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秦之悍卒 作者:蒙小虎 (連載中)

紫電星雷 2008-12-1 21:34: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5 31438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2
第四十章 手拉手

  「大哥你,你放手。讓人家看了不好!」就在蒙虎愣神的功夫,趙秀卻是嬌呼一聲,臉紅紅的想將小手從蒙虎大手中抽開。

  「這樣不好嗎,秀兒你說,若是一對小夫婦背對背在一起,彼此都不理誰,會不會讓人懷疑?」蒙虎哈哈一笑,道。

  「這個,那個,算了,就當我吃一次虧好了!」趙秀咬了一下貝齒,言不由衷的說道。

  「吃虧,嗯,也不知是誰吃虧!」蒙虎盯著趙秀,不自禁低語了一聲。女大十八變,趙秀的身段已經漸漸的顯露出了婷婷少女特有的嫵媚,加上嶺南的天氣穿得不多,她僅是露出外面的一段白皙藕臂就已經讓人想入非非了。

  少女懷春。

  那一抹欲遮還羞的心緒最是惹人憐惜。

  自打那一天在巴寨與伊蘇見面之後,趙秀或許是感覺到了競爭的危機,又或許是差不多天天的見面增進了情思,她對蒙虎的態度也更加的殷切起來,這讓一直以來都心存邪念的蒙虎心癢不已。

  面對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蕾,是摘,還是等她綻放!

  「哎,大哥你說,這會兒我乾爹到什麼地方了?」趙秀臉上紅暈一陣,蒙虎直裸裸的男人目光下她畢竟少女情薄,趕忙尋了個話題問道。

  「這會兒,李將軍的大軍怕是離臨川不遠了,嗯,用兵之法,在乎奇正結合,李將軍的身份當然要行堂堂正正的法子,而我蒙虎一個無名之輩自是走走旁門,阿秀收拾一下,我們去做些準備,歡迎李將軍的到來。」蒙虎站起身,笑說道。

  「我聽大哥的。」趙秀爽利的收拾了一下隨身的衣物,聽話的如同小媳婦一般應道。

  ——。

  這一次,對象郡志在必得的蒙虎方案制定得相當詳盡,先派出多數斥候潛入象郡各地把第九軍團的情況給逐一摸清,秦軍中各支部隊的戰力、指揮將領的素養、人員補充、輜重配給,這些情報在經過了彙總之後,一份奪取象郡、控制第九軍團的計劃也就出籠了。

  戰鬥力最強的屠雄軍的調離,有利於接下來對傾向於趙佗的九軍團餘部的打擊,只有清除了這支部隊中的腐爛的地方,它才能夠獲得新生。

  臨川城,北門。

  幾個懶洋洋的秦軍什、伍長圍坐在一塊,正百無聊懶的訴說各自的苦悶,對於他們這些僅比士兵高一級的普通軍官來說,沒有發言權,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他們的未來就像護城河裡的一汪水草,任由他人拔到東來拔到西。

  「你們看,那是什麼?」城樓上,負責嘹望的士捽髮出一聲驚呼,惹得那幾個什伍長紛紛登樓遠望。

  「是我大秦的旗幟?」

  「難道說屠軍候帶兵回來了,不對呀,第一曲走的是南門,這裡可是北門,這可怪了,到底是哪一路的軍隊?」

  幾個什、伍長伸長了脖子,遠遠的看著視野中的那一支秦軍由遠及近,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

  「是李將軍,李信老將軍的部隊!」一個眼尖的伍長率先驚叫起來,李信在第九軍團的威信一點也不惶讓他所在的第十軍團,當年,要不是李信率部拚死從甌人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第九軍團又哪裡還能留下種子,哪裡還能東山再起。

  「你瞎說什麼,李將軍的部隊駐紮在靈渠,我早聽說他們在長沙城被大批的叛軍包圍,生死未知,更何況,九嶷山的隘道也被堵塞了,李將軍就算能逃出來又怎麼可能來到嶺南?」另一個顯然知道一些內情的什長反駁道。

  「你還不知道吧,我聽從桂林郡來的人說,前幾天有一支秦軍到了中留,可能就是李將軍的部隊?」

  「你小點聲,不知道隔牆有耳,要是讓軍團裡那些投靠南海的人知道了,我們可就沒命了。」

  「怕什麼,老子什麼都沒有,就是這爛命一條,他們要是看得上,就儘管來拿去好了,老子沒別的,就是希望李將軍能回來。」

  ——。

  群龍無首的第九軍團急需要一個值得讓大家信任的將領來領導,李信無疑是最合適的一個,他是秦人的身份,他是創建這支軍隊的將領,他更是有著相當威望的耿耿老將。

  在一眾將士的幻想和期盼中,李信回歸舊部。

  當獵獵作響的那一面「大秦南方軍李」的旌旗清晰的出現在臨川城外時,幾乎所有把守北門的秦軍士卒都歡呼了起來。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

  士兵們的歡呼就證明了一切。

  也就在李信率軍進入臨川城的同時,先行潛入城內的蒙虎已經聚合了斥候偵騎控制城內的輜營倉庫、屯糧所在,還有幾處明顯是南海那邊伏下的聯絡點,第一曲的離開無形中使得臨川城中的機動兵力大大削弱,這對於蒙虎的行動相當的有利。

  三月二十七日。

  傍晚,這一場發生在秦軍與秦軍之間的軍事行動終於由不流血階段轉變為小規模的暴力衝突,在第九軍團的二處駐地,已經被趙佗收買的二位曲候不甘心被李信一下子奪權,開始煽動不明真相的士兵抵抗,於是一場內鬥不可避免的開始。

  混戰的情形持續到夜半,李信統領的軍隊成功的將企圖逃竄的殘餘叛軍截殺,事實證明,沒有了屠雄的第一曲,剩下的這部分秦軍只能說是二流部隊,這倒不是說這些秦軍將卒已經不是精銳,而是統兵的那二位慣於諂媚的曲候根本就不是李信、蒙虎的對手。

  臨川一夜平定。

  這個消息在天明時分傳遍全城,城中除了清晨幾處發生小規模的騷亂之外,一切平常得就和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2
第四十一章 隱蔽戰線的較量

  城中發生了軍隊火並,雙方又都是打著秦國的旗號,這仗誰勝誰負對於生活在這裡的普通百姓來說,也沒有什麼大的關係,城頭變幻大王旗,只能當權者能給一口活命的吃食,蒼頭百姓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真正對這起『意外』事件關心的是另外的一撮人。他們掌握著權力,主宰著別人的生死;他們養尊處優,享受著人人羨慕不已的生活。

  而今,讓他們享受的塔座轟然崩塌,他們應該怎麼辦?當然不甘心,當然要拚命反抗。

  任安的回答就是這樣。

  一直以來,有南海郡尉任囂這個堂兄作為靠山,任安的見不得光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一個普普通通的越族女奴,賣到咸陽就是好價錢,居說關中的那些大戶豪族就喜歡新奇的玩意;還有南面海邊的珍珠扇貝,這些東西可都是暴利行當,可謂人人眼紅,不過,有任囂在上面罩著,這些年任安的壟斷經營也沒有遇到嚴峻的挑戰。

  短短的幾年時間,任安的資財已經可以和咸陽城中那些世代顯要相提並論。只可惜,任囂在上個月因病而亡,任安的最可依靠的後台沒了。

  沒有了任囂支持會是什麼後果,任安自然明白,所以,為了繼續發財的夢想,保持與新任南海郡尉趙佗的良好關係是他的當務之急,而剛剛由龍川令位置上一躍成為嶺南統治者的趙佗也需要有人投靠效命。

