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59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0
第二百七十八章關停風波(中)


  委辦綜合科長任小蔚離開了辦公室,楊森林便坐回到位置上,候衛東原以為他要結束談話,不料,他繼續道:「益楊土產公司是有貢獻的企業,曾經紅遍了嶺西,在外省也有知名度,就算衰敗如此,在老百姓心目中銅桿茹仍然是名牌產品,振興益楊土產並不是一件空話,很有群眾基礎的。」

  侯衛東向來對益楊土產任何事情都高度警覺,琢磨著,「楊森林為什麼突然講起了益楊土產,他是什麼意思。」

  「土產公司老廠在縣城正中,一大片破爛廠房影響城市形象,搬遷事在必行,我看了新管會給縣委寫的報告,你們的思路很好嘛,我也完全同意,益楊土產公司將是第一個進駐新管會高科技園區的企業,新的益楊土產公司必須要建成現代化的廠房,成為一流企業,你作為新管會主任,要多動腦筋,把好事辦好。」

  聽到新管會高科技園區這個新名詞,侯衛東楞了楞,馬上反應過來,楊森林這是指新管會西南角的一塊工業用地,他道:「楊書記,新管會轄區內土地根據地段不同,三萬到五萬不等,到時我們跟顧總一起看地段,盡快把土地落實下來。」

  這時,樓下的吼聲一陣緊過一陣,楊森林依然神色不變,道:「我估算了一下,廠房、廠庫等設施,略需要一百畝,你心中要有數,但是不必聲張,我傾向於溫州方式,徹底將益楊土產公司改造成股份公司,這個土地作價方式要認真研究。即不能讓新管會吃虧,也不能讓益楊土產公司望而生畏,縣財政將對土產公司搬遷進行適當補償。」

  正談著。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的人是公安局長商光化,他沒有穿警服,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衫衣,後背上全是汗水。

  「楊書記,鬧事的群眾情緒很激動,把縣委大門口電動門推翻了,群眾堅持要與您見面。」

  楊森林見局面有些失控,沉著臉道:「秦飛躍和左貴林到了沒有?」

  「到了,正在做勸解工作。」

  「對於群眾地正當要求。我們要千方百計滿足,但是對於帶頭衝擊政府的,一定要依法嚴歷處理,你作為公安局長,這一點必須掌握。」

  商光化聽到這句話。道:「楊書記,明白了,我馬上派人進行暗拍。一科民警已經混在人群中,為首分子肯定逃不了。」

  商光化離開以後,楊森林給高副縣長打了一個電話,道:「高縣長,在哪裡?趕緊回來,開發區污染企業周圍的群眾堵了大院,就由你全權處理。」

  掛掉電話,楊森林神情又平靜下來,道:「沙州市有一個建築協會,會長是建委柳副主任。我已經與他聯繫了,爭取在五月底之前,請建築協會地會員們到新管會。益楊縣的水平太差,你看看街道上的房子。全部是灰撲撲的火柴盒子,不美觀,又小器,沙州新月樓,你去看過沒有,那是沙州最優秀的小區住宅,以後,新管會的建設都要以新月樓為標準。」

  楊森林早就看中了益楊土產公司那一塊地,那塊地處於人流量最大的老城中間,面積足有五十畝,如果用來開發房地產,絕對是物超所值。

  從楊森林辦公室出來,侯衛東徑直下樓,大門被人群堵得嚴實,車輛無法開出去,他就坐在車上,一邊翻著文件,一邊看著院子裡的吵鬧。

  院子裡吵成了一鍋粥,高副縣長在縣府辦、信訪辦同志的保護之下,大聲地喊著話,但是人群吵得歷害,一時之間哪裡招呼得住。

  這時,院外出現了十來名身著制服的警察,不遠處還停著幾輛警用客車,裡面是防暴隊員。城關鎮和開發區也調來了不少幹部,他們平時就與村民頗為熟悉,來到村民堆裡,開始單對單地做起了勸導工作。

  到了十點半,吵鬧幾個小時地群眾也累了,終於同意了信訪辦意見,選了十來個代表去座談,其他的人就坐在花台周圍休息,抽菸,喝水,還有老人帶著孩子,也就在花台邊行方便之事。

  十一點,十幾個代表走了出來,過了一小會,散佈在周圍的群眾便散開了,在縣委縣政府大院留下了滿地紙屑殘渣。

  楊森林站在看著被推倒的電動門,又給商光化打了電話,道:「今天這事你們怎麼處理?」

  商光化心中早有了計較,道:「村民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影響了國家機關正常辦公程序,由於他們人數太多,法不責眾,我們打擊帶頭鬧事的刁民,最起碼要治安拘留。」

  楊森林聽到刁民兩個字,心裡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站在窗檯上看到院子裡地情景,也就沒有斥責商光化,交待道:「你們要注意方法。」

  「楊書記放心,我們有錄相,證據確鑿,人也認得實在,他們一個也跑不掉,晚上派上去抓人,村民住得分散,不會有大的影響。」

  楊森林叮囑了一句:「注意方法,不要造成大的反彈。」

  馬有財很快就在電話裡得知了楊森林安排抓人地事情,他不表態不評價,淡淡地道:「楊森林是改革派,他願意怎樣搞,就讓他怎麼搞,我還是踏踏實實抓具體工作。」

  放下電話,他靠著椅子,眼看著對面的條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侯衛東是第二天才知道開發區抓人一事,開發區與新管會唇齒相依,他自然很是在意,得知消息以後,便派了本地干部到開發區污染企業附近打探消息。

  四家污染企業附近村民並沒有因為有村民被抓而激動,反而由於主心骨被抓了,顯得畏手畏腳,上坡種菜,回家打麻將,日子也就這麼過了。

  得知是這個情況,侯衛東也有些奇怪:「昨天他們在縣委大院氣勢洶洶,今天怎麼就偃旗息鼓了。」

  十點,益楊土產公司新老總顧鐵軍來到了新管會,他以前是計委副主任,對經濟工作並不陌生,只是宏觀經濟與微觀經濟有巨大的差異,他適應了好幾個月,又渡過了日資併購事件,漸漸地開始有了想法,不過由於益楊土產公司已經被上一任淘成了空殼,如果不進行注資或是進行徹底改革,很難走出困境。

  兩人隨意寒暄了幾句,顧鐵軍自嘲地道:「以前在計委以為自己什麼都懂,現在到了益楊土產,才發覺書本上的東西與現實差距太遠,現在是重新學習。」緊接著又道:「上午,楊書記給我了打電話,讓我到實地看一看土地。」

  到了楊森林命名的新管會高科技園區,侯衛東把土地位置大體指了指。

  顧鐵軍臉色變得黑黑的,道:「侯老弟,你這個高科技園區名不符實啊,水、電不通,連條大路也沒有,我怎麼說服廠裡的那一幫老工人。」

  「水、電可以馬上解決,這條大路也在規劃之中,新管會和開發區聯合向縣政府打了報告,已經納入財政計劃之中。」

  侯衛東曾經參加了對益楊土產公司的調查,知道公司內情,好奇地道:「顧總,益楊土產公司的情況大家是清楚的,早就資不抵債了,沒有錢,你能有什麼靈丹妙藥把廠子盤活。」

  顧鐵軍苦笑道:「我又不是孫悟空,可以憑空變東西出來,最初地方案是由廠裡職工集資,搞股份制,有些債務就先掛在帳上,等有錢再還。」

  益楊土產公司資不抵債,根本買不起土地,侯衛東不願意被空手套白狼,直截了當地道:「顧總,我是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土地是新管會的啟動資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顧鐵軍道:「其實這個問題也好解決,益楊土產公司佔著城中間的一大塊地盤,這可是黃金地段地土地,賣掉這些土地,我們益楊土產公司就有錢了。」

  侯衛東點破道:「益楊土產是縣屬企業,這塊土地的所有權應該歸縣裡,如果益楊土產搞成股份制,這些土地歸誰還是一個未知數。」

  顧鐵軍習慣性地取下眼鏡,哈了口氣,擦了擦,道:「不瞞老弟,現在我很為難,一方面,要動員老員工出錢買股份,這些老員工本身經濟困難,又不想讓錢打水漂,為了動員他們買股份,我是用房子作抵押,貨款買了十萬股,另一方面,馬縣長地意見是國資控股,而楊書記的意思是民進國退,將公司徹底按照公司法進行改造,兩人意見相左,你說我怎麼辦。」

  顧鐵軍說到馬縣長的時候,不經意掃了侯衛東一眼,侯衛東很是敏感,道:「馬縣長有沒有具體的操作辦法?」

  「馬縣長是想將新管會的一百畝土地作價為股份,達到控股的目的。」顧鐵軍對這個方案還是很有興趣的,如果按照這種方案,他仍然是國有控股公司的老總,否則辛苦為工作十幾年,一夜醒來,卻成了私營業主,巨大的變化讓顧鐵軍很是困惑,家裡人也強烈要求他調回政府機關。

  對於新管會來說,這個方案意味著一百畝土地就沒有了收益,侯衛東呲了一口牙,吸了一口涼氣,道:「新管會這不是白幹了,這可是一百畝土地,不是一畝自留地。」

  顧鐵軍就笑:「其實我們兩人都作不了主,楊書記和馬有財統一思想以後,我們按決定辦就行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0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關停風波(下)

  關閉四家基酸廠不過半個月,傳出了四家企業將集體搬遷廠房的消息,由於牽涉到稅費、土地、補償款等諸多麻煩事情,四家企業集體到嶺西請了兩名大律師,擺開與益楊縣打官司的架式。

  侯衛東聽說了此事,對秦飛躍道:「秦主任,我是學法律的,最明白這些事,幾家企業純粹是虛張聲勢,污染嚴重超標,證據確鑿,如果打官司,企業必輸無疑。我估計他們是真的要搬遷,只是想在談判中撈取最大的好處。」

  原本風平浪靜,楊森林一次偶然視察,就把滿塘水都弄渾了,這讓身處其中的秦飛躍很是不滿。

  「被抓的村民都是鬧事的骨幹,他們一回來,村民又開始蠢蠢欲動,這幾天又有些村民跑到開發區辦公室來討說法,情緒又開始激烈起來。」說到這,他有些氣憤地道:「楊森林也太急躁了,他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就是動動嘴,耍耍嘴皮子,現在可是主持工作的縣委副書記,行事也太莽撞了。」

  侯衛東端著酒杯,道:「晚上與藥廠談合作事宜,明天接待沙州建築協會,事情多得讓人受不了,我們今天就別說那些煩心事情了,喝酒。」

  今天是秦飛躍生日,他也不想請客,只叫上了侯衛東,倆人尋了一個僻靜處,喝灑,聊天。

  碰了好幾杯,秦飛躍酒量不如侯衛東,不知不覺就有些酒意了,感嘆道:「以前在青林鎮,我和趙永勝互不賣帳。現在看來也是兩敗俱傷,趙永勝就在科委當副主任,其實也就是混日子等著退休了。我最多能再幹一屆開發區副主任,就算是祖墳冒煙了,青林鎮最有發展前途的還是數老弟,除了你就數劉坤。」

  侯衛東道:「粟書記在縣上的口碑也不錯。」

  「粟明這個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混得好能在局行當一把手,也就頂了天,劉坤有關係,年輕。又有文憑,據小道消息,他極有可能要出任府辦主任。」

