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5681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9
第三百零七章 何去何從(中)

  小佳從上海回來,整個寒假,侯衛東只在家裡呆了四天就跟著祝焱東跑西奔,她抱怨道:「我為什麼不想在建委辦公室工作,就是怕應酬,實在是煩心。你有應酬我理解,可是也太過份了,過了初三就出去,你算算,陪了我幾天。」

  說著,小佳眼睛就紅了。

  對於小佳的指責,侯衛東只能聽著,還是耐心地解釋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家庭。」他素來不喜歡把工作上的事情帶到家中,再加上小佳的室友羅姐的老公就是茂雲地區的新專員,為了怕傳出小道消息,就沒有給小佳提起祝焱即將調到茂雲的事情。

  小佳撇了撇嘴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這是藉口,以前建委步主任,官比你大吧,他就喜歡呆在家裡,沒有見到他天天在外面應酬,這還是取決於心裡有沒有這個家。」

  侯衛東自知理虧,只能陪著小心,免得小佳眼睛橫流。

  絆了幾句嘴,小佳氣漸漸消了,又關心起侯衛東的前程,道:「我聽周大姐說,省裡要調整一批幹部,不知祝焱這次有沒有提拔的可能性。」

  侯衛東含糊地道:「小道消息倒是滿天飛,傳言太多了,或許無風不起浪吧。」

  小佳也是隨意一說,並沒有深究此事,在侯衛東身上膩了一會,道:「房子裝修好了,再吹個二、三個月。就讓爸媽搬過來住,隔幾天我就要走了,抽時間去看一看傢俱。」

  侯衛東跟著祝焱跑了十來天,自已的事情基本沒有辦,副主任張勁、章湘渝,辦公室主任楊柳等人都開玩笑說要來拜年,他道:「張主任他們今天說好了要過來,恐怕走不開,乾脆我們直接給錢。讓爸媽自己去買,老人家喜歡什麼,我們也搞不清楚。」

  小佳拿手機給家裡打了電話,道:「媽。房子裝修好了,你們那些老傢俱就別要了,你們自己去選新傢俱,錢別管。」

  陳慶蓉辦內退已經好幾年了。當初小佳和侯衛東交往地時候,她是堅決反對的,理由很簡單——侯衛東在益楊縣裡工作,幾年時間。隨著大量國營企業破產,老觀念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戶口關係並不重要。只要有錢。生活就可以過得好。

  接到小佳的電話。她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張遠征道:「老頭子,我們出去看傢俱。別天天老坐都著,血壓高了,看你肚子也挺起來。」

  張遠征正在看NBA,>|來以後,由於家庭條件尚可,就沒有出去工作了,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電視,坐著坐著,他肚子慢慢鼓了起來,他望瞭望窗外,道:「外面好冷,我們明天早上去看。」

  陳慶蓉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一天就知道看NBA,連錄相也看得這麼起勁,快看成傻子了,跟著我去轉商場。」在家中,陳慶蓉說話就是決定,張遠征儘管不願意出去,磨蹭了一會,還是站了起來。

  兩口子下了樓,一群老頭老太婆在拐角處聊得興高采烈,一位瘦老頭主動招呼道:「老張,到哪裡去?」

  「出去走走。」張遠征遞給瘦老頭一枝煙,又隨意聊了幾句,眼見著陳慶蓉走得遠了,便與瘦老頭打了招呼,快走幾步,這才與陳慶蓉平行。

  瘦老頭抽了口煙,又仔細看了看香菸的牌子,道:「嘿,張遠征現在發達了,抽的是紅塔山,我看味道和紅梅煙也差不了多少。」旁邊一人笑道:「紅塔山十塊錢一包,紅梅才三塊,差三倍的價錢,我就不信紅梅煙還要好抽一些。」

  瘦老頭和張遠征是一個廠裡地職工,是手藝很好的鉗工師傅,內退回家以後,家裡經濟條件不好,老伴又有病,他又在一個鄉鎮企業打工,待遇還不錯,每個月給一千五百元,但是工作量很大,每天從早上八點工作到晚上十點,中午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這明顯違背了國家的勞動政策,但是為了賺錢,誰又會在意這些。

  他看著張遠征略顯肥胖地身材,嘆息一聲道:「在廠裡的時候,張遠征和我都是竹竿身材,現在他發福了,還是生女兒好,嫁個有錢人,也不用這把年紀還給農民打工。」

  旁邊一人道:「前年別人結婚的時候,你還在嘲笑張家女兒嫁到專縣去了,現在怎麼開始羨慕別人。」

  瘦老頭道:「此一時彼一時,聽說他那女婿是縣裡的什麼官,肯定也貪了不少錢,說不定那天就坐牢了,我是踏踏實實工作,晚上睡得著,白天吃得下。」

  周圍一群老頭老太都發出一陣地嗤笑。

  陳慶蓉走著走著,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道:「老頭子,我們閒著也是閒著,等小佳這次畢業以後,就讓他們倆把娃兒生了,我們來帶。」

  張遠征道:「侯衛東的媽媽也退休了,她是小學老師,如果她要帶孫子,我們怎麼辦。」

  陳慶蓉不容置疑地道:「小孩子最重要的教育,沙州的教育肯定比那些專縣要好得多吧,吳海縣沒有公園、少年宮,連好一點地電影院都沒有,這對小孩子成長很不利,所以娃兒還是得由我們來帶。」

  張遠征嘀嘀咕咕地道:「那劉老師到新月樓來帶孫子,你的說法就站不住腳了。」

  陳慶蓉不滿地道:「劉家有三個子女,我們就一個女兒,讓我們帶孩子也是情理之中。」

  其實,侯衛東現在還沒有要孩子的心思,自然也不會想到岳母已經一門心思地想帶孩子

  心思還在新管會上面,畢竟。他是第一次擔任重要需要操心地事情太多。

  下午,新管會副主任張勁、章湘渝帶著辦公室楊柳、財務科長沈永華,招商科長易天韻、基建科長楊忠等六七個人,開了兩輛小車,準時到達了新月樓。

  原來的新管會中層幹部,除了研究室主任易中成和原來項目科長杜鐵軍以外,基本上到齊了,杜鐵軍原來是項目科長。侯衛東來到新管會以後,找個名目將項目科改成了招商科,杜鐵軍就成了招商科副科長,為了這件事情。他也一直與侯衛東頂著牛,張勁等人都很清楚此事,到沙州來之時,也就沒有叫上他。

  侯衛東在大門口等著諸人。下了車,大夥就朝新月樓裡面走,章湘渝看著寬大地中庭,讚道:「早聽說新月樓建得好。果然名不虛傳。」

  一群人就進了新月樓,侯衛東作為主人,介紹道:「新月樓是沙州最好的樓盤。新月樓建成以後。沙州單幢樓房的歷史也就結束了。如今沙州經濟條件好一些的人,都願意住在小區房裡面。新管會開發的樓盤,只有每一幢都要達到這個水平,新管會就一定會成為真正的沙州後花園。」

  張勁等所有人都只是聽說過新月樓地大名,並沒有人進入過此樓,此時站在寬闊的中庭,綠化面積很大,而且綠地規劃得極佳,此外還有不少健身器材,亭子、小溪、假山,弄得中庭跟公園一般。

  楊柳等人都站在院子裡東張西望,她對身旁的小佳道:「張姐,這裡的房子現在賣多少?」小佳一直落落大方地陪著新管會地客人,她很親熱地對楊柳道:「我們買房子時,每平米剛到一千元,現在每平米一千五百左右。」

  「一百平米就是十五萬。」楊柳得知了價格,伸了伸舌頭,道:「我的工資也就六百塊,加上資金,兩個月能買一平米,一百平米的房子,我不吃不喝也要二百個月。」

  小佳從來沒有操心過錢,就沒有算過大帳,聽到楊柳的計算也是嚇了一跳。

  步高早就知道新管會諸人要到新月樓來給侯衛東拜年,等到張勁、章湘渝車輛進入了沙州市區,他就帶著公司幾位中層從物管辦公室出來,在樓下等著。

  步步高公司副總經理蔣建國是步高大學同班同學,技術很過硬,按照步高地評價,此人智商極高而情商極低,他縮著手道:「步總,新管會也就一個正科級,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等他們吧,有什麼事情請老爺子打聲招呼就行了。」

  步高笑道:「做人要低調,老爺子歲數這麼大了,幾年就要下課,這是自然規律。」又道:「這幫子人雖是專縣的,卻都是實權派,特別是侯衛東現在才二十來歲,前途不可限量,交了這個朋友,至少可以做二十年工程,算了,這些說了你也不懂,好好把質量管好就行。」

  這也是步市長長期給步高灌輸的觀點:「了。」

  蔣建國從學校開始,長期就跟在步高身後,被說了兩句也不生氣,嘴裡吐著白氣,看著大門口。

  沒有等幾分鐘,就見到侯衛東帶著一群人走了進來,侯衛東站在門口給新管會諸人講著什麼。

  步高快走幾步,略顯誇張地道:「侯主任,張主任、章主任,呵,新管會諸位領導都在啊。」

  他與侯衛東、張勁、章湘渝等人均握了手,與章湘渝握手之機,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步高很高興地道:「侯主任,真是相請不如偶遇,春節期間,步步高公司曾經在人民廣場搞了一個步步高樓盤展覽,這個展覽還將送到益楊去,原本想等到上班以後徵求各位領導的意見,既然今天各位到沙州來了,就請諸位領導移步到公司,給展覽提提意見。」

  他開了一句玩笑:「益楊房產買得好不好,這個展覽很關鍵啊,大家一定要支持。」

  侯衛東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步高,他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小佳,小佳與步高打了聲招呼,便繼續與楊柳討論房價地問題。

  他一時也搞不清步高的意圖,想了想,道:「好吧,我們這就過去。」好,而且資金充足,工程進展極快,侯衛東經常性地到工地去轉,對步步高公司地運作情況很滿意,這也讓他對步高地評價大大提高,也就在眾人面前給足了他面子。

  大家上了車,侯衛東心道:「不會這麼巧吧,怎麼就會遇到步高。」不過轉念一想,新月樓地物管是步步高公司在負責,步高平時也經常到新月樓來,碰巧遇上也很正常。

  小佳原本不想到步高公司,畢竟她覺得有些尷尬,可是她又是女主人,想了想,還是跟著侯衛東一起上了車。

  步步高公司的展覽廳很精美,除了三十多幅展板以外,還有碩大地沙盤,VCD裡也放著步步高公司的成長歷程,如何從一個鄉鎮小企業發展成具有一級資質的建築集團,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小曼是歌舞團演員,她見慣了世面,口才也不錯,就由她來親自為新管會諸人講解。如此美女,讓新管會諸人看著不斷地嚥著口水。

  侯衛東抽個空,對小佳介紹,「這是步高的女朋友,小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9
第三百零八 何去何從(下)


  新觀了展覽廳,步高竭力邀請新管會諸人共進晚餐,侯衛東不沒有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晚餐在沙州賓館的中餐廳舉行,賓館的菜品其實很一般,但是勝在環境好,在一間古典裝修風格的大廳裡,步高公司高層與新管會諸人圍了一個大桌子,這張桌子是賓館最貴的一張,能夠做二十五人,兩人面對面坐著,必須要提高聲音對面才能聽到。

  步高舉著一杯紅酒,道:「相請不如偶遇,今天能請到新管會諸位領導,是我的榮幸。」

  小曼如大家閨秀一般坐在步高身邊,天氣仍然寒冷著,儘管屋內有空調,卻仍然不熱,她穿著高領的毛衣,衫托得身體很好,只是臉色有些青色,明顯是有些冷。

  新管會諸位年輕男子的眼光無疑被小曼所吸引,很快就將目光從步高身上偷偷地轉移到了小曼身上,新管會在益楊算是最開放的地方,單位也有楊柳等好美女,可是新管會的美女是業餘選手,而業餘的又如何能比得上小曼這種專業美女。

