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秦之悍卒 作者:蒙小虎 (連載中)

第八十章 大秦軍事指揮學校

　　「南方軍樓船部隊第七艦屯將西乞渠，南方軍步軍第一曲曲候長高頌——，請諸將士登台領授榮譽星章！」

　　「大秦，大秦！」

　　沒有什麼比在千、萬人注目之下接受象徵著榮譽與尊嚴的獎章更令人激動的了，西乞渠、高頌年齡都是二十出頭，正當壯年，西乞渠的祖上是秦國大將西乞術，不過，西乞一門的風光和孟明、白乙兩個將門世家比起來要遜色許多，高頌則是實打實的從小卒一步一步憑戰功陞遷上來的曲候長，也是跟隨蒙虎從長沙一路轉戰到嶺南的那六百餘士兵中的一員。

　　隆重又熱烈的受勳儀式給予了參加表彰大會的秦軍將士以極大的榮譽感，他們這像一顆顆被播種於四野的種子，一點點的發芽開花，然後結出纍纍的果實。

　　相比青銅星章的頒發，那一枚令孟起、屠雄眼熱不已的鐵石星章則成了眾人渴求但卻不敢妄加謀想的珍貴榮耀，由於讓趙軍海上偷襲的行動險險成功，秦軍上下都對自己的表現不甚滿意，在這樣的心境下，這枚鐵石星章也就成了誰都渴望得到誰又都沒有勇氣去要求獲得的榮耀。

　　從商鞅變法以來的數百年間，秦軍之所以強大是因為軍功爵制的完備，賞罰分明的制度使得將星不斷湧現，白起、王翦、蒙恬、李信——，一個個響噹噹的名字威震關東，讓六國幼兒深夜止啼。

　　可惜，奢侈和安寧給人的腐蝕力是如此的強大，使得許多顯赫的公侯三代之內已無能人，就如王翦家族，自王賁死後雖然有孫子王離在軍中為將，但其能力與祖父、父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始皇死，二世登位，趙高專權，於是先殺嬴族兄弟姐妹，後殺有戰功的名將大臣，曾經猛將如雲，謀士如雨的大秦軍立時人材凋零，到如今在北方戰場，秦軍鎮壓反秦諸侯的將領中有作為的只有一個少府章邯，章邯雖然盡力，但卻沒有三頭六臂，他只能擋一時，卻不能擋長久。北方的情況是如此，嶺南其實也一樣，剛烈的屠睢戰死之後，任囂和趙佗兩個接任者更多的心思花費在了排除異己，建立自己的親信班底上面，而安插於軍中的朝廷監軍更是小人的天下，他們要的是服從，而不是有獨立思想的將領。

　　好在現在困難終於過去，嶺南連番的戰事讓一個個士兵成長為將領，也讓一個個年輕的男兒變為成熟的男人，蒙虎是如此，其他人也一樣。

　　西乞渠、高頌在不久之前都參加了第一期的軍官培訓班，短期的培訓雖然時間上倉促了些，但取得的效果卻是巨大的。

　　秦軍中新一批的年輕將領正在血與火的戰場上慢慢成長起來，假以時日，他們將和老一輩的李信、桓喜，中生代的孟起、屠雄、白乙文一起，構成支撐秦軍未來發展的支柱。

　　——。

　　有播種就有收穫。

　　有辛勞就有成果。

　　這一次年輕將領的突出表現，也讓蒙虎有了新的想法。

　　軍官短期培訓班的作用已經在實戰中體現了出來，事實證明，這是提高秦軍基層將領指揮作戰水平的一個重要的途徑。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講，在培訓班的基礎上建一所專門培養和培訓將領的軍校時機已經成熟。

　　「嘿，大秦軍事指揮學校，這個名字雖然超前了點，但聽著順溜、爽氣。」想想後世一個個黃埔精英們為了各自的理想和信念對壘，想想那一句『多謝校長栽培！』的恭維，蒙虎的心中火熱又滾燙。

　　老蔣軍事指揮才能其臭無比，治國的本事更是一塌糊塗，就是這樣還能屹立於領袖的位置上不倒，靠的就是一大批忠心的部下為他效命，而恰巧的是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黃埔的學生。有老蔣的實例在前，大秦軍事學校的校長蒙虎自然當仁不讓，對此，秦軍諸將也沒有什麼異義，因為在他們看來，蒙虎不當校長，那誰還有資格？

　　第二次反圍剿的勝利讓持續了大半個月的嶺南戰事又一次的劃上了休止符，不是蒙虎不想繼續擴大戰果，而是受限於戰局變化不允許。

　　在陸、海二路進攻失敗之後，吸引了教訓的趙佗開始收縮兵力，將趙軍精銳調集到番禺周圍，準備與秦軍作殊死一搏，這樣的態勢下，趙軍就如同一頭捲起身子的刺蝟讓人無從下嘴。

　　嶺南戰事的影響力已經開始向北方擴展，秦軍攻勢凌厲，陽山關的守關趙軍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迫不得已派出使者向北方的反秦力量尋求援助，由此開始嶺南一隅絕關封閉的情況成為過去，這就如同一間緊閉門窗的屋子，被悄然的推開了一條縫，這條縫雖然很小很微弱很不起眼，但卻能讓一縷陽光照射進來。

　　隨著嶺南戰事越來越多的為人所知，蒙虎領導的秦軍意外崛起的消息也讓北方爭雄的幾路諸侯開始關注起了南方的動靜來。

　　對於反秦各路諸侯來說，佔領咸陽，推翻秦二世、趙高的殘暴統治雖然是當務之急，但目前的戰局卻不容樂觀，幾個月前，秦軍大將章邯的部隊在擊潰了周文部之後，一路東進，敗吳廣餘部於滎陽，殺陳王勝於陳郡，揭竿而起聲勢浩大的張楚政權隨即覆滅，秦軍聲勢復熾。

　　為了抵擋住章邯的攻勢，楚地的各路諸侯已經自動的聚集到了武信君項梁那裡，其中包括了英布、蒲將軍、劉邦等有名的將領，七月份，項梁大軍在東阿一帶擊潰了秦軍一部，救出了被秦軍圍困了數月的齊國諸侯田榮，不過，章邯並沒有放棄，他的部隊依舊在定陶一線與楚軍對峙。

第八十一章 流星與珍珠

　　大秦旌旗高高飄揚，嶺南一隅的爭鬥終於為北方的諸侯所熟知，蒙虎這個名字漸漸的為項梁、項羽、劉邦、英布等人所提及。在事關全局的大決戰面前，反秦諸侯們自然不希望南方的這一支聞之色變的秦軍虎師加入到北方的戰團中來。

　　因此，聞知秦軍圍困陽山關的消息，控制了長江以南大片地區的反秦諸侯之一的吳芮急忙命令麾下大將梅絹嚴陣以待，以防止秦軍北上，吳芮原本是秦國任命的平定長江盜寇作戰的地方郡官，在陳勝、吳廣大澤鄉起事後，吳芮見秦國大勢將去，即決定趁此機會來一個搖身一變，在女婿英布的支持下，吳芮風風光光的成為了反秦諸侯中的一員。

　　殺人王黥布在襲破長沙擊敗南方軍李信部之後，沒有再在長江以南停留率軍北上，吳芮乘機控制了長江以南的大片地區。

　　風雲變幻，大秦的天空竟是如此的多姿多彩，眼光繚亂。在諸雄爭霸的舞台，蒙虎就像一顆天外流星，以極度炫目的光芒出現在天空的一角，它的光亮是如此的璀璨，讓人無法忽視。

　　——。

　　戰事間歇。

　　郡庫裡堆積的稻穀讓蒙虎在一段時間內不用再為士兵們的溫飽問題而擔心了，在桓喜、王豐的努力下，第二季的稻種也已經播下，嶺南濕潤潮濕的氣候完全可以保證在九、十月份稻子依舊可以獲得充足的陽光。

