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706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2
第三百一十七章調查(下)


  濟道林效率很高,兩天時間便將檢舉信上內容查得一清二楚,結論是——實質問題純屬捏造。

  離開益揚之時,他向主持益楊縣委工作的楊森林通報了市委調查組得出了調查結查。

  檢舉信這件事,與主持縣委工作的楊森林沒有任何關聯,可是,益楊正處於縣委書記缺位的非常時期,這些檢舉信便顯得頗不尋常。

  當濟道林向他出示了昌全同志的批示,楊森林心裡緊縮了一下,暗道:「按常理分析,這封檢舉信應該就是馬有財的競爭對手所寫,也不知濟道林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此事最令人鬱悶的是,楊森林自身還無法主動解釋,若主動解釋,則顯得心虛,但是不作解釋,這盆屎盆子就會莫名其妙地扣在自己頭上。

  楊森林咬牙切齒地想道:「肯定是馬有財自編自演的這場戲,為了當縣委書記,這些人真是無所不用,***。」

  儘管心裡恨著,臉上表情卻不能帶出來,楊森林道:「這五條罪狀真是荒謬,生活作風爛,與六位年輕漂亮女子保持情人關係,這完全是笑話,馬縣長的愛人雖然在沙州,但是他們夫妻關係很好,夫唱婦和,舉案齊眉。」

  「搞一言堂,破壞民主集中制,這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益楊縣專門制定的搞好民主集中制的文件,凡是規定範圍的重大事項,全部都上了常委會,要說搞一言堂,我這個主持工作的副書記,還真的搞過幾次一言堂。」

  「還有……」

  楊森林作為縣委書記。還得主動為馬有財解釋,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甚至是被戲耍的感覺,讓他心裡怒火中燒。

  濟道林態度很平和,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道:「調查組得出結論,這封檢舉信所列問題都是不實之言,市委可以放心了。」他略略提高了聲音,道:「益楊總體情況是好地,黨組織建設、經濟發展、城市建設等幾個方面都走到沙州前列,市委對益揚工作是很肯定的。如今東南亞金融危機越演越烈,國內經濟面臨著許多困難,你們黨政一班人要增強團結,一心一意謀發展,將益楊前進的勢頭保持住,這也是昌全書記的交待。」

  送走了馬有財,楊森林心裡一陣煩悶,他直接回到小招待所一個單獨的後院,這是他在益楊臨時的家。

  在小院子側門的車庫裡,停著一輛桑塔納2000小車。一位企業家朋友借給他代步所用,掛的是沙州牌照。平時鎖在門面裡,雖然省裡嚴禁領導自己駕車,但是他心裡有事情的時候,總習慣了開車四處轉轉,所以也暗中違背了省裡的要求。

  開著車子,楊森林習慣性地沿著老公路便朝沙州開去,至從高速路開通以後,老公路車流量就大大減少,楊森林把車速控制在三十來碼,慢慢地開。慢慢地想著問題,到了沙彎子,他停車熄火,獨自在這個破敗地地方抽了幾支菸。這才繼續上路。

  「既然馬有財能使用這等骯髒的招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不會傻到坐以待斃。」

  當車子開進沙州。楊森林也下定了決心。

  就在楊森林鬱悶得開車到了沙州之時,侯衛東也遇上不大不小的麻煩。

  這事還得從楊森林初到益楊說起,有一次他帶著一幫子人視察新管會和開發區,剛進入開發區區域,就見到四家生產基酸工廠,這四家工廠污染特別嚴重,達到了觸目驚人的程度,楊森林立刻嚴令工廠停工。

  四家工廠汛染大,效益卻不錯,每年貢獻的稅費不少,工作停工以後,集體搬出了益楊,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拖欠了村民不少費用,村民拿不到原計劃的錢,於是就鬧將起來。

  縣裡一方面想辦法組織資金,把相關費用及時支付了,最後縣裡還將四個工廠的廠房及土地進行了回購,這些土地和廠房就成了國有資產。另一方面,楊森林態度很強硬,對幾位骨幹分子進行了拘留。