  侯衛東曾經經受過同等級別美女更為嚴歷的考驗,因此承受能力要強得多,他的眼光並不聚集在小曼身上,等他致了答謝詞以後,就開始用頑強拚搏的女排精神同桌上一盤鹵兔頭作著鬥爭,鹵兔頭平時完全上不了檯面的菜,居然被沙州賓館大廚師做得燙氣迴腸,算得止賓館菜的異數,他連啃了兩個。心中大呼過癮。

  小佳見老公吃相難看,暗中用腳去踢了踢,侯衛東卻置若罔聞,甚至還熱情地給副主任張勁夾了一個。

  吃完飯,步高又請新管會諸人去唱了卡拉O,這一次,小曼地專業功底再將眾人震得服服帖帖,在欣賞了美若黃鶯般的歌聲以後,諾大包間卻冷場起來。原因很簡單,其他人都是自慚形穢,不敢登台而唱。

  侯衛東與小佳也算是主人,見到冷場。兩人主動去唱了一首《心雨》,算是開了個頭,隨後,楊柳也唱了一首。

  張勁、章湘渝、沈永華等人打死也不願唱歌。他們就在一旁唱酒,兌了飲料的洋酒味道變得很淡,他們並不知道這洋酒的價錢,就不停地喝。小佳是知道價格的。見到屋角堆了一堆洋酒瓶子,抽個空子,輕聲對侯衛東道:「這酒挺貴的。少喝點。」

  侯衛東心裡有數。不作聲。

  步高是誠心相請客。手裡上億的資金砸在了新管會上,這點毛毛錢又算得了什麼。他見張勁等人喝得高興,還發動步步高公司的高層與新管會諸人鬥酒,這樣一來,洋酒瓶子更多子。

  散場之時,步步高公司給新管會諸人每人送了兩瓶茅台,眾人這才醉醺醺地分手。

  回到了新月樓家中,已是十一點了。

  「老公,今天步高下了些本錢,我估摸著,這一天下來,他至少花了好幾萬,沙州普通一家人可以用上一年多了。」

  侯衛東道:「現在的政策有一個原則就是不進腰包,吃點喝點很正常,讓手下地弟兄們適當得點好處,指揮起來順手一些。」

  小佳就歪著腦袋看著侯衛東,道:「老公,從學校畢業你變了很多了,以前你說起這些事情也很氣憤的,我記得當年你去益楊人事局報到,回來之後就痛罵腐敗行為。」

  「我氣憤過嗎?」侯衛東當年為了報到的事情,幾乎跑斷了腿,雖然他仍然記得此事,可是心氣早就順了。

  小佳又扔出了一個大問題,「步高的理想就是賺錢,你這麼辛勤工作是為了什麼,比如春節不回家,跟著祝書記到處拜年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當官嗎,而當官又為了什麼,你地原則和理想是什麼?」

  「原則和理想?好久沒有想起這兩個詞了。」

  侯衛東一邊抽著煙,一邊思考起小佳提出的問題,心道:「以前在上青林,成天想著調到青林鎮政府去,在青林鎮當副鎮長時,又經常想著調回沙州,如今當上了新管會主任,錢也不算少了,東奔西走又為了什麼?」

  他自嘲地笑道:「在中學上政治課,第一章就是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而許多大貪官寫悔過書,也總是要寫上人生觀和世界觀被扭曲了,看來,人生觀和世界觀確實很重要。」

  「我,為什麼能沒有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那這樣忙來忙去又是為了什麼?」

  見侯衛東真地開始思考這個大是大非問題了,小佳笑道:「老公,我也就是這麼隨便一問了,別多想了,在現在這個社會裡,誰還真去講理想講原則,大家都是隨著慣性在走。」

  侯衛東仍然在想哲學範疇的問題,小佳沒有想到自己隨口這麼一說,引得老公陷入沉思,一般來說,陷入沉思的人不喜歡跟人聊天,而聊天對於女人來說很重要,她很主動地給侯衛東削了一個賣相很好的廣柑,道:「老公,別鎖著眉頭了,吃一個廣柑解酒。」

  見侯衛東習慣性地要去拿茶懷,小佳立刻阻止道:「喝了酒不能喝茶,給你說了多少遍,你也記不住。」

  侯衛東只得接過廣柑,一邊吃一邊道:「廣柑要是在夏天出產就好了,冬天太冷,影響食慾。」

  「不是有夏橙嗎?」

  「夏橙不好吃。」

  侯衛東心裡還在琢磨著事情,不過思路很快又從形而上轉到現實問題,「祝焱走了,我到底應該怎麼辦?」理想和原則暫時可以不考慮,眼前地現實問題卻必須考慮,不論是誰做了縣委書記,益楊政治版圖都會發生變化,他這位前任縣委書記的紅人,恐怕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祝焱雖然將被提拔,可是畢竟是當茂雲的地委副書記,對於益楊地事情,他只能友情出手,而沒有決定命運地權力了。

  至少,在沒有調到茂雲以前,他要獨立地支撐著局面。想到這些難題,他遙運而重要地人生觀和世界觀問題自然就被拋在腦後了,理想敵不過現實,原則總在困難面前讓步。

  他對小佳道:「我想約粟部長和趙姐一起到上海旅遊,好好玩兩天,然後回來上班。」小佳有些吃驚,道:「春節我們去拜了年的,為什麼又要請他們兩口子到上海去。」

  「步高花錢是為了在益楊地工程,其實,就算他不花費這些錢,新管會也將認真為他服務的,步高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新管會儘量讓他賺到錢,這樣才能吸引其他投資商。」

  他分析道:「但是步高不會這樣考慮問題,這是上億元的工程,他不能單純寄希望於新管會的自覺自律,他寧願花些小錢,來贏得新管會的支持,這是商人最精明的做法。」

  「我請粟明俊到上海,主要目的是進一步拉近雙方的關係,關係如打鐵,敲打得越多越好,我能走到今天這位置主要依靠祝焱,但是僅僅依靠一人是危險的,古人都知狡兔三窟,我也要多找些關係,這是生存需要。」

  小佳理解侯衛東的做法,她與趙姐是長期戰鬥在一起的牌友,雖然很晚上,還是打了電話過去,說話就很直接,道:「趙姐,這兩天有空沒有,我們兩家人到上海去玩兩天,再不去玩,我可要畢業回來了。」

  兩人在電話裡說笑了一會,便掛了電話。小佳道:「說好了,明天下午七點飛機。」

  小佳以前在建委當副主任,與飛機代辦點的李姐很熟悉,當即就給李姐打電話,李姐也是夜貓子,正在麻將桌上鏖戰,聽到小佳電話,痛快地把事情包在了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益楊新管會的三菱車就趕到了沙州,兩家人到嶺西吃了午飯,便趕到機場。

  上海之行過得豐富多彩,小佳和趙姐留連於各大商場,論逛街的功夫,男人哪裡比得上女人,侯衛東與粟明俊自覺小腳重如鉛,而一小兩大女人卻絲毫不覺疲憊。

  等回到嶺西之時,行李足有兩大包,裡面多是趙姐和粟糖兒的衣服,粟明俊雖然疲憊,見到老婆女兒高興,他也就高興,回到了沙州,他堅持要請侯衛東到新月樓旁邊的水陸空吃飯,侯衛東略為推辭,便答應了。

  幾杯酒下肚,兩人自然將話題轉到了官場之中,這個話題是官場中人的興奮點。

  「益楊的縣委書記都能長大,祝焱官聲很好,提拔是遲早的事情,聽說省裡最近要調整一批地區班子,如果我判斷的沒有錯,祝焱應該能夠上去,只是沙州機會不太多,他恐怕要到別處任職,地區班子調整最大的是茂雲地區和王陵地區,他多半要到這兩個地方去。」

  粟明俊是沙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消息靈通,又熟悉組織工作,雖然他並不知道祝焱的去向,可是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侯衛東虛心求教,「我以前是祝書記的秘書,祝書記走了以後,恐怕日子不好過。」

  粟明俊道:「馬有財與祝焱以前也尿不到一壺,如果祝焱真要調走,你的情況倒真有些尷尬,不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若實在有問題,爭取調到沙州來,只是職務要打些折扣。」

  作為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說話素來講究滴水不漏,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很難得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0
第三百零九章路徑(上)


  上午十點鐘,侯衛東給辦公室打了電話,道:「叫大夥上來了,別在辦公室磨磨蹭蹭的,這麼重要的節目,新管會的幹部一定要看。」

  辦公室頂層會議室裡已經坐著二十來人,章湘渝坐在最前面,手裡握著搖控板,接連換了好幾個頻道,等到侯衛東、張勁等人來到了樓頂,他才把節目調到了中央一台。

  十點十分,朱鎔 基總理仍然沒有出現在電視畫面上。

  今天是朱鎔 基率新政府成員集體與記者見面,侯衛東就要求所有在家的機關幹部準時收看,因為總理召開新聞發佈會,正是讓大家直接瞭解國家大政針的最好時機。

  侯衛東見機關幹部來得差不多了,便站在檯子上,輕輕拍了拍了話筒,「趁新聞發佈會沒有開始,我先說兩句。」

  會場於是安靜了下來。

  「新管會是益楊縣改革第一線,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沙州改革第一線,市裡、縣裡都對我們寄予了厚望,我們既然處於改革一線,就應該保持對國際國內大事的敏銳性,這樣才能不斷地促進新管會的發展,通俗一點來說,我們新管會的幹部,即要能埋頭拉車,又要學會抬頭看路。」

  在新管會工作了一年多,侯衛東始終感覺新管會幹部視野普遍不太開闊,年初新管會向組織部寫了申請,希望能派出一批幹部到沿海發達城市去工作,一來增加見識。二來也可以順便招商引資。

  報告遞給了組織部門,還要經縣委常委會研究才能定下來。

  雖然暫時沒有答覆,侯衛東也沒有閒著,他將六名骨幹分別派到了秀雲藥廠和嶺西集團,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掛職鍛鍊,以提高新管會幹部適應市場經濟地以能力。

  「我為什麼希望大家睜開眼睛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的變化與新管會太直接了,今年一月二日,印尼盾匯率直線下跌。比去年七月初的比價計算已貶值達百分之七十,同時,股市也下跌了百分之二十,這些事情對國內經濟政策肯定有重大影響。也就關係著新管會的興衰。」

  由於經常鍛鍊的原因,侯衛東的演講水平突飛猛進了,他侃了十來分鐘,總結道:「新管會成立以後。大家就不應把自己當成內陸城市的幹部,而要有膽量與廣東深圳這種城市一起,更新觀念,大膽開拓。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侯衛東執政新管會以來,一方面在工作上嚴格要求,另一方面。新管會各項福利得到了大幅度提高。買了交通車。發了上千元的工作服,每月還有二百塊錢獎金。單位集資建房也開始動工了,如此優厚地待遇,在益楊縣各機關是頭一份,比起菸草、電力、銀行職工也不算差。

  剛剛講完,電視裡面便發出了掌聲,國務院總理朱鎔 基率領著新政府成員走進記者招待會現場。

  侯衛東連忙走下台子,與張勁、章湘渝坐在一起。

  電視上,當主持人話音剛落下,記者們的手臂就爭先恐後舉了起來,東南亞經濟出現了重大問題,日本似乎並不能扮演拯救者的角色,所以,鐵面宰相朱鎔 基如此表態,就成為了世界關注的焦點。