　　陽光是一切生命之源，滋潤天下萬物。

　　對於雙季稻的印象，蒙虎只知道第二季稻相比第一季的稻穀來說口感上要差一些，不過這年頭有糙米可吃就是最大的奢望了，哪有人會嬌貴的嫌棄米不好吃。

　　在第二季稻的種植上，桓喜沒有再像第一季時那樣勞心費力，他已經決定給年輕的王豐壓壓擔子，而王豐也需要一個更大的舞台來實踐他從蒙虎那裡聽來的稻種移栽、糞水肥田、精耕細作等種植技術。

　　說起來，蒙虎這個半路出身的二道販子很沒有職業道德，他只是把一些道聽途說的理論一古腦的販賣給了王豐，至於王豐接受了多少，能搞出多少的成績，則一切都要看王豐的努力以及天意了。

　　作為一個擁有著後世思想的人，蒙虎自到了大秦這個時代，就想清楚了一點，那就是他不是一個可以屢屢變化出『金手指』的聖人，也不是通曉萬物高高在上的俯視者，要想讓嶺南的這一片天變化出光彩，他最要緊做的就是啟發和引導。

　　歷史的時空，總會不經意的埋沒一些人材，王豐、師無咎、屠雄、孟起他們就像被埋在深土裡的珍珠，蒙虎要做的就是將他們一顆顆的挖掘出來，讓他們重新綻發光彩。

　　——。

　　農事無需過多的勞心，蒙虎卻也沒有時間去偷懶，他的精力完全放到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

　　建造港口。

　　港口對於嶺南的重要性就如同北方驛道上的十字交叉路口，有了港口，則被包圍和封閉起來的嶺西秦軍就有了貿易的基礎，同時，秦軍樓船部隊也可以以海港為依託，實施近海遠程巡航計劃。

　　趙佗海上長途奔襲的計劃雖然失敗，但給予秦軍上下的觸動卻是相當的大，上至蒙虎，下至象西乞渠這樣的屯將一級軍官，都對建設一支強大的足以對抗趙軍的海上勁旅抱有極大的期望。

　　要徹底擊敗趙佗，單單在趙軍進攻時給予打擊是遠遠不夠的。南海郡郡所番禺是一座港口城市，也是嶺南一帶最大的商貿港口，秦軍如果封鎖住海上的通道，也就是扼住了趙佗的命脈咽喉。

　　從單純的軍事角度上分析，海上封鎖憑的就是樓船部隊的海戰實力，不久前在瓊州與雷州之間進行的伏襲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戰果，但距離徹底擊敗趙軍樓船主力還有相當大的差距，畢竟，趙佗控制的地方在補給和經濟實力上要遠強於蒙虎這一方，而他的軍隊數量也是秦軍的四倍。

　　港口的選擇地點沒有什麼懸念，就在合浦。

　　合浦這個地方海面開闊，海灣如半圓弧般張開著兩臂，正好可以提供船隻進入休息，而合浦一帶上好的珍珠出產也為貿易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除了珍珠之外，象郡一帶的煮鹽技術也在秦軍的推進下有了不小的提升，沿著海風，一塊塊的鹽田如星羅般的分佈在從雷州灣到紅水河的千餘里海岸線上。

　　北部灣的海風吹拂，夏日的驕陽暴曬著裸露的海水，水份在熱氣中蒸發，鹽顆在鹽田底下沉積，這一切都為海鹽的生產提供了天然的條件。

　　鹽的生產在秦國一直以來是兩種方式，其一是巴人發明的井鹽，其二就是海鹽，不過，在古巴國被滅亡之後，井鹽的生產已經陷入到了停滯不前的狀況，相比較而言，海鹽的技術有了大的飛躍，在齊國時期，山東半島一帶就有相當規模的鹽場。到了秦國統一之時，海鹽的技術由齊地傳播到了其他地方，隨後，又由進入嶺南的秦軍推廣到了象、桂林等郡。

　　除了珍珠、海鹽這些本來就有的物產，蒙虎另外看中的是合浦港在未來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在他的命令下，師無咎等兵造匠師已經將鐵石開採、鐵器鍛造作為了提升秦軍戰鬥力和提高農業產量的重要手段，而通過船隻將鐵製兵器、鐵製農具運回臨川、中留無疑是最為省時、省力、省錢的運輸方式。

　　自然的條件之外，族群人文的原因也不容小視，合浦一帶一向是駱越人聚居地，在這次反擊趙軍的軍事行動中，以駱明為首的駱越族人站到了秦軍這一方，同時，也因為駱明的及時報信，才使得蒙虎提早一天獲知了趙軍偷襲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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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建造港口

　　投桃報李，為了回報駱明的這份情誼，蒙虎也有心給予駱越族人更好的生存條件，另外，象郡以南一帶聚居著駱越、蠻越、甌族等多個部落，這些部落的聚居地相互交集，又互不隸屬，形成了錯綜複雜的局面，秦軍要想徹底的完成對象郡的控制，進而鞏固這一帶的統治，就必須先樹立起一個可以信任的盟友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甌人是秦軍的死敵，而駱越人正是最佳的選擇。

　　盛夏炎炎，從八月初至九月末，整整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以一萬五千趙軍俘虜為主要勞力的建設大軍在北部灣海岸畔的這片灘塗上揮汗如雨，俘虜是免費的無償勞動力，蒙虎可沒有白費口糧施捨的習慣，況且，這些趙軍士卒既然被派來，那麼他們就是趙佗的精銳死士，消耗了他們也是對趙佗的打擊。

　　在付出了將近四千餘人勞累而死的代價後，一座可以與嶺南第一大城番禺的新興港口城市拔地而起。

　　按照蒙虎這個後世剽竊者的規劃，合浦港主要分為三個部分：

　　其一為碼頭，主要由東、西兩部分組成，東邊為軍港，主要供秦軍的戰船出入，這裡是軍事禁區，未得允許不准民間商船進入，西邊為商貿港口，來往於北部灣的商船可以通過停靠在這裡，獲得必須的補給如淡水、鹽、茶、糖等等。

　　其二則為貿易區，即商人與當地商販之間交易的地方，這裡樓肆林立，商舖發達，可以供給船上的船員休息享樂，簡而言之，這裡什麼都有，女人、酒菜或者你需要的來自北方的貨物，只要你開口，就會有人提供服務。

　　其三為內城區，這裡居住的是港口的常駐人口，包括派駐於此的官吏、官吏家屬、守備部隊等等。

　　這樣的分割佈局對於港口的發展相當的重要，一是有利於港口的擴張，三區分設之後，彼此相互有聯繫但又互不干擾，正好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各自的作用；二是有利於抵禦來自不同方向的敵人，一旦有敵來犯，常駐港口的居民可以從容的退入內城據守，依託堅固的青石城垣和有利的地勢，還有遠程的火力對碼頭方向進行壓制，阻撓敵方援兵從海上增援。退一萬步的考慮，內城要是被攻破的話，守軍還可以交替掩護著從海路退卻。

　　蒙虎設計的這一種建港的想法基本的思路來自於西方工業革命初期一些殖民港口的規劃，進可攻，退可守，合浦港也在戰俘們的汗水與辛勞中漸漸成型，最後成為一座難以被攻破的堡壘。

　　隨著合浦港口的建成，打造適合海戰的樓船也一下子被提出了議事日程。

　　建造海船最主要的技術難題就是堅固耐用，能經得起海風大浪的打擊，在海上航行不比江河內陸，在風暴中那些不結實的船隻會立即被拍散，到時便是船毀人亡的慘狀。

　　於是，在建造港口之後剩下的那六千俘虜又被押到了象郡以東的深山裡面，那里長著參天的紫檀木、花犁木，還有在蒙虎來時那個世上極其珍貴的老紅木，這種堅硬的木料相當的沉重，堅硬如鐵，在船與船的對撞中可以取得決定性的優勢。