  軟硬兩手同時施用以後,這才平息了事端。

  但是搬走四家污染企業以後,開發區一直沒有找到引來合適的企業,風吹雨淋之下,這些廠房便一天天破敗下去,周圍村民見狀,逐漸開始蠶食這些土地。

  當新管會與開發區合併以後,這些廠房基本上被村民非法佔用,改造成各種小作坊,甚至還有人在其中居住。新管會接手以後,數次通知佔據其中的村民搬遷,村民置之不理。

  慶達集團的通運機械廠看中了這一塊地盤,新管會開始強制搬遷這些村民,衝突就不斷開始發生。

  —

  為了早日騰出廠房,分管領導張勁就安排基建科副科長游勇專門去勸說這些老百姓搬離這些廠房。游勇是新提拔地副科長,工作積極性很高,帶著人去了幾次,成效卻並不顯著。慶達集團通運機械廠催得急,侯衛東就數次催促張勁加快進度,張勁把副科長游勇批評了好幾次。

  就在濟道林與楊森林談話之時,游勇帶著情緒又去給老百姓做工作。

  「政府徵地費用全部給齊了,你們憑什麼搬到這裡來。」游勇與前生產隊長粟家林吵了起來。

  粟家林當了好幾任生產隊長,知道些政策,歪歪道理也多,他振振有詞地道:「新管會把土地征完了,給那點錢,老子早就花完了,現在沒有土地,你讓老子全家都喝西北風。」他嘴巴不乾不淨,道:「你們這些卵人,人家廠子生產得好好的,非要逼著老闆關門,以前我和堂客都在廠裡打工,每月能找一千多塊錢,現在廠子搬走了,這一千多塊錢應該由新管會來給我們。」

  游勇怒道:「粟家林,你還當過幹部,怎麼不講道理,我們去年將所有補助款發齊了,你們一家人得了四萬多塊錢,應該知足了,今天你必須給個準話,什麼時候搬家,否則我就要動手了。」

  粟家林道:「我在廠裡整了一個蘑菇房,花了兩元多元錢,你們把這錢付了,我立刻就搬走。」

  「這個工廠又不是你家地,你憑什麼在裡面種蘑菇,我沒有收你的房租就算好的,還想要搬遷費,想得倒美,世上哪有這種便宜事情。」

  兩人吵得歷害,很快就將佔據著廠房的五、六家人吸引了過來,這些人家有老有人,都圍在游勇身邊一陣吵罵。

  游勇早上被張勁批評了一頓,心中原本就火大,道:「今天就算說破天,你也必須要搬。」說完就要闖進屋去。

  粟家林的老婆站在門口,端著一盆尿,見游勇帶著人進來,便使勁潑了過來,游勇皮帶以下部位全部被屎尿包裹,極為狼狽。粟家林老婆端著盆子,還咧著嘴巴道:「下次要進門,我就潑你臉。」

  游勇揚著手,罵道:「打死你這個傻婆娘。」同時,一巴掌便打了下去。

  粟家林婆娘挨了打,披頭散髮地衝了過來,粟家林更在一旁破口大罵,其他看熱鬧的人也圍了過來。

  游勇的手下見勢不好,便拉著游勇朝外跑,周圍五、六家人看到這一幕,都笑痛了肚子。

  游勇是從沙州農校畢業的中專生,工作也只有三、四年,年齡也不大,跑出來以後,把髒褲子扔掉,又在田裡洗洗了,穿著短褲回到新管會辦公樓,躲在辦公室裡,委屈得掉了一串眼淚。

  此事卻沒有結束,在十一點,突然來了上百個村民,衝進新管會辦公樓,粟家林在院子裡又哭又鬧:「國家幹部打人了,把堂客耳朵打聾了。」

  年輕的村民便衝進新管會辦公室,四處尋找游勇,幸好游勇被送回家換衣服,這才躲過一難。

  侯衛東正在縣政府開會,他身旁就公安局長商光化,得到消息後,向主持會議的曾昭強副縣長報告了情況,又與商光化協商了幾句,便急急忙忙地趕回到新管會辦公樓。

  辦公樓院子裡,亂七八糟站了上百號人,見到侯衛東回來,一窩峰地圍了過來,而且上來地人全是老頭老太婆、婦女,以及小孩子。

  侯衛東沒有料到場面如此混亂,醒過神來,臉上已經被抓破了皮,火辣辣的幾條血印子,在這種情況下,侯衛東也顧不得臉上傷痕,他吼道:「李永富,把你的人喊到,大家不要激動,有什麼事情都要得到解決,這麼多人解決不了問題,選幾個代表過來。」來的新管會幹部道:「你們別過來,把好自己地崗位。」