  章湘渝近一年來,基本上都在與企業家們打交道,對市場經濟有了最直觀認識,他對侯衛東道:「侯主任,你說新一屆政府會不會讓人民幣貶值?」

  「應該不會吧。」

  兩人正聊著,電視中朱鎔 基突然指著一位年輕女子道:「請你們照顧一下香港鳳凰衛視地吳小莉小姐好嗎,我非常喜歡她主持的節目。」

  一位漂亮端莊的女記者站了起來,道:「外界稱你是經濟沙皇,你喜歡這個稱呼嗎?」

  朱鎔 基答道:「我不喜歡這個稱呼。」緊接著,他語重心長地講了一番話:「這次九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對我委以重任,我感到任務艱巨,怕辜負人民對我的期望,但是,不管前面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都將一往無前,義無氫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朱鎔 基這一番如此獨白,充分顯示了他獨特地個人魅力,新管會諸人聽慣了標準的官方語言。

  聽了此語,新管會會場先是沉默,隨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個掌聲是自發的,侯衛東也是使勁地拍著手,他對張勁和章湘渝道:「有了朱總理這個表態,看來新管會前途一片光明。」

  最後,朱鎔 基承諾將在四年內完成三件事情,一是力保人民幣不貶值,二是激活經濟,啟動內需,三是用三年時間內讓國有企業擺脫困境。

  看完電視,侯衛東一直回味著朱總理地講話,心裡有著莫名的興奮。剛剛走進辦公室,李晶的電話便打了進來,道:「衛東,你看新聞發佈會沒有?從朱鎔 基總理地表態來看,政府是要加大固定資產投入,精工集團地春天要來到了,我準備去銀行貨款,增添一部分大型設備。」

  侯衛東道:「現在金融系統風頭正緊,沒有哪一個銀行願意貸款。」

  「那是以前地事情了,朱總理要擴大內需,銀根應該要放寬,否則也無法擴大內需,我估計很快就要出新政策,下個星期我準備開董事會,你百忙之中還是要過來。」前面幾句話還是女強人的架式,後面一句已經帶著些軟語溫香。

  侯衛東笑道:「好,我今天晚上就回回家,讓我媽給我簽一份委託書,我再過來合法地開會,否則,我不是精工集國董事,憑什麼來開會。」

  「未免太過謹慎了。」

  李晶道:「你地投資是完全合法的,沒有必要這樣小心,而且在精工集團,只有少數人知道你的身份,他們絕對不會出賣你的。」

  侯衛東這一段時間心裡想得多,他沒有解釋,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下午到縣政府開了會,直到五點才結束,結束以後,侯衛東便開著藍鳥直奔沙州,因為此時,劉光芬正在沙州大哥家裡當消防員,撲滅大哥家裡的大火。

  嫂子江夢高中畢業以後考上沙州師專,師專畢業分回學校,來回都在學校門裡轉,很少與社會接觸,是一個心氣挺高的單純女孩子。

  調到沙州以後,她就跟著同事去炒股,東南亞金融風暴以後,原本不振的大陸股市更如射精以後的男人,變得綿軟無力,毫無活力,創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新低,江夢的股票基本上被斬到了足踝,十萬資金所剩無已,而這十萬,多數是侯衛東的錢。

  被套在山峰以後,江夢從心底上放棄了股市,受同事鼓動,一轉身投入了傳銷的懷抱,她對行傳銷特別地投入,終於,在九八寒假即將來臨之時,她偷偷地向學校遞交了辭職書。

  過完年,侯衛國見江夢不到學校上課,這才得知她已經辭職。侯衛國鼻子差點被氣歪了,兩人大吵數天,互不讓步,終於鬧到了離婚的地步,劉光芬就是去消防員。

  進了沙州以後,侯衛東先給大哥打了電話,兩人約在公安局外的茶樓見面。

  見大哥一臉的晦氣,侯衛東笑道:「大哥,別哭喪著臉了,嫂子不過就是辭職,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何必鬧得離婚的程度。」

  侯衛國對著江楚施展了十八般武藝,絲毫效果皆無,有些灰心有些氣惱,道:「國家明令禁止搞傳銷,這玩意害了不少人,江楚腦袋真的有包,把這一套騙人玩意信進骨子裡了,隨便怎麼說也不信。」他又道:「你的話,江夢還聽得進去,今天也去勸勸她,看有沒有效果。」

  侯衛東勸道:「大哥,也沒有太大關係,等嫂子碰得頭破血流以後,我給他找一個工作,待遇肯定比當老師要強,或者你們來買塊地,修幢房子就要賺錢,實在沒有必要由於辭職而鬧到離婚,現在可是多元化社會了。」

  當侯衛東見到了江楚之時,她正犟著頭坐在劉光芬對面,雖然沒有回嘴,臉上神情帶著些不服和不宵。

  劉光芬抬頭看了一眼小兒子,胖胖的臉上露出苦笑,微微搖了搖頭。

  侯衛東坐在江夢旁邊,隨意扯了幾句,問道:「嫂子,你做傳銷已有一年多了,到底賺了多少錢?」

  江夢先後借了侯衛東接近十萬塊錢,因此,對於小叔子還是很好的,不過事關清河事業,她的態度便很強,道:「做清河不僅是賺錢的事業,更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清河人始終站在時代浪潮前列。」

  侯衛東奇怪地問道:「什麼清河?」

  江夢不宵地道:「我做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憑什麼反對,清河事業在國外已經有了五十年的歷史,進入嶺西也有三年了,創造了無數奇蹟。」

  「也是傳銷。」

  「是直銷。」

  江夢侃侃而談,讓侯衛東居然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想了想,道:「嫂子,你辭職做生意,我支持你,我有一個朋友在嶺西開了一個建築材料的商店,賣得很火,你能沒有興趣做這個生意,我給你介紹,應該能賺錢。」

  江夢道:「你這是傳統產業,清河的營銷模式和利潤模式是世界最先進的,比傳統產業強得多。」

  劉光芬站在廚房門口,她正好背對著江夢,將腦袋搖得如撥郎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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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路徑(中)


  候衛國將江夢拉到寢室,兩人繼續著沒有結果的爭論,候衛國搞過一年的預審,遇到過無數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他也有辦法將其嘴巴撬開,可是江夢是四季豆不進油鹽,侯衛國換了無數角度試圖說服她,江夢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自成體系能夠自圓其說,把侯衛國頂得夠嗆。

  好幾次,看著江夢翻得飛快的嘴唇,侯衛國都想一巴掌打過去,卻又忍住了。

  母親劉光芬突然間老了七、八歲,她在廚房裡為兒子、兒媳燒菜,侯衛東就陪著她,給她打下手。

  「你說,這斯斯文文的一個姑娘,怎麼就突然中邪了,非要去做傳銷,難道工作、家庭都比不上傳銷,真不知她腦袋瓜子想些什麼。」劉光芬飛快地切著菜,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動不動就要鬧離婚,二婚的,哪有原配的好。」

  她提著菜刀,用下定決心的口氣道:「我覺得這事還是要讓老江家知道,否則一個好好的姑娘交給侯家,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

  侯衛東聽她說得嚴重,道:「媽,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嫂嫂也就是想給家裡賺錢,並沒有什麼壞心。」

  「我聽說廣東搞傳銷弄得很邪乎,把人騙進去就不准出去,還出了人命的,如果不給親家說說這事,哪一天出了事情,親家找我們家裡要人,就不好說了。」

  劉光芬見侯衛東不以為然,道:「聽媽的。媽吃地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沒有錯的。」

  劉光芬手腳頗為麻利,不一會就弄了一屋子菜,弄得滿屋都是侯衛東熟悉的菜香,人的腸味就如有些動物,小時候經常吃什麼,他就習慣於吃什麼,絕不會輕易改變,不少留洋人士就算是語言變了、思維方式變了。卻仍然有一個中國腸胃,侯衛東這幾年雖然吃慣了美食,可是隨著媽媽味道的菜香瀰漫,他仍然胃口大開。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

  端著菜出了門,隱隱還聽到哥嫂在屋裡爭吵,他在屋外喊了一句:「哥、嫂子,吃飯了。你們吃飽了肚子,再繼續辯論。」

  江楚出來之時,勉強擠了點笑容,又回頭說了一句:「我有自己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力。難道什麼事情都需要你來批准,我賺錢也是為了這個家。」侯衛國鐵青著臉跟在江楚後面,道:「你是我老婆。我當然要管。」

  劉光芬拿著一把筷子。道:「你們兩人也少說兩句。先吃飯,有什麼事情飯後再說。」

  吃飯之時。大家都知趣地沒有再提傳銷這事,劉光芬隨意地與江楚拉著家常,「你爸胃病好些沒有,老這樣拖著也不行。」又對侯衛國道:「衛國,你別老顧著工作,抽時間把江楚爸爸接到沙州來,找個好大夫,好好檢查一下,你們同事的老婆不是在沙州第一醫院當主治醫生嗎,找找關係,認真查一查。」

  只要不攻擊清河事業,江楚就立刻恢復了溫婉的模樣,她主動給劉光芬了盛了一碗雞湯,道:「我爸是老胃病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想說:「只要清河事業地保健品去調理,用不了多久爸爸的病情就會得到控制。」但是,她還是把最後一句話忍在了肚子裡。

  儘管有劉光芬在裡面調和,這頓晚飯還是吃得極其沉悶,吃完晚飯,江楚把碗筷子收好,一個人到廚房裡收拾。劉光芬道:「衛國,快去幫江楚洗碗。」

  侯衛國與江楚兩口子進了廚房,侯衛東勸道:「媽,嫂子已經辭職了,生米煮成了熟飯,說了也沒有用,但是婚姻問題不能讓他們意氣用事,這事你去勸勸大哥,我去勸江楚。」劉光芬「唉」地嘆息一聲,「生活越來越好,這些年輕人起什麼妖蛾子。」

  等候衛東與江楚又坐在一起,侯衛東勸道:「嫂子,論起賺錢,其實我和二姐都有渠道有路徑,清河事業說到底,其實就是推銷,不僅要辛辛苦苦地給客戶陪小心,而且賺錢也少。」

  江楚馬上說:「清河事業是做管道,只要堅持下去,以後就算什麼事情都不做,有了管道,生活也就有了來源,你和二姐都做的傳統產業,而且,我們不是給客人陪小心,我們是與客人分享快樂。」

  「這樣說吧,你做清河事業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就說這個月,你到底賺了多少錢?」

  「我現在是打基礎,等努力奮鬥兩年,上了級別,每個月都能賺十萬以上,清河事業的分配系統是全世界最先進地,而且這一套系統經過了五十年時間檢驗,是世界著名企業,加入其中,就成為全球著名企業中的一員,是一條通向成功之咱的捷徑。」

  侯衛東哭笑不得,道:「嫂子,你認識的人中,誰靠清河事業拿到年薪百萬,只要你指得出一個,我就去說服大哥,你可別說香港或是上海地,就說沙洲地。」

  江楚道:「周大姐是我的上線,她做得很好,去年到美國去旅行,公司出的錢。」

  說了半天,兩人楞是談不到一條道上,侯衛東使出殺手鐧,道:「嫂子,你現在已經辭職了,我給你開了一個建築裝修材料地店,所有貨都可以暫時先賖給你,賣多少付多少,一個月收入絕對比做傳銷高,而且還不費神,嫂子,你看這樣行不行。」

  江楚有些動心了,她腦中又想起清河事業中同組朋友鼓勵的眼神,以及上線周大姐對她無微不至的關心,又猶豫起來。

  九點半,侯衛東從大哥家離開,他無功而返,鬱悶異常,車子開到新月樓之時,他一轉方向盤,藍鳥輕捷地轉了一個方向,幾分鐘以後,就上了嶺西高速。

  一路風馳電掣,二十來分鐘就回到了益楊,侯衛東駕車直接開到了新管會地盤之上。

  發展銀行貨款就如強烈地催化劑,儘管國內市場十分不景氣,銀行資金也卡得很嚴,新管會卻沒有受到太大地影響,在資本地力量下,依然迅速地變幻著模樣,就如《變種》中那位帶著外星血統的女主角,每隔著幾天就長大一輪,很快就由一位女童變成會吃人地美女。

