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278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7
二九一 內幕消息
王璞輕輕嘆了口氣——無論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位龐軍師似乎總是能拿出一堆大道理來說服他。

    “那這個'公務員'算是個什麼品級?秀才,還是舉人?抑或是進士?”

    王璞決定不在其它地方多糾纏,直接開門見山——前來拜訪他的士紳們,包括他自己,最關心就是這個問題。

    龐雨哈哈一笑:

    “只要求認識兩千個漢字,會做一些算術題,僅此而已,還能有什麼品級?——無非是行政機關中最為普通的工作人員罷了。他們將來最多只能成為'吏',如果想要參加選官,肯定還要通過進一步的選拔和考試。另外,這些人只在我們的機構中服務,不會與大明官場發生關係。”

    “是這樣啊……”

    王璞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那張榜文:

    “這些最好也能寫上去,向所有人解釋清楚……”

    之後便告辭離去。

    考試的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仍然是王璞負責本地士子的科舉那一塊,而這邊搭便車搞的“公務員”考試,經過電報商議後則決定由胡雯胡大姐專程從臨高趕過來負責,她以前在機關里工作,對這塊相對熟悉些。

    與胡雯一起搭船過來的,還有道橋組和工程組的施工人員——他們是來協助重建白沙碼頭的,當然還有修築那條約定好的“西線公路”的瓊州段。因為整條道路的建設經費全要由瓊海貿易公司承擔。為了體現誠意,應榮威和付羽二人把道橋組的大多數人員以及設備都搬來了瓊州府,優先為這邊築路,也好讓茱莉對她的投資感到滿意。

    上回龐雨和解席二人返回臨高時,道橋組接待的很不錯。現在人家來到自己地頭,瓊州府的人員就少不得要盡一盡地主之誼。解席雖然出公差去了,卻還記掛著此事,專門打電報回來,讓老婆出面代表他招待客人。

    於是由貿易公司出面,龐雨和茱莉包下了新近裝修好的大市場酒店,拉上林峰等一干弟兄作陪,宴請從臨高趕來支援本地建設的同志們。

    “來來來……乾杯乾杯!預祝我們的項目馬到成功!”

    大家都是自己人,本也沒必要搞得太過客套。不過道橋組的付羽卻是個很活絡的傢伙,大概以前在外面接項目養成習慣了,到哪兒都是一副自來熟架勢,雖說是客人,卻表現的比本地主人還要熱情。有他在席間,氣氛馬上就活躍起來。

    “誒,嫂子,解大哥不在,小弟我遙敬一杯……我幹掉,您隨意!”

    別看當著解席的面,道橋組那幫人都是一口一個解胖子,隨便的很。但在這裡卻是給足老解面子,開口閉口都是解大哥——其實是給他老婆面子。付羽這傢伙果然很會聯絡感情,人家都喊總經理,惟有他一口一個嫂子。登時顯得與眾不同。

    茱莉那麼精明的人,居然也被這套手段哄的眉花眼笑,陪他乾了一杯不說,之後付羽提出增加工程經費的事情,也輕描淡寫答應下來。

    “錢我可以給你,但質量上一定要把好關,別弄什麼豆腐渣工程來糊弄哦。”

    給錢痛快,要求倒沒降低,對此付羽自是滿口答應:

    “瞧您說的,咱們可是公有製,大鍋飯,黑集體不就是黑自己麼。而且就這倒霉年代,來來回回還都在一座破島子上折騰,就算黑下來錢也沒處花去啊… …”

    話題扯到地盤問題上,便有人詢問呂宋和台灣兩處前線近況如何?隨著情報組工作的逐漸正規化,現在前方發回來的電報已經開始採用密碼了。諸如參謀組,委員會等相關人員可以了解到全部信息。但其他無關單位,即使有機器能收到電報,沒有密碼破譯不了,也不知道具體內容。

    “兩邊都很順利……呂宋那邊一直都是捷報。而台灣那頭,自從解席增援過去之後鄭家就立刻老實了。收拾荷蘭人根本用不了那麼多部隊,反而是當地的氣候和疫病對人影響較大,生病的人很多。老教授和唐隊長已經在考慮撤回一部分軍隊。但總體來說,一切順利!”

    胡雯身為委員會成員,也是可以隨時了解前方戰報的,這時候便像個政治委員一樣,興高采烈宣告著好消息。但另外一邊,作為參謀組成員的龐雨臉上卻是似笑非笑,似乎有點別的意思在內。

    別人沒注意,坐在他對面的茱莉卻是看到了,關心老公的她當即詢問有何隱情,後者卻哈哈一笑,顧左右而言他:

    “沒事,我這裡的消息也是一切順利——來來來,大家嚐嚐今天的主菜:澳洲龍蝦,北美大藍蟹!”

    這家酒樓的主廚師乃是明朝本地人,這輩子肯定沒聽說過澳洲和北美,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跟風——在從短毛口中聽到那幾個新鮮名詞後,馬上就用在了自家的招牌菜上。

    這已經成為一種風氣,現在到瓊州府的菜館裡,什麼北京烤鴨,西安泡饃,重慶酸菜魚之類名目應有盡有,至於真正的北京或西安人有沒有聽說過自己家鄉出過這些“名菜”,反倒無關緊要。

    當然,名目可以趕時髦,菜餚的做法還是傳統方式。不過中國古代的飲食文化確實博大精深,在這方面絲毫不遜於現代,某些方面更有過之——比如剛剛送上來的龍蝦和大螃蟹。味道鮮美固不待言,令人驚奇的是所有蝦蟹的甲殼居然都是軟的,只要輕輕一撕就能剝開。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都被美食吸引,一時卻也無人再關注茱莉的疑問,都轉而研究這蝦蟹為何都是軟殼的問題上了。

    “叫我說……這店家為了討好我們,專門去挑了那些剛剛褪殼的龍蝦和螃蟹做菜,所以才是軟的吧?”

    有人首先猜測道,但林峰在本地時間久了,自是了解情況:

    “不大可能——這家店子原本的招牌菜就是軟皮蝦和無殼蟹,最近才趕時髦改的名,以前賣得多了,也不可能有那麼多剛好褪殼的蝦蟹。”

    “好像是有什麼秘訣的吧……把店家找上來問問?”

    應榮威倒是想法簡單,隨即受到大夥兒一致嘲笑:

    “這是人家的傳家秘法,怎麼肯說。”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神秘的……”

    龐雨慢悠悠開口,望著手中半截螃蟹腿,眼中現出懷念之色:

    “以前咱們那邊,每到夏秋季節,就去蘇北地區,洪澤,淮安一帶吃小龍蝦,喝啤酒。有些店家也能提供軟皮蝦,問起來都說是專門精選的褪殼蝦,後來混的熟了。才聽他們透**秘訣——哪兒來這麼多褪殼蝦哦,都是普通龍蝦加工的。”

    “什麼秘訣?”

    眾人紛紛詢問,龐雨則嘿嘿一笑:

    “就是把半熟的蝦蟹放在熱湯裡悶,悶上好幾個鐘頭,殼子自然軟化了。我估計這邊也是差不多的路數,最多在湯料上有些訣竅,使甲殼軟化的徹底一些而已。”

    茱莉馬上點頭表示贊同:

    “一定是這樣了——我讓人來訂餐的時候老闆說軟皮蝦蟹要提前一天預訂,臨時做不出,估計就是要整整一晚上時間處理。”

    大家嘻嘻哈哈,邊說笑邊吃喝,雖然沒有冰爽的啤酒。當地自釀的老黃酒卻也極其醇厚。幾輪哄鬧下來,居然也醉倒了四五個人,好在大酒店旁邊就是招待所,扶到隔壁開個房間,儘管挺著就是。

    宴席盡歡而散,不過等大家各自散去之後,茱莉卻依然叫住了龐雨:

    “剛才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解席那邊有麻煩?別瞞我,有事情一定要說清楚!”

    茱莉今天也喝了不少,但一雙鳳眼依然清晰明亮,看來想要蒙混過關是不太可能的了。龐雨笑笑,點頭道:

    “別擔心,老解那邊真沒事。北路軍方面兵力上千,還有瓊海艦坐鎮,在這個時代沒人能對他們構成威脅……我剛才的失態,是跟東路軍有關。 ”

    “菲律賓?馬尼拉那邊不是一直發電報說很順利嗎?”

    聽到老公沒事,茱莉明顯鬆了一口氣,但女人的八卦天性又促使她不肯放過任何小道消息,見她一副不聽到內幕不肯罷休的樣子,龐雨想了想,決定還是跟她透露一點。

    東路軍方面自從出征以後,明面上報回來的消息從來都是一帆風順,不過龐雨通過和敖薩揚與凌寧等人的私下通信,卻了解到實情並非如此。各種各樣阻力遇到不少,大大小小的麻煩也始終不斷。

    但王海陽和北緯都是那種心高氣傲的人,他們覺得這些小問題自己完全可以解決,故此就在聯絡電報中隻字不提,也不肯向大本營要任何援助。

    在軍事方面,呂宋的西班牙人對他們已構不成威脅。東路軍八百多人控制一座馬尼拉城也綽綽有餘。但是在民政方面,王海陽和北緯卻都有些過於強硬,特別是在宗教問題上,他們兩個對於西班人篤信的天主教都表現得不屑一顧。

    東路軍四位指揮官,凌寧是海軍統領,不干涉陸上事務,敖薩揚一個人能起的作用也很有限。這樣,東路軍在佔領馬尼拉城後,對當地的宗教團體。總體來說是表現出了極其嚴厲的壓制態度。

    這種嚴厲的壓制終於引發當地宗教人士大規模反彈,而王海陽和北緯都是屬於那種行事果斷,既不肯妥協,也不會手軟的鐵血軍人,於是馬尼拉城中,就在不久之前,發生了一樁很令人遺憾的事件……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7
二九二 東路軍
“他們殺了很多人嗎?”

    聽到龐雨的消息。茱莉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還好吧,大約千把人,都是些宗教狂熱份子和暴*戰俘。”

    根據凌寧等人來信介紹,事情的起因是馬尼拉城中幾家修道院和教堂的天主教徒試圖掀起騷亂,同時還聯絡了戰俘營中的西班牙軍俘虜一起呼應。王海陽等人一發現形勢不對,立刻展開嚴厲鎮壓:首先派小部隊封鎖住幾家修道院與教堂,使裡面的人不能衝上街。之後調集主力壓制戰俘營,包括凌寧的海軍也奉令用船上的大型火砲加以協助。

    一通狂轟濫炸之後,戰俘營被夷為平地,不管那裡面究竟有多少人參與了暴*,反正再也沒能力搞事了,之後再一家一家收拾那些修道院。

    這些修道院建造的都很堅固,跟中世紀的堡壘差不多,所以教徒才有膽子聚集作亂,不過在十二磅炮,炸藥包和手榴彈面前終究算不上什麼阻礙——修道院的防禦很快就崩潰,在此過程中又死了不少人。事後統計下來,大概集體掩埋了一千多具屍體。

    “比起當年西班牙對華人幹的事情,海陽他們已經很有節制了……至少普通平民並沒有受到波及。”

    從軍事角度來說,王海陽等人的處置完全正確,不過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因此他們就沒通過正規渠道向上匯報。只是在例行報告中輕描淡寫提了一句:“某月某日,馬尼拉城中發生騷亂,已鎮壓。”——僅此而已。如果不是龐雨從私下渠道得到內幕消息,連他也不會在意這條消息。

    “那現在馬尼拉的局勢如何?會不會影響到那裡的市面?”