  張勁在一旁跺著腳,跟著吼道:「李永富,選五個代表進來。」

  李永富是村支部書記,他見到侯衛東來了,就與幾個村幹部過來勸架,又吵又罵,才將侯衛東身邊的人群拉開。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2
第三百一十八章風起青萍(上)


  馬有財剛看到檢舉信的開頭,嚇了一跳,他收過易中嶺的錢,這事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所以看到檢舉信之時,他就想著這事。看完信上的內容,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甚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市長劉兵道:「劉市長,這事讓人感覺很滑稽,滿紙都是無稽之談,就算要誣告,也要找些有科技含量的東西。」

  劉兵盯著馬有財的臉,道:「你給我說實話,檢舉信上說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午,他和濟道林、黃子堤在昌全同志辦公室碰了頭,濟道林匯報了調查情況,他已經知道了檢舉內容不實,卻依然想當面聽聽馬有財的解釋。

  「我可以用黨性、人格保證,檢舉信上列舉的五條,全部是胡說八道,以前祝焱在縣裡的時候,我是很配合工作的,如今楊森林來主持縣委工作,他是年輕人,想改革,衝勁很足,有些事情我並不太支持,可是為了讓班子團結,經常把意見咽在肚裡。」

  說到這裡,馬有財很氣憤地道:「自已老好人也當了,原則也放棄了,居然還被指責為搞一言堂,真是天大冤枉。至於交通建設、益楊土產公司的事情,都是為了益楊發展,如果做這些事情也有人說三道四,我們基層幹部就沒有辦法幹事了。」

  他見劉兵態度還好,加了一句:「有些人為了當官,不所不用,不擇手段,不過這一次手段太拙劣了。」

  市長劉兵道:「年輕幹部,追求進步是人之常情,可是不能官迷心竅,像這種人品低劣的人。組織上是有考慮的,重要,政治素質更重要。」他與馬有財關係不錯,自然就認為這封檢舉信就是楊森林所為。

  馬有財聽劉市長話鋒之中,已經生出了對楊森林的不滿,暗自高興道:「這一次,楊森林是搬起石頭碰了自己的腳。」

  又聊了幾句,劉兵接了一個電話,他站起身。道:「嶺西第三建築公司地老總準備到沙州投資搞房地產,三建司是嶺西老牌建築公司,技術力量雄厚,改制以後,在嶺西做了不少樓盤,實力很雄厚,益楊要打造沙州後花園,必須吸引外地資金、技術和管理經驗,光靠益楊本地公司是很難完成後花園的建設任務的。」

  馬有財跟在劉兵屁股後面,道:「如今面臨國內經濟也不景氣。今年以來,益楊招商不容樂觀。開工的項目都是去年初簽的,今天基本沒有大項目,三建司原意來益楊投資,我是舉雙手歡迎。」他曾經聽說過劉兵的表弟在嶺西搞房地產,卻一直沒有見過面,今天他們終於見了面。

  三輛車就直奔益楊。

  這封檢舉信內容雖然不實,卻觸動了馬有財的心弦,他收了易中嶺兩百萬,等於收了一顆定時炸彈,也等於收到了一副手銬。手銬的鑰匙就掌握在易中嶺手裡,「我應該像劉兵學習,還是想辦法找人搞一個正規房地產公司,幾個工程做下來。自己一輩子都夠吃了,何必擔收受賄賂的風險。」

  他腦子裡琢磨著合適的人選,他當了多年縣長。認識地老闆著實不少,可是真要合作,他又信不過這些平時把豪言放在嘴裡的人,自己的小舅子就在益楊搞建築,他原本是合適的人選,只是這位小舅子很不爭氣,小打小鬧還可以,卻不是干大事的材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是他對小舅子的評價。

  基於這點認識,他只是幫小舅子攬了一些小工程,並不願意與他進行更深入的合作。

  下了高速路,劉兵和馬有財都坐到三建司董事長那勇的小車之上,那勇也就三十出頭,戴著一幅眼鏡,文質彬彬,他遞了一張名片給馬有財,道:「馬縣長,請多多關照。」

  馬有財看了名片,除了印有董事長的頭銜以外,還印有高級工程師的職稱,他對那勇印象很好,心道:「怎麼我們家裡就沒有這種高智商人才。」

  那勇坐在副駕駛位置,視線很好,他看著新管會已經平整出來地土地,不由地讚揚道:「馬縣長,益楊新管會搞得真不錯,省政府同意保留的十六個開發區,我都跑遍了,最好地有兩個,一是嶺西高新開發區,另一個是益楊縣的開發區,一個縣級城市的開發區能搞成這個樣子,馬縣長了不起。」