  秦飛躍打了一個酒嗝,道:「馬有財與柳、劉兩人關係都還不錯,以前祝焱掌權。馬有財沒有能翻起大浪,如今楊森林只是副書記,論老練圓滑不及馬有財。益楊最後由誰說了算,還真說不清楚。」

  想到劉坤要出任府辦主任,侯衛東心中略有些不舒服。

  他沒有對此事做任何評論,換了一個話題,道:「我有一位朋友叫曾憲剛,就是城裡最大陶器店的老闆,他地朋友在沿海開了陶瓷廠,為了節約運輸成本,想到我們這裡開廠,這個生意你有沒有興趣?」

  「你為什麼不接?」

  「新管會要建新城。高科技園只能准入食品、醫藥以及較為清潔的、科技含量高的企業,這家陶瓷廠投資還不小,只是不符合我這邊的要求。」

  秦飛躍很有氣概地道:「我的觀點和你不一樣。益楊招商原本就困難,招來一個算一個。如果乞丐還要嫌稀飯清,恐怕到時一無所獲,這家陶瓷廠我歡迎。」

  送走了秦飛躍,王兵送著侯衛東回到沙州學院,如今新管會已是侯衛東的地盤,在他的地盤自然由他做主,喝了酒,也就不必急著上班,回家小睡片刻,也沒有人會來查崗。

  人到了一定地位,行為也就自由了,這如同金錢到了一定程度就有了財務自由,許多想法就能變成現實。

  睡到兩點半,侯衛東才給王兵打電話,聽到汽車剎車聲以後,他慢條斯理地洗了臉,這才整裝下樓。

  剛把門打開,就見到郭師母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口,侯衛東忙道:「郭師母,你怎麼站在門口。」

  郭師母嘴唇不斷地哆嗦,好半天才道:「老郭昏倒了,我給行政辦公室打電話,沒有人接。」

  侯衛東跟著郭師母進了房間,見郭教授趟在書桌下面,臉色白如紙,已經人事不醒。他見書桌旁有一部電話機,道:「不清楚郭教授昏倒原因,最好別動。」一邊說,一邊就打了120,打完電話,還不放心,又給祝焱的愛人蔣院長打了過去,說明了情況。

  蔣院長對侯衛東印象極佳,熱情地道:「小侯,雖然沒有看到現場,郭教授極有可能是腦溢血或是阻塞,如果腦溢血就麻煩了,我馬上派最強的力量,盡全力搶救。」

  放了電話,侯衛東見郭師母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不忍心給他說實話,安慰道:「我剛才跟縣醫院蔣院長他們已經派人過來了,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郭師母就在學院圖書館上本,早就習慣了清靜無為的象牙塔生活,郭教授突然發病,她一下就覺得天踏下來了,習慣性地給學校辦公室打電話,打通了卻沒有人接,這讓郭師母一時措手無策。

  此時見侯衛東三下五除二就將事情辦好,她心裡才穩定下來,跪在郭教授身旁,見老伴一動不動的樣子,淚水禁不住一串一串地流了出來。

  幾分鐘以後,救護車絲毫不顧學院的安寧,極為囂張地在學院裡橫行,惹得無數師生為之側目。

  侯衛東見郭師母的狀態,便也上了救護車,陪著郭師母到了醫院。郭教授被推進了手術室以後,侯衛東與郭師母坐在手術室外地長椅子上,王兵開著車也跟了過來,就主動去辦醫院手續。

  侯衛東提醒道:「這事,跟不跟郭蘭說。」

  郭師母這才想起這茬事,望瞭望手術室,道:「要給郭蘭說。」她心裡想著郭蘭,眼淚又流了下來。

  侯衛東只有郭蘭的傳呼機號碼,接連給她打了好幾個,等了十來分鐘,都沒有回電。郭師母眼巴巴地看著侯衛東的手機,道:「郭蘭怎麼不回電話,她怎麼不回電話。」

  「她恐怕有事,我再打一個電話。」侯衛東給沙州市委組織部粟明俊的手機打了過去。

  沙州市委組織部正在政治學習,粟明俊雖然是主持人,卻早就聽得厭煩了,想了一會辦公室的雜事情,又想著今天晚上地飯局到底要請哪幾個同志去作陪,正在滿場物色人選之時,放在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見是侯衛東的電話,他便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郭蘭被叫到外面接了電話,一下就懵在當場,當侯衛東在電話裡道:「你不必太擔心,醫院正在全力搶救。」她才清醒過來,道:「我馬上趕回來。」

  漂亮女孩子常有先天地優勢,郭蘭不僅漂亮,而且很低調,調到沙州市委組織部以後,很受領導們的好評。

  粟明俊關心地道:「我派車送你回去,沙州醫療條件比益楊好得多,如果有必要,就轉到沙州來,你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聯繫醫院。」

  等到郭蘭心急火燎在趕了回來,手術已經結束了,她跑進病院的時候,蔣院長帶著幾個醫生也剛好進來。

  蔣院長對主治醫生道:「劉主任,郭教授是有名的學者,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護理人員,不要怕花錢。」劉主任長得白白胖胖的,很有些學者風度,道:「郭教授是腦阻塞,經過緊急搶救,現在沒有危險了,我們正在從沙州調針劑,只要在六個小時之內用這個針藥,就不會留後遺症。」

  郭師母不迭地點頭,道:「謝謝郭院長,謝謝劉主任。」

  郭蘭這時進了病室,見父親無生命危險,這才松了一口氣,郭師母見到女兒,反而如見到主心骨一般,又開始抹眼淚水。

  縣醫院派了醫生,坐了由王兵駕駛的三菱車,一路上速度超過一百三十邁,風馳電掣般從沙州到益楊跑了個來回,居然沒有到二個小時。

  這一劑針藥下去,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由於搶救及時,又用了好藥,六個小時以後,郭教授終於張開了眼,得知病情以後,見老伴和女兒眼睛紅腫著,道:「別哭,腳指還能動,問題不大。」此時,他手上還沒有多少知覺,只是很麻木的感覺,卻安慰起這世界上最親的兩個女人。

  侯衛東見沒有大礙,晚上又約了蔣光頭和秀雲藥廠高旺,道:「郭蘭,我先走了,剛才校辦人看望了郭教授,晚上七點幾位院領導要來。」郭蘭將侯衛東送出大門,道:「今天全靠了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侯衛東見郭蘭衣服上全是汗水,神情疲倦,少了些干練,多了些小女兒態,道:「別客氣,你要用車,直接給我打電話。」

  看著小車慢慢地淡出了視線,郭蘭突然想起幾年前在學院後門舞廳的偶遇,心道:「留了幾年短髮,也應該變一變髮型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1
第二百八十章 矛盾(上)



  益楊賓館也進行了重新裝修,黃山松包間顯得金碧輝煌,侯衛東進來之時,蔣大力、高旺以及章湘渝談笑甚歡。

  吃了飯,一行人去頂樓茶室喝茶,到了十點鐘,精力甚好的蔣大力又強行把眾人約出去喝夜啤酒,凌晨,侯衛東才回到家,玩了一夜,喝了一肚子的酒,弄得渾身疲憊。

  進了屋,他特意到陽台邊看了看郭蘭家的情況,對屋陽台黑暗一片,他想道:「也不知郭教授病情如何?明天讓楊柳給郭教授送些鮮花。」

  沖完澡,他習慣性地打開電腦,桌面上是小佳才發過來的單人照,這是在新加坡的照片,背景是一片綠樹,延綿向後,給侯衛東的感覺不像是在新加坡,反而更像在上青林的某個綠化良好的山坡之上。

  瀏覽了新聞,將郵箱打開,今天居然有兩封新郵件,一封自然是小佳的,另一封卻是祝梅的。

  小佳的郵件每天都有,談談生活瑣事,訴訴相思之情,並再次約定到上海的行程。侯衛東當上新管會主任以來,自由時間就增加了許多,便準備到上海走一走,只是這幾天一直在與秀雲藥廠談事情,雖然事情不多,卻也就不方便離開益楊。

  祝梅的電子郵件是第一次收到,前幾天侯衛東給祝梅發了短信,試試她能否收到,祝梅很快就回了過來,還特意要了侯衛東的電子箱郵。

  侯衛東對於這位聾啞女孩很有些憐惜,不僅因為她是祝焱的女兒,而且在於她對生活的熱愛。

  令侯衛東吃驚不小,這封電子郵件倒很長。內容多是小女孩子對未來的夢想:「有了電腦,將我與色彩濱紛、充滿音樂地世界聯繫在一起,我的一個FL..| 誇獎我,我從小到大。得到的都是憐憫,現在終於有人真心喜歡我……侯叔叔,我能經常給你發郵件嗎,你能給我回郵件嗎,我也想聽聽大人們的事情。祝梅。」

  侯衛東沒有想到,自己地無心之舉。為小祝梅打開了一個精彩世界,或許這件事情將對她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

  他小心翼翼寫回信。下筆之時,卻發覺這信不好寫,對方畢竟是聾啞地小女孩,能和她談寫什麼?想了半天,拉拉雜雜地寫了些鼓勁的話。並講了些祝焱的瑣事,便發了回去。

  給祝梅發了電子郵電,侯衛東又給祝焱發了封簡短的電子郵件。郵件主要內容是益楊縣裡近期發生的最要事情。

  利用電子郵件給祝焱匯報工作,是侯衛東長期堅持的工作之一,凡是他覺得重要地事情,都通過電子郵件及時向祝焱匯報。祝焱照例是一個星期回一封信,他的回信一般很簡短,是「知道了」、「繼續關注這事」、「高科技園是正確地」「可以搞房地產」等話。

  每次得到祝焱回信,侯衛東心裡就感覺到特別踏實。

  五月二十日,高旺到了縣政府,與縣長馬有財進行直接對話,高副縣長、新管會侯衛東、張勁、章湘渝參加了座談。

  這一次談判卓有成效,秀雲藥廠簽定了意向性協議,新管會徵地三百畝,於七月開始動工建廠房,明年正式投產,由於藥廠需要大量原材料,縣裡又召集各鎮頭頭腦腦開會,分配了種植羞羞草的任務。

  忙到五月底,秀雲藥廠第一筆建設資金到了益楊,見到錢款到帳,侯衛東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在六月初的縣委擴大會議上,楊森林與馬有財出現了分歧。

  在全委擴大會的「建設系統及兩區」組的討論會上,縣委楊森林、政府馬有財都參加了這個組地討論。

  會上,顧鐵軍發言:「土產公司的職工對搬遷廠房意見很大,土產公司的廠房雖然破舊,但是稍加修繕就能正常生產,而搬遷到新管會就等於完全新建一個廠,職工地集資還不夠建廠房,更別說重新盤活企業。」

  楊森林立刻打斷道:「益楊土產公司處於完全競爭領域,國家政策鼓勵國退民進,我支持廠房搬到新管會去,騰出來的商業用地可以公開拍賣,所得款項可以部分用來幫助企業建設新廠房。」

  楊森林發言完畢,馬有財冷不丁地接了一句,「益楊土產公司早已資不抵債了。我的意見是按公司法進入破產程序,破產後企業如果公司,實際上就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個企業,政府沒有義務幫助股份資公司建廠。

