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哪裡有鬼系列【第二部】作者:黯然銷混蛋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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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 2008-10-30 00:01:3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148086
櫻.... 發表於 2008-11-10 21:16
林幼喬的脖子像是不堪自身的重荷,開始愈拉愈長,懸空的雙腿不停擺盪,似笑非笑的嘴巴大張,長長的紅舌滴著唾液,黏黏的舔向女研究員蒼白的臉頰。

「啊啊啊————!」

發瘋的尖叫不已,女研究員害怕的目光離不開林幼喬早已變形的五官,管彤顧不得禮貌,捉住她的手腕拖著人,轉身便跑。

「該死、該死、該死!」殷琳怒氣不息的狠踹逃生門一腳。

他們三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上好幾樓,在回到管彤的住家之前,他們還有好多層得爬。

「小姑姑……你的氣色真差……」苦笑不已,管彤猜想自己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棟大樓裡種了許多植物,現在植物愈長愈茂盛,這說明了什麼?女媧又開始了移花接木的鬼勾當了,將他們的靈力暫時奪走,轉嫁給這些無害的植物們。

「所以我特別討厭處理這些帶著怨氣自殺的厲鬼,死都死的特別難看!」又踹了逃生門一腳,這一回殷琳頓了一下,門……鎖上了?

管彤察覺她臉色的不對勁,伸手碰了碰門把,居然像觸電似的被反彈回來,看來林幼喬在實行口袋戰術,將他們一步步逼進死胡同裡。

「繼續往上走吧!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跨了幾步,殷琳揉著自己發酸的雙腿,看來被奪走大半的靈力之後,她連體力都所剩無幾。

「小姑姑!」管彤突然伸手拉住殷琳,拉長著尖耳側頭聆聽,突然又是好幾聲淒厲的慘叫、驚呼,跟著就是慌不擇路的腳步聲,霹哩啪啪的朝他們衝來……

「鬼啊——有鬼——!」絲毫沒有半點男子氣概,好幾名男子稱得上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衝向殷琳他們,慘白得泛青的臉色,額頭上一片黑氣,用不著真的做法,光是瞄他們一眼就可以輕鬆的判斷出這幾個傢伙撞鬼了。

「你們……你們……」女研究員瞪著那幾個人結結巴巴,管彤與殷琳對望一眼,看來他們不用一一去敲門,和林幼喬有仇的研究員們全都被逼出來了。

「林……林幼……」同樣也結結巴巴,其中一名男研究員幾乎咬到自己舌頭的勉強說出,發顫的手指著逃生梯,他們每個人的遭遇或許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全都碰上了吊死的林幼喬,一半心虛、一半害怕。

除了逃命之外,他們無計可施,誰知道這麼巧的會在這裡遇上殷琳他們,殷琳與管彤又一次對看了一眼,這肯定不是巧合,是圈套,林幼喬想要一網打盡的圈套。

果不其然,這個念頭才剛閃過,碰碰、碰碰一連數聲,各樓層的逃生門全都自動關起上鎖。

這下可有趣了,他們不只被困在大樓裡,還悲慘的困在這個狹小的逃生梯處,眾人害怕的面面相覷,抬頭往上看、往下看,全是一片黑暗,而黑暗之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潛伏、等待,沒有人敢跨出第一步。

「小姑姑……你察覺到了嗎?」敏銳度高於一般凡人,管彤皺緊俊眉的湊近殷琳,為了避免引起恐慌,他刻意壓低音量,只是這樣反而讓那群原本就已經很慌張的傢伙們,變得更加害怕。

咬緊牙點點頭,殷琳嗅著了濃烈的腐臭味自他們頭頂上方湧現,抬頭看了看,手電筒的燈光像是讓黑暗吞食般完全提供不了任何協助,再瞧瞧管彤,這位夜視能力高過凡人的狐仙,同樣無能為力,這片黑暗不是普通的黑暗,是一股阻隔了所有希望只剩絕望的銅牆鐵壁。

「不是我!不是我!說要陷害你的不是我的主意!」突然間又有個男人驚聲尖叫,腳步不穩的自樓梯上滾下來,摔得再怎麼鼻青臉腫,也比不上他那見鬼的神情更加難看。

「你在說什麼?」有些人,總是習慣用憤怒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其中一名研究員朝他吼了一句,其它人也露出不諒解的眼神,為了活命而出賣朋友,果然也是人性。

「我沒說錯!當初是你的主意啊!我根本不想這樣,竟然還鬧出人命……」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吵了起來,其餘幾名研究員不是上去勸架就是幫腔,亂轟轟的氣氛反而沖淡了些恐懼感。

正當殷琳與管彤不知該發飆還是該勸架時,滴、滴的水聲無情的敲在鐵欄杆上,原本吵得正火熱的那幾人全都靜了下來。即使害怕,也無法將視線挪開,只能瞪大眼睛的看著頭頂的那片黑暗,一道腥紅色的人影緩慢的浮現,頭下腳上的慢慢垂降下來。

「啊——啊啊————!」女研究員的反應最快,尖銳的驚叫聲嚇醒眾人,殷琳的黃符
紙掐在指間,管彤的一道咒語尚未念完,林幼喬的長舌就不偏不倚伸前,勾住那個用憤怒掩飾心虛的男人脖子,嗖的一聲,那個男人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被拖入黑暗裡。

「你說了什麼啊?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啊?」停了半秒,女研究員突然瘋狂的哭泣,槌打著之前那名男子,他將所有責任推到其它人頭上,是不是意謂著林幼喬會放過他,然後其它人慘死?不只是女研究員,其餘幾名同樣也面色鐵青,互相戒備的看著對方,心裡的念頭十分清楚,只要將陷害林幼喬的責任推到別人頭上,自己就有機會活命,誰都不想當下一個慘死的人。

「你們冷靜點!自亂陣腳沒有好處!」殷琳吼了一句,雖然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因為惡念侵入的關係才使得人性變得更加醜惡,但是她仍然不能忍受這些人的嘴臉,如果可以,她真想放道五雷轟頂打醒這票人。

「小姑姑!」管彤機警的將殷琳攔往身後,那些研究員的眼神彷彿要將他們當犧牲品似的準備生吞活剝。

「總之,那個主意不是我出的!是你們!都是你們!」不知道是誰先發難,開始毫無目的的指責其它人,原本應該是高知識份子的研究員,如今卻變得像瘋狗似的互咬,怎樣醜惡、怎樣擺出那張嘴臉。

管彤護著殷琳一退再退,看來,這群人根本不希望他們插手,如果林幼喬殺了人就會甘心,只怕這些研究員為求生存,會將殷琳、管彤兩人五花大綁的送到她面前。

「你們……」殷琳還想教訓幾句,這樣互相攻訐正好落入了女媧的圈套,人性愈醜惡,滅亡的愈快。就在此時,原本讓林幼喬拖入黑暗中的那個男人突然自高空跌落,剩下一團不知該怎麼形容的肉體在蠕動、呻吟……

林幼喬的復仇方式令人膽寒,她不直接殺死你,她要你品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就用他們更動過的藥劑!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讓眼前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原本互相指責、吵架的一群人紛紛尖叫著轉身逃跑,殷琳與管彤根本來不及攔住。

最早遇到殷琳的那個女研究員,則是呆然的瞪著那個不停蠕動的肉團,雙腿發軟的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管彤!你看著她,我去將人追回來!」殷琳不容否決的命令,將護身的金錢劍塞到管彤手裡,不知在哪裡變出另一把桃木劍握在手裡,唰唰、唰唰兩三步就消失在黑暗裡。

「怎麼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縮在牆角,女研究員低聲的啜泣,精神恍惚的說著她是怎樣該死、怎樣妒嫉,最後才會犯下這個錯誤,管彤輕輕一歎,他相信一開始她只是冒出個這樣的邪惡念頭,只是這個微小的念頭,讓女媧的黑氣有機可趁,最後釀成不可收拾的災難。

咯咯、咯咯高跟鞋踩地的奔跑聲接近,管彤皺起俊眉,混雜著茫然、不解的瞪著自樓下衝上來的殷琳,後者的表情同樣也驚訝不已,她明明追著那些人上樓,誰知道一跨入黑暗中就分辨不出東南西北,更詭異的是,手電筒根本沒有作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讓她只能憑本能的一層一層往上爬,怎麼會又回到原點?該死的碰上鬼擋牆?

「小姑姑?」

握在管彤手中的手電筒,冒著泛青色的微弱光芒,殷琳有些理解為何她手中的沒有作用了,看來,這片漆黑不是單純的停電,除非使用靈力,或者像管彤利用狐火照明,否則休想弄出一點光亮來,而這些心裡有鬼的人待在絕對的黑暗中,只會加深他們的恐懼,負面的情緒愈強烈,林幼喬的力量就愈可怕,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

「看來……林幼喬的目標不是我們,只是她也不讓我找到那些人……」殷琳皺緊細眉,話才剛說完,她跟管彤兩人同時一愣,心臟狂顫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來,那些人,恐怕已經遇害了。

「還是別呆耗在這裡了!管彤,你有辦法弄開這個逃生門嗎?」指了指管彤身後的逃生門,殷琳一把揪起還縮在角落裡哭泣的女研究員,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吃鱉過,竟然讓個紅衣厲鬼追得到處跑。

放下手中的金錢劍及手電筒,管彤凝神的盯著逃生門,瞳孔泛著一股幽幽的藍光,十指朝外伸展,銀藍色的光線自指尖冒出鎖入門孔內,只是不管他多努力,再怎麼集中精神,更多的法力是漫無目的朝外四散,殷琳察覺不對勁前,管彤已經氣力放盡的跪倒在地。

「怎麼了?還是不行?」殷琳焦急的扶住管彤,她的符紙也失去效力,果然殷家道術使不上勁後,她頓時變成個普通女人,一點忙也幫不上。

正當這兩人還在那裡研究著該利用什麼方法打開逃生門時,女研究員又開始發瘋似的尖叫起來,一路一直爬到管彤身後,拚命將他往前推。

一頭霧水的管彤,摸索著地上找回手電簡,就著那微弱的光芒,努力的適應著黑暗,終於瞧見了林幼喬吊在半空中的身影,暗紅色的霧氣圍繞著她,即使沒有說明,在場的三人都清楚,只要讓那個紅色霧氣沾上,當場就會變得跟先前那個男人一樣,被蛀蝕的只剩一團肉球看不出人形的模樣。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女研究員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能將管彤整個人推了出去,殷琳一聲驚叫哽在喉嚨裡,眼看著管彤就要跌入那團紅色霧氣當中,突然間,她的金錢劍竟然自林幼喬的胸口穿出,現場氣氛先是一僵,然後就是林幼喬慘烈無比的尖叫,長舌不斷揮舞著。

「遊樂祺!」管彤倒吸口冷空氣,努力支撐著自己的遊樂祺,用盡力氣扔出那柄金錢劍,現在臉色死白的站立不住,眼前一黑的朝後倒下。

不在乎自己的靈力是不是仍能維持人形,管彤瞳孔綻出藍光,身影嗖的一聲消失,跟著
下一秒出現在遊樂祺身邊,正巧將往下墜的那人撈進懷裡,後者咳出一大口鮮血,從大廳爬到這層樓,已經耗去他所有力氣,再也睜不開眼睛。

讓殷家的金錢劍後背貼前胸的穿過,林幼喬憤恨的雙眼幾乎完全凸出,哽在喉嚨裡的尖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看得出來她十分努力維持住自己的『人形』,只是殷家的金錢劍凝具了天地間的正氣,降妖伏魔的力量不是女媧能隨意奪走。

終於,她開始變成血霧,仍不死心的朝女研究員撲去,後者沾上那些血霧之後慘叫不已,殷琳不忍心的別過頭去,就算她這輩子見過的妖怪、鬼靈多不勝數,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被蛀蝕的失去五官、失去構成人形的外貌,最後變成一團只能蠕動、呻吟的肉團,她還是覺得太過噁心。

等女研究員停止呻吟,林幼喬只剩一灘血水後,頭頂的照明燈突然啪的一聲亮起,整棟大樓恢復了電力,空調開始運轉著。

涼爽的空氣無聲無息的鑽入眾人的肺葉裡,對殷琳及管彤而言,這一夜,終於過去了,宛如再世為人。

「到頭來……我們什麼忙都沒幫上,誰都救不了……」拾起自己的金錢劍,殷琳情緒突如其來的低落,莫名的冒出一種一了百了的消極心態,隨後又自己驚醒,甩了甩頭、握了握拳,她不能讓這些負面情緒打倒,絕不能讓女媧得逞,陽間不會毀滅,有殷家在、有她在,陽間就不會毀滅!

「先將遊樂祺送到醫院吧!他傷得好重……」看了看懷中的遊樂祺,除了襯衫上一大片腥紅之外,其餘的地方毫無血色,管彤擔心不已的連番提醒,殷琳點點頭,他們不是誰都救不了,至少不能讓遊樂祺無辜送命。

重重放下手中的報紙,殷琳面色鐵青的盯著上頭的斗大字眼,回魂夜那晚的事情果然被大作文章,怎樣怪力亂神怎樣報導,這年頭彷彿不那麼狗血、不那麼娛樂化,報紙像是沒人要看一樣,就連沒發生過的事情也被亂寫一通。

「這算哪門子報導?比何同學的破節目更加裝神弄鬼。」冷哼數聲,殷琳氣悶的走到窗邊,看著底下來來去去的車潮,女媧的惡念黑氣仍在外頭作怪,這些報紙還在那裡不知死活的扇風點火,就怕無知的市民不夠恐慌,負面情緒不夠強烈一樣。

「如果遊樂祺在就好了,他寫的新聞稿雖然平淡的會讓人覺得了無生趣,但至少還算客觀、公平,有一部份甚至還挺科學,可惜人還躺在醫院裡,沒兩三個星期恐怕出不了院,內出血加腦震盪,人沒死已經算是奇跡了。」陪在會議室裡的馮健誠實的回答,他雖然不太喜歡遊樂祺的個性,但不可否認,那個男人倒是挺冷靜、固執,不容易讓惡念黑氣左右他的情緒。

「管彤還在醫院陪他?」殷琳追問一句,她知道管彤自己也遇上一些問題,這是修練的關卡,如果可以,她挺想將他趕回山裡,省得留在這裡自毀道行。

「他很內疚沒照顧好遊樂祺,你讓他留在醫院裡吧!免得他胡思亂想。」吳進輕聲的勸說著,他瞭解殷琳,知道她擔心管彤,但是感情這種事,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或許這就是管彤命中注定該遇上的,逃也逃不過,順其自然吧!

「林幼喬死了,那些研究員也死了,所以能夠穩定藥劑的人全都不在了,看來法瑪藥廠除了銷毀之外,別無他法了。」阮傑嘀嘀咕咕,語氣中多多少少隱含著失望,她是個女人,這個噴霧式的藥劑本來是製作出來讓女人永保青春,現在配方遺失了,只能說那個美夢曇花一現。

「這最好!違反自然的東西本來就不該出現,如果一開始沒有製造出來,就不會死那麼多人,死得那麼難看了!」殷琳邊罵邊打冷顫。

天亮後,他們找到了其餘幾名研究員,嚴格說起來,他們不算是死了,只是再也沒有『人』的外貌,一團只能蠕動、呻吟的肉球還能怎麼生存下去?法瑪藥廠不得已,只好悄悄的讓他們安樂死。

「阮傑,你明天去跟藥廠連繫一番,看看銷毀那批藥需要什麼協助?」聽完所有人的報告後,主任簡潔的下達命令。這一類危險藥品是不是能夠銷毀?該用什麼方法銷毀,都必須從長計議,如果普通的火焰辦不到的話,他相信,憑阮傑操控火焰的本事,應該還是有辦法讓藥劑在地球上徹底消失。

輕輕的歎了口氣,看了一眼白鐵推車上堆滿的藥劑,負責穩定配方的研究員不禁覺得可惜,這藥真的很有效,可惜連名字都來不及取,就得被銷毀。如果他能找到林幼喬留下的配方,也許,藥廠會讓他繼續做研究。

福至心臨的隨手翻翻找找,突然在林幼喬抽屜的夾縫裡搜出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方程式,同屬研究員的他一看就知道在表達什麼,一顆心飛快地狂跳起來。

「老天……老天……我怎麼沒想到,原來是這樣!」仔細的閱讀著,研究員掩不住興奮的表情。

在這個團體中,他一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現在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人,是不是表示……所有榮耀將成為他一人獨享?他終於不必活在其餘人的陰影中,不需要再默默無名了!

一想到這裡,他突然冒出個卑劣的念頭,打從心底的認為那些人死得好!

「藥劑不能被銷毀,絕不能被銷毀!」不能自己地顫抖著,研究員滿腦子的利益、名聲,他得先將藥劑藏起來慢慢研究,他可以獨自穩定它,不能讓別人奪去他的機會,絕不!

太過興奮而發顫的雙手,突然間僵了一下,藥瓶歪歪斜斜的傾倒,跟著不偏不倚的撞向另一瓶,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研究員驚嚇的猛吸一口冷空氣,青色的霧氣就這樣跑進他的肺葉裡,然後開始熱情的作用著,研究員渾身顫慄,掙扎著想爬出門求救,還沒來得及前進幾步就立即化成一灘血水。

不想與他人分享的自私念頭,讓血水昇華出一股暗綠色的霧氣,女媧不知何時出現在研究室的角落裡,冷淡的看著,感受到那股不甘心的怨念,她徐徐吹出一口氣,任由那團青霧在法瑪藥廠內流竄……
櫻.... 發表於 2008-11-11 01:15
第四話 傷心



搖頭歎氣,殷琳看著窗外,天空中始終飄散著一股詭異的青色霧氣,她擔憂著一直騷動不安的氣氛愈演愈烈,整個陽間陷入這種負面情緒裡,然後那團青霧得到力量能夠無限擴散下去。

長長的呼出口氣躺在沙發上,雖然檢查又檢查,醫生已經同意了遊樂祺可以出院了,但不管是羅文凱亦或是管彤,全都多事的不許他回到工作崗位,只能待在家裡閒到發慌兼長霉。

門鈴像是催命似的一聲急過一聲,遊樂祺不情不願的爬了起來,腦震盪的後遺症便是他除了頭疼之外,現在還多了會暈眩,他開始懷疑老天是不是故意折騰他,有人發生這麼多慘事之後,還拖著一身病痛繼續活著嗎?

