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二鬼子漢奸李富貴 作者:無語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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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8-12-10 23:40: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61029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1
索昭和索嵐站在李富貴面前不禁心頭惴惴,李富貴現在在這些接受了西式教育的年輕人眼中地位十分崇高,不但學識淵博,而且開明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就說這次回來的學生中有很多都把辮子給剪掉了。生活在西方的環境中這本來是理所當然的,這些留學生平時的體育運動可不少,因為雖然在許多功夫片中高手們甩辮子的動作都很帥,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拖著一條辮子實在是很麻煩的事情,不信看看那那些女運動員有哪個留大辮子的,當然折衷的做法是留一條半長的馬尾,這些就屬於比較聰明的學生了,而激進的更喜歡連根剪掉。結果回家老子、老娘一見之下都是痛哭流涕,沒有一個能接受兒子這幅半人半鬼的樣子,還有一個因為從見到遊子歸來的喜悅突然跌落到兒子沒有辮子的恐懼而昏過去的,可是誰都沒想到李富貴對此只是輕描淡寫的哼了一聲,然後對向他報告的人來了一句:「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一套留發不留頭的把戲,再羅索我先把你的辮子剪了。」

    可是共產主義即便在西方也是大受迫害,所以兩人這次對自己將要遭受的打擊還是有一些心理準備的,他們早就商量好,如果李富貴要治兩人的罪就由索嵐一個人頂下來,同時盡力的說服李富貴,而索昭暫時屈服,以後慢慢在民間發展黨員。

    李富貴坐在那裡沒有理會這兩個小伙子,而是把他們的授課講義仔細的看了起來,說句實話這上面的東西與他當年在政治課上學到的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把上面的內容瀏覽了一遍之後李富貴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站著的這兩位共產主義傳播的先驅。

    「我記得送你們去曼徹斯特是去學機械的,你們怎麼會想到學了一套共產主義回來。」

    看到李富貴的態度比他們想像中的要溫和得多,兩個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之火,如果能說服李富貴那將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產生巨大的推動,他們在心底裡總抱有萬一的僥倖,這也是他們為什麼一回來就大張旗鼓的宣講共產主義的原因,他們的內心中還是希望能夠引起李富貴的注意。

    「大人您在我們遠赴英倫的時候就告訴我們,不要光低頭去學技術,也要抬頭多看看西方的先進理論,現在西方最先進的就是我們所傳播的共產主義了。」

    李富貴點了點頭,「還真是又紅又專啊,這麼說你們對機械也很熟咯。」

    「我們對各種車床都能很熟練的操作。」索嵐驕傲的回答。

    「這就好,現在的中國不管你有多麼高深的理論,還是必須有一技傍身才行。你們是怎麼接觸到共產主義的?見到馬克思了嗎?」按照李富貴的記憶這位革命導師的確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英國,不過好像馬克思一生都致力於理論研究和編寫《資本論》,未必有工夫去指導兩個東方來的毛頭小子。

    聽李富貴平淡的口氣,似乎他對歐洲的共產主義頗為瞭解,索昭和索嵐對望了一眼,「沒有,不過我們的老師弗裡德裡希.威廉.沃爾夫是馬克思先生的摯友。」

    李富貴把這個沃爾夫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然後在心裡輕蔑的哼了一聲,「一個無名小卒。」

    李富貴把桌上的材料向後翻了幾頁,「可是馬克思的觀點是說共產主義將在資本主義高度發展之後到來,而現在的中國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封建主義社會,似乎還用不上這麼先進的東西吧?」

    二索現在激動的雙手打顫,李富貴沒有直接反對他們的觀點,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索嵐的眼中顯出得意之色,他們兩人原先對李富貴有不同的看法,索嵐認為李富貴的作為中有許多東西雖然說不上共產主義,但是能從中看出來這個人並不是完全站在剝削階級的立場上的,再加上他的貧苦出身,應該是個可以爭取的對象。

    索昭抓住這個話頭表明了他們的立場,「所以說我們的政治主張與大人並沒有衝突,您是想在中國發展資本主義,而我們為了共產主義的早日到來也會盡力的讓資本主義發展得更快、更完善。」

    「那是當然的,我對共產主義並沒有偏見,更何況我一向主張百家爭鳴,不過煽動民間暴力則不在此列,說起來你們的家族也算是剝削階級,難道你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關於共產主義中的暴力革命一條索昭和索嵐也有不同的看法,不過就目前中國的情況想來在他們這一輩進入暴力革命的階段恐怕是不可能了,所以兩人也就擱置了這個分歧。至於說到家庭的問題索昭倒是神色一暗,「我們的家族剝削勞動人民是不對的,不過這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我想現在我們並不會起什麼衝突。」

    索嵐顯然不同意這段話,不過在李富貴面前他也不敢顯得太過激進,可是臉上還是顯出了忿忿之色。

    看得出來索昭的觀點更為平和,而索嵐則更加激進,「現在的中國百廢待興,時不我待啊,共產主義既然對現在的中國還不是一個很實用、迫切的理論,以後就不要在MBA裡教授了,你們空餘的時間如果想傳播一下的話我倒是不反對。」

    李富貴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非常的大度了,兩個人點頭稱是,雖然同意了不再在課堂上講授共產主義,但是並不代表他們願意放棄現在這個機會來感化李富貴,所以索昭就接著問道:「大人您是否相信這樣一個世界大同的共產主義社會將會到來呢?」

    「將來會不會有還真不好說,不過以前是有的。」

    李富貴的回答讓二索面面相覷,「大人您可能是誤會了,原始社會不是共產主義,他們那種低層次的共產不是我們的目標。」索嵐趕忙澄清。

    「我說的不是原始社會,我所說的共產主義的出現要比原始社會還要早,雖然不敢說就是共產主義,但是如果拿著你們寫的這些特徵去套的話,起碼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二索更糊塗了,難道李富貴說的是史前文明——亞特蘭蒂斯?沒聽說過亞特蘭蒂斯是共產主義啊?「恕我們才疏學淺,我們實在不知道大人說的是哪一種社會形態?」

    李富貴笑了笑,「你們觀察過螞蟻的社會形態沒有?他們實行的就是共產主義。」

    這話當然大出二索的意料,「螞蟻?」

    「是啊。」李富貴拿起桌上的材料,「讓我們逐條核對一下,首先,共產主義社會生產力高度發展,物質財富極大豐富,達到了可以滿足整個社會及其成員需要的程度,螞蟻們在這一條上做的是差一點,不過生產力高度發展也是相對來說的,螞蟻社會應當說還是做到了按需分配,這就符合了共產主義的第二點特性:實行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則。你看螞蟻的社會中沒有貨幣,也沒有以物易物,更沒有一些螞蟻組成一個委員會來督促大家勞動和分配勞動成果,也沒看他們實行配給制弄些肉票、糧票什麼的,這應當算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了吧?」

    李富貴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繼續往下說,而二索的臉色已經有點綠了,「我們再看看第三條,生產資料的佔有關係徹底擺脫了私有制的束縛,生產資料和勞動產品歸全社會公共所有,我相信這一條最不會產生異議,我們就帕斯過去。第四條:產生剝削階級的社會條件不復存在,階級和階級差別都將消滅,螞蟻們基本上也符合了這一條,雖然它們分為蟻後、兵蟻、工蟻,而且不同的種類消耗的食物也不同,但是蟻後吃得多是因為它需要的多,並不能說他在剝削工蟻,對不對?至於大家都擁有共產主義道德與覺悟和國家將會消亡這兩條,前者不太好說,畢竟我們無法進行溝通,究竟螞蟻們的覺悟有多高誰也說不清,可是後者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螞蟻的社會中是沒有國家這種機構的。六條當中有兩條不太符合,四條完全吻合,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了吧?」

    雖然二索對李富貴天外飛仙式的想像力感到震驚不已,不過索嵐還是要抗辯一下,「怎麼能說螞蟻社會沒有國家,兩窩螞蟻遇到一起就會打仗,這應當算是一種國家行為了。」

    李富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對,兩窩螞蟻就是兩個螞蟻社會了,國家只能存在於同一個社會中,就好像人類社會與螞蟻社會的對立不能用任何一種經濟、政治學的觀點來闡述,因為這是兩個社會。」

    索昭有些氣沮,不僅僅因為李富貴看來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觀點,也因為李富貴舉的例子很有說服力,當初他剛剛接觸共產主義的時候簡直把這種理想奉若神明,完全陷入到這種大同社會的理想狂熱中去,可是現在李富貴的兜頭一盆冷水讓他冷靜了不少,「大人認為共產主義不可能實現?」

    「沒有啊,人們說得道的神仙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那是在古代,你們也知道古代社會演變的很慢,而現代社會則不同,一切都在突飛猛進,所以現在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只能知道一兩百年後的事情。我不是神仙,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有了一次奇遇我連二十年後的事都算不出來,即便是在得到奇遇的情況下我也只能推算出未來社會兩百年後的大概樣子,人類終極社會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不是我所能揣測的,我只能說在兩百年內人類社會沒有向你們希望的方向演變。至於說人類最終會不會真的變成螞蟻那樣這我就不敢說了,有不少科幻小說都做過這樣的設定,畢竟螞蟻的社會可能是地球上最早的社會形態,而在這期間地球上出現了無數的物種稱王稱霸,可是它們都消亡了,而螞蟻們仍然繁榮昌盛,我相信它們也能看到人類滅亡的那一天。這是一種無比穩定,同時還能適應各種變化的社會形態,從這樣一個角度上看螞蟻的社會的確很像一個終極形態。」

    李富貴的這段話並不能讓二索寬心,索嵐仍然很不服氣,可是一是又找不出什麼漂亮的話來反擊李富貴。李富貴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你們真的能確定共產主義不是老馬在看螞蟻上樹的時候突然得到的靈感嗎?」

    「當然不是,馬克思先生的學問震爍古今,他的思想怎麼可能來得如此兒戲。」索嵐已經不再顧及什麼,直接頂撞起李富貴了。

    「不見得啊,你們也不要太高看偉人,你們相不相信一個被譽為百年不遇的將星,會常常在作戰前的作戰會議上給他的部下講黃段子來讓自己平靜下來,而且他還經常從這些黃段子中提取靈感來克敵制勝。」

    「這怎麼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不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也會害怕,害怕的時候就說一說男女之間的事情來穩定情緒。」

    自己的偶像一個一個的被打碎讓索昭失魂落魄,可是索嵐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仰,看著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堅毅李富貴也很佩服這個小伙子,他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一條妙計。

    拍了拍索昭的肩膀李富貴讓他回去休息,他現在的臉色如同死人一般。打發走索昭之後李富貴開始專攻索嵐,「我不記得那位偉人說過:萬事以後手為先,也就是說做事情的時候必須留下後著,我想知道如果共產主義不是人類必然的結局你們有什麼補救手段嗎?」

    索嵐正色道:「大人,我知道無法讓您接受我的理想,但是您同樣也無法讓我放棄自己的信仰,既然我們的方向不同,那就各盡其力,讓歷史來斷定誰才是正確的。」

    「小伙子很不錯,你的條理很清晰,不過我們的方向不同並不代表我們不能合作,如果我提出一個合作方案對共產主義和中國還有你都有利,你有沒有興趣呢?」

    「這樣的好事我當然有興趣,我想您不會是想讓我在中國組建共產黨吧?」索蘭對李富貴的商人習性有所耳聞,李富貴雖然斤斤計較,不過他倒真的沒有給與他合作的人虧吃,這一點使得他在兩江的信譽非常好,所以雖然索嵐不喜歡他的語氣而語帶譏諷,不過還是很想聽聽李富貴究竟能拿出一個什麼合作方案。

    「我聽說馬克思先生的生活非常清貧,是不是這樣?甚至需要朋友的資助才能繼續他的研究。」

    「是這樣的。」索嵐不知道李富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如果我出錢資助他呢,我聽說出版挺費錢的,要是《資本論》這樣的曠世大作因為銀子的問題而不能面世,那豈不是讓人扼腕歎息。」

    索嵐狐疑的看著李富貴,他愈發弄不明白這個人究竟想幹什麼。

    「當然我不能直接把錢匯到馬克思先生的賬戶裡,這樣的話我相信他老先生是一定不會接受的。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幫助我做這件事,你願意嗎?」

    「您是想讓我再回英國去?」索嵐在心中猜測著李富貴的意圖,這實在無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唯一沾點邊的就是李富貴想支開自己,可是索嵐可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有這樣大的價值能讓李富貴這樣費心。

    「不完全是這樣,我希望你回到歐洲去,幫助那裡的共產主義事業發展,目前我手頭也比較緊,也只能資助一下馬克思,將來你應當能夠獲得更多的經費,到時候推動歐洲的共產主義革命。」

    「你想讓我打入革命的內部?」這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可是又有點不像,索嵐一點把握都沒有。

    「那樣就不是雙贏的局面了,只要你願意你就永遠是一個革命者,當然這筆經費的使用我會派人監督,我需要確定每一筆錢都用在了共產主義革命事業上。」

    「雙贏?這對您有什麼好處?」索嵐的腦子已經開始混亂了。

    「這算是我對給你的一道考題,如果你哪一天能夠算出我的意圖,那就證明你在政治上真正成熟了,我還會以一個高手的身份給你一些指導,比如說如何進行武裝鬥爭,如何通過配給制大力發展工業,這些我還需要整理一下,過幾天可以給你一個書面的東西,現在只能給你一點忠告,目前發展革命事業的最佳地點是法國,我估計十幾年內法國就會有一次大變動,你們有很大的機會成功,如果錯失了法國的機會,就應當把革命的重點放到俄國,當然意大利也有成功的機會,不過考慮到他們在軍事上太過無能,就算革命成功了也很難堅持下去。英國是不用考慮了,普魯士的幾個巨頭太厲害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重點是法國和俄國。」

    索嵐沉默良久,他絞盡腦汁也無法推算出李富貴究竟想幹什麼。

    「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呢?你們自己的理論也說中國目前並不適合進行共產主義革命,如果你留下來你的一生都將在這裡默默無聞的替後人打基礎,可是如果你去歐洲背後又有我的支持,想想看,你將會開創多麼波瀾壯闊革命事業。」李富貴拋下了甜蜜的誘餌。

    索嵐終於決定接受這個合作,畢竟在這樣一個合作中李富貴最厲害的手段不過是停止援助經費,這樣看起來不管怎麼算自己這一方都不會失去什麼。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2
徐繼畬在淮陰只呆了幾天就產生了要寫一篇遊記的想法,進士出身做過巡撫的他這個時候還沒有依附李富貴的想法,不過淮陰的所見所聞實在讓他創作的慾望變得不可遏制。最先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淮陰城裡幾條水泥鋪設的公路和上面來來往往的黃包車,這也是李富貴最為驕傲的兩項成就,因為這兩樣東西已經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國產化,水泥鋪設的道路平整如鏡,這在當時的人們眼中實在算是一件奇景,再輔以街邊那些兩三層的小樓和窗明几淨的玻璃窗,的確讓人耳目一新,要知道當時即便是北京也是晴天一團灰、雨天一地泥,道路設施相當糟糕,城市建築也大多十分破舊。

    而徐繼畬對黃包車也是大加稱讚:"以一人代曳馳行,穩而價廉,實為一樁美事。"興趣盎然的徐繼畬忘了李富貴的學歷,搖頭擺尾起來。

    從這一句話中李富貴就知道這個徐繼畬是自己人,因為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效率,這在當時的官員中極為罕見,實際上很多保守的士大夫們反對技術革新的一條重要理由就是任何革新都將會節省人力,於是他們就悲天憫人替那些被節省下來的人力的生計考慮,比如黃包車以一人拉一人,與原來的轎子相比最起碼要裁撤一個人,多的就要裁撤七個人,如果是他們看到黃包車一定會說:"天下轎夫以十萬計,經此裁撤十去六七,況廢一人則五口之家不得贍養。是三十萬人之生命,托與此矣,何為必用機器,以奪此數十萬人之口食哉。"

    不管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是怎麼想的,黃包車還是以價廉、快捷開始風行起來,連北京也開始漸漸出現這種攪風挾塵、聲震與耳的車輛了。與黃包車相比自行車就很不成氣候了,淮陰只有少量的自行車,還全都是進口的,這種一個輪子超大,一個輪子巨小的車子連李富貴都不敢嘗試,只有衙門裡的一些信差被迫使用這種交通工具,他們的主要作用還是觀賞大於實用。徐繼畬對自行車也是頗多不屑,在他看來這種東西正是西方人奇淫技巧而惠不至的典型,雖然看起來非常神奇,但是並無什麼真正的好處。對於這種觀點李富貴不置可否,雖然他知道自行車將在未來大行其道,可是就目前而言它的確還有許多問題需要克服。

    在淮陰的見聞中如果說最讓徐繼畬震驚的莫過於火車和石印局,任何一個第一次見到火車的人都會被它的聲勢所嚇倒,徐繼畬也不例外,震驚之餘站在那裡忘記了評論。

    而徐繼畬對石印局會產生如此大的反應倒有些出乎李富貴的意料之外,實際上李富貴自己對印刷革新所能產生的影響本身就認識不足,在這個鉛印技術已經相當成熟的年代,李富貴不可避免的對石印表現出了一定的輕視,要不是漢字築模一直有問題他才不願意去弄這麼一個過渡性的技術。

    對於石印徐繼畬在福建的時候也有所耳聞,當時就將其視為一項很神奇、有用的發明,不過當他在李富貴這裡看到一座以蒸汽機帶動的印刷廠的時候,他的驚訝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在認真的觀察了從製版到成書的全過程,一路心算下去,最後徐繼畬幾近癲狂,讓李富貴看得有些擔心。實際上這個時候徐繼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決心從這裡向山西販書,當李富貴聽到他的這個想法的時候不禁愣在那裡,這位老兄的志向未免太小了一些。

    "以徐兄之大才,不管是著書立說,還是巡守一方,都是絕沒有問題的,為什麼會想到要做這商人行為呢?我不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商人有千千萬萬,他們都能做這個販書的事情,而徐兄才高八斗,應當做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才好。"李富貴當然不願意讓到嘴的鴨子再飛走了,所以很明確的反對徐繼畬的打算。

    徐繼畬聽了這段話立刻大搖其頭,"李大人這個書局應該也向山西等地發售書籍吧?"

