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異世飄渺錄 作者︰張白 (連載中)

a620127x 2009-1-9 21:23: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48442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7 11:56
卷四 飄渺 第八十七章 未解多少事

靈虛宮天和殿上,天青門來了三人。分為仙閣長老、參天峰首座克博文和楚夕圓。

    方豪趕到大殿時,一見三人,頓時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就連素來潑辣的楚夕圓,此刻在他眼中,竟也顯得有些可愛了。

    楚夕圓一見方豪平安無事,也沒缺胳膊少腿,瞧上去還是那般令人心煩,心中稍定。難得的沖方豪笑了笑。

    只見仙閣長老瞄了方豪一眼,問道:「卻不知靈掌門將我天青弟子方豪強行帶走,是為何意?」

    靈易卻道:「方豪偷學了我靈虛法門,我靈虛宮要帶他回來問問,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仙閣長老笑道:「如此說來,倒是誤會一場。我座下弟子方豪的確是學過貴派修行法門,但乃是拜入我們之前學的。」

    靈易也隨之一笑道:「仙閣長老有所不知,數年之前,一名神秘高手來我靈虛宮,偷了我徒兒沈翎的一本入門秘籍。雖說當時本座正在閉關,但能從我靈虛宮偷走東西的,卻不知當今天下,又有幾人?」

    此言一出,天青門諸人皆是一驚。這世上能不驚動靈虛弟子而出入靈虛宮,也只有三大派和妖界頂尖高手了。靈易首先懷疑是妖類動的手腳,將方豪捉來一看,不沾半分妖氣,絕非妖類。剩下兩種可能,便是眾生寺和天青門了。

    在天青門、眾生寺兩者之中,天青門的可疑性自然要大了不少。畢竟方豪如今乃是天青弟子,而眾生弟子的清心寡慾是出了名的。仙閣長老剛想拍胸脯保證,可他忽然想到了一人。

    那人正是天青四大長老之一的文刀。文刀消失已久,也不知是生是死。再細細一想,方豪在無形之中。又跟文刀有了莫大關聯。比如方豪的法器,石劍,便是文刀留下的。方豪在五脈大試之中技壓其餘四脈,所倚仗的混沌化五行之法。也是由文刀所開創地。

    難道……仙閣長老越想越覺可疑。依文刀的修為,若想刻意安排這些,也並非什麼難事。

    只是,文刀為何要一手安排這些?

    這也恰恰是靈易所想不明白的地方。

    靈易見仙閣長老眼中光芒數度變幻,便知他心中已想到了這些,當下道:「諸位天青門的貴客遠道而來,老朽高興地很。翎兒,叫劉伯今個兒多做些飯菜,招待貴客。」言下之意便是。此事不必著急,須得從長計議。

    沈翎一聽這話,驀然間眼眸中溢滿喜色,似是突然間轉了性子,款款出了大殿。楚夕圓方才便在留意沈翎,但凡漂亮的女子。見到其他女子生得美貌,總要忍不住偷著多瞧幾眼,暗自比一比。她剛才便在拿自己跟沈翎偷偷比較,只覺得對方雖不見得美過自己,但有一種說不出成熟氣度,跟娘親頗為相似,可娘親多大。那沈姑娘又才多大?此刻終見沈翎露出幾分小女子的姿態,楚夕圓瞬間心裡平衡了許多。

    仙閣長老聽出了靈易的意思,便道:「既如此,老夫也不客氣了。」州,不想回紹南了。」唐瑤兒靜靜站在清波湖畔的涼亭中,看著湖上清波,驀地說道:「這湖雖比晴湖小一點點,但也有幾分相似,如今玉州尚未收復,等玉州收復了。瑤兒就回玉州。」

    唐瑤兒說完這句話之後。不見回應,不禁扭頭一看。竟是天青門的陳依依來了。唐瑤兒不由一喜。

    那日兩軍戰於舒州城外,燕軍大敗,而方豪也隨之不見了蹤影。自那以後,道真觀便撤銷了輔戰分壇,吳軍在天青門的幫助之下,節節勝利。

    消息傳到紹南,自然是全城振奮,這其中功勞最大者,自然非方家莫屬,不過方豪被神秘女子劫走,皇帝也只是下了道命令,務必追回國師,其他封賞加爵,一時半會就沒了方豪的份。

    唐瑤兒正盼著方豪得勝歸來,怎料等來這麼個消息,一時六神無主,心中萬分悲涼。她一心要前往舒州,在舒州遇見了天青弟子陳依依。陳依依心知對方是唐瑤兒,心中滋味複雜。但兩人聊了幾次之後,陳依依愈發覺得唐瑤兒與眾不同,氣質出眾。唐瑤兒也對陳依依甚是心折。

    兩女一見如故,短短數日之內,竟成了好友至交。

    適才唐瑤兒察覺身後一人,以為是其兄唐鏡,回過頭來一看,才知是陳依依。唐瑤兒喜道:「依依,你怎麼來了。」

    陳依依笑著道:「我是來跟你作別的。」

    「你要走了?」唐瑤兒甚是不捨。

    陳依依道:「我在舒州已留了不少時間,眼下派中又新派了弟子前去助戰,前兩天師父傳令過來,叫我回山。」

    唐瑤兒不捨道:「真不知何時能再見到你。」

    陳依依苦笑道:「瑤兒,這時師哥他地法器,我想他若是回來了,肯定先找你,就放在你這裡吧。」說著將背後的石劍取下,放在桌上。

    唐瑤兒同為女子,心思細膩,自認識陳依依以來,從她言語神情之中,不難瞧出她對方豪的情意。此刻唐瑤兒心中忽然有了主意,說道:「我又不會什麼修行法門,這石劍看來頗不平凡,我無力守護。還是依依你帶著吧,我養著小血就好了。」

    這話一說,陳依依立時心動不已,又見唐瑤兒言辭誠懇,明白她心意,感激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依依告辭了。」雲中樓上,此刻僅有楚夕圓跟方豪兩人。

    楚夕圓安安靜靜的坐在那,一言不發。過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道:「還真是看不出,你竟會靈虛法門。」

    兩人獨處之時,方豪倒不覺得有什麼,楚夕圓雖坐著不動,但任誰都看地出,她心緒紛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此刻張嘴一說話,便帶了幾分挖苦之意,總算是本性難改。

    方豪努力回憶幼時賣書給自己的中年文士,卻發現自己只記得有這麼一個人,至於他究竟長什麼模樣,當真是想不起來了。

    方豪越想越覺苦惱,當年他得到那本書靈虛入門秘籍之時,便隱隱覺得其中有些不妥。但他無力弄清,且幾年之內,一切正常,也就漸漸淡忘了。怎料事實遠超他想像,那本入門秘籍,竟是那中年文士從靈虛宮中偷來的。

    方豪如何能想明白,好端端的,那中年文士何至於冒那麼大的風險,去靈虛宮為自己偷書。不禁聯想到自己的身世,他長這麼大,還當真從未弄清母親是誰?說不定那中年文士偷書給自己的原因,乃至那中年文士地身份,都能以自己的身世為突破口,一一解開。

    一想至此,方豪莫名興奮起來,忙問楚夕圓道:「我去找師父。」

    楚夕圓不解方豪為何突然間如此興致沖沖,問道:「師父正在跟靈虛掌門商談要事呢,你去做什麼?」

    方豪道:「也罷,那便等等吧。」

    楚夕圓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找師父要做什麼呢?」

    方豪見她一臉幽怨的表情,加之他找到謎團的突破口,心中甚是輕鬆,故意冷著臉道:「憑什麼告訴你。」

    豈料這話一出,楚夕圓並沒像往常那般立時還口。她怔怔盯著方豪,過了半晌,忽地哭將起來,揚起素手,猛地便向方豪扇來,嘴裡嗚聲罵道:「我打死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

    方豪抓住她手腕,皺眉道:「怎麼了?」

    楚夕圓眼淚不絕,嘴裡不停地罵著「臭小子」、「沒良心」之類的話。方豪從未見過楚夕圓如此模樣,一時有些驚慌,畢竟這是在靈虛宮,給別人瞧見了,臉可就丟大了。

    方豪連忙放開她手腕,道:「好了,好了,你打死我,但不許哭了。」

    沒想到他剛一鬆手,楚夕圓果然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她雖沒用上真力,但方豪也沒運法門抵擋,這一下給打得實實在在,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啪」的一聲,似是驚到了楚夕圓,她哭聲漸漸停下,目不轉睛的望著方豪,忽道:「把手伸出來。」

    方豪生怕她又有什麼異動,哪敢隨便伸手。楚夕圓見狀一把捉住方豪的右手,螓首一埋,張嘴便咬了上去。手上一陣劇痛傳來,方豪險些沒叫出聲來。

    楚夕圓使勁咬了一口,驀地站起身來,不知不覺間,淚花又在眼眶中開始打轉。方豪只覺得方才楚夕圓與往日大不相同,變得愈發不講道理了。

    這時卻聽楚夕圓道:「沒良心地臭小子,我……我恨你。本姑娘,再也不想見到你。」話畢下了雲中樓,御風而起。

    只見空中亮起一道紅色霞光,在靈虛島之外地茫茫白霧中漸漸隱去。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7 11:58
卷四 飄渺 第八十八章 一生如夢(上)

相對而坐。

    靈易滿面和氣,仙閣長老卻是白眉緊皺,說道:「既發生此事,我天青門必脫不了干係。但依老夫所知,方豪徒兒乃是自行上山,並非我派中長老見他資質過人,這才招入門下的。」言外之意便是,我天青門一直將方豪當做普通弟子,並沒有刻意安排什麼。

    靈易點頭道:「仙閣長老一言九鼎,本座自然相信。」

    仙閣長老神色稍緩,道:「掌門有沒有想過妖界?」

    靈易歎道:「自然想過,不瞞長老,天空大師昨日還在我這靈虛宮中。」

    仙閣長老臉色微變,問道:「莫非連天空大師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靈易道:「正為如此,此事才尤為難辦。以你我的功力,這世上之人,能在你我眼前將自身靈氣隱遁無形的,只怕沒幾個人吧。」

    仙閣長老點頭道:「方豪徒兒目前的修為自然不夠。再者,能對他人施法,使被施法之人在你我面前隱藏靈息氣機,老夫實在是想不出是何人,能有這等修為。」

    靈易掌門捋鬚道:「是故本座曾想過,說不準你那徒兒是天上星辰降世。」

    仙閣長老想起那日本門掌門萬選說的話,不由的心中一動,道:「我瞧方豪徒兒的資質悟性,的確有這個可能。」

    說到此處,靈易驀地站起身來,神色幽然道:「我年幼之時,曾跟在恩師後頭,見過前任妖皇,傳聞那妖皇乃是天界魔星降世。我那時修為雖低,但已能感覺到妖皇渾身上下充盈靈力。與一般妖物大有不同。那才是星辰降世的風範,可方豪此子與妖皇一比,又差了不少。依天空大師的意思,此子並非天上星辰。」

