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秦之悍卒 作者:蒙小虎 (連載中)

紫電星雷 2008-12-1 21:34: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5 31441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19
第110章 意料外的蝴蝶效應

  戰事的困難程度超過預期。

  陽山關下,秦軍駐地,一派肅穆景象,不斷被送下山來的傷兵和戰死將士的屍體讓這裡的氣氛變得相當的壓抑,在與趙佗的對峙中獲得勝利的秦軍將士從心理上一時還無法承受這麼大的死傷。

  「孟起,命令你的部隊,明天不用再攻了。」蒙虎的神色也一樣不好看,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次輕敵了。沙盤推演戰術雖然能夠精確的將敵我態勢標誌出來,但它的作用卻不是無限的,在實戰中時不時的會有意想到的情況發生。

  不得不承認,陽山關的地勢之險峻已經超出了想像,梅絹之前的刻意保守、故意示弱也起到了成效,而更加令蒙虎感到戰事難料的是,守敵正好等到了來自北方的意外的援兵,現在的情形是:得到吳芮補充的梅絹擁有充足的後備兵員,可以給予了任何一處要點強有力的增援,在這種情況下,秦軍的強攻就算突破了一點,也無法給整條防禦線造成嚴重的衝擊。

  「可是,虎侯,再讓我的部隊攻一次,守敵快不行了。」心急火燎的孟起一聽到要撤退,立馬赤紅著眼睛大叫道。作為秦軍中的頭號猛將,又是主動請纓攻打陽山關,卻不想連連損兵折將,這撤退的話孟起的臉面又往哪裡放?

  「再強攻下去,我軍也無法憾動關上的守敵,我們先撤退!回頭再另外想辦法啃下這塊死骨頭。」蒙虎恨恨道。

  「可是,兄弟們的血不能白流!」孟起不甘道,要不是有蒙虎坐鎮於此盯著,在戰事最為激烈的時候,他這個統帥一軍的大將恨不得親自撲上去。

  「聽我命令:撤退!」蒙虎大聲道。眸子裡同樣閃動著不甘,但身為一軍的統帥,他在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再冷靜。

  梅絹此人,名不符實呀!

  梅絹在史書中的記載僅僅一句話,那就是項羽在分封諸王時認為梅絹有戰功,因此封他為十萬戶侯。

  這句短短的話並沒有引起蒙虎的注意,區區一個十萬戶侯與那些獨領一軍的諸侯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可是,今天,殘酷的事實讓蒙虎明白,史書上的東西你可以參考,但卻不能完全用它代替自己的判斷。

  這樣一個擅長防禦戰的將領,在史書上的名氣居然還不如那些碌碌無為之輩,難道是司馬遷老人家對長江以南的風雲人物遺漏了?

  蒙虎心中悶悶,在他穿越來的那個時代,世人對於司馬遷這位甘受宮刑卻依舊剛直不阿的太史令是相當敬服的,所以,慣性使然,蒙虎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按照史書記載的事略對自己的對手分類區別了,現在,梅絹的意外表現倒讓蒙虎發熱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其實,蒙虎這次倒是錯怪了司馬遷,梅絹在史上名氣不彰,是因為他自始至終跟在吳芮的後面,只是吳芮的一員部將罷了,就算立下些功勞,也多是輔助性質,項羽若不是想著分化吳芮勢力的需要,梅絹可能連十萬戶侯也不會被封。

  但是,史實是史實,現實是現實。

  嶺南已經不是史上的嶺南,那麼梅絹又怎麼可能還和以前一成不變呢!史上的這段時間陽山關一帶因為阻斷並無大的戰事,梅絹就算有本事也沒機會發揮,而現在當嶺南的這一隻翩翩蝴蝶開始有力的搧動翅膀時,圍繞在它周圍的人也在發生著變化。

  出師不利。

  秦軍上下士氣低落,軍營內更是死氣沉沉。這一仗之失利,對於心志很高想要北伐中原的秦軍將士來說,無異於是當頭一棒。在嶺南,蒙虎的秦軍與趙佗軍交戰,說起來不過是一場內鬥,而這一次陽山關大戰,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在秦軍與反秦軍之間的惡戰。

  「強攻無果,怎麼辦?」

  跳動的燈火忽明忽暗,照著蒙虎的身影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嚴峻的考驗就在面前,如果這一次失敗,那麼蒙虎的勢力頂多就和史上的趙佗一樣,守著嶺南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然後,等到北方戰事平定,大軍威壓之下不得不屈服投降。

  以嶺南一隅蠻荒弱小之地和龐大的北方強大勢力對抗,會是什麼結果,蒙虎不用去想也能知道。嶺南再發展,也不可能發展出超越北方的實力,人口的基數和地理環境擺在那裡,蒙虎這個作弊者再努力,也無法成為超越時代的存在。

  一夜未眠。天濛濛亮的時分,同樣熬了一晚的胡杞剛剛打了一個盹,忽然聽到耳畔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響。

  「是誰?」胡杞拔劍喝道。

  「胡兄弟,不要誤會,是我,前鋒營百將梅山。」一個陌生的聲音回答道,胡杞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去,卻見面前站著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漢子,瞧他的打扮,穿的是秦軍中百將一級將領的甲衣。

  「末將梅山,有要事求見虎侯!」見胡杞的目光看向自己,那漢子神色一緊,有些拘謹不安的恭身說道。

  「原是梅將軍,請稍候,待我進去稟報虎侯知曉。」胡杞點了點頭,回答道,梅山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倒不是因為梅山本人的知名度高,而是因為他出現在了蒙虎指揮的一場著名戰事中,那時梅山的身份還是一名趙軍的軍候。

  「梅山,你找我,可有事情?」聽到梅山求見,蒙虎疲憊的臉龐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將梅山讓進了寢帳。

  時過境遷。

  梅山的身份已經不再是趙軍軍官,而是一名秦軍中經驗豐富的將領,在孟起的麾下,梅山統率的前鋒營已經成為攻城拔寨的主力部隊。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0
第111章 奇襲

  作為蒔良嶺那次集體坑殺行動中的唯一倖存者,梅山在投降秦軍之後心理上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以致於一度意志消沉想要退出軍隊,後來,在蒙虎的授意下,孟起、白乙文等同齡的南方軍團將領尋著梅山談了好幾次,才始漸漸的消除了他的顧慮。

  當初救下梅山的時候,夾雜在軍隊中的蒙虎看到了梅山橫擋在趙儐前面的那一下,而就是這一下阻擋讓梅山保住了性命。在往後,趙佗的覆滅讓一切的恩怨都煙消雲散,嶺南的天空只有大秦旗幟飄揚。梅山是南方軍團的舊部,他也就很自然的成為了秦軍中眾多百將一級軍官中的一員。

  「虎侯,末將有一策可破陽山關,不知當講不當講?」梅山神色猶豫的支吾道。

  梅山和梅絹一樣,也是追隨著范蠡遷居到陽山關一帶的客族,這一帶的山山水水梅山再熟悉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在之前的戰事中,梅山心裡遲遲無法決定,幫助秦軍奪取關隘究竟應該還是不應該?

  這三天來,軍中死傷慘重的情狀讓梅山感到了強烈的負罪感,面對一個個生死兄弟的離去,受不了內心煎熬的梅山終於決定站出來。

  「梅山,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陽山關對於嶺南的重要性你也知曉,只要能取得這場戰事的勝利,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蒙虎看著比自己年齡要大了十餘歲的梅山,一字一句堅定的說道。

  「稟虎侯,末將知曉一條可以繞到陽山關側後方的小道,如果我軍能出一支奇兵的話,陽山關守軍一定不會有所防備,這樣的話,攻破關隘就在眼前。」梅山定了定心神,終於迎著蒙虎的目光說道。

  梅山獻計!

