋。

  這並不是誰的錯誤,陽間的凡人雖然有缺點,但是這裡的人們也不見得完美,只能說,界之鏡的存在,將兩個世界意外的連結,而惡念則不斷的由陽間流向陰間,雖然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但何弼學很希望的能解決,他相信,砸碎所有的界之鏡並不是唯一的方法。

  看著何弼學比手劃腳的努力解說著,殷堅的注意力擺到微笑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她長得跟女媧極像,只是身上少了那四件玉器及長生石等飾品。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低沉的嗓音,殷堅冷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柔和的光暈不斷自她身上散開,寧靜、安祥的面孔讓他原本煩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女媼笑而不答,眼波流轉間似乎吐露了千言萬語,目光相接的那一剎,殷堅明白了這是她的職責,她守衛著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一花一草、一木一石,慈悲的心就連魆都不忍傷害,因為牠們也有生存的權利。

  「既然已經救到我們,也放走了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退了一步,殷堅覺得自己讓女媼影響得警覺性全無,驚嚇的連退數步,其餘人則讓他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怎麼看女媼都不像能威脅到殷堅的模樣,況且,她還救了他們所有人。

  「堅哥,你不要緊吧?」擔心的跑到殷堅身旁,何弼學看了看對方臉色,害怕他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後遺症,這裡似乎沒有像樣的醫院能替他輸血啊!

  寶相莊嚴的微微笑,女媼抬起手指了指殷堅,後者先是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斜背的背包,立即心知肚明,女媼的目的是他背包裡那一小塊界之鏡,她是來完成任務,毀掉所有連結兩個世界的東西。

  「我知道你的任務,但是我不能將鏡子交給你,我們需要依靠它才能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不知道該如何阻止女媼,殷堅明白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多,如果女媼要硬搶,他沒把握能保得住鏡子。

  「堅哥?」不是很明白殷堅與女媼之間是如何交談,明明其中一人根本沒張嘴,但是從殷堅的身體反應來看,何弼學猜想得到女媼是想要那面巴掌大的鏡子,他說什麼也會跟殷堅共同進退,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懼的站在殷堅身旁。

  柔美的微笑逐漸轉為苦澀,女媼只是略退了幾步,隨後整個人化成一片灰霧飄散,留下殷堅等人面面相覷,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的就這樣離開?會不會太兒戲了?

  「她……就這樣放過我們?」愣愣的疑問,何弼學搔了搔亂髮,他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幸運。

  「她是守護這個世界的女神,還能對你怎樣?張開血盆大口吞掉你?神經……」殷堅沒好氣但又習慣性的去揉亂何弼學的頭髮。他猜想,女媼之所以不為難他們,是因為這僅剩的鏡面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一想至此,殷堅就難掩灰心。

  「嘿!別這樣!雖然我們沒辦法藉由這面鏡子回去,但至少能捎個信吧?讓小姑姑知道我們平安。」本來只想安慰、安慰殷堅,何弼學突然覺得自己這個點子真的很不錯,不由自主的得意起來。

  「聰明!我雖然還沒任何頭緒,怎麼樣利用界之鏡重返陽間,但是,只要這兩個世界仍然相連,我就有把握將式神送回小姑姑那裡。」靈光一閃,殷堅想到方法怎麼利用道術通知殷琳,原本灰黯的心情一掃而空。

  「我去寫紙條!飛鴿傳書!」一想到可以利用殷堅的式神驚通信,這簡直比貓頭鷹還要酷,一向很愛新鮮事的何弼學怎麼可能不興奮,完全不理會其它人異樣的眼光,喜孜孜的躲到角落裡鬼畫符。

  等何弼學跑遠,殷堅、索亦及元嵐丹夏等人的氣氛又是一僵,所有人互相直視著卻不說話。

  「何弼學說的話是真的?」語音難掩痛心,索亦不想跟殷堅為敵,但若事實真是如此,他又怎麼能以平常心來看待殷堅及何弼學?

  「你聽得懂?我完全讓他弄糊塗了。」元嵐丹夏誠實的說著,可能是缺乏同理心,莫林高原畢竟仍在光明之中,一時間無法體會讓黑暗慢慢吞噬、讓魆掠奪毀滅的恐懼。

  「他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我們才一直想趕緊回到陽間,看看有什麼補救的辦法。」既然已經攤牌了,殷堅也不覺得有隱瞞下去的必要。

  「補救?你是說像女媼那樣毀掉界之鏡?」同樣生為幽惡岬的子民,但是波莎耶的反應比索亦平靜許多,她相信在陽間的人們不是有意的,誰都會有脆弱的時候,會生出邪惡的念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嗯,只不過,我希望是在我們回去之後。」輕輕一歎,殷堅雖然說的簡單,但實際上執行起來困難度極大。

  他們要面對的是神出鬼沒的女媼,天知道她是不是毀去了所有鏡子?