  楊森林楞了楞,很快又笑道,「馬縣長講的很有道理。」他放慢語速道:「土產公司情況不容樂觀,如果政府不出手相助,土產公司就會永遠破產,再沒有重組的可能,銅桿茹這面旗子也就倒了,上千號職工如何解決,我建議政府還是要進行輸血。」

  馬有財一本正經地,道:「政府可以考慮減免稅收,新城區土地也可以最大可能的優惠,建設廠房的相關費用全部免掉,我的主要意思是徹底地政企分開,縣財政以後不再對企業進行投入。如果真要幫助建廠,投入部分必須變成國有股份。」

  見兩位領導意見不一致就在會上辯論起來,參會之人都覺驚訝,以前祝焱與馬有財儘管嚴重對立,但是在這種正式場合下,兩人還是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局面,如今楊、馬兩人合作不到兩個月,就在眾下屬面前暴露了分歧。

  兩位主要領導不和,對多數局、行長們不是好事。

  馬有財道:「開發區四家基酸廠停產以後,已經申請破產,這其實金蟬脫殼之計,據我瞭解到,這幾個老闆在臨江縣買了土地,準備改頭換面繼續生產,這樣一來,我們不僅收不到每年二千萬稅費,而且還要支付農民款項二百多萬元,如果下半年沒有大的改變,今天GDP及財政收入恐怕實現不了預期目標,我們無法向市委市政府交待,在人代會上也無法向人大代表交待。」

  讓四家污染企業破產,是楊森林現場拍板,並沒有事先與馬有財商量過,惹出了事情,卻又讓縣政府來承擔,這樣的事情已經出現了許多次,馬有財也決心在全委會作適當反擊,免得楊森林過分獨斷,讓縣政府工作被動。

  楊森林到了益楊縣以後,向來獨斷,發號施令以後要求部屬立刻執行,他沒有料到在第一次益楊縣全委擴大會上,一向低調的縣長馬有財突然在討論會上提出了反對意見,他掃視整個會場,只見眾人都低著頭認真做筆記,儘量不和他的目光對視,引起爭論的顧鐵軍更是坐立不安,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著,

  楊森林壓住火氣,大度地笑了笑,道:「馬縣長的意見很好,這個問題既然提出來了,先交給計委認真研究,提出一個妥善方案,現在先放一放,大家繼續發言。」

  楊、馬兩人的意見分歧如長得有翅膀,很快傳遍了益楊官場,這時,祝焱手機驟然多了起來,曾副縣長等人紛紛打來電話,有意無意地都說起了此事,祝焱並不對此事作評判,道:「兩位領導都有道理,站的角度不同嘛,呵呵呵,我沒有什麼意見。」

  侯衛東牢牢記住了祝焱的交待,即不向楊森林*攏,也不向馬有財示好,凡事都按照正規程序匯報、申請。

  秀雲藥廠的諸多事情,就由新管會副主任章湘渝負責聯絡、協調。

  章湘渝跟隨著蔣大力和高旺到了廣東,首先被高樓林立的大城市震撼了一回,他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改革開放第一線,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鄉巴佬,進入秀雲藥廠;

  看到秀雲藥廠的現代化廠房,他又被震撼了一回,在他的印象中,廠房總是和灰暗、雜亂、破敗聯繫在一起,而秀雲藥廠卻如花園一般,色調也極為明亮。

  考察結束,高旺派辦公室主任將章湘渝帶到了香港,為其買了些禮物,吃了晚飯,又帶他到洗浴中心玩了一次,他再被跪著服務的日本女人震撼了一會,好在他年輕,決戰之時倒也沒有給益楊爺們丟臉。

  當他回到從廣東回到益楊,看著狹窄的街道以及低矮的樓房,不禁感嘆:「益楊縣城怎麼就這麼落後,差距至少在五十年。」再嘆:「我一個新管會副主任算什麼東西,算上獎金才一千多塊,真TMD窮。」

  有了諸多紛繁的心思,章湘渝在為秀雲藥廠服務上就格外地上心。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1
第二百八十一章 矛盾(中)



  嶺西高速路在六月一日正式全線通車,對於益楊來說,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以沙益公路沒有修之前,客車從益楊到沙州要二個多小時,修好沙益路,只需一個多小時,高速公路通車以後,則只需半個小時。

  聽聞此事,侯衛東更是手癢,駕駛著他的座架,從益楊到沙州跑了一個來回,又到新月樓家中去燒水喝茶,回到了益楊新管會,也不過花了一個半小時。從高速路下道以後,聽著音樂,開著空調,他開著車在新管會地盤上轉了好幾圈,圖紙上看到的設計雖然全面,但是總沒有實地勘查來得直觀。

  侯衛東對祝焱提出的高速路戰略多了一份信心,益楊距離沙州只有半小時車程,但是土地價格和房價卻至少比沙州平均低二分之一,高速路修好,益楊的投資價值也就顯現出來了,新管會正是益楊實現高速路戰略最好載體。

  從這一點來說,祝焱確實具有眼光,也難怪昌全書記對高速路戰略很是稱道。

  想到祝焱,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楊森林,楊森林緊閉著嘴唇、目光逼人的樣子在腦中格外清晰,心道:「楊森林也有意思,真把自己當成了縣委書記,今天下午他到新管會視察,又會弄出什麼事情來?」

  心中有了事,見時間已經到了便沒有心情繼續在田野上轉悠,將車開回了沙州學院。

  上了樓。聽到郭蘭家中有響動,就輕輕敲了敲門。

  郭蘭為了照顧父親,睡眠不太好,聽到敲門聲音,透過貓眼看見是侯衛東。連忙整理了衣服,由於天熱。她在家只穿了睡衣,理了理衣服,見沒有什麼問題,便將門打開。

  侯衛東見到郭蘭的樣子,不覺有些笑意,在他的印象中。郭蘭向來是愛好的,衣服雖然並不緊跟潮流。卻素來合體大方,簡單中透著些高貴,今天頭髮卻凌亂著,倒憑空增了幾分親切。

  「郭教授好些了嗎?」

  「幸好搶救得及時,現在能下地走動。左手也能活動,沒有什麼後遺症,這一次要沒有你。事情不知有多糟糕。」

  郭蘭隨手理了理頭髮,往後退了一步,道:「進來坐,王師傅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請你們吃飯,還要楊柳,我爸很喜歡她送來地鮮花。」王兵開車到沙州取藥,一路狂奔,這才及時將針藥取了回來,郭蘭對此很是感激。

  侯衛東雖然與郭蘭是鄰居,但是這兩年來,他只進過郭蘭兩次家門,坐在沙發上,打量了屋內陳設,這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經濟條件應該還算不錯,裝修卻普通,但是總帶著說不清楚的書卷味道。

  看了看牆上的條幅,「亦無風雨亦無晴」,他覺得這句子熟悉,想了一會又沒有想出所以然,道:「你現在集中精力照顧郭教授,別管這些事。」

  郭蘭倒了一杯水,彎腰放在茶桌前,由於睡衣很寬鬆,透過領口,胸部的優美曲線就毫無遮攔地暴露在侯衛東眼前,甚至可以看看紅紅地乳尖。

  雖然郭蘭並沒有發覺,侯衛東還是急忙將目光轉移開,正好看到客廳角落的鋼琴,道:「你到了沙州彈不成鋼琴了,真是可惜。」

  「你也喜歡鋼琴嗎?」

  「我是一竅不通,可是聽著舒服,也就喜歡。」

  「我給你彈一曲。」

  侯衛東以前聽鋼琴聲,總有些偷聽地嫌疑,今天卻是第一次坐在客廳裡聽郭蘭彈琴。

  音樂很快就迴蕩在小屋內,很乾淨,又有淡淡的回憶,若隨若現的緬懷,以及如流水般的憂傷。

  一曲畢,郭蘭又在鋼琴邊坐了一會,這才站了起來。

  侯衛東也站了起來,道:「你什麼時候回沙州,我派人送你,郭教授休養期間,最好請一個保姆,買菜、煮飯總是需要人的。」

  郭蘭輕輕嘆息一聲:「有時我真想調回益楊來,就可以幫著照看父母,但是我知道爸爸不會同意,你在新管會工作,幫我留意。」

  「這事我會留意。」

  說了這幾句話,兩人一時都沒有了話題,場面不由得尷尬起來,侯衛東就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我的手機號碼給阿姨,有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在侯衛東跨出家門地一剎那,郭蘭突然湧出一種難言的情緒,輕聲道:「你還記得九三年跳舞地女孩嗎?」

  她聲音很低,侯衛東並沒有聽見,轉過背,回到了自己的家門。

  郭蘭沉睡在心裡情愫似乎被一陣亂風吹動,將客廳擦乾淨以後,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屋,彎腰從底層櫃子裡取過一個小箱子。

  時間彷彿被照片所凝結,照片的主人公是一頭長發的青春女孩,在水邊,在山間,在校園,在城市地街道之上,還有幾張照片裡有一位高大帥氣的小夥子,他時常穿著衫衣,紮在牛仔褲上,很乾練,他的眼神似乎也穿越了時光,衝破了封鎖,溫柔地看著郭蘭。

  慢慢地翻看著這些照片,郭蘭眼睛漸漸地濕潤起來。

  侯衛東進了自己地家門,思路很快就轉入了新管會,他坐到書房裡,把手機調成了振動,在書架上取出新管會資料以及上一次寫給縣政府的報告,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想起蔣大力所提的建議:「珠江三角洲已經形成了連綿城市帶,大城市、小城市區別不大,益楊也可以朝這方面考慮。」

  蔣大力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對新管會的建設也提出了自己看法,他極力鼓動侯衛東發展房地產,侯衛東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可是高速路開通以後,他開著心愛藍鳥跑了一趟,看了新月樓,看了高速路口,更加肯定了蔣大力的想法。

  「益楊新城,沙州花園」

  侯衛東在筆記本上重重地寫了八個字,這就是他今天下午匯報的主題。

  下午,侯衛東親自到縣委大院,一點五十九分,楊森林準時出現在大院裡,後面跟著楊大金和尹大海,楊大金曾經是計委主任,又當過新管會主任,當然,祝焱派侯衛東到新管會,他自然就被挪動了位置,如今他被調到了縣委辦,出任了委辦主任,不過並沒有進常委。

  莊子國仍然是委辦副主任,他眼病再發,把秘書科的工作一股腦地丟給了尹大海。

  侯衛東在委辦主持工作的時候,著實重用了尹大海,這一段時間裡,幾個年輕人把委辦紛繁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條,因此,尹大海很自信地接過了莊子國丟過來的工作,這原本也是他份內之責。