  步高公司所在的六幢樓房已經封頂了,月色迷人,將房屋輪廓清晰地勾勒出來,而十來倆運載泥土的大車仍然在工作著,轟隆隆的機器聲將新管會弄得很是熱鬧。

  看到如此場面,侯衛東心胸為之一闊,心中的鬱悶自然被風吹散開去。

  「李晶也只比江楚大二歲,兩人思維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人幾年時間就組建了精工集團,頭腦中想著利用國家大政策獲取利益,一人工作幾年卻中了傳銷的圈套,天真而執著地相信做清河事業可以賺大錢。」

  侯衛東又想道:「按大哥的說法,江楚為了做好清河事業,每週聽課兩次,召開學習會三次,回來還要做筆記,看光盤,很是努力。」

  他使勁地搖了搖頭,「如果一件事情,基本的路徑錯了,就算努力十倍,也沒有好結果,甚至越是努力,離成功的道路就越來越運,江夢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可是,憑什麼我就能居高臨下俯視江楚,憑什麼她的道路就錯了,這個世界如此複雜,許多事情對與錯必須要蓋棺才能定論,誰又能認定清河事來就是錯的。」

  侯衛東在心裡為江楚辯護了幾句,可是,江楚選擇的清河事業實在太脫離實際了,太不理智了,不用歷史檢驗,也能輕易看出其中的謬誤和荒唐。

  「難怪別人說傳銷是經濟邪教,果真有幾分邪門。」想著江楚的執著與痴迷,侯衛東也和母親劉光芬一樣,再次大搖其頭。

  侯衛東將車停在了一個只有數米的小山堆上,這個土堆他來過了無數次,但是都是白天,今天晚上一個人到了土坡上,可以遙看著縣城的***以及新管會日漸開闊的土地。作為新管會的一把手,這些變化從某種角度也是他一手推動的,為此,他有著深深的自豪感。

  建功立業,是深藏在很多男人心中的夢想,只是多數人的夢想只能永遠是夢想,少數人才能將夢想變成現實。

  正在深沉中,手中電話響了起來,「侯衛東,我是段英,明天王輝要到新管會來回訪,沒有問題吧。」

  侯衛東自豪地道:「沒有問題,新管會經得起檢驗,多謝你了,什麼時候你也來視察新管會,變化很大的。」

  段英道:「我們剛散會,老總佈置了任務,把記者們全部派了出去,搞大回訪,去年的重點報導全部要重新走訪一遍,集中版面做三期九八回訪,這次我和王輝一組,明天上午到。」

  「你們是明查還是暗訪,是否與我見面。」

  「多數是暗訪,王輝對你倒有信心,他明天一早要給你打電話。」散會之時,王輝還與段英聊了幾句,按照王輝的意思,只要數一數有幾個工廠,修起幾幢房子,就知道了新管會的進展情況,根本用不著暗查。

  侯衛東道:「這樣最好,我有許多想法要給報社說。」

  段英又道:「這一次報社組織專版,起因就是朱總理的新聞發佈會,報社準備從正、反兩方面找典型。」

  掛斷了電話,侯衛東琢磨道:「這一次,要爭取在嶺西日報弄一篇大文章,隆重地新管會推出去,只要有了社會影響,引起沙州市領導重視,祝焱走後的日子,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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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路徑(下)


  第二天一大早,侯衛東在陽台上做了三十來個俯臥撐,翻身起來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一次王輝來回訪,擺明了是要給益楊新管會增光添彩,是否需要將此事報告給縣委縣政府。」

  這是一個重要問題

  祝焱沒有調走之前,在他的親切關懷之下,侯衛東以及新管會的地位很超然,基本上是自行其事,很多事情自己就決定了。祝焱很快將調離沙州,不管是楊森林還是馬有財來當這個縣委書記,形勢都將發生微妙變化,如果不及時調整某些做事的方法,自已的發展,以及新管會的建設必將遇到阻礙。

  當然,祝焱將調走的消息雖然現在還處於保密工作之中,但是這種重大人事調整,根本無法完全保密,此時已經有了各種傳言。

  這些傳言五花八門,也不知從什麼角度竄了出來,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其中還有祝焱被雙規的離譜消息,這個消息甚至還傳到了吳海縣,侯永貴聽到這個信,就急急忙忙地給侯衛東打電話,讓侯衛江哭笑不得。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我需要投石問路嗎?是找馬有財還是楊森林?」侯衛東默默地想了一會。還是覺得馬有財不太可靠,畢竟他以前緊跟著祝焱,與馬有財發生過好幾回衝突。

  到了辦公室以後,侯衛東集中半個小時,處理了一些日常工作,看著手下人魚貫而入,領命而出,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成就感,等事務性工作辦完。他就抽著煙,看了一會嶺西日報,等著王輝的電話。

  九點半鐘,王輝地電話打了過來。來電顯示是手機號碼。

  等王輝說明了來意,侯衛東笑呵呵地道:「歡迎,王記者上次的文章,有力地推動了嶺西省開發區的建設。有的開發區是受害者,但是我們新管會是絕對的受益者,這全是王記者的功勞。」

  前一次的調研確實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王輝心裡也有些自傲。口中謙虛道:「我有什麼功勞,只是把事實擺出來而已。」他笑道:「這一次是回訪,你別做什麼準備。我就要看最真實的情況。」

  侯衛東道:「王記者見多識廣。目光如炬。造假是瞞不過你地,我可不費這個精神。」

  王輝對這位年輕的開發區主任印象不錯。笑納了這個小小的馬屁,笑道:「侯主任,你就別跟我上迷魂湯了,我已上高速路了,十一點鐘我們見面。」

  這一次回訪新管會,由於劉瑞雪調到其他部門,他就將段英調到了這個小組,杜成龍仍然負責照相這一塊。

  段英身穿一件質地極佳的藏青色半短大衣,顏色以及樣式並不張揚,很簡約地風格,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短大衣。

  雖然到益楊是公事,她心裡卻隱隱有會情郎的感覺。她坐在王輝身旁,裝作看高速路車外風景,耳朵卻在捕捉從手機話筒洩漏出來的聲音,熟悉、親切。

  侯衛東接到電話以後,立刻給任小蔚打了一個電話:「任科長,你好,我是侯衛東,給你匯報工作。」

  任小蔚清脆地笑聲立刻就從電話線傳了過來,「侯主任,你說什麼啊,有什麼指示,小任立刻去辦。」

  「今天上午十一點,嶺西日報的記者王輝要採訪新管會,王輝是嶺西日報的資深記者,上一次嶺西開發區調查就是出知他的手筆,楊書記上午有具體安排沒有,如果楊書記能夠接見王記者,效果肯定就不一樣了。」

  任小蔚翻了翻領導工作日程安排,道:「上午沒有具體安排,他在辦公室裡,沒有其他人,下午要召開一個座談會。」

  侯衛東得到了準確消息,叫上車,直奔縣委。

  楊森林似乎很有些閒情,站在窗前,用噴水給一盆文竹澆水,等候衛東進門,道:「你先坐。」他細細地用水噴著文竹葉子,等他放下噴水之時,文竹翠綠盎然。

  「王輝,嶺西日報很有名地記者,我知道他。」

  楊森林在沙州市委辦公廳的時候,曾經搞過一段時間的信息工作,屢次在內參上見到王輝地大名,印象很深,前一段時間,王輝地一篇調研究文章,促使省裡下定決心關閉了許多不合格地開發區,充分顯示了王輝的能量,這引起了楊森林地高度重視。

  「這樣辦,你先帶他到新管會去參觀,中午飯安排在小招待所,我們一起吃飯。」

  楊森林痛快地答應了侯衛東的請求,當侯衛東出門之時,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位年輕屬下挺直的背影,心道:「侯衛東很少來主動匯報工作,今天主動過來,看來,傳言是有幾分道理的。」他想給幾位長輩打電話,詢問此事,想了想,又忍住了。

  十一點,王輝的普桑下了益楊高速路道口,車停在道口上,視線所及,是平整出來的一大塊平地,水泥路縱橫交錯著,把這些平地分格成棋盤狀,有六幢樓房已經完工,工人們正在貼紅色牆磚。

  杜成龍拿起相機,正調著鏡頭,侯衛東帶著新管會一班子就出現在鏡頭之中,他們走得很快,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杜成龍麻利地按下了快門,同時為這張照片想好了一個名字:「前進中的新管會」。

  王輝與侯衛東熱情地握了握手,侯衛東指著步高的樓盤以及李晶正在開工的樓盤,語帶自豪地道:「王主任,新管會這張答卷如何,能評多少分?」

  「看著還不錯,但是在看完了才能準確評價。」新管會在短時間內發展成這樣,已經超出了王輝的預料,但是他還是習慣性地打了個伏筆。

  侯衛東出現以後,段英表面上是在欣賞新管會建設成果,眼睛餘光就停留在侯衛東身上,心道:「鬍子刮得鐵青一片,比以前多了些成熟男人味道。」

  她很客套地與侯衛東握了握手,很客氣地寒暄了幾句。

  段英在益楊報社的時候,章湘渝與她曾經打過數次交道,兩人還算得上熟人。就很熱情地招呼道:「段記者,有兩年沒有見到你了,我記得你是在沙州日報,什麼時候調到了嶺西日報?」

  「去了一年多。」段英也熱情地道。

  短暫見面之後,侯衛東帶著王輝一行,沿著新管會正在修的環線,先到開發區,參觀了正在安裝設備的秀雲藥廠,又到啤酒廠、軸承廠和通遠機械廠去轉了轉,這幾個廠都是搞得的現代化廠房,顏色、規格都很統一,整齊在排在新管會內環線北側,很有些氣勢。

  王輝點頭道:「東南亞金融風波起後,各地開發區都出現了大量半拉子工程,新管會招的項目大部分都在正常開工,不錯。」

  在新管會工地上轉了一個多小時,將所有的在建項目都走了一遍,侯衛東就道:「王主任,縣委副書記楊森林同志聽說你要來,特意在小招待所準備了便餐,我們現在過去吧。」

  王輝也沒有推辭,道:「我正準備採訪楊書記,既然中午能夠見面,下午我就去搞個隨機採訪。」

  上車以後,段英對王輝道:「小招待所是專門接待沙州市級領導幹部的,看來楊書記是很重視新聞宣傳。」

  兩輛車剛到小招待所,就見到楊森林的車子開了過來,同行的還有宣傳部長老劉。

  「王主任,我們倆可是老相識了,我以前在沙州市委搞過信息工作,有一期內參上同時發了我們兩人的文章。」楊森林搖著王輝的手,很親熱。

  王輝發的文章很多,一時沒有想起是哪一篇文章,經楊森林提醒,他才想起,道:「那是按照省委要求進行的採訪,有十多篇報導,楊書記那篇文章是地區唯一中選的,很受好評。」

  段英自從離開益楊以後,就沒有與劉家人見過面,此時見面就覺得有些尷尬,反而是劉部長主動和她打了招呼,還關心地問了問近期情況。

  聽到兩人對答,楊森林很有興趣地問道:「段英以前在益楊工作過?」劉部長道:「小段以前在益楊報社工作過。」

  楊森林聽說段英以前曾是益楊日報的記者,高興地對劉部長道:「誰說我們益楊報社沒有人才,段記者能到省報工作,一方面說明了段記者是有能力的,另一方面也說明益楊報社是能夠培養人的,關鍵是我們自己要有信心。」