只是遊樂祺的個性雖說是不在乎、無所謂,但還有一部份是不服輸,他就不信老天還能再怎麼整他。

「啊……是你啊……」看見門外站著的是管彤,遊樂祺連招呼都懶得打,任由大門開著,反正對方差不多快將這裡當成自己家似的,三天兩頭往這擠,遊樂祺自顧自的往回走向沙發,最近老是做一些怪夢,像正在回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總之睡眠品質原本就不好,如今變得更差,他需要再好好躺一下。

大門碰的一聲被甩上,跟著落了鎖。管彤的反應讓遊樂祺一陣狐疑,半爬起身體張望,就看見對方的臉色陰晴不定,沒來由的心臟狠狠抽了一下,遊樂祺自問自己的膽子不算小,只是現在管彤陰沉的表情讓他嚥了嚥口水,下意識的朝沙發內縮了縮。

「管彤?……唔……」正想開口詢問怎麼一回事,遊樂祺話還沒說完就讓管彤吻個正著,霸道的將整個人牢牢壓制住,遊樂祺想反抗、掙扎,反而讓對方更加興奮,微微發顫的扯著遊樂祺的襯衫及腰帶。

「你……你在發什麼瘋?」努力了半天,終於趁著管彤分心的空檔急喘口氣,遊樂祺面色鐵青的瞪著對方,揉著自己發疼的手腕,管彤這個混蛋是吃什麼飼料長大的?為什麼力氣會這麼誇張?

「我在發瘋?……呵呵!我真的是瘋了才任由你一次次推開我!」目露凶光,管彤瞳孔綻放著詭異的藍光,他跟遊樂祺的實力相差如此懸殊,他為什麼要這麼怕他,一個小小的凡人有什麼本事、有什麼資格拒絕他?又一次撲上前去,管彤又啃又咬遊樂祺的頸子,後者不知是痛還是氣,也跟著渾身發顫。

「承認吧!你也很喜歡我!你的拒絕只不過是欲擒故縱。」陰陰的笑了幾聲,管彤漂亮的五官寫滿了與往日不同的神情,彷彿著魔似變成另一個人。

伸手扯開遊樂祺的上衣襯衫挑逗的掐揉著,彼此都是男人,管彤很清楚遊樂祺將有哪些反應,憑他多活了幾百年的經歷,管彤有自信能讓對方欲仙欲死,永生永世忘懷不了這個滋味。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遊樂祺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過他卻放棄掙扎,只是冰冷的瞪著對方,他保證、他向天發誓,等管彤完事之後,他絕對要在他的頸子上切開一個缺口!

叮叮、叮叮!

門鈴聲像催命似的一聲急過一聲,遊樂祺猛吸口冷空氣自沙發上彈起,天殺的竟然做這種惡夢,嚇出自己一身冷汗,看來他應該跟管彤保持距離,最近愈來愈不正常了。

拉開大門,看見的正巧是夢中的那個混蛋,雖然神情不一樣,漾滿了白癡似的笑容,遊樂祺仍然難掩怒意,想也不想的一拳揮過去。

「喂!你幹嘛打我?」既委屈又帶點憤怒,管彤揉揉被揍痛的臉頰抱怨著,遊樂祺自出院之後就變得陰陽怪氣,雖然以前就不算正常,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做了一個該死的惡夢……」咬牙切齒,遊樂祺讓過身體,他不會傻到背對著管彤,倒是後者讓他鷹隼似的目光搞得寒毛倒豎,有點動彈不得。

「做惡夢就做惡夢啊!幹嘛打我?」還是覺得很委屈,管彤扁扁嘴,他可是知名模特兒啊!這張帥臉被打壞了誰賠?遊樂祺會養他一輩子嗎?

「因為你在夢裡面強暴我,這口惡氣憋著很不爽。」說話直接到一種境界,遊樂祺的反應讓管彤十分傻眼,更多時候是心虛,說老實話,這個念頭他不是沒有過,畢竟兩人的實力相差那麼多……

趕緊高舉雙手猛搖頭,管彤的肢體語言表達的很清楚,他向天借膽也不敢這麼做,光是讓遊樂祺瞪上一眼、兩眼,就夠叫他膽顫心驚了,要是真對他做了什麼,之後不是被他殺了,就是因為遊樂祺從此跟他絕交,然後管彤自己去尋死。

管彤雖然是狐狸,血液仍然帶點獸性,但他還是懂得這種事總是要兩情相悅,比起肉體上的快樂,他更在乎兩人在精神上的契合,他活了上百年了呀!這些道理他當然懂。

明知道遷怒對方,不就是一個惡夢而已,只是遊樂祺的個性讓他很難說出道歉的話,轉頭就想走回沙發,結果用力過猛,腦袋又是一陣暈眩,腳步不穩差點撞在茶几上。

「喂喂喂!你……你還沒復原就不要隨便走動啊!」急忙的扶住人,管彤氣急敗壞的嘀咕著。

他就知道不能放任遊樂祺一個人,三天兩頭往這裡跑,就是察看他是否安好,這傢伙缺乏生活能力已經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地步,那個大眼睛的低能兒還懂得煮開水沖泡麵,遊樂祺除了吞藥丸、吸煙之外還會什麼?喔,還會酗酒……

「你一直狂按門鈴,我能不爬起來開門嗎?」

「把鑰匙給我,我自己開門進來啊!」

「給你?進來偷襲我啊?」

「喂!……都說了那是惡夢,又不是真的,幹嘛一直怪我?」

「我高興!」

「你……」

雖然感情變好,兩人之間的距離愈拉愈近,但相對的,發生口角的機會也變得多了起來。不同於跟殷堅、何弼學吵架,面對遊樂祺,管彤就好像前輩子欠他似的伶牙俐齒完全發揮不了作用。

遊樂棋皺緊俊眉的揉了揉太陽穴,莫名其妙的景象又一次鑽入他腦海裡,明明不認識那些年輕女人,而她們卻無聲的朝他咆哮著聽不清的話語,最後葉光蘋的身影閃出,既哀傷又悲淒的眼神讓遊樂祺心口一陣悶痛。

「你還好吧?」察覺到對方的臉色蒼白的過份,本來想抱怨、想發洩的情緒立刻轉換為關心,管彤很害怕電梯墜樓事件會對遊樂祺造成什麼終生傷害。

「沒事,只是頭有點痛。」長長的呼出口氣,若在平時,遊樂祺肯定吞幾顆止痛藥了事,不過現在管彤在這兒,吞藥止痛只會讓這個囉嗦的傢伙變得更加煩人,遊樂祺認命的靠著沙發休息,還是別去惹火一個既長舌又婆媽的男人,碎碎念的本事會讓你想死了算了。

「那你休息吧!」倒了杯水給遊樂祺,管彤很自動自發的開始他幫傭的例行工作。





『記者的背後正是案發現場,地上血跡斑斑,一片凌亂,警方調查顯示……』

啪的一聲關了電視,殷琳隨手將搖控器扔掉,為了這一陣子層出不窮的離奇命案,N.H.Alliance內險入一片低氣壓中。到處都有人意外身亡,現場只留下一大片血水,沒有屍體、沒有凶器,警方的調查呈現膠著狀態。

殷琳他們則心知肚明,能造成這樣的命案現場,只有女媧才有那個本事,就如同前一陣子法瑪藥廠值班的所有研究員一夜死光、死絕的慘案一樣,事件的源頭都來自林幼喬遭
到更改配方的藥劑,如今,可能變質而具有更強大的殺傷力。

「我以為我們已經解決了林幼喬的事件了?」阮傑疑惑不已,她非常相信殷家的道術,讓那柄金錢劍插中,就算使用者不是殷琳,應該仍有強大的法力,畢竟那是來自於天地間的正氣,妖魔鬼怪被消滅再理所當然不過。

「林幼喬確實被消滅了,但是女媧還在,更麻煩的是,我們根本找不到制止她的方法,說到底,她並沒有真正在『殺死』凡人,而是凡人自己在毀滅自己。」

搖頭歎息,殷琳看著窗外,天空中始終飄散著一股詭異的青色霧氣,她擔憂一直騷動不安的氣氛會愈演愈烈,整個陽間若陷入這種負面情緒裡,那團青霧將得到力量無限擴散下去。

「媽的!我討厭這種感覺,如果堂堂正正的打上一架、正面對決,輸了我無話可講,像現在這樣……」特種部隊出身的馮健,不耐煩的敲著桌面,前一陣子他會笑話阮傑及殷琳兩個女人情緒不穩定,現在連他都開始受到影響,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了。

「輸了,陽間就毀了,凡人就死絕了,這樣好嗎?女媧是用心良苦,這是一種考驗。」學者個性的吳進,果然很沉得住氣,至今仍試圖用另一個角度看待事情,只不過他的同盟者太少,基本上算是沒有,讓殷琳狠瞪了一眼後認份的閉上嘴巴。

「有什麼辦法查到創世女神的下落?」一直都很安靜,永遠只在需要出聲時發言的主任,面無表情的提出疑問,眾人默契十足的看向殷琳,她跟管彤有著親人間的感情,連絡起來方便許多。

「那只發情的公狐狸現在滿腦子都是遊樂祺那個嗑藥鬼,不要說利用法術來找女媧,我懷疑那個笨蛋還知不知道該怎麼唸咒語,真是找死!」鬼氣森森的清秀臉龐閃出一抹不相襯的殺氣,殷琳現在沒空理會管彤,但是讓她逮到機會,絕對訓脫他一層皮。

「亞麗也在幫忙找,只是……那個小姑娘的能力還不夠……」阮傑嘀咕了兩句,眼神不敢看向馮健,她沒說出口的話很明顯,如今真有本事找到女媧,並在大禍釀成前阻止她的,恐怕只剩號稱最接近『神』的元了。

並沒有出聲,光用眼神狠瞪阮傑一眼,馮健殺氣騰騰的模樣,就夠唬住那個擁有火紅色頭髮的年輕女子。馮健跟元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對於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元,馮健有著強烈的保護欲,他只希望那位苦命的年輕人,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裡,能夠平靜渡過。

「元的事情暫時不討論,我希望你們能繼續追查下去,看看有什麼方法,能讓那股……怪風不再傷害人。」主任抬起手,制止了這個話題,他接受了警界高層的請求,這個事件他們一定要協助調查,絕不能坐視不理。





輕哼著歌,管彤一心多用,在廚房裡熬著白粥,又拿著吸塵器在客廳裡東吸吸、西掃掃,這種情景如果讓殷堅或者何弼學兩人瞧見,只怕不是笑死他們就是嚇死他們,堂堂的狐仙大人竟然在一個凡人屋裡當幫傭,更要命的是,他居然還甘之如飴。

一邊清潔著地板,管彤一邊在心底直抱怨,到底是什麼樣的笨蛋,才會派洪俊銘那種傻頭傻腦的愣小子來照顧遊樂祺?這傢伙別說是打掃房子、幫忙煮餐飯了,他沒將屋子愈弄愈糟就萬幸了。

瞄了一眼還賴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遊樂祺,管彤心底有股暖孜孜的幸福感受,活了上百年的日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什麼榮華富貴沒享受過,到頭來還是這種簡簡單單的幸福最吸引他。

吸塵器咯咯、咯咯的卡在門邊,管彤雖然沒有潔癖,但是有塊垃圾沒處理到,心裡總是很不舒服,順手將門鎖扭開,推開門心滿意足的將地板清潔乾淨,然後抬起頭,愣在當場,這裡是遊樂祺利用臥室改建的暗房,他印象中房門一直是鎖上的,為何現在會打開?

「阿祺!你要找什麼東西嗎?」退了幾步,管彤不知為何突然背脊冒出一股寒意,他不喜歡這間暗房,腥紅色的燈泡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即使閒置許久沒有使用,空氣中仍然飄散著忽隱忽現的藥水氣味。

「找東西?」睡意正濃,遊樂祺悶悶的問了一句,有些吃力的爬了起來,跟著也露出一張茫然的表情。

忍著頭暈,遊樂祺走到管彤身邊,他已經許久不曾親自沖洗過照片了,甚至可以說,自從他的女友走後,這間充滿兩人回憶的暗房,跟隨他的記憶被封閉起來,說起來真像是巧合,當他經歷了電梯墜樓事件後,因為強烈撞擊讓他開始恢復了部份記憶,而這間暗房,竟然就在這個時候重新開啟?難道是冥冥之中有『人』刻意安排?很可惜,遊樂祺不吃這一套。

「門應該是鎖上的。」皺起俊眉,遊樂祺銳利的雙眼掃視了暗房一眼,他想知道擅闖者究竟有什麼目的?暗房裡僅剩一些藥水,還有掛在牆旁的照片,櫃子中塞滿了沒被選用的參展照片以及葉光蘋留下的剪報,這樣的一間暗房,有什麼值得偷竊?

「有遺失什麼東西嗎?」一聽見門鎖是讓人惡意破壞,管彤神經緊張起來,如果小偷可以輕易溜進來竊取東西,那讓遊樂祺單獨住在這裡是不是太危險了?

原本就已經不夠健康,現在還有暈眩的毛病,要是真的倒霉到與小偷面對面,那他只能來收屍了吧?

「沒有……應該沒有吧……」看了看張貼在牆上的照片,遊樂祺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從攝影技巧來看,這些照片應該全是他自己的作品,可是他卻不記得照片中那幾位散發著特殊靈氣的年輕女孩,原來從很早之前開始,遊樂祺就能輕易的透過相機捕捉到旁人的生命力。

「這些是什麼人?」陪著遊樂祺觀賞照片,管彤掙扎著盡量讓自己不那麼在意,只是他看得出來,照片中的那些女孩,看向鏡頭時的那份愛慕,當然不可能愛慕那台單眼相機,她們鍾情的對象肯定是遊樂祺,他真的很好奇這個性格不太討喜的男人,為何會那麼受女人歡迎?

「我不記得了……」悶悶的回答,遊樂祺快速的翻看著這些照片,突然有種奇特的感覺掠過心頭,他不是不記得,而是強行壓抑住自己的記憶,最近伴隨著他頭疼毛病出現的幻聽、幻覺,不正是這些女孩?所以……她們全都死了?

看了遊樂祺一眼,管彤心頭頗不是滋味,他聽得出對方話語中的隱瞞,這個男人肯定跟那些女人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管彤很想追問,卻沒有立場追問,這種不確定的感受讓他一陣氣堵,經營戀情果然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尤其像他這樣連八字都還沒一撇的,各種酸甜苦辣的滋味紛紛湧現。

「沒掉什麼東西吧?這都不值錢。」聳聳肩,遊樂祺說的倒是老實話,他屋裡最貴的可能是那幾台相機,暗房會上鎖只是單純的他不想進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藏在這裡面。

跟著遊樂祺退出暗房,背轉身的那一剎,管彤頸後的寒毛全都豎立起來,即使氣味變得很淡、很淡,但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嗅著了塵封已久的血腥味……
櫻.... 發表於 2008-11-11 01:17
凝視著純白色的牆,輪椅前前、後後宛如搖椅般緩慢移動著,骨瘦如柴的元,氣色雖然慘白,卻仍平靜的微笑著,在他散發著睿智光芒的雙眼間看見的,絕不會只是一堵毫無生氣的白牆,他欣賞著、讚歎著,期望能在生命之火完全結束燃燒之前,將陽間的所有美景全部印入腦海中。

同樣也屬於純白色的自動門,無聲無息的滑開,馮健輕手輕腳的走近,雖然明知以元的能力,早就知道他走進這裡,可是他仍然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深怕驚擾到這名太過特殊的朋友。

在馮健的心目中,元是一個讓他極為心疼的小老弟,曾經,他也像普通年輕人一樣在外頭跑跑跳跳,擁有健康的身體,清秀的五官。

然而,什麼時候開始,元變得無法與正常人交往,每個人的思想全都壓迫似的湧入他的腦海裡,隨著他的年紀漸長,元的力量也越強大,最後被送到這裡接受治療。

但法瑪藥廠的鎮靜劑也只能暫時穩定他的情緒,所有人都知道,最後元的身體將無法負荷他的能力,跟著走向死亡。

「謝謝你的可樂。」輕聲笑著,輪椅自動轉向,元雖然神情疲累,仍難掩備也屬於年輕人該有的頑皮神采。

在聯盟中,他和馮健的感情深厚,絕大多數人的思維都可以讓他輕易讀取,就連像鬼氣森森的殷琳那種固執腦袋,也難以抵擋元的穿透力,唯獨馮健的思維彷彿是天生的銅牆鐵壁,和他相處在一起,反而沒有壓力。

「為了你那罐可樂,我差點沒讓主任罵死。」苦笑兩聲,馮健伸手捏了捏元瘦得只剩把骨頭的肩膀。

他記得很久以前,他還喜歡故意弄亂元花了三、四個小時吹理整齊的頭髮,如今生命即將枯竭,元身上的所有體毛全都掉光了,原本很愛漂亮的年輕男孩,變得再也不敢面對鏡子。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已經沒什麼好損失了。」望著房間內唯一有色彩的可樂罐,元很感激馮健為他做這麼多犧牲,要知道以他的身體狀況,很可能喝下那罐可樂就當場死亡,馮健也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卻拗不過元的請求,他真的很感激對方。

「你在看什麼,這麼開心?」這一陣子事情太多、太雜,馮健有好一陣子沒來陪元聊天、說話,今日逮到空檔特地過來一趟,瞧他凝視著白牆微笑,猜想著他那雙眼睛又看見了什麼?那個世界是不是如此美好,能讓他保持著平靜、愉快的心情。

「藍天、白雲、大海……如果能親身經歷該有多好?我好想再嗅嗅海風那種鹹鹹的味道。」輪椅又自動自發的前前後後搖晃,元一臉神往的訴說著。

馮健心裡一陣難過,元本來是好動又熱情的男孩子,現在卻離不開這棟大樓、離不開這間材質特殊的房間,他甚至連自行站立的力氣都所剩無幾。馮健很希望藥廠能有奇跡,開發出新的藥品用來維持元的生命,可是現在連法瑪藥廠都毀壞得差不多了,這僅剩的一點希望也完全破滅了。

「等過一陣子……」馮健想說些安慰的話,元卻抬手制止他,冰冷的指尖輕輕劃過馮健的臉頰。

「你們的任務……進行的不順利嗎?」強撐著疲累的身體,元關心的詢問,馮健楞了一楞,他知道元不大能讀到他的思緒,所以他應該可以輕易的瞞過他,只是,他卻不願意對元撒謊,五味雜陳的情緒讓馮健的五官一陣不自然的扭曲。