  「讓我們幫忙吧!」爽朗的笑著,元嵐丹夏大方的展現友情,她原本就堅信何弼學是石碑預言的救世主,如果這是旅程中的一部份,她願意去冒險。

  「是的,我也願意幫忙!」索亦的回答讓殷堅很訝異,前者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切斷兩個世界的連結,這發生在送他們回去之前還是之後,其實沒什麼所謂,他不介意再幫一次忙,畢竟,殷堅是他的朋友、他的族人。

  「你們……」殷堅並不算是感情豐富的人,只是在這一剎,他覺得鼻子有些酸楚,一顆心暖暖的。

  「好了、好了!我寫好了!」何弼學開心的沖了回來,殷堅看了他手中的紙條後白了他一眼,順手搶走紙筆,用力的更正著。

  手捻劍訣、口中唸唸有辭,符紙化成一隻冒著火光的猛驚衝入只剩巴掌大的鏡面裡。

  「接……接下來呢?」憋了許久,何弼學忍不住的開口詢問,很想知道小姑姑收到時的反應啊!他們在陰間耶!這該有多酷啊!

  「等嘍!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收到訊息?」聳聳肩,殷堅竟敢用一副事不關己的腔調懶散的回答,氣得何弼學想踹人,偏偏殷堅的反應更快,何弼學只能任他又勒又拽的欺負。

  「喂!別再玩了,該上路了!」抱著豆芽菜,大唐公主李珺翻了翻白眼,這兩人從交往開始就這麼幼稚。

  「好!出發!」大吼一聲為自己打氣,何弼學拽著殷堅,信心滿滿的繼續他的冒險旅程。



  ——第二集完——
第三集《女神感應》



  後記

  這是偶像我第一次覺得,趕稿真的好辛苦啊!

  其實呢,稿子是不必趕的,但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暑假作業非得在最後一天才完成,很不幸的,偶像我就是這種人……(泣)

  本來很單純的一件事,寫文,再加入了與周公約會、利用Wii滿足我血腥的砍殺慾望這類排程之後,時間突然變得好少啊!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何同學與堅哥的冒險故事會自我發展,一點也不需要我來操心啊!

  「尋找陰間」,故事其實與「獵殺女神」發生在同一時間,算是平行時空吧?

  不管陽間面臨了女神滅世的問題之後會有多陰沉,只要有何弼學與殷堅的地方,一定閃光無限。

  如果說,「獵殺女神」中利用紙條小小的閃光一下,那麼整本「尋找陰間」在核爆!不僅如此,陽間的世界陰沉灰暗,陰間反而熱情有勁,偶像我只想說,生活真的是看人在過啊,樂觀的人不管走到哪,還是那麼樂觀!何弼學這種在逆境中依然勇往直前的個性,真是值得學習啊!

  (天音:這只隨波逐流的米蟲有臉說這些話?踹飛!)

  在經歷了「今夜有鬼」系列五本的糾糾纏纏之後,偶像我決定讓殷堅及何弼學修成正果。

  正果一,分手!當然,偶像我不會這麼絕情,真這麼寫主編第一個掐死我!

  正果二,結婚!所以嘍!我很善良的讓他們「冥婚」了,不僅如此,連小孩都奉送一個!

  希望這位名叫殷遇的小傢伙,能像殷家的其它成員一樣,受到大家喜愛!

  (「陰鬱」這個變態名字不是偶像我取的,要殺要剮要詛咒,請出門左轉找主編~)

  最後,謝謝一路支持我的讀者們,謝謝你們陪著堅哥及何同學繼續冒險!
櫻.... 發表於 2008-11-8 21:32

第三集:女神感應

第一話 宗廟



熊熊烈火,熾熱的空氣熨燙著那名纖瘦女子的皮膚,高溫無情的舔食著,冒出無數令人作惡的水泡。女子不斷的掙扎、尖叫,利牙撕咬著在她身上逞獸行的男人!牙齒一顆顆的被打斷……




昏暗的閣樓裡,規律的敲擊聲傳出,一名長髮蓬鬆、雜亂的女子,手抱著一個精緻、漂亮的洋娃娃,口中唸唸有詞一長串,每一個段落頓一下,每頓一下娃娃鮮紅色的鞋子輕輕敲在木質地板上,咯咯、咯咯直響。
嘰嘰咕咕仍然不斷低吟著,這名纖瘦女子隨手抓起一把白灰,跟著扔向即將熄滅的燭火上,火光非但不熄滅,反而增加亮度,青綠色的光芒映照著這名纖瘦女子原本清秀的臉龐,光影在她臉上交織出一抹詭異的猙獰。
隨著她誦唸咒語的速度加快,纖瘦女子開始不由自主的搖晃,一把、一把的白灰撒向燭火,青綠色的光芒愈來愈剌目,洋娃娃的紅鞋不斷敲擊著木質地面,咯咯、咯咯的讓人莫名的膽顫心驚。
突然間,纖瘦女人靜了下來,臉上掛著無法言喻的笑容,尖牙一顆一顆的展露,最後一把白灰撒向燭火,青綠色的光芒頓時消逝,跟著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生命的誕生總是伴隨著莫大的痛苦,所以當你來到人世間的第一件事,是哭,不是笑。
依舊是同樣的場景,只是,閣樓不再昏暗,而是冒著熊熊烈火,熾熱的空氣熨燙著那名纖瘦女子的皮膚,高溫無情的舔食著,冒出無數個令人作惡的水泡。
女子不斷的掙扎、尖叫,尖牙撕咬著在她身上逞獸行的男人們。
一個巴掌、兩個巴掌!
尖牙一顆顆的被打斷,獨留下一個探向不知名深處的黑洞,鮮血仍然不斷的冒著,纖瘦女子叫囂著、詛咒著,最後淒慘的死在火場中,失去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舌頭、她的耳朵,生命的消逝同樣也是不愉快的,所以她瞪著只剩兩個黑洞的凹槽,無言的控訴著這個世界!