  讓處於困境中的秦軍又看到了取勝的希望,大喜過望的蒙虎立即調兵遣將,從各軍中抽調精兵悍卒八百餘人由梅山率領,長途奔襲敵後!

  八百奇兵!

  蒙虎毫無保留的交給了梅山統領,梅山對此很是感動,作為一名降將,能夠得到獨立領軍的機會表明了什麼?表明的就是蒙虎對他的重用和信任。

  ——。

  夜色籠上山林。

  陽山關上。

  梅絹一臉的疲倦,正在巡視關隘,白天的戰火硝煙還未褪去,一個個疲憊不堪的守卒東橫西倒的躺在掩體後面,抓緊時間呼呼的大睡。

  「秦狗,難道真的想拚個魚死網破?」梅絹的腦子裡,不時的閃過這樣的疑問,從進攻的強度來看,秦軍確實沒有減弱的跡象,甚至於為了加大對關隘的破壞,他們還費盡心力運來了拋石機。

  可不知怎的,梅絹心裡總有那麼一點的不安。

  「梅將軍,不用擔心,有我麾下的萬餘精兵猛將秦狗根本上不來!」吳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聲音裡帶著無比的驕傲與得意。

  「少將軍,秦狗狡詐,此番受到重挫,只怕不會善罷干休。」梅絹面有憂色道。陽山關守軍幾次南下的結果都是損兵折將,也只有梅絹才會對嶺南秦軍的潛力更加驚懼,至於吳臣之流,他們還沉浸在擊敗北方秦軍主力的迷霧中。

  「區區秦狗,不來送死是他幸運,要是來了,管教他一個有來無回,哈哈,梅將軍,今日大勝,我們當痛飲之。」吳臣不以為然的笑道。父親是反秦諸侯之一,姐夫是項羽麾下一等一的猛將,吳臣可以算得上是新崛起的太子黨一輩,在軍中的權勢灼熱之極,就是梅絹這樣的戰將也不能與之相比。

  「但如少將軍所願。」梅絹苦笑道。吳臣這一次增援陽山關,實際上是吳芮給他提供的一個立戰功的機會,陽山關易守難攻的地勢讓這座關隘成為了一座真正的不落雄關,在擁有充足兵力的前提下,吳芮想不出來,秦軍如何能夠取勝!

  關隘上。

  秦軍退卻的消息讓守關士卒興奮異常,尤其是吳臣麾下的那些驕兵,一個個得意洋洋的暢飲起來美酒。

  ——。

  是夜。

  月光、星辰俱無。

  四下里漆黑一片,除了偶爾野林裡幾聲孤狼的嗥叫外,只有行進在羊腸小道上的秦軍奇襲隊的腳步聲響。整齊有序的紀律和紮實的軍事素養讓這一隊精兵表現出了超過尋常隊伍的戰鬥力。

  「嗵!」

  一聲重物跌落深谷的聲響沉悶之極,失足的士兵沒有叫喊,而其他的士兵就像沒有看到一樣,繼續往前趕路。

  奇兵遁出!

  勝在出奇不意,一擊殲敵。

  不論是掉隊的士兵,還是那些還在隊列中的將卒,都明白這個道理,一旦讓守軍發現了他們這支小部隊的行蹤目的,那麼等待他們的結果將是全軍覆沒。

  「給後隊傳令,快跟上,馬上就要到關隘側後了。」領著的梅山俯下身子,尋著黑暗觀察了好一會,才始回頭喝令道。

  陽山關側後,黑漆漆的山林裡只有嘩嘩的聲音,守關的士兵或許是因為地形險峻而放鬆了警覺,或許是因為連續的惡戰而疲累沉睡,這樣的情形對於一支奇兵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也罷,道不同不相謀,梅絹,我們還是各為其主吧!」梅山心中暗暗忖著,手裡抓緊了尖利的長矛。在他身後,大部由梅山的前鋒營將士組成的秦軍奇襲部隊從黑暗中遁出,像一隊幽靈一樣出現在了陽山關背後。

  「弟兄們,距離天明還有半個時辰,到時只要我們這裡火光一起,虎侯那裡伏襲於山下的部隊就會配合我們奪隘。不用我多說,我們千辛萬苦到了這裡,就是為了取得勝利的,想想白天戰死在隘道的那些兄弟,想想家中的妻兒,我們沒有理由逃避,我們只能向前,不能後退!」梅山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莫名的蒼涼感覺。

  「只前不退,殺!」八百健卒的心中戰意燃燒,梅山的話讓他們想起了這幾天來秦軍在攻隘戰鬥中死傷無數的一幕幕慘烈的戰景。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0
第112章 死戰!

  五月天。

  嶺北一帶的大庾嶺,黃梅雨季的尾巴還沒有消褪,陰濕的潮氣瀰散於山腰谷地的密林間,一團團的凝結堆積,讓整個山谷都灰濛蒙的。

  朝來春雨晚來急。

  早晨山間的薄霧聚散的時間一般來說比較固定,清早陽光未照射到山頭之前,是霧氣最濃重之時,同時,守關的兵卒在度過了一天的激戰,又經歷了晚上的狂歡之後,興奮勁早已過去,疲憊之極的他們警惕性大大降低,凌晨時分也是他們睡意最沉的時候。這時就是秦軍發動突擊的最佳時間。

  濕滑的山路無法阻擋秦軍的步伐,一夜的奔走並沒有讓這些士兵感到睏倦,作為孟起軍中前鋒營的一員,像這樣的夜間急行軍算不得什麼。

  秦軍蓄勢而發。

  天色也隨著日頭的升起而變亮,當一縷陽光將山頂的霧氣破開時,梅山的聲音也同時響起:「殺!」

  大吼過後,梅山如豹子般敏捷的身體當先衝出隱伏的山林,他的背後,八百餘秦軍士卒如同鬼魅幽靈,身上帶著霧梢冰棱衝向陽山關南隘口。

  前幾天,南隘口得天獨厚的地形給了守軍以驚喜,而今天早上,他們將不得不為自己的大意而付出代價,從後方掩殺過來的梅山軍居於高處,完全抵消了隘口守軍原先的地形優勢,而更加令守軍絕望的是,在側翼的方向,本來由吳臣軍把守的一段隘口居然沒有幾個士兵鎮守,這使得梅山的部隊很輕易的突破了這個唯一能夠給予秦軍阻擊的小據點。

  一點突破!

  整條隘口防線也就沒有了依託。

  接下來,趁著守卒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時機,衝入隘口正中的秦軍一通大砍大殺,如同虎入狼群一般勢不可擋,知道此戰必須速戰速決的梅山沒有貪功去攻打由重兵把守的內關,而是選擇了奪取驛道的隘口。

  只要能佔領隘口,並堅守到山下的秦軍大部隊趕到,陽山關就基本能保證拿下了。

  ——。

  關隘上,殺聲震天!