　　大船的靈活性雖然有所不足，但在海戰中就像一座不沉沒的保壘，讓敵人不可靠近，在配以遠程攻擊的強弩，還有簡單的拋石器，這秦軍戰艦的威懾力大大增強。

　　建造樓船巨艦的事情到了九月份末，在熟悉造船技術的匠師和駱越人的幫助下，一共四十艘二層樓高的大船先後被交付使用。

　　「虎侯，這戰船實在太雄偉了，哈哈。」樓船軍主將屠雄一登上高達二層樓高的主艦，不由得心花怒放。

　　「屠夫，你小子這回可發了，怎麼樣，手裡的那些小舢板就留給我老孟吧，好歹我們步兵也用得上。」陪同蒙虎一起視察新艦的孟起酸溜溜的說道。他的步軍雖然主要靠兩隻腳走路，但嶺南多雨多河，一些路段若是沒有船隻的話，他們就只能繞道而行，而這一來，勢必又會耽誤戰機。

　　「沒說的，只要虎侯同意，我屠雄一句話。」屠雄哈哈笑道。戰鬥中結下的戰友之情已經讓曾經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成了一對生死之交，屠雄也知道孟起要這些江河船隻派什麼用處，他自然不會再反對。

　　「諸位將領：從這一次趙軍來犯的戰事來看，海戰的重要性必須得到重視，我軍只有封鎖了番禺外海，才能真正切斷趙軍與外界的聯繫，才能實現困死對方的戰略目的。」蒙虎說到此處，將目光投向屠雄，繼續道：「屠將軍，你聽好了，從今日起，你的部隊將由江河作戰的樓船師升級為海上艦隊，而為了適應海上航行作戰的需要，你部將進行一次大的調整，在訓練中表現出相當勇力的，入選海上艦隊，表現不佳的則併入步軍序列。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在不久之後，我看到的大秦海軍能成為嶺南海上的海洋霸王，你能夠做到嗎？」

　　「虎侯放心，末將願領軍令狀作證！」屠雄大聲保證道。

　　「這倒不必了，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所有大秦的將士們，正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我們的軍隊才能戰無不勝，無堅不摧！」蒙虎的聲音響亮而清脆，在風平浪靜的合浦港海灣裡傳出去老遠。

　　「虎侯，虎侯！」周圍的秦軍將士也聽到了蒙虎的這一句話，情緒激動的他們紛紛叫喊起來，而這麼一來，稍遠一點的士卒自然也不甘受了冷落，一個個扯著嗓子呼應起這邊來。

第八十三章 雛鷹展翅

　　一支擁有高聳樓船的無敵海軍。

　　這是蒙虎的夢想。

　　在他來時的那個時代，雖然國家擁有讓世界上第一強國的軍隊都佩服敬嘆的陸軍，但海軍卻因為起步晚而落在了後面，這使得國家只能實行一些近海防禦為主的國防政策，以至於南邊的那幾個不安份的小國如越南、印尼、菲律賓也常常生事。

　　「我大秦的海軍，不僅僅要稱霸北部灣，更要稱雄於南中國海、東海、黃海和太平洋的東部海域！」蒙虎的目標遠大而深遂。要想實現它，還需要艱苦的努力。

　　海軍的強大，使得嶺南秦軍能夠開闢一條海上的絲綢之路，從近期目標來看，只要控制了南中國海的大片海域，蒙虎也就有了拓展和生存的空間。

　　不過，對於嶺西的秦軍來說，與外界聯繫的途徑除了海上之外，還有另外的一條謀劃了許多的通道——馬幫道。

　　九月底，由中留經靖陽關，再轉道黔中郡、巴郡的商道終於貫通，並即將迎來了第一批來自蜀郡的商賈。這條南起桂林郡治所中留，經巴族聚居地然後沿赤水而下至黔中，巴郡、再經五尺道到蜀郡的道路雖然路途艱險，但卻隱含著巨大的商業利潤。

　　中原一帶，反秦諸侯與鎮壓的章邯大軍打成一團，雙方暫時分不出勝負，打仗需要軍糧、輜重補充，秦軍或許可以依靠來自關中的後方補給，而反秦勢力一方則因為沒有補給基地，只能完全靠就地征掠，這種局面對於生活在那裡的豪強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消息。

　　於是，除了一部分擁有軍隊的豪強外，其他小一點的豪族只好選擇逃難，他們的目的地只有三個，其一是北方的燕地，那裡地廣人稀，爭奪天下的諸侯們一時也顧不到那裡；其二是大江以南的百越聚居地，這裡氣候濕潤，相比北方有更優越的生存條件。

　　其三就是被關山隔阻的巴蜀，這裡早在春秋之時，就有中原人氏遷居過去，特別是在秦國佔領巴蜀之後，蜀守李冰開鑿了著名的水利工程都江堰，灌溉了下游數千餘畝的良田。相比前面的二個地方，巴蜀無疑是更理想的安居地點。

　　遷居來的豪族剛剛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急需要站穩腳跟，而商貿活動帶來的豐厚利潤正是他們所渴求的。

　　冒險，對於這些家族來說，並不算什麼。因為只有開拓才能有生路。

　　九月二十七日，靖陽關以北。

　　一隊約有百餘頭騾馬組成的小型商隊正在往南行進中，馬蹄聲沉重的踢打在尖利的碎石路面上，就如同一首旋律簡單但卻很好聽的韻歌，讓人回味無窮。

　　「蒲少主，前隊的那兩頭騾腳掌廢了，怎麼辦？」一個馬鍋頭汗淋淋的從前隊趕回，衝著正在替一匹馬重系貨物的年輕人說道。

　　「這山道確實難走！好在前面離靖陽關不遠了，大家再堅持一下，到了關隘，我請大家吃一頓好的。」年輕人直起腰鼓勵道，一對眸子雖然透著疲乏但卻充滿了活力。

　　「好吧，我聽少主的。」馬鍋頭搖了搖頭，回答道。

　　這一隊馬幫受僱於蒲氏家族，這個年輕人正是蒲家的少主人蒲洪，蒲氏一族世代居住在三川一帶，是當地有名的望族，不過隨著關東戰事的波及，蒲氏的生意還有購置的良田俱都成了沒有用處的東西。

　　在仔細考慮之下，蒲氏決定遷族，他們的落腳地正是蜀郡的治所成都。公元前四世紀，古蜀國開明王朝遷蜀都城至成都，取周王遷岐「一年成邑，二年成都」，因名成都。公元前316年，秦國吞併巴蜀，並按咸陽建制修築城垣。

　　剛剛到來的蒲氏在蜀郡一帶沒有什麼根基，因此象購置良田、發展蠶桑這樣的常規生意輪不上，蒲洪在意外的得知了嶺南這條馬幫道可以通行之後，便立即下了決心。嶺南的物產在蜀郡、在關中咸陽是什麼價錢，蒲洪一清二楚，而他更明白，自己的這一隊騾馬背上的鐵器、織綢、穀物種子也是嶺南急需的東西。

　　讓蒲洪欣慰的是，這一路上除了騾馬因勞累而折損了十餘頭外，其他還算順利，從蜀郡經五尺道到巴郡，再由巴郡沿赤水河到靖陽關，這一路上有巴族關照著，其他的那些小部落也不敢冒然生事。

　　十月初二。

　　蒲洪的馬幫成為第一支到達中留城的巴蜀商隊，這意味著嶺西與北方隔斷的局面被打破了，他們的到來受到了蒙虎的特別歡迎。

　　「鄭地——，蒲洪見過虎侯！」被帶到宴會場的蒲洪剛一見到蒙虎，平靜的臉上便起了波瀾，他沒有想到，被秦軍傳頌如神人般的虎侯竟是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年輕人。