    茱莉對於死多少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適應,畢竟她連跑小山坡上看火箭炮發射這種事情都乾過,心理素質早就鍛煉出來了。不過女經理很關心那裡的市面情況,在她看來無論地盤擴大多少,如果不能轉化為有效的市場,那就毫無意義。

    台灣那邊她早就囑託解席多加註意,然而後者傳回來的消息讓她很失望。這時候的台灣基本上還是一座荒島,島上最主要的土特產是鹿皮——日本人大量購買,用來製作高級盔甲。但穿越眾並不想和日本人做生意,至少,在唐健主持下的軍事組,以前就從不允許日本商人出入瓊州市場。

    於是茱莉把主要希望放在了菲律賓,這裡已經被西班牙人統治了很多年,殖民地經濟基本上算搞起來了。雖然有點畸形,但好歹可以作為市場培養。更何況,菲律賓還是西班牙帝國從美洲所掠奪金銀運輸回歐洲的中轉站。即使在被穿越眾佔領後,西班牙人一時間也很難找到其它替代港口,所以他們無法馬上放棄這個節點,很多運寶船還是要經這條航線返回歐洲。

    “目前城市裡是處於軍管狀態,市面上麼……恐怕有點蕭條。”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根據凌寧在書信中的記載:這一次馬尼拉的宗教人士,軍隊和貴族階層受到了沉重打擊,至於普通市民和商人階層,雖然東路軍並未刻意鎮壓。但因為西班牙人中信教的太多,天主教信仰已經深入到那些歐洲人日常生活的每一個方面,在那次騷亂中大都被捲入,被當作暴*分子一起鎮壓了。

    在暴*發生後的最初幾天裡,馬尼拉一度實施宵禁和戒嚴。王海陽他們甚至還下達過一條非常嚴厲的命令:所有白人男子,凡三人以上成隊上街者,格殺勿論!

    說到這裡,龐雨臉上顯出一絲複雜神色——就連他這個那時候親身領教過西班牙人對華人的歧視,對那些歐洲殖民者絕無好感的人,在看到這條消息時,也禁不住暗自心驚——連傳說中王鬍子鐵血鎮新疆時的手段都被拿出來,看來馬尼拉城的局勢遠比書信中簡簡單單那幾句話要復雜險惡得多。東路軍能在這種環境下仍然牢牢控制住大局,應該說也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東路軍的指揮集體並非沒有註意到民政問題,這方面工作目前主要是敖薩揚在做。雖然跟島上的西班牙人徹底鬧翻,不過敖薩揚仍然有信心在短時期內恢復馬尼拉的經濟活力。

    敖薩揚打算主要依靠在菲律賓的中國商人拉動經濟,在菲律賓的華商人數原本就比洋商多很多,財力上也不差,只是長久以來受到西班牙的歧視性法律壓制,才無法大規模發展而已。如今頭頂上一直壓著的天花板被掀開,新統治者又是本國同胞,按理說應該很容易達成互信的。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

    ——在馬尼拉的中國商人已經分裂成了兩大集團:一部分就是上次和北緯他們有過接觸的“澗內”華商,這些人還保持著傳統的風俗習慣。而另外勢力更大的一批,則居住在靠馬尼拉城很近的“八連”區域,他們大都信奉了天主教,其中不少年輕人對上帝還很虔誠。

    由於東路軍對天主教徒的嚴厲壓制,使得這批人對占領軍的態度相當冷淡,在“八連”地區的工作有點施展不開。對於這些華人同胞,東路軍也不好採取過份強硬的措施,只能採取各種懷柔手段慢慢軟化。

    “眼下老敖似乎是在籌辦一個華人總商業協會,先把所有中國商人捏合到一起,再把北緯的老丈人捧上商業協會會長位置,這樣很多事情就名正言順了……他預計只要半年左右,就可以把呂宋各方勢力徹底整合,對各類貿易業務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等等,北緯的老丈人?”

    被茱莉打斷話題,龐雨一愣:

    “怎麼?我剛才沒說麼?就是林一卓,馬尼拉澗內地區的華僑領袖,上次咱們帶回來那個林阿虎的老爹。”

    “你肯定沒說!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沒什麼了不起啊——東路軍初來乍到,需要獲得當地勢力支持。而本地華商則要找靠山,正好林阿虎還有個年輕漂亮的***……就跟舒中的情況差不多……呃,不過新娘子的年齡比舒中老婆還要小一些。”

    在龐雨等男人眼中,不過是一次很普通的政治聯姻,似乎沒什麼大不了,只要雙方你情我願就不是壞事。聽說北緯本來是不大樂意的,不過在女方自稱早就拿到,並且當場展示出他的定情信物:一枚子彈殼之後,那一刻面對呂宋島上所有華商的驚疑目光,就算北緯那樣的瀟灑酷哥也只能乖乖服軟,稀里糊塗認下了這門親事。

    “啊呀呀個呸!這還叫沒什麼了不起?簡直太感人了!”

    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在茱莉這類八卦女心目中卻自動化作標準的傳統狗血劇情:年輕的統帥、鋥光的馬靴、雪亮的刺刀、熱血的青年、富裕的南洋華商、美麗而驕傲的千金小姐——可惜不是混血,當然還有絕對忠誠的小舅子……寫成文字肯定會是一部熱門暢銷小說啊!這樣的大八卦,怎麼能輕輕放過!

    “華商業協會的事情,和我們貿易公司的業務息息相關,怎麼能不通知我!……嗯,決定了,我要親自去馬尼拉一趟,籌備階段就要把它抓在手裡!”

    龐雨一愣:

    “船和水手現在都不足啊……”

    “沒關係,發電報給凌寧,讓公主號回來接!順便他們也需要增添補給物資了吧?打了那幾場,就算老丈人能給他們提供糧食被服,彈藥之類終究還是要從後方運送的。”

    茱莉倒是理由充足,龐雨無言。儘管他也大致能猜到茱莉風風火火馬上要去馬尼拉的真實目的,但這時候也沒有反對的餘地——本來敖薩揚在書信中就提過:適當的時候可以請茱莉過去看看,呂宋地區的商業貿易今後肯定是要跟瓊海貿易公司捆綁在一起的。只不過他的想法是等商業協會組建完成之後,再由貿易公司出面與之接洽,而不是一開始就掌控在公司手裡。

    “對了,既然要去的話……你順便在電報中問問他們,我把安娜一起帶過去是不是合適?”

    女經理的想法還挺多,龐雨略加思索之後,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你是想讓安娜去整合那邊剩下的白人勢力?”

    “有這想法,畢竟歐洲人在那裡經營多年,資源和人脈都很充足。就這樣徹底摧毀有點可惜。如果能夠被我們利用起來,也可以發揮很大作用的。”

    沉吟片刻,龐雨微微頷首道:

    “眼下那邊的宗教首領和貴族,也就是原本精神和物質方面的上層人物大都被清洗,剩下眾多處於社會最底層的白人正是六神無主之時,如果這時候能有一位血統純正,形像出色的歐洲貴族站出來,哪怕是我們推出的人選,也應該能吸引到不少人的效忠……不過你確信?讓安娜重新建立起她自己的人脈網絡真是個好的選擇?”

    “所以才先跟你說啊,我想所有人中,你應該是最支持我的。”

    茱莉並沒有正面這問題。而是很有自信的微微一笑。後者愣了愣,隨後便也點點頭:

    “確實,我一直覺得她可以起到很大作用,只是模模糊糊,總也抓不住那感覺。到現在,才終於搞清楚了。”

    “——安娜塔茜婭.德.美第奇,擁有全歐洲第一流的家世,容貌和學養,卻又偏偏被整個歐洲放逐。她的聰明機巧,對現代文明的仰慕,以及最妙的一點——她還是個無神論者!這一切都決定了,她很適合成為一個精神上的領袖——在我們主導之下的,至少是東南亞地區的,所有西洋人的精神領袖!”

    畢竟事關重大,不是一兩個人所能單獨決定。於是龐雨不但往馬尼拉方向拍發了電報,也同時給臨高以及台灣所有的委員會成員發去電文,闡述自己和茱莉的構想,並徵詢他們的意見。

    照例有人讚成,有人反對,不過最後還是李明遠老爺子一錘定音:原則同意龐雨和茱莉二人塑造一個“精神領袖”的想法。只是在具體實施步驟上,要求他們以東路軍指揮部的實地意見為主,不要想當然。

    東路軍方面的回電也很快發來,王海陽和北緯對這個計劃都有些不以為然,但既然老李教授認為原則上可以接受,他們也就無所謂。不反對的主要原因,乃是因為馬尼拉城中,歐洲白人的思想狀況,倒確實正如龐雨所料:相當的混亂。

    他們不知道佔領軍下一步的政策會是什麼,前段時間的鐵血鎮壓著實嚇破了不少人的膽。有些老人想起他們以前對華人所作的一切,理所當然覺得華人肯定會報復回來。精神上就顯得非常恐懼,還有空虛。

    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宗教是很好的麻醉劑,可偏偏這裡的一切麻煩都是因宗教而起,眼下該地區所有教堂和修道院都被查封,願意為主殉道的人都得償所願了,剩下那些還沒有虔誠到為了宗教而不惜性命的程度。

    “簡單說,他們渴望被拯救,卻又不知道該向什麼神靈祈求。這時候如果推出一位聖母式的人物,確實很容易成為那些人的心靈寄託。但是……”

    ——這是敖薩揚發給龐雨的回電內容,東路軍指揮部最終還是同意了這邊的計劃,但也提出了新的建議和補充:

    經過商議之後,東路軍領導團體都覺得這份可以輕易獲得的信仰之力不應該讓一個非穿越眾獲得,即使她“很合適”。所以敖薩揚和凌寧建議同時也把傑克.漢德森醫生推出去,在宣傳方向上甚至更應該以後者為主。

    “現在這裡傷員很多,特別是白人重傷員,老傑克的外科手術相信肯定比單純的探訪慰問要更能打動人心——讓老傑克一起過來吧,如果今後真的需要一位西洋總督,肯定也是老傑克來幹。安娜的美麗形象和高貴身份很適合做一個花瓶,但也僅僅只是一個花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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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收穫
大約十天之後,從馬尼拉返航的艦船回到了海南島,按照電報發回的行程表,他們將首先來到瓊州府停泊,卸下傷員和部分戰利品,同時補充糧食和飲水,之後再前往臨高,去裝載兵工廠為他們準備好的軍火彈藥。

    只是在船隻抵達那天,來到碼頭上準備接站的同志看到返航艦隊規模時,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去的時候總共也不過七八條船,其中大型西洋船隻有公主號一艘。而此時光出現在白沙港外的西式大帆船就有三條,此外屁股後頭還跟著若干懸掛中國式硬帆的廣式海船,少說也有十二三艘,整個一支大艦隊啊。

    “天,那真是東路軍的返航艦隊嗎?要不要通知岸防砲台戒備?”

    有些底層的士兵禁不住提出質疑,不過因為在軍官中間已經普及瞭望遠鏡的關係,碼頭上大多數人都可以在目視範圍內清晰辨明敵我。

    “沒必要,打頭的確實是公主號沒錯,後面那兩條船也懸掛的我們瓊海旗號,呵呵,看來這次東路軍可著實發了一筆啊……”

    手捧望遠鏡,林峰龐雨等人都仍忍不住呵呵笑,王海陽他們的電報上只說軍情戰果,卻很少提及繳獲,看來是故意要給這邊一個驚喜——想想也是,打下了西班牙人在東南亞的大本營,幾十年搜刮下來,就算大頭被運回了歐洲,留在這邊的積蓄肯定也不會少。

    船隊很快接近,現在黃曉東的靠岸技術提高了不少,雖然只是簡易碼頭,卻也靠得相當平穩。後面兩艘大帆船分別是安德魯和凌寧在指揮,凌寧一直說要過一過西式帆船船長的癮,這回可算得償所願了。

    龐雨本來想上前跟老朋友好好敘一敘,很多事情還要當面詢問,不過那三艘大帆船靠岸以後第一批湧上去的卻是家屬團體——以凌寧老婆卓媛為首,包括黃曉東的女朋友亓樂樂等人。她們連兩天工夫都等不及,專程從臨高趕過來接人。理所當然享有最優先通行權,也沒人好意思跟她們搶先。

    碼頭邊上演了一出哭哭笑笑的悲喜劇,尤其是當一些有本地親屬的傷員被抬下船之後。好在這樣的人並不太多,基本上,整個氣氛還是相當喜慶的。

    在一片喧鬧聲中,龐雨好容易才找到凌寧,後者剛剛被老婆全身檢查了一遍,確認沒少什麼零件之後才終於放歸自由。

    “嗨,伙計,不夠意思啊,發那麼大一筆財也不通知下。”

    龐雨指了指後面還沒進入港口的那支廣船隊伍:

    “搶了外國人兩條大帆船不算,居然還弄到那麼多中國船?……咋忽悠到手的?”