「我沒辦法『看穿』你,我卻可以很簡單的讀懂亞麗的思緒,那個小姑娘很不安、很害怕。」輕輕的笑著,元的神情中帶著一抹苦澀。

這個房間,是最初成立的幾名元老替他設計、建造的,特殊的材質可以保護他不受外界干擾,一開始,元真的得到了絕對的寧靜,但是伴隨著他的能力愈來愈接近神祇,即使躲藏在這裡,也無法完全隔絕外界的「聲音」。

不管元願不願意,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知曉能力與他相仿的亞麗的一舉一動,她在尋找著創世女神,同時也擔憂著陽間的命運。

「元……」

「讓我幫忙吧!至少,我的力量比亞麗更強。」

想也不想的搖頭拒絕,馮健雖然不懂這些力量會對凡人的身體造成怎麼樣的傷害,但他知道,愈是使用它,元的生命被消耗得愈快,這個問題也在亞麗身上出現,只是那名小女孩比元幸運,她控制得早,不像元幾乎將生命完全耗盡之後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讓我幫忙,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略喘了幾口氣,元臉上掛著平靜的微笑,馮健心頭卻是一陣酸楚。元很明確的用著肯定句敘述這個句子,他知道自己的盡頭在哪裡,他只想在那天到來之前,利用自己的力量,再為他們做點事情。

「先別想太多了,就算需要你幫忙,也得跟主任商量一下。……我不想再挨罵了。」開著玩笑,馮健臉上的神情卻比哭還難看。再次用手捏了捏元削瘦的肩膀,誰會相信,陽間裡最接近神祇的男人竟然會是這副模樣,如果可以,他情願元只是個普通男孩,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過日子,而不是一分一秒的數著自己死亡的到來。

點點頭,元臉上仍是那抹平靜的微笑,輪椅自動的半轉過去面對那堵白牆,他還想再多看一眼隔間的美景,藍天、白雲、大海……





燃起雪茄深吸一口,遊樂祺陰沉的瞪著電梯門思考了半天,從地下停車場爬到他報社的辦公室,這之間的樓層落差可能不是他如今的體力能負荷得了,不要才踩沒幾階樓梯,就頭暈眼花的滾下樓去,這實在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

但是要一個剛經歷過電梯墜樓事件的人再放膽搭乘電梯?遊樂祺不認為自己的神經有粗的這樣可怕,可以完全不當一回事的上上下下。

「阿祺!你傻站在這裡幹嘛?」

老天似乎挺鍾愛遊樂祺,不僅墜樓不死,連這種尷尬的場合都自動替他化解。二世祖羅文凱剛跨下跑車,好奇不已的奪到遊樂祺身旁,這位脾氣很古怪的寶貝攝影師可是他雜誌的活招牌,絕不會因為你是老闆而給出什麼好臉色,所以完全怠慢不得。

「你在這裡正好,我找洪俊銘,叫他下來吧!」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遊樂祺沒想到自己還有「畏懼」的一天,而且是害怕電梯這種白癡東西。

「俊銘?他離職了啊!說到這裡,我真是服了你,這年頭像俊銘這種肯吃苦耐勞,辦事能力又好的助理上哪找啊?尤其還要伺候你這個性格惡劣的爛人,結果你對人家做了什麼?連薪水都沒來領,一通電話就說不幹了?」沒好氣的拚命抱怨,羅文凱倒不是真的認為失去一個洪俊銘有什麼大不了,但是缺了一個肯加班、跑腿兼打雜又不計較薪水的傢伙,確實有點不方便。

「離職?」俊眉一皺,遊樂祺像是想起什麼事般的沉吟半晌,雖然暗房裡沒有丟掉什麼重要的東西,但是在他住院期間慌忙的離職,時間點上太過巧合了,要他不多作聯想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就在你出院前幾天……我剛跟你聯絡過之後啊!」羅文凱想也不想的回答,他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完全是因為那個時間太巧,幾乎他剛跟遊樂祺通完電話,確定了什麼時候出院後,洪俊銘的辭職電話立刻就到,分秒不差的令他錯愕許久。

「這樣啊……」不知是不是神經過敏,遊樂祺下意識盯著自己的手機,他記得那通電話,在病房使用手機打給羅文凱,結果還賺得年輕護士的一頓責罵。

「你漏了什麼東西在醫院嗎?我讓別人去跑腿。」按著電梯,羅文凱打算回辦公室去叫人,誰知道遊樂祺理也不理的轉身就走回停車場,留下絲毫沒半點老闆氣勢的羅文凱,一頭霧水的呆站在電梯裡,電梯門咯啦、咯啦的關上。





心不在焉的聽著阿Paul報告接下來的工作行程,管彤萬分無聊的呆坐在會議室裡。

自從發生了旗下模特兒攻擊管彤的事件之後,王牌經紀人阿Paul大刀闊斧的將公司好好整頓一番,砍掉了那幾個鬧事者,然後補進了一些新面孔,除了管彤、天美這一種級數、不可以放過的模特兒之外,阿Paul的經紀公司等於大換血,一切必須重來、重新教起。

聽著阿Paul尖細的嗓子不斷疲勞轟炸,管彤的眼皮就快要閉上了,突然間悅耳的來電鈴聲響起,管彤不顧阿Paul頻頻投過來的殺人目光,心情飛揚,一蹦一跳的離開會議室,會響起這首甜蜜的來電鈴聲,只有一個人的號碼。

「喂,有事嗎?」難掩好心情的咯咯笑著,管彤老覺得自己幼稚,幾百歲人了還會因為等通電話這麼開心,但是,真正接到遊樂祺撥過來的電話時,心情又像蝴蝶般飛舞,愉快的不可思議。

「有空嗎?……吃不吃晚餐?」顯然有點不習慣這類應答,遊樂祺的低沉嗓音聽起來有些許僵硬,管彤甚至能描繪出他尷尬的模樣,總覺得……好可愛!

「有空、有空!當然有空!想吃什麼?去哪?你別亂跑了,我去接你!」腦袋中閃過無數畫面,浪漫的燭光晚餐,飯後的甜點、美酒,接下來的……活動?管彤都快克制不住自己,多想運用法力,嗖的一聲出現在遊樂祺身邊,只過他果真這樣做,那個不信鬼神的傢伙恐怕當場將他打入冷宮,從此不再往來,所以空有一身道行的管彤,只能認命的去取車鑰匙,慢慢的塞在路上。

「嗯,我在樓下等你。」淡淡的響應一句,遊樂祺果決的掛斷電話。

管彤雖然有些錯愕,畢竟還有好多話想講,只是一想到待會兒可以一塊吃飯,而且還是遊樂祺主動邀請他,這麼正式的邀請他,管彤又陷入自己的幻想當中不可自拔。





安靜的收拾著客廳,遊樂祺瞧了暗房一眼,愈來愈多影像出現在他腦海裡。現在,他可以確定的是,照片中的女人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至於是什麼關係?他現在還弄不清楚,但是遊樂祺相信自己不是個會腳踏兩條船的男人,他一定不會背叛自己的女友,這些事,他會一五一十的查明,非弄清楚不可。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誰是那個偷偷闖入暗房的兇手,即使他已猜到了那人的
身份,遊樂祺仍想弄明白,那人究竟為了什麼?

關上燈,鎖上門,遊樂祺看了電梯一眼,最後認命似的長歎口氣,看來他真的得搬家了,這樣上上下下的爬樓梯,對他的肺臟、心臟都是項挑戰啊!

推開緊急逃生門,高瘦宛如竹節蟲般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

又過了半晌,隔壁住戶原本緊閉的鐵門突然開了條縫,一隻眼睛緊張的東張西望,確認了外頭沒有任何人之後,一道結實、高壯的身影閃了出來,鬼鬼祟祟的溜到遊樂祺家門前,插入完全契合的鑰匙,小心翼翼的扭開門鎖……






閉著眼睛,不斷有大量的思緒湧入腦海中,元感到不舒服的微微顫抖著,額頭、鼻尖冒著細汗,果然還是太吃力了,他的身體再也負荷不了這樣的搜尋動作,從很早之前開始,原本屬於他的任務就全部交由亞麗來完成。

元很心疼亞麗,她還是個小女孩,不該受到這種待遇,只是他的身體不僅自己清楚,亞麗也明白,所以她義無反顧的接下工作,即便對她而言還是太勉強,亞麗仍然盡力的替他爭取著多活一分、一秒的機會,他心疼那個小女孩,而那個和他能力相近的小女孩又何嘗又不心疼他。

摒除了其它紛亂的思緒,元開始沉澱自己,他跟亞麗很像,卻仍不同,元的力量已經強大到幾乎與天地融合,他可以操縱風、操縱雲,高山、大海全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所有感覺。

當元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道純白色的牆便不再是牆,他看見了一個赤足站在清澈溪水間的女人,清麗的容貌難以用凡人的文字形容,身上配掛的玉器閃耀著不尋常的光芒,她抬起手,揚起一陣青風,青色的風,一陣、一陣徐徐的吹向繁華的都市裡。

沒來由的心臟緊抽一下,元知道那陣青風所到之處將會生靈塗炭,他不必親身經歷,他就是知道,他甚至嗅得出青風中飄散著的腐臭、血腥。

這個女人就是馮健他們一直在找的女媧?元不知道他們在害怕什麼?在他眼中來看,這個女人和他一樣,也豆一股與天地間相融合的力量,然後,那個女人看向他,穿透高山、大海,穿透過那道純白色的牆,直勾勾的看向元。

猛吹一口冷空氣,元的輪椅連連滑動好幾步退到另一頭牆角,那個清麗的女人眼神平靜的望著元,就這樣結結實實的站在他身前的望著他!
櫻.... 發表於 2008-11-11 01:17
小心翼翼的打開暗房,戴著黑色手套的洪俊銘摸索著牆壁,亮開了腥紅色的燈泡,他不
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他只能趁遊樂祺離開的時候,趕緊溜回來尋找。

葉光蘋遺留下來的文件他只搜出了一半,關鍵的另一半還藏在這間暗房裡,他相信她、不能辜她,唯有那份文件才能解開這多年的謎團。

「沒想到真的是你……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上當?」冷哼數聲,遊樂祺倚在門邊冷冷的望著洪俊銘。

他早該想到一個本事這麼高,幾乎什麼艱難任務都能完成的小助理不簡單,沒想到他剛想信任一個人的,這個人就選擇背叛他。

「你……你不是去約會?」猛力一轉身,洪俊銘臉色煞白的連退數步,撞倒了擺放特殊底片的邊櫃,後方意外冒出一份活頁夾。

「我一直以為監聽電話這種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沒想到竟然真的發生了,你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要進來偷東西?」皺起俊眉,遊樂祺冷冷的追問。他也瞧見了那份活頁夾,看來洪俊銘的目標正是這個,至於為什麼?遊樂祺一定要調查清楚。

「偷東西?這是光蘋留給我的!她在死前留給我的!」微微發顫,洪俊銘不知是心虛還是氣憤,暴喝一聲的取出自己的手機。一封葉光蘋出事之前發給他的簡訊映入遊樂祺眼中,後者一陣窒息,更多的疑問湧現,為何光蘋會認識洪俊銘,他們是什麼關係?洪俊銘為了什麼目的留在自己身邊?究竟是誰背叛了誰?誰出賣了誰?






一個高高在上、神情漠然的清麗女子,一個坐在輪椅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四目相交的無言面對面,其實也不算無言,千言萬語僅僅在他們一個眼神交流間就已經訴說完畢。

文字、語言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多餘且不能正確表達自己意思的無用工具,創世女神源源不絕的思緒流進元的腦海裡,而元也不甘示弱,長篇大論就這樣傾倒回去,平靜無波的表面,底下卻是暗潮洶湧的攻防戰。

「你該知道,我不能任由你就這樣毀了陽間,這對認真過著生活,一心向善的凡人們不公平,你雖然貴為神祇,卻沒有凡人的情感,這樣未審先判是不公平的!」毫無畏懼的望著女媧,元微微喘著氣。

他終於明白為何亞麗會如此害怕,也瞭解為何身為狐仙的管彤會如此恐慌,面對著女媧,就像面對著天地間最純粹的強大力量,你看不見盡頭,無法抵禦,只有臣服。

女媧的眼神雖然有種憐愛天地的慈悲,卻又冰冷的毫無情感,垂著雙目凝視著元。她並不是針對凡人,在她眼中眾生皆平等,所有大奸大惡在永無止境的歲月面前,顯得渺小又毫無意義,凡人參不透的爭名奪利對女媧而言,如過眼雲煙幼稚無比。

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就有責任維持它的美好,雖然處理的手段有點極端,卻十分有效,前五次她就利用同樣的辦法讓陽間清零重來,由她選定的新主宰者在陽陽和樂、樸實的過著生活,直到他們開始墮落、腐敗,女媧便會重臨人間,這樣的故事一再上演……

「只要心無惡成,不會遇上這場浩劫。」神情一變,女媧意外的流露出憐情的一面。她對親手捏陶出的凡人並不是全無感情,所以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青風遲遲沒有降下。

如果像元、亞麗,又或者是吳進這類思想單純、心存善念的人,甚至不會被那陣青風影響,她並不想完全的毀了陽間、清滅所有凡人。只不過一再給予機會,讓惡念蒙蔽的凡人們,卻從來沒有把握,反而讓青風擴散得愈來愈快,籠罩的面積愈來愈大。

「這怎麼可能?人本來就在善、惡兩念之間掙扎,如果那麼容易就揚棄了惡念,這裡就不是陽間,而是極樂世界了!」捏緊扶手,元愈是激動,氣喘得愈厲害,他也不喜歡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殺人、放火不好的新聞,可是你若不給凡人機會改進,他們永遠都會重蹈覆轍,這樣她豈不是又得再降臨人間一次,毀滅人間一次?

「我沒辦法清除掉那股青風,正如同我沒辦法親手毀滅陽間。」憐憫的眼神又轉回清冷,女媧的神情表達得很明確,一直以來都是凡人們在自取滅亡,她甚至不必從旁加速。

「你胡說!你明明可以……」激動的叫喊出聲,元痛得咳了幾聲,眼前無數可怕的景象閃過。

青風一直籠罩在城市上空,人心惶惶讓那股青風擴散得更厲害,幾乎籠罩了整個世界,沒人知道它什麼時候會降下,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一旦青風降下來,它吹過、刮過的血肉之軀將什麼也不剩,就這樣,恐懼不斷升高,直到有天夜晚終於下了場大雨,將青色的霧氣全都衝落地面。

於是,凡人沒有立刻滅亡,以為躲過一劫的人開始過回原本的生活,歌照唱、舞照跳,陽間似乎又回到原本的繁華、墮落,直到第一個病發身亡的人出現,慢慢、慢慢的腐爛,剩下一灘血水!

跟著,就是一場自相殘殺的浩劫,誰也不知道誰沾染到那陣青風,誰也不知道誰又帶著病原,有人病發倒下,就有另一個人讓污染的血水感染,然後愈來愈多的人死亡,愈來愈多人互不信任,最後便是封鎖、屠殺,直到最後一個凡人倒下為止。

「這……這就是……陽間的未來?」捂著心口追問,元的額頭上沁出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害怕、還是讓那個景象震懾住,坐在輪椅上的身子無法克制的顫抖不已。

清冷的眼神不帶任何情感的回望著元,女媧也無法掌控陽間的未來,唯有凡人自己可以,他們什麼都做了,唯一沒做的便是自救,她只是仁慈的提早結束他們的痛苦,就算沒有那股青風,凡人仍會自取滅亡,這是無可避免的悲劇。

「一定……一定有辦法挽回!一定有辦法!」神情專注的瞪視著女媧,元的雙瞳綻放出異常的光亮,他肯定無法消滅女媧,他或許也無法清除那股青風,但是他必須做些什麼,他必須為陽間再爭取一些時間,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朋友們毫無抵抗能力被殺死,就算犧牲他自己,燃燒僅剩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略顯驚奇的回望著元,這可能是女媧重臨人間之後,表情最豐富的一次,竟然有個凡人敢挑戰她的力量。

渾身靈光綻放,四件玉器、長生石閃動著刺目的萬丈毫光,一個神祇與一個最接近神祇的凡人較量著,充斥於天地間的力量開始震盪,發出燙熾的嗡嗡聲響。

原本進行著「例行觀察」的亞麗,突然間渾身僵硬的抽搐著,大樓內的紅燈又開始發瘋似的閃耀,主任急忙的抽出鎮靜劑準備為她施打,擔憂不已的阮傑則奪力地按住像通電似不斷顫抖的亞麗,心疼的淚花亂轉,這樣的情況愈來愈頻繁,或許他們不該讓亞麗繼續這項工作,免得有一天重蹈元的下場。

鮮血自亞麗的眼角、耳朵、鼻子冒了出來,猛力吸了好幾口冷空氣後,這位才八歲大的小女孩發狂似的推開阮傑,力氣大得幾乎將她震飛。

「亞麗?」一向面無表情的主任,頭一次出現那種憂心的神態,情況真的嚴重到這名訓練有素的男人,開始變得手足無措了。

「女媧……」望著元的房間,亞麗略帶氣音的吐出這兩個字,跟著雙眼一翻昏死過去,阮傑連忙撲過來將人抱住,才驚險的避過摔倒在地的慘事。

心臟瘋狂加速著,主任驚恐不已的瞪著元的房間,不只他,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畏懼,一種面對神祇的無能為力。

女媧在元的房間裡?她在那裡幹嘛?會不會對元不利?一大堆無解的問題紛紛冒出、糾結在主任的腦袋裡,這個即使害怕也得承擔一切的男人,用力的甩了甩頭,他不該如此,他必須冷靜,這裡的人都得依靠他,不僅是這裡的人,整個陽間的存亡全都重壓在他的雙肩之上。

「去!去找殷琳及馮健!」低聲的命令著,主任很快的整理清楚思緒,他或許善於掌控事情,但論特殊力量,他遠不及其它人,在大戰來臨之前,他必須盡快集結力量。

點點頭,紅中、白板、青發三姐妹,跑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尋人,透過三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分派工作,相信她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人。

但是才跨出兩步,突然間三人同時一楞,不只她們三人,該說整棟大樓、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彷彿停頓了一般,每個人的心中突然冒升出一股強烈的不安,跟著,看不見卻感受得到的震波以元的房間為中心,激射而出……





「我是警察!」

低沉的嗓音,堅毅的神情,洪俊銘搖身一變,再也不是那個楞頭楞腦的傻小子,精明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十分值得信賴。

冷哼一聲,遊樂祺並不算太訝異,如果洪俊銘真的是警察,倒是解釋了許多事,像是他可以輕易竊聽他的電話,他可以跟蹤殷琳那票神出鬼沒的人,確實是有兩下子。

「光蘋是我的線人,她替我追蹤一件連續殺人案……最初,還是她發現這個案子。這個世界太過冷酷,許多女孩離奇失蹤,卻沒有人關心,唯有身為記者的光蘋,憑她敏銳的直覺嗅出了不尋常的氣味,她來找我,我卻沒能保護她……」難掩痛心,洪俊銘以為自己可以冷靜面對葉光蘋的死,沒想到重新談起,還是讓他心底一陣難受,也許某一部分的他,也跟著葉光蘋逝去了。

平靜、冷淡的望著洪俊銘,遊樂祺依舊是半倚著門,口刁著雪苕的面無表情,他應該要感到氣憤吧?有別的男人用這種語氣談論自己的女友?可是遊樂祺卻感覺不到一絲絲憤怒,彷彿在踏入暗房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醒,想通了許多事情,或許這才是他的真面目,誰也不愛、誰都不在乎。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如果你真要找光蘋留下的東西,為何不直接說?」噴出口白煙,遊樂祺依然懶散的靠在門邊,不像阻擋、卻也不是平白無故放人的模樣。洪俊銘神情戒備的緊盯著他,不知為何,兩人的身型其實是洪俊銘的優勢遠大過遊樂祺,但他就在心底莫名其妙的畏懼那削瘦、蒼白的男人。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你真的可以全都忘光?這麼心安理得過日子?」諷刺不已的大笑著,洪俊銘不敢相信的猛搖頭。遊樂祺微微皺起俊眉,狐疑的回瞪著前者。

「你就是光蘋調查的對象!她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愈是相處愈覺得不尋常……」洪俊銘捏緊雙拳,他一開始非常反對葉光蘋接近遊樂祺,既然她懷疑他,那怎麼可以讓一個年輕女孩去接這這名危險人物?