  在秦軍將卒復仇的屠刀下,昨天還得意洋洋的守軍一個個腳步虛浮,帶隊的軍官一夜宿醉還在內關呼呼大睡,餘下的士兵沒有人指揮,根本組織不起什麼有效的抵抗。盜寇出身的兵卒勇則勇矣,但論起團隊的集體戰力,則弱得可以,根本無法與訓練有素的秦軍相抗衡。

  內關。

  隱隱傳來的撕殺聲將梅絹從睡夢中驚醒,昨晚,在吳臣的執意堅持下,梅絹不得已連飲了好幾盅,臨到半夜才始昏昏沉沉的睡下。

  「什麼回事?」梅絹揉了揉頭,喝問道。

  「將軍,是秦狗摸上來了?」一名親衛從外面急跑進來大聲答道。

  「你說什麼,秦狗殺上來了,這怎麼可能?」梅絹急急披衣而起,怒聲喝道。

  「真的是秦狗上來了,有好多人,黑壓壓的一大片,他們也不知怎的,從側後殺了過來,隘口的兄弟們已經快守不住了。」親衛哭喪著臉說道。

  「側後,壞了!」梅絹心頭一涼,昨天的情景他再清楚不過,吳臣的那些士兵一個個縱飲過度,對於側後方的守衛薄弱之極。

  「快,召集部隊,給我將秦狗全部殲滅。」梅絹連聲催促著,急急喝令內關的士兵朝隘口方向增援。

  戰情急殆,梅絹已經顧不得去與吳臣商量了,當然,這個時候他就是想找吳臣也不可能,吳臣年輕氣盛,一直在吳芮跟前被管著,也沒有什麼機會放縱,這一回終於單飛出來,如何按耐得住。

  昨天晚上,在大勝的刺激下,吳臣這位少將軍暢飲之後,直接選了兩個相貌出眾的女子相陪,現在只怕還摟著兩個美人在睡夢之中。

  隘口。

  熊熊的火光升起,照亮了這一片百戰後的山嶺。

  「陽山關,我回來了!」一股股火焰升起,映目火光中梅山的身軀筆直的站立於隘口,臉上帶著倦意,他的甲衣上儘是斑斑的血跡,手中的青銅劍也因為連續的劈刺而卷刃。

  八百精兵。

  在佔領了隘口之後還有五百餘人,雖然有三百餘士卒死傷,但他們給予守敵的殺傷是這一數字的四倍。

  「梅將軍,敵人從內關殺過來了。」

  「命令下去,堅守住隘口,一直到虎侯的援兵到達!」梅山冷聲道,奪取隘口的訊號已經發出,他能夠想像的到,苦苦在山下等待的蒙虎、孟起等人會是怎樣的興奮,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在出發的路上了吧。

  時間——。

  一分一秒的過去。

  對於梅山他們五百將士來說,每拖延一刻,就是將勝利逼近了一分。

  烽火傳遞!

  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時代,依靠烽火來傳遞信號是最為便捷的方式,隨著朝陽的升起和薄霧的散去,升騰於陽山關上空的這一團火雲也越來越醒目。

  ——。

  「你們這群廢物,都腳軟了不成,快給我沖上去!」南隘口面前,抵近想要復奪關口的守軍擠作一團。

  甲衣不整的梅絹怒氣衝衝的叫喊聲嘶啞而無力,這個時代的酒雖然不是象後世那樣經過提煉的高醇酒,但果酒的勁道也同樣不小,守關的軍官士卒們昨晚痛飲,喝的量多了醉意一時半會哪能消散乾淨。

  一群軟腳蟹沖上去,結果會怎麼樣?

  每個將卒都清楚。

  「再有不前者,殺!」

  在梅絹的嚴令督促下,亂轟轟一陣過後,守軍開始向隘口的秦軍進攻,雙方都已無退路,能做的就是拚死一搏。

  惡戰在狹窄的山道上開始,梅絹軍人數眾多,能夠以多取勝,秦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卻勝在佔據了有利地勢,又是屬於防守的一方,雙方在短時間內勢均力敵。

  「秦狗,去死!」

  「哼,一起下去吧!」

  嘶喊聲中,不時有受傷的秦軍士兵摟抱著敵卒滾落山崖,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秦軍要想守住隘口,依靠的就是勇敢與頑強。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0
第113章 兄弟操戈

  慘烈的戰鬥從清早一直持續到辰時!

  消耗戰讓山道徹底的變成了一條血道,戰死士卒的屍體橫陳於道畔,如同一具具無聲息的石塊。

  他們的生命就這樣終結,他們留給這個世上唯一的記念就是可能在史書的某個角落留下乾巴巴的一句話,又或者連一句話都沒有。

  漸漸的,梅山麾下的秦軍人數越來越少,慢慢的,戰線已經接近了隘口最高點。

  「秦狗,想靠偷襲取勝嗎?做夢去吧!怎麼會是他?」梅絹惡狠狠的盯著依舊在隘口上空飄揚的秦軍旗幟,心中暗忖著,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殺!」梅山奮起一矛,吼聲中將一名靠近的敵卒挑落,矛尖點點的血跡灑落,如同一朵盛開的血花。

  敵卒已經逼近,梅山身邊的親卒已經全部迎了上去,現在,輪到他出戰了!

  「梅山,是你,你這個叛徒!」梅絹驚怒的聲音響起,他終於認出來了,襲擊關隘的秦軍將領竟然是一起長大的同族兄弟。

  兄弟各為其主。

  兩軍陣前,你死我活。

  這樣的故事再俗不過,但它確真真實實的發生著,梅山與梅絹同宗,年紀也相仿,雖說感情沒有親兄弟那麼好,也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少年玩伴。

  「叛徒?哈哈,梅絹——,你是在說你自己嗎?」梅山冷笑著,青銅的矛尖劃過山石,閃爍起一道道火星。

  「你,死到臨頭,還不自悟?梅山,替秦狗賣命,值得嗎?」梅絹大聲道。他有充分的理由樂觀,在北方的中原大地上,秦王朝在反秦諸侯的打擊下,已經搖搖欲墜。在南方的這一隅,前不久秦軍內部的撕殺也已使得南方軍團的主力消耗殆盡。

  「值不值得,你心裡沒有數嗎,嶺南的變化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到,梅絹,你不會說自己沒有看到吧?」梅山笑道。

  「你——,哼,秦國已經快亡了,你還是早早降了吧,免得連累家人。」梅絹忍了一口氣,再一次勸諫道。梅山的秦軍還有二百餘人,他們的傷亡已經超過了半數,可他們卻依舊死戰不退,這樣拚死一戰的氣勢讓進攻的守軍士氣低落。

  在梅氏一族中,身為族中長老之子的梅絹一直以來都會視為最優秀的一個,而梅山,不過是眾多的平庸者中間的一個,今天,梅山的表現就像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一剎那炫目的光輝蓋過了所有的星辰。

  「家人——,我家中本就一無所有,等到秦軍佔了關隘之後,虎侯會分給每一戶薄田,讓飢寒的鄉民有一口飽飯可吃,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梅山面帶譏誚道。一無所有的人要擔心什麼,真正要擔心的是梅絹這樣的豪富大戶,相比貧寒人家,梅絹家中的那些財富萬一被秦軍抄沒的話,那他這十萬戶侯就真的只剩下一個虛名了。

  「秦狗橫徵暴斂,怎麼會分給百姓田地,你妖言惑眾,真是冥頑不化,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份了。」梅絹冷哼一聲,怒道。話說到這個份上,梅山即依舊執迷不悟,那就說不得,戰場上唯有刀槍才是永恆。

  梅絹氣急敗壞,在守軍不計傷亡的進攻下,梅山身邊的親卒一個個的倒下,終於,站在染紅的大秦旗幟下的秦軍將士,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殺!」嘶吼聲中,梅山再一次的挺矛迎刺,熱熱的鮮血從敵卒的身體裡迸出,模糊了梅山的視線。

  「噗!」

  一柄鋒利的長劍劃開單薄的皮甲,讓梅山的身軀短暫的停滯了一下。

  「秦狗,這就是你的下場。」持劍的虯鬚盜寇咧著臉獰笑著,手腕上的力量再一次加大,以便讓劍刃可以在腹腔中翻江倒海。

  「呃!你也一樣——。」梅山的臉上,突然顯出一抹微笑,他的目光越過面前盜寇的肩膀,看到了在隘口前不遠處的山道上,一面漆黑的秦軍旗幟正迎風招展。

  「放手,你這個雜種,混蛋,狗賊!」一連串的斥罵聲伴著身軀滾落山崖的異響從半山腰處傳來。

  梅山戰死於沙場!

