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大秦之悍卒 作者:蒙小虎 (連載中)

第六十章 兵造大匠師

　　發現鐵石的那個中年兵造匠師的姓很怪，居然姓師，名無咎。無咎者，沒有過錯的意思，然而，師無咎之所以來到這蠻荒之地的嶺南，卻正是因為犯了大罪。

　　師無咎原鄭國人氏，來嶺南之前原是位於酈山附近的秦國大兵造裡面的一名初級匠師，來自鄭地的他精通鑄鐵技術，不過，在以流水線作業為主要工藝手法的秦國兵造裡，師無咎的技術並沒有發揮的餘地。

　　他能夠做的，也就是做一些修理戰損的兵器和打造鐵製農具一類的輔助工作，心情鬱悶的他很快就與主管兵造的大匠師起了肢體衝突，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以改變的了，被上級不喜的他被諂下獄，然後又被充軍嶺南。

　　按照那個大匠師的想法，師無咎這一輩子就別想回咸陽了，嶺南是什麼地方，是戰卒有去無回的地方。

　　始皇帝無法抑制的擴張野心讓秦國大軍時刻不停的處於戰爭狀態下，士兵要想回歸故土，只有二個途徑，其一是立下赫赫戰爭，凱旋而歸，其二是年滿六旬服完兵役回來，這兩個條件對於一個尋常人來說，實在太苟刻了。

　　可是，師無咎在咸陽還有妻兒，他做夢都在想著回歸北方，夢想藏在心裡，總會有那麼一天的，師無咎一直在期待。

　　為此，他在嶺南兵造努力的打造著兵器，努力的為強大的秦軍添磚加瓦，努力的幫助秦軍擊敗狡猾的西甌人。然而，現實無情的粉碎著他的期望，北方動盪，關隘阻斷，回家也就像天下斷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飄向何方。

　　如果不是蒙虎率軍擊敗了趙佗軍的進攻，讓他又萌生了一點新的希望，師無咎只怕早就頹然心灰意冷了。

　　「師無咎，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現在你就是我嶺南兵造的大匠師了，你的下一步工作是完成兵造的整體搬遷，即從中留搬到鐵石礦所在，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盡快的打造出堅實耐用的鐵製工具。」

　　蒙虎的命令簡單而明確，對於兵造這一塊的事務，就算他活過了二世，也一樣兩眼一摸黑什麼都不知道，有的也只是知道冶鐵、鑄鐵、百煉精鋼化繞指柔等幾個名詞罷了，既然是外行一個，那麼還不如乾脆放手讓熟悉的人去做來得妥當。

　　「屬下遵虎侯將令。」師無咎面色泛起潮紅，大聲應令道。有了大匠師的職位，他就可以指揮歸屬自己統轄的士兵和匠師進行礦石的開採，可以想見，只要工作出色，接下來蒙虎的賞賜不會少。

　　農業生產形勢大好，兵造一塊也有了發現鐵礦的重大進步，蒙虎的心情在六、七月可謂好得不能再好。

　　有了糧秣秦軍就解決了溫飽難題，蒙虎就不用太過擔心士卒因為吃不飽飯而心向趙佗，對於普通的士卒來說，在這個人命如草薺的亂世，只要有一口飯吃，那就別無所求了。至於鐵礦的發現，那更是支撐未來嶺南發展的強大動力，在蒙虎知曉的秦漢歷史上，趙佗建立的南越國雖然強盛一時，但最終受制於漢朝封鎖鐵器等先進農具的政策，使得農業生產相對處於落後的狀態，國力也逐漸由盛至衰。

　　現在，象郡南部富鐵礦的發現，讓這一切都有了改變的可能。嶺西的形勢逐漸好轉，讓蒙虎對下一步的發展有了更多的期待，只要第一季的收穫裝進倉廩，那麼就不用擔心趙佗的經濟封鎖策略。

　　「虎侯，南海那邊送來重要情報。」就在蒙虎察看著八桂大地的山嶺溝壑的時候，心腹的衛卒送給一封紅漆封口的急信。

　　蒙虎接過一看，封口完好無損，這說明信件一路上沒有第二個人看過，南海方面胡林終於初步贏得了趙佗的信任，出任為掌握番禺司庫的一個小吏，雖然職位低了點，但卻穩穩的站住了第一步。

　　當然，為了這第一步，胡林付出的是大批的錢財以及奇珍異寶，這一切都是由蒙虎來提供，而胡林要做的，就是讓這一比長線投資有價值。

　　信是胡林寫來的，上面雖不過寥寥幾句話，但提供的信息卻十分的重要：趙佗正在秘密派遣精幹部屬組建小股部隊，目標就是在稻穀收穫的當口潛入象、桂林兩郡從事破壞活動。

　　趙佗在第一次圍剿失敗後改變了以軍事進攻為主的策略，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會放任蒙虎這頭猛虎在臥榻之旁慢慢發展。這段日子蒙虎與巴人交好，採取秦巴通婚民族政策，同時大力發展農事，穩定了象、桂林兩個郡的動盪，也讓趙佗期待中的騷亂局面沒有出現。

　　軍事進攻失敗，經濟封鎖也暫時沒有效果，趙佗的耐心在漸漸的消失，他甚至於開始懷疑之前的策略是否錯了。在這種情況下，趙佗最終決定繼續加強壓迫，在經濟封鎖的前提下，輔之以軍事手段對秦軍進行打擊。

　　這一重要消息的來源渠道正是那位吃了敗仗的前龍川軍主將呂成，平調為番禺令之後，呂成的日子得過倒也逍遙，在胡林的有意結納之下，兩個人的交情日漸加深。

　　呂成雖然不掌兵事了，但軍中故交不少，趙佗的動作剛剛開始他就知道了，於是乎在一次與胡林酒醉之後，呂成醉意朦朧的說出了他的猜想。胡林自從奉命潛伏到南海郡之後，正苦於一直沒有重要的情報送出，現在從呂成處得知了這一重要發現，趕緊便啟動了隱秘的傳送渠道。

　　「趙佗的眼光倒是很準，只不過，他的膽量總是欠缺了點。」蒙虎冷笑著信件投入火堆，目光再一次投向桂林與南海兩郡交界的地方。

　　七月中旬的稻穀收穫時節對於秦軍來說，確實是重中之重，這個時候如果趙佗孤注一擲盡起大軍進犯的話，以蒙虎現在的實力，必須將預備役士卒全部壓上才有可能一戰，那樣的話就算蒙虎能打退趙軍的進攻，也只能無奈的看著一畝畝沒人收割的稻草。

　　現在，趙佗只是想派出小股部隊騷擾一下，那一切就都好辦了，正好駐守在邊境一帶的孟起部和屠雄部漸漸的恢復了戰力，將這二支部隊拉出來與趙軍練練，只怕孟起和屠雄兩個好戰份子做夢都會發笑。

第六十一章 軍官短期培訓班

　　應對趙軍即將到來的『大掃蕩』行動的軍事會議於七月十四日在象郡治所臨川召開，之所以將會議的地點放在這裡，主要是因為由蒙虎擔任班長、由李信任教員的軍官短期培訓班正好結束第一期的教學，孟起、屠雄等一干秦軍主要將領正被李信召集在了一塊『受訓』。

　　李信的話孟起、屠雄不敢不聽，雖然滿心不喜歡被囚禁的日子，但他們也只是在心裡發發牢騷，不敢當著李信的面表現出來。

　　說起來辦這個短期軍官訓練班還是蒙虎一時性起提議的，秦南方軍軍官的戰術素養那是沒話說的，但戰略眼光卻是死板得很，只知道執行朝廷或者是上一級將領的命令，出現這樣的狀況原因就在於始皇帝集軍事大權於一身的治國之策。

　　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蒙虎既感受到了秦軍嚴格的軍事紀律和士卒號令一統的素養，但同時，軍官特別是校、屯、什、伍等基層軍官唯命令是從的弊端也清晰的暴露了出來，說一句簡單的話來概括，那就是秦軍將卒的應變能力非常欠缺。