    李富貴點點頭,"我們這個書局印的書現在行銷全國各地,山西自然更不在話下,所以我說徐兄不必再做這些事情。"

    "那不知所發都是一些什麼樣的書籍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要什麼我們就印什麼,一切以客戶的要求為準。"

    徐繼畬歎了一口氣,"我這幾年講學也常與書商打交道,這些商人唯利是圖,那些功在國家的好書往往因為乏人問津他們就不進,有時候遍尋一城而一無所獲,實在是令人歎息。現在李大人這裡書價便宜,難得的又是各種書籍齊全,所以我打算販一些書回去,推薦給朋友、書院,定要借此開一時風氣之先。"

    徐繼畬說的話在李富貴看來也的確有他的道理,不過他還是覺得任由這個老頭子一個人去做這樣的事未必能起到什麼效果,"原來如此,徐兄良苦用心讓李某欽佩,不過您也一把年紀了,這種風裡來雨裡去的事情恐怕不適合您來做了,您看這樣如何,我知道您是做過巡撫的人,我也不敢說招您做幕府,就這個書局您有沒有興趣?"

    徐繼畬對這個書局當然有興趣,不過他不知道李富貴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您如果有興趣,我就把這個書局送給您,以後這裡的一切由您主持,至於您想往內地賣先進的現代書籍,這也好辦。"李富貴抬手叫過站在不遠處的主管問道:"我們這裡向內地賣的最好的都有哪些書?"

    "回大人的話,賣的最好的有《康熙字典》,還有一些宅第風水的書。"

    "我們的書價比他們本地價便宜多少?"

    "運到當地大概還能便宜兩成。"

    "還有讓利的空間嗎?"

    "有,在現有價格上再折個兩成應該還能保本。"

    "李大人的書成本真是低啊。"徐繼畬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仔細翻看,書籍印刷精美,紙張的質地也不錯,他實在弄不明白價錢怎麼會這麼便宜。

    "我們用的紙也便宜,海州那邊有兩家造紙廠,從東瀛進口木材造紙,成本很低的。"主管對這一行倒是頗為精通。

    "很好,你下去跟他們說以後就按保本價銷售,但是進十本康熙字典要搭配一套《瀛環志略》,那些什麼宅第風水的書也是十本就搭配一套《海國圖志》,至於其他的書如何搭配由徐先生定奪。"

    李富貴的這個提議實在是非常誘人,由於李富貴的種種倒行逆施,徐繼畬暫時還沒有投靠他的打算,這些天他在淮陰同樣看到了一些讓他無法接受的東西,前面那些奇怪的學說畢竟是從西方傳來的,徐繼畬還能容忍。可是在這裡有一些對傳統的顛覆就讓他感到有些害怕,比如說淮陰這裡的士子如果死了老子也就隨隨便便的守個一兩個月的孝就算完事了,這在徐繼畬看來實在有些狂悖,不過他在心底裡也承認這樣有很多好處,可是關鍵是別人會怎麼看。幾千年來歷朝歷代都是以孝治天下,像李富貴這麼一弄,徐繼畬實在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但是這個書局又讓他實在是喜歡。

    李富貴看出了徐繼畬的猶豫,"其實這個書局雖然我出了很大的股份,但是它並不是一個官辦的東西,僅僅是一件私產,所以徐兄大可不必有太多顧慮。"

    這段話讓徐繼畬下定了決心,他現在只是還想繼續觀望一下,這期間只要不與官面上的李富貴有什麼糾葛應該不會受到什麼牽連,"李大人如此厚愛,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贈與就不要再提起了,我對這書局也確實喜愛非常,就算我在這裡學一學這西洋的物事,書局自然還是李大人的。"

    李富貴的確有把書局送給徐繼畬的意思,雖然這個書局也是花了大價錢辦起來的,不過從這位徐繼畬的資歷上來看,李富貴相信這個人是這個時代極其罕見的清官,雖然李富貴很難理解一個大清的官員不貪污是怎麼做到巡撫的位子上的,不過從他自官場退下後就在平遙超山書院授課來看他這些年的官宦生涯積攢的銀子的確不多。

    「其實書局並不怎麼掙錢,徐兄又是這麼喜歡,又何必客氣呢?」

    不管怎麼說徐繼畬總是堅辭不受,李富貴也就不再堅持了,他畢竟只是想留下這個人,至於其他的方面李富貴並不在意。

    這段時間北方可是相當熱鬧,額爾金自從巴夏禮一行被清廷扣押之後變得怒不可遏,不再理會劉銘傳佈下的蜘蛛網從靜海和直沽兩路進兵猛攻天津,天津城防堅固又有大軍囤積,武器也較其他地方的部隊先進,英法聯軍連攻三天也沒有拿下來,這樣一來額爾金就有一些進退失據了,他的後方民團的活動也變得相當的活躍,很多地方都變得難以控制。不過他所面對的也不全是壞消息,談判使節被扣的報告被火速送往國內,印度總督鑒於印度起義已經逐漸平息,現在雖然還有一些勢力在頑抗,不過覆亡只是遲早的事情了,所以決定向中國派出援兵,現在額爾金決心不惜血本拿下天津以保持一個強硬的姿態,到時候再和清廷談條件,李富貴已經保證盡全力營救被扣的人員,所以額爾金現在倒不是很為巴夏禮他們擔心。

    巴夏禮在北京的大牢裡對李富貴的觀感有了很大的改善,他自從在連雲港受辱之後心中一直對李富貴恨得不行,可是偏偏是被一個女人打了,連報仇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能在心中暗暗咬牙。可是這次禍不單行被清政府扣押起來當作人質卻又是李富貴雪中送炭施以援手,這倒是很讓他很感動。他們這些人剛到北京的時候吃了點苦頭,尤其是他,巴夏禮可算得上是個老牌侵略者了,他早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到中國來了,在李富貴認識的所有洋人當中他算是中國話說的最好的了,實際上他在聯軍中的地位並不算高,只是一個參贊,可是這一點並不為清政府所知道,實際上大清帝國的朝中大員們對英法兩國在中國的人員組織結構一無所知,而巴夏禮在廣東從事侵略活動多年,現在又來主持談判,理所當然的被清廷所重視,所以現在被當作侵略軍的頭子,對此巴夏禮一直覺得十分冤枉。

    李富貴的人到了北京大把的銀子撒下去之後這些外國人的境況立刻大有好轉,宇文起也親自到牢中探望過這些傢伙,經過這件事之後李富貴才知道原來只要有銀子圓明園也並不難進。在宇文起看來這些洋鬼子倒也硬氣,雖然身被囚禁但是仍然趾高氣昂,巴夏禮表現的尤其是桀驁不馴,即便聽到可能會被殺頭也面無懼色,這倒讓宇文起暗暗佩服。

    宇文起把李富貴的營救計劃稍稍透漏給巴夏禮,當聽到最後還有一招武裝搶救的時候巴夏禮一下子激動起來,「我看前面的辦法都不管用,你們富貴軍對付北京的這幫八旗兵一個能打一千個,就用武力吧。」

    「我們大人說了,武力僅僅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您還是再忍耐一段時間,這裡上下我們都打點過了,不會讓您吃虧的。」

    「不管用的,我還不瞭解你們那個皇帝嗎?他現在是把我當作這場戰爭的謀主,無論如何是不會放我的,夜長夢多,告訴你們李將軍,大英帝國的朋友是不會忘記他的,即便他因此惹出什麼麻煩我們也會作他堅定的後盾。」

    宇文起點頭答應把話傳給李富貴,李富貴這個時候終於作出了軍事行動,本來李富貴並不想在趙婉兒快臨盆的時候遠離老窩。可是北方的種種事端讓他實在是坐不住了,於是在天津被英法聯軍攻克後借口勤王率第一軍團緩緩北上。在李富貴看來,咸豐正在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這個時候李富貴得到了扣押談判使節事件的一些內幕消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咸豐扣押巴夏禮竟然有擒賊先擒王的意思,當他看到載垣在奏折裡說:「該夷巴夏禮能善用兵,各夷均聽其指使,現已就擒,該夷兵心必亂,乘此剿辦,諒可必操勝算」的時候,李富貴真的感覺自己快要吐血了,也正是這一段話讓他下定決心從幕後站出來。按照李富貴的計算現在雙方都無法完全信任自己,那麼這個棋盤中既然有了第三方的存在,那他們應當會尋求一種更快的解決問題的方法,李富貴的確不希望北方的亂局再繼續拖下去,實際上現在他就有一點控制不住局勢的感覺了。

    英國公使包令對此的評價是:「一隻恐龍終於踏上了天平。」

    對這句話額爾金有些不能理解,「我總覺得你對李先生的防範心裡似乎太重了一些,他在此前為了營救我們的同胞說得上是盡心盡力,現在率軍北上我相信對清政府的壓力會更大一些。」

    包令點頭稱是,「我並不是從李富貴的心理去分析的,事實上我一直無法摸透這位李先生做事的邏輯,我只是就目前的形勢作出這樣的判斷而已,我們攻打天津傷亡不小,彈藥補給也有些不足了,清軍並不像我們想像得那麼無能,而這個時候如果李富貴到了這裡我們在軍力上就不再掌握主動了。」

    「我想你的憂慮完全沒有必要,李富貴不過只帶了五千人北上,而我們很快就會有一支援軍,相信他不會對我們產生什麼樣的威脅。」

    英法聯軍或許可以忽視李富貴的威脅,可是清廷就不可以了,現在戰場仍然還處在膠著狀態,天津雖然丟了,但是天津的保衛戰打的還是不錯的,而且僧格林沁又趁這個機會重新奪回了靜海,所以在咸豐看來戰局並不算太壞,可是現在正在調集大軍準備圍剿洋逆的時候李富貴卻突然帶兵北上,這一下可把清廷所有的佈置都打亂了。咸豐急忙下詔命令李富貴就地駐紮不得繼續北上,李富貴倒也聽話,接到詔書後就在濟南府的青陽寨停了下來,同時開始架設從徐州經兗州、泰安到濟南的電報線路。雖然李富貴老老實實的奉詔,可是北京仍然對他很不放心,咸豐更加緊了軍隊的部署,因為在他看來五千人的富貴軍還不足以動搖他的社稷,所以李富貴這次北上明顯帶有試探的意思,如果自己應對得不好李富貴很有可能借助洋人的幫助直接踏上龍庭,這讓咸豐感到極度的恐慌,實際上在天津被攻佔後咸豐有暫時離開北京避一避洋人的風頭的想法,雖然他還是認為清軍可以擊敗英法聯軍的,但是真的等到聯軍打到了天津,他又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發其虛來,可是現在李富貴一旦北上也就意味著把他逃跑的路線給完全堵住了。即便咸豐不擅長分析形勢他還是能夠想像的出如果自己離開北京,李富貴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入主京師,再由他主持與洋人的談判,到時候自己想要在從熱河回來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3
咸豐思來想去,最終把希望寄托在李富貴現在北上只是試探這樣一個分析上,他相信李富貴不敢公然夥同英法聯軍攻打北京,只要自己不給他留出空隙相信他還沒有辦法插進來,正如懿貴妃所說只要擊敗了英法聯軍李富貴自然氣焰全消,所以必須加緊與洋人的決戰準備。也正是在這個期間咸豐聽到了一個不錯的說法,那就是現在大清的軍隊十倍於敵,如果士氣夠高的話一鼓作氣就能把洋人都滅掉,而鼓舞士氣的方法中沒有哪一種比皇帝到前線效果更好的了。

    這話倒是讓咸豐心中一動,的確御駕親征又沒有說一定要親冒鋒矢,上陣搏殺,只要自己離開北京,再到天津的這一段設立行轅相信前方將士肯定會士氣大振,這個念頭一經萌發就變得無法再遏制,於是第二天朝堂之上,這就成為了大家的議題,雖然大多數大臣認為皇帝親征多少有些危險,但是咸豐只是要坐鎮武清,前面又有大軍重重阻隔,按說這種行為不算是太過出格,所以大家只是說一些模擬兩可的意見,既不願反對皇帝,又不想承擔這個慫恿至尊涉險的名頭,大家商議了一整天最終還是咸豐拍了板,事情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皇帝出征自然少不了一番雞飛狗跳,額爾金當然很快就通過好幾個渠道知道了這件事,這裡面又以風自強所提供的情報最為翔實準確,這個情況讓額爾金大傷腦筋,現在清政府擺出這麼一種決一死戰的架勢真的讓他很難辦,由於巴夏禮一干人等被對方扣押,使得他也沒有了任何迴旋的餘地,可是現在決戰雖然他仍有把握擊敗周圍的清軍,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可就要很難過了,天氣逐漸轉冷,如果後援來的稍微晚一些的話,那時就是嚴冬將至而軍備卻不足。

    就在額爾金冥思苦想之際,風自強把剛剛擬好的"斬首行動"拿出來給額爾金過目,在這個計劃中英法聯軍將派一支奇兵繞過正面防禦的清兵突襲武清,擒拿滿清的皇帝以交換被扣押的人員。這讓額爾金流下了一頭的冷汗,這個計劃極為大膽,按照風自強的建議將由三千名英法聯軍偽裝成一支清軍的騎兵星夜奔襲,路上如果順利的話這支部隊將在拂曉前到達武清,然後用炸藥炸開城門,一舉捉住咸豐皇帝。

    額爾金當然知道如果這個行動成功這場戰爭將會就此結束,而自己也必然成為西方歷史上的一個傳奇人物而名留史冊,畢竟相比起來俘獲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的皮薩羅所征服的土地和人口與中國相比實在是太小了。可是與巨大的機遇伴隨而來的是極大的危險,現在的中國軍隊雖然並沒有把天津圍起來,但是如果想從他們之間穿插過去而不被發現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夜間行軍全靠嚮導,如果這個嚮導有什麼問題那大軍將有可能在夜間遭到埋伏,額爾金暫時沒有辦法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所以讓風自強先出去,他還要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風自強泱泱的離開了額爾金的屋子,沒能說服這個外國人直搗黃龍讓他感到焦急萬分,就現在的情報來看,清軍正在有步驟地圍困天津,所以越往後拖行動就越危險,當這個行動計劃由李富貴提出的時候風自強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而這個計劃他和劉銘傳一起反反覆覆的研究了好幾遍,可以說已經考慮到了大量的意外情況,可是現在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要被這些洋鬼子給錯過了,這當然讓他心急如焚。

    額爾金和包令、葛羅他們連夜研究這樣一個計劃,讓額爾金有些奇怪的是包令對此十分支持,"包令,你應當知道我們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意味著完全信任李富貴,不僅僅是相信他的誠實,同時要相信他的能力,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們應當對李富貴更保留一些嗎?"