猛吸一口氣,遊樂祺冒了一身冷汗自惡夢中驚醒,真的該死,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日了,再這麼下去,他不是發瘋就是斷氣,死因是長期缺乏睡眠。
「媽的……」拖著沉重的身體,吃力的走向浴室,打開鏡子,隨後挑了瓶藥罐,反正擺在這個小櫃子當中的藥品,沒一樣對身體有益,吞了哪些都不能解決他的睡眠問題,只是他習慣性的仍然拋了一兩顆進嘴裡。
朝著臉頰潑了潑冰水,遊樂祺瞪視著鏡中的那個男人,蒼白、消瘦,淡青色的烏雲始終圍繞著他永遠銳利、明亮的雙眼,如果他不認識這個男人,他會說,他死定了,只可惜這個男人他太熟識,跟他相依為命了一輩子,要他死,除非這個世界先毀滅了。
「他媽的。」又一聲低沉的詛咒,遊樂祺隨手抽出擺在一旁的小雪茄,叼在嘴裡,劃根火柴、燃起白煙,充份享受肺葉被焦油薰染的一瞬間,不管是用藥品還是雪茄,對他而言都是效果相當的慢性自殺。
遊樂祺輕蔑的低笑兩聲,他決定走到廚房裡,打開冰箱,再拿出那瓶冰涼的伏特加,有藥、有煙怎麼能缺少酒?慢性自殺的好搭擋。
看了看鐘,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遊樂祺搔了搔凌亂的頭髮,他不可能再倒回去繼續睡了,只好走到客廳裡,面對著茶几上那一大疊剪報、照片微微歎了口氣,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果然是真的,當初他下接這個案子不就得了?身為自由撰稿人,為什麼老是讓羅文凱那個白癡一拜託就答應了?前輩子欠他啊?




按下電話答錄機,霹哩啪啦就是一連串追著他要稿子、要照片的留言,其中最勤快的正是他的老友阿Paul,這位模特兒經紀人也真夠神經質的,明明職業攝影師那麼多,偏偏只盯住遊樂祺一人,三天兩頭又打電話、又留言的猛催,遊樂祺很想殺到他的經紀公司去將那個死娘娘腔掐斃,不過這個念頭只是想想而已,怎麼也是自己的金主,遊樂祺還得依靠羅文凱及阿Paul這兩個白癡來維持物質生活。
吸了幾口雪茄,遊樂祺看了看手錶上的日期,他記得已經將阿Paul要求的照片寄出了?如果還沒到,肯定是他的助手洪俊銘出紕漏了,回頭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笨小子。
揉了揉仍在抽痛的太陽穴,一想到阿Paul要的那些照片,就會想起那個老是搞不清楚狀況,老跟在他身後瞎忙的模特兒管彤,明明是個漂亮到有點像假人似的名模,到哪不行鬼混,非得跟在他身邊?就算自己真的魅力過人,也用不著拿命去拚搏吧?
況且,遊樂祺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哪點吸引人,臉色奇差、脾氣又壞,真不知道管彤是喜歡他哪一點,因為像他的前男友?如果真的個性有些相似,那只能說他的初戀情人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管彤那個白癡肯定是自虐狂。
「不知道那個白癡好點了沒……」噴了口煙,遊樂祺為自己居然會關心管彤這回事苦笑不已。
管彤之前碰上了專殺什麼『代行者』的變態,遭人割喉差點傷重至死,而後遊樂祺就再也沒見過那個亮眼到不可思議的模特兒,他曾經想要不經意的到醫院探視對方,後來想想,他們非親非故,還是少幹傻事為妙,省得讓管彤那個精蟲上腦的白癡想歪了,以為自己對他有意思?
遊樂祺又噴一口煙,他已經發過誓了,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就這樣遠離所有人過完這輩子,反正,每個人都是孤單的來、孤單的離開人世,沒什麼大不了的。
冷不防的又一陣劇烈的頭疼,遊樂祺呻吟兩聲,隨手翻了翻茶几底下的抽屜,掏出止痛藥乾嚥了兩顆,他恨這種感覺,自從開始跟這個新聞之後,他的頭疼一天比一天劇烈。
新聞剪報上寫著,好幾名富商在自宅中遭人殺害,五官全讓人挖開,死狀相當慘,遊樂祺曾到停屍間裡偷拍到一兩張照片,按照那個神經兮兮的法醫的說法,死者的五官是讓利齒咬下的,當然,從來都不信鬼神的遊樂祺回他一記白眼,再奉送幾聲冷哼。
跟其他報紙為了搏取大眾注意力那種誇張的報導方式,說什麼冤鬼索命、又或者什麼詛咒,遊樂祺情願相信這是復仇、是謀殺,為了金錢糾紛,人類是什麼醜惡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遊樂祺對凡人就是這麼有信心。
倒了一大杯伏特加灌下,火燒似的灼熱感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不少,也許,也順帶殺死他的不少腦細胞,遊樂祺為了這幾名富商的關聯性,挖掘了不少舊聞,從那時起,他開始惡夢不斷,也許,夢境中的那個女人,與他們有關。