　　始皇在世，一切號令均由朝廷發出，軍官只需要執行命令就是了，具備戰略眼光除了給自己帶來災禍外，還能有什麼。始皇要的是完全服從命令的軍官，而不是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軍事將領。

　　秦軍自上而下號令一統的體制在統一六國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但隨著始皇帝的老衰，隨著二世皇帝的即位，曾經英明無比的決定變成了一個個荒誕殘暴的命令，諸多自殺矛盾、自削實力的詔令被發出，秦國在失去了最主要的頭腦之後，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混亂狀態之中。

　　讓軍官在權限範圍內擁有自主決斷的權力，這是避免因為上位者缺失而使得軍隊陷入癱瘓的保全措施，也是最大限度發揮軍官主觀能動性的當然之舉，蒙虎作為一個曾經的共和國士兵，在部隊的二年裡，上到營、連，下到排班，開會、組織思想匯報、短期培訓那是家常便飯，會雖然多了些，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提高能力的效果還是有的，另外還能凝聚軍心，鼓舞士氣，增加將士之間的信任與友情。

　　郡府別院。

　　孟起、屠雄、白乙文等一干秦軍主要將領早早的來到了平素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學堂』，參加培訓班結業典禮暨緊急軍事會議。

　　「哎，聽說了沒，趙狗又開始汪汪了，這一回你們瞧好了，我老孟保證讓這些懦夫來得回不得，怎麼不相信吶，你沒看見上回趙狗在中留城下那個慘吶！白乙將軍，你說是不是？」孟起一進學堂門口，即眉飛色舞的開始吹噓起來，這個大嘴巴吹起牛倒還仗義，沒有忘記把好兄弟白乙文一起拉下水。

　　「孟將軍，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中留一仗是虎侯在坐鎮指揮吧。」孟起的話剛剛說完，一貫不對眼的樓船軍主將屠雄便反駁道。榮譽事關生死，作為秦軍中另一支主力部隊樓船軍的將領，他當然不甘心被孟起搶了風頭。

　　「屠將軍不服——。我步軍再怎麼不濟，也比你樓船師要風光。」孟起扯紅了臉叫嚷道。說實話他剛才嚷嚷的話主要打擊對象就是屠雄，至於其他的將領，也沒有要和孟起爭一番輸贏的意思。

　　也不知怎麼的了，自從樓船部隊的主將確定是屠雄之後，孟起和屠雄兩個人就明裡暗裡的互相瞧不慣對方，這戰場上比過，在嘴仗上同樣也各不服氣。

　　「夠了，你們兩個，再有攻擊不敬之語，都給我滾回部隊去。」一聲熟悉的大喝聲過後，孟起和屠雄互朝對方瞪了一眼，只得悻悻的回轉自己的位子上。

　　蒙虎與李信並肩步入，相較清瘦略有病容的李信，蒙虎的精神狀態要好了許多，畢竟年紀輕體力恢復得快。

　　「你們在這裡的十幾天，難道就學了同僚互相攻擊，互相拆台，互相鬥氣嗎？要是這樣的話，你們也不配再穿這一身大秦軍人的戰甲！」面對盛怒中蒙虎一雙威嚴的眼眸，孟起和屠雄不自禁各自低頭不敢再多作言語。

　　「好了，虎侯，兩位將軍也是為了如何擊退趙軍而爭執，出發點是好的，軍事緊急，這次會議我們就主要商討如何應對趙軍可能的進攻，大家有什麼說什麼，我和虎侯也聽聽你們的好建議。」李信哈哈一笑，打個圓場道。

　　「哼，若不是李將軍說情，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們。」蒙虎假作生氣的怒哼一聲，狠狠的瞪了孟起、屠雄一眼。

　　對於手底下兩個主要將領之間的鬥氣，蒙虎採取的主要是不偏不倚的態度，孟起雖然是自己的老部下，但這傢伙脾氣臭，嘴巴臭，容易得罪人的毛病也是慣不得的，屠雄原是第十軍團的將領，能力很不錯，他的周圍又聚集了不少舊識，不論是監控還是放縱都要有一個合適的度。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也算是給兩個鬧事的傢伙敲敲警鐘，這一齣戲其實早在蒙虎和李信進來之前就設計好了，對於將領之間的鬥氣，他們兩個一早就心知肚明，原本將領間互不服氣也很正常，有競爭才會有提高，但如今敵軍來犯，若是孟起和屠雄真的為了意氣耽誤了殲敵的大事，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第六十二章 榮譽的星章

　　「都安靜，這次召集你們與會，主要有二個目的，一是趙軍最近又有了異樣的動作，根據可靠的情報，在稻穀收割的時節，趙軍會派出數支小股部隊滲透到我軍轄地進行破壞活動，所以，為了保護稻穀順利收割，為了保證我們能順利渡過漫長的冬季，我們必須徹底的將趙軍滲透部隊給清除掉，對於這一點，你們有沒有信心？」蒙虎大聲道。

　　「有！」孟起、屠雄等將領大聲叫道，一聽說又有仗可打，好戰分子的他們均是神情興奮異常，至於剛才的互不服氣，早就被這兩個傢伙掉到九霄雲外去了，倒讓蒙虎白白的擔心了一回。

　　「諸位將軍，對於趙軍即將開始的滲透行動，你們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聽聽？」蒙虎點頭滿意的掃了一眼群情振奮的諸將，問道。

　　「這個怎麼打虎侯你下令就是了，我老孟沒二話說的，指哪個地方打哪個地方，保證不給你丟臉。」孟起大大咧咧道。他是屬於那種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一見蒙虎臉上有了笑意，便立馬囂張了起來。

　　「孟起，你是不是嫌這步軍主將官太大了，想直接到一線去再做屯將，要是那樣的話，那我成全你。」蒙虎臉色刷的一變，不客氣的喝斥道，雖是這樣，他心裡倒也沒生多大的氣。江山易改，本性易移，孟起要是換成沉穩模樣，倒讓人有些不習慣了。

　　「虎侯，我——！」

　　「一個優秀的將領，需要的是獨立判斷的魄力，需要的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在這一點上，你孟起還差得太遠。」蒙虎繼續板著臉訓斥道。他的想法是孟起是自家兄弟，脾氣雖然直了點，但不會往心裡去，這個臨戰的關健時候，拿他當靶子訓訓正可以讓其他將領提高警覺。

　　「末將敬虎侯訓示！」孟起見蒙虎的樣子是真的動怒，當下也不敢再還嘴，只得一副唯唯諾諾的彆扭樣應道。

　　「諸將聽著：這一次趙軍的進犯對我軍來說十分關健，若能全殲趙軍滲入兵卒，則可確保我桂林、像兩郡未來半年之安全，而若是讓趙軍破襲戰術得逞，則我大軍將因無糧而陷入窘困境地，那樣的話，趙軍就會借助實力上的強勢對我軍進行連續打擊！」蒙虎正了正神色，大聲道：「所以，屠將軍，孟將軍，你們兩部的必須加強協作，精誠團結，只有這樣才能將進犯的趙軍給悉數殲滅，這一點你們能夠做到嗎？」

　　「末將一定遵照虎侯吩咐執行。」

　　「末將定與孟將軍齊心協力，共抗強敵！」孟起、屠雄齊聲應道，這一次很難得，他們的回答一致而整齊。

　　「屠夫，怎麼樣，這回咱倆聯手，管叫他趙狗有來無回，哈哈！」話說到這裡，孟起很難得的搭著屠雄的肩頭，親熱的說道。

　　「老孟，你放心吧，樓船軍已經準備妥當，你部只要守好了各道隘口，趙軍來多少，我們就滅他多少。」屠雄額上傷疤牽動了一下，殺氣騰騰說道。儘管嘴上與孟起相鬥不停，屠雄心裡對孟起卻並沒有什麼不好的看法，軍人之間要是不挺頭爭功，那還穿這身戰甲做什麼？