    仙閣長老一時苦思難解。說道:「既然連天空大師也看不出方豪徒兒的靈魄有何異常,我等更是休想。不過,敝派掌門的確說過,此子有些非凡之處,但又說不明白。」

    靈易道:「既然萬掌門也曾發覺,無論如何,此次定非平凡之人。既然有人故意偷走我靈虛秘籍,給此子修習。依本座的意思,到不如將計就計。看看那神秘之人,究竟有何企圖。」

    仙閣長老聽了一驚,道:「難道掌門真要傳我方豪徒兒靈虛法門?這……」

    靈易哈哈大笑道:「依你我修為,世人稱我等為仙人,也不為過。何必在乎這些門戶之見?」

    聽了這話,仙閣長老想了一想。自家倒顯得有些小氣了。畢竟方豪乃是天青門弟子,若是能修習靈虛法門,天青門可算是佔了莫大便宜。便道:「如此一來,方豪到底是算天青弟子,還是靈虛弟子?」

    靈易掌門道:「自然算天青弟子。」

    仙閣見靈易掌門如此大方,而自己卻有些局限門戶之見,欽佩之餘。心中也有些慚愧之意。此事之上,天青門的氣度算是落了下風了。嘴上轉道:「不過,敝派掌門有一句話,老夫以為今日有必要說給靈掌門聽一聽。」

    靈易道:「萬掌門地高見。自當洗耳恭聽。」

    仙閣長老道:「掌門曾言,此子一舉一動,或是暗合天下氣機,或是牽引天下氣機變化。如今天下將有大變,相信靈掌門也是早有預料吧。」

    靈易眼中精光一閃,笑道:「不知萬掌門還說了什麼?」

    仙閣長老道:「此子若行正途,自然是好。若不然。還是今早除去。以絕後患。天下亂時,必有異人異象。凡間吳燕兩國紛戰之中。此子的表現,唉,令人難以決斷。」

    靈易道:「我倒覺得,貴派如此評判,有些失了准性。戰爭殺伐,本就不是和氣之事,他既深陷其中,難免要做出一些違心之舉。我倒有個辦法,也用過不少遍,可保萬無一失。」

    仙閣長老甚覺好奇,忙問道:「什麼法子?」方豪看著那消失在白霧中的火紅色霞光,思緒良多。他畢竟不是未經情事的少男,此刻靜下心來一想,大致也猜到了楚夕圓地心意。

    獨自在雲中樓上站了半晌,方豪緩緩下樓,卻見克博文默默站在樓下,負手而立,望著遠方,忽而歎了口氣,說道:「你可知夕圓為何賭氣而走麼?」

    方豪也知克博文知道了樓上發生的一切,當下點頭道:「徒兒明白。」

    克博文搖頭道:「你哪裡知道。」

    方豪一愣,忙道:「勞煩師父告知。」

    克博文轉過身來,望了方豪一會兒,道:「你上山之時,應是十一二歲吧。」方豪嗯了一聲。克博文又道:「五載之時,於修煉之途而言,不過一瞬。但你卻長這麼大了,想我十七歲之時,只知刻苦修煉,哪裡有你們這麼多事。」

    克博文頓了一頓,又不勝唏噓道:「莫非是天下將不太平?」自嘲的笑了笑,接著道:「夕圓實則心中有你,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方豪默默點頭,神色複雜。

    克博文道:「若我沒看錯,龍泉峰的陳依依,跟你也頗有些不同尋常吧。」

    方豪沒想到克博文連這個都看了出來,只好頷首承認。克博文道:「我還知道,嘯天暗中愛慕夕圓,唉,這年少之人,果真是麻煩極多。那天舒州城外,嘯天暗中害你,也是我近些年來靜心自身修煉,疏忽了對嘯天的教導。」

    方豪急道:「師父莫要放在心上。」

    克博文淒涼道:「這話該我來說才是……唉,還是說夕圓吧。這次來靈虛宮,以她的修為,本不會派她來。但她在極炎峰上跪了兩天兩夜,求她爹楚天闊,說只來瞧你一眼,往後再不見你。你方才對她說話,卻更往常一樣,罵罵咧咧,她小女娃脾氣犯了,自然賭氣走了。只是這次嘛,她既跟她爹娘有了約定,又讓你氣的不淺,只怕真不會再跟你見面了。」

    方豪一直以為楚夕圓不過是個愛耍脾氣的大小姐,怎料她性子竟是如此剛烈,後來想想,自己的確有不少過錯。當初楚夕圓衣裳隨便,坐在極炎峰上地紅杉林中聽自己講故事,兩人漸漸熟悉之後,自己沒事拿眼睛亂瞄幾下,偶爾講到興處,還出言調她兩句。這一切這在方豪看來,算不的什麼。可楚夕圓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難免會心有所動。

    「這……這……徒兒,實在是……」方豪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了。

    這時忽聽一個聲音老遠的傳了過來:「開飯了。大兄弟,這餐的飯菜可是劉伯做的,準保你饞得連舌頭都吞下去。」正是那喚作小天地小童。

    方豪暫放下心事,道:「那倒難說的很。」方豪也在吃過極炎峰的飯菜,極炎峰的廚子對火候的把握功力深厚,做出來的飯菜可口之極。另有極炎峰的山珍和野菜,還有龍泉峰地魚,都是世間難得的美味佳餚。

    小天道:「哼,翎姐姐的手藝,就是從劉伯哪學的,可翎姐姐說他連劉伯地一成火候都不到,你想想看,劉伯做的菜多好吃。」

    方豪此時不由自主的想起極炎峰的飯菜,難以避免的想到了楚夕圓,立時有些心不在焉,嘴上道:「那我倒要好好嘗一嘗。」

    這時克博文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長的道:「你好好想想,如何去做,往後切莫後悔便好。」轉對那小童道:「小朋友帶路,經你這麼一說,我可是饞的不行。」

    小天見克博文好歹信了他地話,立時眉開眼笑,道:「老伯伯,你吃了就曉得了,小天絕沒騙你。」

    克博文聽那小童自稱小天,聽起來與「嘯天」差不多,立時神情一悲,摸了摸小童地頭,道:「走罷。」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7 12:01
卷四 飄渺 第八十八章 一生如夢(下)

用飯之時,方豪將金腰帶遞給仙閣長老和掌門靈易看了。兩人頗覺意外,看完之後,只說那是一件上等法寶,並無其他。

    兩日之後,仙閣長老跟克博文皆都回了天青山,將方豪留在了靈虛宮中。方豪雖是大惑不解,但這既是仙閣長老的意思,他自不會不遵。

    方豪幼時修習靈虛入門秘籍,那時便覺靈虛法門博大精深,別有一番天地。如今心思安定下來,也想試上一試,靈虛法門究竟有何等厲害。只是他有時也想起唐瑤兒、陳依依、楚夕圓三女,則心緒立亂。

    偌大的靈虛島上,卻只有寥寥數人,便是掌門靈易、沈翎、小天、燒飯的劉伯和新來方豪。方豪後來才知道,原來靈虛宮另有九名弟子,卻不在靈虛島上。那九名弟子分處靈虛島方圓千里之內的雪山之上,各有各的修煉之所。其中有一名弟子,修煉之處方豪還曾路過,便是那日噴發的火山之上。

    這九名弟子皆是修為高深之人,無形之中將靈虛宮圍的嚴嚴實實,想要從從靈虛宮偷走一樣東西,談何容易?

    方豪不會燒飯,每餐每頓自然都是蹭沈翎的。至於那劉伯,也只是偶爾給掌門靈易做些飯菜。靈易如今的修為跟靈虛宮之前的歷屆掌門一比,猶有勝之。他若是吃飯,也只是想嘗嘗飯菜的味道,並非是為了充飢。

    方豪雖只吃了一次劉伯做的飯菜,卻覺得味道美的沒邊。他實在是無法相信,人世間的菜餚,能做成如此絕味。饞得他險些連舌頭都吞了下去。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劉伯願意一直做,完全可以將貪吃之人活活撐死。

    沈翎的廚藝比之劉伯,差了可不止一星半點。但方豪已覺得不下於極炎峰上的廚子。這日吃午飯之時,方豪發現沈翎特意多做了一樣。正是自己前兩天提過的。沒想到沈翎瞧上去沉默寡言,平靜如水,竟能聽進去方豪地建議,委實不像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

    方豪忍不住問道:「沈姑娘。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沈翎平平淡淡的道:「你說說看。」

    這時一旁的小天說道:「大兄弟,你是要向翎姐姐請教靈虛法門麼,哼,你答應我地東西還沒教呢。」接著轉向沈翎道:「翎姐姐,你可千萬別告訴他。」

    方豪莞爾一笑道:「不知沈姑娘今年芳齡幾許?」

    沈翎臉上竟有些許紅暈,隨即恢復如常,道:「二十有

    方豪聞言歎道:「奇怪,奇怪。」

    沈翎沒說話,小天反而搶先問道:「怎麼奇怪了?我瞧翎姐姐的模樣。只有十八呢。」

    方豪道:「那就更奇怪了。」

    這時沈翎終有些按捺不住,問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方豪道:「恕我冒昧,只看沈姑娘的容貌,的確是妙齡女子。但沈姑娘給我的感覺,卻是沉穩之極,像是個歷經歲月。飽經滄桑之人。少說也有三四歲,甚至更大,是故覺得有些奇怪。」

    小天樂呵呵笑道:「哈哈,大兄弟你有所不知。」

    這回輪到方豪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便道:「那要向小兄弟請教請教了。」

    小天卻不依,調皮道:「我就不說,除非大兄弟叫我一樣天青法門。」方豪心知長老雖答應自己留在靈虛宮修煉。卻沒允許自己將天青法門私下外傳,當下甚是難堪,腦筋一轉,說道:「那要看你是不是五行屬水了。若不是,那就不成了。」

    小天茫然道:「那我五行屬什麼?」

    方豪道:「依我瞧,你五行屬火,是學不了這門功法的。」

    小天一臉失望,喃喃道:「大兄弟既能學會這法門,肯定是五行屬水了,那就必定不會火性的法門。自然也就教不了我。」

    方豪安慰道:「靈虛功法乃是當世一等一的修煉之法。你好好修煉,來日必能勝過我。」小天這才笑將起來。道:「哈哈,那我便告訴你吧。我靈虛宮中,有一秘法,喚作一生如夢。入了一生如夢之後,能在夢中遭遇人世間地一切冷暖,悲歡離合,也就是在夢中過完一生,這一生大起大落,可貴至一國之君,也可能賤至乞食之徒。人世所能遇到的千般抉擇,萬種誘惑……」

    方豪心知以小天的年紀,這番話也瞎編不出來,不禁望了望沈翎,沈翎並未否認。方豪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感覺,說道:「我倒覺得靈虛宮這等秘法,有些不太恰當了。」

    沈翎見他竟敢質疑靈虛宮,回道:「那你倒說說看,有何不當之處。」

    方豪道:「人之一生,當親身體驗,這在夢中經歷一切,終究只是一場夢,哪裡算的數?」

    沈翎搖頭道:「那便是你小瞧了這一生如夢了。凡人入了一生如夢,可不比尋常的夢境。在一生如夢裡頭,你會過往完整地一生,從出生,婚嫁,再到死去,一樣不會落下。你也會睡覺,吃飯,有喜怒哀樂,一切都跟真實的沒什麼分別。這一生如夢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兩日之期,可對於入夢之人而言,卻是漫長如一生一世,由生到死。」