  王輝接著楊森林的話頭道:「段英工作很勤奮,能力很強,這個月的發稿排在全報社第二位。」楊森林就道:「段記者既然在益楊報社工作過,作為家鄉人,你要多為益楊的改革開放吶喊。」

  楊森林和老劉在場,侯衛東就自然而然讓出了主角位置,他看著侃侃而談的楊森林,心道:「但願楊森林能夠如願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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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角逐(上)


  楊森林代表益楊縣委高規格地宴請了王輝三人小組。

  在益楊縣,楊森林是政治明星,天天在益楊電視台新聞欄目裡露臉,視察、開會和講話,益楊老百姓戲稱:「市民十有八九不認識居委會主任,但是百分之百地認識縣委的幾位主要領導。」可是只要出了益楊的地界,楊森林的知名度立刻飛流直下三千尺,從高峰跌入了低谷,到了嶺西省裡,一個縣委書記更是抿然眾人矣。

  嶺西日報的記者雖然行政級別不高,但是嶺西日報代表著省裡的聲音,面向著全省人民,它派出來的記者自然身價不一般。

  所以,楊森林與王輝平輩論交,言談很是融洽。

  吃了午飯,楊森林隆重向王輝發出了邀請:「今天下午三點鐘,在益楊賓館召開益楊新規劃匯報會,由北京的城市設計院作主匯報,縣裡邀請了部分沙州退居二線的老領導、市委研究室、市政府研究室、建委、沙州日報等市級相關部門來參會,益楊這邊是全體在家的縣級領導參會。」

  他熱情洋溢地道:「益楊新規劃是縣裡的重點工程之一,是益楊由縣級城市邁向中等城市的基礎性工作,王主任是省報資深記者,我代表縣委邀請王主任參加本次會議。」

  王輝道:「很感謝楊書記給的這個機會,報社每年都要搞專題研究。今年分給我地題目就是縣域經濟發展,能參加這個會,是我的榮幸。」

  聽到王輝痛快地答應下來,楊森林很高興地道:小招待所休息,座談會三點開始,委辦的車兩點半準時過來接你們,我就不過來接你們了,沙州有幾個老領導要來,我要去高速路迎接。」

  王輝原本是採訪新管會的。但是,楊森林一出面,自然而然就成為中心,侯衛東很配合地跟在楊森林身後。如躲在黑暗中的老狗,時刻地注視著形勢的發展,他琢磨著楊森林不一般的熱情,心道:「楊森林很有政治頭腦。是想借用嶺西日報的聚眾效應,增加知名度,擴大影響力,為轉正增加籌碼。」

  楊森林如此重視王輝一行。縣委辦自然不會馬虎,委辦主任楊大金親自將王輝等人帶到條件最好的2號樓,安頓妥當以後。這才離開。

  等楊森林離開。等在大廳裡地侯衛東便來到王輝所住房間。徵求意見道:「王主任,新管會的採訪工作如何安排。」王輝想了想。道:「這次座談會檔次高,是學習瞭解縣域經濟的好機會,我很想參加,下午採訪工作就由段英和杜成龍繼續去採訪,你看行不行?」

  二點,段英、杜成龍來到了新管會辦公樓。

  段英在益楊工作的時候,對南郊地印象就是一大片農田,油菜花開之時,南郊就針陷入金黃色花朵的包圍,只是過了二、三年時間,南郊就變成了一個大工地,而工地一線指揮長是侯衛東,想到這一點,段英心裡便熱乎乎的。

  站在新管會辦公室,她抬頭朝辦公樓掃了一眼,三樓有幾個空調外箱相對要大一些,很顯然是新管會領導所在,院子一側停著一輛三菱和三輛桑塔納,還有一輛大型的客車。段英用記者地眼光掃瞄了一遍,得出結論:「新管會條件還不錯,在益楊機關裡算是好的。」

  這時,侯衛東正站在窗子後面,仔細地觀察著段英,她在縣、市、省報社工作幾年,氣質發生了極大變化,幹練中帶著些端莊,再也沒有初出校門的青澀,稍稍偏厚的嘴唇,則給她增添了一絲嫵媚和性感。

  當辦公室主任楊柳將段英、杜成龍帶上樓時,侯衛東坐回到辦公桌前,埋頭看著文件,當段英跨入辦公室地那一瞬間,兩人目光短暫交集,段英目光巋然不動,侯衛東卻藉著與杜成龍握手,將目光閃開。

  眾人坐下以後,侯衛東給杜成龍發了一枝煙,笑道:「杜記者上次照了不少照片,相片中的許多地方,地形地貌已經發生了徹底變化,所以,你那些些照片很珍貴,是對新管會歷史的記載,我們新出地畫冊還需要你提供這些專業照片。」

  杜成龍開玩笑,「既然這樣,新管會是否給我版稅。」

  「那是當然。」侯衛東又道:「前一陣子,有一位作者還在沙州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叫做南郊記憶。」

  段英只是微笑著聽他們閒聊,這是侯衛東地辦公室,空氣中散佈著說不清道不明地味道,很好聞,看著他刮得鐵青的下巴,她數次產生了輕輕撫摸一下地衝動。

  「真是孽債。」段英在心裡略略嘆息,小佳是她和侯衛東之間不可踰越的珠穆郎瑪峰,在嶺西日報工作期間,在同事們的親切關懷下,她相親無數次,卻沒有一個能夠完全替代侯衛東,但是,她也不想破壞侯衛東的家庭。

  在矛盾的心境之下,想思成了一種剪熬。

  侯衛東眼光如小李飛刀一般,極快地從段英臉上劃過。「請章主任陪同段記者和杜記者一起去採訪,晚餐,我請大家吃重慶江湖菜館。」

  來到益楊新管會,段英還沒有機會與侯衛東單獨說話,聽到他如此安排,就習慣性地咬了咬嘴唇,點頭道:「客隨主便,聽侯主任安排。」

  等章湘渝帶著眾下下樓,侯衛東又站在窗邊。

  他與段英先後有兩夜歡愉,正是由於這兩次瘋狂的經歷,使兩人關係變得很奇怪,比情人要遠。比朋友要近。平時,侯衛東在新管會,段英在嶺西,兩人隔著一百多公里的高速路,很默契地保持著無線電靜默,互相都不招惹對方。

  今天段英來到了益楊,如果拒不單獨見面,未免太不近人情,可是想到小佳。內心又很猶豫。

  從肉體層面以及部分精神層面上,侯衛東渴望著與段英地相逢,可是從道德層面,他時常檢討自己的行為。他根本不敢想像,如果小佳知道了這事,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段英兩次通風報信,為新管會立下了功勞。所以,這一次還是要見面的。」交鋒數個回合,侯衛東還是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勉強成立的理由。

  就在侯衛東心裡進行激烈鬥爭之時,馬有財接到了宣傳部劉部長的電話。劉部長先是談了幾件雜事,隨後輕飄飄地講了楊森林接見嶺西報社王輝的事情。

  馬有財很敏銳地抓住了問題實質,心道:「新管會能發展起來。祝焱功不可沒。如今人還沒有走。就有人想搶功了。」

  劉部長只講事實,並不作評論。他又說了一事:「省電視台的記者答應過來做專題片,現在要宣傳題綱。」

  馬有財立刻表態道:「這事辦得好,我讓盛奎今天下午就將題綱送過來。」

  放了電話,馬有財想起易中嶺曾經提起的事情,便給易中嶺回了一個電話,道:「老易,你說地事情是否準確?」

  易中嶺正躺著做按摩,他揮了揮手,讓按摩師出去,道:「我那堂弟就在省組織部,他的消息絕對可靠。」

  「馬縣長,去年祝焱利用公檢法打擊報復我,如果不是我確實清白,現在肯定到監獄去了,這一次祝焱終於滾蛋了,應該由馬縣長坐上書記位置。」

  聽到馬有財不說話,易中嶺鼓勁道:「楊森林就算有背景,我估計也沒有多深,否則他早就當一把手了,只要把他搞臭,事情就好辦了。」

  馬有財對易中嶺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易中嶺膽大,路子野,是干事情的好手;另一方面,易中嶺膽子太大,弄事情經常出格,不太好控制。

  權衡利弊,他還是決定暫時不招惹易中嶺,打了個哈哈,道:「我就是隨便一問,楊森林年輕有為,他當縣委書記很合適,我服從組織安排,不操這個心。」

  易中嶺道:「馬縣長,我就不說見外地話了,去年我們被祝焱步步緊逼,這事我至今歷歷歷在目,我看這楊森林也不是省油的燈,縣委書記的位置不能讓他坐了。」

  「馬哥,楊森林是小菜一碟,我有一百個辦法對付他。」

  馬有財對易中嶺裸的話很有幾分反感,道:「中嶺,你別亂來,這事我自有分寸。」

  易中嶺拍著胸脯道:「馬哥,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易中嶺從益楊土產公司金蟬脫殼以後,正兒八經地當起了民營企業家,公司總部設在嶺西,東南亞金融危機以後,國愉經濟不景氣,市場經濟地殘酷性就體現得很充分,他的新公司出現了嚴重虧損,於是又想著同政府做生意,輕鬆愉快賺錢。

  但是,這就需要有強有力的人物在台上,所以他希望馬有財能當上縣委書記,掌握益楊實權。

  他是敢作敢幹的人,放下電話以後,就開始炮製《關於馬有財同志生活作風爛等有關問題地檢舉信》,在信中,他列舉出了馬有財五大罪狀,第一條就是生活作風爛,與六位年輕漂亮女子保持情人關係,並利用手中權利,為這六位年輕漂亮女子謀取利益;第二條是搞一言堂,破壞民主集中制,舉出例子若干;第三條在交通建設中受賭巨大;第四是違規拍賣國有企業益楊土產公司,造成國有資產大量流失;五是不團結同志,經常在同志間製造矛盾。」

  易中嶺在當益楊土產公司總經理之時,與馬有財走得很近,對其情況特別瞭解,他所列五條聽起來嚇人,卻都是莫須有的罪名,很容易查得清楚。

  當他把一大疊信分別塞到不同的郵箱裡,易中嶺暗自冷笑:「楊森林,你等著好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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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角逐(中)



  五點鐘,縣委辦邀請段英和杜成龍參加了招待晚宴,段英猶豫著不想去,王輝又打來電話,見主任發了慶,段英和杜成龍只得趕去參加在小招待所舉行的晚宴。

  此時,新管會已經在重慶江湖菜館訂下了雅間,侯衛東便叫上張勁、章湘渝等班子成員,享受麻辣鮮香的火爆美食,吃完以後,嘴巴舒服,腸胃卻有些抗議。

  宴罷,新管會諸人各自散去,侯衛東獨自回到了沙州學院,在門口,他就下了車,對處於考驗期的新師傅道:「明天早上八點鐘來接我,我要去送王主任。」

  從沙州學院大門到教授樓是一條彎曲的學院大道,就如大樹的主幹,其他路徑都接著這條大道,大道兩旁種著高大樹木,都是建校時的前輩們留下的,數十年過去,當年的小樹全部長成了棟樑之長,用其濃蔭為學子們擋著風雨和烈日。

  在路燈照射下,樹上新芽比白天更加地翠綠。剛走到教學樓,只聽得鈴聲一響,在教學樓自習的同學們成群結隊地走了出來。

  侯衛東太熟悉這個情景了,在沙州學院的四年裡,有無數個夜晚,他與小佳藉著夜色和人群,暗中行走在被蔥鬱樹木覆蓋的道路上,而劉坤、蔣大力、段英、楊倩等人也曾經抱著書本。懷著對甜美愛情的憧憬,快樂地走過了這條大道。