　　另外，這十幾天的時間雖然不長，卻很好的增進了將領間的情誼，也讓孟起與屠雄這兩個一貫不對路的將領之間在鬥嘴的同時生起了那麼一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

　　將士一心。

　　蒙虎的信心又足了不少，趙佗既然鐵了心要來搶糧焚糧，那麼就讓他像小日本鬼子一樣碰得焦頭爛額好了。

　　解決了將領之間的意氣之爭，蒙虎心裡也算是暫時放下了一塊石頭，至於接下來如何應對趙軍的滲透，那就是戰術層面上的問題了，對於具體的作戰方法，蒙虎相信手下的這些將領不會讓自己失望。

　　「好了，具體如何消滅趙軍的潛入部隊，你們兩位水陸大將好好的商量，戰術方案確定之後再報我看過，現在，我們開始今天的第二項任務，為培訓班的優秀學員頒發獎品：大秦軍人的騰龍榮譽星章——！」

　　蒙虎一邊說著，一邊從衛卒的手裡取過一個長方形的小盒，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閃動著漆黑光澤的刻著龍形圖案的星章。

　　星章的樣式精巧而別緻，捏在手裡只是小小的一塊，但卻沉甸甸的甚有份量，這種用鐵石製作的小型星章全黑色的外表代表的正是大秦軍旗的顏色，星章上騰飛的黑龍栩栩如生，作勢欲撲，象徵了大秦軍隊無堅不摧的強大戰力。

　　鐵石的珍貴在秦代可比後世的黃金，雖然只是一小塊，但卻足以讓許多人為之側目瘋狂。而更加令人心儀的是，在星章的背面，還嵌刻著大秦南方軍團的隸體字樣。

　　「虎侯，這星章真是太漂亮了——！」孟起幹嚥著口水，眼睛直愣愣的快要掉下來了。

　　「虎侯——！給我們摸一摸！」

　　「虎侯，要怎麼樣才能得到這樣一枚星章，快說說吧！」

　　面對一群露出飢渴目光的將領，蒙虎笑道：「大家都聽著，如果你們在接下來與趙軍的戰鬥中表現出色的話，你們就會得到這樣的一枚騰龍星章，當然，你們只有表現的非常出色才行，因為這樣的星章一共只有一枚。」

　　「噢！」聽到這麼回答的秦軍將領嘆息了一聲，露出失望的神情，只有孟起和屠雄盯向星章的眼神依舊灼熱。

　　他們志在必得。剛才的和解可並不代表將功勞相讓，在合情合理範圍內的競爭也是蒙虎所願意看到的。

　　「不過，你們放心，這騰龍星章雖然只有一枚，但我和李將軍商量過了，只要真正在戰場上殺敵立下大功的將卒，我們絕不會讓他們失望，到時候另有一份驚喜會留給他們，這一點，大家回轉部隊後可以向士兵們說清楚，你們就說是我蒙虎說的，只要是勇敢作戰的將士，就都能得到配得上他們榮譽的獎勵。」

　　「虎侯，虎侯！」軍官們的情緒再一次被調動了起來，他們高喊著虎侯的名字，臉上皆是興奮的神情。

　　在這一刻，他們的心中，開始真正的將蒙虎作為唯一的領導者，開始唯他的命令是從。

　　「將令統一，言出必踐！」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首先是一支號令統一的部隊，因此，蒙虎的權威容不得任何的質疑。

第六十三章 第二次圍剿

　　七月十八日。

　　在蓄謀了一個多月之後，趙佗精心準備了許多的討伐叛逆行動終於開始，二萬趙軍從多路並進發起了以搶糧焚糧為目的的軍事入侵行動，不過，比起第一次圍剿時的大張其鼓和浩浩聲勢，這一次趙軍的進攻似乎一開始就有雷聲大雨點小的味道。

　　二萬人，若是集中在一路突破的話，也不算少了，但若是分成了若乾股滲透，那麼每一路的人數也就在千人上下。

　　千人規模的趙軍對於嚴陣以待的秦軍來說，就像是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更加可惡的是，這些趙軍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與秦軍交戰，而是專門尋找片片待割的稻田作為下手目標。

　　七月下旬，桂林、南海兩郡交界的地方小股部隊交鋒不斷，從靠近陽山關的蒼梧到南海邊上，數支試圖闖入的趙軍部隊與設伏於此的秦軍開始著貓與老鼠之間常玩的那一套遊戲。這中間誰是勝利者，就要看哪一方的將領手段更高明，運氣更好了。

　　為了對付趙軍的無恥行徑，高度警覺中的秦軍孟起部、屠雄部一改之前相互不服氣、相互拆台的作風，步陸配合默契，給予了入侵趙軍以沉重打擊。

　　二十日，夜。

　　趙軍的好運氣終於到頭，一支二千餘人的趙軍滲透部隊在桂林郡東北部的蒼梧一帶出現，在焚燬了幾處稻穀屯場之後被及時趕到的孟起部包圍，雙方立時在西江河谷一帶展開了激戰，孟起部常駐桂林郡與南海郡交界，對於這一帶的地形相當的熟悉，加上兵力佔優，僅僅用了半個時辰，趙軍就呈現出了不支的態勢。

　　無奈之下，趙軍將領開始朝西江幹流撤退，試圖又祭出之前呂成逃跑時的策略，借助船隻遁逃，然而這一次，趙軍卻是打錯了算盤。

　　屠雄的樓船師聞風出動，二十餘條戰船將西江幹道堵了個嚴嚴實實，從番禺逆上想要支援趙軍小股部隊的那幾艘零散的趙軍戰船開始時還要碰一碰運氣，結果在秦軍樓船的撞擊和弩箭的齊射下，一艘傾覆，一艘受重創，剩下的那幾條在見識了秦軍樓船的聲勢之後，只好無奈的選擇撤退！

　　以有備算計無備，樓船部隊的初戰勝利讓屠雄心中大定，相比第一次反圍剿時的生澀，屠雄部將士現在的水戰能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人貴在知恥而後勇，幾個月的吃苦受累讓這些不熟悉水性的秦軍戰卒有了與趙軍一戰的信心，而隨著自信心的增強，他們的勇氣也在不斷的提升。

　　秦軍兩部配合默契，深入桂林郡腹地的趙軍在西江畔苦苦的堅守了半天時間，最後被悉數殲滅，這一仗的勝利給趙軍的整個軍事行動以沉重的打擊，二千將士的損失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而更重要的是趙軍還被全殲了。

　　若只是大部被殲滅，趙佗還可以聲稱與敵交戰兩敗俱傷，部隊也還可以在原有底子基礎上進行重建，而像現在這樣的情形，那就只能完全的用一支新的部隊來代替了。

　　上次，龍川軍的失敗讓趙佗損失了一支可以倚重的軍隊，而這次，希望能翻本的他自然不希望部下再有大的折損。

　　所以，接到前線戰事不利的消息，趙佗的忿怒可想而知。

　　「蒙狗，我趙佗與你誓不兩立！」趙佗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輕易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蒙虎擊敗，他要讓那個年輕狂妄的秦人知道，他姓趙的絕對是一個惹不得的人。

　　——。

　　七月二十三日。

　　象郡東南，合浦。

　　靠近海邊的這座小漁村一派安靜詳和的景象，這裡遠離繁華的城市，遠離一切塵世的雜亂，生活在這個地方的駱越族人除了將從海裡採摘的珍珠交給收購的商販外，幾乎不與外人打交道。

　　駱越人是百越各部中的一個小族，也是西甌部落聯盟中的附屬，甌族失去領導嶺西百越各部的權力之後，駱越人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許多，至少他們不用擔心無休止的徵兵號令，宋末都在甌王任上時連年與秦軍交戰，窮兵黷武的他想要用勝利來鞏固自己的王位，卻不想最終落了個敗逃亡命的下場。