    方豪聽沈翎如此一說,立時目瞪口呆,心境又是換了一換。難怪沈翎一點也不像妙齡女子了。敢情她入過「一生如夢」,其心態之成熟,連自己都大有不如。這樣說來,先入「一生如夢」,夢醒之後,便相當於重獲新生。心智自然遠勝常人。

    這有解開了方豪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靈虛宮收徒向來只收聰明絕頂之人,可聰明之人,又怎可確保他能一心一意,皆在修煉之上。譬如天青門中,不乏聰穎之輩,可真正能修至大成境界,當真是少的可憐。

    方豪如今正被陳依依和楚夕圓之事困擾,且自幼以來,先是身世難解,而後又是雙雙秀兒之死,再到跟兄長爭搶唐瑤兒……零零總總,無一不對他產生了莫大影響。他平時雖是喜笑待人,可有些時候也會憂愁難解,暗自煩惱。如此看來,入他一生如夢,換個眼界,眼前的一切,說不定便能坦然處之。

    心意一定,雖未入夢,方豪卻陡然間輕鬆許多,彷彿眼前諸事,已有了解決之道。

    靈虛島上煙波浩蕩,處處靈氣沛然,說是仙境也不為過。

    那日從「一生夢中」之中醒來,方豪才發覺,自己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雖是夢醒,但夢中種種,卻跟真實經歷過無任何差別。

    睡夢之中,愛恨情仇,悲歡離合……可謂包羅萬象,相比之下,方豪之前的兩世,實在是不值一提。方豪事後才知,別人入「一生如夢」,頂多三天就能醒來,而他方豪,竟睡了整整一年。

    醒來之時,窗明几淨,暖閣內並無半分塵土,顯是他如夢之際,常有人來打掃。而床單被褥,也跟睡前不同。就連穿的衣裳,也換了一套。方豪伸了個懶腰,一縷陽光照進窗來,映出塵土飛揚地舞姿,窗外柳色青青,鶯啼燕歌,令人心情愉快。

    方豪抹了抹淚水迷離的雙眼,發自內心的微微一笑,這才發現屋內站著一人,竟是掌門靈易。方豪連忙下床行禮。

    掌門也是笑了笑,道:「妙極,老朽放心了。自今日起,便開始修習我靈虛功法吧。」

    方豪點頭道:「是。」

    遠在夢山湖之南的天青山中,龍泉峰上。陣陣蟬鳴,初聽覺得煩躁,但細細一聽,又何嘗不是天地之樂?

    夏夜涼風,吹皺龍泉峰後山地竹海,勾畫出一波接一波的綠濤。一名白衣女子手執石劍,忽的往上一揚,只見汩汩水流成圓柱狀,又細又長,自空而降,落在石劍劍尖之上,俱都隱而不見。而水柱的另一頭,卻是連著十里之外,前山的璇鏡湖。

    「我依依徒兒終於達到浩然之氣的境界了。」只聽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嚇得陳依依手腕一動顫那長龍般地水珠失了控制,立時落了下來,化成一陣雨水。

    陳依依倒轉劍柄,石劍放在身後,道:「師父來了。」她早就升為內門弟子,如今地師父,自然便是韓紫煙了。只不過韓紫煙已將首座之位讓給了柳如思。

    韓紫煙絕口不提陳依依手上的石劍,道:「依依果真聰明,為師如你這般大地時候,還未修到浩然之氣。」

    陳依依道:「全靠師父指點有方。」

    韓紫煙微笑道:「為父前兩天也修到了乾坤清氣的境界

    陳依依喜道:「恭喜師父。」

    韓紫煙歎道:「也沒什麼可賀喜的,幾位師兄很久之前便修到了乾坤清氣,我如今比起幾位師兄,還差著實了不少。不過,我倒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她說這句話,倒更像是以朋友的口吻。

    陳依依道:「依依但願一聽。」

    韓紫煙道:「靈虛掌門寫了封信過來,說一切都好。」

    陳依依驀然一笑,如水蓮盛開,輕聲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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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飄渺 第八十九章 人耶?鬼耶?

夜色如墨,漫天星辰。一到夜間,靈虛島周圍的霧氣便散了開去。方豪坐在沈翎起居之所,鳳鳴樓的屋頂之上,仰望星光。只見滿天星星都朝著一個方向移動,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方豪還當真沒見過這等奇異現象,不禁有些驚奇,這時清風徐來,恆而不斷。方豪給涼風一吹,登時明瞭。

    哪裡是天上星星在動,分明是靈虛島在空中飄行。

    方豪身邊還坐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襲青衣,長髮未束,如瀑布一般流在肩上,正是沈翎。

    距方豪出夢已有三個月。這三個月來,他專心修煉靈虛法門,進境飛速。直令靈易連連讚歎,說道:「的確夠得上我靈虛宮之收徒標準。」

    但由於方豪先前學了天青法門,如今換了一套截然不同的修煉之法,多少有些影響。常有不解之處,便去向沈翎請教。沈翎毫不藏私,知無不答。

    但聽方豪問道:「沈姑娘,這靈虛法門中的遁空術,我以實化虛之時,總覺不暢。今日穿牆之時,險些給卡在牆裡了。」

    沈翎莞爾一笑道:「遁空術,乃是當年靈虛祖師在瀑布之下悟出的,水入水,消於無形,實則水融與水。你穿物之時,穿何物,你便是何物,以靈轉質,這便是遁空術之精髓所在。」

    方豪略一思索,道:「多謝沈姑娘指點,我明白了。」

    沈翎問道:「那你這便會了?」

    方豪笑道:「試試便知。」話畢右手成爪。便伸向沈翎胸口。沈翎臉上似裹了一塊紅布,卻沒避讓。

    軟,極軟。

    這是方豪的第一感覺。只不過方豪卻沒佔了便宜之後的竊竊之喜,反而滿心失落。他本來滿懷信心,覺得自己經沈翎指點,應是掌握遁空術,誰知……

    沈翎五分怒惱,五分嬌羞。伸手便揪住了方豪腰間細肉,狠狠掐了一下。隨即道:「你算是練成了。我方才怕你沒練成,也……也使了遁空術,我兩都以實化虛,虛虛則實……」

    方豪聽罷哈哈大笑道:「你該不是明知我已練會了遁空術。趁機送些便宜吧。」沈翎臉上一紅,道:「我之前並不知虛虛則實,也是剛剛剛才想明白。」

    經此一鬧,方豪竟產生了一種錯覺,只覺得自己跟沈翎彷彿結婚十多年的夫妻一樣,溫馨自然。

    方豪出夢之後才明白,那一生如夢地確是窮極想像,無比精妙。但也不完全跟沈翎和小天之前吹噓的那般。夢畢竟還是夢。雖然這個夢與真實無異,這個夢無所不包。但方豪醒來之後,還是得面對現實的。

    不同之處在於,方豪的心態有了變化。入夢前的煩惱,已夠不上煩惱。不見憂愁,偶有喜樂。才是修煉之人。

    譬如沈翎,若當真是親身經歷過「一生如夢」中的種種事情,方才也絕不至於臉紅了。但沈翎跟同齡的年輕女子一比,終究是大有不同。這便是一生如夢的妙處。

    兩人靜靜地看了會星星。氣氛自然融洽,並無尷尬。忽聽方豪道:「時候不早,我回去了。沈姑娘也早些睡覺。」

    沈翎點了點頭,先就下了屋頂,走進臥房。

    方豪隨後回到臥房,剛準備脫衣服睡覺,忽覺一道劍氣襲來。若不是時過境遷。方豪當真以為自己是在參天峰上。被林絕偷襲。

    方豪此刻的修為跟那時相較,可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當下動也不動,焚天盾由心而生,迎上那道劍氣。劍氣擊在焚天盾上,方豪所預見的兩種結果竟無一樣發生!

    劍氣既沒潰散,焚天盾也沒被攻破。

    使望氣之術一察,只覺那劍氣在高速旋轉,氣勁也在迅速加強。不一會兒,方豪的焚天盾便已抵擋不住,立時潰裂。方豪心中一驚,見那劍氣指向他腰間,立馬扭腰一躲,誰知那劍氣也隨之變了方向,仍是攻向他腰間。

    方豪大驚,這人的天青法門如此厲害。可靈虛宮是何等地方,既是天青門人,怎會不顧兩派交情,偷偷闖進來於他方豪為難?

    眼看無力躲過,方豪只得任那劍氣擊在自己身上,卻不料劍氣在即將觸及他腰帶之時,倏然見消地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甚是沒帶起分毫的空氣波動。

    收發之間,無不和諧自如,可見對方的天青修為已入化境。

    方豪心知這次決計不是母親所留之物,金腰帶的功勞。只因那金腰帶以往發揮效力之時,總會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剛剛卻毫無反應。

    「你是什麼人?可知這裡是靈虛宮麼?」方豪淡然問道,他經一生如夢,臨場應變的本事,也是遠勝往日。

    「靈虛宮?」一個聲音傳來,卻看不見任何人。那聲音既不難聽,也說不上悅耳,不帶一絲感情。

    方豪道:「你知道便好。」

    「哈哈。」那人發生笑聲,卻聽不出一丁點兒笑意。笑聲落時,方豪只覺四下千萬把靈刀對這自己,躍躍欲動。方豪此刻尚未不會靈盾之術,若給那千萬吧靈刀擊中,靈魄定給他斬得稀碎不堪,四下分散。連輪迴都入不了,自然,這也是超脫輪迴的一種法子。

    方豪臉色大變,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既會天青法門,也會靈虛法門。」若僅是會,那倒罷了,畢竟方豪也會兩派法門。但這人將兩派法門都練到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饒是他經歷過「一生如夢」,此時也難免心神俱懾。

    一生如夢之中,哪裡碰到過如此變態地人物!