    “什麼?……噢,你說後面那些啊。”

    凌寧回頭看看,之後搖搖頭:

    “那不是我們的戰利品,是呂宋華商的貿易船隊,這次跟過來作生意的……嗯,嚴格說起來里面確實也有我們的財產——北緯家那個小姑娘的嫁妝裡就包括好幾條運輸船,這次也在其中。”

    反手拍了拍龐雨的肩膀,凌寧居然還感嘆一聲:

    “說起來你們才叫厲害啊,上次去馬尼拉偵察才幾天工夫?居然就幫北緯勾搭上一個千金小姐,連愛情信物都交換過了。可為啥回來後居然一點口風不露?在那邊搞得我們很被動啊,早知道有這層關係,很多工作都可以提前展開的。”

    “天地良心,我們在林家就吃了一頓喜酒……吃到一半還給流氓攪合了,哪兒有時間去搞這個。是北緯自己的泡妞功夫了得,愣是連我們都瞞過去啦!”

    “……難怪,看不出這傢伙平時酷酷的,還有這手本事……”

    兩人嘻嘻哈哈說笑一番,之後又會合了林峰,黃曉東等人,卻還不能就此離開——這次呂宋來的貿易船隊由新任華商業協會長林一卓先生親自帶隊,還是北緯的老岳丈,算是他們的親家公。無論是公是私,這裡都要留人在碼頭上等候迎接。

    只是那支船隊載重頗深,行駛起來較為笨重,白沙港又正好在搞重修工程,入口水道有限,那些船隻能一條一條排隊魚貫進入,靠岸相當緩慢。

    趁著等待的工夫,凌寧和黃曉東帶他們參觀新繳獲的兩條西洋船。這兩條船的規模和型製都很龐大,居然與公主號都不相上下了。在歐洲本土估計也能算得上一流大艦,居然會被完好無損的俘虜過來,倒也頗為令人稱奇。

    凌寧他們對此也很得意,說起來,打下洋人的地盤,繳獲一兩艘大帆船似乎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但聽他們一路介紹下來,把這兩艘大船搞到手,可都是因為碰上了好運氣,而且還頗費了一番周折以後才得手的。

    ——本來,東路軍在出戰之前,從俘虜口中得到的情報是:馬尼拉港口中已經沒有能夠遠航的船隻。因此在戰前準備中也並沒有作太多海戰的打算。然而當他們到達呂宋海域,接近馬尼拉港口附近之後,卻碰上一艘懸掛西班牙大紅叉旗幟的巨船正要出海!當時雙方都是猝不及防,於是稀里糊塗就打了一場海上遭遇戰。

    這還是黃曉東他們第一次操縱西式帆船打海戰,沒有了瓊海號的技術優勢,又碰上曾經是海上霸主的西班牙人,大家心裡都有點七上八下的。要不是因為安德魯這個老船長也在公主號上,就是王海陽也未必敢輕易做出主動攻擊對方的決定。

    但他們還是先動手了——公主號船型雖不佔優勢,卻也不居劣勢,而且又有七八條小跟班協助,這場海戰還是能打一打的。當時也不管什麼海流風向,仗著船上兵力充沛,火器強橫,這邊還沒等完全進入射程就用火箭火砲亂轟一氣,雖然一發都沒能命中,卻把對方嚇得趕緊溜回了港口,再也不敢露頭。

    “這就是咱們的第一次好運氣了——當時我們的火砲和火箭其實都還沒進入射程,這條船如果真一門心思想要逃跑,只需正常離開港口範圍之後,上滿帆全速行駛,公主號在速度上並不佔優,未必能追得上,何況我們也不可能放棄戰略目標去追它。”

    站在繳獲船頭的甲板上,凌寧拍了拍手邊的柚木扶手,嘿嘿笑道:

    “當時我們胡亂開火,其實是有點為自己壯膽的意思。可偏偏這條船的主人更是怕死,一點危險都不敢冒,一看我們這邊火力威猛,馬上縮回港內,指望靠砲台擋住我們——你猜猜看,那船主是什麼人?”

    龐雨看看四周,這條船的造型與公主號相當類似,生活設施完善,而且在用料上極其考究,很多地方居然都用貴重的紅木作為板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商船可比。

    “應該也是一位貴族吧,肯定挺有錢的。”

    凌寧笑笑,指了指船頭部位那個還沒剷除的盾形紋章:

    “西班牙派駐呂宋的總督——這是他的座艦,所以沒被派出去打仗,專門留下來載他逃跑的。”

    “總督被你們抓了?”

    龐雨看了凌寧一眼,如果真俘虜了西班牙總督,這麼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不該隱瞞,難道是在戰鬥中被殺了?

    “本來倒是可以抓住他的,但老敖覺得那種人真抓到手裡反而是個燙手山芋,不好處理,所以就故意放了一馬。我們在望遠鏡裡親眼看著他'化妝'逃入了平民隊伍,現在大概已經搭船回歐洲了吧。”

    凌寧並沒有詳細介紹後來如何俘虜這條船,但龐雨猜也能猜得出來——巴石河口的港口砲台確實能擋住公主號入港,但西班牙的陸軍卻絕對不可能阻止短毛部隊的腳步。王海陽他們根本不需要強攻港口——隨便找個守備空虛的海灘直接搶灘登陸,之後走陸路進攻,連港口帶城市一起拿下。海上公主號一堵,陸上步兵一沖,這條豪華大帆船自然成了甕中之鱉。

    “呵呵,果然運氣不錯……那另外一條呢?”

    龐雨看看隔壁那艘,比這條船還要大上一圈,但船型頗為陳舊,甲板船壁等處破損修補的痕跡甚多,似乎是經常跑遠洋的樣子。

    “那條船啊,嘿嘿……可真是好運氣了——它是主動送上門的,就在我們攻占馬尼拉的第三天。那時我們的守備部隊還沒來得及在港區重新設防,它居然熟門熟路自己摸進了港口,還找上門要求我們提供補給……這艘船來自墨西哥,原本是要往歐洲去的。”

    凌寧最後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眼睛立時發亮,再看待那艘老式大肚子帆船的目光登時不同。

    “……那這船上載運的貨物?”

    林峰的問話其實已經有點多餘,這年頭值得西班牙人從墨西哥千里迢迢搬運往歐洲本土的土特產似乎只有那兩種貴金屬:金和銀。

    “大概數量有多少?”

    後面茱莉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這時候已經拿出一個小本子,開始統計她的公司將增加多少流動資金——現金!

    “我們隻大致下船艙看了看,連封條都沒拆就直接拖過來了,所以具體數量還不清楚。估計還要到臨高去才能卸貨吧?那邊才有鑄幣廠啊。不過看那船體的吃水,估計大約有……”

    凌寧現在對於海船的載重狀況也頗有經驗了,一般空船什麼樣子,裝滿以後大概吃水多少,船上載了多少噸的貨物,瞄上一眼大致也能估個**不離十。

    “加上這一船的金銀,我們的黃金和白銀儲備大概又能翻上一番——終於夠開一家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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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四 指責
開一家銀行,玩金融槓桿,在十七世紀建立起世界性的商業帝國,這曾經是不少穿越眾,特別是如茱莉,林峰等“經濟專家”的美好夢想。當初在臨高時他們就嘗試過開銀行,還發行過紙幣,不過現實給了他們當頭一棒——老百姓壓根兒不認這個。除非用火槍逼著,否則沒人肯接受紙質貨幣。就是發給部下士兵作為軍餉,都差點引起譁變,於是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到後來在瓊州時就退一步,改為發行純度較高的銀幣。用固定面額的銀餅子取代民間習慣使用的碎銀子,這回總算得以推行開去。不過直接使用白銀作為貨幣的一個根本問題就是:他們的經濟規模和商業規劃都受到白銀儲備製約,而且為了保證這類定額貨幣在民間的流通,以及加強民間經貿發展,他們需要向市場中投入大量鑄造精美的銀幣,以確保佔領市場。

    通過金融手段,穿越眾用免徵火耗銀子的方法避免這些銀幣被囤積,不僅僅對於島內居民有效,對於島外客商也可以起到同樣效果——由於在本地使用銀幣可以免徵火耗費率,因此在海南島上,銀幣的實際購買力要比普通銀兩高一些,但在外地就沒這優勢,一枚銀幣與半兩白銀同等價值。這樣,即使有外地客商來到海南,他們在收入銀幣後,也應該會盡量用在海南島內部,從而避免掉銀幣外流的麻煩。

    這樣,在使用自製銀幣後,海南島相較於周邊地區就成為了一個較為封閉的經濟體,對外交流以貨物為主,銀錢貨幣只在內部流通——可以說,由這批二十一世紀專業人員設計出的這套金融體系,在當前這個年代,已經是擁有當今世界上最好的自洽性。

    只不過再怎麼精巧的系統也不能做到完美無缺,“劣幣驅逐良幣”這條定律總是要起作用——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像金融家那樣理性思考問題的。瓊州府的“洪武通寶”銀幣鑄造精美,純度和份量都很十足,再加上那條優惠政策的作用,“短毛銀幣值錢”正在成為所有人的共識。於是不少明朝商人在離島時都會盡量花光身上銀兩,而或多或少帶走一些銀幣,或者作為紀念,或者用於保值——反正下次來還能用的。

    尤其是最近這半年來,隨著海南島與外界貿易規模的增加,銀幣外流的趨勢正在逐漸加快。市場上已經又開始出現貨幣供應不足的跡象,從理論上說穿越眾鑄幣是有利可圖的買賣,銀幣外流越多,他們賺得越多。但當前鑄幣廠還是和軍工廠用的同一套班子,大型水壓機就那麼幾台,壓子彈殼和壓銀幣之間是互換模具的關係。在穿越眾最近軍事行動頻繁,兵工生產不能有絲毫停頓的當口兒,就算有再多白銀儲備,也來不及將其轉化為貨幣。

    “……所以說,咱們還是需要一家銀行的,如果能發行紙幣,僅僅把貴金屬當作儲備,而不再直接流通的話,很多麻煩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想法不錯,但大明寶鈔給紙幣帶來的名聲實在太臭了,恐怕在明王朝滅亡以前,老百姓對紙幣都不會有信任感的。”

    林峰和茱莉對於此類話題自然是極感興趣。不過因為考慮的多,嘗試的早,他們的顧慮也都很實際:隨你怎麼理論充分,觀點翔實,老百姓不認那都是虛的。

    “嗯,確實,所以咱們先前的路走岔了——不應該一開始就在民間發展業務。銀行是一種金融機構,咱們的服務對像也許可以首先針對那些經常需要大量使用銀錢的客戶…… ”

    “商人?”