  趙佗、任安兩個人一拍即合,有任安這個熟悉象郡事務的大官商作為內應,趙佗一時無暇顧及的象郡就有了牽制的力量,於是任安很快就被趙佗暗底下任命為新的象郡郡丞,這一任命暫時並不生效,依照約定一切等到趙佗徹底控制秦軍第九軍團的時候再公佈出來。

  一起到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會成為一方諸侯,任安的心都要激動得顫粟起來,有了官吏的帽子,他的那些『交易』豈不更加容易。一想到將來,任安就不由得心花怒放,就連以往在美貌小妾身上屢戰屢敗的雄風也似乎有了復甦的跡象。

  只是,這一夜發生的一切無情的擊碎了他幻想的一切,李信大軍的突然出現讓任安的所有安排都成為鏡中花,水中月。

  網中之魚,沒有錯。

  任安現在猛然發現身處在一張早已佈置好的大網之中,在網的中央,自己就是那一條不管怎麼掙扎蹦跳都無法擺脫的魚。

  李信大軍出人意料的進入臨川城,對於任安來說,就是晴天大霹靂,之前桂林郡發生的事情並不歸屬他負責,在那裡趙佗另外佈置了人手,現在看來,桂林那邊的趙佗暗間只怕早被一網打盡了。

  在稍早些時候,他已經差遣了親信家人任二送書給軍營中聯絡好的幾位軍官,以南海尉趙佗的名義命令他們不惜代價鼓動儘可能多的士兵抵抗李信軍,不管是用錢收買也好,用刀劍脅迫也好,只要能激起更大的混亂就好。

  「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窩囊廢,收錢的時候倒是爽快,怎麼臨到辦事了卻如此無能?」側耳,聆聽到城中喊殺聲漸漸平息的任安氣急敗壞。

  怎麼辦?

  是就此認輸嗎?還是豁出性命賭上一把?

  任安一掀蓋在身上的薄被,也顧不上一旁小妾春光乍洩,急步奔出門外。

  「快,叫醒所有門客,今晚有活幹了?」任安咬了咬牙,頜下肥肉一顫,他下定了決心。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不如趁著城中無人關注的時候,逃出去吧!」在一旁,惶急失色的小妾白白的身體赤裸著,已經哭得雨帶海棠。

  「逃,逃,逃——,真是女人之見!失了臨川,我們又能跑到什麼地方?」任安哼了一聲斥喝道。

  今天晚上的情況實在太詭異了,軍營那邊沒有動靜還自罷了,那些用錢能收買的牆頭草本來就指望不上多少,但是,這些年他佈置在城中的那些暗查眼線居然一個都沒有來向他稟報的,這也太奇怪了!

  任安名字雖然是安,他的心中,不安卻在加劇。

  ——。

  「大哥,你說這任大胖子怎麼還沒有動靜,他倒是真沉得住氣。」任安在府內惶惶不安,而在他那一座氣派十足,比郡治所在都豪華的府邸外面,趙秀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將靠在蒙虎肩上的臻首抬了抬,含含糊糊的嘟囔道。

  「熬不住了吧,叫你回李將軍那裡休息,還偏偏嘴硬!至於任安,不用擔心,現在真是他最難受的時候,我們等得起,而他等不起。」蒙虎輕喃一聲,稍顯疲憊的臉上充盈著勝利者的笑意。

  他當然有理由驕傲。

  一個時辰前,李信大軍已經會同新投自己的第九軍團部隊完成了對反叛者的分割包圍,二股比較強的親趙佗軍隊一股被擊潰,另一股也處在最後的掙扎中;而同時,在另一條隱蔽戰線上,任安的黨羽也已經大多成擒,只餘下這最大的暗間頭子還在負隅頑抗了。

  「大哥,快看,裡面有人出來了!」天色將明的時候,任安終於耐不住了,他招集了府中私募的門客約二百人,組成一支特別行動隊,準備突襲李信軍的中軍駐地,在他想來,只要能將李信這個危險的對手給清除掉,臨川城裡的形勢就還能得到控制。

  斬首——,他又不是第一次做。

  不久前,第九軍團的那一位猶豫不定的貪財軍團長,就是李信的榜樣。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誰也不能阻擋我!

  臨川之王將永遠是我——任安。

  在衝出府門的那一刻,任安胸中熱血澎湃。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3
第四十二章 你是階下之囚

  凌晨的月光詭異而散發著迷霧一般的亮色,看在眼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感覺,在府門打開的一刻,任安的心頭沒來由的一顫。

  「嗖,嗖——!」這是什麼聲音?

  好像是弩機發射箭簇的機械聲響,不好,外面有埋伏——。

  剛剛轉過府門彎角的任安等人迎頭撞上的,不是別的,正是秦軍中最具殺傷力的中遠程部隊——弩兵。

  秦弩之強,在於它密集的箭雨陣,在於它根本不需要人力去拉扯,只要將望山瞄準目標,想想看成千上百枝箭矢同時射向一個物體的壯觀景象吧,在如此強勁的火力壓制下,就算是再厲害更亡命的殺手,也無法逃過死亡的一擊。

  耳邊,卟嗵卟嗵的響聲讓任安從妄想中驚醒,他能夠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的死士捂著流血的胸口,掙扎又不甘的倒下。這些門客可都是他花了重金從北方招募來的死士,為了養這些人,任安每年的資財最近一半要消耗掉。

  這些門客每死一個,對於任安來說,他的心就會痛徹一次。

  都是錢吶!

  商人重利而輕義,對於這句話,任安一直都深表贊同,沒有錢,就什麼好日子都過不上,女人、豪宅、美食,一切的一切都會離你而去。

  所以,錢財雖然是身外之物,但是多多益善更好。

  這是任安一向的信條。

  「秦狗,竟然用暗算的卑鄙伎倆。」出師不利,任安咬碎牙齒,暴怒的他若不是身邊死士拚命阻攔,早就挺身而上,以身赴死了。

  ——。

  給任安設下圈套的人,除了蒙虎之外,自不會是別人。守候了大半夜,終於到瞭解決難題的時候,蒙虎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命令兩翼的部隊,壓迫上去,不要讓一個人逃脫,中間那個胖子,記住了:我要的是活人。」

  「府門外留二屯兵士,防備敵眾從暗道逃跑。」

  蒙虎冷然的下達著命令,有過一次從地道生還的經歷,他自然更在意任府有沒有類似這樣的秘道。

  「諾!軍候放心。」領令的屯將大聲應著,賣力的指揮著手下的士卒屠殺對手,單挑是你的強項,那我就依靠整體的配合,強弩與長矛的相互交織,五人一組的連環殺招,這些都能夠讓作戰經驗欠缺的死士傷亡甚重。

  「擒獲任安後,迅速趕來見我。」蒙虎面無表情的說道。面前的戰況呈一邊倒的態勢,這樣類似於街頭鬥毆的戰鬥已經激不起他半點的興致。

  等了老半天,終於守得任安出了老巢,沒有了任府中那些機關、孔道的算計,任府的那些死士單打獨鬥的實力再強,一個個再拚命,也無法與一支軍隊相對抗。

  至於任安,蒙虎想留著他倒還有用。從這個人嘴裡,也許能得到來自南海郡的更多的情報,就像中留城的那一位一樣,象任安這樣養尊處優的大商賈,過慣了舒服的日子,讓他倏然失去這一切,只怕比死還要難受。

  任囂已經死了。

  任安可以依靠的後台也就此完結,趙佗真的是可以信任的人嗎?