  眾人都圍在楊森林的身邊,楊森林看了看手錶,道:「企業家應該是很守時的,怎麼遲到了。」話音剛落,一輛依維柯就從院外開了過來。

  車停穩,陸續下來十來個人,都是自信滿滿的成功人士模樣,其中一人卻是侯衛東認識的,新月樓的老闆步高。

  楊森林與一位六十來歲的瘦子握手,道:「陸會長,嶺西高速感覺如何?」

  陸小青名字取得小,人也削瘦,但是神情間很是顧盼自雄,這是長期發號施令者才能養成的神態。

  三十歲以前,人的相貌是上天所贈,可是三十歲以後,人的相貌便與基因漸行漸遠,後天的環境、自身的修養決定著人的相貌。

  「哈,以前我還有顧忌,今天座車走了這一圈,有了真實感受,在車上大家就對投資益楊有了興趣。」

  「我們今天第一站是看南郊新城區,也就是高速路下口朝南的一片新區。」楊森林指著侯衛東道:「這是新管會黨組書記、主任侯衛東,今天這一趟參觀,就由他來講解。」

  他對侯衛東道:「今天沙州建築協會來參觀新管會,協會會員都是有實力的成功人士,留下一人,就會立起一片小區,侯主任,你算算這裡有多少老總。」

  又道:「這是陸會長,沙州建築行業的老前輩了。」

  陸會長之名,侯衛東倒是聽小佳談起過,他恭敬地與陸會長握了握手,道:「歡迎陸會長。」

  步高就站在陸會長旁邊,這一年他到嶺西各地開疆拓土,生意做得極大,又在嶺西遇到了在嶺西紅透半邊天的當紅戲劇名星,兩人交往幾次便成魚水之勢,這樣一來,張小佳在其心中也就淡出了。

  畢竟生活不是某些言情劇,愛情也不能當飯吃,步高事業如日中升,愛情雖然美好,與其事業相比,又不是一個等量級。

  侯衛東與步高對視一眼,兩人都主動伸出手,握了握,侯衛東公式化地致了一句歡迎,步高卻笑道:「陸會長,侯主任也不是外人,張小佳的媽媽是侯主任的丈母娘。」

  小佳在沙州建委之時,經常參加協會的活動,與這些老闆們都相識,聽到步高的俏皮話,都笑了起來。侯衛東一聽此言,便知這是和解的信號,當即笑道:「歡迎新月樓進軍益楊新管會。」

  楊森林又看了看表,臉上滿是笑意,道:「大家上車吧。」

  侯衛東最後上車,暗道:「楊森林確實管得太細,這些事情總要拉上一位副縣長才成。」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1
第二百八十二章矛盾(下)


  侯衛東帶著縣委副書記楊森林以及沙州建築協會諸位老闆,在新管會轉了一大圈,然後又在新管會辦公室匯報了發展規劃。

  通過暗地觀察,侯衛東發現一半的人心不在焉,也有六、七個老總很認真,提了不少問題,還主動給了名片。步高顯然對新管會很有興趣,他提的問題最多,還從開發商的角度提了些建議。

  匯報結束,一群人便坐著依維柯離開了新管會。

  看著步高的名片,侯衛東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在沙州的行動,暗道:「步高畢業與名牌學校,創下了這樣一片基業,雖然有父親的幫助,但是主要還是靠嚴格管理和超前理念,他今天對我示好,看來對新管會有些動心。」

  他給小佳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今天的事情。小佳道:「論起做事,步高確實是一把好手,在建築協會裡,他是最優秀,你看新月樓就知道,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合作夥伴。」

  「人心隔著肚皮,這人我還要觀察。」

  小佳笑道:「你這是在吃醋嗎,步高確實很優秀,不過我已是侯張氏了。」侯衛東當然不承認會吃醋,道:「我是勝利者,歷史可是由勝利者來書寫。」

  兩人在電話裡調笑一陣,侯衛東心情大好。

  他擺弄著收到的其他六張名片。這六張名片的老總們應該就是投資意向稍強的企業,正在努力看著名片想著名片地主人,辦公室主任楊柳拿著夾板走了進來。

  「這是沙州建築協會成員名單,以及各家企業的基本情況。」益楊建委也是建築協會成員單位,楊柳因此特意去建委辦公室要來了名單。

  侯衛東誇道:「楊主任真是有心人。」他突然想到曾經到重慶渣滓洞去參觀時看到國民黨留在牆上的一句話:「長官沒有想的。我們想到。」原話記不清楚了,但是基本意思就是這樣。

  楊柳看著侯衛東嘴角露出些笑意。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發現異常之處,卻又不便詢問,神情有些尷尬。

  侯衛東笑道:「我是想到好笑的事情,可沒有笑你。」衛東心情很好,便道:「我還以為衣服沒有穿對。讓你嘲笑了。」

  「辦公室就一部舊照相機?」

  「只有一部,還是易主任從縣府辦帶過來地。」

  「你到城裡轉一轉。買一部好一點的相機,以後新管會重要活動,全部要記錄下來,辦公室要有這方面地新聞意識,相機買好以後。你和招商科的人一起到沙州去,拿著名單去找這些老闆開發的樓盤,全部給我照下來。凡是有爛尾樓的,有質量問題的,或者是住房反映很多的,都進入我們地招商黑名單。」

  「我馬上去辦。」

  侯衛東又道:「新管會是益楊改革開放的旗幟,設施設備也應該是最好地,管委會的同志們大多數住在益楊縣城,上班挺遠,兼之沒有公交車,我想買一輛客車接送大家上下班。」

  楊柳家住在城北,每天到新管會上班,首先要穿城而過,然後還在走一段郊區路,走一趟得四十來分鐘,遇到下雨天就麻煩了,好幾次躲在街道屋簷下,她都產生了調單位的想法,只是新管會待遇比一般單位要好一些,她又捨不得離開。

  由於辦公室沒有外人,楊柳說話就隨便一些,高興地拍手道:「哇,買交通車,侯主任太好了。」

  侯衛東見楊柳在此刻恢復了些在黨校讀書時的神情,而不是慣常的下級表情,亦很自在,道:「只是這車報給財政恐怕有些困難,得想個好渠道解決。」

  楊柳很知趣,心裡有主意,卻沒有匆忙說出來。

  新管會小金庫裡倒有二百來萬,買個客車還是辦得到,侯衛東道:「把兩位張主任通知到小會議室,我把這事給他們通個氣。」

  楊柳見侯衛東說幹就幹,也是滿心歡喜,走到門口,她這才想起還有一件事情,道:「侯主任,剛才接到縣府辦通知,今天晚上五點到縣政府常務會議室開會。」

  「一天到晚都開會,還讓不讓人幹點正事。」侯衛東把楊柳當成了心腹,也就沒有顧忌。

  張勁和章湘渝接到通知,很快就回到了會議室。

  侯衛東將下午楊森林帶人參觀地情況講了,道:「楊書記眼光是很準的,高速路一通,益楊的價值也就出來了,益楊新城,沙州花園,這八個字就是對新管會地定位。」

  楊森林視察新管會的時候,張勁恰好在宣傳部開會,以前他以常務主持工作的時候,接待工作都是他親自佈置,如今候衛東主政,他接觸領導的機會也就少了,侯衛東是正職,這事也是理所當然,他亦說不出二話,不過,心裡總覺得有個小包,頂著有些不舒服。

  章湘渝人年輕,城府也就少了些,見張勁沒有發言,就主動道:「這個定位很好,我到廣東去看了看,周邊的衛星城市利用後發優勢,城市建設得很漂亮,我前年到西農去學習的時候,在北碚住了好幾個月,也有些感受,北碚是重慶的後花園,與重慶主城有一個多小時車程,北碚房屋建築並不突出,只是城內綠樹成蔭,憑空為城市增添了檔次,我們新管會就要高規格建城,沙州花園這個定位很好。」

  侯衛東再道:「楊書記同意了這個定位,我們城市總規要盡快出來,一定要將這個定位貫徹進去。」

  這個話題所完,侯衛東提起客車的事情。

  張勁道:「縣委縣政府都沒有開交通車,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出格。」

  「就用自有資金來買,對外的名義是秀雲藥廠支持我們的交通車,我們是新管會,就要走到益楊各機關的前面,小平同志說過,要敢為天下先嘛。」

  通過這一段時間接觸,張勁對侯衛東的性格也有些瞭解:「侯衛東表面上並不張揚,其實卻是一個強勢人物,會改變。」他腹誹道:「已經決定的事情,還討論個屁。」

  買客車的事情也就定了下來。

  四點五十五分,侯衛東準時來到了縣政府常務辦公室,在樓梯上,遇到了建委主任張亞軍。

  「侯主任,五點鐘了,叫我們來開什麼會?」

  「不知道。」侯衛東又道:「這個時間來開會,恐怕晚上有伙食。」

  兩人聊了幾句,張亞軍輕聲道:「衛東,那天有空,我們到省委黨校去看一看祝書記。」

  「好,我先和祝書記打個電話,看他什麼時間有空。」

  來到會場,見城關鎮書記、鎮長,國房局以及開發區一把手已經到了,大家互相打了招呼,說了些玩笑話,等著會議開始。

  五點,劉坤提著一個手包和茶杯走了進來,把手包放和茶杯放在主位上,他一如既往地將頭髮吹得整齊,襯衣上紮了一根深色領帶,看上去精神很好,頗為幹練。

  他滿面春風地道:「各位領導,馬縣長有事要耽誤一會,請稍等。」城關鎮包書記道:「劉主任,今天晚上大家要給敬你酒,你可別推辭啊。」

  劉坤笑道:「包書記,我這點酒量你還知道,三杯下肚就稀里糊塗了。」他撕開一包煙,開始輪流散煙。

  秦飛躍和侯衛東不經意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馬有財、曾昭強等縣政府領導,以及一個穿西裝的胖子走進了會場,嶺西建築集團姚強總經理到益楊考察,大家歡迎。」

  歡迎過後,馬有財將在座諸人一一介紹給諸人。

  「嶺西建築集團是嶺西最大的建築企業,國家一級資質,技術力量雄厚,嶺西最好的五星酒店—金星酒店等一系列標誌性建築都是嶺西集團的傑作,這一次,嶺西建築集團準備進軍三級城市,這是嶺西建築集團首次進軍縣級城市,能選到益楊,這是對我們益楊的充分肯定。」

  侯衛東暗道:「嶺西建築集團如果要搞開發,肯定會選在新管會,楊森林與馬有財各唱各的調子,如果遇到衝突,我將如何處理。」他反覆考慮了一會,又想道:「現在想也白想,遇到事情自然會水來土擋,火來水淹。」

  接著姚強也講了話,簡單介紹了嶺西建築集團的基本情況,他是普通話來發言,字正腔圓,聲音洪亮,倒頗有些大將之風。

  會開得極短,五點半就結束了,然後大家到樓下,上了一輛金盃中巴車,先在益楊縣城繞了一圈,然後到開發區,再從開發區的小公路到了新管會。

  到了高速路口,馬有財對侯衛東道:「侯主任,新管會的土地開發力度不夠啊,你還要加把勁,爭取多諸備一些土地,如今東南亞金融出現了問題,如果國家為了避免經濟過熱,限制開發區建設,我們就失去了先機。」

  姚強很關注發生在東南亞的金融危機,這次危機到目前對國內的影響倒不很明顯,只是這次危機將帶來什麼後遺症,他也看不透,在董事會裡,他首先倡儀進軍縣級城市,今天看了益楊現場,心裡又有些猶豫。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2
第二百八十三章大開發(上)