  滾落山崖,同歸於盡。

  梅山的身軀在落下的一刻,眼神中看到的依舊是那一面還在飄揚著的秦軍旗幟上,他的耳邊似乎已經聽到了萬千秦軍叫喊撕殺的聲音。

  ——。

  「梅山!」孟起的聲音悲嗆嘶啞,急急率領增援部隊趕到的他還是晚了一步。對於秦軍將士來說,沒有什麼比孟起的大嗓門聽著更讓人感到親熱的了。

  可惜,梅山再也聽不到了。

  八百秦軍,能夠堅持到秦軍增援部隊到達的,也只剩下了二十餘個,這些士卒個個身上帶傷,可謂百戰餘生。

  「殺敵,復仇!」

  心中內疚不已的秦軍將卒在孟起的帶領下,如風捲殘雲般朝著已經疲倦不堪的守敵殺了過去。面對矢志為梅山等戰死將士復仇的秦軍,梅絹軍稍一接觸,即告崩潰,這一次,任由梅絹如何鼓動,也沒有辦法讓士卒返身一戰。

  梅絹無能為力,剛剛從美姬身上撕殺了一場的吳臣更是不堪,聽到秦軍突破隘口的消息,吳臣臉色剎白,連梅絹都不及招呼,就帶著一眾親卒狂奔下關,朝著長沙郡方向逃竄。

  五月十日,下午。

  秦軍經過連續數天的艱苦激戰,終於依靠梅山的夜襲從反秦勢力手中奪取了嶺北的重要門戶陽山關,消除了北方反秦諸侯對嶺南的重要威脅。

  守關的梅絹、吳臣丟棄下萬餘兵卒,只帶著不到一千的殘兵敗將朝著北方潰退,是役,秦軍一共出動攻隘部隊二萬餘人,包括梅山在內,死傷的秦軍將士接近三千人,這樣的傷亡比例在嶺南秦軍的戰史上還是第一次。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0
第114章 梅嶺,我為你命名

  一場慘勝。

  滿山遍野的戰歿者屍體讓倖存下來的人感到了『天下萬物為芻狗』的悲涼!

  山道上,一個老卒拘僂著身子,提著一個裝著清水的木桶跪在一具沒有了熱氣和生命的戰死士兵面前,輕輕的擦拭去年輕士兵臉上的血跡。

  「阿大,你安心好了,家裡有老二在呢!」老卒輕聲的說著話,似乎面前躺著的人並沒有戰死。

  一戰功成萬骨枯!

  凜冽的山風吹過,空氣裡還帶著濕濕的血腥氣,蒙虎怔怔的站在梅山最後站著的地方,心中也是波瀾起伏。

  這個風雲變幻的時代,注定要成為只有強者才能生存的舞台。

  「這道嶺,從今天起,它的名字將是梅嶺;這一處,我要立一塊碑,永遠紀念為了奪取這座雄關而戰死的將卒!」

  梅嶺。

  這個名字將會存於史籍。

  在若干年之後,也許會有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兼將軍在這裡吟詩三首,其中一句: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端是氣勢滂薄,讓人感嘆莫名。這些都是後話。會不會發生,蒙虎無從知曉,他能做的就是在這裡立碑為梅山等戰死的將卒留下一點痕跡。

  風刀石刻,唯心永恆。

  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壁,都是這一場大戰的見證,它們雖然沒有呼吸,不能說話,但它們卻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

  陽山關。

  巍然依舊。

  不同的是,在它的頂上,大秦的旗幟傲然屹立,最高處那一面正是由梅山插到隘口的那一面殘破旌旗,由大秦最精銳的第一軍將士組成的守衛部隊將牢牢的守在這裡,將這一片血染的土地踏在腳下。

  自今日起,他們堅守於此,永不後退!

  每一個秦軍將士都在心中這樣發誓,這是生者對死者的祭念。

  「虎侯,你放心吧,第一軍誓與關隘共存亡!」孟起眼眶紅紅的,捧著一疊撕扯下來的戰袍稟道。

  梅山部隊中百分之八十的將卒屬於孟起軍中最有戰鬥力的前鋒營,這支部隊也是孟起一手建立起來的,現在可以說全軍覆沒,孟起心中又豈能不痛心疾首。

  「你手裡捧的是什麼?」蒙虎回頭,訝然道。

  「虎侯,這是將士們請求北上的血書——。」孟起挺了挺胸膛,大聲回報道。梅絹、吳臣這幾個守關的叛軍大將都向北方逃竄了,對於矢志要為梅山等死難將士復仇的第一軍士卒來說,這些人一日沒有被抓住,他們的心中就一天不得安寧。

  「胡鬧!」蒙虎臉色一變,喝斥道。

  「虎侯,這是將士們的一點心願,末將無法阻攔。」孟起沒有退縮,上前一步大聲道。這血書的主意也有他的一份,在他的心裡時時在幻想著繼續北上與那些在長沙城交鋒過的死敵撕殺,那又會是何等的快意!

  「無法阻攔,還是根本就是推波助瀾!你們這是威脅我嗎?大秦的軍律是什麼,你們都忘了嗎?」蒙虎厲聲斥道。

  軍人,需要遵循的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服從。

  孟起他們的一腔熱血固然值得同情,但軍機大事又豈是憑衝動和熱血能夠取勝的,為了爭奪陽山關,蒙虎足足準備了四個月,在兵力、糧秣、輜重補給上進行了周密的佈置,就是這樣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要不是梅山提出了這個夜襲的計策,這陽山關恐怕到現在還拿不下來。

  「稟虎侯,末將等沒有忘記。」孟起畏縮了一下,低聲道。在他的記憶中,還從來沒有看到蒙虎這麼嚴厲的喝斥過。

  「沒忘記就好,為將者,最忌諱的就是衝動,這是剛剛得到的情報,五月十四日,在大江以北的叛軍聞知我軍攻打陽山關,立即派遣了當陽君英布南下,現在英布的軍隊只怕已經渡過了大江,我軍在這個時候若是北上,不可避免將會與英布大戰。」蒙虎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句句的敲打在孟起的胸口。

  作為一員陷陣戰將,孟起足可以稱得上優秀,而作為一個能夠獨擋一面的統帥,孟起比起在初定桂林、象郡時的毛噪,雖然有進步,但還是與蒙虎心中的期待有不小的距離。

  培養人才,艱辛吶!

  想想前世裡那些時不時散發王霸之氣,動不動就召來萬千牛人的起點YY小說,蒙虎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苦孩子。

  一切要靠自己。

  這是老天在考驗我嗎?

  若是這樣,那好吧,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孟起,軍中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十餘天激戰幾乎耗盡了積蓄的糧秣,第一軍的傷亡你也清楚,在嶺東一帶的龍川,趙昧還在據城死守,這時若是揮師北上,一旦戰事膠著或不利,則後方空虛,嶺南這半年來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可就毀了。」蒙虎繼續沉聲說道。

  嶺南的情形從表面上看,確實可以說得上一片大好,但是細細分析,卻正如蒙虎所說,風光背後原是滿目的瘡痍。

  「虎侯——,末將明白了!」孟起默然,這些原由他之前並非沒有想到,但想到是一回事,真正把它們綜合起來分析又是另一回事,這是因為在孟起的內心裡對蒙虎始終有著依賴情緒。

  有虎侯在,什麼困難都不在話下。正是這個執著單純的念頭讓孟起始終無法突破由將軍到一軍之帥的瓶頸。

  「你能明白就好,道理你回去後好好與將士們說說,不要冷了他們的心。不過,你放心吧,你想會一會老朋友的那一點心思會如願的,英布既然來了,那麼我們就見他一見。」蒙虎神采奕奕,語氣裡透著十足的自信。

  這一份堅定來自於他胸中強烈的信念。

  註:流年不利,重感冒掛水中!啊欠,冷空氣之害人吶,各位多穿衣服呀!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1
第115章 流民也是財富

  五月二十九日。

  靈渠。

  這條由始皇帝為了征南行動而開通的水道在被堵塞了一年之後,再一次渙發了新的生機,在一眾百姓敬畏的目光注視下,大秦黑色的旌旗遮蔽渠道,來自嶺南的數條戰船滿載著威武雄壯的樓船將士一路北上。

  這支秦軍主要由西乞渠率領的秦軍江河艦隊和陽山關第一軍將士組成,在結束了對龍川一帶的趙軍殘餘的圍剿之後,西乞渠由水路順著西江、灕水飛馳而來,他們的到來給予了陽山關疲憊的第一軍將士以強烈的鼓舞。

  英布南下!