可是葉光蘋固執的個性卻不聽他的勸阻,當他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她已經成為遊樂祺
的女友了,並不是刻意接近,而是她真的喜歡上這個男人。

某部分的洪俊銘,燃起莫名妒意,但他仍然默默支持著她,可惜葉光蘋調查的動力不再是搜尋證據、將兇手定罪,而演變為希望替遊樂祺洗刷罪名。

普通人聽到這裡──女友接近自己竟別有目的,肯定會氣得火冒三丈,遭到背叛、出賣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可是遊樂祺依舊如此冷靜,雪茄的白煙讓他的身影看起來似幻似真。

他腦海中的影像漸漸變得清晰,就在這裡,就在那盞腥紅色的燈泡之下,他跟葉光蘋大吵一架,理由正是如此,他發現了她背著他偷偷的在調查,遊樂祺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強烈而濃厚,他為了她的死而失去自我許久,沒想到最初竟然是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
「你怎麼能這樣?吃得好、睡得好?過得如此心安理得?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難道不會在惡夢中驚醒?你難道不會害怕冤魂索命?你殺了那些女人!你殺了光蘋!」用力的將活頁夾扔到遊樂祺身上,洪俊銘氣憤不已的咆哮著。

他臥底辦案的生涯這麼多年當中,不管再怎麼喪心病狂的殺人犯,總是會有動搖的一刻,他們會擔心、會害怕被害者的冤魂回來索命,因為他們是壞人,還算是個人,有人性。

但遊樂祺不同,跟在他身邊這段時間,若不是洪俊銘不斷提醒自己,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為何他可以過得這樣自在?就算那些女人鬼迷心竅了不想復仇,他也不相信明知事實真相的葉光蘋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我根本不相信冤魂索命這種無稽的事情,就算有,那些女人到死都不知道兇手是誰,她們只是做了場美夢而已。」撣了撣雪茄的煙灰,遊樂祺平靜的回答。

他什麼都記起來了,那些女人是怎樣與他相遇,他似乎總能碰上有些有才華、又年輕,帶點特殊能力的女孩們,而這些年輕女孩,也似乎總是被他吸引。他不懂為什麼?在別人眼中那麼美好、那麼亮麗的生活,在他眼中卻像觸不到底的黑色深淵。

他唯一能做、必須要做的便是毀了她們,所以,他的相機、他的甜言蜜語,輕易的讓她們相信他,輕易的卸下她們的心防,就在這間亮著腥紅色燈泡的暗房裡,她們喝下了摻了安眠藥的紅酒,然後做了一場永遠不會清醒的美夢。

「你……」沒想到遊樂祺會如實回答,洪俊銘震驚不已的呆站在那裡。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事情總是那麼順利,彷彿老天都在幫忙,總會發生些事情,能讓我輕易的將屍體運送出去掩埋。」聳聳肩,遊樂祺平淡的語氣像是談論著什麼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他其實不很記得細節了,唯一有印象的便是扶著葉光蘋的屍體下樓時,警衛還以為她不舒服而主動幫忙按電梯、開車門。

只不過那一個大雨夜卻也發生了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他的車子與另一輛急駛的轎車撞到一塊兒,那對好心的研究員想下車幫忙,卻發現車上的葉光蘋慘遭割喉,早就氣絕身亡多時。

所以他只好不得已順手殺了那名女研究員,而在追殺那個不講義氣、落荒而逃的男人時,遊樂祺因為失血過多昏倒,讓路過的車輛救走……

「光蘋……光蘋怎麼會愛上你?」洪俊銘顫抖著指責眼前這名削瘦、蒼白的男子,談論這些事情,他可以用著如此平靜的語氣,他親手殺死深愛他的女友,葉光蘋到死都還護著他,若不是她將證據藏得這麼隱密,他怎麼會花去這麼多時間來找尋。甚至,她只告訴他一半的文件藏在哪裡,她到最後仍然掙扎著不想出賣遊樂祺。

「因為她說我有病,我不是壞人,不是殺人狂,我只是無法停止去傷害別人。」吸了口雪茄,遊樂祺在說這句話時,嘴角甚至帶點笑意,不知是在嘲笑葉光蘋的傻氣,還是暗諷自己的無能為力。

正如葉光蘋的推測,他就這樣很平常的殺了那些女人,割開她們的喉嚨,不會內疚、不會害怕,彷彿一眨眼、一回神他又取起了一條生命,簡單、平凡好像呼吸一樣理所當然。

「光蘋真傻……她真傻……!」痛心的大吼一句,洪俊銘不能原諒遊樂祺。

他承認,兩人相處這麼久,他很佩服甚至很祟拜對方的才華,遊樂祺冷靜的態度,分析事情的能力很讓人信服,可愈是如此洪俊銘愈不能原諒他,如果他將本領用在正確的事情上頭,該是怎樣的造福世人,極他偏偏選擇了另一條路。

「是的,她的確很傻。」輕輕一歎,遊樂祺微微擰起俊眉的捻熄雪茄。

葉光蘋的死,對他來說不能算完全沒有影響力,畢竟,那個女孩真心愛他,即使知道他本來的面貌如此黑暗,她還是愛他,到死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仍然是惋惜,她想救他、想幫他,善良得讓遊樂祺不得不忘卻這一段過去。

或許,她察覺到了,某部分的遊樂祺,其實也希望當個平凡、普通的正常人,所以他如她期望的過了這麼一段平凡、普通的正常日子,直到醜惡的過去完全被揭開。

「遊樂祺,我要逮撲你!」下定決心,洪俊銘拿出手銬走近。突然間,毫無預警的一陣天搖地動,櫃子倒的倒、垮的垮……

遊樂祺趁洪俊銘分心的那一瞬間,抽出預藏在身後的切肉刀狠狠刺了過去!
櫻.... 發表於 2008-11-11 01:20
奮力的自斷壁殘垣中爬出,馮健灰頭土臉的看了看四周,其餘人的模樣也不會比他好看到哪裡,更有不少人因為這場地震受到重傷。

馮健吐出口中的鮮血,拍了拍身上的碎石,很快的集結了他特種部隊出身的弟兄們,這場地震來得又猛又烈,別說是他們這棟堅固的大樓了,外頭的情況一定更糟,需要救助的市民肯定不少。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也是一身狼狽的模?,殷琳與吳進兩人驚魂未定的走近,他們才剛跨進大樓裡就遇上這場
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地震,殷琳已經不敢去想像年代久遠的殷家老宅會變成什麼德性,只救殷家的其餘人都能平安。

「不清楚,似乎……不太尋常?」隨意擦了擦手臂上的血跡,馮健剛邁開幾步,就遇上了前來找他的三胞胎之一。這位娃娃頭的小姑娘情況比他們更糟,應該是連摔了好幾層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猛咳血。

「別說話了!你傷得很重!」殷琳緊張的撥開壓在她身上的碎石,吳進趕快脫了她的外套按住仍在冒血的傷口,不知是紅中、白板還是青發,張口、閉口了好幾回,除了咳血之外發不出任何聲音。

「元……遇上……女媧……」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大量的鮮血自她口中冒出,三胞胎之一的小姑娘就這樣睜著眼睛,瞳孔逐漸放大,然後沒了氣息。






鮮血飛濺到臉頰上,濃烈的腥臭味讓遊樂祺冷靜、清醒不少,猛力的喘著氣跪倒在地。

洪俊銘震驚、不甘心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他,只是那雙眼睛再也不找不到生氣。地震發生的那剎,他不記得自己捅了對方幾刀,遊樂祺只是本能的隨著那個激烈搖晃,拚命的將鋒利的切肉刀送入洪俊銘身體裡,一刀、一刀直到自己力竭為止。

回過神來,看見又一條生命讓自己硬硬掐熄,遊樂祺微微的顫抖著,跟著狂笑不已。所以說,連老天都在幫忙,一個潛伏在身邊許久的臥底警,好不容易找齊了逮撲他的證據,竟然會遇上這場強烈地震?

遊樂祺抽出卡在洪俊銘胸膛的切肉切,削瘦的手臂仍在顫抖著,他要冷靜、他要毀屍滅跡,只是他真的好累,累得不想再逃避,凝視著鋒利的切肉刀,也許真正結束的是他自己的性命……

「阿祺……」臉色慘白,管彤神情淒然的望著跪倒在地的遊樂祺,還有仰躺在血泊當中的洪俊銘。

他什麼都聽見、什麼都看到了,因為超過了約定時間還不見遊樂祺下樓,管彤不放心的趕忙上樓查看,就這麼巧合的遇上兩人之間的攤牌,他應該要制止,可是他卻震驚的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遊樂祺趁亂殺死洪俊銘,如果真要怪罪的話,他會是幫兇,他可以阻止這個慘劇,卻任由它發生。

「你都知道啦……?」輕輕的吐出這麼一句,遊樂祺發顫的雙手吃力的搽著火柴,試圖點燃雪茄冷靜、麻痺自己。

無言的對望著,遊樂祺臉上始終掛著平靜的微笑,他對著管彤做得最有心的一件事,便是無情的拒絕他、推開他,看來,他還是做得不夠徹底、不夠狠心。

強烈地震破壞了建築物的結構,不斷有牆壁裂開、碎石落下,管彤再也不必顧忌會不會被發現真實身份,瞳孔綻放著藍光、念動咒語,溫暖的力量以他為中向外擴散,緊密的包圍著他及遊樂祺。

「你不是人類呵?」

不是太驚訝的噴出口白煙,遊樂祺平靜的瞧著管彤。這並不難理解,普通人的五官再怎麼整容也到達不了管彤那種程度的俊美、漂亮,他只是不太願意接受怪力亂神的理論,所以才刻意忽略了這麼明顯的證據,至於現在,也沒什麼好堅持了,管彤是人、是妖,都與他無關了不是嗎?

「嗯,我是狐仙。」難掩心痛的回答,管彤知道他們兩人再也無法回到前陣子那段時光了。

為什麼總要在他嘗到了快樂之後,才一口氣狠狠粉碎他的美夢?就像這場地震,不論再怎麼修補,陽間也不可能完全恢復了。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元的房間,馮健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口,奮力的踹開傾倒的牆壁,震驚不已的盯著裡頭的慘況。

「元……!」用力搬開砸下的碎石,馮健徒手挖開被壓倒在底下的元,十指上的鮮血染紅了他純白色的病服。

「你……你來啦……」出氣多、入氣少,元強撐著僅剩的一口氣,依戀的靠在馮健結實的胸膛,他喜歡聽旁人強而有力的心跳,曾經,他也是如此有生氣、有活力。

「元……」晚了一步的殷琳紅了眼眶,她看得出來,這是迴光返照,元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若不正想要再見馮健一面的信念支持著他,只怕元在地震的當下,就已經死亡了。

「她們……她們三個……都不行了……」幫忙救治傷患的吳進,哽咽的走近,紅中、白板、青發這三人,像是命中注定一樣,遇上了相同的事情,三人即使分處三地過遇難,也是一模一樣的慘況,同一時間嚥氣,就如同她們自出生後開始形影不離的命運。

「是我的錯……我跟女媧的錯,我們都太自大了……」辛苦的喘著氣,實際上空氣進不到元的肺葉裡,他只是不想死在馮健面前,因為害怕這位一直照顧著他,將他視作自己責任的老大哥會傷心。

「別說傻話了,你是為了凡人、為了陽間,你沒做錯什麼。」一向鬼氣森森的殷琳,少見的溫柔起來,輕輕的握住元骨瘦如柴的手臂安慰著。她多多少少猜到,這場撼動整個陽間的大地震,是元跟女媧的力量互相衝擊的結果,即使最後造成這麼大的傷害,她仍然不忍心責備元,他的出發點不過就是希望阻止女媧,阻止陽間被毀滅。

「我……我不知道……將來……將來會怎樣?……我看不見……看不見陽間的未來,女媧似乎也沒……也沒預料到有這場……災變……」握緊馮健的手,彷彿這樣才能有力量支撐他繼續往下說,元努力的喘著氣。

「你別再說話了!」竭力的克制自己,馮健才沒有太過激動的將削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元緊緊擁在懷裡,他知道,這樣會讓元傷上加魄。

「這場……這場災變,不在女媧的計畫之中……她並不想……並不想利用天災……來毀……毀滅陽間,所以……所以……」終於,元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只能張著口用力的喘息。殷琳心疼的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元露出個平靜、祥和的笑容。

女媧的本意只想讓凡人自相殘殺,最後消滅殆盡,她並不想毀滅這個世界,畢竟她是創世女神,她對陽間投注的情感,不是一般凡人能理解的。因為她與元的惡鬥,巨大的力量互相衝擊,引發強烈地震,接下來還會出現怎樣的天災誰都無法預測,就連女媧自己也不能,所以她第一時間便忙著去補救這個世界了。

「我知道……你替我們爭取到一些時間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做得很好。」強忍著眼淚,殷琳努力的別讓自己哭泣,她知道元不會希望他們傷心難過的,這一天,他比誰都清楚遲早會來。

微微的發著顫,元仍在死撐著不願放棄,他不想死在馮健眼前。同樣也顫抖著,馮健一直祈求上天,只希望奇跡能夠出現,終於忍不住落淚,殷琳將手輕輕放在馮健肩上,湊到他耳邊低聲要他放開心,讓元離開。

「不!我怎麼能……」馮健激動的哽咽著,一定還有什麼辦法,他不能這樣放棄了。

「元他很辛苦,你知道嗎?他的身體早已負荷不了,如果不是因為你,他老早可以離開了!不要讓元為難,讓他走!」狠狠的甩了馮健一巴掌,殷琳同樣也激動不已,她不斷的告誡自己,這不是生離死別,不要掉眼淚,應該要為元感到高興,偏偏眼淚不爭氣的嗖嗖落下。

難過的望著元,馮健收拾起心情,如果放開手才會讓元脫離痛的話,他不能成為他的牽絆。回望著馮健,元露出個平靜、安祥的微笑,緩緩的闔上眼睛。

一陣清風輕柔的撫過眾人臉頰,然後消失不見。






「所以……你認識殷琳?」背靠著牆,遊樂祺伸長疲累的雙腿,多麼諷刺的畫面,腥紅色的燈泡照映著腥紅色的鮮血,而他與管彤兩人一坐、一站的對視。

「是的,我們……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即使知道了真相,即使親眼見到遊樂祺殺死洪俊銘,管彤在面對他的時候,仍然感到不安,過去的隱瞞讓他心虛。

「這樣啊……」萬分冷靜的吸著雪茄,遊樂祺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瞧著管彤,讀不出憤怒或哀傷,也許,他已經被背叛習慣了吧?只不過又多了個人……喔!不,是狐狸出賣他。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管彤欲言又止的神情,讓遊樂祺回想起他們初遇時,管彤那種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叼著雪茄低聲笑了起來。

「當初,我們是想利用你的力量來找尋女媧的下落,所以讓我來保護你,誰知道經歷了這麼多,你竟然……你竟然就是……」管彤無法繼續往下說。

雖然找到了遭到詛咒、專門阻擋女媧代行者的人,但他一點也不開心,親耳聽見他是怎樣殺死那些女人,再看他手起刀落間取走洪俊銘的性命,管彤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他真的不曉得怎麼處理,為什麼要讓他面對這種事情?