  六月,東南亞金融危機已經初現端倪,泰國首當其衝,房地產以及金融業受到了重創,似乎一場暴雨之後,曼谷經濟就跨了,特別是銀行業,受累最深。

  此時,國內還未受到嚴重影響,益楊遠處於國內經濟中心之外,危機還沒有波及過來。

  嶺西建築集團作為房地產企業,嗅覺就要敏感許多,東南亞危機剛一顯露,董事會就數次開會商議,一致認為,東南亞風波起來以後,國內銀根必然緊縮,對於資金密集型企業來說,這並非好事。

  嶺西集團的幾個大工程如期完工,集團資金很是充裕,但是由於東南亞危機突然爆發,在這場危機渡過之前,董事會決定暫時不搞房地產大項目。

  姚強卻持有不同意見,他的意見是趁著國內緊縮銀根之際,多收購一些土地,等到形勢轉好,光是土地溢價就是一大筆財富,在他的大力勸說之下,經過反覆商議,董事會同意了他的意見。

  這些年來,姚強與嶺西各地領導都有接觸,沙州市劉兵市長更是多年老友,在劉兵推薦之下,他來到了益楊,與縣長馬有財見了面。

  視察結束以後,縣政府在益楊賓館舉辦的歡迎晚宴,張亞軍、秦飛躍、侯衛東等人全部作陪,席間,姚強和助手們便與益楊眾位官員打起了酒戰,姚強本是北方人,酒量甚豪,用大杯酒同縣長馬有財碰了一大杯。馬有財當場就有了醉意。

  侯衛東見姚強還在挑釁,出了維護益楊面子的角度,他就站了出 來,道:「服務員,開兩瓶五糧液。用賓館良種杯子。」良種杯子是益楊賓館特色,專門為了準備拼酒的人特意準備。每個杯子足有一斤多的量,比大啤酒杯還要實在。

  侯衛東將一斤五糧液倒進肚子,酒入肚,如火焰一樣燃燒起來,

  姚強見了這個比啤酒杯還要碩大地杯子,有些傻眼。沒有想到這些有一定級別的官員中還有這種喝酒不要命的楞頭青,可是在眾人起鬨之下。這位素來在酒場上披靡的北方漢子也不想示弱,他原本就有一斤多的量,咬咬牙,一仰脖子,便將一斤酒也喝了下去。

  一斤酒下肚子。姚強地臉頓時成了血紅色,汗水滴滴下落。

  馬有財酒醉心明白,知道此事不能鬧得太過。叫過服務員說了幾 句,打圓場道:「大家別光顧著喝酒,我剛才點了一道益楊名湯,為姚總解酒。」

  姚強和侯衛東都上了量,在哪裡撐著,眾人都被震住了,便不再上前纏酒。

  所謂益楊酸湯,也就是酸蘿蔔湯,放了一點紅海椒在裡面,酸中帶著微辣,正是解酒的好酒。姚強在嶺西時間也不短,倒不懼海椒,喝了一大碗酸湯,汗如雨下,腸胃也輕鬆下來了。

  姚強恢復了元氣,道:「新管會地侯主任,好酒量。」侯衛東肚子裡如火在燃燒,他接連喝了兩碗酸湯,這才壓住了酒意,道:「姚總酒量,佩服。」

  俗話說,酒品看人品,牌風看作風,這是多年總結的經驗,很些道理,姚強看著侯衛東年輕的臉,怎麼看怎麼順眼,建議道:「侯主任酒量更大。」

  他道:「新管會是益楊最具開發價值的地段,但是開發力度還不 夠,在沿海地區的開發區,都是先投入資金,三通一平或是五通一平,七通一平,然後再整塊出賣,這是包裝,有利於整體規劃,還可以提高土地價格。」

  侯衛東已精心測算平整之事,若按照這個方案,一畝地至少要投入五千萬元以上,益楊現有財力實在不能支撐,可是要讓新管會成為高水平的開發區,整治土地又是必須地。

  縣長馬有財在一旁道:「這事近期很快就能解決,

  散了場,王兵見侯衛東臉色不對,便將車開得儘量平穩,到了沙州學院的樓下,侯衛東還是覺得一股一股酒意直往上湧,等到王兵將車開走,他又到樓往地林子裡,吐得個天翻地覆,吐完之後,才覺得心裡輕鬆一些。

  「我下午到沙州,談了一筆合同,衛東,你在做什麼?」李晶聲音如天外飛仙,透過電話突然而至。

  此時她正坐在沙州小樓裡,這裡是精工集團最初辦公地點,此時集團已經移師至嶺西,小樓便成了分公司。頂樓除了會議室外,還特意為為李晶留著一個專用大間,沒有人使用。

  「剛才喝了酒,和嶺西建築集團的姚強對拼了一瓶五糧液,一口就喝乾了一瓶,很歷害吧,現在走不動了,坐在學院樓梯上。」侯衛東手撫著樓梯,確實有些邁不動腳步。

  李晶聽出了侯衛東說話酒意十足,嗔怪道:「你傻啊,怎麼總是和別人拼酒,你先回家,我隨後帶解酒藥來。」

  「你從沙州過來?」

  「有高速路,很快的。」

  掛斷電話,李晶親自開車,一路放著孟庭葦的歌,「冬季到台北來看雨……」雖然歌星每年都會出現,好歌亦不少,李晶仍然喜歡孟庭葦地歌,當年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買一部隨身聽,躲在被窩裡慢慢地聽,而這個願望,是在她到沙投司工作以後才實現。

  青春歲月,苦澀年華,似乎都融到了這首略帶憂傷的歌聲之中。

  高速路平整而快速,夜間車輛也不多,半個小時就到了沙州學院地大門。

  侯衛東又在廁所裡吐了一回,正趟在床上難受,聽說李晶已經到了學院大門,也是吃了一驚,道:「你就說湖濱教授樓,門衛知道,算 了,我下來接你。」

  李晶道:「既然難受,就別下來了,我給你帶瞭解酒藥過來。」她又笑道:「天南海北都去過,怎麼會找不到湖濱教學樓。」

  侯衛東坐在床頭,又眯著眼睛趟了一分多鐘,這才從床上爬起來,好在他回家以後就沒有脫衣服,此時也就不用穿衣。

  就這一分多鐘的時間,李晶將車開到了湖濱教授樓,不過她還不敢確認這是不是教授樓,剛下車,就見到一個短髮女子提著飯盒經過小 車。

  「請問,這一幢是湖濱教學樓嗎?」

  郭蘭正從醫院回來,父親好得很快,再過幾天就能出院了,她心情也正好,哼著「六月牧歌」的調子,她打量了李晶一眼,道:「這就是湖濱教學樓。」心道:「這女人好漂亮,真時尚,肯定不是益楊 人。」

  李晶道了聲謝謝,又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衛東,我在湖濱樓下了,你在幾樓?」

  郭蘭聽到「衛東」兩個字,身形略為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剛上二樓,就見到侯衛東正往下走。

  「郭蘭,你才回來,郭教授好些了嗎?」

  郭蘭聞到了侯衛東撲鼻的酒氣,知道他肯定又喝多了,她出身於書香之家,素來不喜酒醉鬼,見他這個樣子,突然心中有氣,淡淡地道:「好多了,隔幾天就要出院。」

  侯衛東喝了酒,話比平時多,道:「等出了院,可以再到沙州或者嶺西去做個全面檢查,找個好醫生諮詢一下,以後一定要注意保健。」

  郭蘭輕聲道:「嗯。」

  李晶也上樓了,見侯衛東正在跟先前遇到的女子說話,她為人甚是機警,故意道:「侯主任,我們老總等了你兩個小時,今天無論如何也是賞光。」

  回到屋裡,郭蘭沒有開燈,她走到窗邊,看著侯衛東坐上車,隨後就消失在沙州學院的密林與朦朧路燈之中。

  想到這個女子親暱地叫著「衛東」,郭蘭心裡別有一番滋味,暗 道:「這女人是誰,怎麼喊得這樣親熱。」

  回頭又想到女子說的另一番話,以及問路的情景,暗道:「這個女子從來沒有到過這裡,看她的樣子,肯定是哪個公司派來公關的。」她到組織部工作數年,想著不少幹部都是被美女拉下了馬,又禁不住替侯衛東擔心。

  在黑暗中站了一會,郭蘭猛然醒悟道:「我這是干什麼,侯衛東是有老婆的人,我這是操那門子心。」

  想到這一層,她的心反而更亂了。

  李晶將車開了高速路道口,把車停下,取出一版藥,道:「這是進口解酒藥,保肝的,你先吃了,以後別這樣喝猛酒,肝臟負擔太大 了。」

  看著侯衛東乖乖地吃了藥,她笑道:「剛才樓上遇到的女孩是誰,清水芙蓉,清雅脫俗。」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2
第二百八十四章大開發(中)


  雖然吃瞭解酒藥,侯衛東還是覺得頭脹欲裂,聽到李晶詢問,只是含糊地答道:「郭教授的女兒。」

  李晶具有女人天生的直覺,看著醉燻燻的侯衛東,心道:「這個郭蘭肯定與侯衛東有瓜葛,她的眼神騙不了我。」她揪了揪侯衛東的鼻子,道:「花花公子,情人多多。」

  侯衛東扭了扭頭,道:「哪裡的事情,別亂想。」

  李晶只是隨便說說,並沒有上心,她俯過身,給侯衛東帶上安全帶子,把音樂調低,這才上了高速路。

  當侯衛東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精工集團沙州分公司。等著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士,她是李晶的私人行政助理,也是從沙投司就開始跟著李晶的老員工,等到李晶下了車,她迎了上去,道:「按摩師請來了。」

  李晶點頭道:「等會再安排些綠豆湯送上來。」又對身邊正在揉太陽穴的侯衛東道:「我請了一位專業按摩師來,你可要忍得住,很痛的,不過很有效果。」侯衛東想起那一次跟著祝焱去按摩,就被那個按摩師整得慘叫不已,道:「等會我慘叫,你可別笑話我。」

  在路燈之下,李晶顯得格外玲瓏有致。侯衛東知道按摩以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想著上一次李晶在興奮時身體不停地痙攣,他的慾望便一下被提了起來。

  跟著服務員上了三樓,進了最邊上一道小門,裡面是佈置很簡單的休息室。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喝茶看電視,正是那位學體育地按摩師。他已經忘記了侯衛東,開始工作前,道:「我以前是給運動員按摩,手法沒有問題,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就提醒一聲。」

  此時侯衛東仍然脹痛難忍。道:「喝了灑,頭脹。」男子微微一笑。道:「等按摩結束,你就會輕鬆。」

  李晶穿著薄睡裙,在樓上等得心焦,坐在客廳裡,不停地換著電視節目。不時看著牆上掛鐘,她不禁自嘲道:「以前最瞧不起男人,現在怎麼變成花痴了。乾巴巴地把侯衛東從益楊接過來,就等著和他。」

  創立了精工集團,預示著李晶十年奮鬥、掙扎和付出,終於有了回報,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是那個四處出賣笑容以及肉體的浮萍,而是一位上得場面的企業家,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她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侯衛東,就是讓她沉迷而銷魂的男人,正因為此,她考慮得很細緻,照顧得很周到。