  畢業數年,侯衛東機緣巧合又到沙州學院裡面居住,雖然住在學院裡,但是他早已沒有讀書時代地心境,上下班,小車從大道迅速通過,他很少注意到兩旁的風景,有時甚至還嫌成群的學生擋道。

  今夜。步行在這條筆直的大道上,前後都是說笑著的學生們,他不由自主懷念起四年的大學生活。很快,思緒又回到現實之中。他將手機從口袋裡取了出來,猶豫了一會,又將手機放了回去,暗道:「和段英的這種不明不白關係。遲早要有了結的時候,晚斷不如早斷。」

  轉念又想起畢業之初,他與段英偶遇的點點滴滴,這樣幹脆利落地斷掉。似乎又不近情理。

  段英早早地離開了縣委舉辦地晚宴,儘管晚宴規格很高,菜品豐富。氣氛熱烈。主賓們歡聚一堂。她卻沒有多少心情,匆匆扒了幾口飯菜。她便藉口要去看一個老朋友,向王主任請了假,便離開了晚宴會場。

  在益楊步行街道漫無目的轉了一圈,和嶺西比起來,益楊步行街差得太遠,沒有幾個上檔次的商店,設施也漸漸老化,八點鐘,嶺西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益楊步行街地行人明顯稀少,多數商店都準備打烊。

  段英逛得興味索然,她在益楊工作的時候,借住在親戚家中,調到沙州之時,這間住房就還給了親戚,沒有了住房,她在益楊生存就失去了根基。

  她離開了這座城市,同時,這座城市也將她拋棄。

  出了步行街,見到一輛出租車等在街口,鬼使神差之下,段英向出租車招了手,並說了一句「沙州學院。」

  坐到了沙州學院門口,她便沿著校門慢慢地走進去,時間似乎在學院裡停頓了,樹依然,水如故,變化不大,沿著人行道,她停在一顆特別粗的大樹前,藉著路燈光,清晰地看到樹枝上結的疤,當年,財會系地男友用小刀刻上愛情宣言:「英,我永遠的最愛。」

  字是模糊不清,但痕跡仍在,那個痴情的小夥子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如兩葉扁舟在大海中漂泊,被暴風雨衝破以後,如果沒有命運之手的特意安排,再次相遇地機會略等於零。

  也正因為此,大學的愛情最短暫。

  同時,由於大學校園的特殊環境,大學愛情會成為人生地一種體驗,或悲、或喜、或淺薄、或深沉,總在內心深處留下了一席之地。

  在這顆樹前站了一會,逐漸有同學從教室裡出來,把段英追憶之夢驚醒,她悵然地離開了帶著往日痕跡地樹木,沿著大道朝前走。

  步步皆風景,處處都留著往日地痕跡。她駐足於大道中段的一個小花園,在這個小花園,可以清晰地看到燈光在湖面地倒影,甚至能聽到音樂系傳來的隱約琴聲。

  到了九點,段英終於拿出了手機,撥通了侯衛東的電話,剛剛撥通,小花園外面的人行道就傳來了手機的鈴聲,在九八年,手機雖然漸漸放下了高貴的身段,進入了尋常百姓家,但是學生還是消費不起手機,所以聽到小花園外面傳來的鈴聲,她心中猛地一跳。

  只見侯衛東正走過人行道,口中還在不斷「喂、喂」。

  段英道:「別喂了,我在小花園裡。」

  侯衛東吃驚地轉過頭去,只見街心花園站在一手,看身形,正是穿著短大衣的段英,「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回來看看母校,不應該嗎?」

  侯衛東呵呵笑了笑,道:「縣委晚宴結束,沒有安排其他節目?」

  段英目光轉回到湖邊燈光,道:「無非是到縣委小招待所裡,大家一起唱卡拉OK,跳舞,喝酒,沒有什麼意思。」

  「你和杜記者被縣委拉去了,害得我們班子在重慶江湖菜館裡吃了一頓。」

  段英淡淡地道:「我們不來,你們也要吃飯。」

  侯衛東見段英情緒有些低落,也就不說費話了,道:「我陪你在湖邊走一走,行嗎?」

  段英不語,只是點了點頭,兩人便從小花園的小道直插湖邊,這是一段被灌木和高大喬大覆蓋的小道,也是沙州學院有名的愛情小道,他們默默地從小道穿過,不時可以在樹影中看到擁抱在一起的人影,這些人影如堅固的石像,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根本不關心擦身而過的行人。

  「畢業不過幾年,變化真大。」來到了湖邊,侯衛東主動打破了沉默。

  「哪方面?」

  「各個方面。」

  在湖風吹拂之下,段英縮了縮脖子,她主動伸手挽住了侯衛東的胳膊,有些感傷又有些自嘲地道:「剛才我從門口走過來,有一棵樹上有他刻著的字,那時候真以為愛情可以天長地久,誰知畢業分配結果剛剛出來,他就毅然地與我分了手,沒有留下一點挽回餘地,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是男子漢,快刀斬亂麻,一點都不拖泥斷水。」

  段英與財會系男友的點點滴滴故事,都由小佳轉述給了侯衛東,從某種意義來說,侯衛東是最瞭解段英情史的局外人,他問道:「畢業以後,你們聯繫過沒有?」

  「我只是偶爾懷念當年的大學時光,現實生活中,我不願意再次見到他,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

  站在湖邊,段英傷感且平靜地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我們只是談戀愛,畢業以後,才知道愛情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生存,才是人的第一需要。」

  段英畢業後分到了益楊縣縣屬企業——益楊絲廠,工作不久,絲廠便同眾多同類企業一樣,在市場化進程中被迅速淘汰,在絲廠這艘船即將沉沒的時候,她為了生存,成為了劉坤的女朋友,也由此調到了益楊報社。這一步,對段英來說格外地關鍵,沒有這一步,她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嶺西報社系統,也就沒有今天這一切。

  沿著彎曲的湖邊小道慢慢地走著,就如九十年代初期某一天,浪漫、傷感。

  侯衛東道:「你別睹物而傷感了,談點高興的,人的潛力真是可以無限挖掘,你是學生物的,如今卻在新聞界如魚得水,你當年能想像自己會成為名記嗎?」

  段英道:「你別亂說名記這兩個字,在嶺西,這是用來調侃的。」侯衛東這才想到,「名記」和「名妓」是諧音的,他笑道:「你別見怪,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

  從湖邊小道轉到了教授樓,看見教授樓點點的燈光,侯衛東心道:「事已至此,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邀請道:「到我屋裡去坐一坐。」

  段英給侯衛東打電話之時,已經作好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侯衛東發出邀請之時,她內心深處也還是鬥爭了片刻,道:「我總覺得這樣做,對不起小佳。」

  侯衛東腳步正抬起,聽了此語,又輕輕收了回來,回頭看著段英的臉。

  湖邊路燈很稀,燈光是星星點點,照在段英臉上,與平時相比又是不同,少了些干練,多了些朦朧。

  「衛東,答應我,就這一次。」段英抬起臉,略厚的嘴唇意外地清晰。

  兩人再次沉默不語、心照不宣地朝教授樓走去,在樓下之時,侯衛東見郭教授陽台黑乎乎,便與段英快速地上樓,一邊走一邊祈禱:「郭師母可別出來了。」

  當進了門,侯衛東輕輕地將門關上,沒有開燈,就與段英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兩顆心都「砰、砰」地跳動著。

  「你還是這麼豐滿。」侯衛東將手在段英內衣外暖了一會,等到熱了,才伸進了內衣,他手掌並不小,卻捉不住豐滿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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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角逐(下)


  「幾點了。」段英趟在床上,看著屋頂,很幸福。

  侯衛東睜開眼睛,扭頭看了看床頭櫃上的鬧鐘,道:「還早,七點不到,再睡一會。」

  侯衛東伸手在撫摸著段英的小腹,啞然笑道,「昨晚三次吧,我們這是暴飲暴食,小心撐壞肚皮。」他們兩人三次,每一次都特別瘋狂,昨晚,不斷變換著姿勢,從臥室到客廳,再到衛生間,轉戰了幾個戰場。

  侯衛東這次很仔細地關閉了窗戶,呻吟之聲也就傳不出去。

  段英睜著睛睛看著對面的牆,上面是侯衛東與小佳的大幅結婚照,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天造地設,格外地和諧。

  這幅照片很刺眼,段英默默地想道:「這是最後一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想到這裡,心裡卻是隱隱作痛,每次與侯衛東,她都反覆告誡自己是最後一次,這也是她很瘋狂的心理基礎。此時,貼著這強健的男人身體,淡淡而溫暖的男人身體如一座磁場,讓她欲罷不能,在心裡唸著最後一次之時,心裡就如一根針在刺著。

  她翻過身,抱著身邊這個男人,胸口兩團綿軟就如大軍的先頭部隊,緊緊抵著侯衛東。

  段衛東不知段英心裡轉了無數的念頭。他把頭縮在被窩裡面,用臉蹭在段英胸口上,蹭了一會,口裡就含著紅潤地乳頭,又咬,又吸。

  每個女人都有著自身固有的敏感點,段英的前胸最為敏感,她被侯衛東咬著吸著,只覺小腹又有一陣收縮。一陣陣快感如水波一樣在全身蕩漾開來,趁著侯衛東暫時鬆口之際,她帶著決絕之心,又爬到侯衛東上面。用手撐著床,這是最方便親吻自己胸部的姿勢。

  過了一會,侯衛東再次興奮起來,下面是硬綁綁直立著。便對段英道:「你坐起來,就在上面。」隨手拍打著段英的屁股,道:「別懷疑我的戰鬥力,讓我進來。」

  他伸手往前一摸。段英下面也是濕了一片。

  「嗯,啊,重一點。使勁。」

  當大戰正在進行之時。侯衛東忽然想起了一事。他從床頭櫃上取出手機,又噓了一聲。讓段英呻吟聲暫時停止,他對著電話吩咐道:「今天早上就不接我了,我用車再給你打電話。」

  段英坐在侯衛東身上,等候衛東放下電話,便抓著他的肩膀,惡狠狠地道:「不許打電話。」又猛地抽動起來。

  八點半,侯衛東與段英才穿戴整齊,段英站在鏡前化妝,見到了鏡前放著不少化妝品,都是雅蜜牌子,這個牌子是小佳的最愛。見到這些瓶瓶罐罐,她心裡一陣發緊又一陣發虛,情緒也低落下來,她對著鏡子調整了一會,這才走了出來。

  大戰之後,荷爾蒙一洩千里,侯衛東心情不錯,他從冰箱裡取了些牛奶、面包和一些滷牛肉,招呼著段英坐下吃早餐。

  這間房子裡充滿著小佳的氣息,這讓段英很不安,她匆匆吃了幾口,便完成了任務,道:「準備走了,王輝他們還在等著。」

  侯衛東打開防盜門,伸頭朝外望瞭望,見走廊上無人,連忙走了出去。段英跟在侯衛東身後,對他地動作很敏感,眼淚差點奪框而出,卻強忍著。

  幸好這是教授樓,教授們的兒女們大都很有出息,都考上名牌大學,不再回益楊工作,所以教授樓裡住的都是中老年人,多喜歡呆在屋裡,走廊很乾淨,也很清靜,沒有碰上閒雜人等。

  坐上藍鳥車,也就安全了,不會遇到樓上熟人,侯衛東暗自鬆了一口氣。

  段英一句話也沒有說,跟著上了車,當小車出了校門,段英努力讓自己恢復了記者的職來表情,平靜地道:「聽王主任地意思,準備精心弄一篇內陸地區縣域經濟發展的文章,就以益楊為標本進行認真分析。」