    那人笑道:「我是誰,自不會告訴你。不過,自今日起,我開始指點你修煉天青法門。」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方豪腦中立馬想到「陰謀」二字。可隨即一想,這人的修為只怕比起天青掌門萬選,靈虛掌門靈易,猶有勝之,若真有什麼陰謀,那也不叫陰謀,完全可以隨意為之。

    想到此處,方豪點了點頭,道:「如此好事,求之不得。」

    那人道:「你這娃娃,甚對我口味,可堪一教。」說罷一團清氣飄了進來。那清氣成人形,清氣之中,似有一人,也似空空,不知是人是鬼。方豪是修煉之人,自不懼尋常鬼怪。可這眼前的清氣若是鬼怪,那絕不是尋常鬼怪。說他是鬼王,似乎猶顯得有些不夠。

    那人道:「你的天青法門,修到哪裡了?還停在浩然之氣的境界吧。」

    方豪喜道:「不錯,莫非你能讓我一下子修到乾坤清氣的境界?」

    那人道:「像你這麼大年紀,能修到浩然之氣,天資還算不賴。只不過,同為浩然之氣,修為可以有截然之別。你目前地修為,距乾坤清氣還遠著呢,由我教你,只可保你進境快一些。乾坤清氣,豈是朝夕之事?」

    方豪道:「天青法門之中,乾坤清氣乃是最高境界,要我練到最高境界,想也沒那麼快。依我看,你大概是乾坤清氣的境界吧。」

    那人道:「小娃兒亂說,誰說乾坤清氣乃是最高境界。天青法門跟靈虛法門一般,皆是永無止盡。乾坤清氣之上,仍有一番天地。只不過你練不到那種境界便是了。但不能代表沒有。」

    方豪道:「若我記得沒錯,我天青門中,幾位首座,長老還有掌門,皆已修到乾坤清氣。你跟我派掌門想比,到底誰的修為高一點?」

    那人道:「我不清楚。這所謂的浩然之氣,乾坤清氣,皆不過一個名字而已。若是天青法門之中,無任何修為高深地界定,就這般一直修煉下去,那便沒有什麼最高境界,是也不是?」

    方豪道:「這樣說來,的確有幾分道理。」這就像世界紀錄一樣,總會被打破的。所謂一山更比一山高,差不多也是這個道理。當下問道:「我乃混沌之體,有幸習得一位前輩的一氣化五行之法,只是目前這種法子頗為麻煩,須得借助五臟的五行屬性,危險的很,你可有什麼解決之道?」

    方豪說的輕描淡寫,實則給他出了個極大地難題。畢竟當年文刀長老在石壁上刻字之時,還未想出更好地辦法。

    那人根本不需思索,逕直道:「這一氣化五行之法,僅是為了跟人爭鬥所用,對於修煉本身而言,有或沒有,並無多大分別。只不過你既開口問了我,我這倒恰好有個法子。」

    方豪既喜且驚,急聲道:「什麼法子?」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8 23:06
卷四 飄渺 第九十章 飄渺(上)

那人道:「我方才說了,你這一氣化五行之法,不過是為爭鬥所用,既如此,一氣化五行之法,在鬥法之時,有何作用?你倒說給我聽聽。」

    方豪見他並未直接說出,反而在一步一步開導之際,不禁大是詫異。這人要指點自己修煉天青法門也就罷了,還教的這般用心。更為要命的是,這人是誰,跟自己有什麼干係,他一樣不知。激動之餘,心中多半有些顧慮。

    那人見方豪不回答,還在那發愣,不禁罵道:「你這小子,叫人好生失望。那狗屁的一生如夢,看來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了。」

    方豪暗道那不是一生如夢不行,是你這人太過變態,已超出了一生如夢的範圍。當下道:「一氣化五行,可根據對手的五行之所屬,而變幻出相應的屬性,加以克制。」

    那人道:「哦,那以你這般說,一氣化五行,可謂是因敵而動了?」

    方豪道:「不錯。」話聲未定,只見一道劍氣呼呼竄到自己胸前。顯是那人所發,只不過,這道劍氣弱的很,方豪體表的金剛盾自動生發,擋下了那道劍氣。

    那人微笑道:「你可想明白了麼?」

    方豪茫然搖頭。那人道:「也罷,你如今修為不夠,境界也不及,難以想到,也是正常。我再說一句,你若還是悟不出來,我便不教你。」

    方豪之前一直是心有戒意,此刻聽他說「你若還是悟不出來,我便不教你了」。反而緊張起來。生怕自己一下子沒想明白,平白丟了這麼一位修為深不可測的師父,立道:「你說吧。」

    那人道:「天地本為混沌之態,混沌開,則天地生,自此便不再平衡。再度平衡之時,便是天地毀滅之際。你的混沌之體,算是一種平衡之態,無形之中。暗合天地大道。譬如水,平衡如鏡面,陣風拂過,便起波瀾,然則須臾之後,又復歸平衡。這世上萬物,皆在不斷演繹天地生滅之道,只是無人察覺而已。」他說完也不急著問方豪。卻是給了方豪一段思考的時間。

    方豪仔細體會他說的那番話,埋頭苦思,不知不覺,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起初還擔心自己若是想地時間太長,那人等不及。隨後又想,若是資質不足,他也教不下去,也不必強求了。這便是一生如夢的功勞,使得他心智更為成熟。

    及至後來。他一邊想一邊自言自語,渾然忘了旁邊還有一團清氣也似的怪人在等他。他自顧自的道:「這混沌之體。本為平衡之態,一氣化五行。分為金木水火土,便不再平衡,如何打破平衡,這……這……難道要以金木水火土之具體屬性來打破?」

    他無意說出,卻聽那人一拍手掌,道:「不錯。到底沒辜負我一番期望。」

    接著又道:「你平時修煉,混沌之體跟五行屬性並無差別。跟人鬥法之時。對手若以五行法門打你。則恰恰打破了你混沌之氣的平衡之態,你屆時化出相應的五行克制對手。正是此意。」

    方豪急道:「不對,我上山之前,也曾跟人比鬥過,對手五行屬金,我跟他鬥法之時,混沌之體並未失衡。」

    那人笑道:「五行相生相剋,變化一瞬之間,你修為不夠,怎能夠看出那稍縱即逝的失衡之態。譬如雞蛋,完好之時,極難捏碎,但只要蛋殼生有了缺口,即便細如針孔,也可輕易捏碎。可你若是看不見那針孔大小的破口,又怎有信心卻捏碎?」

    聽了那人這般開導之言,方豪感悟良多,忍不住道:「我有一句話,想問問你。」

    那人似是瞧破他心思,先就道:「你若不是想我教你,那便罷了。」

    方豪心知他不願透露身份,也不強求,說道:「自然想,想的很。」

    那人道:「甚好。從今天起,那些亂七八糟地傷敵之術,莫要再練了。一心修煉天青法門的根本,天青之氣,才是正道。」

    方豪心中驚道:他怎知我當年背下了許多天機閣的典籍秘藏?臉上毫不顯露,說道:「是。」遂又問道:「卻不知往後見了你,如何稱呼,你既不願告知身份,隨意留個代號也可。」

    那人道:「所謂姓名,也不過是代號,代號何用?便是將人區分開來。我傳你天青法門之時,場上絕無其他人,你,我兩字,便是代號。待你學會我今晚傳你的一氣化五行之時,我再來找你。」話畢那團清氣徐徐散開,清氣之內,空無一物。

    來無影,去無蹤。方豪還沒來得及問他:你怎麼知道我何時學會了你傳我的「一氣化五行」之法?一想那人連自己最近勤修幼時記在腦中的天青卷冊都曉得,再知道什麼,也不足為怪。

    當晚躺在床上,方豪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不禁想起幼時賣那本靈虛入門秘籍給自己的中年文士。那晚是圓月節,那中年文士虛空御火,令方豪大開眼界。剛才那神秘之人,也向自己顯露了非凡本事。那兩人十有**正是同一人。雖然兩人說話聲音不一樣,但方豪自己想換個聲音,都十分容易,何況那神秘之人?

    只不過,當年地中年文士以真面目現在他眼前。而剛才的神秘人卻始終不露真面目。這倒是個說不通的地方。方豪心中來來回回的想:是了,如今境地不一樣了,這裡畢竟是在靈虛宮,不比當年,乃是在玉州的晴湖之畔,鬧市之中。

    就算兩人乃是同一人,可那中年文士的身份,方豪一樣是一點也不知,甚至連猜都無從猜起。好在他如今心態已不若從前,索性懶得去想,不一會兒便鼾聲大作,入了夢境。人所言,專心修煉天青之氣,至於那些千變萬化的傷敵之術,統統放到一旁。白天修煉靈虛功法,晚上修煉天青之氣,勤而不怠。至於一天三餐,全在沈翎那解決了。偶爾也厚著臉皮,去劉伯那蹭上幾口。回來自是大加讚賞,對沈翎多提要求。像方豪這般白吃百喝,有時還雞蛋裡挑骨頭,沈翎也不生氣。

    方豪彷彿回到了小時候,自己在玉州方府的凝華園中,上午跟大師父修習天青之氣,下午跟二師父練外功,日子過得無比充實。這種感覺,他在天青門潛心修煉時也曾也過。

    修煉之日雖平,但淡中有樂,有滋味。並非像前世想的那般,伴青燈古佛,生活如白水。

    三月之後,方豪終於掌握了神秘人傳他地「一氣化五行」之法。這混沌化五行還算不什麼,關鍵在於,方豪的修為終於上了一檔次。距離乾坤清氣自然還有一段長路,但比起上靈虛之前,卻是天壤之別。

    天青之氣,乃是天青修煉之道地基礎,也是核心。方豪的天青之氣越強,進境也隨之而快。方豪發現自己能看出混沌失衡地一瞬之後,可謂激動萬分。第二天晚上,那神秘人便化成一團清氣來了。

    自那晚開始,神秘人所授之術,皆是方豪之前從未見過的。方豪心知那是自己在天機閣中都還未學到的,自然是更為高階的天青修煉之道。是故那神秘人傳授之時,方豪聚精會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般有靈虛掌門跟那神秘人共同指點,方豪可謂拿出十二分精力,才能勉強應付。好在靈虛道上靈氣充沛,乃是修煉之寶地。吐納天地之靈氣,可使神清智明,體力充沛。

    方豪之修為一日勝過一日,春過夏至,冬去春來。方豪在靈虛島上睡了一年,修煉了一年半載有餘。不知不覺,在靈虛島上也呆了近三年,再過兩個月天,便是方豪二十歲的生日。

    這日,掌門靈易將方豪叫到天和殿中,問道:「這近兩年來,你的天青修為大有進步,天天晚上都在修煉麼?」言辭平和,與尋常問話無異。

    方豪心中咯噔一聲,暗道:終於還是藏不住了。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10 00:46
本帖最後由 a620127x 於 2009-3-10 00:48 編輯

卷四 飄渺 第九十一章 飄渺(下)

方豪倒也不顯驚慌,畢竟那神秘之人只是傳自己天青修煉法門。並未有什麼不利靈虛宮之舉,當下回道:「不錯。」

    靈易白眉一動,又問道:「有人教你麼?」

    方豪稍稍猶豫,還是點頭道:「是。」

    靈易思忖半晌,忽道:「你且跟我來。」方豪雖不明他意思,但靈易掌門之言,他可不敢不聽。只見靈易身形一幻,便已消失不見。方豪出了天和殿,瞧見靈易朝劉伯起居的閣樓去了。方豪更覺納悶,不知掌門帶他去見劉伯做什麼。

    方豪當下也使出瞬移之法,緊隨靈易之後。

    兩人行至劉伯所在的小閣樓下,但見靈易驀地停了下來,歎道:「終究是我大意了。」話畢徐徐上了小樓,劉伯正在做一道素菜,見掌門靈易來了,眼睛猶在盯著鍋灶,只是嘴上道:「掌門來了,有何吩咐麼?」

    靈易徑直道:「你究竟是何人?」

    劉伯神情不變,道:「掌門不認得我了?」

    靈易歎氣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隱瞞了。你既能偷偷教了他一年多的天青法門,我等皆被蒙在鼓裡,修為應不遜於老朽。似你這等高手,緣何不敢承認身份?」