  綠豆湯送上來以後,侯衛東還沒有上來,她甚至動了下去瞧一瞧地念頭,正在胡思亂想之時,門鈴響了。

  李晶很是溫柔,道:「現在好些了嗎?」侯衛東從如水的目光中讀出了渴望,道:「頭倒不痛了,肌肉卻痛了起來,這個按摩師地力氣太大了,不過效果當真不錯。」

  看著侯衛東把綠豆湯喝完,李晶又道:「再去沖個澡。」侯衛東被這麼一折騰,酒醒了大半,精神亦好了起來,看著李晶若隱若現的身體,故意色迷迷地道:「我要洗鴛鴦澡。」

  對這個建議李晶頗為樂意,嘴裡故意道:「酒一醒,就開始胡思亂想了。」話雖然如此說,眼睛卻如水一般,靠在侯衛東身上,不停地扭來扭去。

  溫香入懷,侯衛東食指大動,他把李晶拉入懷中,雙手就從睡裙中伸了進去。李晶很懂得享受,她主動坐在侯衛東大腿之上,頭往後仰,靠在其肩上,這種姿勢,給了心愛男人最大的主便。

  一雙手沿著光滑的曲線上上下下摸索,很快,一隻手就在雪白尖挺的兩隻山峰之間移動,另一隻手又尋找山谷中的小徑。

  當小徑潮濕一片,李晶在侯衛東耳邊呢喃道:「別弄了,我們去衛生間,先洗洗。」

  侯衛東酒意早就被扔在一邊,他抱著李晶到了衛生間,見浴盆裡已放滿了水,用手試了試,溫度剛剛合適,咬著李晶耳朵道:「你想我嗎,這水是為我準備地?」

  李晶情慾早已盛滿身體,一隻手握住翹起來的帳篷,道:「那天以後,我天天想你,今天把你逮住了,可不能偷懶。」

  侯衛東與段英在一起地時候,心裡總有負罪感,而與李晶在一起,他格外輕鬆,純粹肉體享受,也能帶來精神上極大的愉悅。他拍了拍李晶彈性十足的屁股,道:「趴在這,我來服務。」

  李晶很聽話,雙手撐著浴盆邊邊緣,沉腰,翹臀,形成了一道優美圓弧。

  侯衛東身體如火焰般燃燒起來,取過噴頭,調了調水溫,讓水溫微燙,手指就跟隨著熱水,不斷地侵略著李晶的身體。

  當熱水流噴到李晶身體下部之時,她禁不住渾身哆嗦起來,小腹使勁地收攏,圓潤的曲線更在侯衛東晃來晃去。

  侯衛東用食指隨著水流試探著進行挑逗,李晶咬著嘴唇忍了一會,終於喊道:「冤家,孫猴子,快進來。」

  「白骨精,我來了。」

  一切風平浪靜地時候,李晶全身的紅潮還沒有消退,她枕著侯衛東的胳膊,道:「我看你是裝醉,把我弄痛了。」

  「那,我輕一點。」

  「不,我喜歡這樣。」

  聊了幾句,兩人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當第一束太陽光照在玻璃之下,照在李晶身上,皮膚如玉,風景如畫。

  昨晚過度,早上已是心平氣順,擁抱了一會,便起床吃早飯,行政助理是過來人,讓人送來一大碗牛肉麵和一杯牛奶,碗底還有一個雞蛋。

  電視裡正在播放時事要聞,畫面中出現了泰國地新聞,泰國政府已動用五十億美元外匯諸備和二百億美元來干預匯市,但是泰銖仍然一路下滑,還出現了索羅斯和量子基金的名字。

  侯衛東想起了嶺西建築公司姚強所說之事,道:「這場風波會不會危及國內,從緊的貨幣政策,這樣就對房地產影響很大,新管會的開發就有問題。」

  李晶混在嶺西商界,接觸範圍很廣,對發生在泰國金融風波也有所瞭解,想了想,道:「聽說外貿企業受了很大影響,不少服裝企業的庫存量大大增加,模特隊的活動受到了直接影響,其他不良影響暫時還沒有發現。」

  「我二姐就是做外貿的,恐怕這一次要受到影響。」侯衛東給二姐侯小英打了電話過去。

  二姐侯小英如祥林嫂一般,抱怨道:「小三,我怎麼這麼倒霉,眼看著生意剛剛好轉,就遇到了這事,生意完全走不動,租的倉庫都堆滿了。」

  侯衛東對於絲綢生意完全是外行,也提不出好主意,安慰道:「實在不行,就轉行做其他生意,我給你弄一塊地,你來搞房地產。」

  侯小英與何勇把十八般武藝都使了出來,可是大形勢如此,他們就如在海浪中漂浮的一片樹葉,哪裡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聽了侯衛東建議,侯小英不屑地道:「益楊修房子,我去賣給誰,算了,現在只有和你姐夫苦熬,等著國際形勢看好。」

  她嘆息一聲:「隔行如隔山,等有空再跟你細談,這一段時間你姐夫壓力很大,哎。」

  放下電話,侯衛東一陣搖頭,道:「二姐和二姐夫真是連走背運,基金會清理受了影響,何勇還到學習班住了兩個多月,生意剛有起色,國際環境又差了。」

  李晶臉上紅暈還沒有消失,更增女人味,道:「服裝行來不景氣,模特隊也沒有多少事情做,我想把隊伍解散了,只是想著這些小女孩子,我不忍心。這件事也給了我教訓,貪多嚼不爛,以後精工集團還是專心做路橋,房地產也可以適當涉足。」

  「到益楊新管會來買地,我歡迎。」

  李晶認真地道:「感情歸感情,生意歸生意,精工集團即使要搞房地產,也至少在地級以上城市,我的目標還是盯著嶺西。」

  「新管會土地是一筆財富,嶺西建築集團姚強都來看過,你還瞧不起。」

  「精工集團名字很大,實力卻弱,我不敢四面開花,主業還是路橋,算了,等益楊炒熱以後再說。」

  吃了面,聊了一會,眼看著到了九點,辦公室楊柳請示了好幾件事,侯衛東道:「我準備回益楊,新管會這個攤子還得好好守著。」

  李晶也沒有挽留,作為集團董事長,也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她。

  分手之時,兩人又在寬大的沙發上纏綿了一會,李晶感到侯衛東身體某個部位又發生了變化,就跪在沙發上,用嘴慢慢地吸吮著滾燙而堅硬的傢伙。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2
第二百八十五章大開發(下)


  剛回到新管會辦公室,屁股沒有坐熱,就接到了祝焱的電話:「你今天下午抽空到嶺西來一趟,你到金星賓館安排晚餐,只有六、七個人。」

  這是祝焱到黨校以後,第一次讓侯衛東到嶺西,侯衛東很熟悉祝焱的性格,這肯定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他亦沒有多問,給司機王兵打了一個電話,道:「二點半鐘,我們出發到嶺西,把油加滿。」

  又給財務室沈永華打了電話,道:「準備二萬塊錢,下午二點之前送到辦公室來。」

  看了一會文件,眼看著就到了十二點,只聽得院外一陣喧嘩,還在汽車亮的喇叭聲,這個聲音與小車喇叭大不一樣,侯衛東站在窗邊,只見一輛暫新的大客車停在院中,二十來個新管會幹部都圍著車子,很興奮的樣子。

  侯衛東忍不住還是走了下去。

  「謝謝侯主任。」

  「這下我不怕下雨了。」

  「明天我就不騎自行車了。」

  機關幹部們簇擁著侯衛東,你一言我一語,表示著感謝。看著同志們的笑臉,侯衛東也挺高興,見王兵也見在一旁,便道:「我記得你有大車駕照,能開嗎。」王兵自信滿滿地道:「小菜一碟。」

  侯衛東對圍在車邊的機關幹部道:「手中暫時無事的同志可以上車,我們繞城轉一圈,先過把癮。」

  眾人群起響應,紛紛上了寬敞明亮的大車,等到侯衛東坐下來,大家才挨著其身旁坐了下來。大車比小車要高得多。坐在車上,能俯視車外行人,這種感覺極好,眾人忙著看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反而靜了下來。

  在城裡轉了一圈。又到新管會各地轉了一趟,大車平穩地停在新管會院子裡。

  楊柳拿著會議記錄。等到侯衛東一下車,迎上去,道:「剛才接到委辦通知,今天下午三點半在縣委常委會議室開會。」

  「是什麼會?」

  「委辦說楊書記親自主持的會,具體內容不清楚。」

  侯衛東給任小蔚打了電話,「小蔚。我是侯衛東,今天下午會議地內容是什麼?能不能請假?」

  任小蔚照例是一串笑聲。才道:「下午是關於進一點促進益楊房地產建設工作會,楊書記要參加會議,你是一把手,應該給他請假。」她壓低聲音道:「楊書記很看重這一點。」

  聽到不是專門研究新管會的事情,侯衛東稍稍放心一些。心裡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到嶺西去,畢竟祝焱才是益楊縣委書記。跟著他走應該沒有大錯。

  侯衛東思考了好一會,才想起最合適的藉口,道:「楊書記,您好,我是侯衛東,今天下午我要到慶達集團。」

  「今天下午會很重要,最好不要請假。」

  侯衛東忙解釋道:「慶達集團有一個大項目想遷到新管會,接觸過好幾次了,投資意向比較強,就約在下午談具體事家。」

  此話半真半假:真的一方面是慶達集團確實有一個項目有落戶益楊的希望,上一次張木山到上青林鐵肩山水泥廠看了廠房建設情況以後,到新管會參觀時,提到慶達集團想把設在嶺西城內地軸承廠搬出來,嶺西城內老廠房用來搞房地產,侯衛東當時就力邀慶達集團的軸承廠移至新管會,所以到慶達集團算是師出有名。

  假地一方面是侯衛東今天到嶺西並不是拜訪慶達集團張木山,而是去見祝焱。

  楊森林略為遲疑一下,道:「是什麼項目?」

  侯衛東道:「嶺西軸承,這個廠位於嶺西主城區,想搬出城,也算是產業轉移。」

  楊森林這才松了口,道:「既然這樣,你去吧,今天會議很重要,你回來以後,讓大金主任親自給你傳達會議精神。」

  應付了楊森林,侯衛東乾脆叫上王兵,提前就上了高速路,如果縣政府這邊又有什麼事情,免得多費口舌。

  嶺西高速修通以後,從益楊到嶺西也就算不上長途,半個小時到了沙州,一個小時又從沙州開到嶺西。

  到達金星賓館,剛剛四點。

  王兵見住的是五星賓館,吃了一驚,道:「侯主任,我就不住在這裡,對面就是電力賓館,條件不錯。」侯衛東不容分說地道:「哪裡有這個道理,晚上我要陪祝書記吃飯,你自己找個地方吃。」

  侯衛東親自到十樓餐廳,訂了一桌全是落地窗的大間,然後才回到房間,侯衛東站在窗前,看著街道上如蟻般的人群,給祝焱打了電話,「祝書記,我在金星賓館住下了,晚餐安排在十樓太平洋。」

  祝焱交待道:「今天晚上都是重量級客人,檔次高一些,我六點鐘過來,還有,記著給司機也安排一桌。」

  五點四十,侯衛東在大廳等到了祝焱。

  祝焱道:「財政廳蔣廳長、張木山、嶺西發展銀行鄭朝光董事長要過來,今天主賓是鄭朝光,他要派一個考察組到益楊,如果考察通過,將給益楊縣授信十個億,分四年,投入到新管會基礎建設中來。」