    “是的,這次我在馬尼拉的時候,跟林一卓他們幾個大商戶聊了聊,發現他們和大陸上幾家商行之間已經有了少量的異地相互拆借資金協議,就是在某一方需要在異地使用銀錢時,不直接攜帶大量銀錢,而是通過當地熟悉的商家暫借,之後在對方來本地用錢或進貨時予以歸還……所以我就大致跟他們談了談錢莊的概念,那些人果然非常感興趣。”

    凌寧這傢伙對於金融居然也有幾分了解,而林峰學這個的,當然更加熟悉:

    “票號生意,山西錢莊發家的買賣?嗯,對於銀行來說就是匯兌業務,前提條件是要有可靠的信譽,安全的信息傳遞方式,以及便捷的提現方式……這些對我們倒都不成問題。”

    “沒錯兒,所以這次林一卓親自過來,有一半因素就是想談這方面的事情。這些概念我只知道個大概,拿來忽悠人還湊合。真要具體談判,還需要你們這些專業人士出馬。”

    凌寧呵呵笑著給這邊幾人戴上一頂高帽,林峰等人果然大為受用。一行人談笑著前往碼頭——呂宋華商的船隊進港了。

    ……接待呂宋商隊,召開歡迎酒會,找來許敬等本地商家與對方洽談——茱莉調教出來的那幾個小秘書安排這些事情已是輕車熟路,用不著現代人再多操心。他們只需要笑瞇瞇端著酒杯,在酒會上致幾句歡迎詞就可以。

    這次安排的還是自助餐會,就在瓊海大市場中心,新近重建起來的“水晶宮”大廳裡舉行。大廳裡到處擺放著花卉盆景,甚至連噴泉和假山都有,與其說是餐廳還不如說更像花園。

    屋子裡頭擺放的大都是冷餐——在靠牆四周的長條桌上擺放著各類精緻水果,點心,以及飲料。在室外草坪,精美的遮陽棚下,則擺放著各種肉類和魚類,都用最新鮮的材料,由本地最好的廚師當場烹製,火候和​​滋味絕對都是第一流。

    在美妙的,若有若無的音樂聲中,主人和客人們三五成群,或坐或立,各自選擇愛好的食物飲料盡情取用。不過這種時候,這種環境,已經沒人在乎能不能吃飽——關鍵是要聯絡感情。

    “林員外,歡迎來到瓊州府。”

    作為東道主,龐雨當然要去向遠道而來的客人敬酒致意,而林一卓顯然也早在四處尋找他,一看龐雨走過去立即站起來,老遠迎上來,學著他們短毛的禮儀伸出手來與龐雨相握。

    “龐軍師,真是久違了!上次承蒙相救,這份恩情我們林家上下一直銘記於心。敖先生和北哥兒他們幾個率軍殺回呂宋,我當時想著:以您龐軍師之才,必是在其中指揮大軍的,孰料卻遍尋不見……呵呵,只好專程前來拜訪了,冒昧之處,尚請見諒啊。”

    龐雨笑笑:

    “我也很想去啊——將廣大華人同胞從呂宋西夷手中徹底解放出來,這樣的光輝業績,誰不想置身其中呢。只是這邊雜事太多,家裡必須要有人照顧,只好留下來看家了。”

    “那是那是……”

    林一卓看看四周圍,顯示出一副非常理解的樣子:

    “這麼一片宏偉基業,自然要留最精明穩妥的人來經營的。”

    這位林員外的態度似乎有些不正常……龐雨拍拍腦袋,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異常在何處——當初在呂宋時,林一卓對待他們很親切,基本就是遠方遊子看到家鄉來人那種態度,其間還夾雜著身為地主的自豪。即使後來他們大鬧馬尼拉城,將林家從危機中挽救出去,這位華商領袖對他們也只是多了感激之情,但雙方地位總還是平等的。

    可到了這兒,林一卓明顯是將自己放在了低一等的位置上,講話什麼都帶著討好的意味,難怪聽起來那麼彆扭。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倒並不費解——東路軍前些日子的強硬手段,已經在呂宋地區樹立起了絕對的威信。而這邊先帶客人參觀大市場,現在又在這座世上獨一無二的水晶宮裡招待他們,本來就是要想用這些超時代的設施震懾對方——他們這麼幹過很多次了,每次都能成功,這回也不例外。

    心裡雖然暗自得意,嘴上還是要顯得謙虛:

    “誒,林員外您不用這麼見外的。大家本就是患難之交,況且現在又結了親……我們今後就是一家人了。這裡的設施,貨物,還有技術,都會與你們分享的。 ”

    說得很好聽——反正到時候具體商業條款不是龐雨來談,他樂得作好人。一席話果然讓林一卓兩眼放​​光,之後的態度果然也放鬆了很多。

    此後又與跟隨林一卓前來海南的其他商人見見面,其中有些是當初在林家婚宴上見過的,有些則是生面孔,其中有幾位據介紹是來自信教地區“八連”村的華商。不過龐雨這邊一視同仁,都一一客氣與其見禮。那些人的態度也非常恭謹——和林員外一樣,他們同樣被這邊展現出的強大經濟實力和精巧技術能力所傾倒。

    正當酒會現場一片和諧,短毛和華商互相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彼此聯絡感情之時,忽然從旁邊一群人中傳出一聲尖叫——聽聲音,居然還是個年輕女子:

    “你們不是好人!你們屠殺了那麼多主的信徒,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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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五 指導員?
忽如其來的嚴厲指責和惡毒詛咒,讓大廳裡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龐雨愕然回頭,望向發出聲音的位置,下一刻,他的眼睛卻是一亮……

    “美女!”

    這是第一感覺,稍後又變得具體一些:

    “混血美女……”

    ——發出那麼不禮貌言論的,居然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女孩子。她身材高挑,比這邊看慣了的大多數南方人都要高上一頭。那姑娘一張小臉緊繃繃的,雖然是在生氣,卻讓周遭所有看見她容貌的人都禁不住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覺。

    她的臉型大部分還是華人特徵,只是頭髮微微帶點暗紅,眼睛略略有些泛藍,再加上特別白皙的皮膚,高翹的小鼻子以及深邃五官,顯然是個歐亞混血兒。

    女孩子的性情似乎十分倔強,即使她那句話引來了玻璃廳中幾乎所有人的側目,即使旁邊有個似乎是長輩親屬的中年人正在驚慌失措的拉扯她,她卻依然氣鼓鼓毫不退縮與所有看向她的人對視,雙手緊握著胸前一個銀質十字架,彷彿那樣就能給自己增添勇氣一般。眼眸亮如銀星,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住口!住口!……啪!”

    旁邊一位中年華商連續幾下沒能拉扯住,眼見大廳中聲浪漸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這一堆人身上。中國人麼,歷來最怕這種事情,登時氣急敗壞起來,呵斥無效,乾脆直接一巴掌煽在了那小姑娘臉上。這一下子打的可著實不輕,眼見那白皙臉頰上很快浮出一塊鮮紅印記,令周圍不少男士腦海中都暗自浮現出憐香惜玉之念。

    女孩子大概自小也是嬌生慣養的,從沒被這樣對待過。這一巴掌把她打暈了,終於丟開十字架,捂著臉蛋兒愣了許久,方才見眼淚嘩嘩落下來。

    “阿爸……!”

    但這時候那中年人根本無暇理會她,只是忙著向周圍連連作揖:

    “諸位,諸位!小女自幼嬌慣過甚,篤信洋教過深,方才出言無狀……養不教父之過,陳某人在此代她告罪了,還望諸位恕罪……恕罪… …”

    這邊除了龐雨,茱莉等寥寥幾人之外,其他大多數人還並不知道王海陽他們在馬尼拉對待天主教徒是如何的凶神惡煞,所以對那女孩子的憤怒,以及她老爹的驚恐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這鬧的哪一出。

    還是茱莉反應靈活,沒等大夥兒開口相問,直接帶著幾個小秘書上前,先把這對父女引出了大廳,算是避免了一場鬧劇。不過玻璃廳中依然有很多人在議論紛紛,大部分人其實根本不介意那丫頭說了些什麼,反而對她的身份更感興趣。

    見龐雨臉上也頗為好奇的樣子,林一卓笑笑,遠遠點了點那群人:

    “那是賓南杜陳家的子弟,陳家在呂宋也是大族,數代繁衍,各房人口眾多。他們陳家的人歷來頗有眼色,身段也足夠靈活,不像我們這些人死腦瓜。早在數十年前就舉族跟著西洋夷人信奉洋教,族中子弟還有娶洋夷婆子的,結果生下孩子兩邊都不像,快二十了都嫁不出去……”

    林一卓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唉,想那陳大雷乃陳家嫡子,歷來都是個精明人,怎么生個女兒信洋教卻信傻了?那套東西唬弄唬弄夷人也就算了,還當真了啊……”

    臉上雖然帶了幾分惋惜之意,語氣中卻又隱隱有些看不起的意味——對於他們這些在艱難環境下仍然堅持本國傳統的華人來說,那些居住在馬尼拉城旁邊“賓南杜”地區的,信奉了天主教的漢人無疑屬於背典忘祖之徒。以前西班牙人處處偏袒他們,彼此間若有競爭,肯定都是澗內華人吃虧。如今形勢逆轉,西班牙人連同他們的宗教在呂宋島上被徹底壓制,揚眉吐氣的正宗漢人對這些信奉了洋教的“二鬼子”家族抱有輕視念頭,自也在所難免。

    如果不是那邊敖薩揚的堅持,新組建的華商業協會中恐怕根本不會有這些天主教華人的位置。這次允許他們派出代表跟船前來貿易,已經是給了極大面子,沒想到卻忽然冒出來一小丫頭大放厥詞——剛才不單單是那邊陳家的人,連這邊林氏族人也都面色鐵青。如果因為這個小丫頭的胡言亂語導致短毛對他們呂宋華人整體有了成見,那才叫飛來橫禍呢。

    聽林一卓介紹一番,龐雨對那邊陳家子弟的情況算是有了個初步了解。說起來這位林員外終究還是個厚道人,雖說心裡不大看得起,畢竟本鄉本土的,說到最後,還是幫對方說了幾句好話:

    “龐軍師想來不會因為一個小姑娘的胡言亂語,就對他們有了成見吧?其實陳家子​​弟中,年輕一輩有些受夷人蠱惑較深的,但老一輩都還是些明白人。信奉那東西也就是逢場作戲罷了,大家背井離鄉,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啊。”

    龐雨笑笑:

    “當然,狂信徒和漂亮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何況那位小姐身兼兩者……對了,北緯他們在馬尼拉做下的事情,這邊還沒流傳開來,回頭麻煩林員外跟你的人,嗯,還有那邊陳家的人都打個招呼:在這邊別胡亂說話。”

    林一卓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這是自然。”

    提到前些日子在馬尼拉城發生過的一切,就是林一卓這樣受過西班牙人多年欺壓的老華僑,臉上也禁不住顯出幾分惻隱之色:

    “上回就知道,北哥兒是個有決斷的,沒想到此次統兵的王大頭領更是勇毅果敢……”

    似乎有些不忍回憶地搖了搖頭,林一卓終於還是沒說什麼細節。龐雨也懶得細問,反正北緯他們打贏了,而勝利者永遠都是不受指責的!

    不過他能這麼想,旁人卻未必——酒會間隙,龐雨在一處餐檯邊被胡雯攔住了,後者似乎剛剛聽到些什麼消息,一臉風風火火的樣子:

    “啊,小龐,你知不知道剛才那位姑娘鬧起來的原因?”

    “呵呵,又一個被主基督忽悠傻的香蕉女而已,我以前出國旅遊時見得多了——基本上每次出去都會被塞上厚厚一沓子宣傳材料。比起某些'輪子'的執著,她還算比較正常嘞。”

    “不不不,沒那麼簡單,我剛剛聽說的:東路軍不久前在馬尼拉城……”

    胡雯卻是一臉掌握重大內幕的樣子,迫不及待述說起那條龐雨早就掌握的消息。後者也也不去打斷她,耐著性子等胡雯介紹完“案情”後,方才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沒啥大不了的,不過平息了一次暴*而已。在例行匯報書中不是早有記錄麼?”