　　合浦，意思就是江河彙集入海之地。

　　這裡海面開闊，一望無涯，很適合大船進出，往年從南海郡開來的收購南珠的商船都會選擇這裡作為停靠地點。

　　在海岸的一塊突出岬角，成群的海鷗飛翔盤旋，這裡是一處由不大的礁石圍列成的荒島，島不大，沒有淡水，沒有樹木，只有海鳥在上面做窩養育著後代。不過，在海島下方的礁石群裡，卻是著名的南珠生長的地方。

　　南珠其實就是生長在海蚌裡的珍珠，合浦這一帶江河與海水會合，小魚、小蝦以及各種藻類豐富，正合適蚌類的生長。

　　海島雖然蠻荒，但位置很是不錯，所以經常有駱越族的採珠人在此歇息，合浦一帶多荒山少平地，南珠是駱越族人唯系生計的希望，族裡年輕的男子幾乎個個都是採珠的好手。

　　在靠近海岸的一塊突出礁石上，二個光著身子的駱越族人正在歇息，其中一個是瘦瘦弱弱的，還只是一個少年，另外的一個卻是黝黑壯實，紅潤的寬背上儘是一道道被鋒利礁石劃破的傷痕。

　　「阿明哥，你今天采了幾顆珠子？」瘦弱少年問道。

　　「還好，有十顆吧！」那個叫阿明的黝黑駱越族男子一邊應答著，一邊懶懶的張開身子，享受起了和暖的陽光。南珠生長在海底的礁石群中，那裡的水溫比海面上要寒冷得多，要是身體裡沒有儲藏足夠的熱量的話，這一個猛子下去可就浮不上來了。

　　「十顆呀，這麼多，我才采了二顆，唉，還是阿明哥厲害，怪不得鶯兒姐姐會喜歡你。」瘦弱少年嘆了口氣，露出羨慕的神情說道。他的身板還沒有完全長開，在深吸一口氣下潛的情況下到達不了更深的海底，而淺灘上的南珠已經被采的差不多了。

　　「說什麼呢？你要是怕回去被你姐訓斥，就從我這裡摟幾顆就是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再下海一次。」阿明說罷，從礁石上站起身，光腳跳躍著攀到最外側的礁石上，然後縱身一躍入海。

第六十四章 海上偷襲計劃

　　「噗！」

　　一朵小小的浪花綻開又閉合。

　　海面又恢復了平靜。雲霞已經把海水都染成了一片紅色，就如同一幅即將開啟戰幕的血火畫卷。

　　採珠這行當賺得錢多，但危險性也極大，海裡面的大魚、海上的風暴，還有疾病的突然侵襲，使得族裡面的男人極少能活過三十歲的。駱明的老爹當年就是駱越族裡面最有名的採珠人，也因為這份出眾的才能，讓才貌出眾的駱明母親傾慕心儀。

　　可惜，這世上的一切美好似乎都無法長久，一天，迫於那個對駱明母親早有企圖的族長壓力，冒險在風暴天出海採珠的駱明父親一去不回。這些年，若不是那個存了壞心的族長在一次衝突中死於非命，駱明母子能不能活到現在只怕還很難說。

　　一晃二十餘年，駱明也漸漸長成儀表堂堂的男子，如他父親一樣也有許多的年輕女孩子向他投來關注的目光。

　　一代又一代，駱越族人就是在這樣的往復循環中生活著。

　　潛入海底的駱明不可能憋氣很久，他的肺活量已經是族人裡面最大的了，但也只能維持小一刻左右的時間。

　　「呼！」駱明艱難的把頭從海面下探出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同時順手將三顆剛剛脫離蚌殼的南珠放入隨身的皮囊中。

　　駱明努力的用腳掌踩著水，張開臂膀靠近了之前歇息的礁石，從採珠的海面到岸上還有不小的距離，體力消耗很大的他必須先在礁石上歇息緩一緩氣，否則的話，他是沒有體力游回到岸上去的。

　　在面朝平坦光滑的礁石躺下來的一刻，駱明的目光無意中掃了一眼東面平靜無波的海面，本來以為又是天與海交接一線的他瞳孔倏然一緊，黑漆漆的眼眸中映出的竟是一桿鑲著黃色錦邊，刺著象徵著王權『趙』字的鮫龍旌旗。

　　這一面趙字旌旗駱明在那些往來的商船上見過，他知道這表示這些船是屬於番禺城的船隻，只不過，自從今年四月以來統治嶺南三郡的秦人起了內訌，已經很少有商船來到合浦了，駱越人採集的南珠也多賣給在臨川的商人，現在，突然出現的番禺船隻來到這裡做什麼，總不會是和從前一樣來收購南珠吧！

　　駱明心頭的疑惑隨著帆影的增大而增加，在巨大的艦船面前，孤獨的他就像一個弱小的螻蟻一樣，只能看著多達一百三十餘艘的趙軍戰船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

　　——。

　　趙軍旗艦。

　　前甲板上。

　　許久沒有一身戎裝打扮的南海郡尉趙佗意氣風發，瘦長的臉上皆是笑意，從海上迂迴包抄秦軍的後路，這是他思謀幾日後想出的一個應對策略，現在來看，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秦軍似乎對來自海面上的威脅沒有準備。

　　「大王，前面到岸就是合浦了，從這裡到象郡的臨川只需要一天半的行程。」帶路的商人嚮導一臉恭敬的在趙佗面前跪下，稟報導。

　　「起來吧，這一次你的功勞不小，到時我自會讓郡庫司給予你好處。」趙佗擺了擺手，笑聲道。

　　「大王，這一帶是駱越人居住的地方，要是被他們發現——！」一名正在登岸的中年趙軍將領請示道。

　　「殺！」趙佗冷笑作答。

　　「大王，要是屠了駱越人的寨子，只怕會激起百越各部的反抗。」趙軍將領猶豫著勸諫道，這些年趙佗在嶺南努力的與百越諸部和解，雙方的關係還是比較融洽的，這個時候屠殺越人，要是傳揚出去，只能讓越人認為趙佗之前的那些政策不過是虛妄之詞。

　　「哼，大軍上岸之後，不要遲疑迅速向臨川推進，記住，沿路行動不能走漏一點風聲。」趙佗冷冷的命令道。緊閉的嘴巴裡每嘣出一個字，他的左邊眼角跳動了一下，熟悉趙佗的將領都明白這表示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諾！末將遵令執行。」不敢再諫言的趙軍將領應答一聲，領令下去。

　　戰船很快就向小小的漁寨碼頭上停靠了過去，早就在船上等待的趙軍士卒在帶隊軍官的口令聲下，搖晃著身軀一列列的登上堅實的海岸。

　　「命令：左軍包圍寨子，右軍隨我疾進！」

　　「左軍，大王有令：不要留一個活口！」

　　「殺到臨川，我為你們向大王請功！」

　　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先行登岸的五千趙軍士兵迫不及待的向海岸的縱深而去，趙佗的安全則由留在船上還有千餘人的親衛隊來負責。趙佗倒不是不想親自率領大軍向臨川挺進，但在昨晚謀想了一夜之後，他還是決定留在後方坐鎮為好。

　　已經貴為南越武王了，打打殺殺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將領好了，這一趟海路遠道奔襲，趙佗那有些發福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前軍若是成功，那一切都好說，到時再移駕也不遲，而萬一要是——。

　　不，此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趙佗心中，如海潮一樣波浪翻滾，無法平靜。

　　——。

　　暮色重重，遮蓋了正在發生的人世醜惡。駱明艱難的從礁石坡攀上海岸，他踉蹌著朝向趟了幾步，抬頭看去卻見往昔熟悉了的村寨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衝天！

　　整個駱越族人的村寨在海上的勁風中噼啪作響，木造的吊樓痛苦的呻吟著，一如被趙軍士卒壓在身下的駱越女子。

　　「阿娘！」

　　「鶯兒！」

　　駱明乾澀的嗓子努力的叫喊，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趙軍焚燒了整個寨子，族人也被殘暴的趙軍士卒給殺死，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但卻沒有辦法挽救，駱明心痛欲裂，他很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發現來犯的敵人，後悔自己為什麼游得那麼慢，後悔自己沒有勇氣上前與那些強盜拼一個痛快。