　　「蒲君遠道而來不用多禮，你是我嶺西的第一個遠來貴客，我蒙虎設宴相待也是當然，實不相瞞，我可還指望著蒲君回轉巴蜀之後替我多多誇耀呢！」蒙虎哈哈一笑，端起案上的酒樽說道。

　　「虎侯言重了，蒲某是一個商人，只要有利可圖，當然會盡心盡力。」蒲洪欠了欠身，恭敬的回答道。這一場宴會以及蒙虎說的話讓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在秦國商人的地位不高，那些位高權重的高官在看到商賈時也多有鄙夷之色，至於同席宴請一起吃飯那更是想都不用去想的。

　　「呵呵，我嶺南物產豐富，薄君一定會感興趣的，任安，你這些天可要好好的陪著蒲君，他有什麼需要只管和我說來！」

　　「小人明白，虎侯放心。」任安連連點頭作答，一對肉包眼裡放射著精光。這幾個月來連續的打仗，軍隊的龐大支出讓負責秦軍後勤輜重補給的任安苦不堪言，現在終於有了一條生財的路子，他可是高興的幾天沒有闔眼。

　　南珠、海鹽，還有熱帶叢林裡的稀奇果實，只要運到北方就會有幾倍甚至於十幾倍於原價的利潤，蒲洪不可能不動心，同樣的，蒲洪馬幫帶來的北方先進的鐵器、冶鐵的技術，還有蜀地的織物也是嶺南所急切需要的。

　　雙方互有所需，這是一次公平的交易。

　　蒲洪獲得了豐厚的利潤，這次的嶺南之行無疑會提升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而一旦有了更大的話語權，蒲洪勢必會繼續加強與嶺南的聯繫；蒲家的成功也會讓許多持觀望態度的大家族聞風而動，這對於蒙虎來說，是不亞於合浦港建成的大好消息。

　　一南一北，兩條商道的開通就像兩隻有力的翅膀，可以讓秦軍高飛於九天之上。

第八十四章 海上掠食者

　　十月末的一天。

　　金黃色的一片片稻浪覆滿山崗。

　　在渡過了緊張忙碌的盛夏之後，播種下去的第二季稻穀已經茁壯成長起來，而更加令人欣喜的是，王豐在得到了蒙衝的『指點』之後，開始在中留郡附近小範圍的推廣秧苗移栽技術，這是穩妥的決定，因為新技術的應用相伴而來的就是高風險，一旦實驗失敗，那顆粒無收的局面是誰都無法承擔的。

　　雖然早就知道秧苗的移栽能夠成功，蒙虎也沒有去衝動的下令王豐必須大面積的推廣這項技術，他可不想讓王豐等人形成習慣，他要的是有自主科研能力的技術家，在這一點上，授人以魚還不如授人以漁。

　　連續的豐收給了蒙虎以底氣，要知道在他來的那個時代，颱風、暴雨、泥石流、山洪這些自然災害就像無法擺脫的陰影一樣，每年都會發生那麼幾次，而現在，可能是植被覆蓋率高的緣故，讓小區域的生態還處在良性的軌道中。

　　「虎侯，你看這沉甸甸的稻穗，這一季又是一個豐收的年景呀！」在桓喜、王豐等人的引領下，蒙虎又一次的來到了上次與王豐相識的地方，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了實驗新品種稻種的良種場。

　　為了培育出好的稻穀品種，王豐幾乎走便了桂林郡的每個縣亭，在比較了一株株的野稻穀之後，終於使得新稻的種子飽滿豐粒。

　　稻種的培育不僅僅是挑選個大的種稻這麼簡單，這裡面還涉及到基因變異方面的科學知識，這些東西只有專職的農學技術師才能回答的清楚，蒙虎不是什麼專家，更沒有袁隆平教授那樣的對科學孜孜以求的不捨精神，好在的是他還知道『實踐出真知』這一條真理。

　　只要不懈的努力，有付出就會得到回報。

　　術業有專攻。

　　在農事這方面，王豐甚至於桓喜都可以算得上這個時代的專家，而蒙虎只不過是半吊子水都不到的角色。

　　第二季的豐收讓蒙虎信心大增，有了充足的糧食，這一個冬天象、桂林兩郡的秦軍將士和百姓就不用擔心封鎖帶來的影響。

　　自給自足不受制於人的感覺真是十分的美妙。相比農業生產上的進步，在兵造建設方面，或許是受到師無咎發現鐵石礦的刺激，有好幾路不甘心被比下去的兵造匠師在象郡、桂林郡發現了銅石礦，其中尤以象郡南部鑑水河畔發現的銅山儲量最為可觀。

　　有了銅石礦，秦軍的青銅兵器生產、修整、還有督造就有了可靠的原材料保障，這對於時刻處於敵對勢力壓迫中的秦軍來說十分的重要。對於這一發現，除了蒙虎高興之外，任安更是樂不可之，隨著嶺南經濟的發展，與貨易貨的交易方式也越來越顯得不適應需要了，就連駱越人也開始使得秦軍手裡的方孔銅幣了。

　　鑄造錢幣，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已經把象、桂林這一畝三分地當作自己地盤的任安一直在為戰事花費而頭疼，守財奴本色的他最希望的當然是能有一座永遠也開採不遠的金山了。

　　銅石礦的發現令人驚喜，同樣讓人高興的還有一個消息，在七月份整體搬遷到紅水河一帶的秦軍嶺南兵造已經生產出了第一爐的鐵器。

　　紅水河畔的鐵石山按照現在的地理方位是屬於象郡轄區內，但若是照蒙虎認知的中國版圖看的話，它又實實在在的是越南的礦產，因此，從這層意義上講，蒙虎覺得無論怎麼開採都不過分，既然是反覆無常的小越南的東西，那麼自然是早采早好，採光最好。

　　百煉精崗，化成繞指柔。

　　春秋戰國，頻繁的戰亂在帶來殺戮的同時，也帶來了各項學說、技術的大革新，在戰國末期，秦國的兵造匠師、以及關東一帶的能工巧匠已經能熟練的掌握冶鑄生鐵的工藝，這項技術的推廣讓秦國的冶鐵術開始在世界範圍內領先一千餘年。

　　第一批生產出來的鑄鐵農具搶在了第二季農忙收割之前運抵了豐收的稻田裡，鐵鍬、鐵鋤、鐵犁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農業生產的效率，解決了銅器不耐久用又價值昂貴的缺點，使得秦軍軍屯能解放一部分勞力出來用以軍事訓練當中。

　　——。

　　十月二十六日。

　　經過精心的策劃，海上成軍已經三個月的屠雄軍主力從合浦港出發，一路沿著漫長的海岸線東進，最後終於抵達零汀洋海面。

　　屠雄並不是第一次來到西江匯入大海的這一片生機盎然的海域，在半個月前，剛剛將手下的幾條艦船帶出戰鬥力的他就瞞著蒙虎，迫不及待的開始在海上狩獵起來，北部灣一帶的商船大多是和嶺西有關聯的商隊所有，再不就是任安的手下都是自己人。

　　對於屠雄的海軍來說，出了北部灣一過瓊州海峽，特別是零汀洋內海一帶，那裡雲集的商船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前不久的第一次海上狩獵，屠雄就毫不客氣的俘虜了二艘來往於東越和番禺之間的小商船。

　　「屠將軍，前方左側發現有懸掛著趙軍旌旗的戰船！」

　　「看清楚了，一共有幾艘？」屠雄大聲喝問道，縱橫海上，無羈無束，男兒當如斯！現在的他對於海上的生活已經完全的適應了。

　　「只發現了一艘！」桅首，嘹望的士兵打著手勢回告道。

　　「傳我命令，打沉它。」屠雄冷哼一聲，下令道。

　　秦軍在日落時分發起攻擊，在夜幕來臨的時候順利撤退，屠雄的收穫是一艘完整的補給船，還有被拋下大海的二十餘具趙軍樓船士屍體。

第八十五章 大清洗來臨

　　番禺。

　　南海郡尉府。

　　或者更氣派一點的說是南越武王府裡，趙軍將領聚集一堂，他們一個個神情嚴肅，曾幾何時，趙軍在嶺南是何等的風光，但現在，這一切都因為連續的兩場敗仗而消逝了，儘管在軍隊的數量上，趙軍依舊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大王，昨天我軍的一艘戰船在內海被秦狗偷襲，二十餘名將士身亡，另外，還有商人不斷來報，這些天有懸掛著秦字旌旗的船隻在外海一帶劫掠，商人們請求出動艦船打擊海盜！否則的話，他們將無法保證港口的貿易。」