    “哪兒啊,根本沒上報,我們委員會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地方部隊善作主張,大開殺戒,事後還向上級隱瞞真相,這種風氣可萬萬要不得!”

    “確實,東路軍遠征島外,思想教育問題乃是重中之重。二營原先安排的指導員是阿德吧?既然他現在人在台灣顧不上……要不胡大姐您先去客串一下指導員?正好拉一拉海陽他們的籠頭,免得真成了驕兵悍將。”

    一聽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胡雯立馬搖頭:

    “不行啊,我還要籌備這次考試的事情呢。”

    “考試這種事兒,不妨先放一放。軍隊的思想政治工作更加重要呢。或者,胡大姐,就由你牽頭,委員會拿個章程出來,整治一下東路軍的問題?至少批評一下海陽他們——沒對西方人施行'人道主義'?”

    見龐雨忽然之間從漫不經心,到調門拉的比自己還要高,胡雯登時一愣。不過她畢竟善於觀顏察色,沒多久便看出龐雨臉上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顯然不可能是在支持自己的想法,於是也就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態度:

    “誒,龐雨啊,我並不是想要吹毛求疵,只是當時真的沒有其它手段了麼?非要用這種太容易引起爭議的方式?要知道史筆如刀,若干年後,保不准東方還是西方的哪本歷史書上會對此次事件記下濃重一筆——肯定是對我們不利的紀錄。”

    眼見這位胡大姐一臉認真表情,龐雨也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臉相對,只得正經坐好,同時依然微笑道:

    “史筆這種東西,何必太放在心上。我們所做的一切,在這個時代,本就有太多離經叛道的東西。以後歷史書上真要紀錄下我們所做的一切,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但這又有啥關係呢?就呂宋這地方,它的過去我們清清楚楚,它的未來我們也很清楚。比起三十年前,以及七八年後西班牙人所作所為,我們充其量不過算是一次不完全的報復,或是先下手為強。”

    “可是未來史書上面恐怕會記載……”

    “管它記載什麼呢,我寧願咱們的隊伍日後哪怕真在歷史上留下什麼大屠殺的惡名,也總比七八年後,被人記載本埠又被殺掉多少多少華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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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九六開導
斐有此鬱悶,她原本想拉龐雨,以乃委員會其他心帆幹起向馬尼拉方面發去信函。對他們在那次暴亂中採取的鎮壓手段提出質詢,關鍵是要體現出委員會的權威來。

    但後者卻一點不感興趣,也不願意在質詢書上簽名聯署。當然根據「誰主張,誰執行」以及「集體事務團隊中任何人都有權過問」的原則,胡變依然可以向東路軍發函詢問。但那只能代表她個人。王海陽等人是否理睬就很難說了。

    不過胡變之所以鄭重其事來談論此事。倒不是為那些馬尼拉的外國人抱屈,她還沒那麼博愛。胡交所擔心的,乃是這件事情在海南島上傳開之後,會在他們團體內部引發不穩跡像他們這個團隊中不但有傑克醫生這樣的正宗老外,還有諸如陳濤等天主教徒。

    此外當前在各個。部門為他們工作的西洋人也有不少。東路軍這麼毫無顧忌的大開殺戒,有可能會影響到集體內部的團結,這才是胡變最擔心的。

    對於這方面的擔憂,龐雨到是頗以為然,所以他很爽快就同意了胡變的新要求找機會去跟老傑克談談,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讓那老外有心理包袱。

    胡變自己則是打算跟安娜聊聊,她跟安娜的關係還算不錯,在團隊中大概僅次於菜莉當初安娜搬進女生宿舍時,是胡變同意接納她的侍女住進自己房間,從而解決了這對主僕的居住問題。後來在很多小事情上也是她幫忙熟悉的,所以安娜對她一直抱著尊敬態度,甚至尊稱她為「毋嫉」。

    達成共識的兩人走出玻璃廳,在外面花園的一處涼亭旁。他們同時找到了各自的目標一老傑克正與安娜倚欄閒聊,那兩人的心情看起來都不錯。傑克大概說了個什麼笑話,讓安娜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換了以前她絕不會這麼不矜持。跟這幫現代人接觸的久了,很多方面,終究還是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胡變上前打個招呼就把安娜領走了,她在安娜面前總是以長輩自居,而後者也承認這一點。在見到胡變過來時,安娜甚至有點為自己方纔的失態感到羞愧的意思。

    等那兩位女士走遠,龐雨走上前去,舉起酒杯打了個招呼:「嗨。傑克。」

    「嗨。龐。」老傑克隨意的舉了舉杯子。

    「你和安娜發展得怎麼樣了?需要我為你設計新房嗎?」

    龐雨打算先扯些閒話。但傑克只是瞄了他一眼。笑笑:

    「還沒那麼快,愛情是一杯甜蜜之酒,需要慢慢品嚐,,你是來談關於菲律賓的事情嗎?」

    「呃」是的。你們很快就要去馬尼拉了,那邊的事情。都聽說了吧?」

    想和一個心理學博士鬥心眼是愚蠢的,龐雨決定不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他們兩人彼此間交情很不錯的,很多話說起來都可以無所顧忌。所以胡變要找龐雨來談。

    傑克果然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件遞給他:

    「基本瞭解一安德魯給我寫了信,這次回來後我們又談了談。」

    龐雨瞄一眼,那信上是拉丁文或者意大利語,反正不是英語,看也看不懂。估計阿德領導下的情報組會很鬱悶據龐雨所知他們依然在偷偷拆閱團隊中老外們的信件,但大多數情況下都破澤不了,只能原樣傳達。

    「呃,那麼好吧」咱也不說廢話胡希望你不要有什麼誤會,海陽他們在那邊所作的一切。都是迫於形勢,不得不那麼幹,,」

    雖說背了個。「三營指導員」的銜頭,但龐雨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適合作政工工作。果然,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老傑克就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

    「嗨,嗨,龐,我是心理醫生,作這方面的開解我可是專家」你們不必有什麼擔心。首先。我的家庭信奉新教,我的祖先當年就是為了避免天主教迫害才前往新大陸。其次:別忘了我在伊拉克待過,而且專門為最底層的士兵作心理輔導。我聽說過,甚至親眼看見過的各種事件,遠比你們想像得多」就是在這裡,我所知道的,有關白人的消息,也比你們多

    確實如此,實際上。在瓊州府這邊,老傑克所承擔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家醫院院長職責。除了為穿越眾同伴提供心理咨詢服務外,很多本地人僱員,特別是來自歐洲的白人,遙事也都習慣去找他幫忙,向他傾訴。

    在本地沒有正式教堂的情況下,傑克在那些歐洲人心目中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近似於神甫或主瑕,其系更加神聖畢竟,泣今年代,哪卑是在歐洲本世有哪個主教能像老傑克一樣開刀救人命的。

    一直有人擔心這會導致傑克的聲望過高,但對此又無可奈何老傑克的膚色使他天生就更容易獲得歐州人的信任,而他在穿越眾團隊中的地位又決定了他在很多方面能說得上話。再加上這傢伙擁有一手精湛的醫術。以及處處樂於助人的優良品質,使得他幾乎注定成為這裡短毛控制區內,所有外國人的領袖。

    時此團隊內部始終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有一部分人覺得這樣很危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言辭總是被他們拿出來掛在嘴上。不過這部分人的觀點並沒有什麼市場,至少。在當前的管理委員會中,自李明遠教授以下,絕大多數委員對此是嗤之以鼻的。

    傑克本人也聽說過這種言論,但他對此從來不予置評,雖然也是委員會的成員之一。卻很少對集體事務提出意除非關係到衛生防疲等大方面。平時只是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多出來的時間往往就去陪著安娜散步。聊天,整天樂呵呵。一副沒心沒肺的樂天派樣子。

    但龐雨很清楚,老傑克完全知曉他們內部的分歧,也知道某些人始終對他抱有的成見,只是裝牽作啞罷了。

    果然,稍稍失神片刻之後,傑克又轉變了話題:

    「想要在異國他鄉。特別還是不同的宗教環境下維持一片佔領區,你們將遇到的困難。可比在這邊要多得多。王隊長他們的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恐怕卻是最有效的。畢竟這裡既沒有國際輿論監督,也不會有聯合調查組和特別法庭除非你們自己想建立這套東西。」

    龐雨默然。他感覺現在形勢逆轉,反而是老傑克在開導自己。和傑克深入接觸久了之後,他早就有一種感覺:這個老美跟通常國人印象中的美國人不大一樣。不過從前有一次,當龐雨把這種思想當著傑克的面說出來時。卻聽到對方哈哈大笑:

    「你們認為美國人應該是什麼樣?傻乎乎的牛仔?還是為了民主自由不顧一切的理想者?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那麼天真好不好。影視劇裡的東西能當真嗎?」

    龐雨當時為之啞然,這一回也是如此。看來老傑克是不需要他來開導了,人家想的可比他們自己還要通透許多。

    「當然了。在具體手段上,你們還可以採取一些更加靈活的措施。這部分還有不少可以改進的餘地,」

    「所以才要請你過去,你在這方面是專家,肯定可以讓情況更加好

    終於抓到開口的機會,龐雨連忙接上。但傑克卻低下頭,看了他半晌。忽然之間緩緩搖頭:

    「你們的想法是不錯的,不過,安娜似乎更適合這項工作。」

    「但是大夥兒更信任你。」

    龐雨脫口道。傑克卻微微苦笑,在摯友面前他終於卸下面具:

    「我知道你信任我的,李教授,凌寧他們也信任我。但終究有那麼一些人,龐。我很累,真得很累。生活在一個中國人的團體中,要考慮得太多了。」

    「這沒辦法。我記得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咱們這邊是人情社會。人們更多憑感情而不是理智來考慮問題。不過,你可以放心,傑克,只要我們這批人還在委員會中,那些人的偏見永遠不能成為主流。」

    無奈搖了搖頭,老傑克不再糾纏於這些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到了那邊以後,我會向王隊長他們提出一些建議。在這方面,我還是比較有經驗的。」

    只,,那麼。傑克,馬尼拉的事情就拜託了。」

    感到自己沒什麼好說了,龐雨只有舉杯致謝,後者舉起了杯子,但卻沒有爽快一飲而盡,而是再次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不用客氣。龐。別忘了,這個集體不光屬於你們,也是屬於我的在這裡,我不是客人。」去上海。順便看了看世博會。

    除了人之外,啥都沒看到。

    什麼世界博覽會,純粹是中國人向國際展示咱們有多少人」排隊都排死你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8
正文 二九八僵持
千謂歷史,丹非是討去發生討的很多事件的結合。有蜘二足輕重,而另一些,則會對整條歷史長河的流向起到關鍵作用。

    「崇禎初年最大的歷史事件,莫過於公元一六二九年,明崇禎二年發生的「已巳之變滿洲八旗軍入關,明帝國經營多年的北方防線由此開始逐漸崩潰。不妨想像一下,如果那時候有一支裝備擊發槍和野戰炮的現代化軍隊忽然出現在北京城下人數也不必太多只要幾千人,那麼現在中原王朝的格局又將是什麼樣呢?」

    龐雨繼續興致勃勃談論道,這番話終於引起另外幾人的興趣。

    「只可惜那時候我們初來乍到,本身還立足未穩,還沒有能力對大陸上施加影響。不過,三年以後的崇禎五年,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這麼快就要向大陸上伸手麼,是不是有點太倉促了?我們的辦量恐怕還不足吧

    陳俊微微皺了皺眉頭回到過去,改變歷史,本就是很多人內心都有的夢想。作為瓊海號上這群現代人,既然意外回到了這今年代,要說心裡沒點什麼想法,不打算改變些什麼,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對於如何參與到這個大時代中去,團隊內部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看法。在海南島上發展實力,首先確保自己生存無礙,這是大家都沒意見的。到目前為止,整個團體的方針路線也都是按照「保障生存無礙」的模式在進行。

    但是接下來。關於何時介入大陸事務,以及用什麼方式,什麼身份去介入,在這方面大家都各有想法。有人主張先置身大陸之外,別去跟那個做事情顛三倒四的明朝政府糾纏不清,悶頭在海島上培植力量,等自身實力足以壯大之後,直接出兵解決一切。

    其中甚至有些極端的同志提出來:直到一六四四隻李自成攻破北京城之前,除了貿易和間諜網絡之外,決不涉足大陸本土。專心經營東南亞地區,以及開發澳淵,美州等新大陸地區。等崇禎在煤山上了吊,明王朝的正朔斷絕以後,再以數十年積攢下的軍力揮師北上,管他闖軍清軍還是南明小朝廷,一概掃平!