    "可是你一直認為李富貴是個好人的,怎麼心裡也沒底了?"包令向額爾金打趣道。

    "我並不是說現在不相信李富貴了,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直接就可以決定我們這場戰爭的勝負,完全把寶押在李富貴身上是不是太懸了一些。"

    包令點了點頭,"表面上看的確是有些危險,不過我對李富貴的能力倒是十分相信的,在戰場上他的決定應當說有一定的份量,至於對他在誠實方面的表現我仍然有所保留,我之所以在這件事上相信他是因為李富貴停在山東,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大敗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你前一陣子還有些擔心李富貴。"

    "如果李富貴開到京畿一帶整合這裡的清軍與我們作戰他將獲得很崇高的聲望,這種聲望可以協助他對抗他們的皇帝。可是如果他躲在山東那這場勝利的榮光將會落在皇帝頭上,那樣對他並無任何好處,即便皇帝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可是李富貴本來就是功高鎮主,他就是再立多少功勞也沒用,所以我相信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賣我們。而以他的能力來看,如果他不是故意出賣我們那這個計劃起碼有七成的把握。"

    葛羅對此仍有一些保留,"這個事情畢竟太過冒險,既然李富貴已經保證我們被扣人員的安全,我想我們沒有必要採取這樣激進的手段。"

    兩個人都看著額爾金,等待著他作最後的決定,額爾金反覆計算終於決定賭上這一把,因為如果失敗了這次行動仍然可以被看作是為了救援被扣押人員而做出的最大努力,相信那仍然是一個可以原諒的錯誤。

    葛羅看到額爾金已經做出了決定也就不再說些什麼了,三人立刻走出會議室分頭佈置起來。這個決定一旦下了那準備工作就將變得極為緊張。清軍軍服並不難弄,天津失陷的時候有不少物資都沒有來得及轉移,這其中當然也包含清軍的號衣,只是這些外國兵傳上這些明顯小上一兩號的衣服怎麼看怎麼古怪,幸好行動是定在晚上,否則這支隊伍可能還沒出天津就被發現了。

    為了加強部隊的行軍能力,這陣子搶奪來的牲口也被全部拉了出來,最後連風自強的心中也開始打鼓,這支軍隊實在是很難掩人耳目。一方面聯軍悄悄的組建特種作戰部隊,另一方面為了讓這支負有特殊任務的部隊的行動能夠更加順利,聯軍也展開了一系列的軍事行動打擊周邊的一些清軍,迫使他們退的更遠,這樣各支清軍之間的縫隙也就會加大。

    自從咸豐親自坐鎮武清之後各路人馬的士氣的確提高了不少,但是由於皇帝的親臨戰場,所以佈防需要全面的調整,天津城外的各支清軍本來就有些亂,現在遭到猛烈攻擊之後很自然的都向武清方向後退,還可以美其銘曰"護駕",相對的兩翼的防衛就顯得薄弱了一些。

    終於在四天後,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支怪模怪樣的騎兵部隊悄悄的離開了天津城,他們並沒有沿海河西進,而是從北面向黃口集進發,其間道路坑坑窪窪的很不好走,幸好嚮導顯得非常專業,一路向前完全沒有什麼猶豫。高登作為這次行動的副指揮有一匹看起來還不錯的戰馬,他主要負責後隊,這個任務相當的重要,要知道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不許使用照明在荒野中行軍是何等的危險,而且由於士兵們的坐騎和騎術各不相同,很容易就會掉隊。

    讓高登趕到萬分欣慰的是雖然他這一夜累得不輕,不過當他們趕到黃口集的時候部隊並沒有走散,而且沿途的清軍也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在黃口集稍事休息突襲部隊不再愛惜畜力,以最快的行進速度折向正西,直奔武清而來,到達武清的時候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個半小時,這是天已放亮,不過城頭上並沒有看到多少清兵,根據情報駐守在武清的主要是禁衛軍中的步軍營和虎槍營,咸豐自認為遠離戰場,所以並沒有調動更有戰鬥經驗的部隊前來護駕。

    看到靜悄悄的武清城,風自強撥轉馬頭來到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英國人戈爾面前,"上校先生,從現在的跡象來看清軍並沒有準備,我想我們可以開始進攻了。"

    戈爾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略加思索就揮手示意全軍進攻,這是一次悄無聲息的衝鋒,既沒有嘹亮的軍號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鼓聲,聯軍也沒有任何的隊形,他們現在必須趁對方沒有準備一舉衝入武清。

    隨著一聲震撼大地的巨響,武清的東門變得無影無蹤,那些剛剛醒來的禁衛軍將士仍然沒有意識到這是敵軍來襲,大多數人都只是遙望東面一臉的迷惑。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洋鬼子殺進來了。"立時如同炸了營一般全軍開始潰散,奇怪的是東面傳來的爆炸聲並沒有使得他們全都向著西城逃跑,實際上大多數禁軍都像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撞,一時之間武清城中混亂無比,這種情況大大打亂了聯軍的部署。本來在計劃中禁軍應當是以皇帝為中心就地抵抗,這樣聯軍也就可以順著抵抗的方向直逼皇帝駕前,在加上在西門外的埋伏,相信咸豐肯定是手到擒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城中的混亂場面讓聯軍也無所適從,他們的人數只有清軍的三分之一,如果再加上城裡的老百姓想要控制住局面實在是力不從心。

    咸豐在這一天起得很早,軍旅生涯讓他很不習慣,當東城的爆炸聲傳來的時候他可能是全城第一個意識到要逃跑的,等到城裡真的亂起來了他在一批侍衛的保護之下向著西門狂奔,由於害怕騎馬目標太大所以他們都是步行,而因為皇帝的腿腳不好所以由最強壯的那個侍衛背著他向前跑。離西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街上的人群就開始多了起來,再往前走則完全擠不動了,原來戍守西城的禁軍看到東城火起、城中大亂,就急忙打開城門想要逃走,沒想到城外還埋伏著一隊洋兵,乒乒乓乓的一陣槍聲又把他們打了回來,這些士兵趕忙又把城門關上,而各處想要逃跑的士兵和老百姓一下子就堵在了這裡。

    看到西門走不通,咸豐一行又掉頭向北,幾個侍衛拔出腰刀開始清理路障,這麼一鬧周圍的人也發現原來萬歲爺就在他們中間,也就跟著向北門跑。而這個時候英法聯軍仍然控制不住混亂的局面,他們輕易的射殺那些活動的目標,可是卻不能讓其他人停下來。看到這種情況戈爾只好全軍分成小隊四面出擊,看到局面如此混亂戈爾相信以前在軍中普及的中國皇帝知識恐怕排不上什麼用處了,所以下達了活捉一切瘸子的命令。

    咸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逃出武清的,當聯軍徹底控制了武清之後發現他們沒有完成捉住中國皇帝的任務之後勝利的喜悅一下子就被沖走了。在原計劃中如果沒有捉到皇帝但是攻克武清的話,也算是一個收穫,畢竟皇帝的行宮被敵人突襲肯定會對清軍在心理上產生巨大的震撼,所以他們也可以趁此機會回到天津。

    可是事實卻與計劃中的預測相去甚遠,清軍有沒有受到極大的震撼戈爾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周圍的幾支清軍很快就向他撲了過來。

    原來這一戰雖然沒有抓住咸豐,但是還是有所收穫的,咸豐在逃跑的時候又驚又怕就昏了過去。所以向各路人馬送去的催兵文書措辭極為嚴厲,大家也都知道大事不好,如果皇帝真的就此歸天那所有人都要擔好大的干係,所以一個個都點齊最精銳的人馬急匆匆的殺回來救駕,而聯軍這個時候想要全身而退就非常困難了,一天之內在武清城外連殺三場之後戈爾再也坐不住了,他現在不能再顧及士兵疲勞了,要是事態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很快他們就要被清軍所淹沒了,所以戈爾決定趁著敵人還沒有合圍殺回天津去。

    一路逃回北京的咸豐也終於回過味來,這次作戰讓他真正明白了八旗禁軍是一個什麼樣子,以往他出巡的時候看到周圍衣甲鮮明的士兵總是覺得對於他們戰力的種種負面評價可能還是有許多不實。這一戰終於把咸豐打清醒了,可是清醒的同時他也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這次是他第一次與刀兵如此近距離的擦肩而過,可以說是心膽具喪,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咸豐渾身都會顫抖,夜裡也連連被噩夢驚醒,在那一個個夢境中大清王朝都迎來了他的覆滅,每當夢到幾百年祖宗的基業將在自己手中完結咸豐總是會淚流滿面的醒過來。

    同時戰敗的恥辱也緊緊地抓住了這位年輕的皇帝,一萬多禁軍竟然被三千敵人打的落花流水,甚至大多數人連對手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種慘敗在大清開國以來就從來沒有過,現在竟然在自己手中出現。咸豐因為身有殘疾,而且從小就被精明能幹的六弟死死壓住,所以在他的內心深處隱藏著那麼一絲自卑,以前雖然諸事都很不順利可是畢竟還能把責任推到臣下的身上,可是這次他實在找不到替罪羊了。為了洗刷自己戰敗的恥辱咸豐嚴令各路兵馬圍剿突襲武清的這支聯軍,聖旨中口氣之重讓各位大將背上的汗毛都直豎。所以戈爾他們的回程簡直是一路血戰殺出來的,天津城中的聯軍也打出來接迎。兩支聯軍回合之後仍然與清軍在天津附近爆發了一系列激烈的戰鬥,最後當戰事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大家回過頭來都驚訝於這場戰爭的慘烈,英法聯軍固然再無出擊的慾望,清軍也把皇帝的命令拋到了腦後。

    實際上咸豐這個時候看起來已經有些不清醒了,病倒在床不說,還整天抱著他只有幾歲的兒子痛哭不止,諸位重臣對此是束手無策。與表面上的行為混亂正相反的是咸豐的腦子十分清楚,他時時陷入深深絕望的同時又被一個兩難的的命題折磨,咸豐有生以來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變了,如果稍微應對不當大清朝就會完蛋。咸豐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身後的事情也應該想一想了,如果從祖宗社稷考慮這個時候就應該啟用老六,讓他做攝政王,以奕欣的才能現在他是把大清朝帶出危機的最佳人選。可是這樣的話自己的兒子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很難說了。多爾袞之所以沒有篡奪世祖的皇位那是因為孝莊文太后下嫁穩住了他,要說這蘭兒倒還真有那麼點孝莊文太后的樣子,可是這樣的話就意味著自己死後要戴綠帽子,這三難的局面簡直快要把咸豐逼瘋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4
北方的變化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李富貴仍然在那裡靜觀其變,不得不承認現在這個局面對他更有利,他現在真的就在等著咸豐歸天了。李富貴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外面的壓力太大最後讓朝臣、王爺和太后們合到一起去,如果這樣那他就仍然沒有機會混水摸魚。為了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明爭暗鬥李富貴上奏章表示願意不帶兵馬到北京看望皇帝,這時朝中已經亂作一團,大家拉幫派的有、暗中積蓄力量的有、到處走動鑽營門路的就更多了,不管李富貴帶不帶兵大家都不想讓他再跑到北京來攪事,所以直接由軍機處就把他的奏章駁了回來,內容無非是現在國家形勢很壞,像李富貴這樣的領兵大將斷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擅離職守。

    由於咸豐突然下令處死被扣押的英法兩國的人員,所以李富貴的營救小組有些準備不足,本來他們認為既然這些人被扣押在圓明園,地形也已經摸清楚了,想要救他們並不困難,可是變故來的太突然了,當宇文起得到消息之後處決已經開始,幸好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都處於戒備狀態,只需要稍加化妝就可以開始行動,而且現在所有的皇族都龜縮在北京城裡,圓明園的防守也顯得薄弱一些。

    這次突襲幾乎成為武清的翻版,借助黃昏宇文起率領手下騎著馬拖著樹枝突襲圓明園的大門,在幾聲劇烈的爆炸之後駐守圓明園的禁軍突然驚恐的發現一群青面獠牙滿臉黃毛的妖怪向他們殺了過來,這些被迫駐紮在城外的清軍本來就整天提心吊膽的,既然武清離天津將近百里洋人都能從天而降,那圓明園雖然距離要更遠一些,可是這裡要城牆沒城牆,要兵力沒兵力,外國俘虜又關押在這裡,為什麼洋人就不能到這裡來呢?

    宇文起藉著混亂救出了巴夏禮,可是仍然有二十人已經被處決,《泰晤士報》的記者包爾貝甚至被分屍,看著這樣一個血腥的場面,宇文起他們也不禁呆在那裡,他們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沒有完成,由於在來之前李富貴已經把這件事的利害關係跟他們分析得明明白白,所以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宇文起是最先從這種情緒中掙脫出來的,他突然意識到咸豐的死能夠把這個死結給解開,反應過來以後宇文起對著那些有點失魂落魄的部下喝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救人。"

    帶著巴夏禮一行人並沒有向東走,而是把他們十九個人分乘三輛大車向北走,這一路上也算是驚險萬分,多虧宇文起銀子帶的足,才算是逢凶化吉,一行人日夜兼程,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到達塘沽。

    巴夏禮帶來的噩耗讓額爾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作為這次侵華戰爭的全權特使他沒能保護好前台的談判人員,這讓他如何向國內交待。他完全能夠想像得出外交代表被屠殺這將在英法兩國引起什麼樣的輿論風暴,"你們不是說可以保證我們被扣人員的安全嗎?"額爾金氣急敗壞之下準備向宇文起興師問罪了。

    "這不能怪他們,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中國的皇帝快死了。"巴夏禮因為這一路逃難而建立以來的友情,所以馬上站出來為宇文起講話。

    "咸豐皇帝快死了?這個情報可靠嗎?難道是在武清受的傷?"額爾金連續拋出一連串的問題,因為天津附近的激戰,最近他的情報渠道不太暢通。

    "很有可能是在上次戰鬥中受了重傷,清廷為了安定民心並沒有發佈皇帝病危的消息,不過據內線報告皇帝的的確確快不行了,所以他們才會遷怒於外交人員,我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宇文起對這次殺俘的舉動多少也有些看不慣,所以面對額爾金的時候不自覺的氣焰就要低上那麼幾分。

    "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武清之戰雖然沒有抓到咸豐,而且後來又因為激戰傷亡慘重,但是額爾金還是覺得得大於失,畢竟中國皇帝在他們面前落荒而逃,這將會大大打擊清軍的士氣,這也可以算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實際上自從登陸以來他們還沒有贏過這樣漂亮的一仗,再加上出師是以解救人質的名義,所以不管怎麼看這都將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戰役。

    可是現在這場戰役的戰果上很可能要加上一條,不過這個戰果並沒有讓額爾金感到高興,事實上是這樣一來形勢將會變得非常複雜。首先清政府肯定會拒絕媾和,就此一項就讓額爾金頭痛無比,即便是在得到增援的情況下聯軍的腳步到達北京後也就必須停止,可是如果清政府不願意接受談判,他們可以把政治中心遷往任何一個內陸城市,這樣戰爭將無限制的延續下去,這讓額爾金想到了拿破侖對俄國的遠征。如果自己陷入這樣一個泥潭,那這場戰爭將變成一場災難。這個時候額爾金對自己當初進攻天津的決定感到有些後悔,或許正如李富貴所說籤訂城下之盟才是最為有利的,現在自己一鼓作氣打了進來,把最貴重的瓷器敲的粉碎,想要再威脅對手卻發現手中已經沒有足夠份量的抵押品了。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這個時候撤走,那清政府就會更加輕視自己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牌就是李富貴了,額爾金思索著在這樣的時刻應該如何使用他。

    與此同時李富貴的駐地則是一片歡騰之聲,剛剛架通的電報線路為李富貴傳來了喜訊,他做爸爸了,戊午年九月二十日寅時趙婉兒給李富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據說這個八字也好得不得了,總之一切都令人滿意。得到這個消息李富貴自然是與民同樂,先是殺牛宰羊犒賞三軍,然後又是按照民俗準備紅雞蛋,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李富貴居然自己拿著籃子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去散雞蛋,大部分士兵面對這一幕都手足無措,事後一商量,既然大人按照民間的風俗來辦事,那自己這些人是不是應該回禮呢?在有人帶頭之後李富貴的營帳裡很快就堆滿了老母雞、紅糖這一類的東西,李富貴倒也來者不拒把這些東西裝上回程的空車全都給淮陰送去,李富貴這次進軍沒有沿大運河行動,實際上他有拿這個做借口修建鐵路的打算。這些東西說起來這都是戰士的一片心意,這樣雞飛狗跳的一路招搖,倒也十分吸引眼球。

    唯獨讓李富貴不太滿意的是很快又來了一封電報,是趙婉兒打來的,上面寫著:「兒名已起,勿念。」按說這個孩子的名字應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給起啊,怎麼趙婉兒把這件事給攬過去了呢?按照李富貴的理解這肯定是趙婉兒害怕自己沒有學問,萬一給孩子起個李百萬或者李約翰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想想趙婉兒一個人在家生孩子自己卻跑出這麼遠,李富貴的心中的確有些愧疚,再想想人家畢竟是書香世家,這起出的名字也應當不同凡響吧,這樣一想李富貴也就無所謂了。

    軍營裡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了三天,當大家的興奮之情逐漸平息,李富貴就開始打起地方的腦筋了,要說這濟南府對他們的供應倒真算得上是有求必應,李富貴看在他們態度好的面子上一直也沒有難為這些地方官,現在既然有了這麼好的借口那當然要敲打一下他們。

    山東巡撫曾望顏雖然知道李富貴一向胡作非為,但是當他得知李富貴準備放走牢裡的犯人以示慶祝的時候還是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簡直就是小型的大赦天下,如果自己辦出這樣的事恐怕腦袋就要不保了。可是李富貴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曾望顏巡撫山東緊挨著直隸,所以他的消息的別靈通。現在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這萬歲爺活著的時候李富貴就已經無法無天了,要是皇帝死了那李富貴怎麼看都像是吳三桂,當年吳三桂沒有成事,可是吳三桂背後沒有洋人撐腰啊,最近北方的戰鬥讓曾望顏震驚不已,如果富貴軍有洋兵一半厲害那這個天下就沒有人能制住他了。

    思前想後曾望顏還是決定重賄李富貴,畢竟錢是身外之物,只要把這個混世魔王糊弄走銀子還是會滾滾而來的。

    李富貴把玩著一匹翡翠馬,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這怎麼好意思,這些寶物我又怎好奪人所愛。」話雖如此說可是抓著馬的手卻一點也不見鬆動。

    「李大人太客氣了,這次大人北上掃蕩洋夷,兄弟是個文官,也出不上什麼力氣,只好送些東西給大人添個綵頭,祝大人馬到成功。」

    「實在是無功受祿,慚愧啊。」

    「大人這是說哪裡話來,雖然現在洋夷您是還沒見著,可是您這一過,四周的捻子都是狼奔豕突,現在四境安寧,大人為山東作了這麼大的好事,怎麼能說無功受祿。」

    「如此說來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那是理所應當的,至於那些囚犯,本來放了他們給李大人助助興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這裡面混有許多前一段時間抓到的謀逆之徒,如果放出來恐怕不大方便。」曾望顏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要放些囚犯來逗樂也就是那麼一說,既然曾大人還想繼續關著他們那就只管去關,就算他們倒霉。」

    「如此多謝李大人了。」

    「最近在山東進又不能,退亦不甘,真是把人憋屈的很難受,總想找點什麼樂子,不如我們去一趟泰山吧,替我那個小子拜拜菩薩。」

    如果是在平時這個要求並無任何可疑之處,可是這個時候曾望顏的警惕性非常高,一說去泰山很自然的就聯想到封禪,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把這件事情推掉,只要李富貴胡鬧的事情自己不知情那到時候多少可以擺脫一些干係。可是轉念一想李富貴如果在泰山上弄出什麼事情來自己這個山東巡撫如果說不知情那實在是說不過去。至於寫個密折去告發李富貴雖然是把自己的責任給卸掉了,可是這樣就把李富貴給徹底得罪了,曾望顏並不指望密折真的能夠完全保密,實際上自從乾隆爺開始皇帝就喜歡把密折交給下面的人去調查,所以密折上面的內容總是會流傳出來,現在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指望遞上去個密折就能把對手給扳倒,更何況現在的李富貴根本就扳不倒。不管陪不陪李富貴上泰山都可能有很大的麻煩,可是這個時候曾望顏偏偏又沒有理由來反對李富貴上泰山,最後他只好一咬牙,決定還是捨命走上一趟,起碼李富貴看起來倒不是完全不能溝通,到時候如果有什麼問題自己再隨機應變好了。