　　「大王，打吧！秦狗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再忍受下去，將卒們的心就散了！」個別衝動的趙軍將領躍躍請令，而更多的人選擇的是沉默。以往的經驗已經證明，和秦軍交戰沖得最前死得最快，勇將的名聲雖然好聽，但沒了性命再勇再猛又有何用？

　　在正中的位置上，鬚髮上點點星白的武王趙佗正襟端坐在虎皮大案的後面，他的表情平靜而淡定，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喜與怒。

　　經歷過大悲與大喜之後，大病一場過後的趙佗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為了一點虛名而動怒，不再對手下的官員、將領呼喝來去，不再因為秦軍的一次次挑釁而失去理智。

　　有的人，在經受了沉重打擊之後，一蹶不振；也有的人，在遭受到挫折之後，卻是越挫越勇，趙佗就是後一種人。

　　「大王，秦師強悍，我們不可硬拚，昔日秦以遠交近攻之策對抗六國，今我亦可效仿之，依小人之見，我們可以聯合夜郎王、番君吳芮共同對付秦人。」

　　「大王此計不可，番君反覆無常，與之聯合不異於與虎謀皮！」

　　「吳芮算什麼老虎，真正的吃人老虎是西邊那個姓蒙的——！」

　　「夜郎，那是蠻人聚居的地方，上次派去的使者還沒到夜郎的屬地，就嚇得遁逃了，這回又派誰去？」

　　在爭論中，趙佗的手下漸漸的分成了二派，一派主張以連橫之策對抗強秦，而另一派則擔心一旦將反秦勢力引入嶺南，會有可能使得局勢更加複雜。

　　趙佗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他只是以一種很平靜的姿態在傾聽著，彷彿諸人爭論的事情與他無關一樣，而其實，他的心裡卻是波浪翻滾，諸人的爭論讓他很是失望，國危顯良將，患難顯真情，在座於席的那些人，只顧著爭論一些虛無飄渺的東西，真正拿得出手的建議卻是一個也沒有。

　　趙佗自問：南海郡的政令並不輸給嶺西的秦軍，同樣是和輯百越，蒙虎搞得那一套在他看來還是偷師於自己，政治上既然一切都正常，那麼軍事上的失敗只能歸咎於將領的無能，還有就是軍事情報洩露了出去。

　　海上奇襲——，這個計劃趙佗在事前只和心腹幾個人提到過，甚至於包括家中的小妾都不曉得，那又是誰背叛了自己呢？

　　「叛敵者，必須千刀萬剮！」趙佗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爭執中的一眾手下，每一個人的神態、一舉一動都被他記在了心裡。信任危機感在給予趙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兩鬂上的斑斑華發也在時時的提醒他，西面的那個競爭者足足年輕了自己二十歲。

　　二十年。

　　一晃即逝，二十年前，趙佗還只是屠睢手下一名小小的屯將，好不容易再爬上南海郡尉位置的他又怎麼能甘心放棄。

　　一場血雨腥風在南海郡席捲開來。

　　僅僅幾天的時間，好幾個擁有實權的趙軍高官被秘密的抓捕，他們的家人或被捕進獄，或被當場屠殺，看樣子這一次大風暴還有擴大化的趨勢。

　　番禺人人自危。

　　趙佗的大清洗舉動在許多將領、官員看來，簡直就是滅頂之災，這年頭，能當官的自然都是有家有財有實力的豪族，在嶺南家大業大的他們誰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和嶺西方面一點關係也沒有。

　　「大王，這幾天府裡冷清多了，也沒有什麼人來，真是人情冷暖呀，要不是司庫令胡林常來府裡看望，我這裡都快要憋悶死了。」這一天，趙佗剛剛回到府內，早早的等候在門口的如夫人就如飛鶯投林般的撲入其懷中。

　　大清洗正在如火如涂的進行中，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候，誰還敢在趙佗面前晃悠，每個人心中的想法都是：最好趙佗記不得自己是誰。

　　「胡林，就是跟隨呂成一道從中留撤回來的那個儒生？」趙佗一把摟住美貌嬌妾豐滿肉感的身體，一雙大手使力的揉捻起來。

　　「哎，哎呀，輕一點。就是他——，這些天也多虧他多來走動，要不然府裡的事情只我一個弱女子可忙不過來！」

　　「胡林，你等會兒去叫他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情找他。」趙佗心念一動，說道。胡林經常來郡府走動，其目的有二，一是單純的為了討好拍馬屁，以爭取獲得趙佗的青睞；二就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象洩露軍事機密這樣的懷疑應當算不得他的頭上，因為郡府中除了趙佗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既然不知，也就無所謂洩密了。

　　自從在番禺司庫令的任上落了腳之後，胡林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滋潤，雙面間諜的身份雖然讓他心裡會有沉重的負罪感，但很快，這些負罪感覺就被更大的期待給淹沒了。

　　在中留城，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他們都得到了蒙虎特別的照看，生活過得相當的不錯，三天前，弟弟還通過秘密渠道來了信，講自己過了十七歲就要去大秦軍校報名，以後爭取成為一名優秀的秦軍將校。

　　秦軍在戰場上的勝利感染和影響著年輕人，讓他們對入伍當兵充滿了期待。

　　「這嶺南的天，真的不同了！」在前往郡尉府的路上，胡林的心中湧起的是這樣一份複雜的情緒。儒學講究的是忠義，而他現在做的事情，卻是背叛。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那個有著一對洞察人心的眼睛的年輕秦人絕對是魔鬼！」回想到那天在中留城頭心驚膽顫的一幕，胡林就覺得身體一陣發緊。

第八十六章 我是雙面間諜

　　「小人拜見大王！恭祝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胡林一進了南海郡尉書房內，就趕緊雙膝跪地俯伏於地，對著趙佗大聲叫喊道。

　　秦人血性，絕不輕易屈膝以人，不過，這其中胡林顯然例外，對於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胡林一貫的理解是，若跪倒就可以陞官發財，這雙膝屈一下也沒有什麼，有道是大丈夫能屈也能伸。

　　當初，在中留城頭，他卟嗵一聲跪倒在蒙虎及一眾秦軍將士面前，這一跪看著很沒有面子，但實際上卻是好處多多。若不是那一跪，又怎麼可能換來如今的美滋滋的豐潤好生活。

　　「胡林，我聽說你在中留還有家人？」趙佗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讓胡林如墜入深淵之中，全身冰冷徹骨。

　　「大王明鑑吶，小人當日逃離秦狗魔掌之時，屬弟妹均失陷於城中，至今音訊全無！」胡林在急凜凜打了幾個冷戰之後，鼻涕眼淚便開始一大把的流下。伴君如伴虎，趙佗既然能憑著一道假詔成為南海郡尉，在能力上自不會是庸碌之人，胡林的家世他又豈會不知？

　　難道是自己另擇明主的事情被發現了？

　　要是這樣的話，那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想到這裡，胡林心中更加的驚懼。

　　「大王，胡司庫一片忠心，可昭日月！」陪在趙佗身邊的如夫人一見胡林這副淒慘樣子，也動了側隱之心。

　　「你下去。軍政大事女人少過問。」趙佗轉頭喝斥道，不過，臉色已經比剛才和緩了許多。胡林的如實回答讓他很滿意，剛才若是胡林矢口否認家有親人在中留，他的性命也就到底結束了。