    劉伯便跟沒聽見一般,忽見灶上的鐵鍋自行飛將起來,在火焰上自發顛簸。而鍋底爐火的顏色,也是在不斷變幻。至於鍋中地素菜,每一片每一葉皆在自行翻動。劉伯右手虛指一捏,少許粗鹽飛將起來,在空中不斷變細,直到細得再也看不見,方才散開落到鍋中。

    這對火候。火溫,素菜的翻炒的掌握,細到至微,難怪劉伯做的飯菜美味無極。

    方豪只知極炎峰上的廚子對火候的掌握無比老道嫻熟,但跟劉伯一比,簡直是嬰兒學步,不值一提。劉伯盛起素菜,放在青花小碟中,道:「掌門要不要嘗一嘗?」

    靈易一愣。拿起筷子便夾了一口,送入嘴中,讚道:「你的手藝,地確是天下第一。」

    劉伯自己也嘗了幾口,笑道:「味道的確不差。」

    方豪雖是百般鬱悶,但仍給兩人弄得饞的不行。劉伯笑道:「你也過來嘗嘗吧。」

    方豪就跟餓了十天半月一般,飛快的拿過筷子,夾了一大口放在嘴裡,慢慢品味。

    這時聽劉伯道:「卻不知我的修為,在這天下能排到第幾?」

    靈易道:「應是不差。至少,老朽沒信心勝過你。」

    劉伯道:「掌門太謙虛了,我可受不起。」

    靈易道:「我有些好奇,當年偷靈虛秘籍給他的,是不是你?」說罷指了下方豪。

    劉伯笑道:「我自己潛入靈虛宮修煉靈虛功法,已殊為難得,怎會閒著無聊,去偷一本堪稱無價之寶的靈虛入門秘籍給一人不相干之人。」

    靈易笑著反問道:「那你為何教一個不相干之人天青法門?」

    忽然間劉伯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沉聲道:「當年沈丫頭的那本秘籍失竊之時,這小子的確是個不相干之人。如今麼,我修為也算還可以了。以前看不出地物事,如今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瞧個明白。是故,這小子便不再是毫無相干的人了。這一點,想必掌門早已發覺了吧,要不然何至於傳他靈虛功法?」

    靈易道:「我只是看出一些端倪,並未完全看透。特向劉伯請教。」

    劉伯笑道:「掌門客氣了。幾年之前,便有異兆顯現,蒼生浩劫將至。但幾年之來。凡間也只是打了一場戰。近來異象頻生,我想。浩劫也該到了。」

    靈易隨之道:「是該到了。卻不知這番浩劫,跟方豪有什麼關係?」兩人你問我答,視一旁的方豪猶如無物。不消片刻,一碟素菜便吃的乾乾淨淨,一片不留。方豪聽到兩人的對話,心中陣陣狂跳,有懼怕,也有期待。劉伯道:「掌門可信神魔之說?」

    靈易道:「信,也不信。妖界前任妖皇,當年超脫時空之限,成就魔體,飛昇成魔。此乃妖道之極。如今我身為靈虛掌門,修為已是歷屆靈虛掌門之最,世人皆當我是神仙,但又有誰能明白,神魔直到於我而言,依舊是茫茫無期。我萬萬不信,人竟不如妖,可事實擺在眼前。你說我是該信,還是不信?」

    劉伯道:「人與妖,皆是天地之間的靈物。這世上先是有飛禽走獸,然後有人。孰優孰劣,原本就難說的緊。人道之於妖道,更是難分高下。上古之時,人類茹毛飲血,人食人,人食妖類,跟妖類無異,那時候妖類主宰天下。而後茫茫數百萬年,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類,皆在不斷進步,但人類進步更快,漸漸取代主宰天下,直至如今。妖界如何不想奪回主宰天下的地位?」

    劉伯見靈易並無反駁,接著道:「當年靈虛祖師明,曾擊殺妖皇,乃是人道之勝。而後前任妖皇,修成魔體,飛昇成魔,乃是妖道的小勝。是故如今這場浩劫跟方豪究竟有所幹系,我也看不明白。等我能看明白的時候,卻無法告知掌門了。」

    方豪一時聽不太明白,靈易卻是滿面驚異之色,問道:「莫非劉伯即將修成神體,飛昇成神?」

    劉伯道:「不錯。我遲遲不走,正是因為那場所謂之浩劫,只不過,說來慚愧,我終究不敢親歷這場浩劫,稍有不慎,我修為有損,飛昇便了無指望。但若是叫我現在便走,多少也有些放不下。」

    靈易面色複雜,道:「是故你暗中傳授方豪天青法門,乃是因為方豪於此次浩劫有莫大關係,你指望他修為若是能高一點,說不定便就化解了這場浩劫,是麼?」

    劉伯點頭道:「掌門傳他靈虛法門,想必跟我是存了一般心思吧。」

    靈易道:「唉,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劉伯既是飛昇在即,我有個問題,卻不知劉伯願不願意說?」

    劉伯微笑道:「掌門是想知曉我身份,還是飛昇之道?或是不解,為何我既有飛昇之修為,緣何還看不透天地之道?」

    靈易聞言微愣,繼而道:「若是劉伯都願意說,那是最好。」

    劉伯哈哈大笑道:「掌門地修為未至絕頂,但這份心境,這天下想也無人能及了。我便都跟掌門說了罷。」話畢轉向方豪道:「方小兄弟,你的一氣化五行之法,最初是在哪學到的,不妨跟我說說。」

    方豪聽了兩人的對話,早已是如墜夢裡,他原先以為神魔之道,不過傳說而已。剛才劉伯自稱已至飛昇之境,他一時如何敢信?可掌門靈易都相信了……霎時之間,他只覺天地蒼茫,人也好,妖也罷,不過浮游之於天地,一粟之於滄海,心中茫茫然,悠悠然,空空然,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聽劉伯於自己問話,方豪一絲隱瞞之心也無,當即回道:「天青峰山腳下的石洞中,一處石壁之上。」

    劉伯眼中升起幾分幽然之意,緩緩道:「我當年拜入天青門下,一心修煉,只為有朝一日,能修成神體,超脫天地之間。但我的修到乾坤清氣的境界之後,再難有多大提升。我當時地心思,倒有些像掌門方才說的,覺得神魔之道,遙遙無期,我等實在是尚未入門。我心中不服,為何妖能成魔,而人不能成神,於是,我便去了妖界一趟,我要看看妖界是如何修煉的。」

    靈易跟方豪兩人皆是倍感震驚,但都壓住心緒,靜靜聽劉伯說。

    「妖界何等之凶險,我孤身前去,實是九死一生。但我心想,不能修成神體的話,終究難免一死,再如輪迴轉世又如何,還是要死地。始終都是死,永遠跳不出輪迴之苦。所幸我並未死在妖界,而我所不明白,也在妖界弄明白了。」

    「人界修煉,分為三大流派,靈虛宮,主修外靈,控天地之靈。天青門,主練氣,修天青之氣。眾生寺,修內靈,煉魂魄。至於道真門,不過是靈虛法門的分支而已。而妖界則不相同,妖類少則修行百年,多則千年,始能化成人形。而妖界化成人形之時,妖核便成,有了妖核,對修靈有極大裨益,而妖界不僅修靈,也吐納天地之氣,可謂靈氣雙修。問題便在於此,靈氣靈氣,本為一體,強行分開的話,有違天地之道。」

    劉伯說到此處,靈易心中的第一個包袱得解,神色稍緩,也不說話。

    劉伯接著道:「靈氣既不可分,而天青門只練氣,靈虛宮跟眾生寺只修靈,自然難成正果。我明白如斯道理之後,便上了靈虛島,化身劉伯,一直至今了。」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10 00:47
卷四 飄渺 第九十二章 出世

方豪腦中飛轉,天青門下弟子,修至乾坤清氣的境界,而後又莫名消失不見的。除了天機閣四大長老之一的文刀,還能有誰?當下忍不住問道:「莫非,劉伯便是文刀長老?」

    劉伯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上靈虛宮之前,總覺得這般算是偷學,靈虛宮吃了不小的虧。是故我在天青峰山腳下,囚禁弟子的山洞裡的牆壁上刻下了混沌化五行之法,有朝一日,倘若靈虛弟子被關進了那石洞之中,他耐不住黑暗,以火靈化火之時,便能瞧見牆壁上的法門。雖說這法門對靈虛弟子沒太多用處,且被靈虛弟子看到的可能性,也是極小,但也總算是我還了靈虛宮一樣東西。心裡總要好受許多。」

    轉向方豪道:「你應是被關進了那石洞之中,而你恰好又會一些靈虛功法,是故你看到那一氣化五行之法,乃是命中注定。不過,恕我直言一句,幼時送你靈虛入門秘籍之人,既不是三大流派之人,而其他小門小派的弟子,也沒這個修為。這般一排除,那人定是妖界的了。」

    方豪大驚失色道:「難道我是妖怪不成?我……我不信!」

    文刀長老笑道:「你雖未正式拜我為師,但你先傳了你以人體五臟屬性,轉混沌為五行之法,近兩年以來,我夜夜教你天青法門,實則與師徒無疑。你若是妖,我怎會看不出來。正因為你體內並無妖核,此事才變得這般難解。」

    掌門靈易道:「我請天空大師來過,此子並非妖類。」

    方豪聽罷終是鬆了口氣。

    文刀道:「就算是妖,也並無不可。反正我今日飛昇之修為,也算得自妖界,而我傳你天青法門。也算是還了妖界一份人情。冥冥之中,有來有還,果真巧妙的很。」

    靈易聞言盯著方豪望了一會兒,忽而歎道:「事已至今,一切順其自然吧。」虛島始終如一,於萬里雪山之中,人跡罕至之處,四下飄行。

    靈虛島周圍的九座雪山之山,九名靈虛弟子今夜皆是站在山巔之上,仰望星空,一個個神色激動,跟平常無喜無樂的姿態大不一樣。

    半夜之時,明月當空。忽地一到紫光自靈虛島上爆射而起。沖天而去。那紫光所覆範圍極廣。霎時之間,整個靈虛島上成了一個琉璃世界,處處紫光閃耀。

    那紫光上撫明月,下依靈虛島,貫穿雲霧,方圓數千里皆是可見。

    天青峰廣場之上,掌門萬選剛剛出關,正在廣場之上踱步賞月,看天青山風光獨好。忽見西邊天上,一道紫光洶湧之上。如同天河掛紫水,飛流之下,不由的心中一驚。

    萬選一時之間,也顧不得自己乃是在廣場之上,當下封閉六識,望氣之術催到極致。朦朧之中。只覺西方靈氣如沸水,騰然欲起,靈虛島猶如沸水之中的浮木一般,大起大落,但浮木終究是浮木。當沸水漸趨平靜之時,浮木也隨之平平穩穩的飄在水面之上,自幼漂游。

    轟!