像是完全不感興趣,遊樂祺利用地上那一大灘血跡捻熄了雪茄,有些吃力的想爬起來,雙腿一陣發麻的又跪了下去。管彤擔心他撞傷自己,本能的靠向前去扶住他,跟著俊眉微微的聚攏,心口一陣冰涼。

「對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

靠在管彤耳邊輕聲的說著,遊樂祺再將切肉刀往他心口處更送進去幾寸,扎得很深,深得管彤完全感覺不到痛楚,只覺得渾身冰涼。

下意識的捉緊遊樂祺握刀的手,管彤混雜著震驚、不信的眼神回瞪著前者,更多的是傷心、疼惜。遊樂祺已經完全失控了,太多的殺戮、血腥已經徹底的淹沒他,可是就在他刺殺管彤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卻流露出無助,某部分的遊樂祺,其實只想當個平凡人,那個偶爾和管彤吵吵架、吃頓飯的平凡人。

切肉刀插得極深,如果猛力拔出,就算是大羅神仙,只怕也會當場身亡,可是管彤就這樣輕輕的握著遊樂祺的手,並沒有使勁阻擋,他在等,等那個削瘦、蒼白的男人直接宣佈他的死期。

又一次無言對望,遊樂祺握著切肉刀的手漸漸鬆開,任由管彤無力的朝後倒下、喘息,隨意的擦了擦沾滿血腥的雙手,攏了攏頭髮,遊樂祺平靜的重燃一根雪茄,拿起電話。

「喂,殷琳嗎?……來救你家的寵物,他快死了。」叼著雪茄,心平氣和、慢條斯理的說完這些,不管電話那頭殷琳追問,遊樂祺面無表情的掛斷,跟著轉身離開。

「游……遊樂祺──」最後一次叫喚,管彤咳出一大灘鮮血,跟著落入永無止境的黑暗裡。




  ——第三集完——
第四集《陰間歸來》
櫻.... 發表於 2008-11-12 00:43

第四集:陰間歸來

我不是神,沒辦法讓所有人都愛我……



      猛力的吸了口冷空氣,原本在睡夢中的殷堅,嗖的一聲彈起,激烈的心跳讓他的胸腔一陣疼痛,微微鼓脹的太陽穴還在叫囂著先前的惡夢對他的打擊,看了看四周,漆黑、寂靜一片,泛著青光的水晶插在土裡冒著虛弱的光芒,一切瞧起來是那麼的不真實,偏偏卻是殷堅再真實不過的近況。

      躺在他身旁睡成個大字型,毫無形象可言,鼾聲不斷的正是與他幾乎稱得上密不可分,佔去他生命歷程一大半,而且還是重要又精采那一大半的何弼學。這個神經比油管還粗的男人,果然到了陰間,一樣能睡得天塌不驚,或許是因為有殷堅在身旁容易警覺性變得十分鬆懈,但是睡這成這種姿勢,翻個身還差點壓壞自己的兒子或是女兒豆芽菜,一向淺眠的殷堅不由得微微歎口氣,他不知該羨慕還是發怒,只能說,在所有人都活得很緊繃、很痛苦的時候,何弼學這傢伙還能嘻嘻哈哈的笑著過活,殷堅會拚盡一切維持他開朗的性格,只要他快樂、他就快樂。

      「殷堅,你沒事吧?」一直習慣於照看著眾人,不論何時、何地,始終擺脫不了一族之長的氣息,索亦是個連死敵莫林高原的女戰士元嵐丹夏都不由自主關心著的男人,很難不去注意到殷堅過份蒼白的臉色。雖然,這個高挑偏瘦的俊秀男子,一直以來也不算強壯,只是突然間失掉大量血色,讓他忍不住擔心。

      「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突然回想起小時候……」話才剛說完,殷堅忍不住的苦笑起來,別人的童年應該充斥著愉快的片段,讓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味著,偏偏他的童年……,如果能用顏色形容,大概只剩黑、白、灰這些單調的色繫了吧!

      「小時候?」沉吟了一會兒,索亦終於還是選擇坐到殷堅身旁,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是幽惡峽的子民,一出生就注定了他帶領、保護族人的命運,所以他沒有什麼『童年』可以拿出來討論,有的不過就是一大堆必需學習的技能,這點和殷堅很像,後者是殷家道術的嫡系繼承人,不管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如何、受不受寵,都改變不了這個帶著諷剌意謂的事實。

      「沒什麼……大概是……突然有了家庭,結果人變得感傷起來了吧?」低聲的笑了起來,殷堅的嗓音聽起來一點也不感傷,相反的,有著濃濃的情感,眼神意外的溫柔,索亦有些微愣的望著殷堅,他從沒見過這種神情出現在後者身上。

      別說是索亦了,就連殷堅自己都有點不能適應,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以他那種說話刻薄外帶愛錢的惡劣個性,他不認為有人能忍受得了自己,再加上特殊的體質,似乎被排擠在人世之外是最好也是最終的下場,誰知道竟然冒出了個看似平凡,骨子裡絕對異於常人的何弼學,一直不離不棄的陪在他身旁,現在竟然連下一代都有了,雖然他目前怎麼看都只是一株豆芽菜……

      「你就是喜歡想太多,所以才會變老、變醜……」咕咕噥噥的嗓音突然插出,何弼學雖然閉著眼睛,可是嘴角卻勾出頑皮的笑意,他睡得熟歸熟,可是警覺性一直沒降低,殷堅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絕對立即知道,這可不是開玩笑,以何弼學八字輕得幾乎可以說沒有的命格,在陽間撞鬼像家常便飯,到陰間怪事也沒少遇過,能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生存著,靠的可不只是運氣而已。

      「我現在很老、很醜嗎?」俊朗的眉毛斜斜一挑,殷堅跟何弼學的相處模式實在太熟捻,每天不互相吐嘈個幾句會渾身不對勁,在其它人眼中看來頗為驚心動魄的拌嘴、吵嘴,在這兩人的世界裡大概只能算是增進情趣的小菜一碟罷了。

      「是沒有第一次遇上你那麼帥氣啊!我是外貌協會的……」翻身坐起,何弼學刻意張大眼睛在殷堅身上的上上下下溜著,後者毫不客氣反手就給他的腦袋狠刮一記。


      「白癡……你又記得第一次遇見我的情況喔?」沒好氣的撇撇嘴,殷堅百分之一百的肯定,那時的何弼學,所有的注意力全讓他手中的靈異照片吸住,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包括他那位美艷但短命的女友。

      「話不是這麼說啊!我還記得你那時看我的表情非常的不屑哩!」一點不覺得自己在凶險的陰間,何弼學悠哉、悠哉的抱起盆栽,好玩的拋上拋下,殷堅灰色瞳孔間閃過一絲緊張,動作快速的抄過,小心翼翼的將豆芽菜擺在一旁。

      「不屑你是應該!那什麼破爛品味!」冷哼一聲,殷堅盡量不用眼神殺死何弼學,也只有這個沒神經的傢伙才會覺得這樣很好玩,照顧一個小的還不夠,結果最麻煩是這個大的,殷堅突然覺得自己『活著』回陽間的機會很渺茫。

      「看吧、看吧!明明就很疼豆芽菜,偏偏還要裝成很酷的樣子,想當母雞似的好爸爸就明講嘛!我不會笑你的!」


      「何、弼、學!」


      看著那兩人又陷入單單屬於他們兩人的世界裡,索亦只能苦笑兩聲,很識相的退到一旁,離走前還不忘順手抱開那抖著兩片小葉子的豆芽菜,省得一不小心被踢翻了、踹遠了,可憐兮兮的遭遇無妄之災。







      攏了攏披風,雖然穿著軟甲護身,但仍然阻擋不了幽惡峽內的寒意,元嵐丹夏不想讓別人小瞧了自己,卻又不得不承認,能在暗無天日、陰風陣陣的環境中成長,幽惡峽的子民確實有他們過人的地方。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次次都晚了女媼一步,總有一天她會將所有界之鏡毀去,到時,何弼學他們豈不是回不到他們原本的世界,我們同樣也阻止不了兩個世界互相影響的惡念?」忍不住有些氣餒,元嵐丹夏習慣光明的地方,長時間待在幽惡峽內,她的脾氣變得愈來愈暴躁,不知是因為環境太過黑暗的問題,還是因為隨著烏裡雅河侵入這個世界的惡念,讓她的情緒起伏不定、難以控制。

      「毀了界之鏡,就是阻隔兩個世界惡念互相影響的根本方法,只是這樣……對殷堅他們很不公平……」低聲的回答,索亦瞧了元嵐丹夏那認真的表情一眼,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笑意,在此之前,他絕對想像不了,幽惡峽及莫林高原的人,可以這樣平靜的坐在一起討論事情,但是事實證明,他們並沒有什麼分別,一樣存活在這個被稱作陰間的世界裡,一樣面臨著魆的威脅,如果想要帶領著各自蹦子民平安渡過這個危機,他們唯有攜手合作,找出最根本的問題所在,一勞永逸的解決它。

      「這才不是最根本的方法,這樣一來,魆仍然在我們的世界裡橫行,隨時隨地威脅幽惡峽裡人民的安危,而何弼學他們的世界還是要面對滅世的問題,這根本就沒解決問題嘛!」比起索亦來,元嵐丹夏的個性較為衝動、直接,乍看之下有些口無遮攔,但她確實剌中真正的問題點,索亦十分欣賞的盯著她直瞧,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主動關心著幽惡峽裡的問題,雖然說黑暗不斷的侵蝕這個世界,總有一天,莫林高原也會面對到同樣的危險,但她現在就開始為幽惡峽裡的人民擔憂著,索亦很高興也很感激元嵐丹夏這樣的轉變。

      「你覺得該如何?」雖然不願意承認自己一籌莫展,但是索亦真的想不到有任何方法能阻止女媼繼續毀掉界之鏡,同樣的,也找不到任何方法能消滅靠著烏裡雅河滋養,不斷增生的魆,不論他們表現的有多樂觀,骨子裡的絕望揮之不去。

      「很簡單,借助殷堅的力量,一口氣將所有的魆消滅掉!沒有了那個噁心的東西,就無所謂惡念不惡念,那麼,女媼也沒有借口繼續毀壞界之鏡啊!」元嵐丹夏天真的回答,眼神中難掩她好戰的性格,她討厭這種躲躲藏藏、一籌莫展的感覺,情願面對面的大戰一場,就算敗了她也認了,心服口服。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殷堅的大日如來金輪咒其實沒有強悍到能一口氣消滅所有魆,況且,過份使用這個咒語,誰知道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我反對!」自然而然的將殷堅視作自己的族人,索亦立即反駁元嵐丹夏的提議,他不是沒想過那個厲害的咒語,只是他也見過氣力放盡之後的殷堅有多脆弱,想要一口氣消滅掉這個世界各個角落裡的魆,那要多強大的力量才辦得到?說不定就不只假死狀態而已了,索亦絕不會讓殷堅去冒這個險。

      「不然你想怎樣?」翻了翻白眼,元嵐丹夏最看不慣的就是索亦這沒頭沒腦的保護欲。在這裡,有誰需要他保護了?只怕連豆芽菜那兩片小葉子都有過人的本事,索亦這個死腦筋一點都不曉得變通。

      「還是照原本的計劃,先追上女媼,找她好好談一談,她既然是守護這個世界的女神,應該不會不講理。」這話說起來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索亦只能無奈的苦笑著,攤了攤手、聳了聳肩。

      「講理?哼……先不管她講不講理,想找她好好談一談,前題得先追得上她吧?每次都撲空,廢墟裡只剩被她毀去的界之鏡,哪裡還有機會對她曉以大義?」又一次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元嵐丹夏懷疑他們再這樣拖下去,只怕這個世界裡的所有界之鏡都會讓女媼給毀了。

      找不出話來反駁,索亦無奈的擰起濃眉,雖然每毀掉一面界之鏡,它的力量就會平均分散到其它幾面界之鏡上,凝聚起來的力量會愈來愈強,想要毀壞它的困難度則會愈來愈高,但女媼畢竟是女媼,守護這個世界的女神,再困難她都有辦法解決,最終會像元嵐丹夏憂心的一樣,所有的界之鏡全毀,殷堅及何弼學永遠被困在這裡,而兩個世界面臨著各自的問題,緩慢的步向滅亡。






      正當這兩人還在討論,得不出半點結果時,自願當先遣部隊,先到前頭去探路的席路及大唐公主李珺,一前一後的回來。那名穿著唐朝仕女服,半虛半實的清秀女子在前頭飄著,背著長弓、俊臉寫滿嚴肅的男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後頭跟著。

      元嵐丹夏及索亦遠遠的瞧見他們,不由得相視一笑,誰都料想不到,來自完全不同世界的兩人竟然會一拍即合,散發著淡淡的、兩相無猜似的甜蜜。大唐公主李珺,生前就是大唐盛世時萬分受寵的公主,自然習慣讓人捧著、哄著,而席路則是跟在元嵐丹夏身旁的護衛,骨子裡刻滿了要照顧這類高貴的女子,面對清秀、優雅的大唐公主李珺,很難不被她的氣質吸引,兩人自然而然的愈走愈近。

      拎著日月星令牌,大唐公主李珺東張西望的飄了一圈,確定沒瞧見殷堅的人影,難掩失落的飄到元嵐丹夏等人身旁。雖然明知那人不是她的前世情人,但是一模一樣的外貌讓她無法自拔的追逐著他的身影。一開始,殷堅的刻薄、冷淡讓她難過了好一陣子,但是相處久了,就會發現那個男人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使個性上與她的前世情人天差地別,不過他們之間的感情昇華的像親人般緊密,很奇妙的,一個原本難以融入塵世間的孤魂、一個高高在上缺乏親情的怨靈,竟然發展出像兄妹般的情感,這點,也是出乎他們眾人預料之外。

      面對殷堅及大唐公主李珺兩人之間感情愈來愈好,身為殷堅靈魂的另一半,兩人注定得同生共死的何弼學,表面上雖然會瞎嚷嚷說『堅哥』這個稱呼是他專用的,拒絕跟那個該死的斷頭公主分享,可是實際上,誰都聽出他話語中的寵溺及疼愛,他就是喜歡照顧旁人,尤其這種清秀、漂亮的小妹妹……況且,何弼學一直認為,殷堅就是親人緣薄弱,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拉幫結黨,搞出一海票親人、朋友圍繞在殷堅身旁,讓那個表面上很堅強、其實內心脆弱到爆的笨蛋,能夠好好享受一下被親人關心、寵愛的滋味。

      倒是席路,他對於那兩人的『兄妹情』很有意見,畢竟,殷堅不像何弼學那樣看似人畜無害,席路雖然不是很明白自己對大唐公主李珺究竟是什麼想法,但是他一點都不喜歡那位高貴的公主,動不動的黏在那兩個男人身旁,還委屈、辛苦的替他們照顧那抖著兩片小葉子的盆栽豆芽菜。

      「怎麼樣?」搖搖頭的瞪了席路一眼,元嵐丹夏太清楚這個小子在想些什麼,沒想到他也到了會喜歡女性的年紀了,一直將席路視作自己的兄弟,元嵐丹夏自然希望他跟大唐公主李珺能有個好結局,可惜,他們分屬不同的兩個世界,當這個旅程的走到盡頭,便是他們分開的那天。

      「前頭真的有個小鎮,可惜……」微微一歎,因為體質特殊的關係,所以大唐公主李珺總是擔當前鋒的角色,說也奇怪,她一點也不以為意,相反的,還有些樂在其中,也許在生前被保護的太過,如今完全釋放出她血液中的冒險性。

      「鏡子已經毀了,不過……留下很多碎片,看起來女媼真的愈來愈吃力了。」默契十足的接話,席路朝著大唐公主李珺微微一笑,後者雙頰有些微紅,佯裝怒意的轉過頭去不理他。

      「也許,我們快要追上女媼了……」濃眉一皺,索亦沉聲回答,他開始擔心,真讓他們追上了,該如何面對女媼、該如何說服她?
櫻.... 發表於 2008-11-12 00:50
式神鷲一飛沖天,殷堅手捏劍訣,口中唸唸有辭,灰色的瞳孔綻放著妖異的紅光。打從和女媼正面交手之後,殷堅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好像第一次在古墓中遇到重臨人間的女媧那樣,無可言喻的恐懼感縈繞心頭,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對方是睥睨人間的女神,你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有勝算,殷堅擔憂的是,他保護不了何弼學,保護不了這些義無反顧,陪著他們出生入死的朋友,肩上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但他不能倒下,死都不能放棄。

      「混帳!」踹了身旁的石頭一腳,派出去搜尋女媼的式神又被擋了回來,雖然不至於傷害殷堅,但足夠讓他氣血翻騰、頭暈眼花。


      站在遠處,神色關心不已緊盯著殷堅的索亦,好幾次想走上前,想跨出去的腳步總在最後關頭停下,最後轉過身去,有些不諒解的瞪著身旁的男子,那名有著圓圓臉、大大眼的年輕人,竟然還有心情蹲在地上玩那兩片小葉子?

      「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殷堅已經失敗好幾次了,你好歹也去關心幾句吧?」雖然明白那兩人之間有著生死相隨的誓言,但索亦還是一點都不瞭解他們之間的情感,就像現在,何弼學的稀鬆平常,一點都不像情人該有的反應。

      「關心?你憑什麼認為堅哥需要別人的關心跟安慰?」眨了眨大眼睛,何弼學理所當然的反問著,一瞬間,索亦無言的回望著他。


      「那是殷堅,在這種時候,他需要的是你對他的信心!」隨著何弼學漾開火力十足的笑臉,殷堅的式神鷲又一次尖嘯一聲,衝入天際。

      「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的式神鷲變得更強、更有靈性了啊?」歪著頭,何弼學好玩的瞧著殷堅,後者正將自己放出的式神鷲收回,那只巨大的猛禽在幻化回原始的符紙之前,銳利的目光掃了何弼學一眼,這名圓圓臉有著一深一淺酒窩的年輕人,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可以讀懂對方的心理變化,只有兩個字形容,炫耀!