　　寨滅！

　　從今天起，整個寨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阿娘在天上看著，鶯兒也在看著，還有許許多多的同宗兄弟，他們都在盯著，此仇不報，我駱明枉為男兒！

　　可是報仇的話，單單憑一己之力去對付一整支軍隊，那豈不是痴人說夢，至於去尋找其他同族的人，駱明想了想也放棄了，原因無它，駱越族的實力實在太微弱了，長久附屬於甌人的族人根本沒有力量與趙軍相抗衡。

　　只有強者，才能成為主宰，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第六十五章 復仇的火焰

　　嶺南，風波詭異。

　　在成為王者的路上，不可避免會腥風血雨。

　　區區幾十個越蠻子，又算得了什麼？這些年，趙佗做夢都想成為真正的嶺南之王，為了這個目標，他已經奮鬥了十餘年，而現在，只要將面前的蒙虎這塊大石頭搬開，嶺南就無可爭議是他的了。

　　目送著五千將卒席捲向北，趙佗熱血沸騰，若不是坐鎮中軍的需要，他恨不得立馬隨同一線部隊向臨川開進。

　　「蒙虎嗎？聽說你自封為虎侯，哈哈，你這個侯難道還能敵得過我的王嗎？」趙佗興奮的在船頭的甲板上擺酒慶祝，在此次親徵象郡之前，他已經加封自己為南越武王，並將嶺南三郡地域劃入到南越國的統治範圍之內。

　　趙佗興高采烈，飲酒作樂的他沒有發現，在距離他不遠處的海角岬島上，一雙復仇的眼睛已經牢牢的盯住了他。

　　這是駱明的眼睛。

　　此刻的他心中湧動著強烈的復仇之火，正一步一步向著臨川方向走去，他曾聽收購南珠的商販說過，在臨川郡的秦軍現在的統帥是一個叫蒙虎的年輕秦人，他帶領的部隊在不久前擊敗了遠道而來的強大的南海軍隊。

　　「我要去找他，我要參加秦軍，為母親，為族人報仇。」帶著這樣一個執著的信念，駱明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趙佗，你等著吧！

　　用不了多久，我駱明會血債血還的，越人的血性在駱明的血液中流淌，這讓他沒有感到多少害怕，在駱明的眼裡，趙佗這樣做出焚寨掩耳盜鈴勾當的人，根本不配做權力之王，因為真正的王者，無懼任何對手的挑戰。

　　——。

　　「你說什麼，有一個駱越人要見我？你沒看見我忙著嗎？」臨川郡府邸，一派忙碌景象，蒙虎也是忙得焦頭爛額。雖然農事方面有桓喜、王豐在具體管著，但一些重大事項卻不可能脫離了蒙虎的掌控。

　　從七月十五日開始，為期半個月的農忙時節到來了，嶺南的稻穀一般生長期為三個月到三個半月，四月播種七月成熟，然後如果時間抓得緊的話，還可以趕在冬季到來之前播種第二季的稻穀。

　　由不得蒙虎不用心，嶺南的七月末、八月底，強風暴會接二連三的到來，如果不能在這個時間段內搶收完成的話，那麼連續幾天甚至於一週的暴雨會將人們辛苦幾個月的勞動成果毀於一旦。

　　「虎侯，那個越人已經在外面守了二個多時辰了，任我們怎麼說也不肯走，他還說你要是再不出來他就硬闖進來了。」衛卒苦著臉，一臉無奈的說道。

　　「外面就一個越人，你們都對付不了？這倒怪了，是什麼人有如此能耐，難道還長了三頭六臂不成？」蒙虎不可置信的說道，對於自己身邊的衛卒的本事，蒙虎還是知道的，雖不能說有多厲害，但比起一般的人還是要強了不少。

　　「那小子渾身透著邪勁——！」衛卒支吾著回答道，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要是換在從前，區區一個駱越人鬧事直接一頓痛打趕走就是了，遇上強橫的那乾脆捅死了事，現在可不行了，秦軍與巴族、以及百越各部之間關係日益融洽，蒙虎又有嚴令不得無故打罵越人，違抗這一命令可是要被殺頭的。

　　「好吧。讓他進來！你們幾個有空的時候多練練，別盡給人欺負了。」蒙虎想了想吩咐道，衛卒漲紅著臉點頭下去。

　　蒙虎誤以為衛卒們偷懶，所以才說了這麼一句，而衛卒則是因為外面的駱明實在太過與眾不同而飽受冤枉，但一時又無法為自己辯解。

　　「這個駱越人，好一副剽悍相貌！身上殺氣重重——。」在駱明走進議事廳的一瞬，蒙虎的第一感覺就覺得這個人不尋常。

　　「合浦駱越族人氏駱明拜見將軍！」駱明剛踏步進入大廳，兩側的幾個粗壯衛卒已經不由分說將他夾在了中間，以防他暴起發難，作為親衛人員，主要的職責就是保護主人的安全，在這些方面，不悄蒙虎多說衛卒們也多明白。

　　「合浦，你可會採珠？」蒙虎探聲問道，合浦這個地方在他的記憶裡也只有在北海附近，是還珠之鄉這一點印象了，當然，在他穿來的那個時代，所謂的上好南珠也早就不是原產，而都是由人工來養殖的了。

　　「將軍怎麼知道我是採珠人？」駱明一驚，微微抬頭說道。讓他驚訝的除了蒙虎的『神機妙算』外，還有年輕俊逸的外貌，他委實想不到，能夠將趙佗大軍殺得大敗的秦軍將軍竟然這麼年輕。

　　「駱明，今天你來找我，不就是想說說你的事嗎？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可是我秦軍將卒欺凌了你的親人？」蒙虎面色一沉，問道。

　　「不，不是這樣的。我來見將軍，是我要加入你的軍隊，我要殺趙狗，給死去的阿娘、還有其他同寨子的族人報仇！」駱明眸中噴著怒火，一字一句的說道。

　　「趙狗，你是說趙佗的人殺了你的母親還有族人？」蒙虎臉色一變，隱隱的他的心中感覺到了不妙。

　　駱明點頭道：「二天前，趙狗從海上乘了好多船隻登岸，我族的寨子被焚燬，我的親人也被趙狗給殺了！」

　　「你說什麼，趙軍在合浦登岸了，有多少條船，多少兵士，你快把看到的，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蒙虎急得一腳踢翻案几，三步趕到駱明跟前催問道。

　　「稟將軍，一共有一百三十多條船，光我看到的人就有好幾千人之多。」駱明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回答道。他的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加入秦軍殺光趙狗為親人報仇。

第六十六章 棋逢對手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蒙虎確實疏忽了，他沒有想到，趙佗在情急之下也會想出這一手殺招來。

　　「衛卒，立即催鼓，召集留守諸將議事！」蒙虎急急大喝道。趙佗玩的這個把戲看似冒險，但實際上卻是厲害之極。

　　趙軍從海道登陸合浦，大軍無阻擋開進的話，只需要三天時間就可以到達臨川城下，也就是說留給秦軍佈防的時間不到一天，而臨川城中可以集結的兵力不過千人，為了搶收稻穀，象郡的大部分駐守士兵也被派到下面各縣收割去了，現在戰情緊急，蒙虎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要用什麼去抵擋趙軍？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剛剛趕到的幾個秦軍屯將神情嚴肅，他們已經從衛卒那裡知曉了趙軍從海路來犯的消息。

　　「他媽的，終日打鳥，卻不想給鳥啄了眼睛？」廳內，蒙虎則悶悶的盯著案上的繪製地圖，心裡很不是一個滋味。

　　對於趙軍從海上偷襲的可能性，蒙虎倒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一想到這個時代的航海技術還處於起步階段，七、八月間又是風高浪急的海上行船危險性很高，趙佗之前的動作也看不出有大氣魄的徵兆，他也就沒有多加留意。