    龐雨的好朋友凌寧就是此類意見的代表人物,所以他才不辭勞苦往返於馬尼拉,就是打算以呂宋為跳板,一步一步實現他的澳州夢想。而陳俊也是屬於這類「穩重派」的贊同者之一,雖然不像凌寧那麼極端,但也總覺得在己方力量沒有達到絕對優勢之前,不該介入大陸那個。爛泥潭。

    事實上,對於大部分相信科學發展才是王道的技術人員們,自覺與古人鬥心眼,比政治都未必是其對手,只有依靠全人類數百年來積累起來的技術優勢。堂堂正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從正面壓垮對方,才是萬無一失之道。

    不過以李明遠教授,龐雨等人為主的參謀組則是另有想法,他們從不認為現代人在頭腦策略方面會比古人差勁。玩陰謀詭計可能差一點,但若論對大局的判斷,情報消息的應用,以及對自身力量的把握和組織,現代人在這些社會學科方面同樣也是擁有數百年優勢的。

    到目前為止,在和明政府的多次較量中,穿越眾一直佔據著上風。這並不是說他們在計策謀略上如何高過對手,只是能充分發揮自身長處,牢牢把握住局面罷了。

    故此參謀組的那批人大都希望盡早踏足大陸,早一天介入這明末亂世,就可以早一天避免產生更多的犧牲者。畢竟,他們這一船人大部分人都是來自全國各的,大陸才是他們的根。

    關於對待大明王朝的態度,除了這兩種比較有代表性的主流意見外,團隊中還有些其它稀奇古怪的想法比方說有人主張和農民起義軍聯手,一起推翻明朝的。

    還有人主張同時向明帝國,農民軍,甚至也向關外滿州軍出售武器,讓他們互相殺今天翻地覆,然後再出面摘桃子」當然這些構思都屬於少數派,支持的人很少。

    此外還有一種所謂「醬油派。成員也為數不少他們不關心明王朝將來如何,也不在乎參謀組或委員會打算怎麼搞,只要自身安全和團體內部生活水平能有保障,就一切都無所謂。

    俺們啥也不管,只是打醬油的!」

    很多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都自稱是醬油派成員,不過在老李教授他們看來,這幫小傢伙只是還沒準備好做出選擇而已,雖然年齡漸長,閱歷增加,他們終究會慢慢成熟起來。

    「之所以選擇山東地區,是因為那裡靠近海邊,以我們的海上優勢,介入起來比較方便。無論形勢好壞,來去都能自如

    對於陳俊的疑惑。龐雨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簡單敘述了一下其間利害關有燈甲犬陸到目前為止並沒有成熟的行動計出」只是參謀組內部7川岫信時提出的某種可能性罷了。他們之所以如此熱心,完全是因為這場兵變給明王朝帶來的傷害太大,可以說完全不亞於三年前那場「已巳之變。」

    自崇禎二年「已巳之變」滿洲軍攻至北京城下以後,崇禎五年的這次山東叛亂又給了風雨飄搖中的明帝國一次沉重打擊孔有德於崇禎四隻八月,在吳橋發動兵變時才不過區區數百人,可莫名其妙的,這數百亂兵卻在很短時間之內發展至數萬人,連續擊破明正規軍。更於五年初攻破登州府,俘虜巡撫孫元化及若干文武,繳獲大炮艦船方,數,由此開始禍亂山東全省。

    這場叛亂整整持續了一年。直到次年叛軍才被趕走一還不是剿滅,只是流竄了。和明末所有造反的人一樣,叛亂者們從來不組織生產,搶光了一地的物資人口,如果不想餓死就只有換地方。到其它地區繼續劫掠破壞,如果搶不到。那只有滅亡。

    山東畢竟靠近京城,並不適合流竄作案,在明帝國調集大軍之後。這部叛軍就被圍困起來。不過孔有德利用繳獲來的明軍艦船成功突圍,跑去投奔了滿洲人。使得滿州軍從此擁有正規炮兵和水師。實力大為增加。

    山東地區原本一直是作為明東北部隊的後援基地,以及援遼物資和兵力的重要提供地,還是明軍北方水軍艦船的主要製造場,這場叛亂使得登萊地區徹底荒蕪,明軍先後損失數萬精兵,從此再也無力從海上支援東北戰場。

    此消彼長,滿洲人則在短短數月以後,就憑借孔有德等人帶去的火炮與艦船,徹底擊潰一直依賴海島生存的明東江鎮殘部,解決了明朝水師對滿州的最後牽制力量,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這邊雖然和明帝國打了幾仗,從大明手中搶了一塊地盤。但在大部分穿越眾心目中,明王朝從來不是他們的敵人,他們並不希望明王朝的國力損耗太快,那樣就可以多抵擋滿洲人一眸子後者才是穿越眾心目中真正的大敵。

    「當然了,這事兒最終能不能成,還要看和明王朝談判的結果如何,要是大明還死咬著我們是叛逆不肯鬆口,那咱們也不必操這份閒心了」

    這是參謀組對於介入明朝山東兵變事件的前提條件。明王朝處理山東事件的方式很蠢,造成的後果很糟糕,這邊如果介入肯定能的到一個歷史上好的結局。但穿越眾畢竟不是聖人,不會做那種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的事情。

    「對了,說起談判的事情。最近好像沒啥動靜了?。

    林峰對於和大明談判到是很感興趣的,談判越早成功,他們貿易公司的產品就越早可以正大光明打入內陸市場,而不必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自從瓊州府大戰結束後。說起來形勢一片大好,明王朝那邊也打算招安,可最近咋沒消息了呢?

    「動靜是有的,只是現在消息不需要事無鉅細回報海南島,直接在北路軍那邊談上了

    就在不久之前,福建巡撫熊文燦得到了來自北京城的命令,讓他主持對瓊島短毛的招安事宜。熊家人對這道命令自是很滿意瓊州島是屬於兩廣轄區,朝廷讓他處理瓊州事務,本身就蘊含了一個信息:自己很快能正式管理兩廣事務了!

    福建方面和短毛的接觸一向是通過鄭家進行,正好最近鄭氏在與短毛聯手攻取台灣。短毛的北路軍出征陣容豪華,包括委員會主席李明遠,軍事組首腦唐健,參謀組重要成員趙立德,最近還加上了瓊州府大當家解席,,既然這些擁有決定權的人士都在,雙方就沒必要再另找地方,在聯手進行軍事行動的同時,關於招安談判事宜也正在進行。

    「不過最近談判好像不太順利,熊文燦這傢伙既想撈到招撫我們的大功績,又不願承擔責任。想讓大明王朝承認我們的地位,恐怕還有點,麻煩」

    因為暫時沒什麼好消息。北路軍方面就沒把談判細節往回傳,但龐雨還是知道一些的:雙方主要卡在了地盤問題上穿越眾這邊自是理所當然要求合法擁有對海南島的控制權,而熊文燦卻絕對不肯擔當「割地」的罵名,於是就一時僵持住了。

    明朝官僚別的不行,推卸責任絕對是一把好手,據說熊文燦已經把皮球往上踢,把這件事情給推到南京六部去了。南京六部尚書已經各自每此事上表。而且還有傳言說,大明朝廷中另外一股非常龐大的政治力量也開始關注此事。想要來分一杯羹。

    這股政治力量的名字。叫做東林黨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9
二九九 消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幅由東林首領顧憲成撰寫,鐫刻在東林書院大門口的對聯,龐雨記得自己在小學還是初中的時候就在課本上學到過,當時東林黨人還是被政府作為明朝一個“有良心的知識分子團體”加以宣傳的。

    不過隨著時代變遷,社會上對於東林黨的評價似乎也在逐步改變,從原來的一味拔高吹捧到有褒有貶,後期甚至連“東林誤國”之類的言論也出現了。特別是在網絡上,有一段時間很流行的“儒教誤明論”把這個時代所有的讀書人都一網打盡,認為正是這幫死板僵化,的儒家知識分子把大明王朝帶入深淵。其中東林黨人作為一個政治團體,被揭露出很多只熱衷於內鬥和黨爭,卻缺乏實幹能力的史實,名聲一下臭掉了。

    在座諸位都是年輕人,接收網絡觀點肯定要比接受課本觀點順暢許多。果然,當龐雨提起東林黨這個名字時,就連應榮威這個平素不怎麼關心政治的“純”技術人員也皺起眉頭:

    “東林黨?那幫只知道窩裡鬥的傢伙?他們想幹嘛?”

    “是來摘桃子的吧……熊文燦招降鄭家以後在福建順風順水,平步青雲眼看又要升官,羨慕的人肯定不少。難得這次他居然還肯把快到手的功勞往外讓,把持南京官場的東林黨人自然不肯放過。”

    龐雨推測道,來到這個時代兩年多,對於明朝的官場政治也算有了一點初步認識——熊文燦起初熱衷於招安他們,是為了從兩廣總督手裡搶功勞,為今後向上爬撈資歷。但最近卻忽然不太起勁了,那是因為他要的東西即將到手——熊某人最大的競爭對手,無論在資歷還是名望都要壓過他一頭的前兩廣總督王尊德已經過世,南方一帶再沒有人可以和他競爭了。

    所以這時候他熊大人反而愛惜起羽毛來,行事謹慎小心,決不肯隨便作出會落人話柄的決定——短毛佔據海南已是定局,朝廷根本沒能力將其驅逐。但要正式承認這一點,他熊某人卻不肯背黑鍋。

    但他熊文燦可以不在乎這份功勞,旁人卻不肯輕輕放過。戰守之事素來最大,雖說王尊德臨死之前和熊文燦心照不宣,一同向上報了個“大捷”喜訊,但明帝國的耳目畢竟還沒失靈到那個地步——錦衣衛,提督東廠,乃至於各個政治團體的小道消息……朝中只要略有手段的都不可能被完全蒙蔽住,瓊州一戰的真實情況,很多人還是了解的。

    短毛對朝廷大軍連戰連勝,炮轟廣州更是威風無比,卻又並不乘機攻城略地,明顯是有尋求和解之心。把這樣一股強大的軍事力量納入朝廷體系,使之為大明效力——無論是誰操辦成功這件事,必定是一樁無與倫比的豐功偉績。

    對於穿越眾提出的土地要求,熊文燦不敢輕易鬆口,因為他擔心輿論宣揚開來會對他不利,但東林黨卻是從來不害怕輿論的——他們本身就代表著輿論。東林黨是政敵和後世對他們的稱呼,他們平時稱呼自己都用一個很有文化味道的名詞:“清流”。

    清流清流,清談之流——正是他們的清談構成了大明朝的輿論,這幫人當然不怕和人鬥嘴皮。

    “這麼說我們真要和東林黨合作了?那幫人可信麼?”