      瞧著自己手中的符紙,殷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確實感受到自己的靈力變得更強,只是隨著每次的使用、消耗,他所需要的恢復時間也變得更長,都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當初沒有心跳、呼吸時,他完全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現在卻不同了,他變得愈是像個平凡人,他就愈有可能拖累別人,曾經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變成個平凡人,能跟何弼學白頭到老,現在,他反而有點希望自己仍是那個半死不活的怪物,至少,等平安送何弼學返回陽間後,再來考慮變成平凡人不是比較好?可惜,世事總是那麼難以預料及控制,若不來這一趟,他恐怕永遠沒那個機會與何弼學立下生死相隨的誓言。

      「在想什麼?」一深一淺的酒窩高掛,何弼學笑瞇了那雙不成比例的大眼睛,毫不吝惜在這全然黑暗的世界中綻放他的熱情、活力。可是這股力量卻沒有感染到殷堅,這個高瘦、俊美的男人只是伸手輕輕的撫著對方的臉頰,那抹笑臉被他一點一滴的退去。

      「你不必強裝開朗、樂觀,我知道你很擔心陽間,只是不想讓我分心……阿學……,我瞭解你就像你瞭解我一樣,這些偽裝太多餘了,做自己就好!我喜歡的何同學是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笨蛋喔……」輕聲的說著,殷堅習慣性的搔了搔何弼學的亂髮,被困在這個世界裡,他們完全掌握不了『時間』,多待在這裡一刻,陽間就多一分危險,何弼學擔憂著陽間的親人、朋友,他不想真的有天能重返陽間時,女媧已經滅世了。察覺到何弼學隱藏在開朗、少根筋偽裝下的憂慮,殷堅只能暗暗發誓跟努力,拚了命也要盡快回到陽間。以前,他也許會很冷淡的瞧著世界毀滅,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突然之間,他開始想念起那些緣份薄弱的親人起來,即使他一點也不受寵、不被疼愛,但只要他姓殷,他就是那個家中的一份子。

      原本燦爛的笑意,逐漸轉化為一抹苦笑,何弼學無奈的瞧著殷堅,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那雙漂亮的淺灰色眼珠,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太多言語,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明白彼此,何弼學靠上前去互相依偎著,希望他們能夠及時趕回去。


      「你說……如果小姑姑看到豆芽菜會怎樣?」


      「還能怎樣?那女人廚藝這麼差,總不會炒來吃吧?」


      刻意的轉移話題,何弼學天馬行空的幻想著殷琳遇上豆芽菜時會是什麼模樣,那種震撼性的畫面意外的沖淡了這份憂慮,連殷堅都忍不住的跟著胡思亂想起來,真的蠻難跟那個鬼氣森森的女人交待,殷家的長子嫡孫竟然是株豆芽菜。

      互相對望一眼、頓了一秒,跟著呵呵的笑了起來,他們之間果然不適合太沉悶的氣氛,失落一會兒也就夠了,接著又要積極、努力的繼續生存著。殷堅及何弼學有默契的雙唇愈靠愈近,也許是被困在陰間,隨時都有可能送掉小命,又或者這是他們倆的秘密儀式,總之他們把握住每分、每秒,順應著自己的感情。

      「呃……那個……」尷尬的重咳一聲,索亦耳根泛紅的別過頭去,他老是倒霉的撞見這一幕,總是得承受殷堅及何弼學射過來的殺人目光,還得順帶聽著何弼學那一類『打擾別人戀情會下地獄』嘟嘟囔囔的詛咒。

      「大家已經休息夠,我們準備進入前方的小鎮了。」








      魚貫的進入這個廢棄小鎮,殷堅及何弼學忍不住的對看一眼,這裡的景象和陽間好相像,樓房、街道還有停在一旁狀似交通工具的東西,如果不是兩旁充作路燈的水晶微弱的綻放著光芒,殷堅及何弼學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哪個單調、整齊的迷你都市,沒想到在幽惡峽當中,他們會聯想到『高科技』這三個字。

      「這裡跟其它地方真不一樣……」元嵐丹夏覺得十分新鮮的東張西望。以何弼學的觀點來看,莫林高原以及索亦、波莎耶的部隊,比較接近於他概念中的奇幻世界,可是這裡,橫看、豎看都像個先進都市,只能說幽惡峽實在太神奇或者是詭異了,也許相鄰的兩個部落,就有著天與地般的文化差異。

      「一個人都沒有?」索亦皺了皺眉,雖然這個小鎮對他來說萬分陌生,可是幽惡峽就是這樣的地方,每個部落都有各自的堅持,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發展,只是不管怎麼發展,一個這麼大、這麼完善的小鎮,不應該連個人影都沒有,索亦擺了擺手勢,要眾人提高警覺。

      「我跟公主在這四周逛了好幾圈,確實沒有半個人出現。」席路認真的回答,大唐公主李珺附和的點點頭,雖然憑他們兩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搜索,但是這個小鎮實在太安靜,空曠的街道佈滿厚厚的一層霉灰,看起來真的像是許久不曾出現過人跡。

      「建築物呢?裡面也沒人嗎?」行動力十足的何弼學,邊問邊伸手推門,殷堅的心臟差點讓他嚇得跳漏兩拍,幸虧那道門上了鎖,否則要是冒出什麼不知名的生物一口吞了何弼學,能歸類為意外嗎?

      正想教訓那個吐著舌頭、無聲說著抱歉,但是沒什麼悔過,一蹦、一蹦退回到他身旁的笨蛋時,殷堅的心底突然閃過一絲警兆。那道門,並不是上了鎖,而是何弼學用錯方式打開,只見他轉身才剛走沒幾步,那道門無聲無息的劃開一道優雅的弧度。

      「何同學,別回頭!」瞧見門內的景象,殷堅想也不想的張口警告,才揚聲就後悔了。何弼學個性有多白目,殷堅應當比誰都更清楚,果然就看見那個奉行著好奇心殺死貓的年輕人,同樣想也不想的立即回頭……

      「啊~~啊啊啊~~~~。」當門內乾癟的屍體倒向何弼學時,那個手長腳長的年輕人,一邊尖叫一邊從容不迫的躲開,眾人看著他臉上浮現的驚恐表情,不知道為何有種強烈的不適應感,完、全、沒、有、說、服、力。

      「你這個死白目,不是叫你不要回頭嗎?」惡狠狠的將人捉到自己身旁,殷堅多想給那張貌似純良的圓臉兩拳,這傢伙是存心縮短他的有生之年是吧?哪裡危險往哪鑽,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衰運無人能及,論倒霉程度,何弼學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還敢說?明知道我白目,那你還叫我別回頭?」惡人先告狀,何弼學罵得理直氣壯,他就是這種個性啊!草皮上插著『請勿踐踏』就肯定跑上去踩兩腳的死小鬼,殷堅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竟然還敢指責他?

      完全不理會吵翻天的兩人,索亦及元嵐丹夏各自領了一隊人馬搜索,原來這個小鎮上並不是沒有人跡,而是他們全都死了,建築物內、不起眼的角落裡,到處都是像這樣的乾癟屍體,沒有掙扎跡象、沒有任何外傷,彷彿在一瞬間,整個小鎮內的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命。

      「會不會是傳染病?」跟何弼學好好『溝通』過後,殷堅神情嚴肅的推敲著,如果是傳染病害死了整個小鎮上的人,那他們曝露在這裡,一樣有危險性。


      「不像!看看建築物裡的屍體,就好像仍在過日常生活一樣,然後突然間失去生命,如果是傳染病,屍體應該集中在某處,至少,他們在死前會想辦法醫治自己才對。」搖了搖頭,看著這個死亡小鎮,索亦感到背脊發寒,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瞬間奪去所有人的性命,而這股力量是不是還潛伏在這裡?索亦直想趕快將眾人帶離,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不死心的研究著那扇門,何弼學驚奇的發現,這些門類似於陽間的自動門,只不過它感應得更精細,如果不是活物就無法控制它,所以,門內的那具屍體即使已經靠在門上,還是無法將它打開,反而是門外的何弼學,意外的觸動感應,這也更加證實了索亦的推論,小鎮上的人是在一瞬間死亡,就像門內那具屍體,他應當是走到門邊時,突然間失去生命。

      「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這裡讓我毛骨聳然……」元嵐丹夏面有難色的提議,她雖然身經百戰,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可是處在這個全是屍體的死亡小鎮,還是讓她感到極度的不舒服,不只她,其餘人也紛紛同意想盡快離開。

      「嗯!你們先離開,我想到界之鏡那裡看一下。」點點頭,殷堅也覺得沒必要在這個詭異的小鎮裡多留半分,連忙催促著眾人離開。只是,一聽見殷堅打算獨自一人留下,何弼學及大唐公主李珺當場變臉,眼神中寫滿了不情願。

      「乖!聽話,我只是去看一下,馬上跟你們會合。索亦!替我照顧他!」撂下這句話後,殷堅嗖的一聲消失不見,何弼學瞪著快速閉合的裂縫咬牙切齒,那個混蛋愈來愈沒斬截(台語)了,為了擺脫他竟然使出這一招,等回到陽間殷堅就知道死活了。








      拾起地上的鏡子碎片,殷堅微微的擰起俊眉,這種感覺很不一樣,當初女媼毀壞了界之鏡後,也留下了碎片,但是握在手裡的感覺卻不相同,這裡碎裂一地的界之鏡,並不像是女媼用她的力量毀壞的。

      「在搞什麼啊……」翻出背包裡的簡易羅盤,殷堅嘗試著搜索其餘界之鏡碎片的下落,意外的被引導到一間像是會議室的地方,裡頭同樣也有屍體,怪異的是,他們全都坐在座位上,正中央擺了一個像水晶燈似的物體,讓殷堅摸不著頭緒的是,那個水晶燈似的物體,分明就是由界之鏡碎片組合而成的。

      仔細、認真的在四周搜尋了一遍,確定也和外頭的情況一樣,沒有留下任何活口,殷堅研究了一會兒這裡的狀態,如果以陽間的眼光來看,他會說這裡正在開一場重要的會議,又或者是什麼新產品的發佈場合,所有屍體全都圍繞著正中央那個水晶燈似的物體,離殷堅最近的一具屍體,甚至就在那個水晶燈似的物體旁,所有屍體全都自然、安祥,彷彿在討論會中瞬間被奪走生命,來不及驚呼、尖叫,時間就被凍結在死亡的這一刻裡。

      口中唸唸有辭,手中的符紙化成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猛禽鷲,戒備的繞著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殷堅直覺這裡的『死亡』和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脫離不了關係,尤其又是利用界之鏡的碎片組成,殷堅不敢大意,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盡可能的不去觸碰它,萬一真是這個東西造成小鎮上的居民全數死亡,無意間的啟動絕對會造成另一波慘劇,他不認為自己特殊的體質會受到影響,但是不能不為其它人考慮,說什麼也不能拿何弼學的生命去冒險。

      式神鷲啪啪、啪啪振翅繞著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飛行,最後小心翼翼的停在它前方,銳利的眼神瞧了殷堅兩眼,得到了主人的同意,尖嘴謹慎的啄了兩口,殷堅的一顆心提了起來,捏著符紙的指節泛白,一人、一鷲神情緊張的盯住那盞水晶燈。

      停了好幾分鐘,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殷堅不由自主的緩慢吐出口氣,可能是他太過神經緊張了,這盞水晶燈似的物體,也許早在好多年前就耗盡的能量,現在不過就是個單純的擺設而已,又或者,造成小鎮居民瞬間死亡的並不是這個東西,一切只是他太多心了。

      「看來……這裡的界之鏡並不是讓女媼毀掉的,而是這裡的居民拆下來的……」捧起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後,殷堅更加肯定這是由界之鏡的碎片組合而成,只是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完全摸不著頭緒,界之鏡的功能是在連通不同的空間,可是這個造型怎麼看都像盞燈,殷堅很好奇,這裡的居民究竟拿它來幹嘛了?

      「我們回去吧!免得何同學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一人一鷲對看一眼,正打算將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放下,忽然感到一陣心悸,手腕上的剌青傳來疼痛感,殷堅臉色立變,這是他與何弼學之間的感應,自從戴上了兩對手環,手環又化成剌青之後,他們之間那種似有若無的感應被無限放大,就好像現在這樣,何弼學遇上麻煩後,殷堅能立即察覺。

      「真是該死,我就知道不能放他一個人……」反手一劈,虛空之中出現道裂縫,殷堅抱著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跨了進去,式神鷲在裂縫合上前的最後一刻竄了進去。
櫻.... 發表於 2008-11-12 00:55
「阿學!」從虛空的裂鋒中衝了出來,殷堅緊張的搜尋著何弼學的身影,就看見後者吃力的在一個大坑中爬出來,原來四周實在太黑暗了,就連會發光的水晶都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夜視能力一向不佳的何弼學,才會一腳踩空的跌進一個大坑當中,說它是坑,倒不如說他不偏不倚的滾進一個墓穴裡。

      「我沒事!……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在路中央挖個大洞……」拍了拍身上的灰,何弼學嘀嘀咕咕的抱怨著,停了半晌才發現眾人目光呆滯的瞪著他身後的大坑,『屍橫遍野』這四個字原來長成這個模樣啊!

      大坑裡,除了風乾了的人的屍體之外,更多的是魆的殘骸,比他們之前見過的更巨大、外形更兇惡,看來這個小鎮並不是沒遭遇過魆的襲擊,相反的,他們已經發生過無數場戰役,而這裡,就是慘烈戰役留下的證明。

      「看來,這個小鎮的人在戰力上並不弱,能在這麼多數的魆攻擊之下,小鎮還能保持完整,真是不容易!」索亦由衷佩服,他猜想,如果換成是他的部落,只怕早被這個數量的魆踐踏成平地了吧?

      「如果戰力並不弱,那他們還全數死亡?」元蘭丹夏打了個冷顫,她永遠忘不掉小鎮上的死寂,發自內心的畏懼著那股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魆如果攻擊過這裡,也許還會再來,我們趕快離開!」皺了皺俊眉,殷堅沒來由的冒出些不好的預感,催促著眾人離開。


      就在此時,一直打量著他手中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的何弼學,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的摸了它一把,殷堅來不及喝止他,一道微弱光芒綻出,在場的眾人急抽了一口氣,包括殷堅及大唐公主李珺,全都像是被吸乾了生命似的倒地不起……









      啪啪、啪啪的振翅聲在頭頂上盤旋,殷堅頭痛欲裂,躺在地上好一會兒仍然爬不起來,不只是他的腦袋仍在天旋地轉,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不對勁,就好像整個人被撕裂開來重組,而且還重組的非常不用心。

      式神鷲仍然在眾人頭上盤旋、護衛著,主人突然倒地,殷堅的護身式神自動出現守護著他,只是聽牠振翅的聲音,可以感覺到式神鷲的不安,其實也不能怪牠,畢竟殷堅一向強軔,一但他倒下了,那事情就真的嚴重了。

      吃力的扭動頭顱,殷堅本能的搜尋著何弼學的身影,先是很吃驚找不到對方,後又有些疑惑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自己的另一側。只不過這些疑惑跟先前發生的事情相比,實在微不足道,殷堅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救醒何弼學,然後再狠狠的把他打趴下,這個混蛋為什麼總是會惹些不可收拾的麻煩出來!



      「何同學!你……」殷堅才剛張口,就讓自己高八度的嗓音嚇了好大一跳。



      「我又幹嘛了?」回答他的是遠在對面的大唐公主李珺,只是『她』用著何弼學一向慣用的無辜表情,有些傻氣的揉著自己腦袋,揉著、揉著整顆頭顱竟然就這樣隨便的掉下來。

      「啊啊~~~~為什麼我的頭會掉下來?」尖叫的是才剛爬起身的『殷堅』,只是這個『殷堅』的表情實在太過驚恐,驚恐的看在其它人眼裡,著實是件萬分可怕的事情。

      情況很不妙,開什麼玩笑?情況是非常的不妙、天殺的不妙,殷堅冷著一張臉看著眾人在那裡慌裡慌張,只是現在的他,用的是『元嵐丹夏』的五官、表情……

      「現在是什麼情形?為什麼會這樣?怎麼辦?怎麼辦?」握著日月星令牌,何弼學……錯,現在應該稱呼他『大唐公主李珺』,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半虛半實的身體,如今在眾人頭上飄來飄去的追著那顆愈滾愈遠的頭顱。一旁的『殷堅』,也就是頭顱的真正主人大唐公主李珺,緊張萬分的幫著忙,互換身體已經夠要命了,她可不想換回來時,她真的成為『斷頭公主』。

      「誰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都怪你!為什麼亂摸東西?」氣急敗壞,火冒三丈已經不足以形容如今殷堅的心情了,可能就差那麼幾分幾寸,他若不是爆血管就是心臟病發。他原本以為自己算是什麼都經歷過了,就連冥婚、到陰間渡蜜月、多了個豆芽菜小孩這些出格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他接受不了?結果答案是,老天總有辦法挑戰他的極限,他竟然和別人互、換、身、體?有著嚴重潔癖的毛病,連衣服都不可能和別人共享,結果現在跟其它人互、換、身、體?殷堅現在的火氣已經飆漲的可以干煎何弼學,將他殺死個千萬次了。

      「什麼叫我亂摸?我怎麼知道摸了會有事情?你抱了半天連個屁都沒有,我怎麼知道我摸了會變成這樣?」終於將頭顱接回,何弼學十分不服氣的叫囂,一個激動,好不容易接回的腦袋又滾了下來。

      看見對方竟然敢回嘴,殷堅變得更加火大,被困在這個身體裡,還是個女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正常,殷堅氣得差點拔出掛在元嵐丹夏腰間的長劍揮了過去,幸虧大唐公主李珺眼捷手快的將他架開,頭顱已經十分飄零了,她可不希望身體的其它器官再離她遠去。

      「放、開、我!」殺氣十足的厲目瞪了過去,大唐公主李珺畏懼的退了幾步,殷堅瞧見『自己』臉上出現這種害怕的表情,就好像在火上澆油一般,再次爆炸。


      「不要用我的臉做出那種表情!不要一退再退!不要看何同學,那個笨蛋自身難保!天殺的……不、準、哭!」


      「殷堅,你幹嘛那麼凶?斷頭公主又沒惹你……」


      看著何弼學安慰著已經淚眼汪汪的大唐公主李珺,殷堅僅剩的理智終於斷線,一記落雷就這樣不偏不倚的劈中一旁的參天大樹,燒焦的氣味讓眾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嚥了嚥口水,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太白目的去撩撥發怒中的獅子啊!