　　等到如夫人嬌嗔著下去，趙佗才始回頭瞧見依舊跪在地上發顫的胡林，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趙佗終於問道：「起來吧，我知道你是忠心之臣，不像其他的人，表面一套，暗地裡又一套，其實，當時你和呂成歷經困難從中留回來，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我把你放在司庫令的位置上，有沒有覺得委曲？」

　　「大王對小人的恩惠，小人感激不盡，只可惜小人人微言輕，不能替大王分擔憂慮。小人罪該萬死！」冷汗淋淋的胡林連聲回道。這時他也明白過來了，趙佗剛才不過是在試探罷了，並不是他真的發現了什麼。

　　「你真想替我分憂？」趙佗探身問道。

　　「大王有令，小人當萬死不辭！」胡林立即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好，現在我就給你一個任務，出使夜郎，你可敢去？」趙佗沉聲說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胡林。

　　「小人——，小人敢去！」胡林稍稍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足了勇氣回答道。

　　「好，事不宜遲，你先準備一下然後就去動身出發，記住：你的身份是一名商賈，後天晚上會有艦隊保護你從海路繞道前往夜郎，明白嗎？」趙佗吩咐道。

　　「小人明白。」

　　胡林一身冷汗的從南海郡尉府出來，逃過一劫的他臉色蒼白，眼角的淚腺上還有不知是淚水還是鼻涕沒有擦乾淨。

　　出使夜郎，這個任務是其他人看來是極度危險的差使，是燙手的山芋，而胡林的想法則不然，富貴險中求，他若不是答應成為一名反間，又哪能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夜郎雖然是蠻荒之地，但這一趟去也不是非死不可，至於路上的危險，那根本算不上什麼，有隱秘的身份保障著，他自然無需害怕。

　　——。

　　十月中旬。

　　合浦港的一艘商船上，胡林很『不幸『的再一次見到了那個讓他無法忘記的擁有惡魔般眼睛的人。

　　「怎麼，見了我不敢抬頭？」蒙虎拍了拍乾瘦的胡林的肩膀，道。

　　「回虎侯，小人，小人是高興，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胡林欠著身，連聲道，剛才蒙虎的那兩記差一點將他的骨頭給打散了架，憑他這風吹倒柳的身子骨，又哪裡去整天撕殺的蒙虎的對手。

　　「既然高興，那就與我同飲之。」蒙虎一邊說著，一邊不由分說將胡林扯上早就擺好的宴席。

　　「稟虎侯，趙佗命小人出使夜郎，現在來看還是不去的好。」胡林陪著笑，暗中揉著發痛的肩膀說道。

　　「為什麼不去，這是大功勞一件，你只管去無妨，我就是擔心你會不去，才在這裡見你一面。」蒙虎將酒樽中的美酒飲盡，淡淡說道。

　　「這——，小人愚鈍，虎侯能否告知一二。」胡林沒有想到蒙虎會有這麼一說，一時怔怔的呆坐在席上不知所措起來。

　　「夜郎王狼子野心，早有犯我境域的意思，你就算不去，他們也會出兵。」蒙虎道。

　　「原來是這樣。虎侯真乃神人，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之至。」胡林恭維的說道，在番禺的這些日子，他的拍馬功夫也越來越純熟了。

　　「算了，你的這些話還是留給趙佗吧，用在我這裡浪費了。胡林，這一趟往夜郎去，只要將這封趙佗的親筆信轉交給夜郎王就是了，另外，你還要做的就是將趙佗約定夜郎王起兵的時間給提前，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蒙虎的眼神森然清澈，彷彿一眼就能看穿到胡林的心底。

　　「小人記下了。」胡林身子抖動了一下，接過偽造的趙佗信件嚅嚅的回答道。至於趙佗托胡林轉交的原件，則早已被他上交到了蒙虎那裡。

　　同樣的恭維話，蒙虎、趙佗這兩個上位者的表現截然不同。趙佗表面上面露厭惡，但胡林卻知道他心裡受用的很，而蒙虎在想什麼，胡林則完全猜測不出。

　　「好了，你這一趟回來不容易，我特地給你帶了一個人來，胡杞，還不快進來見一見你大哥。」蒙虎一邊說著，一邊朝艙外點了點頭。很快，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被守衛的士卒帶了進來，這少年身穿著大秦軍校特有的校服，身板挺得直直的，瞧五官面貌和胡林正有幾分的相似。

第八十七章 夜郎自大？

　　「杞弟！」一見這少年，胡林即是心神激盪，顫聲上前叫道。被衛卒帶進來的少年正是胡林的親弟弟胡杞，相比幾個月前胡林離開時的面黃肌瘦樣子，胡杞已經有了少年人所應該有的活力。

　　「大哥，大哥，我想死你了。」胡杞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大哥胡林，年輕的臉龐上一時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們兄弟兩個，多說說話，時間不能太長了。」蒙虎大步出了艙間，將艙門給輕輕的閉上，團聚總是美好的，不論是在什麼時候，胡林、胡杞還有兄弟相聚的期望，而蒙虎自己，那遙遠未來的親情也許只能永遠的藏在心底了。

　　——。

　　不用細說，與胡杞的見面更加堅定了胡林為蒙虎效力的想法，膽小怕死是一回事，知恩圖報又是一回事。

　　正是懷著這樣一種強烈的報恩的心態，胡林踏上了西去夜郎的道路。風蕭蕭兮西江水，逆流而上兮吾獨行——。

　　胡林抱死之志出使，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一趟出使夜郎的使命居然進行得很順利，夜郎國內這些年在郎王金竹的治理下，國力大有提升，加上前不久投靠過來的甌王宋末都、巴歸子等依附勢力，夜郎國內要求對嶺西秦巴聯軍一戰的呼聲也日益高漲。

　　宋末都和巴歸子這一對難兄難弟在歷經波折之後，終於在夜郎國重逢，兩個同是野心勃勃的人，兩個又同是落魄亡命之徒，相同的經歷讓他們再一次的走到了一起。

　　在聽說胡林是從番禺來的使者之後，宋末都、巴歸子急忙擺了酒宴，歡迎這位從遠方來的貴客。

　　金竹對嶺西的企圖只在於地盤和掠奪，而宋、巴兩人則想著借夜郎兵打回故土，恢復舊日的風光，兩方面目的並不完全相同，金竹雖然收留了宋末都、巴歸子，卻也對他們的活動提防得緊。

　　「媽勒個巴子，那姓蒙的有什麼能耐，不就是長得神氣了點，說話又能討女人歡喜，看看你我兄弟，哪一點比他差了？」巴歸子大口的喝著悶酒，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罵道。

　　「老巴，你還別不服氣，那蒙狗說不定就比你強，這時候，說不準他就睡在伊蘇女王的閨樓裡呢。」宋末都看了一眼巴歸子，冷笑一聲道。

　　「你！你敢污辱我！」巴歸子怒叫一聲，搖晃著站起身，奔著宋末都就要衝過去。論個人的勇力，三、四個宋末都也不是巴歸子的對手，但論心計，巴歸子又顯然不是和宋末都一個級別的。

　　「算了，都是自家兄弟，打鬥傷了和氣。」胡林笑著勸架道。心裡卻在腹誹：這兩個傢伙真是自尋死路，竟然不自量力和蒙虎爭女人、搶地盤，連趙佗都不是對手，難道就憑你們這樣的鼠輩？

　　「胡博士說得對，我們是兄弟，哈哈，秦狗才是我們的敵人，對不對，老巴！」宋末都眨了眨三角眼笑將起來。

　　「哼！」巴歸子氣哼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臉上依舊不善。其實也怪不得他心情不好，自從脫離了巴族之後，跟隨他的族人就一直在減少，到了最近的幾天，擅自脫逃的人就更加的多了，要不是他狠下心來連殺了好幾個，手下這五百多人只怕就跑光了。