    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太華殿絲要傾倒。天青門的青玉黃金山門忽然間被一股五行之力撞得粉碎。這山門乃是天青山地乾坤劍氣陣的一個罩門所在,也便是最薄弱之處。

    雖是薄弱,但此刻收到巨大的外力衝擊,千鈞劍氣陣瞬時反擊=瞬時之間。千萬道各色劍氣湧向山門。其呼嘯之聲,猶如海上颶風。直欲將廣場之上,靜靜躺了千餘年的青石板刮起一層。

    驚動如此之大,然則萬選閉住了六識,其眼、鼻、耳,皆無法察覺。但他的望氣之術,卻感受到了乾坤劍氣陣地波動。

    乾坤劍氣陣調動天青峰周圍無數大山的之地氣,威力絕倫。此刻突受衝擊,震動之大,使得萬選神識劇烈震盪。若不是萬選的修為已至巔峰,便要命喪當場。

    一名男子站在山門之前,望見無數劍氣撲面壓來,一聲大喝,渾身白光暴漲,映得整個天青峰絕頂亮如白晝。那男子身形也隨著白光隱沒不見,千萬道劍氣齊齊攻入白光之中。

    白光被劍氣擊中,越來越弱。第一波劍氣耗盡,第二波劍氣尚未凝集之時,也不見了白光。山門之前,站著一隻白狐,那白狐數十丈,兩眼金光斗射,威勢駭人,身後九條狐尾,此時根根豎起,呈扇狀排開。

    只不過,那白狐胸前背上,橫七豎八的排著數十道血紅色的傷口,有的尚在流血。

    那白狐仰起脖子,一聲長嘯,似要將月亮吞入腹中。兩波劍氣交接的一瞬之間,白狐迅若閃電,化成數道白影,朝萬選跑了過去。

    萬選站在廣場中央,面對山門,如雕像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眉頭微皺,做沉思狀。至於眼前的凶然大物,他雖睜著眼睛,卻跟沒瞧見一般,無任何反應。

    只見白狐倏然抬起前爪,發出呼呼破空之聲,狐爪上青光如劍,鋒芒似刀,猛地朝萬選拍了下去。這一擊尚未落實,已有如此威勢,就連萬選身後那雄偉壯觀的太華殿,都似要在這一擊之下,化為廢墟。何況身長不足一丈的萬選?

    呼嘯之聲越來越大,白狐地厲爪尚未落至萬選頭頂之上十丈時,便收到一股極大的阻力。但白狐這一爪下去,力道逾萬斤,豈是那麼容易便能抵擋的?

    轟!白狐只覺肉掌似有真火灼燒,熾痛無比。但眼下萬選六識被封,乃是天賜良機,怎可錯失!

    終於,如柱青光在萬選頭頂上收斂成一個光團,天上巔峰廣場之上,無數塊巨大的青石板蹦地而起,碎成數片。而萬選猶如浪中磐石,巋然不動。

    任他石塊翻飛,太華殿左搖又晃,漂浮在空中的秀雅軒閣統統墜到廣場上,摔得粉碎。萬選依舊是一動不動。

    白狐只覺前爪已然不在,渾身骨骼奇痛,就算粉身碎骨,只怕也不過這等感受。白狐一聲慘叫,轉身出了山門,化作一道白光,一眨眼的工夫,白光便消失在黑漆漆的天幕上。

    天青峰頂上的廣場上,此刻已成一片廢墟,唯有太華殿和萬選屹立如初。

    一青一紅兩色光芒,分從參天峰和極炎峰方向閃了過來,落在廣場之上,正是楚天闊和克博文兩位首座。

    兩人聽到異動,趕忙過來查看,一見廣場之上竟成了這幅景象,心下巨驚。兩人見掌門萬選站在廣場之上,慌忙走過問道;「掌門師兄,發生何事?」

    兩人問到第三聲之後,忽見萬選身子一顫,似要跌倒。兩人剛準備過去攙扶,卻見萬選腳跟一穩,身子立時便站正了。

    萬選回過頭來,原本紅潤的臉上,此時已是慘無血色,說道:「適才我瞧見西邊天際,紫電襲地,便封住六識一觀。恰要妖物伏在山門之外,施加偷襲。好在山門處的劍氣陣替我擋下了第一擊,他也受了些傷。而後他破了我地焚天盾,旋風盾,卻被我金剛盾擋了回去,只怕受了重傷。」

    他說完這話,嘴角溢出幾絲鮮血,顯是也受了傷。

    克博文、楚天闊兩人聽完更是震驚。一是因為那妖物膽子之大,竟敢來天青門撒野。至於第二點,卻是因為萬選的修為之高。乾坤劍氣陣的威力,兩人十分清楚,山門之處,雖是劍陣薄弱之處,但是想攻破的話,克博文跟楚天闊兩人也沒十成把握。那妖物竟能攻破,修為可見一斑。而萬選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全由自身的天青之氣自行反擊,擋住了那妖物地驚天之擊!

    兩人皆是心想:掌門的修為,只怕已超出了乾坤清氣的境界了。

    萬選掌門抹去嘴角的鮮血,合上眼睛道:「浩劫已至,傳我號令下去,敝派弟子方豪,三年之前授命下山,探尋魔戒之下落。如今魔戒已經出世,也該是他履行師命的時候了。」忽地睜開眼睛,望著克博文道:「師弟,你寫封信去靈虛宮吧,蓋上我地掌門印璽。我須閉關三月。」降於靈虛宮。然則靈虛宮名頭太大,諸多修煉人士雖是覬覦傳說中的神物,但終究還是不敢上靈虛島。

    紹南的皇宮之中,吳國皇帝趙暄靠在龍椅之上,看了一天的奏折,不勝疲憊。他拿起最後一本奏折,打了個哈欠,已是睡眼朦朧。

    翻開奏折,剛瞧了兩行,趙暄立時直起身子,睡意全無。

    那折子是海州刺史呈上的,奏折中寫道:海州轄區,海邊數十村鎮,數千大吳子民,消失於一夜之間……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11 22:58
本帖最後由 a620127x 於 2009-3-11 23:03 編輯

卷四 飄渺 第九十三章 通仙鎮

騎一匹獸馬,緩緩走在龍江岸上。身後是數不盡的雪山冰峰,腳下是無垠的草地,至於前路何方,方豪當真不知。

    前兩天收到天青門的掌門令,隨即跟靈虛掌門靈易說了。靈易點頭應允,於是方豪一身空空,只帶了些盤纏,便獨自一人下了靈虛島。

    天青門信箋之中說,魔戒已然出世,要方豪去探尋下落,以免落入妖界之手,那便是人類一場絕大浩劫。可方豪望天下之氣,看不出絲毫異常,看不出任何魔戒出世的徵兆。

    莫非是我的望氣之術退步了不成?

    方豪隨即自嘲一笑,他如今的天青的修為,與上靈虛宮之時,不可同日而語。雖仍處於浩然之氣的境界,但距乾坤清氣,不過一部之遙。而他同時有身負靈虛宮的絕技,靈氣密不可分,他的望氣之術,不僅遠勝從前,且愈發準確、靈敏。

    興許是那魔戒具備靈性,明白木秀於林,必遭風摧,是故低調出世,並非人們意想中的那般,轟轟烈烈,直叫天地色變,山崩地裂。

    既然信中並無交代,且望氣之術也望不出個名堂。方豪乾脆就往心繫魂繞之地去了。

    卻不知唐瑤兒如今是在紹南,還是在玉州。也不知兩國之間,如今戰況如何了?不過,吳國既有天青門相助,應是情況大有好轉吧。

    方豪心中暗暗想著。他經一生如夢之後,於兒女私情之上,已看的透徹。他想到唐瑤兒,又不免想到陳依依,當真是柔腸百轉,腦海中一個清秀柔美的身影揮之不去。同時有一個聲音彷彿響在耳旁:「沒良心的臭小子,我……我恨死你。本姑娘再也不想見到你。」

    罷了。既她不再見我,此事雖有遺憾,但也正好一了不了了。

    那日文刀飛昇之際,歎道:「我飛昇之前。看不透你身世之謎,也看不出此次浩劫的詳細因果。可我飛昇之後,能看明白的時候。我已超脫天地之外,這天地間的事情,我也管不著了。你乃是當今世上,除我之外,第二個靈氣兼修之人。且你資質非凡,若是一心修煉,來日也必能和我一樣,修成神體,去天地之外,超脫時空之限,逍遙無極。」

    一聽超脫時空之限,方豪便忍不住想到:若當真如此,卻不知我能不能回到地球上,回到以前的那個世界。可這麼多年來。他對這個世界的感情絲毫不弱於地球。況且,地球上地他早就死了。回去作甚?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他割捨不掉的東西。就算把前世活的時間加起來,他也不過活了四十歲。不像萬選、靈易、文刀等人,已活了幾百歲,只怕早就活膩了。這才一門心思的只為飛昇。

    雖說那一生如夢也讓方豪嘗到了世界種種,但一夢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個年經輕輕地男子。終究明白,那不過是南柯一夢,能使人的心智提前成熟,但無法使凡人立馬變成聖人,垂髫小童立即變成傴僂老者。

    故而。方豪如今還覺人間好,所謂神魔太飄渺。

    行了一些日子,已至燕國境內。西邊第一關,燕翔關,入關之後,便到了一個小鎮。喚作通仙鎮,常有求仙之人。經燕翔關出去。尋求靈虛島的神蹤。千百年來,這小鎮漸漸改名叫通仙鎮了。

    小鎮上有幾句句廣為流傳的話。出了通仙燕翔關,不是仙境便蒼茫,關外處處是蒼茫,仙境渺渺何處尋。

    這話無疑是在說:仙境難尋,客官三思出關尋仙之人,依舊是絡繹不絕。

    若是尋常之人,自靈虛島上下來,經草原綠洲,沙漠絕地,早已是風塵僕僕,疲累不堪。可方豪依舊是發不亂,色不疲,衣裳乾淨,神清氣朗。

    是故方豪住進一家客棧之時,店小二忍不住問道:「我瞧客官相貌堂堂,氣度非凡,只怕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吧。依我看吶,這關外的靈虛仙境,根本就是假的,小地在這風門客棧過了二十年,還未聽過有人尋到靈虛仙境呢。」

    方豪只是微笑,聽那店小二嘮嘮叨叨說個沒完,他並無不耐煩。

    但聽那小二續道:「不過,這通仙鎮四下,還有幾處風景不錯,可是關中難得一見的。公子不妨在小店多留幾日,順道去看看那些風景,再回關中得了。」

    方豪笑道:「你說的不錯。」接著點了些酒菜,那小二便一旁招呼去了。

    忽聽鄰桌一人道:「他奶奶的,原以為這次寶物降世,就算搶不到,也總能瞧瞧,那神物是什麼模樣,怎料這次寶物直接掉到靈虛島上去了,見也見不著……」

    另一人道:「修的胡說,拜火教教眾遍及天下,乃是天下第一大的修煉門派,這神物自當歸我們拜火教掌管,能得神物好處的人也最多最廣,這才叫造福萬民。」

    那人回道:「正是,正是,我方才糊塗了。靈虛島十幾個人,要那寶貝何用,就算有用,也只是對十幾個人有好處。他奶奶的,我們幾十萬教眾一起攻上去,難道還踏不平一個小小靈虛島不成?」