  當然不是。

  這一點,蒙虎瞧得明白,任安相信也會明白。

  ——。

  一明一暗,一張一弛。

  蒙虎與李信的組合從好幾個方面來說,都堪稱最佳搭配,成功的佔領臨川,也就是意味著基本控制了象郡,雖然在秦國的最南面,第九軍團還有將近五萬的精兵,但沒有了後方糧秣的補充,沒有了戰鬥下去的信念,這一支孤軍並不可怕。

  相比較而言,清除象郡境內的親趙佗勢力,清除新收編軍隊裡面的不穩定因素,保證軍隊的領導權不旁落,保證秦軍將卒真心實意的站到自己的這一邊,這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

  象郡,官邸。

  任安被帶到蒙虎面前的時候,落魄的模樣讓人都無法相信,這便是臨川城中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人生死的任大商賈。

  「你就是蒙虎?」任安瞪著一對赤紅赤紅的金魚眼睛,擺出一付不可置信的表情。面前的這個人實在太年輕了,可就是他,讓自己苦心訓練的二百死士全部報銷,一想到這些門客化了自己多少錢,任安就不由得悲從中來。

  「怎麼,不相信?」蒙虎摸了摸鼻子,搖了搖頭,隨著一次次勝利的喜報,蒙虎的名氣也在逐漸被人知曉,他開始有了新的煩惱,那就是每一次見到生人都會碰到這樣的對話。

  「我生得不醜吧,要不然趙秀那小妮子不會瞧上我?我除了年紀輕一點外,也沒有其他不良的嗜好,你們用不著這麼大驚小怪的。」每每,見到象任安這樣露出驚異表情的人,蒙虎就會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

  「哈,哈哈——,蒙將軍少年英雄,當真了不得。我任安折在你的手裡,服氣。」任安雖然話語裡帶著笑,但從他的臉上,分別能看到那麼些許的不服氣。

  蒙虎這個名字,最早出現在任安的情報裡,是在十天前從桂林郡北部與甌族交界處送來的一封密信中,信中任安派到那裡去刺探甌族軍情的人提到:甌軍在最近的一次軍事行動中被一支據說是秦軍的部隊擊敗,而秦軍為首的將領姓蒙。

  這樣一份似是而非的情報並沒有引起任安多大的注意,事實上,桂林郡發生的事情跟他的任務沒有多大的聯繫,若不是西甌人在嶺西百越諸部的首領,若不是甌人的地盤正好扼住了靖陽關那一條尚可通行的小道,任安連派出一個間作人員的想法都沒有。

  姓蒙的將領——,秦軍中有姓蒙的將領嗎?

  當然有。

  只不是那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曾經三代為將的蒙氏家族隨著始皇帝的離去而失去了庇護,在趙高等政敵的打擊下,蒙氏一族幾乎被誅殺得乾乾淨淨,就算還有零落苟活的族人,也不會是蒙武一門的嫡系。

  任安早早的將那份決定了自己命運的情報放置一邊,現在,他的心中除了後悔之外,還是後悔。

  當初,要是自己稍稍對這份情報用一點心,要是自己慎重一點派人去瞭解一下真實的戰況,也許今天就不會成為階下之囚。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3
第四十三章 翩翩肥公子

  任安在為自己的疏忽而後悔,不過,這個世上是不會有後悔藥可吃的。

  階下囚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有人服侍的奢侈生活,一朝回到什麼都沒有的境地,巨大的心理落差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住。

  忿怒與不甘,在任安那具肥胖的身軀裡凝積,但他又沒有什麼辦法。

  「任安,南海尉任囂之堂弟,有嶺南肥公子之名,巨賈,傳有家資過億,其人肥胖如豬,貪財吝財如命,另且好色無度,象郡多有人語:嶺南二任,一龍一豬!」蒙虎也不理會任安的不忿,拿起一旁的竹簡情報讀了出來。

  「你放屁!老子翩翩風流,哪裡象豬了!」任安漲紅了脖子怒叫道。這一輩子,任安最恨的就是別人以肥胖來恥笑自己。什麼嶺南肥公子,老子的名聲好得很,嶺南任公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風流,不錯。家裡養著九個妻妾,外面還有五個紅顏知己,你任安若不風流,誰還能稱得上風流倜儻。怎麼樣,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說吧,我希望聽到的是最真實的消息,我也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蒙虎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抽出腰間的利劍,一下又一下,清冷的劍鋒映襯著他凌厲的眼神,讓任安不敢直視。

  「哼,既然落在你的身上,我也沒什麼話好說。暗殺九軍團那個姓夏的膽小鬼的事是我派人幹的。那個膽小鬼收錢收得爽快,做事卻拖三拖四,猶豫不定。這件事郡尉趙大人下的命令,我派人埋伏的。」任安長喘了一口氣,大聲道。到了這個地步,他倒也光棍,坦然承認了自己做的事情,這反倒讓蒙虎對這個胖子產生了一點好感。

  大丈夫敢作就敢當。

  若是任安嘴硬死不承認的話,蒙虎差不多已經決定從這個傢伙嘴裡套出想要知道的情報後,立馬送他上路。

  現在,他倒有了另外的想法。

  「趙佗的指令,你投靠他了,真是好眼力,好心機。只不過,你為他辦事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是作無用功呀!」蒙虎看了看猶自強撐的任安,笑了笑道。

  「哈哈,你是想要離間嗎?我為趙郡尉做事,我心甘情願,你休要在此言話挑拔,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憑你們這一點點的實力,又豈是郡尉大人四十餘萬雄兵的對手,依任某來看,將軍還是隨了我早早降了吧,說不定趙佗大人開恩,給你一個官職做做!」任安冷笑一聲,大聲道。

  「在象郡我聽到一句話:說在臨川沒有一個人比你任安更精明的了。現在我倒是想說,你任安其實是精明過頭了,投靠趙佗——,你是想保持自己的過億家財,還有在嶺南獨霸一方的巨賈地位吧,你這是痴心妄想,你是任囂的堂弟,又怎麼可能讓趙佗信任,趙佗現在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你沒有了價值,趙佗還會對你信任有加,給你允諾高官厚爵嗎?」蒙虎毫不理會任安的敵意的說道,他的一對眼眸就像能刺穿任安的內心一樣,將對手心底隱藏的東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任安真的對趙佗沒有一點防備嗎?

  當然不可能。

  狡兔尚有三窟,更別說任安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話不投機,剩下的就是雙方耐力和心理的較量,在這場無聲的戰鬥中,任安同樣很快敗下陣來,與蒙虎那看透了人心的目光,還有上位者的威勢相比,已為落魄之人的任安就像一條惶怕不可終日的野狗一樣。

  「你——你胡說!」任安面色一陣蒼白,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實在太可惡了,他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彷彿能刺穿你的心肺。

  「呵呵,你以為,我還要從你那裡知道什麼嗎?你在城中的那些暗間嗎?你在軍中的那些收買的人嗎?」蒙虎搖了搖頭笑道:「我聽說,你任安在府中有九個妻妾,還有三個兒子,二個女兒,嗯,也不知道你死了之後,他們最後會怎麼樣?」蒙虎渾不在意任安的急促喘息,淡淡說道。

  「他們是生是死,現在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說這些沒有用,我不會聽從你的擺佈的。」任安道。

  「好,好極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不過,我想既然你任安連死都不怕,連自己的辛苦家財都不要,連家人孩子都可以不顧,那麼你就可以安心的上路了,今晚,好好的睡一覺,明天一早再看看這大好的陽光,大好的風景,對於你來說,一切就結束了。」蒙虎臉上露出邪惡的笑意,說罷也不等任安回應,就走了出去。

  「我就這麼死了?」

  「明天,我任安的大好人生就要結束了!真是可惜呀!」在被帶回郡所牢獄房的一路上,任安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適才在蒙虎面前強撐的那股子勇氣也再無蹤跡。

  他真的不怕死嗎?