      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讓火冒三丈的殷堅稍微的平靜一些,在此同時,不怕死的何弼學仍不忘扶著頭顱在那裡嘀嘀咕咕的瞎抱怨,弄不明白殷堅是本來就這麼暴躁?還是因為使用了元嵐丹夏的身體被影響的緣故,當然,這段發言,不意外的又引那兩位當事人的一陣抗議,比較幸運的是,這一回沒釀出什麼慘事出來。

      「好了,何同學在公主的身體裡,公主在我的身體裡……,不要用我的臉做出那種表情!……我用的是元嵐丹夏的身體,那元嵐丹夏呢?」額上青筋時不時的跳動著,若不是動作稍微誇大一些,大唐公主李珺的腦袋就會掉下來,不然殷堅真的超想痛扁何弼學一頓,這傢伙為什麼可以這麼沒神經?交換身體這麼天大的事,他居然可以覺得很有趣?現在還在研究要怎麼固定那個鬆動的腦袋。蟑螂命真的不愧是蟑螂命,不管再發生什麼更離奇的事件,這傢伙八成可以哈哈兩聲帶過,最強悍的說不定是何弼學,陽間就算自爆了,他絕對可以頑強的活下去。

      「我在這兒……」尷尬的舉起手,『索亦』的臉色微紅。殷堅發誓,他真的很不想看見那個高壯、嚴肅的男人,臉上出現這麼嬌羞的表情。


      「席路呢?席路沒事吧?」大唐公主李珺關心的追問,果不其然又接到殷堅射過來的殺人目光,她也不想這樣啊!畢竟是個陌生的身體,更何況她之前還半虛半實輕飄飄的晃來晃去,操控不良情有可緣吧?再說……這是殷堅的身體啊!一想到她在殷堅的身體裡,大唐公主李珺就克制不了自己的面紅耳赤。

      「我在這裡,我沒事。」不知該不該走到大唐公主李珺身旁,席路的神情十分糾結、複雜。不只席路一人感到不自在,其餘人瞪著他的眼神就快冒出火光來,他沒事!他真的沒事!席路好好的、平安的待在自己的身體裡,不只是他,索亦及元嵐丹夏帶來的護衛也都沒事,遭殃的只有他們幾位,全都在心裡嘀嘀咕咕,暗暗詛咒著老天的不公平。

      「不公平!為什麼席路沒事?其它人也沒事,為什麼就我們幾個這麼倒霉?」扶著頸子,何弼學吼出了眾人心裡的話,殷堅神情嚴肅的看了看眾人、再看了看那個水晶燈似的物體,最後再瞟向那個堆滿乾癟屍體的大坑,心裡隱隱約約的勾勒出答案。

      「我想,碎片離開了界之鏡本身,能量就一直在耗減,等到何同學無意間啟動它時,殘存的能量不足以影響我們所有人,席路他們站得比較遠,即使也讓光芒震暈,可是卻不像我們一樣互換身體。」沉吟了一會兒,殷堅有條不紊的說出他的想法,其餘人贊同的點著頭,目前來說,以這個推論最為合理。

      「那是不是……再讓光照一次,我們就能變回來?」說著說著,何弼學就想再去觸碰那盞水晶燈,殷堅眼捷手快的將他揪回來,雖然他們時常這樣旁若無人的打打鬧鬧,可是身體換成元嵐丹夏及大唐公主李珺之後,看起來就是沒有他們原本模樣來的自然。

      「你不要亂來!萬一耗盡了水晶燈的能量,我們就永遠都變不回來了!」原本想勒住何弼學脖子將人拖走,在動手前又想起那顆不怎麼牢固的腦袋,殷堅咬牙切齒的拽過對方手臂,狠狠的拉到角落裡教訓著,一旁觀戰的大唐公主李珺為了保護自己的身體,不得已的再次湊了過去,當場又變得亂哄哄一片。

      「索亦,你不要緊吧?怎麼一直都不吭聲?」東張西望一會兒,元嵐丹夏好奇的打量著待在一旁不發一語的『何弼學』,現在就剩索亦沒有開口,大約是還沒適應那個身體吧?

      「我不是索亦……,我是殷遇。」冷淡的嗓音傳出,『何弼學』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的天吶……你……你是豆芽菜?」何弼學大驚小怪的指著『自己』,他一直以為豆芽菜還只是個……豆芽菜啊!從來沒想過原來植物也會開口說話,這真的是醫學史上的一大奇跡哩!

      「嗯,不過我比較喜歡你喊我殷遇。」努力的保持微笑,也許是取了名字的緣故,殷遇在個性上比較偏向於殷家人,即使刻意的展現陽光的一面,但是仍然很難掩飾掉他額頭上跳動的青筋。

      「喂!豆芽菜是那個老頭子取的,不關我的事喔!」用力的揮了揮手,何弼學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被喊『老頭』的那位青年才俊忍不住的眉角抽了兩下,用著銳利的眼神砍殺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偽正直青年,雖然他現在怎麼看,但像個不正經的唐朝公主。

      「如果你是豆芽……喔!殷遇,那……索亦呢?」等那一家三口搞定了私事之後,元嵐丹夏憂心不已的追問,希望索亦不會在那一陣光之後,從此消失不見啊!


      『何弼學』揚了揚半邊眉毛,目光冷淡的瞟向地上的那個小盆栽,兩片小葉子正在那裡抖動著,應該是被風吹的。


      「不是吧?索亦?索亦變成盆栽?我的老天……」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何弼學萬分同情的看著那盆『豆芽菜』,希望索亦能習慣這種隨風搖擺的日子。


      「我們現在該如何?」先不理會為何才出生不久的豆芽菜已經能像成年人般問答,何弼學恢復正經的神情,嚴肅的詢問著殷堅的意見,互換身體這件事好玩歸好玩,但畢竟不是自己本來的模樣,他可不希望頂著顆斷頭回到陽間。

      「先退回小鎮吧?那裡應該有記錄,看看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們變回來!」






      吹散了灰塵,殷堅吃力的翻開厚重的書籍,上頭密密麻麻扭曲的文字,看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以他有限的認識,要將所有文章翻譯出來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能幫忙他的人,一個變成了盆栽,另一個……在照顧那個盆栽,真是要命……

      「怎麼樣?有進展嗎?」扶著自己的腦袋,何弼學關心的詢問。他和席路及那些護衛們在附近巡視了一趟,所有人都有著不好的預感,誰都沒有把握魆不會再次攻擊這個小鎮,而死在大坑中的魆又大又兇惡,大約是他們愈來愈接近烏裡雅河源頭的緣故,所以席路他們正在找尋著看看有沒有什麼武器能夠防衛這裡。

      「不多……」搖了搖頭,殷堅無奈的微微一歎。這些記錄算得上有條理,只是愈到後期,也許是情況愈漸險惡,記錄得斷斷續續,他只能大略猜測出,這個小鎮不斷遭受魆的襲擊,雖然以這裡的武力還能夠抵禦,但畢竟在數量上小鎮居民遠不如排山倒海而來的魆,所以小鎮居民決定一勞永逸的找尋其它方法解決問題,關鍵可能就是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只不過這部份,殷堅就弄不太清楚了。

      「其它人呢?」習慣性的讓到一邊,另一位也習慣性的緊靠著坐下,兩人研究著桌上那一迭又一迭的厚重檔。


      「席路他們去找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防禦,元嵐丹夏在照顧索亦,至於斷頭公主跟豆芽菜……在那裡!」邊扶著自己的頸子,邊指著窗外,就瞧見『殷堅』及『何弼學』兩人在那裡有說有笑,畫面和諧的很詭異。

      「拜託……把腦袋固定好,這樣我頭很暈……」瞄了一眼何弼學晃啊晃的頭顱,殷堅沒好氣的提醒著,這時就萬分佩服大唐公主李珺,她能跟她這顆鬆動的腦袋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也實在難為她了。

      「我要怎麼固定啊?」終於讓這顆不穩固的腦袋弄得煩了,何弼學撇撇嘴的直抱怨,一開始還想學著怎樣『飛頭』來嚇唬人,哪知道會這麼累,光是撿這顆動不動就滾得老遠的腦袋就撿得他腰酸背痛。

      「隨便找個什麼東西固定住啊!」隨意的瞧了瞧桌面,殷堅順手遞了根充當照明燈的水晶石給何弼學,後者一臉驚愕的回瞪著他,這算哪門子的鬼幽默?


      「喂!我不是貢丸!……而且這個會發光,插在腦袋裡會變螢火蟲吧?」切的一聲,何弼學將水晶石推回給殷堅,硬是擠到他身旁瞧著那些檔,雖然一個字都不認得,可是奇妙的是,內容卻多多少少能夠理解,就好像元嵐丹夏他們使用的語言一樣,聽不懂,但是能心神領會。

      「如果我沒理解錯誤,這裡的居民……似乎想利用界之鏡的碎片,來達到脫離肉身的效果……」殷堅指著某一行文字解釋著,他知道何弼學絕對沒有在認真聽,事實上,那個傢伙正在翻著另一份檔,上頭的設計圖保證他完全不明白,只不過殷堅還是習慣向他解釋著一切,好像透過這種方式,也能讓自己將事情看得更清楚一些。

      看了半天,果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何弼學隨手將設計圖扔在一旁,回頭盯著殷堅瞧,後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放下檔不解的回望著他,兩人湊得極近,停了半晌之後,默契十足的嘖了一聲後各自彈開。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蕾絲邊……,我的人生也太多采多姿了,其實我想平凡一點啊~~~~。」
櫻.... 發表於 2008-11-12 00:59
元嵐丹夏及席路等人,正在檢查著他們找回來狀似武器的東西,意外的發現,好像只有何弼學才有辦法輕易的啟動它們,其餘人得嘗試許多次後才能成功,這恐怕得歸功於那位圓圓臉、大大眼的正直青年,一直以來的特殊體質了。

      如今,這個特殊體質的身體歸殷遇所有,這名理應很年幼卻莫名其妙非常老成的小傢伙,二話不說的幫著忙,陸陸續續的啟動了幾支可以調整能量大小的『槍』以及一艘『小飛艇』,那艘飛艇的出現,著實讓科幻迷的何弼學興奮了好一陣子。

      「看看這些武器及交通工具,很難想像他們竟然要放棄這個小鎮,論實力,他遠高過我們其它部落,說不定能打敗魆。」看著這些遺留下來的東西,元嵐丹夏皺起眉頭,她無法理解為何這些人情願選擇逃避而不是正面對抗,放棄這一切難道不會後悔嗎?

      「他們人數太少了,經不起數量龐大的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況且,我猜他們想要的是更高一階的生存方式,道術的最高境界也是脫離肉身得到神通,他們或許是想利用其它種方法達到這個境界。」翻譯了大部份的檔,殷堅已經多少瞭解小鎮居民的心態,他們自視甚高,不屑與只有生物本能的魆繼續糾纏,最後設計了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希望所有居民能順利超脫,到達另一種生命型態。

      「你覺得……他們成功了嗎?」看了看那些乾癟的屍體,元嵐丹夏又是一記冷顫,不知為何,她覺得那些人其實失敗了,離開肉身之後,小鎮居民的意識四處飄散,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間裡。

      「我……希望他們成功……」微微一歎,殷堅有些同情的看著那些屍體,他知道他們失敗了,因為何弼學翻出的設計圖其實並不完善,即使完善,界之鏡的力量也無法讓他們昇華生命,最多就是將他們拋到另一個空間裡,然後像幽靈般飄飄蕩蕩……


      從小艇上摔下來好幾次,搞得自己『身首異處』好幾回,殷堅一張符紙射過去將他定住,現在他用的可是大唐公主李珺那個半虛半實、不人不鬼的身體,殷家的道術對他十分有效,雖然利用元嵐丹夏的身體念動咒語威力大打折扣,但是要對付何弼學這個笨蛋還是綽綽有餘。

      「豆芽菜,過來!」招了招手,叫喚著另一個駕著飛艇到處亂晃的混蛋回來,殷堅已經懶得張口罵人了,殷遇的個性也不知道像誰,成天扳了張臉孔面無表情,以為他很成熟、冷靜,結果這個傢伙能夠一轉頭,馬上幹出一些脫線的瘋狂事來。

      「我不喜歡被叫豆芽菜……」圓圓臉嚴肅起來還是很有殺氣,殷遇繃緊俊臉的抗議著,怎麼說他現在也超過一八零,人高馬大的被喊『豆芽菜』?實在太不像話了。


      「不然你想叫什麼?蒜苗?蔥花?」要比毒舌,這個多吃了好幾年鹽跟飯的殷家男子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年紀尚輕的殷遇只能自認倒霉扁扁嘴。


      「我要你啟動這些武器,我需要它們的能量。」殷堅指了指席路找回來的各類武器,那個水晶燈似的物體能量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先不管之後該怎樣讓彼此交換回原本的身體,首先得『充電』吧?無法使用那個東西,再怎麼努力研究也是枉然。

      認命的聽從著殷堅的指揮,畢竟自己的生命源自於對方的血液,殷遇借用著『何弼學』的特殊體質,一件、一件的將那些武器啟動完成,並且幫著殷堅將那些能量轉移至水晶燈似的物體裡,幸虧這些東西本質上如出一轍,所以轉換起來一點也不困難。

      「殷堅,你有把握將我們所有人變回來嗎?」掩飾不住憂心,元嵐丹夏皺起眉頭詢問,質問『自己』的感覺十分詭異,看著『自己』臉上出現那種看似冷淡的表情,元嵐丹夏只想盡快的要回自己的身體。

      「沒有。……我沒把握能讓我們各自歸位,但是……界之鏡並不會傷害人,所以最糟的情況不過就是你又在不同的身體裡罷了。」殷堅苦笑的回答,這也是為何他要席路等人盡量搜集能夠替這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充電』的東西,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夠幸運,能夠一試就成功。

      「這……這會不會太冒險?萬一我們也像小鎮的居民那樣……只留個身體在這兒,意識不曉得飛到哪?豈不是更慘?」雖然不清楚小鎮居民最後下場是如何,意識離開了身體後,是不是到達另一個更美好的境界?元嵐丹夏本能的畏懼著這種情形,對於任何未知的事物,她的接受能力自然不如見多識廣,老早就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殷堅及何弼學那麼高,如果能不改變,她會希望一直維持這樣,畢竟,她來自於莫林高原,魆的威脅性並不像索亦他們那樣急切及強烈。

      「那也得這盞燈有足夠的能量,才有辦法將我們的意識抽離身體並且送往另一個空間,不過……碎片離開了界之鏡,能量一直在消耗著,何弼學之前意外的啟動它之後,似乎將殘存的能量用光了,我們現在補充的,夠不夠讓我們彼此將身體換回都還是未知數,想脫離並且到達另一個空間?還不如一刀捅死自己,也許比較快一點……」低聲的笑著,在『元嵐丹夏』身上出現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那種略為低沉的嗓音,其實有著另類的吸引人的氣息,可惜的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有心情欣賞,更不覺得這個玩笑話有趣。

      「萬一……能量耗盡了,結果我們還是沒變回來……」微微的擰起俊眉,殷遇的個性當中竟然出現了相當務實的一面,殷堅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驚訝的回望著他,在『何弼學』的臉上出現這種憂心忡忡的模樣,他既不習慣也不喜歡。

      殷遇的擔憂才剛說完,陪著『充電』的眾人不由得靜了下來,也許沒有學過機率問題,不懂得N6取1的數值究竟有多大,但是光用想像的就覺得這個任務幾乎是不可能成功,如果真像殷堅所言的各歸各位,那真的是老天幫了個大忙,又一次施展神跡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跟『那個身體』好好相處吧!」平靜的回答著,殷堅在這次意外當中,算是最能適應的一個。一開始他也會有些反彈,但是真正的情況是,就連『殷堅』這個身份都不能算是他的,殷家的那位長子嫡孫早在出世之前就已經死亡了,現在的殷堅不過就是陰錯陽差自陰間招回來的惡鬼,所以他對這些看得很平淡,因為這不是他努力就能改變的事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摟著席路的腰,何弼學興奮的高聲叫著,兩人站在小飛艇上風馳電掣。一開始,何弼學還想要親自操控這台小飛艇,畢竟回到陽間後,肯定外不到這種有趣的東西,只可惜現在他使用中的身體是屬於大唐公主李珺的,半虛、半實、不人、不鬼,這個小鎮上的所有東西,他都無法自由控制,似乎是一開始就設下的限制吧?防止非我族類誤用?若是何弼學還是從前的何弼學,只怕現在早不知道飛到哪裡了,如果情況允許,他絕對會想盡辦法將這台小飛艇弄回陽間去。開玩笑!這麼大的賣點他怎麼可能放過!