　　自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蒙虎的經歷不能說風光無限，也能概括為春風得意一類了，開始時雖然吃了點苦頭，被那個貪婪的伍長給折騰個夠嗆，但沒多久總算也翻過本來了，至於長沙一戰兵敗那不是他的責任，畢竟對手可是有殺人王之稱的英布，和一等一的猛將對決，被壓制得很辛苦也是勢所必然。

　　但好歹他依靠自己的努力帶領秦軍突出了重圍，之後的戰略大撤退，千里長征、擊潰甌族、佔領桂林、象郡，這些軍事行動卻無一不體現著蒙虎作為後來者的智謀和心血，在這一連串的勝利面前，趙佗縱算擁有幾倍於秦軍的部隊，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而歸。

　　可以這麼說，蒙虎的到來已經在慢慢的改變歷史，然而，也就是這些勝利的吹捧，讓蒙虎漸漸的浮躁和驕傲起來，甚至於他的心裡，已經不把趙佗當作平等的對手來看待了！

　　如今，趙佗的意外一擊來得適是時候，也讓他明白：誰也不是笨蛋，打仗可不是棋盤上那幾顆固定套路的棋子，可以任由執棋的手安置。

　　輕敵者必敗，這句老話看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過時。

　　「虎侯，聽說趙軍從海上過來了，具體情況怎麼樣？」在沉悶的壓抑中，還在歇息養病的老將軍李信也聽說了趙軍來犯，立馬披衣趕了過來。

　　「有約幾千餘眾，還有趙軍戰船一百三十餘艘，來者不善吶！」蒙虎的眉頭已經稍稍打開，回答道。

　　剛才在李信來之前的一段功夫，他已經下令徵調了臨川周圍的預備役士卒火速向郡城靠攏，同時，又差了信使急往中留城向白乙文送信。

　　白乙文部是二線部隊，共有約一萬五千人，戰鬥力雖然比不上孟、屠兩部，但比亦農亦軍的預備役士卒總要強過不少，這支部隊主要駐紮於桂林郡的東部，主要任務原本是策應前方孟起、屠雄兩部，清剿趙軍滲透部隊的漏網之魚，而現在，他們則成了增援臨川的最重要一股力量。

　　不過，白部雖然強大，但卻遠水難解近渴。除非蒙虎決定放棄臨川，否則的話，等趙軍殺到將不可避免是一場敵眾我寡的惡戰。

　　「虎侯，以老夫之見，我軍不如先行撤退，然後再伺機包抄敵之後路，讓趙軍有來無回。」李信稍臾片刻，諫議道。

　　撤出臨川。

　　這個提議若是換了另外一座城池，蒙虎不悄說立馬就答應了，但臨川是象郡的治所，又一直是秦軍的後方輜重所在，撤退的話牽涉到的地方實在太多。象郡南部新發現的鐵石礦需要人手、工匠、技術支撐，這一切只有通過臨川來轉送，還有剛剛收穫的稻穀正存放在城內的倉庫裡面，要是放棄的話，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糧秣就要落到趙軍手裡了——。

　　「臨川是象郡的治所必須堅守，這樣好了，我率領部隊留在這裡，李將軍，你去安排兵造以及輜重部門往中留先行撤退吧！」在躊躇再三之後，蒙虎終於下定了決心。

　　臨川不能有失。

　　若是讓趙軍佔了臨川，那麼剛剛穩定下來的局面就又有可能起反覆，而更重要的是象郡境內的越人、甌人在看到秦軍失敗之後，本來剛剛生起的些許歸順的想法就又會波動，這是蒙虎絕不願意看到的。

　　他要的是一個安定的後方，而不是一個需要反覆的平叛、鎮壓的動盪後方。

　　「虎侯，你不要意氣用事，這臨川空城一座，你又如何守得住。」李信急切的阻止道，戰事危殆，他也顧不得再客套什麼了，在他看來，在沒有足夠兵卒守城的情況下，執意留在城中那只有送死一條路。

　　「不，老將軍我決定了，這臨川絕不能留給趙軍，放心吧，只要有我在，這城樓上飄揚的就永遠是我大秦的獵獵旌旗。」蒙虎安慰道。

　　「唉，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是執著，還是頑固，也罷，我這把老骨頭也不走了，就陪著你一起生，一起死吧！」李信嘆息一聲道。

　　「老將軍——！」蒙虎哽嚥著說不出話，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比信任更珍貴的了。

　　「好了，我大秦的將士從來都是笑著面對敵人的，虎侯，你就下命令吧，我李信聽從你的指揮。」李信大聲道。老軍人的榮譽在他的胸膛中升起，這一刻，他彷彿又回到了縱橫中原大地時的自己，那時，天空也和今天一樣的湛藍清澈。

第六十七章 熱帶叢林裡的幽靈

　　將士一心。

　　臨川保衛戰即將打響。

　　看著依舊自信豪邁的李信，蒙虎心中的那一份豪氣也在升騰，這麼些日子以來，許多人都會以為是蒙虎帶著秦軍突圍來到了嶺南，而實際上，蒙虎心裡明白，鐵血長征上千里，又豈是隨便就能成功的。若不是有李信一直在背後鼓勵和支撐著，憑他一個人，絕不可能完成千里漫漫征途。

　　「有老將軍的支持，我當竭盡全力誓保臨川無恙。諸將聽令：駐紮於象郡各縣的收糧部隊放下一切任務，火速向臨川靠攏，還在合浦至臨川一路的部隊要擇機就地佈防，堅決阻擋趙軍的北進，告訴手底下的將校，要死死拖住趙軍的前進步伐，就算是部隊全部打光了也沒什麼，我蒙虎絕不會去責罰他們，相反，我要為所有參戰的將士請功。」

　　「另外，立即送信給屠雄和孟起，讓他們不用再和趙軍周旋了，盡起所部殺入南海郡內，我們也讓趙佗看看，他可以來我們也能去！」

　　「斥候兵，給我偵察趙軍前鋒部隊的動向，我只有一個要求，情報必須完全準確。」

　　「還有，駱明，你也都聽到了，我軍即將與趙軍死戰，你若是條漢子的話，就馬上去聯繫你的族人，讓他們協同我軍打擊入侵的敵寇！」

　　「最後一道命令：剩餘的將校趕快召集城中所有十六歲以上男丁協助我軍守城！再徵調強壯健婦負責輜重供應。」

　　蒙虎的命令一道道的下達，領令的將領飛快的從郡府中進出，他們的臉上既有大戰來臨的緊張，又有絲絲的興奮。

　　戰場，既有死亡的危險，又有立下戰功的希望。

　　這才是男兒應該嚮往的地方。

　　——。

　　十萬大山。

　　原始蔥蔥的亞熱帶雨林星羅棋布，讓這一個地方無山不綠、無峰不秀、無石不奇、無水不飛泉。

　　這樣的美景佳色若是閒來無事遊玩的話，自然會令人賞心悅目，可若是大軍征伐迷路於此，則就是再好看的風光在人眼裡也是窮山惡水了。

　　趙軍登陸作戰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但不久之後，趙軍的推進速度就開始慢了起來，象郡南部的大山連綿起伏，除了世代生活於此的駱越人外，外來的人很難分清楚哪一條道可以貫通到臨川，哪一條道則是一頭紮進深山再無法出來。

　　這一次被趙佗『請』來的嚮導是幾個收購珍珠的商販，他們之前的行程也不過是在合浦一帶轉轉，之後便乘船回轉番禺了，現在，趙軍已經深入象郡腹地，憑他們那一點猜測已經完全無法適應複雜的叢林行軍了。

　　「你們這幾個笨蛋，快說，往哪個方向走！」

　　「回趙將軍，這一段路我等幾個不熟悉，所以，能否允許我們先去探一探路。」

　　「哼，來人，押著這些笨蛋去找路，要是在天黑之前還沒有找到出山的路，可休怪本將軍無情。」

　　趙儐怒氣衝衝，在登岸之時屠寨的興奮勁頭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心裡有的是對這一片無邊無際的大山的詛咒。