  真的對自己的萬貫家財無動於衷嗎?真的放得下嬌妻美妾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事實上,當蒙虎的身影消逝的一瞬,任安就有了想要張嘴求饒的念頭,現在他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乾了一樣。

  奮鬥了大半輩子的理想與信念,難道就這麼放棄了嗎?

  不。

  我絕不。

  我絕不能就這麼完了。

  我要活著。

  辛苦賺來的資財絕不能拱手讓給別人,這可都是我千萬百計省下來的,沒有人能夠奪走它們。還有家裡嬌滴滴的美妾,一想到過了明天就會在別的男人懷中掙扎求歡,任安眼中的不甘更加的熾烈。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3
第四十四章 降伏與威懾

  「賢侄,你真的要處死這個任胖子嗎?」就在任安在獄中思來想去時,在臨川城的郡府裡,剛剛成為這裡主人的蒙虎與李信面帶笑意,心情很是不錯。

  李信神采飛揚,頜下花白的須然蒼勁有力,看他的樣子,甚至於比幾個月前在長沙城時還要年輕了幾歲。

  時境不同,心情不一樣。

  連帶著的,是整個人的氣度迥然不同。

  「老將軍你以為呢?」蒙虎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答道。

  「哈哈,你這是欲擒故縱之計,我想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再過一個時辰那號稱嶺南肥公子的任胖子就要投降了,我猜得如何?」李信大笑道。對於蒙虎,他有著足夠的信心,這麼些日子下來,他從這個年輕的後輩身上,看到了無可阻擋和銳氣和勇氣,看到了強烈的自信,看到了大秦軍人的未來。

  「老將軍睿智,任安只不過是嘴硬罷了,他要是真豁出去了,又豈會被我們生擒,不過,這個人雖然貪財怕死,但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我還沒有發現,有哪一個比他更嗜錢如命,更精於算計!」蒙虎微笑而答。

  任安的過億資財,著實是一筆讓人眼紅得財富,任安要是一死,這些財產自然成了秦軍的軍資,只是光有錢財沒有一個合適的人掌管還是不行,在這一點上,任安在商業上的精明正好可以好好的利用。

  「不管怎麼樣,任安也是一個秦人,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而要想擊敗強大的對手,就必須聚攏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目視著影壁上那一幅懸掛著的嶺南地圖,蒙虎儘管臉上平靜,內心卻是思潮起伏。

  塞關、絕道——,雖然暫時保證了嶺南的安全,使得北方的各路反秦大軍無法威脅到嶺南腹地,但同時,弊端也是顯而易現。

  戰亂帶來災難與恐慌,也會帶來不可阻擋的流民遷移潮,其實,北方的大動盪對於嶺南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機會。

  可惜,趙佗只看到了不利的一面,沒有看到有利的另一面。

  流民的湧入雖然會帶來動盪,但也能帶來先進技術與文化的交流,嶺南相對於中原來說,經濟上落後太多,如果一味的閉關鎖隘的話,只能帶來更長久的落後,當然,關起門來圖發展並不是不可以,但缺少了與先進地區的交流,縱算你自立自強的步子再堅定,也無法很快的從落後階段趕超上來。

  開放,帶來的不僅僅是異變,還是騰飛的機會。

  北方大地諸侯逐鹿,在未見勝者之前,塞關的嶺南是安全的,在勝利者忙於療傷之時,也是安全的,但當北方的巨人重新站起,持劍四顧時,嶺南的天還會一樣明亮嗎?

  答案不用多說。

  ——。

  大秦二年二年四月十八日。

  西江畔。

  數艘樓船停泊在寬闊的江面上,樓船的頂端,依舊飄揚著的是大秦黑色鑲邊的旗幟。在泊岸的一角,包括屠雄在內的十幾個南方軍第九軍團的將領沉默的站在那裡,神情嚴肅。在缺少了後方的輜重補給的情況下,苦苦支撐了十七天的屠雄等人終於決定放下面子,向象、桂林兩郡的新王者屈服。

  這一過程對於第九軍團的一些軍官來說,是痛苦的,軍人的尊嚴不容侵犯,雖然李信、蒙虎也一樣出身於這支部隊,一樣是大秦軍中的一員。始皇帝以其強大的統治力一手塑造了這支強大的軍隊,號令統一、百戰向前。而當始皇帝不在之時,這支軍隊的靈魂也像被抽空了一般。

  「李將軍,第九軍團第一曲軍候屠雄率部來見!」

  「第六曲所部二千三百六十一人悉數到齊,請李將軍檢閱!」

  ——。

  這些出身軍伍的軍官消息顯然不如任安來得準確,他們很是想當然的以為真的是李信統領一支軍隊佔領了郡城,至於蒙虎的名字,他們雖然有所耳聞,但也只是作為李信的副將看待罷了。

  這樣的誤會讓李信老臉上紅了一紅,他的心裡明白,真正的靈魂人物並不是他,而是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年輕人。

  不過,蒙虎一臉平靜的神態,看不出絲毫不快的意思,這讓李信更加的對他信服起來,在權力面前還能夠保持一顆平常心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其實,李信倒是高看了蒙虎,對於這種場合的應酬,蒙虎向來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成為萬眾注目的焦點,成為人人談論的中心,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兆頭,相反,有李信這一面風光無限的擋箭牌,蒙虎正好可以隱伏在背後。

  藏在背後暗算對手,雖然不正大光明,但卻卓有成效,如果能夠讓趙佗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對手,那對於實力不如趙佗的蒙虎來說,那是第一個利好的消息。

  與屠雄一起北歸的秦軍一共有六萬一千多人,其中包括了將近四萬多的輔兵部隊,這些輔兵多數以涉徒、逃犯、年長的士卒為主,甚至於在清點人數時,蒙虎還驚訝的發現了有個別的女人混雜於其中。

  秦軍一貫以統一嚴格的標準來徵召士卒,輔兵雖然不是主力,但在戰事危急之時也要拉上戰場作戰,從某種意義上說,輔兵實際上就是秦軍的預備隊,輔兵兵員素質的下降,必然會使得秦軍作戰能力衰退。

  連年的戰事消耗和透支了秦國長期以來的儲備,兵員是如此,其他方面也是一樣,所以,當始皇帝這根支柱倒下時,龐大無比的秦國大廈也轟然倒塌。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3
第四十五章 唯我英雄

  第九軍團南線主力的北歸給象郡的大動盪劃出了句號,沒有來自將領一級軍官的新命令,沒有後方輜重支援,沒有讓秦軍將士翹首期盼的糧秣補給,強大的秦軍就像一艘沒有槳的樓船,只能順著水流無目的漂流。

  至四月末,除了一些小股分散的秦軍部隊脫離自主活動外,蒙虎完成了象、桂林兩郡大部分地區的佔領,其轄下的秦軍部隊更是擴編到了接近八萬餘眾,這與當初率部南歸時區區六百餘人相差實在太大。

  一個軍候,至多領導的軍隊也不過千人,他能夠帶領好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嗎?