  他對劉兵道:「哥,就要提拔這種辦實事的幹部,光會說漂亮話,人民群眾是不會滿意的。」

  新管會是由原來的新管會和開發區合併而成,合併以後,侯衛東力主建設一條連接老新管會和開發區的大道,省發展銀行貨款到了以後,這條大道也正式列入了項目之中,如今路基已經擴寬,六十米寬的道路,兩旁還分預留了十米寬的人行道,雖然大道還沒有硬化,卻也能看出其輪廓。

  劉兵問道:「這條路佔了多少良田熟土?人大、政協的同志有意見嗎?」沙州新城區設計規劃中,有一條交通主幹道,他準備是修成百米大道,方案提出來以後,人大、政協反對得歷害,所以,看到了新管會這條大道,心有所感。

  馬有財道:「人大政協提了不少意見,他們也認為新管會修這條道太寬了,良田熟土佔得太多,不過,我們還是認為要修寬一點,益楊縣城地公路太窄了,限制城市的升級。」

  —

  「這幫老同志,思想禁錮得歷害,城市規劃必須要有超前意識,小腳小手是建不好城市的,沙州新修的城市道路只有十來米,現在已是很擁擠了,兩邊房子密佈,根本無法拓展,這是教訓啊。」

  那勇在旁邊道:「這些老同志都是農民出身,對土地感情很深,他們沒有見識過現代城市,也不知道世界發展地趨勢,腦袋自然就轉不過彎來,以前在改造嶺西的時候,省人大政協的老革命提著枴杖跟到省委來罵街。」

  劉兵笑道:「毛主席說過,當前最重要地問題是教育農民,得給掃除幹部的小農思想。」

  小車經過新管會大門的時候,眼見得一群人堵在門口,馬有財臉上就掛不住了,自言自語道:「這又是怎麼回事。」那勇在一旁道:「不用說,也是為了土地的事情,那一個開發區沒有被堵過,很正常。」那勇一席話,算是給馬有財解了圍。

  在新管會辦公大樓裡,侯衛東正在與農民代表們激烈地爭論,電話就突然響了起來,他原本不想接,可還是習慣性地看了看手機。

  見到馬有財的名字,他拿起手機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道:「馬縣長,你好。」

  馬有財道:「我從新管會路過,細緻。」

  侯衛東走出會議室,回到自己辦公室,將發生的事情給馬有財匯報了。馬有財聽說有村民耳朵被打聾了,道:「你要教育幹部,怎麼能動手,現在責怪也沒有用,你要處理好,不要整成群體性事件。」

  侯衛東道:「現在公安局已民經介入了,到底是不是耳聾,也不能由村民說了算,我準備讓村民做司法鑑定。」馬有財打斷道:「細節就不說了,把握住大原則——不能搞出群體性事情。」

  侯衛東放下電話,朝外面望瞭望,目光穿過大院,搜尋了一遍,卻沒有見過馬有財的小車。

  粟家林的哥哥等到侯衛東回來,大聲道:「土地承包三十年不變,我們是簽了字的,你們當官的想徵用就徵用,幾萬塊錢就把我們的土地拿走了,轉手一賣就是十幾萬、二十幾萬,做人,心不能太黑。」

  對於土地問題,侯衛東思考得很多。

  城市要發展,必須要徵用大量土地,這是社會發展的需要,也是城市發展的必由之路,國內國外都有大量的經驗。

  農民從土地上被趕了出來,迫不得已變成了城市居民,部分農民中的能人很快適應了城裡生活,變成了真正的城裡人,少數成了有錢的老闆,比如曾憲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多數農村人文化程度低,對進入城市準備不足,當徵地款用完之後,生活便頓時窘迫。

  縣級政府多數是吃飯財政,為了發展,他要徵用土地,但是縣級財力無法真正保障失地農民的生活,土地問題成為了讓縣級政府頭痛的大麻煩。

  侯衛東是位於改革開放第一線的幹部,對這個問題有最直接的感受,縱然從理性來看,他認為如此徵地方法也有待商榷,但是,作為新管會一把手,他必須立場鮮明,等到粟家發言人稍一放緩聲音,道:「大河流水小河滿,新管會發展起來了,企業多了,你們的日子自然就好了,也不比離鄉背境去打工,益楊土地緊張,人均不足一畝,農業稅、三提五統也不少,再加上農藥錢和肥料錢,在土地上刨,真的沒有什麼意思。」