  老朋友既然來了,當然要好好的歡迎一番。不然的話,怎麼能夠顯示出蒙虎的情真意切,當然,歡迎的最好地方是在戰場,而不是在宴會場上。當然,僅僅依靠陽山關的一點繳獲支撐的秦軍不可能再進行一場大戰的,這一次,蒙虎謀的是虛張聲勢。

  六月一日。

  嶺南秦軍一部以強有力的姿態繼續北上,分水陸兩路直逼長沙郡南的重鎮衡陽。秦軍不停歇的進攻讓梅絹心驚膽顫,衡陽一帶是他的重要根據地,那個誇誇其談的吳臣可以一路潰散逃往長沙,梅絹卻不能。

  梅山說得沒有錯。

  要是梅絹再逃的話,就等於是放棄了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基業。

  「早知如此,還不如乾脆隨著英布將軍去北方得好。」梅絹失望之餘,心中也在暗忖。一年多以前,他是追殺秦軍的得勝者,那時,英布要率軍渡江北上,這時梅絹選擇了留在南方經營自己的小地盤。

  本來,他以為絕道之後,長江以南的這廣闊地方就是他們這些諸侯勢力的天下,可誰知,世事無常。陽山關一場惡戰,最終退守到衡陽的梅絹手裡只有不到二千的殘兵,根本不足以堅守城垣。

  「衡陽,能夠守住嗎?」對於這個問題,梅絹越來越沒有信心回答。在萬般無奈之下,梅絹一面緊急徵募族人守城,另一面再次急向吳芮請求增援。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直在族中說一不二的他這一次的命令竟然遭到了抵制,那些卑賤的黔首居然聯合起來,說什麼再不會將兒子送到軍中來了。

  至於援兵!那更沒有什麼指望了,吳芮那裡充其量也不過二萬的後備部隊,這些只能在後方守守城池的隊伍威嚇一下百姓沒有問題,拉到戰場上與秦軍撕殺的話,那只會是一個結果:送死。

  內外交困。

  梅絹無奈退卻。

  ——。

  「虎侯,斥候回報,梅絹已經於昨晚棄守衡陽,現在正朝長沙方向潰退!」秦軍兵鋒所指,所向披靡。連續的勝利消息讓斥候們精神振奮,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憊。

  「傳令下去,入城。」蒙虎大聲喝令道。梅絹再一次逃脫,這傢伙的嗅覺倒是靈敏得很,不過梅絹的潰逃也讓蒙虎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實話,要是在衡陽再來一場類似於陽山關的攻堅戰的話,就算梅絹願意,他蒙虎也不干。

  六月四日,蒙虎親率秦軍四千將士兵不血刃的攻取衡陽,對於這座城池,但凡是最早跟隨蒙虎的第十軍團舊部都熟悉不過,當年從衡陽南征的千餘將士還在軍中的,幾乎個個都已是屯將以上級別的軍官了。

  時過境遷。

  昔日被叛軍追殺的樣子還在心頭纏繞,今天這一口惡氣終於可以出了。

  這一次北上秦軍的目的本著就是能多勞一點是一點的態度,滯留於長沙郡的大批老弱婦孺流民對於吳芮來說是包袱,可對於缺少人力的嶺南來說,可是寶富的資源。

  衡陽城中,滯留著大批由北方逃亡來的流民,這些人大多是鄭、韓一帶的人氏,宛城一帶原本是富庶的糧倉,但最近卻因為劉邦軍與秦軍的數月相峙而變成一片廢墟。

  劉邦打仗的本事與項羽相比,天差地別,但他『招募』將卒的本事卻是一流。在這亂世,當兵幾乎就等於送死,更何況,是給劉邦這樣的常敗將軍作部下。為了保一條性命,眾多的流民南下就食,而江水兩岸,早就被英布、吳芮的叛軍搜刮得不剩什麼了,在沒有路子可走的情況下,流民只能繼續向南,希望尋找一個可以活命的地方。

  嶺南大建設的步伐已經開始,地廣人稀的大片荒地需要有人開耕,就算是老弱只要給他們以土地,允諾這些逃難的流民以一定的收成,蒙虎相信:他們也會感激不盡。另外,有了這大批的婦孺的擁入,長期困饒秦軍的男女比例失調的矛盾也可以得到緩解,士兵們在有了家之後,勢必會增強他們對秦軍的歸屬感。

  ——。

  故人相見,分外眼紅。

  五月十九日,從北方的漳水戰場一路南來的楚軍共二萬人到達長沙城,千里行軍的疲憊讓這些驕兵悍將一個個失去了神采,不過,當他們看到熟悉了的長沙城垣時,臉上又都閃現出激動的神色來。

  這是一座讓當陽君英布聲名鴉起的地方。在這裡他們擊敗了秦軍中最為驍勇的軍團,奪取了長江以南最重要的城市。

  「君侯,一路辛苦了。」遠遠的瞥見英布的身影,吳芮即主動上前,大聲喝迎。多日的愁苦一掃而空,在他的身後,梅絹等一眾將領依次列隊,整齊的站在後面。

  在正式的場合,英布是楚軍親封的當陽君,私下裡,他才是吳芮的女婿。今天,為了給英布這個昔為盜寇今為上將的女婿壯色壯聲勢,吳芮率一眾心腹官員迎出長沙城外十里,可以說給足了英布面子。

  「布年少,怎能勞番君大人出城來迎!」英布語聲淡淡,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身軀筆直得就像一支出鞘的利箭,讓人不寒而粟。吳芮雖然是他的岳父,但英布卻並沒有多少的好感,吳家人也是一樣,當初對於英布與吳姬的親事卻並不認同,若不是英布以兵相逼的話,吳姬只怕早就成了他人婦了。

  為了爭一口氣,當年他決意率軍北上,為了讓別人不歧視自己,英布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戰功赫赫——。

  今天,他終於揚眉吐氣的回來了。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1
第116章 故人相見

  註:下一章更新時間放在中午12點半。發現票票好少,收藏好少!

  ——。

  英布衣錦還鄉。

  現在的他是楚懷王親封的當陽君,與番君吳芮平起平座,甚至於在軍中的威望和地位上,吳芮還在他的下面。

  事實證明:英布當初做出的渡江北上的決定英明無比,中原逐鹿,與秦軍的大撕殺將英布的戰場指揮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也讓他殺人王的聲名更加的響亮。之所以有殺人王這個名號,是因為英布的軍隊嗜殺成性,不僅坑殺降卒和而且往往在破城後亂殺一氣,這一點與英布軍中許多軍官盜寇出身有很大的關係。

  「君侯,末將等有禮了!」

  「下官一年未見君侯,真是掛唸得緊!」跟在吳芮身後,一個個官員將領也都陪著笑,小心的和英布以及一干熟絡將領打著招呼。

  「哼!」帶著譏誚的笑容,英布策馬昂首進入城門。

  盜寇又如何?