  侯衛東笑道:「那就沒有新管會什麼事了?」

  「新管會是益楊的一面旗幟,寫益楊,怎麼能少得了新管會,新管會的這一部分,準備讓我來寫。」

  段英將副駕駛頂上地鏡子拉了下來,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見無異常,又將鏡子推了回去,說道:「楊書記到底是沙州市委辦公廳出來的幹部,很重視輿論宣傳工作,一般來說,重視宣傳的領導幹部都有前進地空間,這是經驗之談。」

  侯衛東素來不多嘴,更不喜歡將工作上的事情隨便亂說,所以,他沒有道出楊森林如此重視宣傳的原因,笑了笑,關心地道:「昨夜沒有休息好,你得找時間睡一會,否則會變老地。」

  聽到這話語,段英眼睛裡一下子就充滿地淚水,她臉上偽裝地職業模樣就崩潰得稀里嘩啦,道:「衛東,我們不能這樣了,我有很深的負罪感,我對不起小佳,破壞了你們地家庭。」

  侯衛東沒有想到段英突然情緒失控,便將車停在路邊,這輛藍鳥的車窗經過處理的,裡面可以看出去,外面卻看不進來,他停車以後,將車窗搖了上去。

  段英痛快淋漓地流著眼淚,侯衛東耐心地遞給她十來張手紙,當淚水流得差不多時,段英情緒才稍稍好了起來,又拉下鏡子補了妝,道:「走吧,王主任還等著我。」

  車子很快就滑到了小招待所附近,侯衛東停下車,道:「我就不過去了。」

  段英臉上神情充滿著憂傷,她並不知道車窗是經過處理的,卻仍然側身抱住侯衛東,主動尋著他的嘴唇,使勁地吻著,她想咬破他的嘴唇,給他留點記念,又想到他上午還要工作,便忍住了。

  深吻之時,段英眼圈再紅。

  「我愛你,永遠永遠愛你。」段英心志已堅,她用力抱著侯衛東,用下巴在他頭頂上蹭著,短硬的頭髮將她刺得很疼,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我心裡永遠留著你的位置,永遠愛你。」說了這句,段英便毅然下車,她穿著短大衣,手裡提著小坤包,不緊不慢地朝小招待所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侯衛東沒有言語,他將天窗打開,點燃了一枝煙,目光追隨著段英的背影,當段英進入了小招待所,他將菸頭猛地彈出去好遠,一踩油門,車子便朝前開去,轉眼便從小招待所的大門衝過。

  九點半,侯衛東與張勁、章湘渝一起,坐著單位的三菱車來到了小招待所。

  剛與王輝等人見面,宣傳部劉部長縣委辦楊大金等人也過來送行,楊大金握著王輝的手,道:「王主任,在益楊多住一天吧,楊書記上午到沙州開會,中午就要趕回來,特意交待我,務必要請王主任留下來。」

  通過實地考察,以及從其他方面的瞭解,王輝對益楊新管會的印象很不錯,他笑著拱了拱手,道:「劉部長、楊主任,侯主任,這一次回訪,我們還要接著跑幾個地區,任務很重,就不久留了,益楊各方面工作在嶺西各縣中是最紮實的,新管會發展得也最好,這次回訪報告將體現這一點。」

  他又笑道:「客走主人安,請轉告楊書記,感謝他的盛情。」

  侯衛東默不作聲,用眼角餘光看著段英,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如觸電一般,又飛快地躲閃開。

  等到王輝等人離開益楊,侯衛東便與新管會諸人回新管會,在路上,章湘渝愉快地道:「段英以前在絲廠工作,與劉坤耍朋友以後,才調到報社的,她從益楊報社又調到沙州報社,再調到嶺西報社,這麼順利,不知跟那些領導的兒子們耍過朋友。」又道:「也不知劉部長看到段英是什麼感覺。」

  除了侯衛東,車上幾個人都笑得很開心,越是基層幹部,口裡的黃段子也就越多越露骨,其實也沒有惡意,只是逞口舌之快,這也算是一種民間文化,侯衛東偶爾也會來上兩段。

  可是這一次,侯衛東聽到這話特別刺耳,他冷冷地道:「劉坤是我同學,段英是新管會客人,你少說兩句,有意思嗎。」

  侯衛東的語氣很不善,把章湘渝弄得楞住了,他訕訕的停住了嘴,心道:「說段英又有什麼了不起,莫非侯衛東與段英有什麼關係。」章湘渝也就是隨便一想,並沒有意識到侯衛東真與段英有著密切的關係。

  車上氣氛就很彆扭,下了車,侯衛東臉色稍為緩和一些,道:「通知二級班子到會議室開會。」

  嶺西日報的記者剛走,嶺西電視台專題部的記者就從高速路上下來了,劉部長親自到高速路口迎接。

  這是劉部長通過自己的關係,特意從嶺西電視台請來的貴客,他是代表著縣長馬有財來迎接這些客人,專題片的內容是益楊交通狀況的變。

  馬有財出任縣長以來,就開始著力推動交通建設,幾年來,益楊交通出現了巨大變化,基本建成了公路路網,方便了群眾,也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

  益楊交通網的建設,算得上馬有財的主要政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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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調查(上)


  四月,嶺西省委關於調整部分地區負責人的文件出台,祝焱正式出任茂雲副書記。

  這讓益楊官場猶如爆發了一場小地震。

  祝焱一動,就意味著益楊官場將有一場大調整,有想法的官員立刻如春天的蟲子一般,立刻從地底下甦醒過來,開始琢磨著如何打點關係,為自己弄一個好職位。而那些原本就佔著好位子的人,則拿出母雞保護小雞的警惕心,保護著自己的官位。

  只是益楊的情況比較複雜,楊森林雖然是主持縣委工作的副書記,但是他在益楊來的時間不長,在馬有財的圍追堵截之下,說話有些不靈,這就讓益楊不少幹部兩頭為難:「如果想要快刀切豆腐——兩面光,則成本太高,還有兩頭不討好的風險;如果把寶押在一人身上,又要擔心偷雞不成反蝕了半把米。」

  侯衛東曾奉命追查益楊土產公司,狠狠地得罪過馬有財,這個過節很深,難以輕易揭開,侯衛東對此心如明鏡,他對馬有財的態度是敬鬼神而遠之,保持著正常上下級關係,這種正常上下關係,在官場中意味著關係的疏遠。

  他小小翼翼地向楊森林伸出了試探性的橄欖枝,並不想在楊森林手裡陞官,只求平穩過渡。

  四月十六日,風和日麗,萬里睛空飄著朵朵白雲,正是春意盎然,外出逗花弄草的好時間。

  上午,慶達集團老總張木山來到了益楊。在益楊這座縣城裡,慶達集團投入了一個大型水泥廠,兩個中型機械廠,這在沙州都是手筆極大的投資,縣裡高度重視慶達集團地動向,聽說張木山到達,楊森林親自帶著委辦主任楊大金、新管會主任侯衛東、青林鎮黨委書記粟明等一眾官員,陪同著楊木山。

  上青林鐵背山廠房,基礎廠房全部完成。在九九年初就能正常開始生產。

  張木山對鐵背山水泥廠的進度很滿意,離開廠房以後,他打獵的癮又來了,對楊森林道:「楊書記。你每天日理萬機,也應該適當休息,我介紹一個運動,絕對令人神情氣爽。」

  楊森林感興趣地道:「木山老總推薦的項目。肯定是不錯的,高爾夫就算了,我如果有癮了,還要跑到嶺西去玩。也累得慌。」

  張木山「呵呵」笑道:「打獵,上青林望日村是天然獵場,第一次過來之時。還從武裝部弄來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這都是當兵的後遺症。摸著槍就興奮。」

  楊森林立刻吩咐楊大金,「給武裝部聯繫一下。讓他們派人送幾條槍來。」又問張木山道:「木山老總,剛才你說是什麼槍?五什麼式?」

  張木山笑道:「楊書記,不用了,今天我有準備。」他的手下機靈無比,如變魔術一般從車尾箱中取出了三條獵槍,都是很粗的管子,看上去就很威武。

  「這三枝槍都是正規的,辦了執槍證。」由於楊森林是縣官,是要遵守法律地,所以特意解釋了幾句。

  三枝槍,張木山拉了一枝,楊森林拿了一枝,侯衛東與楊大金互相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由楊大金使用這把槍,粟明是青林鎮領導,他和村支書賀合全就充當了領路人,再加上張木山的貼身隨從,六個人一頭紮進了樹林子,等一小會,就聽得數聲槍響,林子太密了,倒沒有聽見歡呼聲音。

  侯衛東、任小蔚以及幾個駕駛員就無聊地等在林子外面,幾位駕駛員都與侯衛東挺熟,說笑了一會,楊森林的駕駛員提議打雙扣,幾人便把牌放在車頭上,也不管條件惡劣,興致勃勃打起了雙扣。

  任小蔚在縣委辦工作了一年多,還是嘻嘻哈哈的陽光女孩地樣子,幾個駕駛員都挺喜歡她,大家一起說說笑笑,一幅和睦的樣子。

  侯衛東暗道:「縣委辦的人素來喜歡溝心鬥角,這個小姑娘人緣好得一塌糊塗,真是不簡單,能做到這一點,僅靠嘻嘻哈哈是不行的,還得靠眼力和政治頭腦。」想到這一點,他就注意用眼角餘光觀察這位陽光女孩,她算牌之時,神情專注,鼻子微微皺起,即嚴肅又成熟。

  中午等到一點半,六人打獵小組還沒有從森林裡鑽出來,打牌地人還有事情做,肚子倒還忍得住,兩個在旁邊看牌的人卻不停地看表,在一旁走來走去。

  侯衛東便讓一位駕駛員來替他打牌,出去走了一圈,很快,他就拿啃著白面饅頭回來了,這白面饅頭裡面還有些鹹菜絲,吃起來嘎嘎直響,把幾個餓漢饞得不行。

  「侯主任,在哪弄的,你不能一人吃獨食。」

  這些駕駛員都是給縣領導開車的,個個都很牛氣,雖然侯衛東是他們曾經地領導,現在也還任著新管會的一把手,他們卻隨意開著玩笑,並不拘謹。

  侯衛東大開吃著饅頭,含笑不語,弄得大家打牌也沒有了心思。過了一會,一個五十來歲的健壯婦女,挑著一個盆子,裡面全是面條,她地兒子是初中生,是上青林地文化人,如今是狗背灣石場地記帳員,每月拿一千多工資,全家人因此對侯衛東極好,當侯衛東說要弄點飯,當家人就一聲大吼:「娃兒媽,下面條,放十個雞蛋。」

  大家吃著面條,狠命嚼著雞蛋,楊森林的駕駛員三十來歲,是部隊才轉業回來地,以前在部隊跟師參謀長開過小車,技術很不錯,也懂規矩,他誇張地道:「媽媽的,這個雞蛋面怎麼這樣好吃,我吃了三碗了。」

  任小蔚端著個粗碗,吃得挺香,她道:「侯主任,再煮一盆,估計幾位領導就要出來了。」侯衛東對那位婦女道:「我們領導去裡面打獵,肯定有收穫,你去燒一鍋開水,等會幫我們收拾野雞。」

  那婦女領了任務,歡天喜地走了。

  任小蔚看得瞪眼,道:「侯主任,我真佩服你,現在干群關係很惡劣,你怎麼威信這麼高。」

  鎮政府是最基層政府,直接與老百姓打交道,落實黨的政策全靠這一幫子人,「收糧摧款、刮宮引產」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九四年財稅改革以後,基層政府財務的困窘立刻暴露無疑,鎮鄉政府為了維持運轉,又層層加了碼,所以,幹部與群眾的關係對立情緒十分嚴重,「防盜與防幹部」成為了不是笑話的笑話。