  「有土地,總有一碗飯吃。」

  粟家女人扯著喉嚨道:「別扯這些,幹部把嫂子耳朵打聾了,總要有個說法。」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3
第三百一十九章風起青萍(中)


  忙到了晚上七點,新管會四周皆是炊煙四起,群狗亂吠,聚集在新管會樓下的人群,多半與粟家之事沒有直接關係,肚子餓了,在家裡人的呼喊之下,東一個,西一個,紛紛散去了。

  留在新管會辦公樓的,全是粟家林的直系親屬,他們不屈不撓地守在了新管會會議室裡。

  侯衛東還是強調他的觀點,「送醫院,先醫治再說。」

  粟家一位女人道:「我嫂子耳朵打聾了,我們要把打人凶手游勇送到公安局去,你別蒙我們,我粟家人也有讀書的。」

  侯衛東態度還是很強硬,「你光說游勇打人,游勇為什麼打人,誰叫你潑尿,有這樣做人的嗎,我來潑人一身尿試一試,看你動不動手。」他說得義正辭嚴,聲勢逼人,粟家人一時氣奪。

  他又放緩了聲調,道:「你說嫂子被打聾了,口說無憑,必須拿到司法鑑定。」

  粟家林哭喪著臉道:「游勇打人總是事實,我堂客要治病,你們總得拿些錢。」

  「你們將病人送到縣醫院,司法鑑定出來以後,如果確實是游勇的責任,你們憑發票來報帳,一分錢也不少你們的。」

  副主任張勁當過多年的鎮委書記,處理這些事情經驗很豐富,他見侯衛東態度強硬,就在一邊緩和氣氛,他拿著一包紅塔山,在屋裡走來走去,一邊散煙,一邊抽著空子與粟家人聊著閒話。

  粟家林原本以為新管會的幹部打了人,便會息事寧人,誰知新管會主任侯衛東很不好說話,他心裡著急。道:「我們家裡的錢全部投到了廠子裡,送人到醫院,醫院就要現錢,要麼你們先拿錢到醫院,要麼我們把人抬到政府院子裡去。」

  張勁在一旁打圓場,道:「我們去和醫院聯繫,先把人送去治病,錢就掛在帳上,老粟,你看行不行。」這個辦法。其實也是承認了新管會出錢醫病,只是出錢的角度不同,這在法律上的意義是不同地。

  按照以往的工作經驗,遇到這樣的事情,如果政府出錢醫病,有理也會虧了三分,以後打官司,相對人可以一口咬定:「如果你們沒有錯,那憑什麼幫我們付錢,既然當初付了錢。你們就一定有錯。」因此,幫著出錢醫病會讓政府很被動。

  但是。如果政府不出錢,卻又不人道,而且事情不好收場,所以張勁就出了這個主意,算是取了中庸之道。

  雙方就這個問題又搓商了一會,最後粟家的人勉強同意了這個方案,粟家林道:「我修了那個蘑菇房,花了兩萬多元,拆掉這個蘑菇房,必須賠錢給我。去年徵地得的錢,我用了一半建這個蘑菇房,如果被拆掉,我就只有到新管會來吃飯。」

  張勁笑眯眯又遞給他一枝煙。「救人要緊,你們先將人送到醫院,那個菇房暫時不動。」

  粟家林當過隊長。辦事很牢靠,不理睬張勁的拉攏,道:「你們要給我寫一個字據。」

  :=過新管會授權,粟家林根本沒有權力在老廠房裡建這個作坊,至於搬遷的損失,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只能是由粟家林自己負責。

  法律雖然規定得很清楚,但是現實情況又是一回事,粟家林的行為雖然在法律上站不住腳,可是強制拆遷蘑菇房,粟家林就會損失一半的拆遷費,這種損失,對於益楊新管會的普通農家來說,根本不能承受。

  處理這件事情,如果是律師就很簡單,粟家不僅要無償退出廠房,恢復原樣,自負損失,甚至還要因為擅自佔用他人財產而對產權所有人進行補償。但是作為政府官員,頂著人民政府地帽子,就必須考慮社會效應,考虛粟家林家中實際的生活,考慮到粟家林以後生產需要。