　　「來，我們兄弟同心，幾路發兵，就一定能將秦狗殺得屁滾尿流，到時候，看那姓蒙的小子還有什麼能耐使將出來！」宋末都哈哈大笑道。蒙虎的突然出現對於他的打擊不亞於巴歸子，原本他是甌王，統領著手底下好幾十個部落，可以和夜郎王金竹平起平坐，而現在，卻只能淪落到給金竹作手下走狗的地步。

　　這一切，還不都是因蒙虎所賜。

　　這一口氣，宋末都已經忍了很久了，可惜他好幾次勸說金竹出兵都未能成功，現在代表嶺南王趙佗的胡林的到來，讓宋末都又一次的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哈哈，宋王說的對，我們只要同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成功。」胡林隨聲應著，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秘的笑意。

　　在宋末都、巴歸子的極力遊說下，夜郎王金竹召集手底下六十六耶朗的首領聚會，商討是否派出軍隊與秦軍交戰。

　　對於是否出兵嶺西，夜郎國內諸個耶朗的態度一直不統一，作為夜郎王的金竹對此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夜郎只是鬆散的君長制部落聯盟，他這個『王』權力不像秦國的國君始皇帝那樣集大權於一身。

　　相比處於內亂中的秦王朝，夜郎國現在正處於黃金發展時期，它的核心在牂牁江上游一帶，也就是後世的貴州黔西南一帶，不過，夜郎國的勢力範圍卻影響到東至湖、廣，西及黔、滇，北抵川、鄂，南達東南亞各國，地廣數千里，可以說這個時期的夜郎國力正盛，可謂泱泱大國。

　　另外，被人稱作蠻夷之地的夜郎相當的富庶，能如此富裕的原因是因為擁有黃金、白銀、丹砂、國漆等重要資源，這就像後世擁有石油資源的中東富國。這些珍貴的資源沿著海上絲綢之路轉運到東南亞、印度等地，再轉往地中海沿岸各國。

　　有了這樣的國力作為基礎，夜郎自大的成語並不可笑，金竹本人對於與秦軍一戰也有相當的興趣，其一是因為昔年他為儲王時與秦軍在靖陽關大戰，結果被秦軍精銳部隊打了個大敗，這一層羞辱到現在還沒有洗刷掉；其二則是向北方擴張的需要，夜郎國的北方邊界和秦軍控制區域交錯在一起，要想再往前進一步，就必須首先擊敗蒙虎的勢力；其三的原因則是宋末都和巴歸子怎麼也想不到的，金竹正當壯年，對於美貌女子的渴求一點也不比其他男人差，在嘗遍了本族女人之後，他更想親自體會一下美豔風情的巴族女王的滋味。

第八十八章 姬蘇姬蘇

　　十二月十二日。

　　在爭執了數日之後，夜郎王金竹最終還是決定發兵，不過由於耶朗各部中有相當一部分不願打打殺殺，另有一部分只表示了口頭上的支持，所以金竹的可戰之兵算起來也不過三萬餘眾，這些夜郎軍沿牂牁江而下，一路向東涌向了巴族控制的地域，宋末都、巴歸子這兩個降將則分別為前驅，替夜郎軍在前引路。

　　相比東線的丘陵與河流交錯，在西線一帶，地形條件要更複雜一些，連綿的山巒將道路變得崎嶇難行。順著牂牁江一路往下，走水路是最為順暢的一條道，夜郎王這次召集了十餘個耶朗部落一同起兵，目的就是想乘機大撈一把。

　　夜郎這一次出兵的時機按理應當與趙佗配合一道出兵，這樣東西夾擊，打秦軍一個措手不及，但有胡林這個內奸在裡面攪合，夜郎軍也就當然的成為了孤軍作戰。

　　得悉胡林回報夜郎軍來犯的消息，蒙虎盡起白乙文、高頌、駱明三部兵力，會合伊蘇、巴相子的巴族盟軍，再加上在軍校實習的學生軍一共四萬人在夜郎軍進軍路上設伏，其中胡林的弟弟胡杞也被編入了這一支學生軍中，這使得胡林在察探軍情時更加的仔細謹慎，唯恐一個疏忽讓胡杞送了性命。

　　——。

　　句町國。

　　秦巴聯軍進入這個信奉布洛陀神的古國已經四天了，有關伏襲夜郎軍的軍事佈置也都安排停當，從夜郎到中留走南面水路的話，句町是必經之路。至於北面由夜郎通向靖陽關的小道，那裡道路崎嶇複雜之至，不是數萬的大軍可以通行的。當年，夜郎軍之所以在秦軍南方軍團面前潰敗，也就是因為主力部隊沒能跟上。

　　句町國和夜郎、滇國並稱為西南小三國，這個小國也是後世壯民族的祖先，細究起來，在句町生活的濮人和巴人還是有相當大的淵源的，巴人的廩君（首領）原先也是百濮之一，在古夷水一帶生活，隨後才一路北遷至大江流域。

　　句町國在戰國初期建立，制銅技術發達，生產的銅鼓、銅棺為駱越人、甌人、耶朗人所爭相競購，不過句町的國力不強，在秦、巴兩族聯合擊敗了甌族之後，句町王濮波就很明智的選擇了投靠秦軍。

　　當然，這一種投靠只是暗底下的，在表面上句町依舊保持了相當大的獨立性，而正是這一種形式上的『獨立』讓夜郎王金竹放鬆了警惕。

　　吞併句町，橫掃甌巴，進軍桂林、象郡，一連串的輝煌勝利幻象讓金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而宋末都、巴歸子、胡林等人的逢迎更令金竹得意妄形。

　　十二月十五日，月圓之夜。

　　清澈流淌的馱娘江從句町國境內流過，將這一汪秀麗的山山水水裝點得分外清脆，水滴石穿——，在長年不斷的地下水流的衝擊下，溶洞、暗河、筆峰、石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人們面前。

　　站在馱娘江畔，蒙虎不禁心醉神往，這裡的景緻與大漠戈壁截然不同，沒有狂沙漫卷，沒有雪刀風刻，有的只是一汪讓人無法抗拒的平靜。

　　「虎侯，在想什麼？」伊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蒙虎從幻想拉回到現實。

　　「噢，伊蘇來了，我只不過是看著這山水如畫，半壁火紅，一時走神而已。」蒙虎臉上一紅，笑答道。

　　自那一晚在巴寨相醉之後，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和伊蘇見面了，這其中的原因一是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二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想的念的究竟是誰？

　　趙秀，伊蘇——，兩個身份截然不同，性情截然不同的女子就像兩個交疊在一起的影子，攜手出現在蒙虎的夢境裡。

　　是她，還是她？

　　蒙虎真的已經分辯不清。

　　對於感情，二世的經驗完全幫不上他半點的忙，因為不論是哪一世，在感情方面都是一片的空白。

　　「山水如畫，半壁火紅。什麼時候沒有了戰事，閒了到這裡來看看這山、這水，那有多好！」伊蘇幽幽的說道。

　　「呃！」蒙虎一時無語，他想不到，一向熱情如火、開朗大方的伊蘇竟也會有這般小兒女的情態。

　　「過了這個年，祭祀會替相子舉行成年儀式，然後繼位廩君，那時，我就可以不做這個女王，那時，我就可以將名字改為原來的姬姓了，那時，就可以想到哪裡就到哪裡了，中留、臨川——，你願意我去嗎？」伊蘇亮晶晶的眸子裡閃動著希冀，盯著蒙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當然！你去什麼地方都可以。」蒙虎怔怔的回答道。

　　這一時，看著蒙虎紅紅的臉龐，伊蘇笑得如花般燦爛，嗔道：「口不應心的傢伙，是放心不下家裡的那個小丫頭是吧，這可不是讓萬千將士敬慕崇拜的虎侯了。記住：有一天，會有一個名叫姬蘇的女子來找你。」