    這一天的泰山遊人並不多,這與李富貴的預料有些不符,據山腳的僧人說這裡初一、十五的時候人很多,可是其它時間就不行了,更何況這幾天天氣寒冷,也影響了人們登山的熱情。

    聽了這話李富貴點了點頭,「看來這旅遊資源還是有待開發。」

    他們一行人人數並不多,本來李富貴是要大張旗鼓的,不過曾望顏一力主張微服上山,說這樣才能體會登山的樂趣,李富貴也就答應了,看到如此就化解了隱藏的危機實在讓曾望顏喜出望外,一路之上就屬他最是興致勃勃。泰山的山勢沒有李富貴想像中的險峻,原先在遠處看到泰山巍峨雄姿的時候李富貴還真是頗為心儀,沒想到一爬之下倒有些失望,幸好曾望顏一路之上指點各處古跡,解說起來滔滔不絕,倒讓李富貴不覺得煩悶。

    到了十八盤的時候李富貴才覺出一點味道,一鼓作氣向上攀登等到休息的時候眾人都累得氣喘吁吁。李富貴看到其他人散在遠處忽然靈機一動,把嘴巴湊到曾望顏的耳朵邊上低語道:「此段山勢頗為險要,如果我把大人一腳踹下山去相信大家都會以為是大人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吧,」李富貴搖了搖頭接著歎道:「真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啊。」

    看到曾望顏全無反應李富貴就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曾望顏立刻像一根彈簧一樣的跳起來,雙手死死抓住路邊的一根石柱,兩眼驚恐的神色就如同一隻兔子,看到他的樣子李富貴不禁笑了起來,「大人為何如此慌張,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又怎麼會真的推大人下山。」

    曾望顏這時候才算緩過勁來,眼神遊疑不定的看著李富貴,他不知道李富貴這番真真假假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絕對是個危險人物,曾望顏這時的腦子裡正在急速的轉動,他這一生中還真的沒有碰到過像李富貴這樣的人物,自己人生經驗中積累的種種手法、技巧對這樣的人都很難起什麼作用,把自己一直研讀的四書五經、二十四史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沒有與李富貴很相似的人物,如果非要歸類曾望顏只好把他放到董卓這一類裡面,自己可不是司徒王允,李富貴手下也沒有呂布,想要扳倒他恐怕比對付董卓還要難。不過他相信李富貴這樣囂張跋扈最後不會有好結果的,現在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虛與委蛇,最後觀其自敗。

    想到這些曾望顏才算稍稍的鬆了一口氣,「這個玩笑大人可開不得啊,這裡山風剛烈,曾某本來坐在這裡就有些頭重腳輕,又怎禁得起大人恐嚇。」

    「大人登泰山就頭重腳輕,那如果去爬黃山豈不是要一頭栽下去嗎?那裡可比這裡險多了。」

    「黃山歸來不看岳,老夫登泰山已是捨命陪君子了,黃山我這輩子是不想去了。」

    「這麼說是我這個君子不厚道了,老大人捨命陪我,我還嚇唬大人,那剩下的路我來攙著大人當作賠罪如何?」說這李富貴把手遞了過去。

    曾望顏現在就算是握一條蛇也比握李富貴的手來得輕鬆,腳下的山路忽然變得不那麼難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搭著李富貴的三根手指向著山頂努力登攀。

    站在泰山頂上四面百里之內盡收眼底,李富貴這個時候才承認登泰山之後確實有小天下的意思。這大好河山究竟該如何描繪,李富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英法兩夷現在進逼京師,而李某又見疑於聖上,到這個時候弄得不上不下,大人可有一語教我。」

    「曾某乃是一百無一用的書生,又怎能指教李大人這樣的英雄豪傑,也只有唯大人馬首是瞻。」現在曾望顏已經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貴硬頂,原先對李富貴的人到處勘查地界曾望顏還想試著解勸一下,不過這時已經完全打消了主意,這個傢伙想在山東幹什麼都隨他的便,相信朝廷將來是能夠理解自己的。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5
咸豐皇帝病勢沉重,可是偏偏拖著一直不死,各方勢力也都等在那裡,暫時處於一個表面上的平靜當中。這個時候情報的重要性就顯得更加突出,李富貴借此機會一直把電報線架到了天津府的鹽山,這個成就讓他非常的滿意,現在北京的小道消息到他這裡只需要兩天。這個玩意讓曾望顏也大感新奇,作為一省的巡撫他當然知道這種快速通信能夠帶來的便利,不過在他的心中也有對這一類新事物「驚民擾眾、變亂風俗」的擔憂。不過現在曾望顏對這些擔憂是絕口不提,但是還是有人骨頭比較硬,也沒有嘗過李富貴的利害。有一次山東的大儒沈老先生在一次堂會上就對李富貴表示了現在洋夷亂我中華,豈可再修建這些夷物來自亂陣腳,況且在我中華幾千年的禮教傳承之下,這些洋物的些許便利完全沒有必要,倒是影響風化為禍甚烈。

    這位大儒提意見的態度還是比較誠懇的,如果是在兩江李富貴對這一類觀點完全是嗤之以鼻,因為在那裡人們嘗到洋務的好處之後這些陳腐的觀點已經越來越沒有市場了。可是山東這裡暫時還是儒生們的天下,所以李富貴對待他們仍然講求方法。「這洋務還是要看怎麼用,如果興建電報只是為了商人逐利,那當然等而下之,不過如果用於教化則功德無量,比如說吧,我們淮陰有個大孝子叫柳永,那個人說起孝順來真是沒話說,雖然是商人出身可是嚮往聖賢之心確實非常的重。有一年他到四川去辦貨,他父親在家中突然的了暴病去世了,等到柳永回來一掐算日子他父親死的那幾天他正好和當地的客商有應酬,喝了花酒,還叫了姑娘,生意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本來也沒有什麼的,可是一想到老父垂死的時候自己竟然與妓女同床,他就羞憤難當,等到他父親落土之後就一頭往碑上撞過去,救活過來又嘔血一升,後來大病了一年。」

    聽到這樣淒慘的故事,沈老先生也是唏噓不已,「說起來這事也怪不得這位柳先生,所以說萬惡淫為首,作人在色字上一定要謹慎,要說老弟這方面就很不錯,那時候聽說你義拒洋女的時候我真是為你擊節叫好。」

    「可是生意人如果不去應酬大家就會認為你故作清高,這生意就不好做了,若是把家業敗了,那豈不是更大的不孝。」

    「是啊,是啊,」沈先生也感到這件事情的棘手,「所以說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可是這個難題被解決了,現在柳永每次出去跑生意都到有電報站的地方,等到收到『母體安康』的電報之後他才放心的出去叫局。」李富貴強忍住肚子裡的抽筋,仍然一臉正色地說道。

    沈老先生撫掌大笑,「果然兩全其美,如此美事真當大書特書一番。如此說來架設電報倒是宣揚教化的好方法啊。」

    李富貴看著這位老先生心裡苦笑不止,這些儒生真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這樣的故事他都信,不過想想也難怪,這個故事雖然誇張不過比起那二十四孝還是頗有不如。

    這件事情大大的啟發了李富貴,他打算立刻著手弄一部新編二十四孝來宣傳洋物的好處,這並不困難,因為洋物的好處都是明擺著的,只需要給它加上一個孝子的背景,比如說剛才那個故事就還有發展的餘地,在續集裡柳永將會接到一封母病危的電報,可是要是坐馬車路上起碼要花上三天,幸好有了鐵路,千里江陵一日還,終於趕到老母床頭為高堂送了終,從這裡人們可以看到洋物成全了一個皆大歡喜的孝子故事。

    士人們對這個孝子的故事大加推崇,口口相傳之下他們對電報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可是另一股歪風卻從山東、直隸的交界處吹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最先編出這麼一套說辭:電報局所用的電氣實際上是用死人的魂魄練成,所以專門收購人們供奉的神主牌位,每個牌位售價四、五十塊大洋,另外牌位上的人必須死了不到三年。電報局的人買到之後就請道士拿著牌位到死者的墓前做法,念完咒語墳塚裡就會爬出一個小蟲,這就是死者的魂魄變的。把小蟲捉入木盒,再把牌位上的『主』字挖去,就會有鮮血濺出,滴入瓶內拿回來混上藥物就可以煉化成電氣,這樣才能傳遞消息。

    這個離奇的傳說是由電報公司駐武定府的負責人索昭報告給李富貴的,這位共產主義先驅在李富貴那裡受挫以後雖然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但是狂熱的情緒卻減弱了不少,再想到兩江有李富貴這樣的人壓著,自己的傳播計劃恐怕難以實現,所以就想找機會到外面去試試,正好電報公司招人去山東,他就報了名,以他的學歷立刻就被委派作了武定府的負責人。不過這個負責人也有名無實的很,開始籌建電報站的時候十分忙碌,等到全都架設好了,這裡也就一個會計、兩個發報員和一個打雜的,他這位站長的主要工作就是維護機器。

    閒暇的時候索昭倒是很認真的向周圍的人宣講共產主義,可惜他的傳播方式不太得法,一直沒有什麼成效。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個看起來很猥瑣的傢伙悄悄溜進了他們的電報站。這個人向打雜的老王遞了個眼色,再把頭向裡面一擺,一幅神神密密的樣子。

    「這位爺有什麼吩咐?」老王以前在商店裡幹過夥計,面前這個人一看就不是能掏得出銀子打電報的主,不過出於職業習慣他還是很客氣的應承著。

    「告訴你們掌櫃的,我有好東西要賣給他。」來人小聲地說道,拍了一下他懷裡的包袱。

    滿面狐疑的看了來人一眼,老王真的有些搞不清這個傢伙的來路了,不過既然是要見掌櫃的,那自己也只好給通傳一聲。

    「有個人要賣東西給我?」索昭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隨著老王來到了前廳。

    「就是這位爺。」老王向來人一指。

    索昭打量了這人幾眼,面容很陌生,肯定不認識,穿戴破舊就不說了,而且搭配得也很彆扭,總覺得不像是他的衣服,總的來說整個人髒兮兮的讓人很不舒服。索昭一拱手,「不知這位怎麼稱呼?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就是這裡的主事。」

    來人向周圍掃了一眼,這個時候大廳裡還有幾個辦理電報業務的客人,他就向索昭擺了擺手,「叫我胡三好了,能不能借一步說話?」說著他向裡面努了努嘴。

    索昭不想放這樣一個人到後堂去,他也不相信這個人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有什麼事就請在這裡說吧,我們後堂正忙著呢。」

    胡三露出一幅明瞭的表情低聲問道:「後堂正在煉電氣吧?其實我都知道,咱們心照不宣。」

    對這樣一個人露出的親密神態感到十分的不耐煩,也聽不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索昭皺起眉頭問道:「您究竟有什麼事,我還很忙。」說著做勢轉身。

    一看他要走胡三有些慌了,「好,就在這裡說,你們不是要收這個嗎?我給你們帶來了。」說著轉過身擋住其他人的視線,把包袱解開,拿出了兩個神主牌位。

    索昭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拿出這麼兩個東西,自然是大吃一驚,「我們收這個?我們收這個幹什麼?」

    索昭的驚叫聲讓所有人都向這邊觀看,胡三趕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小聲點,這個牌位是我爹的,您看胡得麟之位,這是我娘的,胡門王氏之位,我娘死了剛剛兩年,正好合你們所用,我爹的牌位雖然立了有三年多了,不過也就多個兩個月,您隨便給個價錢就行。我就住在八里泡的胡家莊,你們要是急著收魂魄我現在就能帶你們的人去。」

    這段話把索昭聽的是目瞪口呆,看來今天是碰上一個瘋子了,幸好沒有讓他進後堂,什麼「我娘死了剛剛兩年,正好合你們所用」,「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沒由來的把你們家的神主牌位弄到我們這裡來幹什麼?」

    胡三的驚異之情不亞於索昭,一著急也就不再小聲講話了,「不是你們要買神主牌位嗎,四、五十大洋一個呢?」

    「我,我們買神主牌位來幹什麼?」

    「煉電氣啊,不然怎麼發電報?我娘這個絕對是三年以內的牌位,保您合用,我爹這個雖然時間長了一點但是您可以先驗貨後交錢,要是在墳前招不出魂魄我不收你們錢。」

    看著胡三扭曲的表情,索昭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嘴裡喃喃說道:「瘋子,瘋子。」

    這時一個發電報的客人走了過來拍了索昭肩膀一下,「他不是瘋子,不過他是個大大的忤逆子。」

    「您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嗎?」

    來人歎了口氣,「看來村夫之言盡不可信,他們說你們用死人魂魄煉製電氣,這個說法現在好像還是在北方流傳,武定城裡還沒聽到有人這麼說。我本來對此也是將信將疑,不過看到您的樣子我就知道這些都是胡說八道,真是沒想到就為了幾個臭錢真的有人連祖宗都賣。我大清人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幸好這個電報局裡沒有洋人,否則我是再沒臉進這個門了。」

    把這事的前因後果一弄明白索昭不覺惡向膽邊生,看著胡三還一個勁的要賣他父母的牌位就隨手拿起一根棍子就沒頭沒腦的打過去,一直把他趕出去半條街才算是收兵。

    「我也真是混啊,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傳播共產主義,還是索嵐聰明,又回歐洲去了。」索昭感到自己實在是前途渺茫。

    對於這種謠言李富貴也無可奈何,雖然他在傳媒上擁有很強大的實力,但是有些東西卻不是人力所能力敵的,如果是他的政敵編出的謊言一般他都能很快的想出反制的方法,因為刻意編出來的東西總有破綻,可是這種妙曲天成的東西就很難應對了。因為從謠言的角度上來說它佔據天時、地理、人和,而且離奇、誇張、聳人聽聞再加上說的有鼻子有眼,想要不信還真的很難,「真是佩服他們,死了不到三年的才合用,他們是怎麼想出來的?」

    李富貴以前弄出的謠言總是有太多的斧鑿痕跡,遠不如它們來的自然。現在李富貴所能做的無非是盡力招架,不要讓事態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索昭在武定又堅持了一陣子,發覺實在干的沒有什麼味道,所以就跑到濟南來找李富貴,李富貴對這位共產主義先驅印象深刻,自然是把他請進來看看是不是他又有什麼新發現。

    索昭先是大吐苦水,向李富貴痛陳當今中國之黑暗落後。

    「索先生說的的確不假,可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輩努力進取,改變這個中國。」李富貴當然知道這些留學生在剛回國的時候肯定會有這麼一個不適應期,所以出言鼓勵。

    「雖說俗話說子不嫌家貧,可是我覺得如果我到歐洲去為共產主義出力,對中國更有好處。」

    李富貴心裡覺得奇怪,他這句俗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可是一時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嗯?你弟弟不明白我派他去歐洲對中國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弄明白了嗎?」

    「我猜到了一些。」

    「說來聽聽。」

    「現在的世界歐洲最強,美國雖然崛起但是終究根基太淺,中國想要復興終將會直接面對歐洲的壓力,當前英法聯軍入侵既是一例。大人是想挑動歐洲內部的階級鬥爭,這樣他們國力虛耗,且得勝的一方也會因國內敵對勢力的掣肘而不能全力與我們在東亞爭鋒,而中國由您這樣的天才將領所領導,對付他們豈不是輕而易舉。」

    李富貴點了點頭,這個索昭雖然闖勁遠不如他的弟弟,不過大局觀倒是蠻不錯的。「差不多,我這個孫子也不能一直裝下去,歐洲這幾百年來打仗實在太秀氣,戰爭基本上都局限在貴族和軍隊中,不害民眾、不動國本,很讓人頭疼,要是變成階級戰爭那種慘烈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了。怎麼樣,猜到我的意圖你還願意幫我?」

    「大人的計謀雖然毒辣,但是對共產主義事業的確有利無害,理想世界的建立總會付出代價,所以歐洲未來戰爭方式的變化我也並不放在心上,我只有一個疑問。」

    「請講。」

    「大人之所以肯這樣資助共產主義肯定是基於共產主義不能成事的認識,否則您這就是引虎驅狼,得不償失了。我只想知道如果最後證明共產主義的確是人類發展的方向那您該怎麼辦?我不希望看到您在紅旗插遍環球的時候後悔。」

    「小子,你這就是看不起人了,我可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扎扎實實的根紅苗正,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就帶領著中國第一個站到紅旗下去。」

    「如此甚好。」索昭對李富貴前面說的話有些不大明了,不過李富貴的態度卻是很明白。

    「你真的相信有紅旗插遍環球的那一天嗎?」

    索昭猶豫了一下,「我相信。」

    「很好,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理想,去吧,希望你們兄弟能在歐洲開創一片事業出來。對了,上次我給你弟弟寫了一本《論當前歐洲革命形勢及鬥爭方法》的小冊子,當時因為時間匆忙,寫得不夠全面,這段時間我又把這本書充實了許多,你也一併帶過去吧。」

    「是,相信書上都是教人殺人贏城的辦法吧?」

    李富貴笑了笑,「我一八五二年起兵,現在已據兩省而制半壁天下,你真的以為這些是很容易做到嗎?這書上都是我智慧的結晶,你可以覺得我這種智慧用的不是地方,但是你絕不可以輕視這種智慧,我告訴你現在的歐洲能人輩出。你們不要以為有我在背後支持能就如何如何了,否則只怕自己身死異國不說,還要連累同志們。」