  正因為此,任小蔚對侯衛東奇怪的威信很是不解。

  「其實老百姓最好對付,他們是農村戶口,除了薄薄的土地,就一無所有的,在數十年生存壓力之下,他們是最講現實的人,凡是給了他們實惠,他們就真心擁護,凡是要從他們手裡拿錢,他們就敢弄刀子,敢鬧出群體事件。」

  「那這麼說,你在上青林給他們帶來了實惠。」

  侯衛東驕傲地道:「這條路是我發起修建的,沒有公路,上青林是益楊縣最窮的地方,有了公路,這裡靠山吃山,許多農家生活有了飛躍。」

  又道:「城郊附近的農民與政府關係最差,原因也很簡單,城市要發展,必然要用地,在我們這種發展水平的縣級城市,這是無法解開的矛盾。」

  侯衛東侃侃而談,任小蔚是真心真意地聽著。

  張木山、楊森林等人從森林裡鑽出來,扛著槍,手裡提著一隻野雞,笑得很燦爛,走到近處,張木山道:「我把人約出來,就給楊書記打電話。」

  侯衛東不知張木山要約誰,但是從直覺上,應該是約省城裡的要害人物,張木山是民營企業家,能發展到這種程度,早已是手眼通天,為一位縣委書記活動,應該問題不大。

  不過,這一次侯衛東猜錯了,以楊森林的背景,他根本不需要張木山來牽線,張木山所約之人,是嶺西另一位實力雄厚的民營企業家。

  晚上八點,將張木山送上了高速路,侯衛東陪了一天客人,累了,便回到沙州學院的家裡,正在喝水,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又不知疲倦地叫了起來,侯衛東實在提不起興致,第二次鈴響,他才將手機拿了起來。

  侯衛東忙道:「粟部長,不好意思,剛才我在衛生間裡。」粟明俊道:「我在益楊的那個步行街,你有空沒有?」

  聽說粟明俊在益楊,侯衛東抓起手機就朝外跑,在步行街找到了粟明俊,兩人就直奔重慶江湖菜館。「這一次沙州紀委牽頭過來的,是一個調查小組,我是裡面的副組長。」

  「什麼事,要你親自出馬?」

  「有一封檢舉信,檢舉馬有財的,省裡、市裡收到很多,昌全書記很重視,責成紀委濟書記牽頭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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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調查(中)


  候衛東與粟明俊是在九四年認識的,因粟糖兒離家出走而認識,隨後兩家又同時搬到了新月樓,不知不覺已有了四年時間,兩家關係著實不錯,前一陣子,他們還一起當上海玩了一趟,小佳是嚮導,也給趙姐和粟糖兒買了不少高檔衣服,而當年離家出走的小女孩成了初一的學生。

  在步行街見面以後,來到街口的茶樓,這個茶樓是益楊最好的茶樓,坐在二樓臨街的座位上,可以俯視益楊步行街。

  粟明俊簡單將調查小組來到益楊的事情講了一遍。侯衛東吃了一驚:「居然有這種事情,檢舉馬有財!多半是縣委書記這個位置惹出的禍事。」

  「你知道這事就行了,具體內容就不說了,估計明天要找你談話,主要是益楊土產公司遷到新管會的事情,你在這方面有問題沒有?」

  「絕對沒有。」

  粟明俊點點頭,道:「我想你也沒有問題,還是要提醒你。」他平時是一個很穩重的人,說話辦事都很有分寸,只有在侯衛東這種關係很好的朋友面前,才說些老實話,而且,今天粟明俊特意來找侯衛東,也想給侯衛東打些預防針。

  侯衛東感激地道:「粟哥放心,我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不會愚蠢地做自毀前程的事情。」

  「昌全書記接到檢舉信,很生氣,要求查個水落石出,雖然現在沒有結果,但是從我個人感覺。你點到了問題的要害處,益楊縣委書記是肥缺,幾任書記都被提拔使用,楊森林和馬有財都想這個位置。」

  侯衛東暗道:「楊森林不會這樣愚蠢吧,在這個關鍵時期用上這種下等招術,除非他手中有鐵證,看來事情並不簡單。」口裡道:「查個水落石出,是指查馬有財,還是查寫信的人?」

  「恐怕兩者皆有吧,濟書記是組長。想來昌全書記給他交過底。」粟明俊說到這裡也就打住了,問道:「你希望誰當縣委書記?」

  「這是你們組織部地事情,我說了不算數。」侯衛東本來想開玩笑。見粟明俊很認真,便認真地道:「我是希望楊森林當縣委書記,他到底是從大機關下來的,見多識廣,衝勁很足,前一次清理污染企業。雖然當年要損失些稅收,但是留給新管會一個乾淨的環境。變相也增加了新管會價值,算總帳並不虧損。」

  兩人邊喝茶邊聊,粟明俊談了些沙州組織人事方面的逸事,九點半左右,粟明俊便要回小招待所。分手之時,他建議道:「你曾經是祝書記的秘書,而且是很受重用的秘書。留在益楊,不論是楊森林和馬有財,都不會重用你,所以,你最好能跟著祝書記到茂雲,這是發展的捷徑。」

  沙州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如此直言不諱,讓侯衛東心裡暖洋洋的,他也就沒有遮掩,道:「茂雲形勢還有些亂,祝書記讓我暫時呆在新管會,等那邊理順了,再調我過去。」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粟明俊叮囑道:「楊森林和馬有財都有些後台,誰當縣委書記還說不定,你別輕易投向哪一邊,老老實實呆著,等祝書記在茂雲站穩腳跟。如果在益楊幹得不順心,我想辦法將你調到沙州去,只是昌全書記還沒有開口子,你進不了市委市政府,而且暫時性不會有很合適的位置。」

  將粟明俊送回了小招待所,在距離小招待所一百米處,侯衛東停了下來,目送著粟明俊進了小招待所。

  侯衛東心道:「對於組織部的領導,能做到這一步已是很不錯了,雖說以前曾幫助過粟糖兒,可是現在與粟明俊關係弄得這麼好,小佳走夫人路線,她功不可沒。」

  經常到新月樓家中打牌地女人,除了粟夫人以外,還有市園林管理局的謝局長,以及建委的幾個科長們,在麻將地嘩嘩聲中,這些女人們也建立了自己的關係網。侯衛東作為小佳的老公,已經感受到了這張關係網的益處。

  「小佳學習兩年回來,就成了貨真價實的業務骨幹,再加上粟明俊的關係,說不定再過個二、三年,還真能當上副局長,也就是正兒八經地副處級。」

  想著自己費了不少心,也就是一個正科級幹部,侯衛東有些感慨:「雞朝後面刨,豬朝前面拱,真是各有各的招數,這些女人們地小手段還真有大作用,也不能太小瞧了。」

  第二天,侯衛東便安心等著紀委的電話,他沒有在新管會貪污一分錢,所以根本不怕紀委的調查。十點鐘,紀委副書記、監察局長劉凱打來電話:「侯主任,你好啊,我是紀委劉凱,請你在十點半到小招待所,來了就知道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侯衛東笑道:「劉書記,你別嚇我,弄出心臟病來,你可要負責。」在益楊土產公司一案中,侯衛東與劉凱有過合作,兩人關係也還可以。劉凱雖然是紀檢幹部,卻並不古板,道:「沒事,就是例行調查,問些小問題。」

  侯衛東到了小招待所,就見到紀委孔正友站在門口,他是那種辦事極為認真的人,回地方工作數年,辦了好幾件案子,功勞大,得罪地人也就不少,侯衛東從一般科員混到了新管會主任,他還在原地踏步。

  見到侯衛東,他臉上也沒有表情,淡淡地道:「濟書記要和你談話。」他這種表情被稱為紀委臉,很不招人待見。

  孔正友將侯衛東帶到了濟道林門前,轉身離開。侯衛東進屋就見到了濟道林和一名年輕人,他主動招呼道:「濟書記,你好。」

  濟道林倒很是隨和,讓助手給侯衛東泡了茶,主動與侯衛東拉了些家常。「當年你們那一屆學生會幹部,我是很熟悉的,你這麼年輕就能當上新管會一把手,很不錯,李元分到省委,聽說當副處長了,從你們身上,可以證明學生會還是培養幹部的搖籃。」

  聊了幾句,他臉色一正,進入了主題。問道:「你當年在縣委辦地時候,對益楊土產公司很熟悉,現在又在新管會。能否談一談益楊土產公司改制的事情。」

  昨晚,侯衛東早就考慮成熟了,他為今天談話定的基調是——實事求是,假裝思考了一會,他道:「益楊土產公司在一年前就資不抵債了,對其進行改制是符合國家政策和公司現行情況。將益楊土產公司搬遷至新管會,符合益楊縣的總體規劃。公司搬遷以後,原廠房掛牌出讓,現在運行得也比較良好。」

  濟道林問道:「在縣裡,重大工程是如何操作的?」

  「重大工程要經過政府常務會討論,涉及全局的項目則必須提交縣委常委會。益楊土產公司的項目從改制到拍賣都經過了正常程序。」

  侯衛東補充了一句:「在新管會徵用土地是我經辦的,我作為新管會主任,還是按照市場價拍賣的土地。所有的檔案資料都在,減免地稅費也是經常委會研究決定,至於原廠房的土地情況,不在新管會範圍內,我不清楚。」

  濟道林在筆記本上記了幾筆,對身旁的小夥子道:「這樣,你和劉凱到新管會去一趟,將益楊土產公司買賣土地地情況的檔案調出來看一看。」

  侯衛東身後有石場以及精工集團股份作為支撐,他並不缺錢,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利用職務之父便發財,經得起調查,當劉凱接受任務以後,他神色依舊。

  濟道林溫和地道:「這是例行檢查。」

  侯衛東道:「紀委的檢查是對我們保護,你們檢查過後,我就更加可以放心去工作。」

  聽到侯衛東表態,濟道林便高興地道:「我們學院的畢業生素質就是不一樣,小侯能有這個認識,很不錯,紀委對大家要求嚴格,其實是對同志們負責,一是防微杜漸,二是讓廉潔幹部受到保護,三是剷除腐敗。」

  他又隨意地道:「小侯在益楊工作也有幾年了,聽到過縣委縣政府領導的作風問題沒有?」

  「沒有。」

  「從來沒有聽說過。」

  侯衛東心道:「難道檢舉信中還有風流事,馬有財在這方面從來沒有傳聞的。」口裡道:「益楊不大,也沒有多少娛樂設施,縣裡領導要有點花邊新聞,早就傳開了,我確實沒有聽說過。」

  濟道林曾在沙州學院工作了相當長時間,對益楊這種風氣也是瞭解地,他點頭道:「我是瞭解的,當年學院一個女老師和大學生搞師生戀,益楊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害得有些老太婆還跑到學校來看稀奇,這是封閉落後地象徵,在上海、深圳這樣的大城市,這些事情根本沒有人會注意,除非他們是明星。」

  說到學院,濟道林想起許多往事,「我記得你是九三年畢業的,在你們畢業那天,男生樓朝下面扔了不少東西,當時你扔沒有?」侯衛東嘿嘿一笑,「讀書四年,只能發洩四次,我肯定要扔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聊了一會,濟道林接到了劉凱電話:「新管會關於益楊土產公司帳目清楚,與事實相符。」

  「這麼快?」

  劉凱肯定地道:「新管會有專門檔案管,管理規範,帳目沒有問題,很清楚。」

  濟道林放下電話,看著侯衛東便有幾分讚許,道:「今天,我是代表沙州紀委找你瞭解情況,此事還正在調查之中,希望你能保密。」

  等到侯衛東離開,濟道林便給昌全書記打去電話:「昌全書記,今天下午,我們分成兩組,找相關幹部談了話,目前檢舉信上反映的內容,一件都沒有查實。」

  昌全書記便有些惱怒,道:「濟書記,此事關繫著黨風問題,我們決不能姑息,徹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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