「快遞!」穿著合身制服,快遞公司的年輕小伙子將一大疊信件交給經紀公司的服務台,女性工作人員回了他一記甜美的笑容,惹得那小伙子耳根泛紅。
「是不是阿祺那小子送來的毛片?終於啊……」尖聲尖氣還外帶蓮花指的比來比去,總是有點娘娘腔,壓力緊迫下這毛病會更嚴重的阿Paul,嚇得快遞小弟臉色一白,簽收之後立即逃跑,阿Paul橫了他的背影一眼後,又尖聲尖氣嘰嘰喳喳的窮嚷嚷。
還沒來得及拆封看照片,就讓等得比他還心急的女模們搶走,趕緊比較著誰的造型比較炫麗、誰的燈光比較漂亮。
「遊樂祺?遊樂祺來了?」原本正在挑著新一季的衣服預備拍封面照的管彤,耳朵不曉得為什麼那麼尖,只要有『游』、『樂』、『祺』這三個字的發音,就會自然過濾進他的腦袋。
「喔,老天,管彤你著了什麼魔啊?阿祺那小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朝思暮想?」並非嫌惡管彤的性向,事實上,從事他們這份行業,並不會特別在意這點。
只是阿Paul和遊樂祺太熟稔了,遊樂祺已身亡的前女友甚至是阿Paul無話不談的姐妹淘,現在他的手下對這個瘦得像只竹節蟲的男人有興趣,於公於私阿Paul都有點不樂意,一方面擔心聲勢如日中天的管彤鬧出醜聞,一方面又有種對不起自己好姐妹的感覺。
「沒……沒有啦……」乾笑兩聲,管彤為了自己的失態感到抱歉,在工作中他不能如此不專業。
「彤彤啊……」阿Paul語重心長,只是接下來也不知該怎麼勸說,總不能說『好男人到處都有,別單戀一根草』吧?
遊樂祺那個嗑止痛藥嗑到只剩半條命的竹節蟲,就算真的交往,管彤也不會有幸福的,況且,那個陰沉的傢伙一點情調都沒有,不論跟誰交往,都是對方的不幸。
「呃……你和遊樂祺認識很久了?」努力的裝出不在意,管彤卻又控制不了的想知道有關遊樂祺的一切。
自從讓那個殺人魔割了一刀,躺在醫院好一陣子,管彤莫名的期待著遊樂祺會來探病,只可惜他太高估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份量了,或許是殷琳出於好意的阻擾,又或許是遊樂祺真的完全不在乎他,總之,他們之間的連繫愈來愈淡薄。
管彤心裡輕輕一歎,自從認識遊樂祺之後,他真是嘗遍了所有的酸甜苦辣,這就是凡人所謂的七情六慾?修行真不容易。
「好多年了,我是先認識光蘋,之後才認識她的男友阿祺,那傢伙從以前就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女人們很吃這一套啊!說什麼有才華,光蘋那個傻大姐又愛照顧他……」不知不覺說了許多,阿Paul陷入自己的回憶裡。
身為凡人的他,自然沒有意識到是管彤偷動手腳在挖掘他的記憶,在那段時光裡,遊樂祺不像現在這樣不健康,雖然仍帶點陰沉,但是斯文、俊朗的外貌確實會受女人歡迎。
兩人們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原本正在看照片的那些女模們傳來陣陣尖叫,管彤及阿Paul連忙衝了過去,就看見散落在地板上的照片,模糊且噁心,如果被拍的還算是個人體,那他也失去了自己的五官,像個南瓜燈似的詭異。
「喔喔喔!老天、老天!這是在幹嘛?」嚇得趕緊別過頭去,阿Paul盡量展現出僅剩的男子氣概,將那些早就嚇得花容失色的女模們護在身後,誰這麼低級,搞出這種惡作劇?
「可能是一時忙昏了,夾錯幾張照片了吧?」小心翼翼的撿拾著照片,管彤的俊臉繃緊,不管Z.H. Alliance需不需要遊樂祺的協助,他確實有不輸那個大眼睛青年的恐怖探知能力,光是照片,就散發出一種令管彤膽寒的邪氣。
「遊樂祺這個混帳,他就不能好好做他那份專業攝影師的工作嗎?非得去追什麼兇殺案的新聞,有病啊?」阿Paul沒好氣的指責,其實他是被嚇得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藉由生氣來掩飾自己的害怕。
「我把照片送回去吧!他一定很著急。」
不等阿Paul的同意,管彤將那幾張血腥不已的照片收好,頭也不回的離開經紀公司。