  有此疑問的人,不在少數。

  「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倒我們軍候!不信,就等著看吧!」大概也只有那些和蒙虎一路從長沙轉戰過來的第十軍團士卒沒有疑問,在他們的心裡,早已把蒙軍候看成了無所不能的人。

  「你別說大話了,軍候一級的人多了去了,我就不相信,他們都能老實聽話。」不相信的士卒顯然是新近加入的將卒。

  蒙虎有沒有這個能力,不需要多長的時間。

  部隊的急劇增加,帶來的就是值得信任的軍官的缺乏,畢竟,蒙虎這次蛇吞象的軍事行動實在過於驚駭,要想完全消化吸收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在此情況下,軍隊整編刻不容緩。困此,從四月下旬到五月末,整整一個半月的時間,蒙虎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中留、臨川駐防秦軍的精減縮編上了。依照初步的設想,多達八萬的秦軍必須要進行精減,否則的話只靠象郡、桂林郡兩個郡的薄弱經濟基礎不可能養活這麼一支軍隊。

  另外,軍隊的精減也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散原來部隊裡的人員結構,保證蒙虎對軍隊的絕對控制權。

  必須要讓所有人明白。

  新編組成的秦軍只能有一個聲音,只聽從一個指令。

  按照蒙虎設定的的計劃,軍隊精減的第一步:組建一支專門以水上作戰為主的樓船部隊,並將它作為今後作戰的主力兵種,在河流交錯的地帶,船隻就是最快捷的運輸工具,樓船兵的作用比尋常的步兵要大得多。

  當前,擺在嶺西秦軍面前的敵人,已經不再是叢林偷襲的百越部落,而是擁有近四十萬大軍的南海郡尉趙佗,實力上佔據優勢的趙佗當然不會和西甌人一樣搞小打小鬧的襲擊戰,一旦戰事打響,西江作為貫穿東西的大動脈,不可避免的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

  西江江面寬闊,青波浩蕩,正適合樓船決戰,相比以楚人居多的趙佗軍,蒙虎軍中關中子弟居多的情況使得水戰能力存在先天不足,這一點若不能及時改變的話,在不久的將來,失敗將無法避免。

  未雨綢繆,從實戰角度出發,水性好的士卒被第一輪挑選了出來,這樣的選拔讓那些原本排不上號的輔兵大出了風頭,運輸糧秣輜重不就是在船上,平素他們的作戰任務頂多就是與小股甌越部隊碰撞磨擦一會。

  樓船部隊的組建在打亂秦軍原有的編制的同時,也讓蒙虎有了一支真正掌握的如臂所指的軍隊,這是一支屬於他的軍隊,也將只聽命於他一個人。

  軍不可無將。

  在擔任樓船軍主將的人選上蒙虎大費了一番心思,在謀想再三之後,他最後決定讓原第九軍團的猛將屠雄擔當,如果單論忠誠度來說,孟起這個大老粗倒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水戰卻並非孟起的強項,相比較而言,原來的第九軍團第一曲是秦軍中的最擅長水戰的部隊,屠雄在象郡一帶操練樓船士有七、八年了,他的能力值得信任。

  至於忠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魄力蒙虎還是有的,更何況,軍隊重新混編之後,屠雄的第一曲被完全打散,沒有了親信部下,屠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憾動蒙虎的地位,而且只要他一有異動,早就安排在軍隊裡的暗間就會隨時上報。

  對於這個任命,最感到詫異的是屠雄,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擔當這一重任的人。

  士為知己者死。

  「請虎侯放心,末將一定盡心戮力,不負重望。」骨子裡浸透著濃烈的秦人傲氣的屠雄在接過任命書的那一刻,雙肩微微顫抖。

  虎侯,這是他對蒙虎,對這位比自己年輕十餘歲的秦軍將領的最發自內心的稱呼。

  這個時候,沒有人能料到,在此之後,每一個將士在見到蒙虎時都會叫上一聲『虎侯』,直到有一天,有另外一個更響亮的名稱來代替它。

  與屠雄一樣感到吃驚的人,還有任安。

  在那次堅貞不屈表態的第二天,大覺大悟了的任安痛哭流涕來求見蒙虎,痛陳自己瞎了狗眼投靠了趙佗,現在決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並願意貢獻出全部家財作為軍資,當然,在一連串的發誓詞中,任安也不忘將自己知曉的趙佗在象、桂林郡潛伏的勢力一一告知。

  任安這個大情報頭子的『叛變』對於趙佗派遣來的埋伏份子來說,就是一次大災難,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頂頭上司帶著敵人來抓自己。

  立下大功的任安只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重用,所以在接過郡長史的任命書時,胖子臉上的肥肉幾乎要笑掉下來。

  「虎侯放心,小吏一定掌管好份內之事,絕不讓庫廩有半點損失。」任安彎著多皺的腰身,連聲作著保證。

  小吏——,聽到任安這麼謙稱,蒙虎、屠雄等一干人個個心頭一陣惡寒,商人的無恥與厚臉皮在任安身上表現得最為顯眼。

  象郡巨賈任公子,什麼時候變成了一介小吏?

  當真是世事無常。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4
第四十六章 嶺南的王者

  區區小吏就讓任安如此高興?

  難道他沒有見到錢財,當然不是。

  雖然說掌管象、桂林兩郡的錢糧米秩,是一個大大的肥差,不過,現在的任安可沒有半點中飽私囊的想法,過億資財有何用?一朝失勢,全部的心血還不付之東流,一想到自己現在經手的每一銖錢都曾經是自己的『血汗』錢時,任安心頭又悲又喜。

  悲的是從這些錢再不是自己的了;喜的是再一次可以觸摸到讓他從心底裡喜歡的方孔銖錢,可以再一次聆聽銖錢與銖錢碰撞的響聲。

  對屠雄和任安的任命讓一眾新附的將士與其他人員見識了蒙虎這位年輕領導者的魄力和膽識,也讓相當一部分還在猶豫不定是否效忠的人堅定了信心。

  如果說屠雄與任安是因為他們的能力而獲得提升的話,那麼孟起和桓喜則是因為對蒙虎的忠誠而受到重用。

  孟起因為受命率小股部隊潛入南海郡策動騷亂,這個時候並不在中留,不然的話聽到樓船部隊的主將是屠雄,只怕他第一個衝過去幹一架。

  沒有當成樓船部隊的主將,蒙虎也沒虧待了孟起這麼個老兄弟,第十軍團校尉的位置對於孟起來說,吸引力並不比樓船部隊差。

  第十軍團的名氣,第十軍團的威風,可都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更何況這支部隊還出了李信、蒙虎這二位顯赫人物。

  嶺南山高林密,叢林戰法大有用武之地。

  蒙虎要的就是以樓船部隊屠雄部為正,以第十軍團孟起部為奇,如此一正一奇,猶如兩把鋒利的短劍,直刺趙佗的心臟。

  在穩定和改編了軍隊的同時,對精減下來的那些兵士的安排蒙虎也頗費了一番心思,這些人雖然在淘汰了下來,但卻是不可缺少的預備兵員,一旦一線部隊損失較大,這些兵士就要補充進去。

  對這些人的安排,蒙虎還沒想到辦法,倒是李信提出了好的建議。桂林、像兩郡靠近西江邊上的地方,土地肥沃,很是適合耕種,以往由於秦軍與甌越部落相互之間敵對,秦軍以清剿為主,甌越人擅長的是狩獵與捕漁,雙方都沒有心思去耕種荒田。