  侯衛東忍著氣,道:「不寫字據,你們村支書在這裡,人大面大的,我說話算話,暫時不拆除你的蘑菇房。」

  晚上八點鐘,事情暫時得到了控制,粟家十來口人離開了新管會。

  楊柳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請示道:「侯主任,已經八點鐘了,我建議到城裡吃飯,就到重慶江湖菜館,價廉物美。」

  「行,把游勇也叫上。」侯衛東對周圍的同志道:「大家以後要吸取教訓,我們是國家公職人員,千萬不要出手,有什麼事情可以考慮法律途徑。」

  張勁臉上笑容也消失了,他疲憊地坐著抽菸,道:「農村工作,完全按法律來辦事,一點都不動粗,根本沒有辦法做下去,現在上面的政策把基層幹部的手捆得緊的。」

  易中成沒有守在新管會大院裡,他按時下班,來到了堂兄易中嶺的別墅裡,兩兄弟弄了些滷菜,喝小酒,隨意地聊著。

  幾杯下去,易中成就有酒意,他在新管會過得頗為失意,道:「我在新管會當辦公室主任,對新管會發展也是做了貢獻的,侯衛東才來地時候,屁事不懂,我熬夜幫他寫了一份發展建議,後來縣委的文件採用了我很多說法,給侯衛東增了面子,他卻恩將仇報,無緣無故將我趕到了研究室,研究室沒有任何實權,成天寫文章,就是一個賣屁股勁地部門,我不服這口氣。」

  易中嶺開導道:「你工作好幾年了,怎麼還是這樣天真,侯衛東是新管會一把手,又是祝焱的紅人,你跟他嘔氣,吃不了兜著走,從當哥的角度來看,你太書生意氣了,受不了委屈,你怎麼在這個社會上混。侯衛東好歹讓你當研究室主任,算是手下留情了,你繼續和他頂著,他隨便找個藉口就可以讓你下課,你有什麼辦法,只能搬起石頭打天。」

  ─

  易中成眼睛紅紅的,道:「大不了我不干了,跟著大哥去做生意。」

  「你以為生意這樣好做,這一次東南亞金融危機,沿海很多企業都跨了,還有千萬富翁一夜之間就破產,你入了官場,就安安心心在裡面混,有了一官半職,當哥的也跟著你發財。」

  易中嶺漫以不經心地道:「新管會發展得不錯啊,侯衛東能力還不錯,為人也精明,這麼早就當上了新管會主任,有過人之處。」

  易中成不服:「如果沒有祝焱的關係,他這個年齡根本當不上新管會主任,今天游勇把粟家林老婆耳朵打聾了,這事夠侯衛東喝一壺。」

  易中嶺生意出現虧損以後,便認識他最擅長的是同政府機關打交道,離開了政府,純粹靠市場賺錢,這不是他的強項,所以,當祝焱調離益楊以後,他就積極主動地幫著馬有財奪取縣委書記職務,他甚至比馬有財本人還要迫切。

  寫了檢舉信以後,他時刻睜大著眼睛,尋找著楊森林的破綻,當聽說游勇將粟家林老婆耳朵打聾了,頓時精神一振,將事情來龍去脈瞭解得一清二楚。等到易中成喝得醉醺醺離開了他的別墅,他便給原來益楊土產公司地胖廠長打了電話。

  胖廠長原來是益楊土產公司保衛處的,一心跟著易中嶺,後來就被提為副廠長,他、楊衛革和易中嶺就成了益楊土產公司的鐵三角,後來祝焱追查益楊公司,楊衛革死於檢察院,易中嶺金蟬脫殼,胖廠長便跟隨在易中嶺的左右,成了新順發公司地副總經理。

  聽罷易中嶺的交待,胖廠長使勁點了點頭,道:「易總,你放心,這種事情是我拿手好戲。」易中嶺確實很放心胖廠長,因為他曾經當過保衛科長,捉過無數敢於偷盜廠裡財物的貧窮工人,捉盜之人當盜,也算是專業對口。

  侯衛東當日聽說易中成是易中嶺地堂弟,立刻就想起了檢察院發生的楊衛革事件,於是,他將易中成趕到了研究室,遠離了新管會的中樞機構,但是他沒有將事情做絕,為自己留下了一個隱患。