  侯衛東正愁益楊縣財政無力整治土地,聽到十億資金將投入新管會,眼睛一下就亮了,興奮地道:「祝書記,若真是投入十億資金,新管會肯定一飛衝天,在嶺西也能排上號。」

  祝焱道:「新規劃出來沒有?一定要拿給我看,如果弄得不倫不類,新管會整體升不了值,小心還不了發展銀行的貨款。」

  正在這時,祝焱的手機響了起來。「黃常委,你好,在金星賓館十樓太平洋,約好六點鐘到,昌全書記有時間,那太好了,我下樓來迎接。」又道:「參加宴會地有財政廳蔣廳長,還有慶達集團張木山,他們兩人是牽線人。」

  掛斷電話,祝焱高興地搓著手,道:「昌全書記在省裡開會,晚上要過來吃飯,昌全書記來了,這次可給足了鄭朝光的面子。」

  侯衛東暗道:「今天幸好堅持到嶺西,否則錯過了大好機遇。」

  到大廳裡站了一會,財政廳蔣副廳長和張木山先後到達了賓館,幾人剛握了手,昌全書記就在黃子堤地陪同下走進了大廳。

  十幾年前,昌全書記與蔣廳長曾經都是嶺西省黨校青干班同學,見了面,昌全書記道:「老夥計,你有兩年沒有到沙州來了吧,快把老同學忘記了。」蔣副廳長道:「這可是冤枉我,今年三月份我和木山到了沙州,你不接見我們,溜了。」

  昌全書記笑道:「我跟著段明書記到上海去了。」

  昌全書記又和張木山握了手,道:「張總有什麼好項目可以落戶沙州,沙州各級各部門一定全力支持。」

  張木山道:「上一次我跟小侯主任提過嶺西軸承廠搬遷到益楊新管會的事情,這個項目可以定下來了。」

  祝焱連忙介紹道:「這是益楊新管會的侯衛東。」

  侯衛東急忙上前兩步,恭敬地道:「昌全書記您好。」

  昌全書記打量侯衛東一眼,道:「好年輕的新管會主任,是哪一個畢來的大學生?」

  「我是九三年從沙州學院法學系畢來地。」

  昌全書記扭頭對蔣廳長感嘆道:「真是後生可畏,以後就是他們這一代的天下。」

  祝焱見幾位領導都站在大廳,道:「各位領導,我們先上樓。」

  昌全書記風趣地道:「鄭朝光是財神爺,如果今天事情能談妥,在大廳多等一會無妨。」他又對蔣廳長道:「老夥計,這事感謝你牽線搭橋。」

  蔣廳長順勢捧了祝焱一下,道:「這是祝書記的功勞,他到發展行去了五次,才見到了鄭朝光,見面以後,祝書記提出了到投資益楊地五點理由,鄭朝光很有興趣,當場就同意去考察,這是老鄭親口給我和木山說的。」

  昌全書記交待黃子堤,「你給楊森林和馬有財兩位同志打好招呼,考察之時要高規格接待,不得有失。」

  六點過十分,鄭朝光才出現在大廳裡,他長得五大三粗,不像銀行老總,倒有幾分軍人氣質。

  與昌全書記、蔣廳長等人見了面,他抱拳道:「老祝,今天你沒有給我說清楚啊,早知道昌全書記和蔣廳長要來,我飛也要飛過來。」

  他給昌全書記、蔣廳長解釋道:「兩位領導百忙之中來接見我,我還遲到了,實在抱歉,剛才在開董事會,耽誤了一些時間。」

  又對張木山道:「木山老哥,今年我可是盡了力,泰銖出現問題以後,貨款不容易啊。」

  侯衛東是小人物,走在人群最後面,陪著幾位領導上了十樓。

  吃飯之時,侯衛東就陪著張木山坐一起,等到酒至中場,張木山道:「小侯主任,軸承廠事情大體上定下來,中旬我派黃亦舒過來具體談,你們是老朋友了。」

  侯衛東沒有料到此事居然就輕易搞定了,他與張木山握了握手,道:「所有優惠政策都將兌現,請放心。」

  「下午楊森林給我打了電話,談到軸承廠事情,我就說晚上與你見了面再細談。」祝焱是通過蔣廳長和張木山兩人才與鄭朝光搭上線,今天請客之時,祝焱順口說到新管會侯衛東也要參加,陰差陽錯中,張木山替侯衛東圓了謊。

  侯衛東暗自吃了一驚,心道:「楊森林是在查我的崗,幸好祝書記也請了張木山,否則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2
第二百八十六章狗日的土地(上)


  昌全書記發展銀行十億貨款一事很是重視,從嶺西回到沙州以後,立刻將益楊縣楊森林、馬有財以及相關局行負責人召集起來,認真研究此事。

  昌全書記道:「前期工作很順利,祝焱同志在黨校學習期間,為了促成此事,五次到發展行去拜訪鄭朝光,這種一心謀事業的精神何其寶貴,如果益楊所有幹部都有這種精神,何愁我們的事業幹不好。」

  楊森林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麼滋味都有,他奉命到益楊來之前,是帶著搏一把的決心和信心,到了益楊以後,實際工作比想像中更為具體,縣域經濟如一潭死水,沒有巨石去振動,很難有滔天大浪。

  「馬縣長,這一段時間忙裡忙外,還沒有特意去拜訪祝書記,你什麼時間有空,我們到嶺西去一趟,順便與鄭朝光接觸一次。」全書記話說得很明白,十億貨款的前期工作祝焱已經幫著完成,後期工作就要看益楊縣委、縣政府的努力,楊森林對此事不敢怠慢。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馬有財取出手機,就給祝焱打了過去,打電話之時,有意無意側了側身體。

  將電話翻蓋啪地扣了下來。「他等我們吃午飯,季書記也在。」

  上了車,楊森林再次感到孤獨之意,他願意當孤軍奮戰的勇士,可是益楊就如盤絲洞一樣。總有莫名的絲線試著將人捆綁,讓人揮舞不開手腳。

  楊森林與祝焱也是熟悉的。在他地印象中,祝焱總是彬彬有禮,很謙遜的樣子,但是這一段時間,甚至包括研究並不太重要的人事問題,無時無刻都有祝焱的影子在裡邊,組織部老柳,分管組織書記季海洋。對他亦是恭敬中帶著些疏遠。而馬有財,更如隔關一層玻璃,看得清清楚楚,卻始終不能真正地接觸到。

  就在楊森林和馬有財前往嶺西之時,侯衛東陪同張木山前往上青林望日村打獵。在上山之前,他特意叫上了曾憲剛,曾憲剛雖然是獨眼。卻由於當過兵的原因,槍法依然出眾,與張木山地精準槍法,倒也是相得益彰,

  侯衛東沒有當過兵,自然不敢在槍法上與兩人一較長短,因此,乖乖地跟在他們身後,充當著看客。

  中午,張木山的助手就將背囊解開,裡面是水、壓縮餅乾、牛肉等男人食品,張木山咬了一口壓縮餅乾,道:「偶爾吃吃這東西,就想起以前當兵地生活,人啊,不服老不行。」

  曾憲剛把七隻野雞放進大袋子裡,坐在地上喝水,道:「我在部隊也算是神槍手了,張總槍法很好啊。」

  張木山摸了摸手中的小口徑獵槍,道:「我是偵察兵出身,在越南打過仗,這麼多年不摸槍,退步了,要是退回十年,那隻野兔無論如何也跑不掉。」

  又道:「聽說曾主任到城裡開了店,生意如何?」

  曾憲剛在益楊縣城裡開了店,還經營著他的石場,同時佔著英剛石場的股份,腰包鼓了起來,眼界也開了,漸漸從妻子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戰友在福建開建材廠,生意做得大,我現在是嶺西地區的總代理,正準備到嶺西去開店。」

  上一次打獵,張木山與曾憲剛見過面,知道曾經發生在他身上地事情,見他神情比以前好多了,道:「既然要到嶺西去開店,以後我們樓盤要用建材,你也可以來投標。」

  曾憲剛知道張木山生意做得大,他的樓盤規模一定不會小,道:「張總要多關照。」

  張木山認真地道:「慶達集團所有大宗商品都是採用招投標制,有許多限制條件,只是歡迎你來投標,至於能不能中,我就不管了。」

  侯衛東接口道:「憲剛,張總給了你一個機會,一定要抓住。」

  在曾憲剛家裡,用文火慢慢地炖了野雞,侯衛東又陪著張木山到鐵肩山,暗中看了水泥廠建設。

  吃過午飯,一行人又全幅武裝到了山裡,這一次運氣更佳,居然打到一頭野豬,張木山很是興奮,把野豬放到了越野車上,準備晚上回去開野豬宴,請集團中層以上幹部全部參加。

  五點鐘,張木山這才來到了新管會,在新管會轉了一圈,在正在打造地新管會科技園停了下來,張木山細細地觀察了地形,道:「衛東,這塊地很好,軸承廠就建在這裡,只是不在科技園裡面了。」

  侯衛東爽快地道:「新管會是由嶺西省批準成立的,新管會科技園只是其中一個小項目,並沒有在嶺西備案,也沒有在沙州備案,這塊牌子,挪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科技園,這一點請張總放心。」

  張木山使勁地拍了拍侯衛東的肩膀,道:「事情就這麼定了,軸承廠投資上億,土地需要二百畝左右,請你多費心了,具體的事情還是請黃總與你們談,我就告辭了,趕回去請大夥吃野豬肉。」

  三輛小車從新管會辦公室經過,見辦公室外面圍著上百的老百姓,侯衛東急忙給楊柳打了過去:「辦公室是怎麼一回事情?」楊柳道:「侯主任,我正準備打電話匯報,剛剛是粟家村地人,說是沒有付徵地款,要我們馬上付錢。」

  徵地款其實早就到位了,只是粟家村的村民認為補償過低,紛紛拒絕領款,此事是由張勁來牽頭解決。

  張勁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道:「侯主任,群眾地情緒很激動,有人躲在人群裡扔石頭,是不是請公安局多派些人來。」

  公安局長商光化與侯衛東有些交情,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想著警察要來,侯衛東心裡也就輕鬆下來,他將張木山送到了高速路口,這才往回趕。

  紀委書記錢治國也打了電話過來,口氣很嚴歷,道:「侯衛東,你在哪裡?」

  「高速路口,正在送客人。」

  「趕快回去,村民跟機關打起來了,趕快制止,堅決不准機關幹部動手,否則紀律處分。」

  侯衛東沒有料到事情這麼緊急,他給辦公室打回去,只聽到忙音,始終打不通,到了門口之時,見到防暴隊員已經控制住局面,村民們仍然很激動,不時可以見到有石塊、礦泉水瓶朝院內飛去。

  院內一片狼籍,水泥地面上還有斑駁血跡,鮮紅血跡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格外刺眼,

  侯衛東心裡一跳,忙朝乾部那邊看,幾個人鼻青臉腫,還有一人在流鼻血。

  張勁衫衣被撕爛了,眼圈青腫,捂著眼睛在喘粗氣,他身邊幾個青壯年都不同程度受了傷,氣憤地對侯衛東道:「我正在跟他們談,不知誰扔了一塊石頭,易中成當場就碰昏過去,已經送到醫院了。」