　　在呂成被削去了龍川軍主將之後，不滿於軍中將領無能的趙佗調整了麾下掌握軍權的將領，這使得趙儐得以脫穎而出。正當壯年，又是趙佗的族弟。有這樣的背景和身份，趙儐想不上位都難。

　　當然，他若想更進一步的話，還必須在戰場上證明自己。

　　——。

　　駱明睜著通紅的眼睛，隱伏在山林間的一處草崗上，身上塗滿了花花綠綠的液汁，這使得他整個人都完全掩映在了大山之中。

　　從蒙虎那裡得悉秦軍將與趙軍決一死戰的消息後，駱明沒有遲疑，立即出城趕往各個駱越部落，他要搶在趙軍到達臨川之前召集部眾，他要去告訴族人，趙軍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一夜的奔走，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駱越人雖然弱小，但也不是沒有血性的男兒，而更重要的是，其他寨子的駱越人也害怕自己會遭受合浦魚寨一樣的命運。

　　各個駱越部落出人出力，一支六、七百人的由駱越勇士組成的叢林襲擊部隊很快就組成了，駱明當仁不讓的成為了這支軍隊的首領。

　　「阿明哥，你看——，那邊小道有人出現了。」隱伏在樹枝高處的年輕越族戰士打著手勢，告訴駱明等人發現了敵蹤。闖入駱越人布下陷阱的倒霉鬼不是別人，正是趙儐派出去探路的那幾個貪婪商人，他們中的其中一人還曾經在駱明家門前討過水喝，而現在，他們則成為趙軍的幫凶。

　　「哼，就是他們。看好了，一個都不要放過！」駱明冷冷的哼了一聲，打著手勢告訴伏擊的族人，面前的人就是他們的目標。

　　「嗖！」

　　一支竹箭帶著輕微的掛風之聲在樹葉間飛翔。中箭的趙軍士卒身體搖晃了一下，仆倒於草叢之中，綿軟的雜草減弱了跌倒的聲音，緊張的關注前面動靜的趙軍同伴一時也沒有發現後面的異常。

　　「嗖，嗖，嗖——！」

　　接二連三的竹箭破空朝著目標射去，駱越人個個都是神射手，他們的竹箭上塗有毒蛇的液汁，見血即封喉，在密集的毒箭打擊下，由一什士兵組成的趙軍斥候部隊很快就被消滅的乾乾淨淨。

　　「檢查一下，有喘氣的都殺了！」駱明冷峻的目光掃視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冷冷吩咐道。

　　「別，別殺我！」死屍堆中，一個胖胖的身軀戰粟著發出嗚咽的聲音。適才，那一波密密麻麻的竹箭實在把他給嚇壞了，要不是他識機的早先躺倒，現在也一樣沒氣了，看看身旁，一個又一個的士兵中箭倒地，然後抽搐著沒了性命，這樣的慘狀就發生在面前，讓人如何不心驚肉跳。

　　「是你。你帶來了災禍，你讓我的親人遭到屠殺，現在，你怕死了？是不是！」駱明一步步靠近，手中的竹劍尖尖的對準了面前的人，他已經認出了這個怕死的傢伙就是那個討水喝的商賈。

　　見利忘義，商人的貪婪本性毀滅了善良的純真。

　　而踐踏這份善良的人，終究會遭到報應。

第六十八章 汪洋大海

　　「怕死，我怕死，只要你們不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去做！」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商人嚮導面色慘白，肥胖的身體如篩糠般的顫粟著，下半身褲檔處濕淋淋的，尿水正滴滴搭搭的沿著大腿根部流下。

　　對於他來說，剛才的死亡場面實在太可怕了。

　　十來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一瞬眼的功夫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其中死掉的兩個大商賈都比他更有錢，更有家財，可如今沒有了性命，就算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

　　「你什麼都願意去做，真的嗎？」駱明冷笑道，眼神中露出戲詭的表情，那神情就像在看待一個死人一般。

　　「真的，真的。只要你吩咐，小人就算是死，也一樣不皺一下眉頭。」胖商賈以為駱明有放他一條生路的意思，連聲答應道。他終於明白，有了命，才有可能享受大好的生活，至於什麼尊嚴呀，榮譽呀，那是當兵的蠢蛋才會死抱不放的東西，在商人的眼裡，只有兩樣東西最重要，那就是命和錢。

　　「好吧，那你就去死吧！」駱明冷冷的說道，手中劍疾速而出，毫不客氣的刺入胖子的肉嘟嘟的喉骨之中。

　　「你——！」瀕死的胖商賈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怎麼也想不到，苦求了這麼久，臨到終了卻還是無法避開死亡。

　　「作惡者，終會得到報應的。」駱明拔出竹劍，頓時鮮血從刺破的豁口噴射而出，血濺了胖商人面前的草地。

　　血色殷紅，就像是黑心的商人也一樣。

　　只不過，這血無論怎麼流淌，也無法洗滌他身上背負的罪惡。

　　——。

　　就在駱明帶領著駱越族人在十萬大山裡面與趙軍周旋的同時，臨川城中，在蒙虎有意無意的宣傳下，入侵趙軍屠殺駱越族人的暴行被人口口相傳，擔心趙軍入城之後家中親人也會遭受噩運的城中軍民紛紛響應秦軍齊力守城的號召。

　　緊急動員令發佈沒有多久，參與守城的軍民就達到了二萬餘眾，青壯、小販、婦孺、甚至於老人孩童，都一齊出現在了城垣上，他們與秦軍將士一道夜以繼日的修築著城牆，準備擂石、滾木要給予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

　　這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目睹著城頭萬餘軍民齊心協力的大場面，蒙虎心中亦是感慨不已。這一刻，他的腦子裡能夠想起的，就是太祖語錄裡面的這一句名言了。

　　七月二十六日。

　　趙軍在十萬大山裡面整整滯留了一天一夜之後，才始通過分兵探路的方法尋找到了順郁水而下的正確道路，而為了尋路，趙軍先後被駱越人伏襲殺死的兵士竟然達到了九百餘人，換句話說，趙儐的部隊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員。

　　當隊伍終於出了莽莽群山之時，趙儐心中幾乎有一種兩世為人的感覺，第一次他對接下來的戰事產生了懷疑和動搖。

　　「稟將軍，前面六十里便是臨川境內了，我軍是否先安營歇息，以待明日再行攻伐。」前方開路的趙軍軍候梅山小心翼翼的來到趙儐跟前，稟報導。梅山祖上是從東越一帶遷來的東夷人，據說他的祖先還是春秋時的越國名相范蠡，在協助勾踐滅掉吳國之後，范蠡就帶著家族的人遷居到了這個地方。

　　「軍情如火，不容拖延。傳令下去，我軍兵到臨川之後安營。」趙儐神色焦慮，不耐煩的喝令道。

　　「將軍，士卒疲憊，要是強行進軍的話，萬一遇上敵軍伏襲，那結果可就難料了。」梅山沒有放棄，依舊在執著的勸諫。與相當於空降兵形式來到這支部隊的趙儐不同，梅山在這支原來為秦國南方軍第六軍團的部隊裡面服役已經整整六年了，這支軍隊裡面的不少士卒都是由他一手帶起來的，感情自不一樣。

　　「我的命令必須執行，你不用多言。」趙儐擺了擺手，厲聲喝斥道。士兵的死活與即將獲得的巨大戰果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諾！」梅山低頭應和一聲即轉身離去，其實，他對剛才諫言能被採納的可能性並不抱多大的希望。

　　趙儐，雖然有幾分指揮作戰的才能，但他還是太年輕了。年輕就意味著容易急燥，就有可能聽不進中肯的建議。

　　惡戰在即！

　　趙軍從海上偷襲——，勝在一個出奇不意，勝在快速推進，速戰速決，即搶在秦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舉拿下臨川城。現在十萬大山拖了趙軍一天一夜的時間，在這一段時間裡，秦軍很有可能得悉了趙軍來犯的情報，而一旦秦軍有了準備，勝敗的懸念其實已經很明了了。