    聽到李富貴的這番話索昭神色一正,「大人教訓的是,索昭知錯了。」

    索昭走後李富貴又想起他那句「子不嫌家貧」來了,反覆比對終於讓他找出這句話究竟是哪裡不對頭了,原話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索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國呆久了,竟然把兩句話縮成了一句,如果再與原文一加對仗自然是彆扭無比。不過李富貴並沒有一笑之後就把這句話丟到腦後,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子能不能嫌家貧?李富貴發現這兩句話中有一句潛台詞是相同的,那就是母丑對於兒子來說是不可改變的,同樣家貧對狗來說也是無能為力的。這樣來看子是可以嫌家貧的,正因為嫌家貧才能夠努力為家庭尋求財富,而那些為了集體的面子總是不願意面對缺點的人或許是陷入到了那種「父過子不聞」的愚忠當中去了。

    「有意思,還真是人間處處皆學問。」李富貴笑著自言自語。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6
英法聯軍的增援部隊在嚴冬到來之前開進了天津,與此同時另一支人馬從印度上船準備增援,原來自從處決人質的消息傳回去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中國的局勢失了控,現在只有調動大軍徹底把清政府給壓下去,所以雖然印度的形勢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但是中國已經被擺在了前面,不過這前後派出的一萬人馬已經是英國在東方的極限了,即便是印度起義完全平息也不可能再抽出多少人了,因為現在平叛的主力已經是那些親英的土邦軍隊了。

    額爾金對於明年開春的戰爭仍然充滿信心,如果加上最後一批援兵自己手上將會有兩萬多的人馬,再加上儲備充足的彈藥,擊敗周圍這些古代軍隊將是輕而易舉的,到時候打到北京的紫禁城再來談判,他只是有些擔心戰後如何收場。所以這一陣子他不斷與李富貴聯繫,希望他能在適當的時候出面,進行調停,額爾金並不希望這場戰爭無休止的打下去,實際上這幾個月來他已經發現,周邊的民團戰鬥力越來越強,現在他們已經能夠聚眾攻擊聯軍的小隊了,而且打仗的手段花樣翻新,讓額爾金感到有些應接不暇,相對來說大隊的清軍反而表現得越來越糟,這讓額爾金有些擔心,如果自己在擊敗清軍駐守京畿的部隊之後,是不是就要完全面對這些神出鬼沒的民團。而李富貴的回答很簡單,只要聯軍有一場大勝,能夠讓北京的保守派閉嘴他就進京。

    英法聯軍的增援部隊如此輕易的突破了封鎖再一次讓清廷震動,他們原來為了遮蓋皇帝戰敗的醜聞,同時也為了糊弄咸豐集中兵力把海河上的交通給切斷了,但是這一次仍然被人輕鬆的給打進來,大家都很沒有面子。而咸豐看到上個月還說把天津圍的鐵桶一樣,今天卻收到洋兵衝開封鎖的奏章竟然也沒有生氣,他現在對戰局已經看開了,輸贏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病榻之上的咸豐沒辦法再喝酒了,可是鴉片抽得卻更厲害了。當咸豐油盡燈枯之前還是決定這個江山無論如何要傳到自己兒子的手裡,在病榻之上擬定了傳位詔書,任命了載垣、景壽、肅順、穆蔭、匡源、杜翰、焦祐、文祥為顧命八大臣,輔佐幼主,至於奕欣詔書上完全沒有提及,這位恭親王自從回上書房讀書之後一直沒有接觸過實權,現在仍得不到重新起用。

    在了卻了最大的一樁心事之後咸豐終於向他的列為前任報道去了,而那一群顧名大臣和咸豐一樣要面對來自洋人和李富貴的雙重壓力,在這一片風雨飄搖之中,肅順當機立斷採取了一系列剛強的手段穩住了北京的局勢,也終於成為顧命大臣中的領袖。不過李富貴對這個傢伙並不太看好,現在李富貴和肅順的關係並不好,本來肅順看到李富貴爛泥扶不上牆倒也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斷絕了與李富貴私下的聯繫。可是自從李富貴連連上表為英法聯軍說話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日趨緊張,肅順雖然一直看不慣李富貴的二鬼子身份,不過這種看法也一直沒有上升到國家民族的高度,可是現在他真的把李富貴給劃到漢奸一黨之後,他對李富貴也就不再抱有幻想,反而一再的勸說咸豐除掉李富貴。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在北京尤其如此,不過李富貴倒並沒有因此恨上肅順,起碼他這種性格讓李富貴對他更加尊重了一些。

    肅順一直以來都喜歡拉攏外省有實力的漢族大員當作奧援,可是這裡面真正與他交心的並不多,從歷史上看像曾國藩、胡林翼他們一貫是挾著尾巴做人,錦上添花尚且困難,想要他們雪中送炭就更指望不上了,葉名琛現在也就一光桿司令,更是指望不上,其他人則是庸庸碌碌,想要他們站出來影響北京的政局那是想都不用想。而八位顧命大臣中肅順雖然最得咸豐信任,但是他的資歷卻有些淺,現在他雖然鎮住了其他人但是李富貴覺得這或許和其他人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候出頭有關。

    "八個人,八個人想要統一起來談何容易,這期間所耗費的時間會要了他們的命的,"李富貴讀歷史的時候總是很奇怪這八位大臣怎麼就讓奕欣在北京坐大,他們明明有八個人為什麼不能派幾個到北京去牽制這位六王爺,現在看來他們自己也不是鐵板一塊,當年都窩在熱河恐怕也是害怕在這個關鍵時刻自己一離開就會被踢出政治中心。"兩宮皇太后的態度就不用說了,咸豐有五個兄弟,奕欣的態度我是知道的,不知道那四位親王是個什麼意思,恐怕不會和肅順他們站到一起去,我記得還有一個親王是慈禧的妹夫。咸豐立的這個新任領導班子可有些問題啊,說起來都是朝廷重臣,不過都是些面子上的東西。肅順這幾年可是得罪了不少滿蒙貴族的,現在漢人又不能為他撐腰,還真是很危險,要不然我到北京去給他壯壯膽?可是這個傢伙對外太過強硬,留下他我以後做事就不方便了。"李富貴最害怕分析北京的政局,這個千年帝都水實在太深,而且他一直打著涸澤而漁的主意,所以極不願意自己下水。

    "還是再看看吧,我現在不應當表現出對北京太過感興趣的樣子,讓他們先掐起來,到時候看看誰出的價錢高,另外最好也弄個平衡,那位恭親王的外交手段也讓人有些不放心,總不能由著他去賣國,留下個對立面也好。"李富貴這個時候又尋思著反正電報線路已經架好,不如自己先回家去打個轉,畢竟兒子出生到現在還一直沒有回去看過。可是趙婉兒的一封電報又讓他打消了這個主意,"海產一女",自己又有了一個女兒,這倒是不錯,不知道海鶯是不是很失望。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巴巴的趕回去那趙婉兒還不知道要吃多大的醋,只好先冷處理一下,兩邊都不看,反正有軍務繁忙做借口。現在李富貴真的發現周旋於幾個女人之間是一件非常費腦子的事情,這還是沒娶進門呢,要是真的娶進來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維持這個平衡,看看孩子都要考慮平衡問題,這真是要人命。

    北方雖然因為嚴冬的到來戰爭暫時平息了下來,可是在廣東倒是非常熱鬧,陳玉成這回可算是露了臉,在對張國梁、李鴻章的戰鬥中雖然一直沒有辦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但是仍然通過一系列的小勝將李鴻章部逼回福建,而二張的樹字營這個時候孤掌難鳴,也在連番失利之下退到了平遠。最讓陳玉成感到痛快的就是在太平場與洋兵的衝突中大佔上風,自此之後洋兵就一直老老實實的龜縮在廣州城裡了。原來李鴻章和張樹聲一直都想著要挑撥太平軍與英法聯軍之間幹起來,不過英軍因為自己人數太少倒是非常克制。後來這個任務還是由張樹聲來完成的,他這次南下身邊很有幾位能人,見到一般的反間計不能奏效就改變策略,不再假扮太平軍去引誘聯軍,而是扮成暴民襲擊了一些外國人的產業,等到洋兵出了城再一路撩撥果然就引發了衝突。

    陳玉成年輕氣盛,把兩隻敵軍殺退之後本來就瞧廣州府的洋人不順眼,如果不是他們佔著廣州粵西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現在他只能把戰果控制在粵東,都是因為肚子上這根刺讓他始終無法放手施為。而且跟他們商量買武器的事情一直沒有結果,聽說本來美國人想賣的,可是後來也被英國人給壓了下來。現在又得到報告洋人跑出城來耀武揚威,還攻擊了太平軍的哨卡,他也就不再客氣,派人狠狠的教訓了一下這一支小隊。

    如此一來二去衝突漸漸升級,最後戰鬥終於在廣東城東北的太平場爆發了。此役英法聯軍出動了大約一千人,陳玉成帶的人也不多,大約五千左右,他把這次戰鬥視為對自己的一次檢驗。按照陳玉成的估計富貴軍和真正的洋兵的戰力大約是二比一,自己這次堂堂正正的和洋人打一仗就能大致估算出對付富貴軍究竟需要幾倍的兵力優勢。

    英法聯軍表現出的戰鬥力並沒有把陳玉成嚇住,實際上他對自己的敵人反而感到有些失望,戰局的進展一直控制在陳玉成的手中,他心底裡甚至覺得這支軍隊還沒有富貴軍能打。這讓他實在有些不解,按說這種感覺應該沒有道理,徒弟怎麼可能打得過師傅,更何況李富貴怎麼看都只能算是個半吊子的徒弟。陳玉成知道天國中許多將領現在對李富貴都有一種恐懼,這種恐懼甚至可以說已經深深的刻到了他們的骨頭裡,難道自己也被他們傳染了嗎?否則為什麼會如此誇大富貴軍的戰鬥力呢?

    陳玉成在戰後把腦子中的干擾因素趕走之後重新作了計算,最後他得出如果是由自己的精銳部隊對上富貴軍的話,只要是堂堂正正的打,自己能有二比一以上的兵力就可以獲勝,但是這僅僅是對富貴軍,如果對上李富貴那就又是一回事了。其實就如何對付李富貴這個問題陳玉成當年曾經請教過石達開,結果石達開給了他一個無比洩氣的答案,那就是李富貴是無法擊敗的,因為他總是能夠自己選擇戰役的時間、地點、雙方的力量對比,事實證明他沒有哪次是被迫投入戰鬥的,唯一的一次還是他事先挖好了陷阱等著對手去跳,這樣的人你根本算計不到他。就這一點陳玉成現在也有了深刻的體會,作為現在天國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楊秀清如果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是會放棄天京的,可是李富貴面對著防守力量大大削弱的天京,他竟然真能忍得住不動手,這不得不讓陳玉成感到吃驚,因為這就意味著引蛇出洞是絕對奈何不了李富貴的。現在看來唯一能夠對付李富貴的方法就是攻其必救,然後圍點打援,但是想用這樣的計策對付李富貴這頭老狐狸也並不容易,都是老江湖這種伎倆很容易就會被他看破。

    正因為有這些想法所以雖然陳玉成獲得了戰場上的勝利,但是他並不十分高興。十分不情願的,陳玉成決定如果回到北方還是先避開李富貴,可以在安徽和浙江方向上取得一些小型的勝利打破富貴軍不可戰勝的神話,等到大家建立自信之後再去碰李富貴。

    自從被陳玉成正面擊敗,英法聯軍就收起了對太平軍的輕視之心,他們原來一直認為太平軍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完全憑借數量上的優勢才能僥倖得勝,而太平場的戰鬥告訴他們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支正規軍。所以很快洋人們又回到了與太平軍友好相處的路子上來,而陳玉成也沒有進攻廣東、全殲洋人的意思,所以戰役到此也就以在內線作戰的陳玉成的全面勝利而告一段落。

    李富貴對於南方的這個結果沒有任何意見,張樹聲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他能夠與陳玉成打個棋逢對手是李富貴絕對沒有想到的,如果自己能夠給他全力支持的話陳玉成未必就能贏得了他。現在瞧他的樣子也就只能幫著李鴻章退守福建了,對於陳玉成與英法聯軍的衝突李富貴也給與了很高的關注,這位少年將領的勝利在李富貴看來有些得不償失,海外英軍一直在向中國增援,這個時候與他們發生軍事上的衝突說起來不是很明智。英國人已經向李富貴做過保證,決不會與太平天國發生官方的貿易往來,雖然李富貴一向並不如何看重這種保證,不過既然雙方打了這麼一仗,相信接下來他們的關係恐怕不會有什麼進展,說不定等到援兵進駐廣州之後還會有新的衝突。

    南北暫時都陷入僵局,而李富貴又有家歸不得只好認真的開始經略山東,這幾年山東水旱災害不斷,再加上又是捻軍的重災區,大家經歷了種種苦難之後,現在是人心思定,所以李富貴來了之後對於小顧的捻軍一般都是稍加勸說他們就很自然的散伙回家了,對那些規模大一些的李富貴的態度就有些模擬兩可,基本上是只要不給他惹事他就默認這些人的存在,但是立下了不許搶劫商旅的規矩,在以前捻軍只是對兩江來的商隊網開一面,而現在連本地的商戶也不許動了,這讓幾個捻軍的頭頭頗有怨言,因為本來與李富貴的協議上山東是他們的地盤,現在李富貴不但踏上了這塊土地,而且還對他們指手畫腳,這當然會引起他們的不滿。張樂行對此倒有他自己的看法,自從他的根據地穩固下來之後這位遊俠就從這塊剛剛穩定下來的土地上不斷的收穫著豐碩的成果,首先是農業處於高速的恢復階段,經過前幾年的動盪山東河南的土地兼併產生了逆向的發展,大量自耕農的出現使得糧食單產開始上升,即便是那些佃戶也因為張樂行奉行的嚴厲的減租減息政策而得到很大好處,種糧積極性也大大提高。

    發現自己竟然能夠靠徵收賦稅富裕起來,這讓張樂行感到無比彆扭,他本來就是個地主,就是因為看不慣這個人吃人的世道才鬧著要造反的,可是現在自己所作的卻與以前的朝廷並無本質的不同,這當然讓他感到不可理解。最讓他鬱悶的是似乎大家對於這種生活都很滿意,那些平民就不說了,能夠有一塊自己的土地是他們幾代人的夢想,可是很多地主也對張樂行的政權心存感激,在這個亂世當中除了極少數的大地主之外大部分的剝削階級也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當中,各種各樣的自然災害、戰爭盜匪,再加上沉重的捐稅,誰都不能在這個世道活的輕鬆。張樂行改鉉更張不再去搶他們之後,大家很快就把他以前的惡行給丟到了腦後,再加上彭越入主這支捻軍的政務之後,在招商引資上也很下了一番手段,漸漸的這一小塊地方也顯出了那麼一種繁榮的跡象,通過向商人們徵稅張樂行的手頭竟然漸漸有了餘錢。

    正因為這種迷惑讓張樂行對他們以往的平均天下的想法產生了懷疑,實際上捻軍在這幾年的發展說白了就是除了搶還是搶,雖然他們的確是在劫富濟貧,可是李富貴的一句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你們這樣不事生產,光靠槍就能搶出個太平盛世嗎?」他最近也一直這樣自問,所以李富貴限制捻軍的劫掠之後張樂行並沒有表示反對,他的部下本來就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搶東西了,對於其他頭領的怨言張樂行也總是派人去解勸,同時也向李富貴提出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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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捻軍的反彈李富貴並不是沒有準備,他雖然上回進京的時候走山東過了一次,不過那只是走馬觀花,並沒有很深入地去瞭解山東,這次駐紮在這裡他才發現山東人並不完全是他印象中的那種彪悍、耿直的樣子,實際上這次讓他印象深刻的竟然是他發現山東人身上有一種特有的精明,不過和江浙的那種精明又明顯不同,如果除去感覺只談實質上的東西的話,那大概就是這種精明之中包含著信義,在李富貴的心中山東人可能是他所接觸的中國人中最講信用的。

    精明而又講信用,這正是李富貴心中最理想的商人形象,而山東這裡也的確手工業很發達,雖然沒有上海附近那樣的規模,不過還是顯現出了很濃厚的商業氣息,很多村莊都有自己的各具特色的作坊,在洋貨的衝擊之下努力地尋求著生存與發展的方向。洋布的衝擊曾經使吳淞一帶大量的紡織工人下崗,到目前為止這可能是改革產生的最大陣痛,李富貴雖然也多方消化不過蘇南畢竟不是他投資的重點,山東這裡的土布雖然也受到了洋布的衝擊,但是情況要好得多,這個時候就顯出船小好調頭的優勢,總的來說如果沒有捻軍與土匪這裡的商業環境還算是不錯的。

    既然這裡商業氣息濃厚,那麼或許可以在捻軍與工商界之間搭一座橋樑,通過交納一定的保護費來換取捻軍不來騷擾他們,這樣應該能讓那些單細胞生物明白留下母雞生蛋遠比直接吃了它們更划算。

    花點錢擺平捻子的想法讓曾望顏大感意外,倒不是這個主意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實際上這些年地方官對捻軍一直是剿撫兩手的,所以用錢來收買捻軍並不是很奇怪,可是這話從李富貴嘴裡說出來就讓人有些難以想像了,捻軍的戰鬥力並不算很強,當年勝保在這裡的時候趕得捻軍到處跑,所以很難想像李富貴面對這些人會如此的軟弱,他的提議甚至不是招安,而是交保護費,如此示弱實在不應該是李富貴能做出來的。

    「大人,自從您來到山東之後群小懾服,這時正應當一鼓作氣將他們剿滅,而如果花錢買平安,不但大失百姓之心,也會讓捻子們的氣焰復起,那時只會更亂。」雖然曾望顏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貴硬頂,可是這個想法實在太過荒唐,所以實在無法附和。

    「我這也是先禮後兵,」曾望顏心想:你一個堂堂的兵部侍郎和一群捻子來什麼先禮後兵,倒是對我們這些地方官總是先兵後禮。「捻子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好對付,我在西邊打,他們就會跑到東面,等我到了東邊,他們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每次這樣一跑就是一番大肆搶掠,你們就受得了嗎?更何況我現在必須時刻盯著北方,對捻子我也騰不出手,等到我走了,他們肯定又要鬧事。」

    「既然如此,大人在這裡一天就鎮壓他們一天,也比資敵要強得多啊。」曾望顏本來也沒有指望李富貴能真的幫他把捻軍剿滅,可是既然這樣好吃、好喝、好拿地盡力招待你了,總得幫著做點什麼吧,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利用李富貴的軍威嚇唬嚇唬捻子也好,怎麼能這個時候還出錢供養捻子呢?