  現在西甌人已經沒落,巴族成為了嶺西越族各部的盟主,以現在秦巴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自然不會有什麼戰事。

  甌人巴人對耕種不在行,而秦軍士兵中有許多卻是耕種的一把好手。這些土地荒蕪著實在可惜,有了人的耕種,不僅可以解決預備役士兵的『就業』問題,還部分解決了大軍軍糧無著的難題。

  另外,在耕種的間隙,還可以組織士兵操練,這些事務統一交由桓喜負責,雖然身有殘疾行動不便,但桓喜對農事的熟悉卻清楚的表明,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這份差使了。

  能夠在有生之年還能發揮作用,桓喜的幹勁相當的足,而蒙虎在看到桓喜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之後,也徹底的放了心。

  能夠讓老屯長桓泰的弟弟有一個好的歸宿,是他心底的一個承諾,雖然,回到關中的希望渺茫,但只要努力,終有一天這個夢想會實現。

  在簡短的任命了桓喜負責軍屯事務之後,蒙虎就沒有再過多的插手,他相信,以桓喜的責任心不會辦砸了這件事情。

  蒙虎的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兵造。

  兵造,也就是秦軍修理、打造武器的地方。中留和臨川的兵造並沒有像咸陽大兵造那樣的強橫實力,能做的不過是修理一些損壞的弩機,刀劍鎧甲什麼的,這裡的匠師水平也完全不能和咸陽相比,看著一件件粗糙不可入目的半成品,蒙虎恨不得飛身跑到咸陽抓幾個大匠師回來。

  這年頭,有精湛技術的匠師誰會跑到嶺南來,來的這幾個要不是犯了事情,也早就回到北方去了。

  不管怎麼樣,有人總比沒人好。

  一支軍隊要想取得勝利,光有士卒的勇敢不行,後勤輜重的保障同樣重要。要想仿造如咸陽那樣的大兵造規模,首先要做的就是遍尋優質的青銅礦,象、桂林二郡地方並不小,加上秦軍最近也不會有大的戰事,乾脆,蒙虎就命令這些對礦石熟悉的匠師出去遍尋銅石,為了鼓勵,哪一個先找到銅石,就立即升他為大匠師。

  ──。

  就在蒙虎一點點的努力讓自己壯大的時候,在桂林郡的對面,趙佗這位新任的嶺南王也正在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新出現的對手。

  南海郡,番禺城。

  一派繁榮景象,大城的氣度絕不是中留那樣的邊陲小城可以相比的。從越秀山的高處往下看去,遠處的西江入口傾波浩蕩,襯著點點帆影,在那裡停泊的船隻中有好幾條是能夠遠洋出航的巨艦,它們剛剛從遙遠的孔雀王國回到嶺南。

  郡尉府的一角。

  書房。

  剛剛過了四十歲生日的南海尉趙佗支著身子,盤膝坐著案几後面,眉頭緊鎖,正對著一大卷簡書發怔。

  四月十一日,惶溪關的守軍發生內訌,二名屯將帶領自己的士兵殺死派駐其部的監軍,然後遁入叢林逃竄。

  四月十六日,龍川縣北部一帶的連平發現有小股穿著秦軍衣甲的部隊活動,其行動相當的詭異,龍川長出動偵尉搜索,未發現其行蹤。

  四月二十六日,陽山關守軍一部一千二百餘人突然從駐守營地消失,後據一名逃回的士卒交待:其部已經向西朝郡境行動,極有可能是想投靠到嶺西。

  ……

  「煽動嘩變、清除暗間、整編軍隊,鞏固地盤——!真是好手段。」趙佗一邊翻看著卷卷竹簡,一邊不禁在心底讚歎。

  蒙虎,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4
第四十七章 第一次圍剿

  來自桂林、象郡的密報讓趙佗暗暗皺眉,他怎麼也想不到,僅僅二個月不到,蒙虎竟然收伏了第九軍團,並成功的將這部秦軍收編為了自己的部隊。

  自打從任囂手裡接過郡尉權力的那時起,趙佗就明白:屬於他的這一天來到了。從南方軍團的一名校尉,到東路軍的主將,再到龍川縣令,趙佗一步步的實現著自己的理想,在東越一帶,在南海郡,他的聲望無人可及。

  可是,就當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在嶺西,倏然出現了意外的對手。起初,他也很自然的把李信作為對手,不管從哪一方面說,李信的資歷、經驗和威望確實足可威脅到趙佗的地位。一直到後來接到僥倖逃回番禺的暗間的回報,他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李信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對頭是另外一個人。

  「蒙虎,你準備好了嗎?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等著吧。」趙佗喃喃自語。

  比賽場上奔跑的選手,比的就是誰先到了終點,在起跑的第一步,趙佗領先了一大步,他絕不相信自己會輸。

  實力明顯佔優,又佔據著豐腴肥沃的南海郡,趙佗可以打出的牌自然要比蒙虎多得多,在召集一干手下商議過後,趙佗即下令徵調龍川境內的趙軍七萬餘眾為先頭部隊,沿西江河谷逆上挺進,目標直取桂林郡郡治中留。

  趙佗調動龍川境內的部隊西征,其一在於這一部軍隊是自己的嫡系,戰鬥力也頗為強悍,用他們不用擔心出工不出力的情形;其二則是這些年他在龍川令的位置上,實行通婚政策、任用越人為官吏、推廣北方先進的農具和技術,開荒辟壤、造田為耕,可以說政績頗著,得眾擁戴。

  龍川的安定讓趙佗不用去擔心境內越族動亂,他完全可以騰出一隻手來,七萬趙軍水陸並進,如果進攻順利的話,趙佗的後續部隊還可以源源不斷壓上。

  ——。

  中留,郡府邸。

  「你說什麼,趙佗在徵調部隊西上,這個消息確切嗎?」書房內,蒙虎神色凝重的盯視著影壁上的地圖,眉頭微顰。在他的身後,孟起風塵赴赴,看樣子剛從很遠的地方趕回。

  「虎侯,千真萬確。我在陽山關招降了白乙文部後,本來還想到龍川去鬧騰一陣,走到半路上就迎頭碰上了趙軍的先頭部隊,據被抓獲的俘虜說,他們是奉了郡尉大人的命令開赴西線,其前鋒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在十天後就會殺到。」孟起點頭道,這一次他單獨率領了一支偏師遁入南海郡境內,憑著和守衛陽山關的軍候長白乙文的舊交,策動一千餘趙軍回歸秦軍序列,可以說在南海郡腹地大施了一番拳腳,趙佗案上那些關於轄境動亂的報告,一多半是孟起所為。

  「虎侯,屠雄將軍在東線也發來急報,稱發現有數支不明身份的小股部隊滲入。」正說話時,李信持著一封急報而入。

  蒙虎接過軍奏,展開看去,卻見上面正是屠雄親書的筆跡,言在西江以南的支流林楊水、茂水附近發現敵蹤,現他正率部眾搜索中。

  「李將軍,你來看正好,孟起自南海趕回,為的正是趙佗軍異動的緊急軍情,現在綜合二方面情況分析,趙佗顯然想趁我軍立足未穩一口吃掉,他的胃口可是不小呀!」蒙虎看罷抬頭,對著李信說道。

  「趙佗派出了龍川軍?如此的話,敵必沿著西江水道一路進犯,我軍樓船師剛剛初建,若是冒然與敵正面接觸,恐怕力有不逮,虎侯可有妙策以退強敵!」李信沉吟了半響,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道。