    另一人道:「我們拜火教又豈是以多欺少之輩。」實際上拜火教的教眾,絕大部分乃是平民老百姓,別說幾十萬,就算是幾百萬,也上不了靈虛島,更別提攻下靈虛島了。

    那人道:「也是,聽說這次火真人下了決心,要滅掉巫族。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人道:「那還有假,巫族地百姓,也是人吶,怎可不信我拜火教,不信也就罷了,還說我拜火教是歪門邪道。我看巫族才是裝神弄鬼的歪門邪道。」

    那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可以方豪的修為,即便那兩人是耳邊私語,他想聽的話,照樣能聽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漏。方豪不禁想起了巫女阿凝,尋思道:巫族到底於吳國有恩,眼下既對魔戒一事毫無頭緒,不妨去助巫族一臂之力。

    他心知拜火教名義上有幾十萬幫眾,乃是天下第一的幫派,但論及實力,就要比三大門派差的遠了。既是巫族跟魔教地紛爭,想必規模不會太小,須得先將這紛爭的來龍去脈弄得清清楚楚。

    畢竟一些無知百姓,受了拜火教的蠱惑,成為殺人工具,或是成了炮灰。自己不在乎殺幾個亂世魔人,但不可錯殺無辜。

    天色已晚,方豪吃飽喝足,暗中留意那兩名魔教教眾,夜深之後。方豪走到其中一人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裡面一個聲音問道:「是誰?」方豪學吃飯時聽到的另外一人地嗓音,說道:「是我。」

    裡面那人立時開了門,一見門外站著一名俊秀公子,好不納悶,他正欲問話,卻被方豪的天青之氣封住經脈,不僅動彈不了,連一句也說不出。

    那人大驚,眼珠子轉個不停。方豪臉色一寒,道:「先給你一刻鐘,好好回想,你是如何加入拜火教的,加入拜火教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漏了一件,今晚便要你小命。」

    那人見方豪不動手不動腳,便在無形之中制住了自己,哪敢不相信,方豪問的問題雖很奇怪,但那人為了保命,哪敢不聽。

    方豪又道:「你看著我眼睛,若是敢動什麼壞心思,也立馬叫你一命嗚呼。」

    那人當下依言看著方豪的眼睛,腦中回想自己拜入拜火教前後的種種時段,不敢有絲毫懈怠。方豪使的乃是靈虛法門中地讀心之術,他看著那人地眼睛,那人想什麼,他立馬便知道了。

    原來拜火教跟巫族的恩怨,乃是因為火真人去巫族宣揚教義之時,被巫族拒之門外,火真人在拜火教中地位何等之高,一怒之下,便下令進攻巫族。奈何巫族地巫術也厲害的很,且巫族的巫師巫女不在少數,拜火教教眾雖多,但並非人人都是修煉者。

    兩股勢力爭鬥許久,巫族漸現頹勢,拜火教佔了上風。如今巫族已是岌岌可危,拜火教正準備做最後一擊。而在那人的記憶之中,巫族並未受到任何其他勢力的援助,也便是說,吳國原先答應的話,並沒兌現。

    方豪不由的一陣惱火,幫助巫族之心,愈發堅定。

    一刻鐘之後,方豪撤去禁制,道:「你不須說了,你想的什麼,我都知道了。今晚之事,不可說出去,否則……」

    那人慌忙點頭道:「少仙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話剛說完,卻見方豪忽然間憑空消失不見了。那人為方豪神技所懾,許久說不出話來。

    方豪回到房中,心中那人想必在拜火教中地位太低,所知之事,無太大價值。自己也無法從中找到突破口,既然火真人準備作最後一戰,自己還是的盡快趕往西南蘭國才是。

    方豪也希望快些解決巫族之難,好回玉州或是紹南尋唐瑤兒。是以在桌上留下房錢,連夜出發了。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12 22:08
卷四 飄渺 第九十四章 芳蹤難尋(上)

夜間不便趕路,方豪御風而飛,倒也不怕被甚凡人瞧見。第二日太陽初升之時,方豪已過了龍江數百里。熟悉的景致便在眼前,若不是無意中聽到兩名拜火教弟子說話,只怕方豪此刻已到了龍江。

    中午時分,方豪已到了蘭國跟吳國交界之處。他忽然到來,還當真不知如何下手。心中略一尋思,暗道:還是先去巫族。

    他雖不知巫族在哪,但想要問出,也不是個難事。

    吳國跟蘭國的邊境,乃是由一條河劃分的。方豪正欲飛渡過河,卻見上游一葉小舟緩緩飄了過來。

    方豪在岸邊喊道:「船家,可載人過河麼?」他喊了幾遍,那船夫始才聽見,也是大聲喊道:「這裡靠岸不成,公子往下遊走,尋個地方。」

    方豪道:「你劃過來便是。」

    那船夫更是搖頭,道:「公子切莫以為能跳下了,俺這船輕的很,定要翻船的。」

    方豪只得走到下游,尋了一處距河面極低的地方。那船夫方才緩緩靠了過來,卻是道:「公子,你過河去是要作甚?」

    方豪心道這老頭還當真問的廣,不過他正好有話要問,當下道:「我要到巫族去。」

    「巫族?巫寨吧?」那老頭一驚,連忙道:「這位公子,聽老頭子一言,不錯的,巫寨險的很。還是莫要去,省的平白丟了小命,划不來呀。公子是富貴人家地少爺吧,放著好日子不過,去巫寨做什麼呀?公子還是下船吧。」

    方豪怎會下船,笑道:「老人家,我乃是去幫助巫寨的。」

    那船夫一臉不信。道:「你騙不了我老頭子,你連這江都過不了,還想去幫巫寨?」

    方豪只笑不答,掏出一塊碎銀,道:「老人家只管帶我過去便成,這銀子就歸你了。」

    老者歎了幾聲,道:「唉。這位公子,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收了銀子,隨著水流,斜著向對岸搖去。

    方豪問道:「老人家,巫寨在哪?」

    老者道:「你過河之後,先到雲州,從雲州西門出去,沿著官道一直走,便能到巫寨。」

    方豪又問道:「老人家。你方才說巫寨現今危險的很,究竟有多危險了?」

    老者一愣,道:「你既是去幫助巫寨的,怎地對巫寨的情況毫不不知情。」

    方豪腦中一轉,當即回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奉了吳國朝廷的命令,前去相助巫寨的。我從未去過巫寨,自然不知曉。」

    老者眼中顯出幾分驚異之色。道:「你是吳國朝廷派來地,就派了你一個人來麼?」

    方豪道:「眼下嘛,就我一個。」

    老者似有怒氣,道:「哼,就派一個人來。頂什麼用,還不如不來,公子還是回去吧。你一個人去,等於去送死。巫族的敵人,可是拜火教,天下第一大派,公子難道不怕麼?」

    方豪哈哈大笑道:「我若是怕了。怎會堅持要去?」

    老者也是隨之一笑。道:「公子既然心念已決,老頭子多說也無益了。公子要喝茶麼?」

    方豪恰好有些口渴。便走到小船篷之中,喝了幾杯茶水。那船夫見方豪一口氣便要將那茶水喝光,笑道:「公子倒也不嫌棄的老頭子的山茶粗了點。**

    方豪擺手道:「哪裡哪裡,你這茶水好喝的很。」

    老者當下將船蒿撇在一旁,道:「公子沒覺得如何了?」

    方豪道:「老人家,你這茶葉雖談不上名貴,但也不至於喝死人的。」

    老者見他談笑自若,心頭詫異,當下撿起船蒿,將方豪載到對岸,便匆匆離去。

    方豪上岸之後,心中大是震驚,那船夫看似醇厚老實之人,竟在茶水中下了毒,顯是早有準備。一般的尋常船夫,又怎會在茶水中下毒。

    那麼小地船,定不是渡船。是故那小船應不是黑船,這般分析看來,只有一種可能----那船夫也是拜火教的教眾。

    方豪飛到空中一看,果然,每隔幾里水路,都有一艘小船停在岸邊。方豪心忖那船夫只怕早就將自己當做死人看待,至於巫寨的所在,應不是騙人的。再不遲疑,在路上打聽了雲州的方向。出了雲州西門之後,果然,官道上人影寥寥,幾欲斷魂。

    紹南皇宮太華殿中,早朝之上。趙暄靜坐龍椅上,冷著臉龐,殿上百官也是臉有憂色,場上一副肅穆之氣象。

    過了許久,忽聽趙暄道:「方丞相呢?」

    「稟皇上,方丞相病了。」說話的是兵部尚書,夏大將軍。

    趙暄臉上肌肉動了一動,聲音柔了幾分,道:「丞相病了,傳御醫前去看看。方侍郎呢?」

    「稟皇上,方侍郎如今不再京中,皇上批了他兩個月的假。」說話的仍舊是夏。

    趙暄臉上又是板了起來,道:「夏將軍,方侍郎好歹是你外孫,你可知他取了哪裡,朕現在想昭他回京。」

    夏道:「似乎是去了蘭國。」

    趙暄疑道:「去蘭國做什麼?」

    夏也不隱瞞,說道:「當年方丞相去蘭國跟巫族談判,巫族如約助我吳國退兵。如今巫族有難,可燕軍尚未盡數退回江北,定是無暇分兵去救的。方丞相便派了方侍郎和一些家中護衛,前去巫族了。」

    趙暄氣的猛了拍了下桌子,道:「這次退兵,主要靠地是天青門。再說了,如今我朝東海沿岸之所,已被妖物擾得民心不定,事有輕重緩急,快傳方侍郎回朝。」

    台下文武百官還是首次見皇上有些氣急敗壞,手足無措的模樣,皆是感受到了這次災禍的不尋常。一時之間,誰敢說話?