  受了黥刑又怎樣?

  這個亂世,實力為王,沒有了軍隊,那你出身再顯貴,也一樣是一條蟲,對於這一點,英布可是有切身的感受。項羽之所以能號令諸侯,憑的就是強大的楚軍和無敵的軍事實力,相比而言,楚懷王熊心倒是王族,可結果怎麼樣?手裡沒兵的王充其量只是一個傀儡,只能任由他人擺佈。

  英佈兵進長沙。

  高興的除了吳芮、吳姬之外,還有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吳臣,這些天,吳臣在府中惶惶恐恐,就是半夜做夢也在驚叫——。

  秦軍的陽山關的夜襲讓吳臣真正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那天,聽到喊殺之聲的他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就丟下歡好了一夜的美婢匆忙逃竄,這一跑別的倒沒什麼,等到了長沙之後吳臣才發現:自己的胯下之物不行了。

  不舉!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痛心的了。

  沒有。

  幸好吳芮生養的多,子孫也不只吳臣一個,斷子絕孫不用擔心。

  「姐夫,姐夫你可來了,秦賊佔了陽山關,你可要給我報仇呀!」瞧見英布帶著一眾雄壯精卒進入府門,哭喪著臉的吳臣連忙迎了上去,大聲的哭求道。

  「咄,大庭廣眾之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來人,將這逆子帶下去!」吳芮變色罵道。對於這個兒子,他已經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來了。一萬精兵,居然就被他丟得乾乾淨淨,要知道,這可都是經過多場戰事的老兵,戰鬥力與匆忙成軍的流民武裝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此一時彼一時,英布已經不再是那個被人瞧不起的黥人,對於這個女婿,吳芮現在是打心裡感到又敬又畏。

  現在的時世,實力為王,吳芮知道,沒有英布在背後支撐,他吳芮可以說什麼都不是。對於北方廣闊的土地,他並沒有野心,但誰若是將主意打到他的一畝三分地上,那他也不是善欺之輩。

  「原來是臣弟,岳丈大人且慢,我聽說秦狗在陽山關攻得很凶,具體的情形怎麼樣,我倒是很有興趣知曉一下。」英布額上的黥字牽動了一下,笑道。

  英布一邊說著,一邊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吳芮後面的梅絹。至於跟在一旁面露興奮的吳巨,提到他不過是為了給吳芮、吳姬一個面子罷了,在英布的眼裡,象吳臣這種不學無術的登徒子除了玩女人之外,還會什麼?要知道那一萬精兵本是英布留在南方作為預備隊的種子,現在全完了。

  當然,英布不知道,吳臣現在連女人都玩不了了。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英布更會拍案叫一聲好!

  「梅絹見過君侯。秦狗狡詐,末將兵敗遭辱,實在無顏之至。」梅絹面有愧色道。他的心裡更帶著些許的希翼,作為英布曾經的部下,英布的能力梅絹再清楚不過,當初在長沙之戰時他的計謀就將秦軍玩弄於股掌之上,相比而言,梅絹自嘆弗如。

  「哈哈,梅將軍無須多禮客氣,你我進城詳敘。放心吧,秦狗猖狂不了幾日。」英布大笑說道。這一次南下,他就是要報昔日在龍嘴灘被秦軍戲弄之恨,不死不休,這句話英布一直沒有忘記。

  蒙虎!

  一定是你。

  想不到,短短的一年時間,你竟然能平定嶺南,著實令人驚訝,不過,這一次,我英布再不會輕敵了,我們就好好的戰上一回吧。

  英布決意一戰。

  六月七日。

  在長沙稍作休整之後,從北方戰場遠道而來的英布大軍就從長沙南下,沿著昔日追擊秦軍的驛道攻擊前進,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剛剛被秦軍佔領了的衡陽。

  「稟君侯,前面就是龍嘴灘了。」前探的斥候大聲回報。

  由長沙至衡陽這條道,英布再熟悉不過,當日他就是在前面不遠處的龍嘴灘被蒙虎所阻,遭受到了平生的第一場敗仗。

  雖然那一場不過死傷幾百人的遭遇戰與之後英布在北方戰場上經歷了數萬人大戰相比,實在微不足道,但在英布的心裡,卻始終無法排解這一個鬱結。

  這個結,深淤於心。

  不死不休。

  一年過後,龍嘴灘這個讓英布悻悻而返的地方現在已經換了樣子。為了支撐陽山關方向的梅絹軍,吳芮命工匠打通了石壁,開出了一條足可以通行兩架戰車的道路。這樣一來,龍嘴灘的險峻地形對於交戰的雙方來說,就都算不上什麼了。

  似乎是有默契一般,在那座山勢不高的丘陵頂上,這一次光禿禿的,除了風吹過之外,並沒有秦軍的旌旗插在那裡。

  「秦狗,難道望風而逃了?」英布心頭,不由得掠過些許的失望。

  這一次南下,他就是想要報昔日的一箭之仇,當然,除了這仇之外,最好還能一路南進,攻取嶺南之地,這樣的話,據守嶺南作為後方的英布就可以和項羽等諸侯平起平座了。秦軍若是不戰退守陽山關,那英布空有二萬大軍也無法突破天塹,這一趟南下的目的除了將秦軍嚇退之外,其他目的都沒有達到。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1
第117章 人命如草薺

  老對手即將重逢!

  驚喜自然談不上,警惕倒是必須的。

  幾乎就在英佈兵入長沙的同時,蒙虎也親率四千秦軍先頭部隊抵達衡陽。這座青山綠水的小城曾經給予了蒙虎太多的回憶和驚喜,如果說長沙城是蒙虎開始亂世爭雄的第一步的話,那麼衡陽就是轉折的地方。

  一年多以前,突圍而出的秦軍在這裡陷入了困境,不知該何去何從?而蒙虎正是藉著領兵突圍的那麼一點點戰績與威望,從夾縫間奮然而起,率領著陷於絕境中的八百秦軍將卒過叢林、涉深谷、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成功到達嶺南。之後的事情,已經無須再述,嶺南的天翻地覆證明了一切。

  衡水潺潺,年前清澈的河水如今變得渾濁起來,城中的情形也已不同。因為流民的大量湧入,衡陽的人口一下子膨脹了不下十餘倍,這使得城中糧秣、飲水乃至衣物等供給嚴重短缺,作為之前的城主,梅絹對此無能為力。

  毫無疑問,現在這個大包袱要由秦軍來承擔了,由於吳芮和梅絹的放縱,衡陽聚集的流民已經不下五、六萬,這些流民在一路南下就食的過程中已經失去了隨身的唯一一點財產,他們現在衣不蔽體,面色枯黃,一個個掙紮在死亡線上。

  「怪不得梅絹要棄城而逃,這麼多的流民就是一個大包袱,若是不妥善安置,那這些人就只能等死了。而若是置之不理的話,秦軍坑殺的惡名就無法洗脫了。」任安、胡林跟隨著蒙虎進入城內,一見遍地餓倒流民的情景,兩個人的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嶺南建設雖然需要人,但卻不是要那些連走路都沒有力氣的流民,這些躺倒在地上的人究竟有沒有力氣走過陽山關還不能斷定。

  「傳令下去,在城東頭架鍋,煮粥,讓這些流民就食。」蒙虎掃了一眼長街上沒有生氣的眾人,大聲喝令道。

  「可是虎侯,這麼多人,我們的糧秣不多——!」任安胖胖的身體挪動了一下,忍不住勸諫道。

  作為主管糧秣的官員,任安對嶺南的家底可謂知根知底。六月初的嶺南,距離第一季稻穀收割還有整整一個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秦軍這次北上積攢起來的一點家底還是多虧年前漁屯、狩屯多有收穫,才讓任安能留下一部分糧秣以備不測。