  四周的群眾還在哄,很快就由「幹部打人了」變成了「警察打人了」,治安大隊長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胖子,他後背全是汗水,指揮著防暴警察將村民們朝外面推擋。

  粟家村的村民都是城郊人,同偏僻地區村民相比,見多識廣,也不怕事,經常抱起團來與來犯者對抗。此時防暴警察出動,年輕人便住了手,一群老太婆老大爺衝到警察面前,頭髮花白,走路都是顫著、歪著,防暴警察只能眼看著,根本不敢挨一下。

  饒是如此,人群中還是傳來的怒罵聲:「太沒有良心了,連老人也打。」

  一位村民子女是外地上學的大學生,恰好在家裡,他是學校的攝影家協會的,拎著相機就是一陣狂照,村民人多,機關幹部也沒有辦法搶到這相機。

  城關鎮副鎮長也帶著村幹部過來了。

  對峙到傍晚,村民們才陸續散去,新管會侯衛東、張勁、章湘渝、城關鎮書記、公安局商光化都被叫到了縣委,副書記季海洋、紀委書記錢治國、高副縣長參加了會議。

  季海洋主持會議,道:「侯主任,為什麼不約束幹部,現在村民有六個在醫院裡躺著,村民還準備到沙州市政府,是怎麼搞的。」

  侯衛東此時已經搞清楚的事情原委,他理了理思路,道:「今天到新管會辦公室來的人都是粟家村的村民,他們是為土地款而來。」

  季海洋追問道:「佔了土地,就要付土地款,財政這麼緊張,也保證了這一塊,為什麼沒有發下去?」

  「土地款嚴格按照縣裡標準賠償,一分都不少,只是村民們要價太高,拒不領錢,秀雲藥廠廠房開工在即,為此我們按照正規程序向法院申請了強拆。」

  侯衛東自嘲道:「我們還沒有強拆,村民反而先鬧了起來。」

  錢治國皺著眉頭道:「做工作要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村民也是通情達理的,不要動不動就搞強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3:53
第二百八十七章狗日的土地(中)


  傳統社會是農業社會,是依靠土地吃飯的社會,所以,土地問題向來是大問題,打土豪分田地,這事激勵了成千上萬的農民冒著敵人的炮火前赴後繼。

  在座的領導大多有豐富的經驗,心裡很清楚:「益楊要發展就必須要徵用土地,而發展的代價部分地讓村民承擔了,這是每天都全國各地上演的故事。」

  侯衛東所能做的就是儘量快速兌現,儘量減少環節中存在的腐敗,把這些錢一分不漏地交給村民。

  但是村民對這些錢並不滿意,一來,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被徵用以後,必須如城市居民一樣面對著市場的競爭,失去土地的恐懼,讓他們儘量想多要一些錢,有了錢,日子就要好過一些。

  二來,錢是政府的錢,會哭的孩子總是多一點奶,而且傳統習慣是法不責眾,所以他們就選擇了聚眾鬧事,在一次次聚眾鬧事中,他們也切實地嘗到了甜頭。

  侯衛東作為新管會一把手,想得最多的就是土地問題,對新管會土地現狀瞭解得極為清楚,因此,當縣委常委、紀委書記錢治國批評工作不細緻時,他只能在心中苦笑:「這是利益之爭,村民為了生存,豈能輕易就範。」

  心裡雖然有不同意見,侯衛東還是首先作了自我批評,「我向縣委縣政府作檢查,由於工作不細緻,造成了村民對新管會的圍攻,回去過後,我們一定更加深入細緻地做好工作,盡取將事情處理好。」

  季海洋在一旁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先別忙著檢查,易中成傷勢如何?」

  「脫離了危險了,現在住院治療、觀察。」侯衛東又道:「縣醫院還住著六名村民,易院長給我打了電話,這些村民都沒有帶錢來。問我們如何處理?」

  高副縣長接口道:「現在村民情緒很激動,我們要做好引導工作。不能激化矛盾,我馬上給易院長打電話,讓他們先醫治,把錢掛在醫院帳上,如果傷勢不嚴重的,盡快讓他們出院。」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事情還是落在了新管會和城關鎮頭上,城關鎮鎮長是瘦高地老耿。名字姓耿,性情卻讓人琢磨不透,出門之際,他愁眉苦臉地道:「侯主任,農村工作不好做。現在農民是大爺,幹部是孫子,每年為了農業稅、提留統籌。我都傷透了腦殼,幹部們裝夠了孫子,我最希望新管會和開發區使勁擴張,把土地全部消化了,到時我只管城裡事,少了許多麻煩。」

  侯衛東道:「耿鎮長,新管會的事情還要請你多多支持,村民不聽新管會的,鎮裡說的話比我們管用。」

  老耿也明白這事,道:「我派麻鎮長過來,他完全聽你調遣。」

  麻鎮長就是那位前來勸架的副鎮長,不過到了新管會以後,他並不很主動,就站在一邊看著,一幅事不關已地樣子,侯衛東當時撇見他的動作,便不與他握手,只派了副主任章湘渝去招呼他。

  侯衛東很不待見麻鎮長,但是他還得表示感謝。

  新管會三位領導事情都多,上了車各自離開,侯衛東等車開出了縣委大院,才對王兵道:「到安置房去。」

  安置房在新管會西南面,有七幢樓房,在益楊來說規模也不算小,此事是由張勁副主任負責,侯衛東沒有太重視。

  這是一個很冷清地工地,除了一幢樓上有零散的幾個工人在走來走去,其他的六幢樓都安靜如爛尾樓,看到這個情景,他心裡著急,就給張勁打了電話,「張主任,我在安置房這邊,怎麼只有一幢樓在開工,怎麼回事?」

  張勁此時正在我麻兵副鎮長虛以委蛇,兩人曾在一個鎮裡工作過,關係還不錯,張勁深知其性格,平時誇誇其談還是不錯,上了酒桌語言更是豐富,卻不是一個干實事的人,當初他當書記時,就多次批評過麻兵。

  麻兵笑嘻嘻地道:「新管會人是縣領導的寶貝疙瘩,人才濟濟,資金雄厚,我們城關鎮哪裡能比。」又拍著胸脯道:「張主任是老領導,你指在哪裡,我就打在哪裡。」

  新管會與城關鎮在職能和管理範圍上頗有些交叉,新管會雖然權力大,卻只是政府的派出機構,並不是一級政府,在新管會地盤上地村、居委會,在體制上仍然屬於城關鎮來管,這在職責上有明確要求。

  而城關鎮是一級政府,手下機構相對齊全,又長期與村民們打著交道,他們在農村工作上比新管會更有優勢。

  張勁是新管會的元老,又有多年農村工作經驗,深悟其中三味,他從桌子裡取過一包嬌子煙,扔給麻兵,道:「等一會把工作組全體成員請到新管會來,我們一起商量下步工作方案,中午伙食。」

  麻兵不慌不忙地道:「老領導,我們八個工作人員,每天要坐車到新管會來,有時還要回城關鎮裡,來來回回交通費要多花不少,能不能考慮一點交通費,這樣同志們地干勁更足,更賣力。」

  張勁在心裡算了算,八個人也過來工作不了幾天,每天每人十塊交通費,每天八十塊,十天才八百塊,這個費用新管會還有承受能力,於是大方地表態道:「每天十塊錢交通費,中午安排一桌工作餐,這樣行不行?」

  麻鎮長笑呵呵地道:「老領導你就放心,明天工作人員就全部到位。」

  麻兵背影還在門口,侯衛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張勁聽侯衛東口氣中隱隱有責備之意,心裡也不悅,道:「建築公司王總來找過你幾次,你都不在。」

  「有什麼事情電話裡可以說,為什麼不打電話,村民正在鬧事,怎麼能停工,正好落人口實。」

  侯衛東放緩口氣道:「安置房要保質保量盡快完工,這是政治任務,否則我們會很被動,十一點我們三人碰個頭,商量此事。」

  回到新管會,已是十一點過五分鐘,侯衛東直奔會議室,會議室只有楊柳坐著,自己的位置上還放著一杯熱騰騰的茶水。

  「兩位主任呢?」

  楊柳站起身,道:「我馬上去喊。」

  侯衛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抽了枝煙,讓自己平靜下來,只抽了兩、三口,張勁便端著茶杯走了進來,楊柳跟著走了進來,道:「我剛才給章主任聯繫了,他說還有五分鐘才能回來。」

  此時侯衛東已經很平靜了,他並不急於談事情,扔了一隻煙給張勁,道:「這幾天看報紙,泰國被索羅斯害慘死,關閉了不少銀行了。」

  張勁悶聲道:「別說泰國,就連新管會都受到了影響,我們巴巴地為秀雲藥廠騰地方,惹了這麼一大攤子禍事,聽說秀雲藥廠資金鏈也出了問題,到時能不能過來都成問題。」

  昨天晚上,侯衛東與蔣大力通了電話,已知藥廠資金鏈條有些小問題,當時也嚇了一跳,不過他不能將內情告訴張勁,道:「這是沒有地事情,別信那些傳言,我才與高旺通了電話的。」

  侯衛東現在不過二十七歲,擔著新管會這麼一大攤子事情,沉重無比,如大山一樣,他使勁頂著扛著,不在自己屬下面前露出一點怯懦,他見張勁悶著,便轉移話題道:「張主任,我們再商量個事,新管會有接近四十名幹部,在機關裡人數也算不少,大多數同志都沒有住房,我想搞集資建房,把同志們的住房問題解決了。」

  張勁一直在鄉鎮工作,調回城裡也沒有兩年,現在還是租地房子,聽到侯衛東的想法,頓時來勁了,道:「我舉雙手贊成,為職工解決了後顧之憂,大家工作才有積極性,這也是我們領導應該做的事情。」他順便又將麻兵的要求講了。

  侯衛東表態道:「這是小事,只要把事情幹好,村民不鬧事,多給點錢也無所謂。」

  這時,章湘渝端著茶杯也來到了會議室,道:「不好意思,我和秀雲藥廠李總在現場解決問題。」

  侯衛東等章湘渝坐下,說了說當前形勢,態度強硬地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現在只能往前衝,***土地必須落實,這事解決不了,就會出現示範效應,以後事情更加難辦,我們將寸步難行。」

  張勁道:「村民情緒也激動,醫院趟著的六個人都是小毛病,他們就是不出院,一會說腦袋痛,一會說肚子痛,醫院也沒有辦法。」

  侯衛東翻了翻工作筆記,道:「新管會事情太多,我們先說安置房建設的事情,開工費我們是付清了,按照合同也按照進度撥了款,為什麼還要停工?」

  張勁取過一份信函,道:「王總昨天來過,這是他們今天早上送過來的請示,停工的理由是鋼材漲價,他們要求修改合同,還要按進度多撥現金。據我瞭解的情況,今年情況確實特殊,鋼材、水泥都在飛漲,他們按原價做下去,鐵定要虧本。」

  他心裡暗道:「王總是馬有財的小舅子,侯衛東又能怎麼辦?」

  侯衛東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也知道王總與馬有財的關係,就道:「張主任,你請王總到我辦公室來,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哪裡能隨便停工。」

  與此同時,他心裡也下了決心:「不管是馬有財的小舅子,還是楊森林的小姨妹,只要不聽招呼,絕對沒有下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