      「你……你抱好啊!我們是出來巡邏,不是出來玩的……」明知道身後抱著自己的是何弼學,席路仍然沒出息的面紅耳赤,一想到摟著他的腰的是『大唐公主李珺』,席路再怎麼努力的擺出嚴肅神情,還是免不了一陣結結巴巴。

      「你不覺得好玩嗎?看見這種小飛艇還不興奮,那就太枉費我是個科幻片迷了!」忍不住的嘰嘰喳喳,雖然知道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刻,但是何弼學還是忍不住的覺得興奮,他多希望他那群電視台的好兄弟們也能瞧見這一幕,站在飛艇上橫衝直撞有多酷啊!興奮了一時半刻後又恢復冷靜,如果他的好兄弟們在這裡,不是意謂著他們同樣也到了陰間?這樣咒詛旁人太不厚道了!何弼學連呸了數聲,當自己剛剛什麼都沒想過。

      「我只是覺得……,他們有這麼多厲害的東西,最後竟然全都死了,你不覺得害怕嗎?」不再理會何弼學前一秒、後一秒的情緒起伏變化,相處這麼久了,席路多少能瞭解,何弼學的那顆腦袋,思考事情的方式與其它人不同,速度也不是你能追趕得上的。

      「害怕?為什麼要害怕?堅哥不是說了嗎?他們只是不想跟魆再繼續糾纏,是我也不想跟那些變種大蜻蜓有瓜葛嘛!選擇另一種生存方式這點,在陽間也有啊!不然怎麼會有人成天在修行想成仙、成佛,就連堅哥他們家也有這種意思,超脫生死、不墮輪迴就是他們家追求的最高境界。……靠!口水吃多了,連我說話都愈來愈禪了……」聳聳肩,不以為意的回答。以何弼學這種樂觀到無以覆加,外帶對殷堅有著不可言喻的莫大信心,何弼學一點也不擔憂現在的情況,彷彿只是一種有趣的體驗,等時候到了,殷堅自然有辦法將他們全變回來,不必煩腦是不是會跟小鎮居民一樣,就算是,何弼學有自信,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會找到殷堅,被拋到另一個空間裡,他們一定也能再重聚。

      「那個……你們如果找到方法回到你們的世界,是不是……是不是連公主也會跟著離開?」沉吟了一會兒,席路終於問出了這陣子重壓在他心底的疑問,他跟大唐公主李珺的感情愈好,他就愈捨不得她離開,雖然明知她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是一定的呀!她還要找她前世的情人哩!」理所當然的回答著,何弼學注意到席路微微一暗的神情,這個小傢伙已經深陷情關當中難以自拔了。


      「前世的情人啊……」不知該如何反應,席路認為自己應該要替大唐公主李珺加油、打氣,這才是做朋友該有的義氣,只可惜他無法克制自己的反感那幾個字眼。


      「笨蛋!你如果喜歡她,就要勇往直前啊!管他什麼前世情人,用力追求就對了!」個性樂觀過頭,瀟脫得不像話的何弼學重重的?了席路肩背一記。他完全是活在當下的那類人,曾經逝去的朋友、情人,他會感到難過,永遠將他們牢記在腦海裡,卻不會追牛角尖似的一直深陷在那種情緒當中。也許有些人會認為他稍微無情了些,可是何弼學卻覺得,在眼前,他還有好多事情應該珍惜。

      「大概就是你這種個性,所以元嵐丹夏才會認定你是救世主吧?連我都開始相信,只要跟你在一起,什麼事情都會有轉機……」絕對對襯的俊美五官漾開溫暖的笑意,席路毫不吝惜的讚美著何弼學,後者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直接的稱讚他而不是殷琳式的明褒暗貶,一時半刻間有些不習慣的反應不過來。

      「你……你千萬不要愛上我啊!我已經心有所屬了……」何弼學尷尬的開著玩笑,席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果然還是盡快將身體換回來吧!他受不了他心儀的高貴公主臉上出現這種白癡的表情。

      飛艇又兜了一圈,看著四周漆黑一片但沒有任何動靜,席路打算調頭回到小鎮上,就在此時,何弼學神情緊張的按住他。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刻意的壓低音量,即使是大唐公主李珺的身體,何弼學仍然難以控制背脊泛起的那一陣顫慄。


      「什麼聲音?」有些茫然,席路自問自己的警覺性並不低,但他確實沒聽見有什麼不對勁,只不過何弼學一向神經兮兮,而且對於遇件倒霉事這一點上又萬試萬靈,所以他說有什麼,那肯定就有什麼了。

      緊抿著薄唇,緊盯著日月星令牌光芒到不了的森林深處,黑暗中傳來微弱的嘶嘶聲,緩慢的、整齊的愈靠愈近……





      招了招手,讓陪在一旁的大唐公主李珺過來幫忙,殷堅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怎麼利用他的身體去感受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是否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能量。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無奈的看著『自己』笨拙的對著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東摸摸、西摸摸,大唐公主李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也只有天曉得了。

      「我想,這東西應該能使用了吧?捧好,現在只有?跟何同學能碰它了。」毫不掩飾命令的口氣,殷堅用眼神指示著,要大唐公主李珺顧好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如果它已經有了足夠能量可以使用,那意謂著,除了『殷堅』那個空有心跳、呼吸但仍然不算活人的傢伙,以及『斷頭公主』半虛半實、不人不鬼的體質之外,其它活人隨時都有可能啟動它,為了不再發生意外,只能交由大唐公主李珺來看顧了,她也真夠『幸運』的,不管怎麼轉換,離『活人』這個身份還有好長遠的一段距離。

      「等何同學他們回來,我們就來試一下。……要注意,不要抗拒自己的本能,它會帶你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又一次不知該如何解釋,每回遇上這類玄妙的事件,殷堅才會強烈覺得自己詞彙上的貧乏。他曾經有過靈魂歸位的經歷,開什麼玩笑,都已經魂飛魄散了,他都還能回到自己身體裡,靠的就是本能二字,他相信這一回也不例外。

      還來不及繼續叮嚀,何弼學及席路駕駛的那架小飛艇就這樣高速的向他們衝來,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席路就因為一個閃神、操控不當,小飛艇又在眾人眼前翻了出去,上頭的兩人趕緊鬆手躍下,席路倒是身手敏捷、安然無羔的落地,而何弼學又要顧頭、又要顧腳的一陣慌亂,不偏不倚的朝殷堅撲去,原本對方也習慣性的張手想接,不過他忘了他現在不是『殷堅』而是『元嵐丹夏』,根本阻擋不了何弼學的衝力,兩人就這樣撞成一堆的倒在地上。

      「……混蛋!起來,不要跨騎在我身上!」

      「你們兩個怎麼搞的?這樣很危險啊!」七手八腳的將殷堅及何弼學拉了起來,元嵐丹夏忍不住的指責著,席路一臉為難的頻頻說著抱歉,只是情況太緊急了,他們不得不以最高速衝回來。

      「魆已經包圍這個小鎮了!我不知道數量有多少,但是我可以肯定,絕對很要命!那種感覺就像我在捷運站上一樣,死亡超級貼近的毛骨聳然。」扶著自己頸子,何弼學臉色發白的形容,就連殷堅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他而言,魆其實不難對付,但該死的在數量上難以抗衡,他們實在沒有半分勝算,殷堅一點也不想再被包進那個蛹裡,不死不活的困在自己的惡夢中,更不希望這些好友們全成了巨蛆的食物,一點一點的被消化乾淨。

      「那我們得快點,只要公主跟老頭換回自己身體裡,那他們就能利用日月星令牌跟大日如來金輪咒阻擋牠們。」陪在一旁的殷遇,從容不迫、冷靜理智的提議,眾人有些愕然的望著他,那張帶著酒窩圓圓臉、大大眼的稚氣面孔,如今卻寫滿了成熟、聰穎,真的很難想像他之前不過就是株兩片小葉子的豆芽菜,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嗎?遇到困難、危險時,這株豆芽菜意外的可靠啊!

      「喂……我不是老頭……」冷冷的挑了挑眉,要不是那個身體是何弼學的,殷堅真想一記五雷轟頂就這樣扔過去,其實,就算是何弼學的,他也很想這樣教訓、教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冷笑話?」沒好氣的橫了殷堅一眼,何弼學十分不給面子的哼哼兩聲。竟然在這種小事上糾結?品味又不是在這裡展現,況且,以殷堅的真實身份,殷遇只喊他老頭實在夠給面子了,『死老鬼』三個字根本是為他而設的。想到這裡,何弼學那不受控制的跳躍性思維又開始發作了,一直到現在,他還沒弄清楚殷遇到底是他的兒子還是女兒?才剛想開口詢問,那個『何弼學』就這樣面無表情的摸了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一把,眾人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陣霞光綻放,所有人的意識被抽離身體,跟著像斷線玩偶似的倒成一片。
櫻.... 發表於 2008-11-12 01:05
停了好一會兒,何弼學呻吟幾聲的爬了起來,動動手、動動腳,似乎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


      「回來了嗎?」茫然的問了一句,熟悉的嗓音讓何弼學雀躍了一下,是的,殷堅的計劃成功了,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回來了!」雖然聽起來都有些疲累,但眾人臉上的喜悅說明著各自歸位了。


      開心不到兩秒,何弼學微微擰起眉毛,有個人一直沒有響應他,而那個人還躺在地上,堅閉雙眼動也不動,應該起伏的胸膛,如今平靜的令人膽寒。


      「堅哥……殷堅!」






      激烈的爆破聲響起,伴隨著尖銳的嘶嘶叫聲,小鎮內的何弼學等人不由得一陣背脊發寒,那一大群魆果然向著小鎮大軍壓境了,幸虧席路他們利用遺留下來的武器在小鎮外圍設下不少陷阱,也好在那些武器的威力實在非同小可,一時半刻間,那群數量龐大的魆還無法越雷池一步,只是能撐多久,沒有人有把握。

      「我們得趕緊離開,留在這裡太危險了!」終於回到自己身體裡,索亦動了動手腳,確認自己完全無羔後,連忙發號著施令。他來自於幽惡峽,自然清楚魆的凶狠、殘暴,尤其在這附近出現的魆,又遠比出現在他們部落附近的更加巨大、醜惡,若是讓牠們攻進小鎮裡,只怕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生還機會。

      「離開?不行!殷堅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離開?」緊緊的攥住殷堅冰涼的手,何弼學的神情說的再清楚不過,他不會放任這樣子的殷堅不管,沒有心跳、沒有呼吸,體溫漸漸轉涼,即使如此,何弼學仍然不會扔下他獨自離開。

      那盞水晶燈似的物體又一次耗盡能量的失去作用,何弼學相信他們已經成功了,否則不會各歸各位沒留下半點後遺症,唯獨殷堅例外,他竟然又失去了心跳、呼吸,完全呈現假死狀態,何弼學如此堅信著,那只是假死狀態,他絕不相信殷堅也像小鎮上的居民一樣,意識被拋到另一個空間裡,留下這個皮囊漸漸腐敗。

      「殷堅會不會……?」看了看躺在何弼學大腿上毫無意識的殷堅,元嵐丹夏抿了抿薄唇,她對殷堅自然不像何弼學那麼瞭解,在她眼中看來,那名高瘦男子現在跟小鎮居民無異,只剩軀體還留在這個空間裡了,最後也會像他們一樣,肉身變得乾癟、腐壞。

      「不會!」毫不考慮、斬釘截鐵的回答,何弼學再次攥緊殷堅冰涼的手,他們有過誓言,說好要同生共死,他相信就連魂飛魄散了都能重返陽間的殷堅,不會敗在這一次,肯定是哪裡出狀況才會耽誤他回到自己身體裡,那個男人一直都說話算話、信守承諾,何弼學心底不斷叫喚著,那個混蛋一定聽得見,也一定回得到他身邊。

      「先別討論這些問題了,趕快離開這裡!我不認為那些陷阱能夠支撐多久!」原本退到最外圍和護衛們守衛著小鎮的席路,氣急敗壞的沖了回來。那些武器雖然殺傷力極大,但是很無奈的,魆的數量實在太過驚人,第一波跌入陷阱慘死後,第二、第三波又壓了上來,武器僅剩的能量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就完全失效了,而魆卻像只損失了皮毛般的大量湧入,很快就會殺進小鎮中央。

      看了殷堅一眼,何弼學心裡突然閃過一絲念頭,恍惚間像是有人在他耳邊又或者直接在他腦子裡高聲叫喚,一再的告誡他暫時不能挪動殷堅的身體,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是何弼學莫名的肯定,剛剛那個聲音,正是來自殷堅的提醒,他們之間一直有著無法解釋的連繫,自從多了手腕上的剌青後,這股連繫更加明顯。

      「不!你們先離開!公主,替我照顧豆芽菜,如果遇上危險,就使用日月星令牌保護他們!」咬了咬牙,眼神萬分堅定的望著眾人,平時也許嘻嘻哈哈沒半點正經,但臨到危機時,何弼學卻十分可靠,第一時間就跳出來照顧、保護著其它人。

      「你在說什麼傻話?一起走!都別留下來!」索亦低喝一聲,說完就想扛起殷堅,他曾見過幾次對方因為耗盡力量而呈現假死狀態,自然而然的認為這一次也不例外。


      「不!殷堅要我們別動他,你們先走!我留下陪他!」身形一閃,何弼學動作敏捷的攔在索亦身前,其餘人不由得一愣,平日裡總是愛笑、愛鬧,圓圓的臉蛋上老是掛著一深一淺的酒窩,沒想到一旦嚴肅起來,何弼學竟然會這麼有氣勢,就連一向發號施令慣了的索亦,都頓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那裡。

      「何弼學……」元嵐丹夏為難的看了看索亦,又看了看何弼學,在情感上她當然是站在後者這一邊,但是理智上她絕對支持索亦,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反應,幫誰都顯得不對。

      「不要再爭論了!我現在無法向你們解釋為什麼,但是這真的是殷堅的意思!索亦,你帶他們先去藏好,我守著殷堅,沒問題的!」臉上掛起自信的笑臉,何弼學拍了拍索亦厚實的肩膀,順勢將人推到元嵐丹夏身邊,跟著取過席路手中的杖型武器,最後擺了擺手,讓其餘人趕緊離開。

      確認了其它人已經走遠,何弼學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看四周,腦袋飛快的運轉著,思考著該如何找掩護、防禦敵人。什麼窮山惡水他沒闖過,那些噁心的變種大蜻蜓也不是第一次對付了,何弼學不斷的為自己加油打氣,雖然潛意識裡還是感到很害怕,但他絕不能退縮,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保護殷堅。

      「怕光啊……閃瞎你們……」一緊張就會不由自主神經質的嘀嘀咕咕,何弼學以他們自己為圓心,在四周插滿了綻放著光芒的水晶,雖然阻擋不了魆的攻擊,但是能拖一陣子就是一陣子,盡可能為殷堅爭取時間。

      一手握著杖型武器、一手攥緊殷堅冰涼的手,何弼學努力壓制著自己不斷攀升的畏懼感,一直都被對方安穩的保護著,這一次,輪到他守護殷堅。







      一退再退,索亦等人回到了原本擺放界之鏡的地方,也就是他們口中說的『廢墟』,只是這裡看起來除了久無人跡以及少了那面界之鏡以外,其實並不破敗。


      「元嵐丹夏,?照顧他們!」安排、佈署了防禦措施,索亦撂下這句話就打算離開,趕忙折返回殷堅及何弼學身旁。他一直認為自己較為年長,再加上又是一族首領,眾人的安危便是他的責任,即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殷堅、何弼學,他一樣無法坐視不理。

      「你瘋啦?如果何弼學說他們能戰勝魆,那我願意相信,畢竟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肯定有著我們想像不到的能力,但是你呢?你回去能幹嘛?」想也不想的拽住索亦的衣袖,元嵐丹夏表示的很清楚,她不希望索亦回去送死,殷堅、何弼學他們不需要他的幫忙,可是在這裡的其餘人卻不能沒有索亦的領導。

      「有公主的日月星令牌守護,你們一定不會有事,可是殷堅他們卻不同,現在他根本沒有意識,怎麼施展得出大日如來金輪咒?我不放心他們……」


      「不放心你又能如何?你幫得上什麼忙?我相信何弼學會照顧殷堅,他們之間有著同生共死的誓言……」


      「照顧殷堅?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他憑什麼照顧殷堅?」


      「就憑他是救世主!就憑他是何弼學!」


      隨著元嵐丹夏的大吼,廢墟這裡變得一片寂靜,原本在爭吵中的兩人,沉默的瞪視著彼此。一直以來,她便是靠著這股盲目的信任,一路跟隨著何弼學走到這裡,雖然旅程中遇上了不少危險,可是他們不都這樣安然渡過,這一次絕對不會例外,何弼學肯定會解決問題,如同石碑上的預言所寫,他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元嵐丹夏如此深信不疑。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索亦為難的望著元嵐丹夏,他們之間的信仰不同,他一點也不相信所謂的救世主,尤其是何弼學那種模樣,他能被稱為好人、能被當成好友、能被全心全意的信任,但他絕對不具備抵抗魆的實力。索亦的神情也很清楚,他不可能扔下殷堅不管,既然元嵐丹夏等人沒有立即的危險,那他一定要折返回去,至少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就在兩人仍然僵持不下時,小鎮中央突然冒出一陣劇烈的閃光,索亦等人先是一愣,跟著默契十足的冒出一個念頭……殷堅的大日如來金輪咒!





      時間倒回十幾、二十分鐘前,何弼學緊張萬分的握著杖型武器,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盯住水晶光芒到達不了的地方,黑暗中,嘶嘶聲不斷接近。


      「殷堅……殷堅!你快醒醒啊!」叫自己不要害怕跟真的不怕完全是兩回事,何弼學的嗓音有些顫抖,另一隻手不斷的搖晃著殷堅,期望對方能在下一秒鐘立即恢復意識。

      嘶嘶、嘶嘶聲靠近,何弼學緊張的忘了呼吸,移不開目光的瞪著黑暗中慢慢浮現的形體,帶著倒勾的巨大尾巴小心翼翼的伸向發光的水晶。那根有著尖剌的尾巴先是有些畏懼似的試探,幾次之後,像是適應了那並不強烈的光亮,跟著用力一掃,那根發光的水晶就這樣飛得老遠,砸碎在地面上,逐漸失去它的光芒。

      「該死……」壓低音量的咬牙切齒,何弼學不知是在咒罵那些噁心的大蜻蜓,還是在咒罵至今仍無意識的殷堅。


      啪的一聲,又一根發光水晶跌碎,何弼學設下的防護網已經破了個缺口,一隻巨大、兇惡的魆就這樣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比何弼學更不成比例,大得十分誇張的眼睛當中塞滿了上千隻小眼睛,每隻眼睛當中都可以瞧見何弼學及殷堅的身影,讓這個複眼近距離盯住,何弼學感到一股宛如蛞蝓爬在背上的噁心感。

      「喂!我……我警告你喔……別……別再靠近啊……」絲毫沒有威脅性,何弼學強壓下恐懼揮舞著手中的杖形武器,他絕不能退縮,退縮了,殷堅就一點生機都沒有,他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到陽間去就要一起回去。

      彷彿在嘲笑著何弼學那微薄的戰力,那群魆不斷發出嘶嘶聲,貓玩老鼠似的將他們團團圍住,最後一根發光水晶就這樣毀在牠們強而有力的尾巴下。


      在水晶的光芒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間,在第一隻魆兇惡的衝向他們的那一瞬間,在何弼學想也不想撲在殷堅身上保護他的那一瞬間,一道柔和的霞光將他們倆完全籠罩,逼退了那群魆,畏懼的嘶嘶聲大響,動作迅速的退回黑暗裡。

      「怎……怎麼……」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何弼學有些愕然的瞧著這一幕,這就是所謂的命大嗎?千鈞一髮之際又莫名其妙的得救了?


      柔和的霞光仍然籠罩著他們,依靠著這道光芒,何弼學可以清楚看見黑暗中多了一個纖麗的身影,女媼似笑非笑的回望著他,她守護著這個世界,信仰著眾生平等,不願意他們傷害魆,同理可證,她也不會眼睜睜瞧著他們受到魆的威脅。

      前一秒鐘以為自己死定了,後一秒鐘竟然被自己的『敵人』搭救,情緒起起伏伏的讓何弼學不知該如何反應,事實上,也輪不到他反應,一聲輕哼,失去心跳、呼吸的殷堅,生理反應又重新運作起來。

      「堅哥!你終於捨得醒了!」終於鬆了口氣,神經緊繃好一陣子的何弼學覺得自己快虛脫了。


      「我以為你會用『傳統』的方式叫醒我。」舒服的躺在何弼學大腿上,殷堅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有些狡獪、有些邪氣。


      「去死了啦你……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位置實在太過剛好,何弼學順手刮了殷堅腦袋一記,後者先一愣,跟著又聽見黑暗中那些嘶嘶聲,俊眉一皺、口中念動那串咒語,剌眼的強烈光芒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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