  「虎侯三思!」胡林也跟著諫道。軍無糧自荒,讓士兵解下各自的自備糧秣去接濟流民,這實在不可思議。

  「不用多說了,去執行吧!大丈夫行事,當有所為而有所不為,若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流民餓死,我蒙虎良心無安!」蒙虎語氣堅定的說道。

  雖然穿越已經整整一年多了,其中也經歷了種種的艱難困苦,但蒙虎的一顆心還是沒有辦法完全融入時代中,就比如現在:在任安、胡林他們的眼中,流民的生死很正常,而蒙虎卻做不到無動於衷。

  「虎侯仁厚,屬下這就去辦。」任安應和了一聲,急急下去。看到蒙虎的決心已經下了,他也不再堅持。畢竟,救人性命總是一件好事。當然,這並不代表任安從心裡想通了,而只是一種習慣使然,因為在之前的一次次經歷告訴他,凡是蒙虎堅持的事情,那結果就一定是他對你錯了。

  嶺南的變化實實在在的擺在任安、胡林等人面前,讓他們對蒙虎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和信任感,而正是這樣的一份信任,讓已經對北方秦王朝失去信心的秦國南征軍將士又找尋到了希望。

  「記住,粥煮得儘可能的稀一些,只要能讓他們有力氣站起來就行了。」蒙虎補充了一句,道。他隱約還記得不知在哪裡看到過一則事例,說是餓極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飽,那樣的話會活活的撐死。

  「屬下明白。」任安、胡林這一次倒是默契,齊聲應答道。兩個人相互之間還用眼神對視了一下,似乎在得意自己的意見或多或少還是有作用的。

  ——。

  空曠的城東荒地裡,一縷縷炊煙升騰而起,陶制的大鍋被石塊壘起,下面堆積起了易燃的乾柴,不一會兒,空氣中開始散發誘人的粥香,一個又一個聞到香味的流民掙紮著爬起來,神情呆滯的蹣跚著腳步向城東走去。

  看著這一個個形容枯槁的流民,蒙虎不由得感嘆人生命的頑強,那些看上去已經快要奄奄一息的人,現在竟然又有了活動的跡象。

  「都排好隊,每個人都有!」

  「排隊,聽到沒有,到後面去,讓這位老人家先來!」

  在秦軍將士明晃晃的刀劍和冷冰冰的目光面前,沒有人敢強橫的破壞規矩,有幾個餓極了的流民沒有盛粥的東西,又不肯放棄好不容易掙來的位置,乾脆就用手捧著粥、頭紮進手心裡吸了起來。

  稀粥很燙!

  讓捧著的流民不停歇的來回跺著腳,以緩解燙感,熱氣從兩隻紅通通的手掌上冒出來,很明顯,表面的皮膚已經被燙爛了,可就是這樣,餓極了的流民也不肯棄了好不容易得到來的一點吃食。

  「老人家,到你了!」盛粥的士兵衝著隊伍前頭叫了一聲。這時排在隊伍前面的,是一個只有一條腿的老人,他費力的柱著一根用樹枝劈成的枴杖,手裡拿著一隻缺了一邊角的陶罐。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只有八、九歲樣子的小女孩。

  老人、小孩——,看樣子這一老一少是祖孫兩輩,女孩的父母可能役於逃亡途中或者被哪一支亂軍抓去從軍了。要是秦軍不賑糧的話,這爺倆風吹即倒的樣子估計撐不了幾天。

  「軍候,軍候,我可又見到你了!」突然,老人顫抖著丟下陶罐,一邊叫著一邊衝著蒙虎等人站立的方向而來。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1
第118章 憶往昔崢嶸歲月

  倏變!

  在秦軍警戒嚴密的情況下,還有人敢當眾發難,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這只有一條腿的老傢伙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站住!再往前者,殺!」守在蒙虎身邊的胡札大步上前,厲聲大喝道。

  一旁的親卒們也立時紛紛亮出鋒利的劍刃,寒氣逼人。自從零汀洋海上被劉元這個叛賊給偷襲了一回之後,蒙虎身邊的這些親卒一個個更加警覺,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緊張得不得了。

  「軍候,你可回來了!我是范福,大秦第十軍團第八屯屯將范福呀。」柱著單拐的老人大聲叫著,混蝕的眼神中渙發著異樣的神采。

  軍候——,這一聲稱呼對於蒙虎來說,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在嶺南的秦軍將士心中,虎侯兩個字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改變。就算是象孟起一樣的千里轉戰的第十軍團舊部,也逐漸的改了稱呼。

  「范福——。你是范屯將!」蒙虎怔了一怔,這一聲軍候讓他一下子想起來了這老人的身份,一年前,就是這范福和桓泰一道在長沙城擔負起了阻擊叛軍的任務,正是他們的反擊給了蒙虎突圍的機會,他本以為那些忠勇的秦軍將士全部陣亡了,想不到今天還能再見到。

  「軍侯,你還記得我!還記得在長沙城的日日夜夜!」范福泣不成聲,壓抑了多日的情感在這一瞬迸發而出,兩行老淚順著他的蒼老臉頰流下,讓一眾秦軍將士無一不感傷莫名。

  對於那一段南方軍第十軍團戰史上的恥辱過去,不論是蒙虎還是李信,都沒有忘記和隱瞞,在由南越王趙佗府改建成的紀念館裡,包括那一道虎符在內的一件件信物無聲息的被擺放著,以供參觀者瞻仰。

  「范福,想不到你還活著,活著就好——!」蒙虎大步上前扶起范福,動容道。失去了一條腿的范福現在的樣子完全是一個風蝕殘年的老人,看不到一絲一毫過去的精明干煉,那個拚死一戰的秦軍屯將的影子已經不見。

  「軍侯,李將軍還好嗎?」范福抹了一把淚水,泣聲問道。

  「放心吧,李將軍好著呢,他在番禺等著和你見面呢!」蒙虎笑答道,李信在這些秦軍老卒心目中的地位極為重要,當初在戰場上他們之所以拚死迎擊叛軍,就是為了救李信脫險。

  「李將軍沒事,那就好,噢,對了,小璃兒,快過來見過軍候大人。」范福撫摸了一下跟在身後的小女孩的頭,臉上這時才始露出笑容。

  「璃兒見過大人。」一聲脆生生小女孩的聲音響起,雖然衣不蔽體,身體瘦小,面色也很差,但可以看得出來,這小女孩很是聽話乖巧。

  「璃者,珍珠也。好名字——,這孩子是你的孫女?」蒙虎問道,大秦軍中不允許帶著家眷,校尉一級的軍官都沒有攜家於軍中的權力,范福只是一名屯將,更不可能帶上家人。

  「唉,這丫頭是南海郡御史范祿的孩子,他是我的族弟,不久前因為勞累致病而亡故了,丟下這孩子沒人照看——。」范福嘆了口氣回答道。

  「南海郡御史,范祿?他可曾修造過靈渠?」蒙虎心頭一驚,連忙問道。范祿這個名字他不熟悉,不過,與之相關的另一個名字史祿對於來自後世的蒙虎來說,幾乎可以稱得上如雷貫耳。

  鄭國、李冰、史祿——,這三個人是戰國秦初有名的水利專家,前兩位修造的鄭國渠和都江堰都是灌溉了萬千良田,造福一方,而史祿的功績雖然沒有那麼直接,但靈渠溝通南北兩大水系的重要作用也一樣不可磨滅。

  靈渠這個地方現在是溝通南北的交通要渠,而在過了二千餘年後,這裡將成為一處名勝風景所在為更多的人知曉,同樣,它的修建者史祿也為後人所津津樂道。在史籍記載中,奉命修建靈渠的官員是郡御史祿,這裡的史並不是姓,而是官名,至於修建者的真實姓氏,史書上並沒有註明。