  「哈哈,老將軍,你若有良策不如早早說來,我與孟將軍洗耳恭聽!」蒙虎笑了笑,神色自若的說道。

  趙佗既然鐵定來犯,那也沒有什麼好懼怕的,龍川軍雖然是精銳,但那要和誰比較,與南方軍中的強悍之師第九、第十軍團相比,除了水上作戰能力佔優之外,龍川軍還真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我哪有什麼好計策,這一路轉戰,若非虎侯你,我這把老骨頭也早就扔到荒山野嶺了,也罷,這仗怎麼打還是你們年輕人說了算,我就坐鎮後方當一回掛名的主帥就是了。」李信見蒙虎神情輕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也漸漸放下。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蒙虎決斷的果敢,習慣了看這個年輕後輩笑論天下英雄的豪氣,習慣了將自己擺在合適的位置,前方,已經是年輕人的擂台,他要做的,就是用欣賞和鼓勵的目光去支持,去推動。

  「好。現在我命令:李將軍,你立即帶一隊親隨將必需的戰略輜重轉移到臨川城,那裡將是我軍的大後方由你親自坐鎮,我會讓任安輔佐於你;另外,屠雄那裡我會修書一封,他的樓船部隊現在的任務是清除一切滲入我境內的敵斥候部隊,勿讓一隊敵人逃脫。孟起,你的部隊負責正面迎擊來敵,但記住只許敗,不許勝—— !」

  「只敗不勝,這仗怎麼打?」孟起一團霧水,忍不住嘟囔道。

  「怎麼打你自己去想,但是要是違抗了命令,小心軍法無情。」蒙虎沉聲道,臉上瞬時肅穆凝重。

  「諾!」孟起無奈的挺了挺胸膛,大聲應道。

  他一時半會還沒有想明白蒙虎下這道奇怪命令的意思,本來聽到讓他擔當迎戰先鋒的消息很是高興,這轉眼光吃敗仗的差使又讓他沒了精神。

  「孟大個,怎麼還沒回過味來,虎侯這是讓你做那誘魚入網的餌呀,你可千萬別演砸了,老夫我還等著看好戲吶。」李信拍了拍發愣的孟起肩頭,哈哈一笑出門而去。

  「嘿,我說虎侯不會虧了我,放心吧老將軍,我孟起會好好的招待一番趙軍的。」孟起轉憂為喜,迭聲說道。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4
第四十八章 擂鼓戰戰戰

  五月七日至十一日。

  趙佗大軍越過桂林、南海兩郡交界,沿西江一路西進,在短短的四天時間內可謂勢若破竹,趙軍與秦軍在西江畔連續打了三仗,結果三戰三勝,秦軍大將孟起甚至於被殺得連戰甲都扔了逃竄,那些秦軍潰卒紛紛鑽入叢林亡命奔逃,據各營趙軍戰後統計,秦軍被殺散的部卒不下三萬餘人。

  這個數字究竟準不準確,已經無從查考,在給趙佗的勝利捷報中,趙軍主將呂成已經開始自加壓力,奏報要在十五日之前拿下桂林郡郡治中留,在呂成看來,這些天被他擊潰的秦軍已經不下三萬,根據之前對蒙虎所部的戰力分析,蒙虎軍的嫡系估計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中留,指日可下。

  趙軍上下在接二連三的勝利面前,已經開始飄飄然了,呂成等將領原本歸屬南方軍第六軍團,一直以來他們都被第九、第十兩個精銳軍團壓制著,這回好不容易能一戰雪恥,全軍上下可謂戰意昂然。

  ——。

  就在趙軍水路疾進的同時,秦軍一方的佈置也在加緊進行中。

  「虎侯,你交待的誘敵差使完成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軍有什麼任務?」中留城樓上,孟起滿頭大汗的跑上城垣,對著正察看城牆加固情況的蒙虎說道。

  「你部暫時沒有任務,先歇息吧!」蒙虎頭也不回,淡淡說道。

  「我——,虎侯,這仗打得關健當口了,怎麼沒我份了,連屠雄那小子都領了襲擾趙軍後路的任務,我不服!」孟起漲紅了臉,氣哼哼的說道。這些天的仗他打得可謂憋氣之極,被趙軍在屁股後頭猛追的滋味可絕不好受。

  「不服。你孟大個別在這裡舔噪,要是部隊休息不好的話,到時取消你部痛擊趙軍的資格。」蒙虎臉上一板,不客氣的喝斥道。

  孟起勇則勇矣,頭腦卻是簡單了點,當然這世上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況且比起其他人,孟起對自己的忠心那是不用說的。

  果然,孟起一聽到有大仗可打,立時臉上堆笑道:「虎侯休怒,末將這就下城休息,哈哈——,趙狗,等著你孟爺爺吧!」

  孟起高興的下城而去,蒙虎則中留城頭卻不得停歇,趙軍前鋒已經進抵離中留城不過一天的行程,估計明日中午時分趙軍即會出現在城垣視野裡,到時一場守城惡戰將不可避免,不過,這已經是蒙虎所能想到的最佳的禦敵策略了,趙軍在長途奔襲中,補給線越來越長,這就給一直蟄伏在西江支流暗處的屠雄部隊以機會,不間斷的對沿路趙軍設立的補給點進行打擊和摧毀,通過以多打少的方式積少成多增強實戰經驗,這會給還不甚熟悉水戰的秦軍將士以必勝的信心。

  同時,趙軍一旦抵達中留城,在連勝的刺激下,勢必不顧一切的攻城,這對於不善水戰的秦軍來說,守城正是強項,而對於趙軍來說則是棄長取短的敗招,趙佗在南海郡的統治也不穩定,龍川軍的後面,趙軍能夠增援的二線部隊絕不會太多,所以,只要秦軍能在中留城拖住趙軍的前進步伐,那麼接下來勝利的天平將無可質疑的向秦軍一方傾斜。

  ——。

  五月十三日。

  呂成率趙軍主力約五萬餘人到達中留城下,未等將士休整歇息,驕縱之極的呂成即下令前鋒部隊陷城。結果很遺憾,一個時辰的衝擊,趙軍除了在中留城下遺棄了一千餘具屍體外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呂成只好下令安營造飯,以待來日再戰,豈不想這時早已休整停當的孟起率軍殺將出來,一番短兵交接,陸上爭鋒本就不及秦軍的趙軍立足不住,只得棄了剛剛安好的營寨向西江畔靠攏,最後還是靠著大船的接濟,才勉強穩住了陣營。

  秦軍大舉反撲,這讓呂成惱羞成怒之極,在一早給趙佗的回報中,呂成還信誓旦旦的說只要兩天時間就能拿下整個桂林郡,而照現在的情形莫說兩天,就是兩個月只怕也攻不下來,輕敵的趙軍甚至於連攻城的雲梯、撞門的巨木都沒有備齊,面對有強弩和擂石嚴陣以待的秦軍,呂成的自信在一點點的崩潰。

  西江。

  趙軍樓船主艦。

  一晚上,呂成都沒有安穩的入睡,倒不是他完全沒有睡意,而是這一夜,秦軍的襲擾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白天,休息得精神頭十足的孟起顯然不過癮傍晚的那一通小打小鬧,一夜數警的軍報讓趙軍將士苦不堪言,他們遠道而來本來就對桂林郡的氣候不適應,這休息的又不好,第二天起來,士卒們一個個面色蒼白,無精打采,懶洋洋的挪不動步子。