[ 本帖最後由 櫻.... 於 2008-11-9 23:40 編輯 ]
櫻.... 發表於 2008-11-8 21:33
報社裡,二世祖羅文凱焦急的踱來踱去,他原本以為搶到了獨家,誰知道遊樂祺的神經會粗得連照片都弄丟了,照片不見也就算了,頂多他抽了這條新聞,但是他絕不容許流到另一家報社去,平白無故的便宜了其他人。
「大哥啊——你再想想,照片丟哪了?」就差沒下跪的哀求,羅文凱覺得自己萬分歹命。
他怎麼說也算是老闆吧?為什麼現在那個捅出簍子的罪魁禍首悠哉、悠哉的坐在他的椅子上,筆直的長腿還老實不客氣的跨到他的書桌上,明明貼著禁煙的辦公室,那只臉色蒼白的竹節蟲竟然挑釁似的噴了一口雪茄。
「丟了就算了!說不定是天意,老天不想讓你刊登。」無所謂的聳聳肩,遊樂祺當然知道是誰搞錯了,只是他一向懶得追究責任,若是讓羅文凱知道是那個小助手洪俊銘弄丟了照片,肯定當場開除他,遊樂祺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今天突然有那個好心情,決定替那個笨小子頂罪。
「你不信鬼神的!說這些話你不會覺得舌頭打結嗎?」羅文凱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他跟遊樂祺相交多年,曾經,他還試圖追求過光蘋,可惜那位聰穎的女記者眼神從沒離開過男友,羅文凱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當她的好友,一行人認識了這麼多年,他哪會不瞭解遊樂祺的脾氣?死腦筋的認定了所有世事都可以被解釋。
「喔,那算我錯,你開除我吧!」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兩聲,遊樂祺其實長了一張絕對稱得上帥氣的臉孔,只是他的陰沉、他的不識大體,讓人難以親近,更別說是喜歡他。
所以,他生命中出現了兩個異類,一個是前女友光蘋,另一個就是那個腦袋不曉得裝些什麼的名模管彤,光蘋已經死了,遊樂祺知道某部份的自己也跟著死了,這種滋味他不想再嘗一遍,所以他拒絕了管彤的靠近,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管彤,對誰都好。
「老闆,管先生有事找游先生,說他遺失的東西在他那裡。」羅文凱桌上的通話器突然響起,辦公室內的兩人同時一愣,管彤?親自將照片送來?
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般,羅文凱連忙奔了出去,一邊叫嚷著排版的工作人員,趕緊將照片拿去,看看哪一張勁爆、哪一張血腥。另一頭,遊樂祺叼著雪茄,慢條斯理的踱出辦公室。
那一瞬間,管彤只覺得時間像是靜止般,世界僅剩他和遊樂祺兩人,可以仔仔細細、清清楚楚的看見對方的每一個動作,跨步時每一條肌肉是如何運行,心跳莫名的加快、呼吸開始不順暢,就算是遇到法力再高強的人,都不可能將管彤傷得這麼重,而此時,他卻覺得腿軟,完全一副看見天敵時的窘樣。
「嘿!好久不見!」揚了揚頭,算是打過招呼,遊樂祺不想表現得過份友善而招致誤會,雖然,他心裡挺高興看見管彤平安無事,這傢伙還是漂亮得像個假人似的,這種人,就該好好的侍在安全的地方,別跟在他身旁省得遇上麻煩。
「啊……那個……嗨……好久…好久不見……」實在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管彤氣憤自己怎麼表現得如此不帥氣,明明面對其他人時,他可以口若懸河、辯才無礙,為什麼一到遊樂祺面前,他就變得像個青澀的小學生準備上台表演般結結巴巴,他可是堂堂的狐仙大人啊!他才該是那個迷倒眾生的狠角色啊!為什麼會這樣?
「特地將照片送來?」隨口問著,遊樂祺覺得管彤十分特別,不同於其他模特兒的驕氣,他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光芒及溫暖,他必須承認,自己有點受吸引,但是愈是如此,他愈不敢靠近。
「…………」擔心自己再開口會出糗,管彤繃緊俊臉的點點頭,然後才後悔他為什麼要這麼老實的回答?他是狐狸啊,奸詐的狐狸啊!他應該要狡猾的玩弄對方不是嗎?
「走吧,我送你出去!」像是認定了對方一定會跟上,遊樂祺叼著雪茄頭也不回的朝電梯走去,管彤掙扎了半晌,最後還是乖乖的跟上。
狹小的密閉空間裡,遊樂祺與管彤兩人用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站在電梯的兩側,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個時候竟然只有他們兩人搭乘,管彤老是覺得自己的心跳異常大聲,或許遊樂祺會在心底竊笑他的不成熟吧?
騙誰啊!換成別人,管彤絕對有把握將對方迷得神魂顛倒,再來取笑他的醜樣,再不然就像碰上那個大眼睛青年,唇槍舌戰的用著刻薄的話語將他逼得節節敗退,為什麼遇上了遊樂祺,他反倒成了吃虧的那人?不僅是不公平,而且還很想不通。
「你……其實不必專程陪我下樓……」沉默的氣氛太過尷尬,管彤想盡辦法找話題閒聊,偏偏說出口的根本不是他真心想說的話,如果可以,他情願電梯再慢一點,能多相處幾秒,即使不說話,對他而言也是一種難以言喻快樂的事。
像是聽見了他的請求般,電梯晃動了一下,頭上的照明燈閃了閃,跟著所有動作變得死寂,只剩風扇仍在那裡有氣無力的慢慢旋轉。
「怎、怎麼了?」
不能說不驚嚇,管彤敢發誓絕對不是他搞的鬼,就算他真有那個膽子色迷心竅,他也不敢在遊樂祺面前使用法力,省得那只雙目銳利、精得跟隻鬼似的竹節蟲察覺到不對勁,回頭就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緊張什麼?電梯故障啊!八成又是哪個白癡忘了繳管理費……」按了按通話器,遊樂祺捻熄了雪茄心平氣和的向外頭求援。
若在平時,他可以無所謂的慢慢等,反正以他的個性,怎麼樣也積極不起來。但是現在被困的還有管彤,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模特兒,從剛剛開始臉色就變得不對勁,要是有什麼幽閉恐懼症更麻煩,遊樂祺搖搖頭,只能盡快將人弄出去,省得少了幾根寒毛,阿Paul會徒手擰斷他頸子的。
「這樣啊……」微微鬆了口氣,管彤心情突然變好,竟然席地而坐,絲毫不管身上的名貴衣褲是不是會弄髒,末了還大方的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他不介意跟遊樂祺閒話家常,最好電梯修得更久一些。