    付羽和陳俊雖然不像應榮威那麼表現激烈,對於東林這個名詞卻也不怎麼感冒。相比之下,龐雨和林峰卻要樂觀一些:

    “還行吧,比起這個時代其他政治團體,東林黨應該算是比較好的了,至少,咱們接觸到的那個還不錯……”

    ——王璞王介山,這可是個再正宗不過的東林黨。龐雨和林峰一開始對他也是挺看不上眼的,覺得只是個腐儒而已。不過在打了那麼長時間交道後,別的不好說,至少在個人操守上,他們還是挺佩服這位東林學子的。

    作為島上地位最高的前明官員,王璞在短毛的政權中也是一定發言權的。這份權力可珍貴得很——尤其是當瓊州府有一家貿易公司的前提下。很多從大明朝轄下前來做生意的商人登岸之後根據同行介紹,首先就是找到王介山或者嚴文昌等人拜門子,通過他們再和貿易公司搭上線。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利益關係。

    這種事情完全是靠個人把握,拿得多了那叫受賄,可一般土儀特產之類的饋贈就是阿德手下的反貪局也管不著。嚴文昌對此是有所選擇,價值太高的不敢收,或者收下以後打報告,小東西就欣然笑納了。

    而王璞則是無論價值高低一概拒絕,從沒有收受過那些商人一分一毫。連他自己每月的工資獎金都小心積攢起來,每隔一段時間就託人帶往大陸,往家裡寄錢。

    在其它方面,這邊也漸漸覺得此人並非那種完全不通世務的窮酸,只是從前眼界比較窄,見識不多——當然是相對於現代人來說,在思想上難免有些鑽牛角尖。而在和短毛接觸多了,特別是當王璞逐漸習慣用短毛的方式來考慮和處理問題以後,他的才能就慢慢展示出來。

    王介山的形像在某種程度上是代表了崇禎初年的東林黨——這時候他們還剛剛經過和九千歲魏忠賢的艱苦鬥爭。這些能夠頂住閹黨壓力堅持下來,有資格被稱為“東林”的官員多多少少還是有一股子信念支撐的。

    “東林黨人真正壞事,還要在崇禎朝的後期,乃至於南明弘光時期,他們在朝廷中掌握了更多權力,也要為國家的主要決策負責以後……連續幾場大敗仗,事情越搞越糟,這才暴露出這幫讀書人長於清談,短於實事的缺點。在此之前他們大都是作為在野黨和反對黨面目出現,議論朝政,針砭時弊什麼,倒還能切中竅要,在民間的名聲也相對好一些——至少比閹黨要強得多。”

    見龐雨對東林的評價頗高,陳俊等人也不置可否,反正眼下還只是些小道消息,真正情況如何,還是等前方戰報吧。

    …………

    元旦節過後沒幾天,李明遠教授果然親自從台灣發回來一封很長的電報書信,正式而且詳細的向後方留守人員通報了前些日子北路軍的戰況,戰果,以及和鄭氏家族,明朝官吏交涉談判的諸多信息。

    關於戰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在老解那數百援軍到達以後,北路軍乾脆不指望鄭家步兵了,直接上自家的嫡係部隊。荷蘭人先還試圖憑藉石頭城堡堅守,不過在見識到短毛用炸藥包搞強制拆遷的效率之後,他們無可奈何的選擇了投降。

    有老教授​​親自坐鎮,北路軍的政策當然不可能像東路軍那麼激進,唐健他們接受了荷蘭人的投降,還允許他們攜帶家眷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資坐船離開。對於一些和殖民當局無關,僅僅是到台灣來找生計的獵人、水手、商戶以及傳教士等歐洲白人,老教授甚至允許他們仍然留在島上,不過要向新的統治者繳稅。

    鄭家人倒也沒敢再鬧什麼妖蛾子,經過協商以後他們把那“三千精銳”派往北部地區去對付西班牙人了。解席率領一個連隊,裝備著大砲和炸藥陪同前往,算是短毛提供的火力支援。不過這回雙方說好——短毛的支援僅僅是在敵人炮火過於強大,或者步兵無力攻破堡壘時才會出動,打仗的事情還要鄭家軍自己來幹,反正那邊打下來的地盤將來是歸他們鄭家管理。

    在明確了權責歸屬之後,鄭家軍總算能發揮出他們的正常水平,在見識過短毛的火力強度之後,他們現在也敢頂著西班牙人的火繩槍往前衝了。台灣島上西班牙人的勢力很弱,以前完全是憑藉先進火器的威力才能立足下來。這卻回碰上玩熱兵器更厲害的對手——解席還是很講交情的,看見是老朋友鄭芝虎帶隊,便為他友情贊助了一輪“完整的”炮火準備:四門步兵炮足足打光了一個基數的高爆彈。把那座名為“聖薩爾瓦多”的小城堡幾乎給轟平了,裡面的人如果沒有及時逃跑,那就非死即昏,再也無力防禦。然後三千鄭家軍總算不怕犧牲的衝了一回,輕輕鬆松拿下目標。

    之後再攻打位於淡水的聖多明戈城堡時就根本沒費甚麼事——有先前潰逃過去的西班牙軍作義務宣傳員,這邊大砲一亮出去,對面就投降了。按照荷蘭人的前例,那些俘虜在交出了武器以後被允許離開——那時候他們還不知道發生在呂宋的事情,這些失敗的殖民者還一心想著要返回馬尼拉,整備軍禮之後再捲土重來呢。

    這樣,在公元一六三一年結束之前,台灣島上的歐洲勢力被完全肅清,前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尉軍官唐健終於實現了他在當兵時立下的夙願:收復寶島。

    雖然,這是在另一個時空。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9
三零零 意料之外的投靠者
在李老爺子的通報中,關於戰斗方面的內容並不太多。老爺子是個文人,在他的概念裡戰爭本身並不重要,事前謀劃,事後處理才是要多多操心的問題,把這些事情統統考慮清楚了,作戰取勝本就順理成章,不值得多加議論。還是因為解席在電報中吹噓他的戰績,後方才知道那些關於打仗的事情。

    老爺子主要通報的是管理問題——正如參謀組先前所預料的那樣:攻取台灣島並不麻煩,麻煩的是後續管理。這座中國第一大島嶼此時的開發程度還遠不能和海南島相比,比之呂宋都遠遠不如。即使是荷蘭人或者西班牙人已經佔領的台南台北地區,那些破破爛爛的城堡,時有時無的集市,在建立起了海南島大市場的穿越眾眼中也只能用“荒涼”來形容。

    荒僻不算,這裡的“政治局勢”還頗為複雜,雖然趕跑了歐洲人,本地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原住民公社,那些人對於任何外來者都不抱什麼好感。從前歐洲人是用暴力手段迫使本地土著屈服,現在換了解放區的天,當然不能再用那些手段了。可指望那些本地人一下子感恩戴德,踴躍合作卻是不現實的。

    最初時一小部分和先前荷蘭人關係密切的部族頭領甚至還企圖給這邊找些麻煩,當然在阿德那個滿肚子壞水的傢伙眼皮底下玩這類小把戲,那肯定都是以悲劇收場。不過,本地民族關係依然是個問題。

    土著問題還只是小問題,在攻取了荷蘭人的熱蘭遮城後,北路軍同志們忽然發現他們還要面臨與另外一個國家的複雜關係——那就是日本。

    在台灣島上不僅僅有來自歐洲的冒險者,這裡還聚集著大量日本商人。對於短毛軍的進攻,島上的日本商人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熱情——當北路軍登陸時,第一批站在岸邊揮舞小旗歡迎他們的不是鄭家組織的後援團,而竟然是穿著和服,拖著木屐的日商團體!

    特別是當鋼鐵巨艦瓊海號威風凜凜開入港口水道,向熱蘭遮城方向示威性的打了一輪齊射之後,岸邊日本人的歡呼甚至要蓋過了炮聲,很多人還激動的跪在地上哭了個昏天黑地。然後就是燒香磕頭——在此後的幾十個日日夜夜,只要瓊海號停泊的靠近岸邊,每天都會有大批日人從島上趕過來對其頂禮膜拜,彷彿將其當成了自家的戰艦。

    這種熱情絕對不是假裝的——當堅定的民族主義者,前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尉軍官唐健同誌第一個身先士卒涉水踏上台灣島的沙灘時,迎面就看到一個滿臉堆笑的日本老頭兒朝他遞過來雞蛋和紅糖水!天曉得唐健當時是個什麼感受,但眼前情勢由不得他不接。此後用不著任何人組織,島上日商主動派人來為北路軍提供嚮導,又送來大批物資勞軍……絕對是讓人羨慕的軍民魚水情啊——如果不考慮雙方國籍身份的話。

    穿越眾對此自是很有些莫名其妙——咱們收拾荷蘭人關你們小日本屁事,那麼興奮幹嘛?他們早就知道台灣島上有日本人居住,據說是來收購鹿皮的。不過參謀組在戰前對島上日本人估計會是兩不偏幫的中立態度,當時有人還說那些小日本若敢亂蹦躂正好一塊兒收拾,卻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

    後來是北路軍的合作方鄭芝龍親自前來解釋,方才揭開了這個謎團——原來這些日本人遠比荷蘭人早來台灣,他們在島上已經自成體系,有自己的居住區,商棧和貿易網絡。他們在島上的生意可遠遠不像外面傳說的那樣,僅僅是收購鹿皮而已。事實上,這些商人在日本國內的地位都不算低,因為他們是唯一可以獲得大明物資的一群人。

    自從萬曆三大徵的最後一戰:抗倭援朝之戰後,大明朝就禁止任何物資出口到日本。但日本對於明朝物資的需求卻一直極其旺盛,特別是生絲一項,用來為日本公卿華族製作衣裳和盔甲的基本原材料,其效果無可替代,那是非買不可的。

    於是走私應運而生,明朝本土管得嚴,但大明從來不認為台灣是它的領土,所以中國與日本的走私商不約而同都選擇此地作為他們的中轉站。每年都有大批生絲從福建沿海一帶運來,再從此地發往日本平戶——鄭芝龍就是靠這條商路發的家,他的嫡妻田川氏和嫡子鄭森如今還留在平戶呢。

    荷蘭人之所以攻占台灣,很大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壟斷大陸商品前往日本的貿易線。台灣商館最初主要是作為平戶商館的中轉站而建立,後來見這邊土著以及華人老實好欺負,才起了將其作為殖民地的念頭。

    然而和老實懦弱的中國商人不同,島上的日本人一直拒絕承認荷蘭這個後來者對大員島的統治,其具體表現在:他們拒絕向荷蘭人交稅。荷蘭人當然不肯善罷甘休,還打算使用一貫的暴力手段,不過這回他們找錯了對象——後世人都知道,東洋鬼子玩起暴力來可一點不比西洋鬼子差。在一六二八年的某次沖突中,一個名叫濱田彌兵衛的日本武士效仿漢代班超,玩了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事蹟:他帶人闖入總督府,挾持了當時的台灣總督及其兒子,並將其綁架回了日本。

    日荷貿易由此中斷了一段時間,日本人關閉了荷蘭設置在平戶的商館。歷史上是到一六三二年,荷蘭人做出讓步,把那個已經被釋放回去的倒霉前總督再送到日本去蹲大獄,由此才換取了平戶商館的重開,以及日荷貿易的恢復。

    濱田彌兵衛由此被稱為“豪俠”,德川幕府也很是揚眉吐氣了一把,可仍然居住在台灣島上的日商團體卻倒大霉了——吃了大虧的荷蘭人對他們當然不會客氣。於是這幾年在台日商一直受到殖民地當局的嚴厲壓制,日子很不好過。

    不過話說回來,再怎麼壓制,顧慮到對方有反抗的膽量,荷蘭人終究也沒敢像後來對待華人那樣搞場大屠殺什麼,島上的日商團體仍然可以保持住他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不受侵犯,無非就是做生意時多受點刁難而已,商人麼,對此總是能適應的。