　　六十里山路。

　　並不算很長，快的話大半天的時間就能夠到達了，當然，這是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可惜，讓一眾趙軍將士鬱悶的是，他們剛剛擺脫了駱越人在山裡的暗算，面前又出現了數股節節抵抗的秦軍小股部隊。

　　這些接到蒙虎命令的秦軍部隊幾乎是以赴死的態度在阻擋著趙軍，他們的武器中甚至於還是農鋤、木棒等物器，但他們的意志卻讓趙軍心驚不已。前方有敵攔截，後面駱越人跟著騷擾，趙軍的這一路進軍可謂艱難困苦之極，將近四千多的軍隊好不容易捱到臨川城外的也只有三千四百人左右了。

　　「咚！」

　　臨川城上，秦軍的玄色旌旗遍佈，堅實的青石城牆就像一頭張開了嘴巴的猙獰巨獸，正等待著送上門來的美食。

　　「將軍，秦狗已經有準備了，你看——，城上到處都是旗幟！」趙軍前鋒軍候梅山快步來到趙儐的跟前，急報導。

　　「你眼睛沒看錯，這怎麼可能，秦狗的軍隊不還在東邊嗎？怎麼會這麼快的趕回來？」趙儐不信道。

　　「將軍，我怎麼敢騙你，要不，你上前面去看看。」梅山忿忿的回道。趙儐不顧兵士死活的做法讓他心裡有些怨氣，若不是顧全大局的考量，梅山早就翻臉了。

第六十九章 空城計

　　城樓上。

　　年輕的秦軍統帥蒙虎就像一尊石塔一樣，屹立在臨川城的最高處，他的身上穿著玄色的鎖片戰甲，腰繫一根紫金色的綬帶，頭上的板帽梳理得一絲不苟，而在他的身後，則是一面象徵著大秦南方軍榮耀的鐵血旌旗，肅穆的黑邊在風中卟卟作響。

　　「大秦無敵！」

　　「南方軍團，戰無不勝！」

　　「虎侯，萬歲！」

　　迎接趙軍將卒的是守城秦軍整齊劃一的三聲口號，這讓被莽莽群山拖累得疲憊不堪的趙軍士卒心驚膽顫，對於大秦南方軍團精銳的戰鬥力，他們這些剛剛將身上的秦軍號衣脫掉換上了趙軍衣服的士兵再清楚不過。

　　六國俱滅之後，秦國橫掃天下的主力部隊主要分成了兩支，一支由蒙恬率領，三十萬大軍駐守河套、九原，在督促修建長城的同時，也開始了對剛剛崛起於北方的草原民族匈奴的反擊戰。另一支則由屠睢率領，包括滅楚精銳軍團在內的五十萬大軍跨步五嶺絕關，來到嶺南的不毛之地。

　　不服氣也沒有辦法——，因為這可是殺關東六國軍隊殺得血流成河的秦軍，是讓楚、趙、韓、魏、燕五國婦孺聞之即穿喪衣的鐵血雄師。

　　「將軍有令，全軍前進，前進！」

　　「有後退不前者，斬！」

　　戰鼓聲中，趙軍的隊形開始散亂起來，前隊的兵卒步子越邁越走，而後隊猶不知情的在大步前進。趙軍軍官焦急的叫喝聲透過鼓點的間隙傳出去老遠。

　　——。

　　「老將軍，你來看，趙軍明顯膽怯了，來人，與我擂鼓聚戰！」蒙虎大聲道，飛揚的神采在他臉上流動，讓人不自禁的為之喝采。

　　「英雄少年郎，看來，還是年輕人有膽魄呀！」李信笑道，以他的經驗自然能看出戰局的變化，不知城中情形的趙軍將領現在明顯陷處到了進退唯谷之中，而一旦趙軍攻城的意志不堅決，那麼守城秦軍的迷惑策略就有了功效。

　　時間對於秦軍來說，當然是拖得越長越好，四面八方，增援的秦軍正在各條通道上開進，根據最新的消息，距離臨川最近的白乙文部的先頭部隊就在一百里的郁水下游了，只要守城軍民能夠拖過今天，那麼等到天黑之時，趙軍面臨的就將是一場滅頂的災難。

　　空城計。

　　其實說得透徹一點，蒙虎在臨川城中擺下的就是這麼一出諸葛亮唱空城的計策。

　　城上那些遍插的旌旗，只不過是一排排標竿罷了，旌旗所指向的秦軍根本就是一群群匆忙召集起來的普通民眾，這些男女老弱能夠在城垣上堅持站著擺樣子幾個時辰，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至於作戰，那不悄趙軍沖上城頭，只要到了城根底下這些人就會亂作一團，他們中間有不顧一切的莽夫，有貪生怕死的懦夫，有自私自利的小人，還有毫無反抗能力的老弱，這樣成份複雜的隊伍實在無法做到號令統一。

　　——。

　　鼓聲陣陣，催得人熱血賁張。

　　趙儐還在猶豫，不久前呂成的龍川軍在中留城下碰得頭破血流的經歷讓他不敢輕易的下達攻城的命令。

　　「蒙狗善守，儐弟此去，當擇其不備而迅襲之。」臨出發時，趙佗的囑咐還在趙儐的耳邊迴響。

　　擇其不備，說說輕巧，做起來又談如容易？

　　該死的嚮導死不足惜，十萬大山裡的一天一夜不僅讓趙軍士氣受到打擊，而且還使得趙儐失去了寶貴的時間。看著城上森嚴謹衛的場面，趙儐完全相信，要是他早到一天的話，看到的情況將會大不一樣。

　　「到底是打還是不打？」趙儐陷入到了徬徨無助的狀態中，他也曾想先遣一支隊伍靠近城垣作次試探，但轉頭卻發現他的目光及處，一眾士卒紛紛後退躲藏。

　　這一次登陸作戰，對於長途而來的趙軍將卒來說，是身心的雙重考驗，從番禺到合浦，整整二天的海上航行雖然士卒們並不需要勞動雙腳，但海上風浪驟急，船隻顛頗不定，一旦身體經受不住的話，便是嘔吐不止的慘狀。本來趙軍將卒以為上了岸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可實際上，大軍在進入十萬大山裡面後，叢林中無處不在的危險又要他們飽受折磨。

　　「回家！」這個念頭開始在趙軍士兵的心中迴旋，雖然他們不能說出來。

　　「將軍，城上擂鼓了！」

　　「將軍，我們是不是先退後十里安營，待明日一早再行定奪。」彷彿是看出了趙儐的猶豫，城上的蒙虎和不想枉送性命的趙軍軍官開始用不同的方式勸諫。

　　「可是！」

　　「將軍，別猶豫了，你看看，我們的士兵已經疲憊不堪，攻城的話只能造成更大的傷亡，何況，秦狗已經早有了準備，我們可不能白白送死呀！」一個臉色郁陰的趙軍軍候長諫道。能夠將怕死的理由說得如此堂皇的人口才絕對是一流的，這些話說出之後，縱算趙儐不動心，也能夠鼓動更多的士兵附合他的意見。

　　「咚！」

　　城頭，鼓聲一陣急似一陣，就像有千軍萬馬在調動一般，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城裡面就是沒有秦軍衝殺出來！

　　「命令：全軍就地駐紮安營。」趙儐冷笑一聲，命令道。擺明了，秦軍又想玩倚城作戰的計策？這也太可笑了，我趙儐可不是呂成，又怎麼會上當。面對秦軍的嚴陣以待，趙儐當然不會傻乎乎的湊上去挨打，不過，他也並不打算就此放棄。

　　趙軍明目張膽的在城下安營，就是想看看秦軍是否有破綻出現，趙儐心裡，還是難以相信，僅僅拖延了一天時間，秦軍就能像變戲法一樣搬出這些多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