「你真的很特別。」看了看輕鬆自在的管彤,完全沒有剛剛蒼白的神情,遊樂祺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害怕還是不怕,可有可無的坐在他身旁伸長雙腿,一時半刻間也離不開這個狹小的空間,閒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能打發時間。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要專程送我下樓?」
「是誰剛剛得了年度風雲人物榜首?又是誰入選世界前五十名美麗人類?你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出報社,再搭乘電梯下樓,我保證你走不出這棟大樓,還是由我這個陰沉的傢伙替你擋擋桃花吧!除非,你很想走不出這棟大樓。」
下意識的想點根雪茄,後來想到管彤也許不喜歡被薰得衣褲上都是煙味,遊樂祺微微歎口氣的將盒子、火柴收回上衣裡,至於為什麼要在意管彤喜不喜歡?他暫時不願去多想。
「你很注意我的消息?」難掩期待的語氣,管彤睜著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遊樂祺,沒想到這麼簡單、平常的一席話,竟也能讓他開心個老半天,修行真是愈修愈回去了。
「我是幹哪行的?別多心了!」愣了一愣,遊樂祺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以為自己只是隨手翻翻,但是照他往常的個性,是絕不可能去留意這些新聞,只是,他不想讓管彤有所誤會,不由得板起面孔,刻意的避開他的目光。
「這樣啊……」
嘴角始終保持上揚的角度,管彤怎麼說也是堂堂的狐仙大人,哪裡看不出遊樂祺那種欲蓋彌彰的姿態,只要不是他單方面的一頭熱,不管得花多長時間,他也會繼續追求下去。開玩笑,癡情可是狐仙們的強項之一啊!他可以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一直耗下去。
「對了!那些照片……,你在跟這條新聞嗎?」心情明顯大好,管彤一點一滴的恢復他多話的個性。兩人相處下來,他發現遊樂祺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即使目光銳利了點,腦袋又鬼靈精,可是只要不在他面前使用法力,沒道理會被挖出他的真面目,一想到這裡,管彤的膽子又更大了點,想當初他都敢對殷堅死纏爛打了,怎麼可以敗在遊樂祺手上。
「你還研究那些照片?你真的很奇怪啊!一般人不該覺得害怕嗎?」回想起照片中那些可怕的死相,遊樂祺的太陽穴又開始抽痛起來。
「我只是覺得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很有趣,你不覺得嗎?」乾笑兩聲,管彤暗罵自己得意忘形,他的身份是模特兒,就該有模特兒的樣子,對於這些噁心、可怕的東西,他『應該』要敬而遠之才對。
「一點也不!我不信這些!」搖搖頭,簡短的回答,遊樂祺的鐵齒、不信鬼神,管彤是親身經歷過了,這傢伙就算是親眼看見,都會想辦法找科學的方式去解釋,這種固執、不知變通的個性不知是好是壞。
「我看過新聞報導,所有的死者都讓人挖去了五官,這是真的嗎?哪有人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管彤刻意佯裝天真的追問。他活了上百年了,凡人瘋狂起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這點殘忍比起歷史上那些酷刑,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別讓那些譁眾取寵的媒體模糊焦點了,死者全是在同一個村子發跡的富商,光是身份背景這一點就很值得查證,凡是牽扯到大量金錢、財產繼承,再變態的事情都有人幹得出來。」遊樂祺很嚴肅的回答著。
管彤愣愣的望著人不曉得該不該接話,他真心覺得遊樂祺有種一般人所沒有的特殊氣質及帥氣,尤其在他強烈否認靈異事件的存在時,更顯得萬分搶眼,若不是他本身就是狐仙,管彤相信自己會被他說服,沒有鬼神、沒有靈異事件,什麼事情都可以被解釋。
頭頂的風扇再次高速運轉著,電梯晃了一陣之後開始正常的下降,看來維修人員挺盡責的,只是管彤覺得有點可惜,如果能再待久一點……
「好了,自己開車小心!」送到停車場,看著管彤鑽進高級轎車裡,遊樂祺瀟灑的擺擺手,扭頭又走回電梯裡。
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管彤再次暗罵自己好幾聲,不情不願的發動車子,為什麼沒有勇氣約他吃飯?為什麼?你這只沒用的笨狐狸!
櫻.... 發表於 2008-11-8 21:35
翻來轉去的研究著那個材質特殊的梳妝盒,自從前一陣子收到殷堅的『飛鷲傳書』之後,殷琳就再也沒了那兩人的消息,而這個梳妝盒除了讓他們傳一封破信之後,就沒有其他用途了,氣得既沒耐性又不算好脾氣的殷琳直想將梳妝盒砸個稀爛。
「哇哇哇————小琳!你在幹嘛?」第一時間搶救回梳妝盒,吳進寶貝不已的揣在懷裡。好吧!殷琳承認,她會想砸那個梳妝盒,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吳進這個混蛋太不識相,深情款款的面對那個梳妝盒的時間比哄女友的時間還長,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你研究了半天都沒進展,說不定砸開後會有暗格。」胡縐也可能是殷家除了刻薄之外的另一項長處,殷琳眼都不眨一下的蹦出這段話,神情還顯得如此正經、嚴肅,唬得吳進一愣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梳妝盒,果然還是妥協了。
「先別砸啊!拿去X光那裡分析、分析,真的有暗格我們再動手?」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折衷辦法,吳進積極的勸說著,他知道殷琳擔心她小侄子的安危,說實話,他也很擔心,急著想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找到那兩個失蹤的年輕人,但是這跟破壞古物完全足兩碼子,身為考古學者的他,實在做不出任何傷害古物的舉動。