　　伊蘇說罷紅唇輕輕的在蒙虎的額頭啄了一下，然後曼妙的身影在穿花般的叢林花朵中消失遠去，只留下一襲餘音猶在回味。

　　「巴國遠世，則黃、炎之支；封在周，則宗姬之戚親。」《華陽國志》中有一段關於巴族先祖的考證。

　　按照巴族的禮祭，王族的女子在未出嫁之前從父姓，在出嫁之後從母姓，伊姓是老巴王一系的沿用姓氏，而伊蘇的母親一系則屬於姬氏一族，姬姓在中原一帶屬於高貴無比的姓氏，因為推翻商王朝建立周王朝的周武王就是姓姬。

　　伊蘇原名竟是姬蘇，還與來自中原的周王室有血親關係，這樣的變化讓蒙虎倏然有一種天下萬物皆如夢幻的感嘆。

　　伊蘇的身份不一樣了，那趙秀呢？

　　她又究竟是誰，她真的姓趙嗎？

　　蒙虎心中的疑團就像吹散在半空中的一個氣泡，在越來越大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脆弱，也許只要輕輕的一碰，一切的真相就都會顯現出來。

第八十九章 惡有惡報

　　十二月十七日。

　　對於夜郎人來說，這是不堪回首的一天。

　　雄心勃勃的夜郎大軍在行進到句町附近的一處山谷地段時，被設伏於此的秦巴聯軍團團包圍，秦軍發起突擊的時候，毫無防備的夜郎軍隊正呈一字縱隊行軍中，首尾的距離長達二里之遙，秦軍則由伏擊的山坳殺出，立時將夜郎軍截為數段。

　　雙方一場混戰。

　　夜郎王金竹被秦軍輕兵部隊圍困核心，脫身不得，失去統一指揮的夜郎軍在拚死抵抗了三個多時辰後，終於漸顯不支，夜郎王金竹無奈之下拋下部隊只帶著幾十個親信翻山越嶺，從山路而逃。

　　金竹亡命，其他的夜郎士兵可就沒有他這般好運氣，在險峻的馱娘江河谷一帶逃避追殺可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最終，三萬夜郎大軍僥倖亡命的不過七千餘人，這還是因為秦軍兵力受限山勢無法展開，讓後隊的夜郎軍有了逃竄的可乘之機。

　　不過，位於前隊的宋末都和巴歸子兩人顯然沒有這樣的運氣，他們兩個的好運氣也算是到頭了。

　　矢志為父報仇的巴相子在沖上戰陣的第一眼就盯上了領頭的宋末都，對於這個襲殺了自己父王的主凶，巴相子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宋末都，你可曾想到有今天？兄弟們，集射！」巴相子咬牙切齒的盯著正在困獸猶鬥的宋末都，心中不禁冷笑。

　　「啊！」

　　巴人射出的毒箭在第一輪密集的射擊中，幾乎全數的朝著向宋末都而去，這位以狡詐著稱的稱雄一時的前甌王還在憧憬著復位的美夢，卻不想被二十餘枝淬毒的箭枝紮成了一個毒人，萬箭穿心，讓宋末都的血都變成了黑色。

　　相比被毒箭射殺的宋末都，巴歸子的下場倒要『悲壯』許多，這位巴族的第一勇士在亂軍之中不停歇的衝殺著，渾身浴血，隨後，力竭被圍的他在高頌等秦軍將士的注目下，拔劍自刎而死。

　　巴歸子之死也是這一場夜郎軍與秦軍交戰的最後一幕，在此之前，戰場的其他地方都已經沒有了撕殺的聲音。

　　秦軍大獲全勝！

　　擊敗夜郎軍對於蒙虎來說，意義並不僅僅是一次戰役的勝利，而在於這次勝利解決了一直以來都懸在秦、巴聯盟頭頂上的危險。特別是宋末都和巴歸子這兩個流亡夜郎的死對頭的伏首，意義更是不一般。

　　相比夜郎一戰的胸有成竹，趙佗可要比金竹之流難纏許多，胡林這個暗間因為這一次出使夜郎的大動作而暴露，在番禺的其他暗作又沒有機會接近趙佗的決策核心，這使得蒙虎只能憑自己的分析來揣測趙佗的下一步動作了。

　　關係嶺南歸屬的最後一戰就在眼前，對於交戰的雙方來說，一切都很公平，要想擊敗對手，看的就是你所表現出來的實力。

　　——。

　　番禺。

　　郡尉議事府內。

　　夜郎軍隊在西線戰場冒然出擊遭受大敗的消息在一天前已經輾轉傳到了南海郡，對於這場戰事的評價，不瞭解整個戰役進程的趙軍將領倒是討論得熱烈異常。

　　有好幾位年輕氣盛的趙軍將領相互交頭接耳，在私下裡交流著想法和意見，比如：夜郎軍為什麼單單挑選這個時間出兵，既然兩家聯合，那為什麼不商量日子一同進兵；又比如：胡林既然出使夜郎，那為什麼不送回準確的情報，而現在更是連人也失蹤了。

　　不過，這些想法他們也只是小聲的說說，可不敢堂而皇之的表露出來，趙佗那一張陰沉得不能再陰沉的臉已經表明：他的心情非常的惡劣。

　　趙佗心情確實很差，昨晚，狂怒中的他將平素寵愛有加的如夫人打得遍體鱗傷，原因據說是因為如夫人吃醋撒嬌打了另一個趙佗寵愛的小妾，而實際上是因為什麼，只有趙佗心裡才明白。

　　只不過，打打女人又算得了什麼本事？在打過之後，趙佗胸中的一口惡氣仍舊沒有完全發洩出來。

　　「稟大王，昨天城內的商賈們又在聚眾抗議了，他們說零汀洋海面被秦狗的艦船給堵得嚴嚴實實，他們的商船實在無法出海，這樣的話，下個月的府庫收入就很難有保障了。」一直僵持下去自然也不是辦法，在好幾個官員的眼色鼓動下，番禺令呂成仗著和趙佗還有舊情，硬著頭皮上前諫言道。

　　番禺是嶺南第一大港，收入的一大部分要靠商貿徵收來取得，可是自十月份開始，秦軍樓船艦隊就像一群轟不散的海盜一樣，圍著零汀洋內海打著轉轉，商船隻要標誌了南海郡的旗幟，就立即會被扣押。

　　「呂成，下個月你不用為難了，再過幾天，秦狗船上的淡水就快要用盡了，那就是我們出擊的時候了。」趙佗冷哼一聲，陰森森的說道。這些天，他一直在忍耐，為的就是尋找一個一舉破敵的時機。

　　秦軍剛剛結束與夜郎軍的戰事，將卒一定疲憊，這時若是發起對秦軍海上艦隊的反擊戰正是時候。

　　另外，海上行船，淡水的寶貴性是不用妄言了，根據趙軍陸上斥候兵情報偵察得知，屠雄的秦軍艦隊自繞過雷州半島以來，一直都沒有停靠歇息，這就意味著船上的用水已經不多了。沒有了飲用的淡水，秦軍士兵就沒有了在海上生活的條件，而一旦軍心浮動，那麼再厲害的軍隊也不值一提。

　　「大王英明，我們只要在近海岸的取水口處設下埋伏，秦狗不來則已，一來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嘿嘿，當然嘍，不來的話，他們還能喝海水過活不成？」

　　「嘿，那爺幾個就再忍兩天，就讓秦狗囂張一陣好了。」

　　聽到趙佗這麼一說，沉悶的官員們、將領們一個個面帶著笑容拍著不露痕跡的馬屁，對於官員們來說，恭維上司是職業習慣，對於趙軍將領來說，能夠在近海與秦軍作戰自然是最高興的了，要知道趙軍的戰船多為江河作戰的小船，要是被海上的巨浪連續拍打的話，有些不堅實的戰船恐怕未等秦軍來攻就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