  「軍侯明鑑,族弟祿正是修造靈渠的御史!」范福點了點頭,回答道。郡御史這個官職在秦國屬於閒差一類,並沒有多少的實權,范祿雖然奉始皇之命修建靈渠,有上諭在身,但實際上他只是負責水利工程罷了,等到靈渠開通,范祿本來可能被提拔到咸陽任職,可一場大變亂的發生讓這一切成了泡影。

  「老將軍放心,既是功臣之後,我蒙虎絕不會不管。來人,扶老將軍進帳中歇息。」蒙虎沉聲吩咐道。雖然范福的職位並不夠被稱尊稱為老將軍,但蒙虎此時卻是真心實意的從心裡這樣稱呼他一聲。

  「軍侯,先等一等。城中還有一些失散的兄弟,是否可以讓他們也一併過來。」范福猶豫了一下,問道。這個時候,他也看出來蒙虎的身份早已不再是以前一樣的小軍候,因此,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像剛才一樣無忌了。

  「城中還有兄弟,快,來人備車,讓老將軍找尋,不,我親自陪著去尋找。」蒙虎忙不迭的吩咐一聲,命令手下的親卒替腿腳不便的范福準備車馬。

  百戰餘生。

  蒙虎沒有想到,在衡陽收攏流民竟會遇上范福,另外從范福的口中還能得知另有失敗的秦軍士卒活著。

  衡陽城中,流民聚集甚眾。

  對於剛剛經歷過戰亂的長沙郡來說,龐大的流民隊伍猶如洪水猛獸,啃食一切可以入口的食物。

  本來就糧秣不濟的吳芮、梅絹視流民若洪水,避之不及,這倒給了范福等人混入流民隊伍南下的可能,范福沒有說大話,衡陽城中尚健在的秦軍老卒還有二十餘人。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5:22
第119章 軍人的榮耀

  世事變幻。

  就如天上飄浮的雲朵一樣,今日在東,明日在西。

  人的一生,也是一樣,不可避免會有起起伏伏,不管你是縱橫的梟雄,還是貧賤的小民,都逃不開這個規律。

  就如在一眾秦軍將士眼中猶如神明的蒙虎,安知道風光無限的他,好端端的參觀一次兵馬俑,卻倏然穿越到了那遍地烽煙,人命如薺的時代。

  「軍候,我可想你們呢。」

  「軍候,可還認識我?」一聲聲嘶啞而久違了的叫喊聲不時的響起,在范福的引領下,一個又一個的失散將卒重新相聚。

  沒有什麼比再見到並肩而戰的故人戰友更值得一個軍人高興的了,大秦軍人的榮耀積存於這些百戰餘生的老卒心中,經久不息。

  在秦軍設下衡陽城內的臨時駐地前,二十餘個年近花甲、鬚髮皆白的老卒高興的叫喊著,就像小孩一樣,將蒙虎等幾個第十軍團的舊人圍在中間。他們並不太清楚蒙虎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們的稱呼還是和以前一樣:軍候。

  這些老人除了范福寥寥一、二個之外,大多是當初留在衡陽的秦軍士兵,他們或因為受傷,或因為年老體弱而不得不留下,但他們的心依舊嚮往著那一面黑色騰龍百鳥旌旗。今天,苦盼著的秦軍終於又打回來了!這種在絕望之後又欣喜若狂的感受也唯有他們能夠理解,親人來了,他們又有了依靠。

  「第十軍的全體將士,列隊,接受檢閱!」蒙虎也一樣眼眶紅紅的,眸中蓄淚,僅僅一年的時間,面前的這些失散士卒彷彿老了十餘歲,不過,面前的這一個個白髮蒼蒼的老卒也讓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濃濃的情誼。

  「軍候有令:列隊!」二十餘個老卒很快就排成了一隊,他們的身軀雖然不再挺拔,但他們的心,卻一樣火熱。

  第十軍——,駐守靈渠的那一支虎賁之師,這個響噹噹的名字已經成為了記憶中的一段歷史,它的過去被存放在了番禺的那一座輝宏的紀念館裡面,以供年輕一代的軍校學生瞻仰。

  而今天,這些失散在嶺北的第十軍老卒的相聚,讓蒙虎再一次的想起了往昔那一段艱苦的崢嶸歲月,想起了一路南征途中戰死和犧牲的將士。

  在長沙城,桓泰慨然赴死——。

  在衡陽,留下的戰卒大多已歿。

  在莽莽叢林,體力不支的兵士落後倒下——。

  在中留城,走出原始密林的第十軍將士衣衫破碎——。

  ——。

  驕傲寫在每一個老卒們的臉上,讓一張張蒼老的臉龐重新渙發著光彩。他們是第十軍中的一員,以前是,今天是,以後也永遠是——。

  「軍候,你下命令吧!我們雖然老了,但不比年輕人差。」老卒們混蝕的眼睛看著蒙虎,似乎在說著心裡的話,他們都是擁有驕傲過去的老兵,他們的時代雖然已經過去,但他們和那些長眠於地下的戰死者一樣,值得所有人尊敬。

  「第十軍第一曲第一屯將士聽令:流民積於衡陽,衣食無度,若繼續滯留於此,勢必餓餒無數,所以,你們的任務,就是盡一切可能的疏導流民,讓他們趕快的南下——,時間緊迫,任務艱巨,你們能完成嗎?」蒙虎大聲道。

  「能!」老卒們回答的聲音雖然參差不齊,但他們的信心卻一樣堅定。

  用老卒來感召流民南下,這不是蒙虎匆忙想出的辦法,而是有充分的準備之後的預謀,一方面老卒們經歷了被拋棄的無助,他們迫切需要得到認同,迫切需要證明自己還是秦軍中的一份子。另一方面他們現在的身份又很特殊,他們不再是秦軍,而是眾多百姓流民中的一員。讓親近的人去勸說,去消除流民心中的顧慮,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只有讓流民從心裡對嶺南產生認同感,才能避免暴亂不測事件發生,對付數量龐大的流民軟硬兼施的手段可要比一味的強硬壓送遷移要更有效果。武裝壓送一支龐大的流民隊伍不僅要耗費大量的兵力,而且發生不確定意外事件的可能性很大,要是途中有個別的流民鼓動作亂,那秦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大開殺戒了。

  「虎侯,你這一招真是絕妙呀,既讓老軍們有了幹勁,又能加快流民遷移的速度。」任安看著老卒們的背影,小眼睛裡儘是敬服。

  「咄,別盡說好話,英布大軍來犯,老朋友從北方來一趟不容易,我們總要給他留一個深刻的印象才行。所以,在三日之內流民遷移必須完成,要是完不成任務,你任胖子可有的好看。」蒙虎笑答道。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年前那個連八百士卒都掌握不了的小軍候了,他的麾下是八萬餘精兵強將,轄下是廣袤的嶺南大地,英布雖然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但他已經不在蒙虎的第一檔次對手中間了。

  ——。

  流民的湧入,帶來嶺南的既是難題,也是機遇。

  時至六月。

  長達一個月之久的陰沉天空因梅雨帶的北移而放睛,這樣的好天氣只要再有二十來天,梅南的第一季稻穀就能夠顆粒歸倉了。有即將到來的收成可以期待,供養幾萬流民的糧秣就有了基本的保證。

  豐收!

  這個字眼蒙虎並不陌生,在之前的那一個夏季,桂林郡、象郡的新墾農田已經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驚喜,當然,現在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著他。

  二月份,大批的趙軍俘虜成為了農田水利建設的主力,這一項投入當時來看似乎很不合算,但它的成效卻在剛剛過去的大梅雨季中表現了出來,以往頻受洪澇水淹的田地在較好的排水渠道疏通下,保證了稻苗的正常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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