「那兩個混蛋也是,竟然跑到陰間去逍遙不知道要回來,難道不曉得有人會擔心嗎?這兩個混蛋,回來還不把他們抽筋扒皮!」完全是關心則亂的口不擇言,自從收到殷堅的『飛鷲傳書』之後,殷琳的心情是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先是開心得到那兩個的消息,知道他們一切平安,隨後就開始憂慮、焦躁,鬼混到陰間去了?這兩人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陰間是可以去遊山玩水的地方嗎?竟然還敢給她畫個笑臉,肯定是那個大眼睛白癡青年的傑作。
「小琳,我相信小侄子他們一定也很著急想回來,只是你想想,那裡可是陰間啊!他們兩個是連人帶魂魄的掉進去,不是召召魂就能回得來的,我們還是繼續研究梳妝盒,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將他們兩人接回來。」學者總是比較冷靜、理智一點,吳進低聲下氣的安慰著女友,看著她氣鼓鼓的臉,總會忍不住的心情飛揚覺得很可愛。
摘下眼鏡,難得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吳進摟著殷琳的纖腰愈湊愈近……
「哎呀!我來的不是時候!」
碰的一聲冒出來,立刻又碰的一聲消失,徒留一陣白煙,管彤這種打擾別人好事的舉動,讓殷琳火冒三丈,一記天打雷劈就這樣當頭當臉的轟過去,差點沒將這名狐仙大人烤焦。
「你不好好休養,蹦進蹦出的幹嘛?」用銳利的眼神趕著人,殷琳直想將這隻大電燈炮轟走,無奈離開了『遊樂祺磁場』後,管彤又恢復原本自信又愛鬧的個性,想當初他敢賴在殷堅家裡當電燈炮,今天怎麼可能讓殷琳幾個眼神轟走?
「我已經沒事了,工作都接了幾個了,你都沒在看時尚雜誌嗎?」不知為何,說起這些話總有點意有所指,管彤好玩的瞧著殷琳,這名長相其實很清秀的女子,不論怎麼打扮,始終擺脫不了渾身的鬼氣,她本人倒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那正好,幫忙研究、研究這個梳妝盒,看看怎麼才能啟動它,然後接殷堅及何弼學回來。」連忙將梳妝盒交給管彤,希望活了數百年的狐仙大人能夠解開謎團,吳進研究了許久,除了知道這面照不出影像的鏡子叫『界之鏡』,能連結陰陽兩界之外,就找不出正確的方法來運用了。
「殷堅在陰間啊……」低歎了一聲,管彤很訝異自己的轉變,若在從前,他肯定會瘋狂吃醋,喳喳呼呼的吵著他也要到陰間去,死也要去破壞他們,絕不容許何弼學那麼好命的可以兩人世界,可是現在他卻能平靜看待他們的關係,看來,他真的認清了他對殷堅的感情像是親情而不是愛。
「算了吧!這個修行一樣也是半調子的笨狐狸,就不要麻煩他了,省得闖下更大的禍!」呸的一聲將梳妝盒搶回來,殷琳嘴上雖然這麼刻薄的既輕蔑又嫌棄,但是管彤卻知道她是真正的關心他。
比起他姐姐狐仙小芸,他確實修行的不怎麼樣,道行也不夠高深,如果今天換成是狐仙小芸在這裡的話,可能三兩下就將人給接回來了,可惜,小芸也是一名被情所困、所誤的狐仙……
「你們這陣子不會就只在研究這個梳妝盒吧?那女媧的事情怎麼辦,沒人繼續尋找『代行者』了嗎?」
知道一時半刻也無法解開梳妝盒之謎,管彤轉換著話題,他繼續的留在人間遊蕩,為的就是想找出女媧的代行者,先一步的阻止她滅世,雖然他是只狐仙,滅世之後他也許有辦法繼續存活,但他熱愛著凡人的一切,不忍心看他們就這樣陂抹去。
「沒辦法追蹤,最近聯盟在關注一個連續殺人事件,死掉的人都被挖去了五官,更重要的是,根本沒有兇手,在找到『代行者』之前,他們還不忘管管這一類的閒事。」和吳進兩人動手清理著客廳,跟著衝出一壺好茶,殷琳將管彤視作親人般招呼著,後者也老實不客氣的坐下,大口、大口的吃著不算美味的甜品。
「喔!是那幾個富商的命案啊?聽說他們是同一個村子的人,光是這條線索就很值得深入查探喔!」想也不想的就將遊樂祺說過的話原文搬出,管彤才剛說完就暗叫糟糕,果然鬼氣森森的殷琳面色一沉,揚高半邊細眉殺氣逼人。
「你、聽、誰、說、的?」一字一句凶神惡煞似的吐了出來,殷琳就差沒撲上前去掐住管彤的脖子逼問。
「我……我只不過碰巧遇上遊樂祺……」
「碰巧?」
「我只是……我只是將照片送還給他……」
「送照片?你們公司沒有助理,需要你自己親自跑一趟?再說,他要用的照片為什麼在你那裡?」
面對殷琳的咄咄逼人,管彤不由自主的朝沙發裡縮了縮,求救似的看向吳進,這位斯文的學者只能無奈但同情的笑了笑,盛怒之下的殷琳是沒人能制止得了,天皇老子親臨也不可能啊!
殷琳會如此生氣也不是沒道理,殷家真是虧欠他們空狐族太多了,先一個小芸為了她大哥殷衛、她侄子殷堅弄得千年道行一朝喪,幾次眼看著就能修成正果,卻一次又一次為了他們殷家犧牲;後來冒出個管彤,因為跟殷堅青梅竹馬,結果修行也是進一步、退兩步,好不容易這小子有點長進,懂得放手,結果居然被一個更糟糕的傢伙迷得暈頭轉向?
她真想刮管彤兩巴掌,看能不能將他刮清醒一些,人、狐相戀絕不會有好事,況且對方還不愛他,有她殷琳在一天,就不允許管彤自毀道行,就算是死,也要盯著這個傢伙修成正果,否則她絕不瞑目。
「小琳……算了啦。」看了看客廳裡劍拔弩張的氣氛,吳進差點連『兒孫自有兒孫福』都脫口而出。他為人比較老實也比較單純,看著管彤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今時今日的境界,相信老天是疼愛他的,也許,管彤正是要經歷這一切,才會大徹大悟、修成正果。
「不能隨便算了!管彤得給我好好修行,我有責任替小芸照顧好他。」
「小姑姑……」感動的望著那名鬼氣森森的女人,即使被嚴加管教,管彤仍然有種被親人疼愛的感覺,這大概就是殷堅雖然嘴巴上老是嫌棄,實際上一點也離不開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姑姑。
「不必這樣深情款款的望著我!」擦著暗紅色的指甲油,殷琳用力的彈了管彤的額頭一記,親暱的舉動讓吳進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管彤怎麼說也是活了上百年的狐仙啊!到了殷琳面前,仍然像個小孩子一樣任地訓誡,吳進得承認,這樣的殷琳實在可愛透了。
「不、許、再、接、近、那、個、病、鬼! 」