    也幸虧是方家,換作其他人,只怕趙暄早已是雷霆之怒發在當場。

    「夏將軍,你夏家人才輩出,這次沿海有亂,不知你有何看法?」趙暄努力平息了幾分煩躁,轉向夏道。

    夏心中大驚,這沿海之亂,明擺著是妖魔作亂,他能有什麼法子。當下道:「此次沿海之亂,非比尋常,不是我等凡人能解決的。依微臣看來,應派國教前去剿滅。」

    趙暄沒好氣道:「年夏將軍覺得,派何人上一趟天青山比較合適?」

    當年方世還是在邵風的指引之下,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上了天青山。如今方世和邵風都不在,別人哪能擔此重任?是個夏抵著頭,愣在當場,久無言語。

    趙暄不勝煩躁,就算方世此刻立時動身,趕到紹南,也需要近一個月。再去天青山一趟,只怕那妖物都要攻到紹南來了。目前為止,海州已死了十餘萬人。再過一個月的話,後果將不可想像。

    「罷了,退朝。」趙暄龍袍廣袖一甩,重重的走到偏殿。退朝之後,趙暄急匆匆走到煙蕪宮趙紫劍那裡,道:「師父,朕忍不住了,定要去海州看看。」

    趙紫劍面色不變,慢悠悠的道:「皇上不要著急。那妖物地面目,如今還未有人見過。但以他數天之內,殺了數萬人類的手段來看,絕非聖上所能對付的。即便聖上有了如意戟。」

    趙暄急聲道:「那要如何,任那妖物顛覆朕的江山麼?」

    趙紫劍道:「依我看,那妖物的目地,遠不止皇上的大吳江山。它想滅掉整個人界。」

    趙暄為這話一震,立時靜了下來,眼中儘是訝然之色。

    趙紫劍接著道:「是故,皇上不必擔心,我猜的沒錯的話,天青門和靈虛宮兩派的高手,只怕已經出動了。皇上何必冒著龍體受傷的危險,非要去海州一趟?」

    趙暄道:「若是天青門跟靈虛宮不管呢?」

    趙紫劍微笑著道:「不會的。畢竟天青門跟靈虛宮地人,都是人。就算是為了自保,也不會坐視不管地。」

    趙暄心中稍定,自言自語道:「如此……如此便好。是了,唐家的那個唐瑤兒,也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跟那妖物可有關係?」

    趙紫劍道:「那妖物尚未攻到紹南,怎會捉走唐瑤兒?那女子天生靈氣不凡,只怕是被歪門邪道給捉去了。不過,我一時之間還真是想不起來,究竟有這等修為。莫非是我退出修煉界已久,又出了什麼年輕高手麼?
a620127x 發表於 2009-3-13 18:26
卷四 飄渺 第九十五章 芳蹤難尋(下)

西南蘭國之西隅,群山環繞,碧水長流,地勢起伏跌宕,景色十分獨特。

    古老而神秘的巫族,便群居在山巒之間的谷地。方豪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巫寨。站在一座山峰半腰上,瞧著山谷裡偶口一件的草屋,又瞧見那種巫族巫女特有的打扮,方豪心知前方確是巫寨無疑了。

    山腰之上,有一條曲折的山道,從山的另一面繞了過來,乃是巫寨於外界唯一的出入通道。忽的另一頭傳來絮絮的說話聲,方豪當下隱入道旁的樹林之中,凝神細聽。

    來的是一個長隊,數百來人,走在最前頭的人,面方耳闊,身材微胖,騎著獸馬,慢慢悠悠的走著。他身穿白色長袍,額頭上、衣服上,都畫了一躲鮮紅色的火焰。

    後面的隨從,有的是黃袍,有的是青袍,但無論是什麼服色,額頭上跟衣袍上都有火焰的印記。方豪識得這是拜火教的人。且最前頭的人看似身份不低,便在暗中跟蹤。

    這隊人馬卻沒直接向巫寨挺進,沿著那山道一直繞,繞到另一個山谷之中。兩山之間,是個湖泊。那湖泊不大不小,湖水碧清如玉,霎時好看。

    其時已是傍晚,那隊人馬走下山谷,在湖邊挺了下來。湖岸上長著參天大樹,枝繁葉茂。走到湖邊樹下一看,擁擠的人群將這湖泊圍了一圈。略微估計一下,至少有一萬餘人。

    方豪心中好奇,卻不知許多人聚集在此,到底要幹什麼?

    夜幕降臨,月亮升起,在湖面灑下一層銀輝。湖岸上亮起無數的火把,湖岸上人數越集越多。已將湖泊圍了幾圈,長長的隊列延伸到山腳的另一邊。一眼望不到頭。

    奇怪的是。這麼多人聚在一處。竟無絲毫嘈雜之聲。只聽到鳥獸昆蟲和獵獵山風發出的聲音

    方豪就這般陪著數萬人靜靜候了兩個多時辰,正覺不耐煩的時候,忽見湖泊地另一邊劃來一艘大船,後面跟著整整齊齊的近百隻小船。

    這時兩岸教眾一齊歡呼起來。震得山林之中鳥飛獸走,淹沒了其他地一切聲音。方豪眼力非凡,只見那大船船頭地甲板上,綁著兩個人,只因兩人皆是背對自己,一時看不清面貌。

    「殺妖邪。殺妖邪!」湖岸上地教眾一起大聲叫嚷起來,其聲若雷,震得人耳膜發痛。方豪心道:這些人自己就是妖邪,他們口中的妖邪,定是好人了,該不會是巫族的頭腦人物吧。

    震耳欲聾的叫喊聲中,那大船已漸漸駛到湖心。周圍地小船緩緩調整位置。將大船圍在當中。方豪數了一下,一共有一百零八隻小船。

    這時天上驀地一亮。但見一個巨大的火球沖天而降,場上立時安靜下來。

    碰的一聲,火球在水面上爆炸開來,火屑漫天都是,落在水面上,竟不熄滅。無數火光點綴在湖面上,十分絢麗。

    「教主萬歲!」湖岸上數萬人一起跪了下來,朝湖心的火焰開始磕起頭來。

    湖心的大船的邊上,升起一朵火焰,高數丈,火焰尖端,站著一人。那人渾身金衣,此刻恍然如神仙一般。難怪湖岸上地教眾一個個滿臉癡迷,對那所謂的教主崇拜的要命,磕頭磕個不停。

    不過,就那教主剛才漏的一手來看,修為的確不低,至少他控火的能力,就不在方豪之下。

    這拜火教,以前乃是拜血教,以血液修煉。後來莫名其妙的更名為拜火教,方豪心中覺得很是奇怪。難道這教眾地教徒改了修煉法門不成?

    湖岸上地數萬教眾三拜九叩之後,全都站了起來。**只聽拜火教教主道:「本座今日駕臨,為了三件事情。第一,這兩人乃是吳國之人,如今前來巫寨,幫助巫族,對我拜火教大有不敬。須行烈火焚身之罰。第二,這次巫寨於我拜火教為敵,視我拜火教數十萬兄弟姐妹,猶如無物,必要滅之。第三,乃是為了解釋,為何要從拜血教改名為拜火教。」

    數萬人齊聲道:「恭聽教主聖言。」

    拜火教主雙手平舉,道:「先從第三件開始吧。我拜血教以血液修靈不假,但道真門也是以血為符墨,製作紙符。道真門為了製作各種珍奇紙符,對蠻荒森林中的妖獸肆意捕殺,已引發妖皇震怒。我拜血教人數雖多,但絕大部分乃是不懂殺生之道地大善之人,怎可於妖界為敵?再者,火與血,皆是紅色。火,乃是光明之兆。今改名為拜火教,乃是為了讓天下之人,不至於因為我教的舊名,而以為我聖教乃是跟跟道真門一丘之貉的邪教。我拜火教兄弟姐妹數十萬,多半是貧苦之人,入我拜火教,則前途光明,來世光明。早日脫離苦海,永受光明庇護!」

    湖岸上數萬教眾狂熱的齊聲大吼起來:「前途光明,來世光明……」

    拜火教主又道:「再說巫寨,巫寨說我拜火教是歪門邪道。殊不知其本身信奉虛無之物,裝神弄鬼。我拜火教信奉熱血,信奉光明。有意開導之,巫族不僅不坦誠接受,反而口出惡言,實乃藐視光明之舉。今晚,我拜火教召集天下一百零八分壇的壇主,聚集光明湖上,供商大事!」

    「滅了巫族,滅了巫族。」湖岸上的教眾不知受了什麼蠱惑,對那拜火教主已唯命是從,

    拜火教主暢懷大笑,末了道:「至於這兩人,乃是吳國派來援救巫族的。這次吳國派了數十人,如今只剩兩人。這兩人膽敢背叛光明,該以烈火焚軀,淨化其人,方可來世光明。」

    方豪適才聽那拜火教主說大船上的兩人乃是吳國之人,特來相助吳國的,心中便有些大概。此時又聽說吃吳國朝廷派來的,方豪怎能坐視不管?

    只不過,這數萬人中,修煉之人不下一千,加上那拜火教主修為高深,方豪可不能做莽夫之勇。至少,他不能正面對這數萬人作對。

    但那兩人性命岌岌可危,又容不得方豪慢慢尋思對策。

    「你兩人可覺悟了麼?」拜火教主一臉慈悲,向兩人道。

    其中一人不屑道:「秦起,你修為雖高,但比起天青門的諸位真人,只怕還差一些吧。你那是邪門歪道,就算你修到極致,也怎可於天青、靈虛之大道相抗衡?你愚民作惡,罪大惡極,不得好死!」

    這話說中拜火教教主秦起心中的隱患。秦起暴跳如雷,道:「你既死不絕無,本座便替天行道,以熊熊真火,淨化你的靈魂。」話畢手掌上生氣三味真火,便欲動手。

    方豪聽得那聲音,心中立時一驚。那人竟是大師父邵風。方豪再不猶豫,當下縱聲道:「住手!」

    一來因為場上本就沒什麼人說話,不算吵鬧。二來方豪天青之氣充盈,功深厚,這一聲喊出,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

    這場上除了兩名俘虜,剩下的都是拜火教的人。突然有個人這麼一喊,眾人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自家人的喊得話。立時便有人罵道:「究竟是誰,連教主的話也敢不聽?」

    秦起卻是臉色大變,光從這句話聲,他便聽出了來人修為不低。既然敢在這個場合不限,想必是決心跟自己作對的。無需客氣,當下便回道:「閣下是何妨神聖?」

    方豪冒然出聲,不過是在緩上一緩,怎會再答話。秦起連問數聲,毫無應答,當即笑道:「沒膽的鼠輩,連我拜火教的普通弟子都不如。」話剛說完,之間面前的大船上,巨大的冰箭迎面射來,好不胸悶。

    秦起立於火焰頂上,雙掌托出,三昧真火應勢而動,迎上了火球。

    三味真火並非凡火,火勁剛猛。方豪的冰箭根本沾不著秦起的衣裳,畢被昇華成一團裊裊白氣。

    就在白氣擋住秦起眼睛的那一剎那,方豪先是使水性法門,將甲板上的兩人吳人帶到湖面之下,三人一直下沉。著地之時,方豪又使出土遁之法,領著兩人鑽進湖底的淤泥裡,往別處逃去。

    邵風方才自知必死無疑,是以一番話說的甚是豪氣,誰料突然有人來就,修為還是這等了得,大出他意外。

    方豪在水下淤泥中,以土遁術分出一個可供三人活動的空間,道:「大師父,你怎麼來了?」

    黑暗之中,雖不能視物,但邵風望氣之術一使,便知來人乃是方豪。只不過方豪一消失就是兩年,他也不敢肯定。

    方豪一開口說話,邵風便確信無疑了,激動的道:「真是你麼?」

    方豪也是心中歡喜,道:「大師父都聽不出來了麼?」

    這時又聽另一人道:「二弟,多謝你了。」說話的是方世,自唐瑤兒決心嫁給方豪之後,兄弟兩人雖未反目成仇,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跟從前一般了。

    方豪倒是豪豪氣氣的道:「不必客氣。」

    邵風也知兩兄弟之間的糾葛,忙道:「方豪,還有一人,乃是巫族的聖女,喚作阿凝,你應還記得吧,你速將她救回來。秦起明知阿凝乃是巫族聖女,偏要抓回來玷污之。聖女受辱,巫族猶遭當頭一棒,士氣立馬瓦解,你須千方百計阻止。」方豪腦海中立時浮現出一個嬌弱不堪的少女身影,點頭道:「先將大師父跟大哥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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