  「呂帥,我軍是否再休整一日,將士們昨夜為敵所驚,實在無法出戰!」

  「呂帥,我營昨日攻戰傷亡近半,將卒疲憊可否歇息半日。」

  「呂帥——!」

  一清早,呂成的主艦上各營主將就來了不少,他們的目的無一例外就是請求高掛免戰牌,見諸將如此表態,呂成不由得大怒:「命令:各營擂鼓,出戰!」

  「呂帥!」

  「再有妄言者,斬!」呂成黑著一張臉,面沉似水。他就不相信,區區一座中留小城,秦軍在城內頂多不過數千兵士,怎能阻擋得了他五萬雄兵。

  趙軍攻城。

  僅有的十來架簡陋雲梯在趙軍士兵的扛頂下,冒著如雨點般下落的箭簇,向城腳處推進,在距離城垣不遠的地方,更有一部膀大腰圓的趙軍兵士在填土推山,試圖拉平與城上守軍之間的高度落差。

  趙軍同樣裝備有強弩,只不過在不同地勢的情況下,居高臨下的守城秦軍在發揮弩機功效上要有利得多。

  「殺!」

  黃昏的晚落夕陽中,一名赤膊的趙軍伍卒一手持劍,一手攀爬而上。在他的腳下,屍體已經埋沒了半截城垣。
別離 發表於 2009-3-26 14:55
第四十九章 反圍剿開始

  城樓上,那一面大秦的黑色旌旗被晚霞漆上了一層炫亮的金黃,玄色金邊,正是始皇帝身邊精銳禁衛軍的甲衣顏色。

  被襯上一層淡金色光環的,並不只是高高飄揚的旌旗,還有站在城樓高處眺看整個戰場的蒙虎。

  修長又不失力量的身體,俊朗又略帶著些許粗曠的面容,還有那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漆黑眼睛,在一眾秦軍將士的心中,只要能聽到『虎侯』的聲音,就能增添百倍的信心。

  秦軍將卒士氣正旺,呂成實是估算錯了,中留城中的秦軍並不是幾千,而是實實在在的二萬士兵,負責守城的兵卒大多是剛剛裁撤下來的第九軍團將卒,他們雖然只是預備部隊,在戰鬥力比一線主力要差了一籌,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些不甘心被同伴比下去的預備役士卒求戰的慾望也更加的強烈。

  蒙虎親自在後指揮,無疑給予了他們足夠的信任,事實也很快證明:蒙虎的選擇是準確的。在趙軍優勢兵力進攻下,秦軍雖然守得辛苦,但卻並沒有崩潰,那些拼了一口氣攀上城頭的趙軍勇卒剛剛翻身上城,就被守城的預備隊給轟了下去。

  「大秦無敵!」

  「有虎侯在,敵軍休想攻佔城池。」

  趙軍攻戰第二日,累計死傷人數攀升到了五千人,對於總數為五萬眾的趙軍來說,就意味了十個兵士裡面有一個要埋身在中留城下。

  頹敗的氣息在漫延。

  一路順風順水的打到中留,每一個趙軍將卒都在憧憬著進城之後大掠一番,甚至於有的什長、屯將已經圈定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可如今,城池上空飄揚著的依舊是大秦的戰旗,而那些做著美夢的趙軍戰卒卻一個個橫倒在冰冷的死屍堆中。

  沒有了命,榮華富貴與己何干?

  對於這些從北方的燕、趙、齊、楚、韓、魏諸國故地南遷來的兵士來說,什麼信仰,什麼榮耀,什麼軍紀,都比不上活著享受來得重要。

  ——。

  等到攻城戰第五日的時候。

  趙軍的傷亡總人數超過了一萬人,這一數字雖然被呂成等趙軍將領也瞞住了,但營中遍地呻吟痛苦的將卒,城下是漸漸有了惡臭異味的屍體,面對這般血淋淋的殘酷現實,南進以來還沒有經歷過大陣仗的龍川軍崩潰了。

  形勢在一點點的傾斜逆轉。

  蒙虎等待許久的決定性一擊的時機來臨。

  城頭,蒙虎在孟起、白乙文兩員秦軍驍將的陪同下巡視城垣。剛剛被任命為守城都尉的白乙文對著城外慢慢吞吞接近的趙軍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他在隨同孟起來到中留之後,立即受到了蒙虎的重用。

  白乙文的先祖即曾是孟明視副將的白乙丙,孟起前幾天大殺四方的榜樣就在眼前,剛剛歸附了秦軍,白乙文自然希望能在蒙虎面前露一下身手。

  「白乙將軍,我聞趙佗的龍川軍是其精銳之師,若是野戰的話,不知你有幾成勝算?」蒙虎在城垛前站定,點指不遠處的趙軍旌旗。

  「虎侯,趙軍連番受挫,今日猶自強撐來戰,看來離敗亡不遠了,末將請領一軍出城殺敵,不破趙賊,誓不回城!」白乙文大聲道,本來就躍躍一戰的他受蒙虎言語一激,求戰慾望更加熾烈。

  「末將願與白乙兄弟一同出戰!」孟起被白乙文搶了先,心中不甘的請令道。兄弟是兄弟,這功勞嘛當然是當仁不讓的。一、二仗偷襲式的小勝利實在不值得驕傲,孟起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擊潰趙軍。

  「哈哈,孟起,白乙文,你們可想好了,要是出城未能破敵,就休怪我大秦軍法無情!」蒙虎激將道。

  在趙軍的進攻下,秦軍連續幾日只守不出,目的一是為了消耗趙軍的有生力量,低迷其士氣;二也是要讓秦軍將士在肚子憋一把火。現在來看,該是把這把火放出去的時候了。

  「末將等請虎侯成全,若不破敵,當死戰不退。」孟起、白乙文大喜行禮道。憋屈了這些日子,總算有了出一口惡氣的機會,不止是他們兩個,城中休整待命的秦軍將卒現在可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好,此一戰,我來為孟將軍和白乙將軍擂鼓助戰!」蒙虎點了點頭道,同時伸手從魁梧軍漢手裡搶過軍槌,重重的一擊敲在鼓面上。

  咚,咚,咚——。

  「兄弟們,殺敵!」鼓點急促,戰意盈胸的孟起、白乙文唯恐落後的急步下城,各自嘶喝一聲,即下城各率五千精卒衝出城外。

  「秦狗出城了!」

  「你說什麼,快列陣迎敵!」

  在呂成的逼迫下緩緩前進的趙軍將卒還在想著如何攻破城垣,完全沒有想到城內的秦軍會主動出擊,情報上的滯後直接造成了趙軍將領對形勢判斷的錯覺,在他們看來,以五萬對六、七千,秦軍能做的也就是據城死守了。

  倉促結陣的趙軍與如兩把開山利斧劈落的秦軍瞬間相撞,彼此都曾隸屬於南方軍序列的二支軍隊互為對手,不可避免的將會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殺戮!

  各為其主。

  人生的際遇實在讓人無法猜透。

  「風,大風!」

  「血不流乾,誓不罷戰,殺!」

  與血性沉浸到骨子裡的秦軍不一樣,多由楚、齊、燕、趙等關東六國故民組成的趙軍戰鬥的毅志一向不強,此時,碰見秦軍將卒提著首級,大呼酣戰的勇烈,讓不少的趙軍士卒以為又回到了秦軍橫掃天下的那段恐怖歲月。

  中留城樓上,蒙虎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孟起、白乙文衝殺的箭頭,身為一軍主將,他必須坐鎮城中指揮調度,這對於還只是二十來歲的蒙虎來說,實在是一個嚴峻的考驗,身為軍人,誰不想衝殺於兩軍陣前取敵酋之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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