「祺哥,你確定我們沒找錯地方?」努力的握緊方向盤,隨著他們駛離主要幹道,愈來愈偏僻的景象讓洪俊銘心情不由得緊張起來,遊樂祺一聲令下,他自然得跟著出來採訪,但是跑到這種山窮水盡的窮鄉僻壤,他直接回想起當初他們替那票模特兒拍照時發生的慘事,希望別再來一次了。
「嗯,應該沒錯。」翻了翻地圖,遊樂祺一邊彈了彈煙灰,一邊吃力的在晃動中的車廂內看清楚地圖上的小字。既然那幾個慘死的富商全都來自同一個小鄉鎮,沒理由他不去挖掘裡頭的內幕,羅文凱這傢伙白癡歸白癡,在這方面還是全力支持他。
看著文件夾內的照片,遊樂祺盡量不去注意那些淒慘的死狀,下意識的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留心照片內的每一個可疑之處,同樣的死狀、同樣的發跡背景,這些人的死亡背後肯定有原因,他不相信什麼冤魂索命這回事,如果這麼簡單,那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法律。
「呃,祺哥……」洪俊銘將車子停在路邊,神情略微緊張的叫喚一聲,雖然這個小鄉鎮跟每一個普通的小鄉鎮沒兩樣,但經過上一回的洗禮,他對眼前所見之事都心存警戒。
「嗯,你找找看有什麼地方可以過夜,我到處看看!」遊樂祺隨手將那一大疊資料擺進包包裡,吸了兩口小雪茄後躍下車子。
「過……過夜?」看了看四周,這是個鄉下到不能再鄉下的地方,平房、四合院、農田,怎麼瞧都不像是觀光景點,洪俊銘懷疑自己能在這裡找到民宿嗎?
不理會洪俊銘的疑惑,遊樂祺只是擺擺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正如洪俊銘的觀察,這裡真的是很平凡、很普通的小鄉鎮,街道上沒什麼路人,稱不上冷清,但是也絕不繁榮,基本上看見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再不然就是小孩子,就像其他地方的小鄉鎮那樣,年輕人都離鄉背井去工作了。
隨手拿起自己慣用的單眼相機拍了幾張照片,遊樂祺叼著煙的嘴角不由得揚起,有趣了,這樣一個看來毫無油水可撈的小鄉鎮,居然出了幾名成功的富商,他該說這裡風水好、地靈人傑嗎?可惜,他不吃這一套,背後肯定有問題。
曾作過幾次田野調查,對於這樣子的小鄉鎮並不陌生,遊樂祺知道總有地方可以搜羅到極為完整的資料,前提是,你得找對地方。
盡量展現自己友善的態度,遊樂祺知道他這方面其實有點糟,幸好還生了一張不討人厭的臉,詢問了幾位老人之後,遊樂祺得知這個小鎮大多數人都姓方,在地理位置最中心的地方有座占老的四合院,正中的就是所謂的方家祠堂,遊樂祺微微笑的道了聲謝,也許,他想知道的事情在那裡可以查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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