    「這不能算是資敵,捻子一直是流寇,這讓我們很頭痛,如果他們能從地方上得到供奉就會變成坐寇,這樣事情就會變得好辦起來,」曾望顏在心裡哼了一聲,要是這樣那些流寇都坐到我們山東來了,也不知道這怎麼就變得好辦了。「到時候為了爭奪地盤他們內部就會產生矛盾,我就可以選擇性地打擊一些聲望不好、不守規矩的捻子,然後把那些溫順馴服的捻子招安過來,剩下的那麼一些一方面成不了什麼氣候,另一方面他們已經習慣了在一處坐吃,跑也跑不動了,那個時候也就好收拾了。大人想想,水泊梁山何等的興旺,可是還不是天天指望著招安,你數數歷史上哪有坐寇能成事的?」李富貴知道坐寇成事的也不是沒有,不過這些人一般都被稱為太祖。

    曾望顏對水泊梁山的例子不屑一顧,什麼八百里水泊、十萬人馬,那全都是施耐庵胡編的,這種東西也能信?不過想想李富貴的文化程度,他能從《水滸》裡面總結出這樣的道理也算是難能可貴了,他所說坐寇不能成事的說法聽起來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總讓人覺得心裡不踏實。「兄弟無能,做了這山東巡撫連一些流寇都解決不了還得仰仗李大人鎮壓,實在是慚愧,可是要我讓那些商戶拿錢出來向捻子買平安,這讓兄弟怎麼開這個口。」

    「我並沒有打算讓大人去勸說士紳們交保護費,我只是和大人打個招呼而已,商戶那邊我去做工作,這只是樹立一個潛規則,又怎麼能讓大人出面。」李富貴仍然希望利用自己在商人中的威望來促成這件事。

    當李富貴聚集起濟南幾家大商號的東家商討保護費的事情的時候大家也是被驚得目瞪口呆,接下來眾人都是沉默不語。要說這些人的心中對李富貴都還是懷有感激之情的,自從李富貴來到山東之後,山東的商人們很明顯地感到生意變得好做了,幾條大道上的關卡都被富貴軍給拆了,捻子們也一下變得老老實實,就連各個山頭上的土匪都收斂了許多,可是這舒心日子還沒過上幾天怎麼又鬧出這麼一出。按照李富貴的建議這筆錢的數量倒不是無法承受,但是實在有些窩囊,眾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李富貴。

    「這陣子捻子不來鬧事,這是給李某面子,咱們江湖上混飯吃的最講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如果咱們一點規矩都不懂那就顯得太不開面了,所以呢我想各位老闆就此機會與捻子們溝通溝通,大家一回生、兩回熟,將來就是我走了,相信捻子也不會再對你們怎麼樣。」

    李富貴的道理聽起來雖然還說得過去,但是他這樣滿嘴的江湖口氣讓這些老闆們聽著實在彆扭,「難道大人就不能把捻子一勞永逸地給除去嗎?以大人的赫赫戰功,對付這些毛賊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嗎?」實際上山東的商人一直對李富貴抱有很大的幻想。

    「苗先生太抬舉李某了,李某這幾年打的那些勝仗一半是因為運氣好,贏得十分僥倖,另一方面也是江湖上的朋友見愛,讓著我的。」

    這話說過之後幾位老闆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些話是從何說起,那些血流成河的戰鬥居然被說成是謙讓的結果,難道成千上萬的殺戮之後也可以一抱拳,說一聲「承讓」嗎?

    「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那朝廷的體統又置於何地呢?」白老闆性格比較火爆,直接頂了起來。

    「朝廷和這事又沒有關係,就是我也是以私人身份來勸說各位的,為什麼一定要大家放血呢?主要是因為我的力量要用在直隸,沒有辦法太多地與捻子糾纏,何況現在捻子又很老實,讓我也沒有下刀的地方,可是如果我離了山東他們就未必肯繼續這樣老實下去,所以我才勸大家未雨綢繆,大家一團和氣我進京以後也放心,是不是?」

    「如果他們得隴望蜀怎麼辦?那些傢伙可都是屬狼的。」眾人都在捻軍身上吃過苦頭,所以根本無法信任這些人。

    李富貴哈哈一笑,「各位難道還信不過我嗎?狼是可以變成狗的,咱們可不止有蜜棗,手裡的大棒也要握緊啊。」

    幾個人心裡都有點嘀咕,要說以前他們的確對李富貴非常信任,可是現在就有些說不准了,不過既然李富貴做了保證他們也就勉勉強強地答應了下來。這事情需要聯絡山東的所有商人,所以肯定要耗費不少時日,李富貴也要聯繫捻軍來準備討價還價。

    一八五八年的冬天李富貴就這樣在山東度過,青陽寨已經被他改建成一個正規的軍事基地,通往江蘇的道路也被整修了一番。在這個冬天裡李富貴的地盤上各處運轉基本上還算正常,只是發生了一件讓李富貴感興趣的事情,那就是江蘇的漁民因為捕魚和日本漁民發生了一些衝突,這邊的船大那邊的人多,打了幾場各有死傷,說不上誰吃了虧。考慮到這是國際事件黃明就上報李富貴,請示該如何處置。

    自從富貴集團開展捕鯨業務以來海上的收入就節節上升,捕魚業也是非常紅火,尤其是自從去年開始引進先進的漁船和捕魚設備之後已有超越捕鯨業的趨勢,從北海道一直到舟山,到處都有中國漁船的影子。現在富貴軍的肉食供應主要就是鹹魚,士兵們吃得罵娘不說,營地周圍還總是有野貓活動,現在他們要是吃回豬肉就跟過年了一樣。李富貴卻不去理他們,有這麼好的魚吃還不滿意,這幫兔崽子們就是被慣壞了,看來要找機會整一整他們了。李富貴對這些魚就很感興趣,他以前做夢也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樣大的帶魚,最寬的地方竟然超過一楂,當然李富貴並不會頓頓吃魚。

    在這種形勢下和日本漁民發生一些衝突自然在所難免,本來這種事情鬧過也就算了,不過現在有的中國人受到了西方思想的影響把我們溫良恭儉讓的優秀傳統一下子就丟到腦後去了,居然跑到海軍衙門要求水師為他們報仇。這還真讓黃明犯了難,因為沒有先例可循所以就請示到李富貴這裡。李富貴看了之後也不客氣,立刻一封電報把黃明叫到濟南來。

    「這件事怎麼辦還需要問我嗎?」李富貴的語氣有些不快。

    「司令,這事以前沒遇到過,所以……」黃明急忙為自己辯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海軍好像是在海盜的基礎上擴展來的,是不是海鶯去做月子你們就把老本行給忘了。」

    這一下黃明立刻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這就派人去把他們好好地教訓一頓。」

    「先不要驚動日本政府,只管把他們的漁船全部抓回來。」

    「是。」

    「你們海軍以後要更積極一些,花那麼多錢養你們不是讓你們在長江裡玩一玩就算了,就算是對上西方列強的艦隊也要保證有理、有利、有節,至於其他的國家,你們看著辦好了。」

    「是。」

    每次收到日本的消息總能撥動李富貴的神經,「這幫傢伙還能出海打漁,真是豈有此理。」在李富貴的記憶裡日本的明治維新是由西南諸藩組成的倒幕軍來推動的,好像有薩摩還有長州。李富貴掰著手指頭怎麼也數不出四個,他手頭又沒有日本的地圖,所以另外兩個藩他記得不太清楚,「如果事先給西南諸藩一些打擊,削弱他們的實力,或許他們就沒有這個力量去動搖幕府的統治了,目前看來最有把握的方法就是海盜,是不是找幾個人讓他們回去做老本行。」

    雖然手上沒有日本地圖,但是李富貴也知道如果使用裝備精良的海軍陸戰隊對這些沒有什麼縱深的大名做很簡單的攻擊就足以要他們的命,他原先有些擔心這樣做會驚醒日本,不過現在這種擔憂已經煙消雲散了。江北的工業已經漸漸地形成體系,而蘇杭地區雖然李富貴並沒有直接插手,但是這裡被譽為是天下膏腴,在江北的帶動下也已經滑上了轉型的軌道,通過不斷從全國各地吸收資金,同時又把大量的商品輸送回去,在這樣一個循環的作用下日本即便覺醒也無法改變他們自己的命運。

    而且隨著留英學生的回國,各個工廠的技術力量更加雄厚,馮子銘和劉雲飛現在是甩開膀子大幹,他們生產出來的棉布表面上和英國貨一模一樣,而價錢卻要比英國貨便宜上三成,李富貴無論如何也弄不懂他們是怎麼做到的,畢竟機器是英國的、原料是英國的,他們究竟怎麼能夠把成本壓得這麼低?當然一分錢一分貨,這種布在耐用性上與正宗的英國貨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這在他們看來無關緊要,最重要的就是表面上看起來必須一樣。目前因為產力的原因還只能有少量這樣的棉布被混在正品中發往內地,可是等到兩座新工廠開工以後,這種局面就會大大地改觀。

    就李富貴所知,現在馮子銘和那幾個從英國回來的溫州夥計天天膩在一起研究如何仿製各種洋貨,大到槍炮軍艦小到鐘錶皮鞋,都在他們仿製計劃之列,有幾種樣品已經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甚至尤有過之,比如說他們生產的座鐘就比西方來得重,讓人一抬起來就覺得質量好,其實不過是在裡面用不著的地方加了些鐵塊而已,對於他們的這種熱情李富貴也是十分地欽佩,所以說學之者不如好之者,這些傢伙似乎天生就有這樣一種癖好,李富貴決定再組織一批溫州商人子弟出國。

    現在這些仿製品已經開始要求打開海外市場,日本已經不在話下,東南亞的市場也逐步地打開,美國西部也有少量的出口,那些牛仔們也多半沒見過什麼世面,很容易就被這些表面光的東西給騙了過去,李富貴還準備這次如果能在北京抓住機會就要用朝廷的名義壓朝鮮打開市場。

    開春之後,雖然天氣還並沒有轉暖,額爾金就迫不及待地調動人馬尋求與清軍決戰,而肅順也秉承咸豐的遺志打著為先帝復仇的旗號準備與侵略者決一死戰,戰爭終於又一次滑入了李富貴希望的軌道。勝保仍然希望通過小規模的騷擾與游擊來達到與英軍周旋的目的,不過現在軍隊的最高指揮已經不是他了。僧格林沁的氣焰比天都高,經過一個冬天的準備,清軍也算是有備而來,僧格林沁這次的計劃可以說是北塘的翻版,雖然上一次他吃了敗仗,但是取得的戰果卻也擺在那裡,現在他的手中有了更多的部隊、火炮、炸藥,他相信只要事先準備充足,這一次的結局肯定會不一樣的。

    經過勝保的苦勸僧格林沁終於勉強同意把預定的戰場後移到廊坊,而在這一路上廣設疑兵來騷擾英法聯軍,勝保把阻擊的任務交給了謝子澄。謝子澄得到這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之後變賣家產激勵民團的士氣,這一個冬天這些已經經過戰場考驗的戰士又被加以嚴格的正規訓練,同時武器也已裝備到位,所以這幾千人可以說是京畿地區最具戰力與活力的中國部隊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8
儘管冬天並不適合各種工程,但是謝子澄還是組織了大量的民夫,經過他契而不捨的努力,天津周圍遍佈壕溝、路障,挖出來的土還被堆成各種崎嶇的地形,連劉銘傳也不得不承認這位知府大人頗有管理工程的天賦,英法聯軍發現在這個平原地區他們想要拉動炮車卻要付出相當大的力氣,不但道路被破壞殆盡,而且乾脆在道路上挖出戰壕,讓聯軍的工兵根本就無從修補。

    抵抗力度大大加強額爾金也感覺到了,他們現在一天只能推進十里,必須不斷的清理地雷不說,還要應付各個方向上出現的偷襲,而且和去年不同的是今年的民團已經被完全武裝了起來,他們的武器甚至已經超過了正規軍,尤其是各種大威力的爆炸武器讓聯軍實在是膽戰心驚,民團甚至使用簡單的投射器把炸藥包扔到聯軍的陣地上。通過對繳獲的這種小型投擲器進行分析,額爾金驚恐的發現這玩意真的非常危險,投擲器主要材料是竹子,如果把它打開就能讓人聯想起夏天隨處可見的躺椅,可是這種躺椅可以把炸藥包扔到三十米外,一個人可以攜帶一個炸藥包和這張躺椅輕鬆的在戰壕中穿行,同時如果發現情況不妙也可以隨時丟棄這件裝備,看這東西的樣子就知道它是種為了大量消耗而設計的便宜貨。

    自從出了天津城,聯軍的傷亡就一直在不斷的增加,雖然還沒有達到不可忍受的地步,不過對於這種提心吊膽的行軍大家都有些神經緊張。他們甚至不願意進入村莊,因為村莊可以說是這一帶地形最複雜的地方,而且在村莊中聯軍並不能獲得任何幫助。

    大清子民這一次認真地貫徹了朝廷下達的堅壁清野的命令,水井完全被炸毀,對這樣的做法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如狼似虎的清軍把炸藥包投進井中,心裡面暗暗咒罵這些敗家子。

    劉銘傳每天晚上都要大家召集起來挖空了心思去想一些新招整英法聯軍,就這一點上來說劉銘傳可以算是個行家了,他雖然參軍之後一直接受正規的軍事教育,可是骨子裡仍然是山賊本色,要說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當可以說最是拿手。北地的好漢們開始並不怎麼開竅,不過在劉銘傳的言傳身教之下很快也把身上奸詐的一面顯露出來,李富貴在看劉銘傳匯報的時候很難想像是同樣一群人組織了義和團。

    這一戰的本質劉銘傳也看出來了,是屬於那種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打法,憑他手中的這幾千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敗英法聯軍,但是英法聯軍並不知道這一點,只要聯軍自己認為這場仗他們打不贏,或者說奪取勝利損失大得受不了那麼司令就可以以一個和平使者的身份出場了,他劉銘傳的任務也就算勝利完成了。這次的經歷讓他看到了英法聯軍的短處,實際上如果他手裡有兩萬富貴軍的話,劉銘傳完全有把握將這支侵略軍擋在北京城外,如果有五萬的話這幫洋鬼子能不能逃回大沽都是問題,可惜他只有幾千人馬,而且不管訓練還是裝備與富貴軍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李富貴有五萬人,可是劉銘傳也知道李富貴的難處,如今的兩江剛剛步入正軌,劉銘傳也不捨得這些成果在戰火中化為烏有。

    額爾金一共花了七天才進軍到武清、東安一線,僧格林沁正在廊坊秣兵勵馬等著侵略者的到來。勝保這些天一直在勸僧格林沁再把部隊向後撤一撤,因為游擊部隊的威力已經顯現了出來,洋兵也漸漸的顯出了疲態,如果他們的戰線再繼續拉長對清軍就會更加有利,但是這個建議被僧格林沁斷然拒絕,他發誓要在武清這個先皇受辱的地方擊敗洋夷以告慰咸豐的在天之靈。看到他堅持勝保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畢竟他們身上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整個朝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們的背上,如果不戰而退的確很難交待。

    廊坊之戰又是一場硬碰硬的戰役,同北塘之戰一樣清軍率先發起了攻擊,不過這一次他們的準備要充分的多,沒有出現上一次那樣部隊脫節的情況。

    英法聯軍由於一直受到騷擾,所以每天駐紮的時候都要做相當細緻的準備,同樣他們也預感到了大戰的來臨,偵查部隊把周邊清軍活動的情報源源不斷地送了回來,僅僅從報告的頻率就可以看出中國軍隊在準備一個大的行動。讓額爾金有些失望的是風自強並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實際上自從上次沒有成功抓獲中國皇帝之後這位出色的偵察員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做事顯得有些混亂,經常會給出錯誤的情報,面對額爾金核實的問題也總是支支吾吾,看來這次也指望不上他了。

    看到清軍又一次列出了整齊的陣容額爾金非常高興,看來終於可以和那些鼴鼠一般的對手告別了,從望遠鏡中額爾金看得出中國的統帥還是吸取了上一次戰敗的教訓,這一次他排出的陣線被拉得更長,陣型也更鬆散,讓額爾金有些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看到多少騎兵,這支上次讓他吃了很大苦頭的兵種在清軍的陣地上少的有些出奇,這當然讓他有些不解。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按照既定計劃佈置陣地,最後到達的增援部隊除了近衛軍第1國王龍騎兵團以外都被放在了左翼,法國人負責右翼,所有的騎兵都被集中在中間。他原來為了防範韃靼騎兵故伎重演,這一次他下決心以騎兵對騎兵,不讓清軍有衝擊聯軍陣地的機會。他也有那麼一會產生了這樣做是否還有必要的念頭,畢竟看起來清軍並沒有集中騎兵進行突擊的意思。不過這個念頭只是閃了一下就被額爾金拋在腦後了,不要說作戰計劃早已佈置下去,現在不宜改動,就算是真的清軍這次不用騎兵突襲了,自己仍然可以利用騎兵的衝擊力在正面給那些被炮火打蒙的敵軍以致命一擊。