    既然同樣受到紅毛夷人的壓制,在精於借勢的鄭芝龍看來,這些倭人團體簡直就是天生盟友啊!論起鄭芝龍和倭國商人的關係,估計比跟島上某些漢人移民還要親密點,於是他在前期遣人回來為反攻台灣作輿論準備的同時,也順便在日商團體中作了點“小小的宣傳”……

    現在看來那些宣傳非常成功,比他在漢人中間做的還要有效多了——島上不少漢人團體在短毛軍初登陸時還要看看風色,看哪一方有可能取勝再決定靠攏誰呢。反而是這些倭人喜歡走極端,僅僅憑藉一些傳言就直接把短毛視作他們的大救星,一頭靠過來了。

    特別是在看到那艘傳說中的鋼鐵巨艦真正出現以後,海洋民族崇拜大艦巨砲的情節被徹底激發出來,直接導致島上倭人投靠的比華人還要快,還要徹底。

    沒開戰都已經如此了,等到戰鬥以這個時代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三下五除二結束,短毛軍展現出無可辯駁的軍事優勢以後,周邊抱了投機念頭的華人團體自是望風景從,而那些日商的態度更是熱情如火……哪怕接二連三吃了短毛的閉門羹,又從鄭家那裡了解到短毛對他們倭人從無好感,那些日商依然不依不饒,三天兩頭帶著重禮前來騷擾——從物資到金銀,包括婦女奴僕樣樣都有,還整天在軍營附近轉悠,只要瞅見一個穿綠軍裝,剃短頭髮的就往前湊,搞得這邊人人不厭其煩。

    其實鄭芝龍不是不知道他們短毛對倭人的惡感,但他以為這種惡感最多牽扯到一些過去倭寇對大明沿海的騷擾,或是朝鮮之戰中的恩怨。但他也知道短毛都是聰明人,不會拘泥於個人恩怨,所以依然理直氣壯前來向短毛“表功”。

    …………

    這批莫名其妙投靠過來的“忠實”盟友著實讓北路軍的領導層很有點措手不及之感,老李教授當然不會像那些熱血青年一樣,用狹隘的民族主義思想來處理和島上倭人團體的關係,但要他們毫不介懷接受這批人的投靠,包括唐健在內,北路軍中不少年輕人心理上又總覺得頗為彆扭,一時間難以接受。

    於是對於倭人們熱情送來的禮物,這邊只是像徵性的收下幾件,大部分都予以謝絕。和島上日本人的關係究竟應該如何確定,也需要等委員會大部分成員集體討論以後再作決定,當下麼,只好先晾一晾。也希望等那些日商的熱情消退一些之後,能夠變得比較理智一些。

    然而這似乎很難——每天去朝拜瓊海號的倭人越來越多,有人甚至聽到他們開始用“亞馬托塔”去稱呼那艘鋼鐵巨艦……小日本的精神偶像還真是單一。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19
三零一 留守人員
小日本的事情雖然有些突兀,但還稱不上麻煩,畢竟那些人是投靠他們的,收不收都在這邊一句話,無關大礙。

    真正讓李老教授憂心的,卻還是與鄭家的關係問題。老爺子的長篇電報中涉及最多的篇幅也正是關於他們。

    鄭家在本地素有根基,即使在先前荷蘭人統治時期,台灣島上數量最多的外來移民團體,依然要數鄭家前幾年趁災荒從大陸遷來的移民。以中國農民的勤勞樸實,現在又沒有了歐洲人的壓制,可以想像,這個團體很快就會發展壯大起來。

    正是憑藉這一點,鄭芝龍先前在談判時才很大度的表示:所有西洋人的地盤打下來後都歸你們短毛所有,咱們只要保證原來那些漢人移民的安全就可以了。到時候各家經營各自的地盤,不傷和氣。

    但這邊可不傻——西洋人才佔了多少地方?連台南台北都算上,充其量不過幾處港口,建築了幾座小城堡而已。整個台灣島三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這時候基本都可以算作“無主之地”,要搞開發,明朝老農民的鋤頭可遠比穿越眾的瓊海步槍有效。要比從大陸上招募流民的能力,穿越眾也確實不如人家鄭氏。

    如果真像鄭家所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經營,恐怕用不了幾年,大約除了當前幾處海邊港口,島上其它地方都要歸鄭氏所有了。北路軍辛辛苦苦跑這一趟,結局卻是為人作嫁?幫鄭芝龍收復台灣來了? ——他們要是上這種當,也別說自己是什麼現代人穿越眾了,直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了事。

    既然看出來了,當然就要加以破解——於是短毛眾在後續談判中表現出的“謙和”與“大度”又要比鄭家多了好幾倍:誒呀呀,這麼見外幹什麼!咱們雖然不是明人,卻也是漢人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怎麼能說什麼各顧各呢?

    其中老李教授更是站在民族大義的角度,義正辭嚴指出:在趕跑了西洋夷人之後,台灣已經回到祖國懷抱,在島上只能有一個政權,任何企圖建立兩個平行政權的舉動都是在搞分裂,是逆歷史潮流而動,是不得人心,是注定要失敗的!

    雖然沒有親身參加那次談判,但龐雨也可以想像當時對面鄭家人的鬱悶——估計他們再也猜想不到這些稀奇古怪的大道理從何而來,恐怕也很難理解。不過是否理解無所謂,關鍵是這邊拳頭大,拳頭大的人,道理總是要硬一些。

    光有大道​​理還不算,短毛在這種較量上可是從來不肯吃虧的——阿德又非常“好心”的表示:同為漢人,同舟共濟乃是理所應當,大陸移民的麻煩也就是我們的麻煩,短毛絕不會對島上漢民的困難袖手旁觀!

    可憐的鄭氏,先前李教授的那番大道理估計已經很讓他們鬱悶了,現在阿德的“好意”肯定更讓他們憋氣——話說得好聽,來意卻不善啊。島上移民本是他們鄭家辛辛苦苦組織起來的,當初為了給那些移民發安家銀子,買耕牛,鄭家可花了不少錢。現如今短毛就憑一句話就要介入到對島上移民的管理中來,相當於把手伸進了他們鄭家的基本盤,這可是關係到鄭家勢力將來能不能在島上繼續立足的大事!

    龐雨相信以鄭芝龍的眼光和頭腦,肯定能看出這其中的不利之處。如果換了其它任何勢力,哪怕是大明朝廷的官員,膽敢提出這種要求,恐怕鄭芝龍早翻臉了。但在北路軍面前,他們卻沒有任何敢於翻臉的餘地,再怎麼苛刻的條件,估計也只能捏著鼻子接受。

    當然了,完全以勢壓人並不是他們短毛的作風,硬話說過,軟糖也多多少少要給幾個。難得這回老李教授和阿德在談判中都充當了黑臉角色,於是天邊一聲炮響,解席閃亮登場——以講義氣,護交情的山東爺們儿形象,老解跳出來唱白臉了。

    當初在瓊州府談判時,解席跟鄭芝虎聊得就比較投機,這回兩人又一起出兵打下了北部地區,關係迅速升溫,很快達到了相互稱兄道弟的地步。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鄭芝龍的授意,鄭芝虎在某次酒酣耳熱之後主動提出要和解席拜把子結兄弟,後者在請示了老爺子之後,痛痛快快表示了同意,於是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之下,解席和鄭芝虎正兒八經燒香磕頭,結為異姓兄弟。

    以兄長的身份,解席私下里透了不少“底”給鄭芝虎,而鄭家也終於弄清楚短毛的目的之所在——他們要控制台灣島,這一點毋庸置疑,也無法阻止。不過好消息是短毛並不打算把鄭氏排除在外,他​​們不介意和鄭家分享島上權益,甚至包括已經佔領的,原本屬於荷蘭人與西班牙人的那些港口,城堡,也都可以與鄭家“共有”,當然前提條件是:島上其它漢人控制區,短毛也一樣有權插手。

    後者其實已經不可避免,鄭芝龍在反复思量後,決定接受這份條件。不就是雙方繼續攪在一口大鍋里斗智斗勇麼?他鄭某人從一無所有的逃家子,混到威震南海的一方大豪,眼下連三十歲都不到,正是一生中膽氣最盛的時候,面對挑戰還有迎難而上的勇氣。而不會像後來晚年面對滿清那樣,輕易就作出投降決定。

    認清了局勢,明確了方針,此後談判就簡單多了。鄭家痛痛快快認了老2,這邊也沒讓他們太吃虧,因為北路軍計劃在台灣戰事結束後撤回大部分人馬,留在島上的人手有限,這邊乾脆連北部地區西班牙人的兩座城堡都丟給鄭家管理了。短毛的勢力將只收縮於台南赤嵌城一帶,及其附屬港口。按照後世的發展前景,他們將來的主力開發方向將是更南邊一點​​的打狗港,也就是未來台灣第一大港:高雄。

    雙方約定組建了一個“聯合管理委員會”,簡稱聯管會,共同處理島上一切事物。鄭芝龍本人並沒有進入這個委員會,他覺得自己就算進來也只能做個副職,太沒面子,乾脆不干。只是把自家兄弟鄭芝虎推出來當了個副頭目。

    聯管會的正職首腦當然是由短毛眾派人擔當的,老李教授原本屬意解席,畢竟他最有在外面經營的經驗,和鄭家關係也好。但老解卻死活不肯留下——開玩笑,在這種地方一待下來,一年到頭除了野鹿之外恐怕連大活人都看不見幾個。高雄港將來也許會有很好的前景,但天曉得要多少年才能建設得像個樣子……他解席滿懷雄心壯志,可不想在這兒作一塊默默無聞的鋪路石……

    解席不肯留,唐健倒是想要留下來守衛寶島的。但李教授考慮到這裡形勢複雜:留守人員不但要同時應對土著,日商,鄭家以及殘餘歐洲人等多方勢力,還要在荷蘭人留下的基礎上繼續建設港口,發展貿易……唐健領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要處理這麼多錯綜複雜的局面,恐怕還難以勝任。

    其間葉孟言等幾個年輕小伙兒還自告奮勇主動提出:他們想要留下來進行此地的開發工作。本來這幫小伙子就向委員會提議過要去海南三亞一帶開分基地,現在直接把分基開到台灣島,對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反正都是一樣的荒涼,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北路軍的領導層內部為此進行了一番討論,不少人覺得小傢伙們恐怕還難以擔當如此重任,不過老李教授卻認為年輕人有衝勁,敢於攬事——這絕不是壞事情,所以應該給他們個機會試一試。當然,必要的監督和製約肯定要有。

    於是經過協商後,決定由文德嗣同學出任管委會的首任會長,帶領葉孟言所在的一營三連所部,接下治理寶島的第一棒。文德嗣平時主要管理運輸船隊事務,不會在島上常駐。當他不在的時候,岸上事務就由那批年輕人自行決定。

    經過半年或一年,如果這些年輕人證實了自己確有管理一地的能耐,到時候就會把權力正式交接給他們。

    …………

    在把駐軍和占領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北路軍主力就準備搬師回航了。他們之所以這麼著急返回,是因為從鄭家那裡,得到了一條自福建官場轉發出來的確切消息。

    經過一番明面上無聲無息,私下里卻頗為激烈的角逐和博弈,在明帝國內部終於最終確定:將由哪一派勢力接過熊文燦丟下的這份大功勞——招降短毛。

    大明帝國的正式談判人員,他們自己稱為“招撫大使”的官員,已經從南都金陵出發,本來若是按常例走陸路,少說也要好幾個月路程,這邊也不必著急。但偏偏聽說這回那位“招撫大使”頗為心切,說是反正要坐船的,乾脆直接在長江口那邊就上了海船,直放瓊州島!

    這樣,北路軍主力,特別是老李教授那幾位,就不得不盡快返回,為接下來真正的重頭戲:招撫談判,做好必要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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