    當清軍進入火炮射程之後雙方開始猛烈的炮戰,聯軍的大炮無法完全壓制清軍這一點額爾金已經有所準備,他從大沽之戰就已經知道清軍也裝備了新式大炮,而且從清軍的數量上來看自己的炮兵不能夠把重點放在對方的炮兵陣地上,幸好按照以前的經驗清軍的大炮射速慢而且打得還不准。

    僧格林沁現在正站在一處山坡上看著前方不斷升騰起來的硝煙,這時的他已經克服了對西式火炮的恐懼,有一發炮彈甚至在他十幾步外爆炸,可是僧王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清軍的人數本來就多,排得又鬆散自然顯得更加龐大,所有清軍將領中只有僧格林沁對戰爭將獲得勝利沒有絲毫的懷疑,這個信念對他來說是如此的堅定,以至於他根本不允許其他人對此提出任何質疑,昨天就有一個參將因為稍微露出了那麼點懷疑的意思就被僧格林沁以擾亂軍心的罪名給打了一頓。

    按照計劃清軍將分批地投入戰鬥,不過在進入到炮火射程的那一刻開始,這些軍人就立刻顯出了慌張,有的部隊急急忙忙的就衝了出去,看到聯軍在炮火下巋然不動的陣型僧格林沁實在為自己的這些手下感到丟人,不過幸好他們在慌張中還是選擇了進攻,看來這些天的動員並沒有白費。為了鼓舞起這些軍人的士氣這些天僧格林沁可是用盡了力氣,督戰隊的設立也讓這些傢伙沒有了退路,從現在看他們的理智戰勝了恐懼。

    看著推進過來的清軍,額爾金笑著向旁邊的葛羅說:「這些野蠻人真是有意思,他們為什麼要使用那麼多旗子呢?花花綠綠的倒是非常好看。」

    「是啊,他們總是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裝飾,難道他們不知道旗號是指揮部隊的重要工具嗎,像他們這個樣子士兵怎麼能夠看得清楚。」

    「或許他們就是希望士兵兩眼一抹黑地向前衝,反正都是些炮灰。」

    直到清軍快進入到步槍的射程,額爾金才看出清軍的旗幟後面有些文章,在這些紛亂的旗幟後面隱隱約約的有不少馬匹,可是並沒有看到騎手,額爾金皺起眉頭,這些奇怪的事情讓他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快就被驗證,當聯軍第一陣排槍過後,清軍的前進停頓了一下,然後也有雜亂的槍聲響起,同時就在那些旗幟的後面隱藏在步兵中的騎士們翻身上馬,展開了最後的衝刺。額爾金突然有了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只能算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之前的炮火和排槍並沒有給這些騎兵造成太大的損失,混雜在步兵當中給了他們最好的庇護,雖然站在炮火之下卻不能上馬衝刺讓這些勇士壓抑的快要發瘋,不過這個時候爆發出來反而更加猛烈。

    雙方騎兵在陣前的廝殺來的無比猛烈,這麼短的距離之下大家都來不及作出什麼反應,蒙古騎士們不管是馬匹還是武器都遠不如他們的對手,不過這一次他們是抱著必死的信心走上戰場的,為了達到這一效果僧格林沁可是費盡了心機,大把的銀子撒下去不說,而且封官許願,在這場戰役中陣亡的士兵家庭不但會得到撫恤金,而且還可以有一個名額保舉做官,總之是下足了本錢。因為他們的任務是衝擊聯軍的陣地,所以絕大多數騎手並沒有與聯軍的騎兵多做糾纏,只是在陣前稍加廝殺就繼續往前衝。就這短短的一點時間雙方的騎兵都蒙受了很大的傷亡,原本對射的火力現在都把槍口對準了在中間廝殺的對方騎兵,任何一個人處在這樣密集的交叉火力之下恐怕都會有一種身臨地獄的感覺。

    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中越過阻截的蒙古勇士們帶著炸藥包衝入了聯軍的陣地,一聲聲劇烈的爆炸把無數的殘臂斷肢拋向天空,好幾個營的陣地出現了鬆動,尤其是那些印度兵甚至陷入到混亂當中,而後續的清軍也源源不斷的攻了上來。看到這種情況額爾金毫不猶豫的把預備隊投入到戰場。這個時候排槍已經不能完全阻擋清軍的進攻了,看著猛衝上來的清軍有的團已經開始做反衝鋒的準備了。

    擔任第一波攻擊任務的清軍是僧格林沁從各部中挑選出來的精銳,相對來說戰鬥力還算不錯,他們的部隊平時在清軍中也往往都是一些驕橫跋扈的角色,這些人都抱持著洋人只是火器利害,只要和洋兵短兵相接他們就輸定了的觀念,甚至有些人認為洋人的膝蓋不能打彎只要跌倒就爬不起來。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這種想法實在是大錯特錯,實際上英法聯軍的單兵肉搏能力遠勝過清軍,雖然刺刀看起來是比大刀、長矛要差上一些,可是如果配合整齊的陣型同樣也能發揮巨大的威力。當清軍亂糟糟的向前衝殺時英法聯軍的士兵卻非常有效率的收割著生命,再加上遠程武器的打擊,清軍剛開始的氣焰很快就消了下去。後續部隊的補充給這場進攻提供了新的力量,但是始終無法突破聯軍的陣地。終於士氣耗盡的清軍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看到戰況的慘烈額爾金也不禁駭然,實際上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放棄的念頭,看到如同螞蟻一般衝上來的敵軍他真正感到了恐懼,而清軍的爆破武器也的確給聯軍帶來很大的殺傷,這種超大號的手榴彈是額爾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看來是清政府新研製出來的秘密武器,而那種不分敵我的投擲能讓任何人感到膽寒。

    僧格林沁痛罵他的將領,處決那些帶頭撤退的士兵,督戰隊也拿著鬼頭刀對著那些亂作一團的敗軍一通亂砍,通過這些手段他在這一天裡又組織了三次進攻,可是戰果卻一次比一次差,到最後一次進攻已經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放下望遠鏡後僧格林沁渾身戰慄,他的那一層堅硬的外殼終於出現了裂痕。當聯軍的騎士越過一路的工事向清軍發動衝鋒的時候,看著自己的部下在這些彪悍的戰士面前變得如此的弱不禁風僧格林沁終於絕望了,無盡的痛苦讓他從一個極端到了另一個極端,這個時候忽然保命的念頭變得不可遏制,事後連僧格林沁自己都不明白他在那一瞬間為什麼會變得那麼怕死。這個時候英法聯軍的全面反擊已經展開,清軍已經陷入崩潰的邊緣,所以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僧王把帥旗留在陣地上而自己已經帶上親兵偷偷的開溜了。

    勝保的心理素質遠比僧格林沁要來的成熟,想當年他在太平軍手底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敗仗,以至於有「敗保」之稱,可是他從未氣餒,今天雖然他也知道戰事以無挽回的餘地,可是他仍然領著本部人馬拚死抵抗。在他的計算裡後面還有一場北京保衛戰,現在自己能夠多殺一個鬼子,北京的壓力就少了那麼一分。

    當勝保親自揮刀站到第一線的時候,他手下的將士無不表現出清軍中罕見的勇氣與自己的統帥並肩作戰。勝保治軍一向寬鬆,這些人也和他出生入死很多年了,這次勝保的戰略被僧格林沁否決後他們全軍都憋著一股氣,現在彷彿每一刀、每一槍都是殺給北京看的。

    勝保最後是被親兵背下戰場的,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肚子,手下的士兵拚死殺出一條血路,保著他最後一個撤離了戰場。至此廊坊之戰落下了帷幕。此役清軍京畿一帶的精銳被一掃而空,除了幾隻禁軍北京一帶已經沒有什麼成建制的部隊,如此慘敗當然是天下震動。北京的朝廷現在是亂作一團,既然是戰敗自然先要找出人來承擔責任,僧格林沁理所當然的接過了這一光榮的使命,所有的職務被一擼到底,回老家去做他的蒙古王爺去了,勝保因為表現勇猛被當作了正面典型,不過因為傷勢很重也無法重掌軍權。顧命大臣們因為這次大敗也嘗到了巨大的壓力,同時內部出現了裂痕,文祥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肅順一夥保守派的強硬立場。他第一次提出來洋人對清廷並不算是心腹大患,他們想要的東西對於北京來說只要丟掉面子都不算什麼。而真正的大患近看是太平軍,遠看是李富貴,肅順這邊的回擊也很有力,首先咸豐可以說是間接的死在英法聯軍手上,這種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與洋人和談絕無可能,另外李富貴和洋人串通一氣,既然李富貴是大患,洋人當然也是。這種論調目前仍是北京的主流,文祥雖然不以為然,可是也無可奈何。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39
英法聯軍這邊現在也並不好受,這一戰之後足足有五千人無法再繼續戰鬥,戰況如此激烈是帝國主義侵略者們沒有想到的。戰役當天的晚上葛羅就找到額爾金商討目前的戰局。

    "詹姆斯,戰局並不像我們想像得那麼樂觀啊。"葛羅以及法國政府對這次遠征並不像英國那樣勢在必得,事實上他們從一開始就有些患得患失,態度也經常有些搖擺。

    "是有點出乎意料,我必須承認局勢有些失控,不過我已經再一次請求我們共同的朋友盡快北上。"額爾金現在最頭痛的是因為上次扣押和處決談判使節的事件雙方都無法再次回到談判桌上,因為談判的最基本的條件已經喪失,自己不可能接受再一次派人到清政府那裡去,只要想像一下如果那些野蠻人再玩一次扣押人質的伎倆那英國的輿論將會把自己這個笨蛋給淹沒掉。而相信清政府同樣也在擔心自己在談判的時候對他們做出報復,這一點額爾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清廷一向對這些談判使臣的安全並不怎麼關心。所以這個時候李富貴對額爾金就十分有用了,他能夠給雙方一個安全的保障,這畢竟是開始談判的前提。

    "李先生在這個時候能夠起什麼作用呢,他畢竟不能公然的背叛他的國家。"

    "這一點我和你沒有分歧,我們需要他把我們在戰場上得到的東西轉化為政治上的,這一點在目前來說不太容易,由於咸豐皇帝的死中國人變得非常強硬,即便攻下北京也不一定能夠逼迫他們按照我們的意思來,所以我們需要清政府中主和派佔上風,而李富貴無疑是主和派的領袖人物,他必須能夠控制朝廷。"

    "他畢竟還只是一地的軍閥,官銜也不算非常高,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嗎?"葛羅對中國始終缺乏瞭解,他對這個古老神秘的國家並不是非常感興趣。

    "據我所知,李富貴現在已經可以說代表了封疆大吏們的利益,這從他在南方組成的那個聯盟就可以看出來,而在清政府中也一直充斥著主和派,現在他們雖然不得勢,可是隨著我們不斷地在戰場上獲得勝利,主戰派肯定會面對越來越大的壓力,如果這種內外力量聯合到一起,我相信我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希望能夠這樣順利,我國的商人已經在抱怨俄國和美國在北方和南方都獲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可是我們動用這麼多的軍隊進行了這麼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確什麼也撈不到。如果再這樣下去,真的有些不好交代啊。"

    "放心,我們最後肯定能得到足夠的補償,"一提起俄、美兩國額爾金心中的怒氣就直往上撞,這兩個卑鄙小人,將來一定要讓他們把吃下去的吐出來。

    額爾金對目前中國國內的形勢分析的基本上正確,咸豐新喪現在又逢此大敗,朝廷的權威受到了極其嚴峻的挑戰,各地的督撫或多或少的都鬆了鬆手腳,至於究竟是戰還是和各地的態度也有很明顯的區別,江蘇、安徽自不用說,北方和沿海的省份害怕受到戰火波及多數主張和為貴,受到太平天國嚴重威脅的湖廣、河南也認為面對太平天國這樣大的動亂實在不宜與洋人過多糾纏,只有西部的幾個省份和關外的一些將軍持強硬的立場。

    這個時候北京人心惶惶,肅順為了彈壓局面同時也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參掉了兩個主和的大臣,並且借口他們胡言亂語、擾亂人心,進一步治了他們兩個抄家充軍的罪名。一時之間北京的風氣為之一振,不過暗流也在這平靜的表面下洶湧的流動。

    李富貴這陣子為鐵路的事情大傷腦筋,陳九爺說到做到,自從他在李富貴這裡得到了修建鐵路的授權之後就大刀闊斧的做起了準備,李富貴做事往往最難的一個環節就是錢,沒想到這位陳九爺籌措起銀子來本事大得不得了,幾百萬兩銀子如何分攤很快就弄得清清爽爽,讓李富貴看得是佩服不已,可是中國人自己修築的第一條鐵路當然不會如此簡單,饒是陳九爺在洋人面前面子夠大,人也非常精明,這件事情準備起來仍然是麻煩不斷,現在終於搞得差不多了李富貴這裡卻動起了別的腦筋。原來自從大力開發馬鞍山以來這裡的耗煤量就節節攀升,兩淮的那些煤礦主們全都樂得眉開眼笑,不過兩淮的煤炭要運到馬鞍山需要先經鐵路運到連雲港,裝船之後再到馬鞍山,這樣當然就是繞了一個大彎子,而且這一宗貨物的運量還特別大,甚至直接造成了海壽鐵路的運力緊張。這樣李富貴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從壽州經廬州過寒山到和州,直接就把煤炭運到採石磯的對岸。

    所以李富貴就和陳九爺商量他這條杭徐鐵路是不是能暫時只修江南的部分,江北的部分先挪到安徽來修,沒想到陳九爺一口就拒絕了,他的理由是修築鐵路前期的工作最為關鍵,真正到了鋪鐵軌的時候就已經接近收尾了,所以杭徐鐵路江北這一段實際上已經投入了大量的工作,不可能輕易放棄,另外這條鐵路是幾大股東和股修建的,像這樣大規模的改變原定計劃實在是很困難,如果李大人真的想修和壽鐵路的話等到杭徐線修好了,運行良好的時候他可以再想辦法。

    陳九說的話當然也有道理,在商言商,李富貴並不覺得自己被頂撞了,但是李富貴絕對不可能等到他們從杭徐線上賺到錢再來投資,李富貴已經下決心藉著這些買辦修鐵路的勢頭把鐵軌一直鋪下去,也就是說只要條件允許他會一條接一條的修下去,可是令他煩惱的就是現在條件不允許,雖說從去年以來李富貴手頭開始日間寬裕,但是想要籌措一兩百萬兩銀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所以說到底還是要招商,現在兩江的資金已經被開發的十分充分,即便有什麼賺錢的買賣他們也是有心無力了。鐵路的事情山西人不感興趣,他們似乎天生就把注意力都放在金融上,李富貴記得當年閻錫山在山西修的鐵路就十分古怪。以胡雪巖為代表的新興的浙商對這個事情倒是很好奇,但是秉承著不熟不做的習慣他們也都採取觀望的姿態,畢竟鐵路這個東西還太過新奇。

    李富貴遙望著北方想到:北京那邊可是有一筆大買賣,如果弄得好幾百萬兩銀子倒不在話下,只是這事該如何著手呢?

    李富貴在山東等著北京出現紛爭自己好從中漁利,可是即便在主和派中對李富貴的態度也是相當的矛盾,甚至兩宮皇太后的意見都不能統一,慈安太后認為先帝在的時候李富貴就目無朝廷,現在北京只剩下孤兒寡母,如果把他招來那還得了。慈禧可不管這麼多,對她來說任何妨礙她掌權的人都必須除掉,現在能夠對付顧命大臣們的只有李富貴,說到底李富貴還是一個莽夫,她倒不信自己將來對付不了他。幾個親王對此事也很猶豫,都說李富貴囂張跋扈,但是那些事畢竟離得很遠,現在肅順騎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可是實在是很難忍得下來。最終讓他們下決心借助李富貴的還是英法聯軍咄咄進逼的攻勢。

    謝子澄丟了天津以後朝廷並沒有追究他的責任,畢竟那麼多軍隊和統兵大將,如果要追究天津失守的事情怎麼算也到不了他的頭上,而且勝保還為他努力開脫,所以開了天津知府的缺專門負責起京畿一帶的團練。劉銘傳和謝子澄現在倒是配合得不錯,他只是一心撲在戰場上,而謝子澄對他的軍事行動從來不插手,專管後勤,有了什麼功勞劉銘傳也不要由著謝子澄去領功。

    廊坊之戰後英法聯軍因為損失太大暫時就駐紮在武清,準備做一下休整,同時在補充一下彈藥裝備,沒想到民團在收攏了一些殘軍之後反而實力大漲,破交的手段也越來越凶狠,甚至敢於襲擊營一級的單位,尤其是一個孟加拉營生生地被他們打殘了。到處都能見到扶清滅洋的旗號,額爾金現在也找到了對付這種打法的竅門,那就是不要去理睬他們,根據情報北京一帶已經沒有大規模的清軍活動,所以只要英法聯軍採取密集的行進方式游擊隊並不能對他們產生太大的威脅,至於補給線只好加派兵力保護,如果真的要進攻北京城再把這些部隊調上來好了。

    所以聯軍在經過一個月的休整之後再次向著北京挺進,這一下北京的各路王公大臣可都慌了神,再加上肅順還下了戒嚴令不允許當官的逃離北京,這一下眾人心裡就像是整天有小老鼠在裡面抓撓一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在這種壓力之下很快的李富貴就變得不再像前一陣子那樣面目可憎了,畢竟他是主張和談的,就這一點上與大家的利益還是一致的,雖說這樣有些對不起屍骨未寒的先帝,可是事關自己的小命就有點不好說了,何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大人們平時可都是以君子自居的。

    李富貴本來就在猜測北京的各路勢力當中究竟哪一邊最先沉不住氣,不過他還真沒有想到最先與他聯絡的居然是清流,李鴻藻的出京之路相當危險,清流們不像那些王爺可以在李富貴面前擺譜,隨便派個心腹到山東不管是李富貴還是曾望顏都得認真接待,他們除了自己身上的一身名氣之外實在拿不出什麼能夠去制約這些封疆大吏的,所以必須有一個夠份量的人物出京親自與李富貴接觸。可是現在肅順把大臣們都監視了起來夠份量的根本就不可能出京,所以最後這個千斤重擔就落在了李富貴這個結義的兄弟身上。策劃秘密行動可不是這些清流的專長,所以這次出京一波三折,總算是李鴻藻現在還不怎麼起眼,終於給他混了出來,見到李富貴之後就必須立刻趕回去。

    組織秘密行動雖然不是清流們的專長,可是如果說起給自己找借口那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什麼人能比他們更厲害了。李鴻藻見到李富貴之後一番慷慨陳詞把李富貴聽的暗暗流汗,這幫傢伙明明是自己怕死,可是怎麼他們說出來的話句句都是為國盡忠呢?還是人家有水平啊。

    "大哥,咱兄弟生死之交,上次你幫我的忙兄弟很承你的情,所以這些虛的就不要再說了,你們究竟想讓我做什麼吧?你也知道我是個老粗,不懂你們這些文人說的話。"

    李鴻藻可從沒把李富貴當作老粗,而且上次他作為副使做的事李富貴也沒必要承什麼情,那全都是刀架在脖子上沒有辦法,不過既然李富貴這麼提出來他也只好開門見山了,"兄弟,你也知道現在北京沒有什麼兵力能夠抵擋洋夷,當前本來就是四海鼎沸,如果京師在有所動搖,那朝廷將來由該如何是好,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在這個時候自然是…"

    "等一等,"李富貴再一次打斷了他,"大哥你就直接告訴我需要我怎麼做就行了。"

    李鴻藻實在有些不習慣這樣直白的講話,"你領兵進京拱衛京師,主持與洋人的談判。"

    李富貴面露難色,"我本來是想這麼做的,不是那些言官又說我有不臣之心,還說我勾結洋夷,北上是來給洋鬼子做幫手的。"

    "這是他們不對,他們現在也知道錯了,這個時局兄弟你可是中流砥柱,萬萬不可灰心,『周公恐懼留言日,王莽謙恭下士時『,古之聖人尚不能免除流言蜚語,所以兄弟你就不要太在意這些了。"

    "說得也有道理,可是我這樣北上遭忌諱啊。"

    "這一點兄弟只管放心,現在北京城裡對你的看法已經轉了過來,王爺們也都想請你前去調停,那些言官知道以前看錯了你,現在逢人就說你的好話,你去了絕對不會有人敵視你的。"

    李富貴點了點頭,這些清流說到底也就是有一張嘴,和他們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好講,李鴻藻這次來不過是向自己表態而已,在英法聯軍撤出中國以前他們應該不會再與自己為難了。李富貴好言好語的把李鴻藻送走,不過他並沒有讓軍隊進行開拔的準備,他還在等更大的魚上鉤。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3:40
李富貴接待的正主是醇郡王奕譞的管家,李富貴對這位車管家的接待規格要遠遠高過李鴻藻,雙方見面之後也沒有與李鴻藻見面的那麼多虛頭,兩人只是稍微客套一下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價還價起來。

    李富貴倒也不算貪心,他開出的價錢是兩江總督以及一大筆軍費,車管家雖然只是個傳話的人,實際上他的主子也只是幕前的傀儡,可是他在這場交易中還是具有很大的能量的,所以李富貴對他也是很下了些功夫。

    "車總管可要體諒我們這些做外臣的,難啊,想辦成點事真是不容易,辦砸了當然不行,辦好了也不行,兄弟我也是夾在裡面左右為難,就說這次救援北京吧。我可是聽說北方戰局不利就帶上人馬巴巴的向北趕,可你說我落什麼好了,要是我在北京怎麼著也不會讓萬歲爺栽在洋鬼子手裡,你說是不是。現在皇上也死了,洋人就是在鬧又能鬧出個多大的天,我要不是怕人家說我畏懼洋人,我早就退回江蘇去了,你去打聽一下誰願意現在到北京去趕這趟渾水。"

    "我們王爺也知道前一陣子皇上猜忌李大人是冤枉了大人,可這都是肅順他們進的讒言,先帝對咱們這幾位王爺都不是很放心,唯獨對那個肅順是言聽計從,恭親王多能耐的一個人,就是他三言兩語的給打發回上書房讀書去了,要不是大人您手裡一直拿著軍權,肅順恐怕早就對您下手了。"

    面對這個問題李富貴倒是需要裝一下傻,"有這回事?我沒的罪過肅順啊?"

    "肅順最恨大人和洋人來往,六王爺也是因為有些熱心洋務才得罪的肅順。"

    "這個王八蛋他也太蠻不講理了吧。最近是聽說這位肅中堂在北京的風頭好勁啊。難道你家王爺是想我進京…"李富貴右手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大人若是肯親自動手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如果大人不願意關係也不大,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挑頭對付肅順,大人如果能夠不理他的偽詔,直接帶兵進京,他根本不能把您怎麼樣,那個時候肅順的聲威只要一掉到地上他還有什麼?到那個時候一樁樁、一件件,有仇的報仇,有怨的抱怨,我相信不用大人動手。"

    "即便不用我動手,這事總是要我挑頭來做,您還砍我的價錢,總管也太不厚道了。"

    "不是我不厚道,這兩江總督我不用去問我們家王爺也能應承下來,您這麼大的功勞按說就是進軍機也不是不行,可是朝廷現在實實在在的是沒有錢,您這二百萬兩的軍費也太嚇人了一些,不是不想給,千真萬確是沒有。"

    李富貴哈哈一笑,"你們王爺請我北上主要還是想讓我居中調停促成和談,至於肅順下台只是連帶的作用,是不是?"

    "的確如此。"

    "這次洋人興師動眾遠涉重洋而來,咱們又把人家的使臣分了屍,所以這個談判不用談我也知道這筆銀子可賠的是老鼻子了。回去讓你們王爺做好準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開捐了,到時候你們這些京官那都是大把大把的撈銀子,就從縫裡露一點給我也就是了。"

    這話說得車管家心頭倒是一動,"雖說如此可是二百萬兩也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咱們大清國恐怕就沒有哪一次批過這麼多的糧餉。"

    "是啊,可我們大清國也沒有哪一次京師都快要被人打下來了。"

    聽到這話車管家歎了一口氣,"也罷,我只是個傳話的,王爺答應不答應我可不敢說,這數字實在太大,我想我們王爺也做不了主。"

    李富貴與額爾金也是連續的通著氣,額爾金看到北京已經在望,李富貴這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心裡的石頭終於算是落了地,最近被民團繞的亂作一團的情緒也漸漸的平復。

    李富貴看到額爾金開出的談判草案不覺嚇了一跳,別的倒還罷了,唯獨這軍費一項實在讓李富貴有些無法忍受,英法兩國各要求一千二百萬兩白銀,現在中國本來就銀根緊張,如果在這樣大規模的抽走現銀對市場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這個數目也太大了一些,我想我們的朝廷是拿不出來的,您還是給我一個誠實價,好不好。"

    "這個數目是我們經過計算得出的,並沒有什麼虛頭在裡面,實實在在是不能再讓了,實際上我們相信這些錢作為贖取廣州、天津的費用也就差不多了。"布爾布隆這次是主動要求到李富貴這裡來作信使的,這主要是因為葛羅對戰局總是放不下心來,所以兩個人一商量覺得最好還是再與李富貴通通氣。

    "實在是沒有錢,要不然跟各位打個商量,我們就先把天津到塘沽一線的城市先贖回來,南方的那些地方既然英法兩國朋友喜歡多住一段時間也沒關係,要不然乾脆連廣州也租借了去,抵了這次軍費,您看怎麼樣?"

    布爾布隆呆了一下,這一番言論不管從哪一方的角度上看都太過無恥,這個帝國主義侵略者發現很難消化,他有些難以相信有人當賣國賊能當到這種地步,再者說英法聯軍要廣州做什麼,現在廣州城外儘是太平軍。

    租借廣州的建議被拒絕了之後,李富貴又提出了一攬子方案,包括開闢更多的商埠、給與教士更廣泛的自由、更積極的組織勞工出國等等,總之一句話李富貴就是不想掏錢。這一方面是因為中國的市場經濟需要白銀,另一方面李富貴心裡又這樣一個計算,就目前清政府與外國人開仗那無疑是怎麼打怎麼輸,如果連軍費都替這幫鬼子出了,那這樣的戰爭對外國人來說可以算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這樣那下次怎麼能保證他們不再來呢?所以軍費上面他咬得很死。不過這個計算又給他帶來一些迷惑,從歷史上看英國人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後就沒有再發動什麼侵華戰爭,難道英國人看不出這種戰爭能帶來的好處嗎?李富貴從來沒有輕視這幫呆頭呆腦的傢伙,實際上他們雖然死板但是以一個島國遏制歐洲大陸幾百年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個想法讓李富貴對以後如何結盟感到了一絲猶豫,本來以英國發動兩次鴉片戰爭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應該先削弱他們的力量,可是從歷史記載來看他們的胃口似乎已經被填飽,反而是法國還對中國的西南流口水,再加上這傢伙比較弱而且將來還有一場大難,看來先對付法國要更加誘人一些。

    法國對這次戰爭的經濟收益的確不是非常重視,這些傢伙一向是財大氣粗,倒是李富貴提出的一些建議看起來更加誘人,比如說李富貴就建議法國租借廉州府的冠頭角一帶,"我可是看在大家是好朋友的分上才提醒你的,要有一塊自己的基地來慢慢經營,你看英國人就很有遠見,現在他們在整個遠東的行動一直都是圍繞著香港展開的,再看看你們東一鎯頭西一棒錘,一點計劃性都沒有。"

    布爾布隆受到李富貴的啟發,也覺得現在他們對華政策太過凌亂,如果說放棄這一筆錢來換取更多地在華特權應該是一筆好買賣,於是起身告辭急急忙忙的去找葛羅商量去了。

    李富貴知道法國在越南現在擴張的很快,他的印度遠征軍現在已經開始向東南亞滲透,目前李富貴的眼光還放在荷蘭這樣的小國身上,不過要是以十年為單位來看的話,法國導師更有滲透的價值。別的不說,二索畢竟只是兩個學生,李富貴可從來沒指望他們能像主席那樣天生就會打仗,所以軍事上的幫手將來肯定要派,這些人通過越南進入法國混個國籍既容易又隱蔽。李富貴現在已經開始注意這些秘密工作的隱蔽性了,說起來金三角與越南、印度都很近,要是能夠控制這塊地方那毒品的反傾銷也就有些眉目了,也不知道現在撣邦是哪一位將軍的天下,弄些武器運進去交個朋友也不錯。

    「想滲透我們的廣西。」李富貴冷冷的哼了一聲,「再過十幾年能在越南保住個落腳點就算你們有本事了。」

    葛羅在看到李富貴列出的一攬子談判條件之後也是大感興趣,「這個廉州府的冠頭角究竟怎麼樣,是不是適合做據點呢?」

    「這個我在海上問了一些水手,他們都說這一帶的確是深水良港。如果好好開發相信不會比香港差。」

    「這倒是很有意思,其他這幾項看起來也很誘人,這些領域如果真的能夠放開,那點銀子的賠償倒的確不算什麼。不過我不太明白,李富貴能從這樣一個條款中得到什麼呢?」

    「李富貴這個人嗜錢如命,我懷疑他不會這麼簡單的幫我們爭取這些好處,至於到底想要什麼他沒說,我也沒問,畢竟還不到時候。」

    「我們可以先按這個調子來,李富貴無非就是要錢,這個好辦。」

    額爾金對於盟友突然變了調子感到有些不解,根據新提出的建議法國人的胃口明顯大了不少,可是在不久以前這兩個傢伙還勸自己謹慎從事,不要把中國政府逼的太緊。

    「你們真的認為清政府可以答應這些條件嗎?」額爾金輕輕敲打著手中的那張紙,這上面的每個字對中國來說都有千鈞之重。

    「不同意可以談嘛,您不是相信將由我們的朋友來主持這場談判嗎?」

    「話雖是這麼說,可是如果條件太過苛刻也會讓我們的朋友為難的,是不是?」

    「我相信李先生會有辦法解決好這個問題的。」

    額爾金看到葛羅堅持也就了地做下這個順水人情,只是英國方面各條款肯定也需要作相應的修改,一想到能夠統一立場獲取更大的利益他也不免心中竊喜。「很好,那我就把條件加以修改,然後再和李富貴商量一下。」

    李富貴這裡拿到談判條件的終稿之後仔細地審閱了兩遍,看起來沒有什麼會造成終生傷害的東西,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內地市場的開放和修建鐵路的權利,恐怕英國人又在做著大規模傾銷他們那些棉布的主意了,「大英帝國的商品的確應該更容易的進入中國內陸,不過這些工作一直是我們幫助完成的,現在突然提出直接在內陸設立通商口岸,是不是英國朋友對我門提供的服務不太滿意?」

    「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巴夏禮趕忙解釋道,「將軍閣下的商行在推廣洋貨上的確不遺餘力,不過目前中國的市場終究受制於官府,我們只是希望能夠在條約上把中國內陸的開放規定下來,到時候大人的商行不管在運輸還是販賣上都可以做到名正言順,而不必像現在這樣踩著線做事。至於大人總代理的利益我們一定會繼續保證,條約的簽訂肯定不會影響大人的利益。」

    「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您不覺得這樣一份條約朝廷很難接受嗎?」

    「這就需要大人從中斡旋了,」

    「實在是很難啊」李富貴露出一幅愁容,「說句實話,這樣一份條約如果從我的手裡簽出來那我真的可以說是千夫所指了。」

    巴夏禮笑了一下,他來中國這麼多年了對中國人的性格算是摸得很清楚了,「我們當然不會讓大人白干,按照行規中間人可以拿到一成的佣金,可是考慮到你們朝廷恐怕不會同意列出這樣的開銷,所以我們願意代其支付,也就是說大人您可以得到兩成的好處。」

    「如果按照老的條款軍費的兩成就是四百八十萬兩,其他條款的價值還在軍費之上,現在這一份雖然賠款被壓低了,但是如果綜合估算起來只高不低,這樣吧,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一口價,一千萬。」

    巴夏禮知道這種討價還價自己恐怕很難敵得過李富貴,幸好這個價錢仍在他們的底線之內,而且還將由清政府支付。「唉,李將軍實在是太會要價了,沒辦法,誰讓您救了我的命呢,一千萬就一千萬吧。」

    「還有個事情要和你們特使說清楚,這佣金歸佣金,可是談判桌上這齣戲還是要唱好,到時候你們不妨再把價錢開得高一些,我來狠狠地砍上一刀,另外這裡有些地方還是需要斟酌一下,比如說這個大使駐京和各位入京交換條約到時候能不能砍掉?」

    巴夏禮簡直奇怪的要命,上次談判清政府的談判代表也是在這兩條上大做文章,這次李富貴不約而同的也提出這樣的想法,雖然在中國已經呆了很多年但他還是不能理解這兩條究竟礙著中國人什麼事了,這本是兩條世界各國通行的做法,為什麼到了中國就被視為洪水猛獸呢?

    「為什麼?」巴夏禮搖著頭問道,「我在廣東多年,知道中英兩國多次爭端實際上都和地方官員欺上瞞下有關,如果我們的公使駐紮在北京,那麼有什麼交涉就可以面對面地進行,這對你們實際上也有好處啊。」

    實際上李富貴對此也不理解,按照他的推算清廷這樣反感直接和洋人打交道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夜郎自大,另一方面未嘗沒有鴕鳥政策的想法,或許他們還覺得能拖一天是一天,就不想當面鑼對面鼓的講清楚,「沒辦法,現在北京是幾個顧名大臣主政,如果我一進京估計他們就要被幹掉,倒是有清政府就會有兩個老娘們執掌了,這些女人都迷信的不得了,先皇被你們弄死了,現在剩下一個幾歲的娃娃,那些人都怕你們的煞氣沖了小皇帝,那可是她們的心肝寶貝。」

    「李大人,您不會也這麼迷信吧?」巴夏禮在廣東這麼多年,這些民間的說法他倒是很知道一些,尤其是那些關於洋人的說法。

    「我是不信啊,我還準備把我那個這麼一點點大的兒子送到歐洲去施洗呢,可是我不信有什麼用啊,你也知道在中國幼兒的死亡率相當的高,即便是皇族也不例外,如果我一力主張把你們放進北京,到時候小皇帝犯個頭疼腦熱的話,她們不能拿你們怎麼樣可是卻會和我拚命的。」

    「那怎麼辦,我們不可能繼續像以前對葉名琛一樣整天糾纏在中國的官場遊戲中。」

    「說到葉名琛我倒有個主意,葉名琛原先好像兼任五口通商大臣,是不是?」

    「是啊,這個混蛋坐了這個位子以後有什麼事都把脖子一縮,真是太討厭了。」

    「他是膽子小,如果這次條約簽訂之後恐怕就得換一個官職來管理與各國的事務了,你覺得這個通商大臣如果由兩江總督來兼任是不是好一些?」

    「兩江總督,那個楊大人?我看他未必能比葉名琛好到哪裡去,」巴夏禮看著似笑非笑的李富貴突然恍然大悟,「這麼說李大人要高昇了,我在這裡賀喜總督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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