  第二天,新管會一切正常,粟家林將老婆送到了益楊醫院,新管會去打了招呼,醫院就同意為粟家林老婆掛帳醫治。

  第三天,侯衛東坐著車來上班,來到新管會大院門口,一眼就瞧見數十人撲向新管會大門,口裡還在嚷著喊,

  侯衛東正在納悶,辦公室主任楊柳將電話打了過來,道:「侯主任,你先別過來,聽說粟家林的蘑菇房在昨晚上被拆掉了,守房子的粟家瑞還被暴打了一頓,村民們情緒激動,嚷著要找你算帳。」

  侯衛東急了,道:「這事是誰幹的,誰同意的,怎麼我不知道?」楊柳道:「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兩位主任和基建科都不知道此事。」

  「第一,通知城關鎮派出所,請他們維持秩序,同時勘察現場,找出打人凶手,這事要大張旗鼓去做,造出些聲勢,讓村民知道;第二,通知李永富,讓他帶村幹部過來;第三,我要繼續跟他們對話。」

  楊柳道:「侯主任,這次你別過來,他們全都是衝著你來的。」

  侯衛東斬釘截鐵地道:「事已至此,躲也躲不過,出於人道主義,我們可以幫著粟家林異地重建蘑菇,但是新管會也不是冤大頭,誰都能來敲詐一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3
第三百一十八章風起青萍(下)


  關派出所接到新管會報案以後,來到了基酸廠來勘房的設施全部被砸壞,地上還灑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粟家瑞頭上包著紗布,手臂也吊著,「公安同志,昨天晚上的人好凶,有四個,人高馬大的,都拿著棍子。」

  一位公安問道:「他們進來說了些什麼?」

  「我開門便被敲了一棍,頭昏腦脹的,只到幾句,好像有人說,誰叫你潑尿,還有人說,如果明天不從廠裡搬出去,打斷你的腿。」

  幾位公安相互對了一眼,一位老公安道:「他們是走路來的,還是坐車。」粟家瑞道:「來的時候我睡著了,不知道,走的時候,我聽見有車子的發動聲音。」

  老公安道:「你受的是輕傷,養一養就沒有事了,這個地方是新管會的房子,你也不要守在這裡了,免得晚上又被人敲了一棍子。」

  粟家瑞昨天就被嚇破了膽,聽老公安這麼一嚇,哆嗦地去收拾衣服,飛快地打了一個背包,跟著公安離開了基酸廠。

  公安局長商光化看了調查筆錄,就給侯衛東通了話:「侯主任,我是商光化,城關鎮派出所到基酸廠去了,據守蘑菇房的人筆錄,是新管會派人去砸的。」

  侯衛東只覺頭都大了,道:「商局長,我絕對不會幹這種愚蠢的事情,你想想,若真是我派人去砸地。還會留下這麼多線索嗎,這肯定是賊喊捉賊。」

  商光化道:「我當然相信侯主任,只是從現場勘察情況來看,現在不能排除新管會的嫌疑。」

  侯衛東苦笑道:「也就是兩萬元的事情,我哪裡有必要去派人砸房子又傷人,看來有人想把事情搞大,商局長,謝謝你,現在新管會大院子裡還有好幾十號人,吵得跟菜市場一樣。」

  這時。楊柳又急急忙忙地進了屋子,低聲對侯衛東道:「沙州商報來了幾個記者,說是要採訪打人事件。」

  這一下,侯衛東堅定了剛才的想法:「派出所才檢驗完,晚報就得到了消息,這件事情應該是有人從中搗鬼。」他安排道:「章湘渝回來沒有,回來就好,讓他去應付記者,張主任要留下來,和我一起應付這裡的事情。」

  回到小會議室。聽到粟家林罵道:「我再也不相信你們了,當面說好不搬遷蘑菇房,半夜卻派人去砸房子。你們是人民政府嗎,我看和土匪差不多。」

  粟家瑞被砸怕了,反而低著頭不說話。

  這兩天,楊柳一直陪著侯衛東解決此事,她忍了很久,聽粟家林罵人,終於忍不住了。她跑到粟家林身邊,指著他的鼻子道:「粟家林,你再罵一句,我把你嘴巴撕爛,你看見是新管會的人去砸房子嗎,是誰,你給我指出來,如果指不出來,你一分錢也得不到。」

  楊柳個子長得嬌小玲瓏。站在粟家林面前,就如發怒的母老虎一般。倒是氣勢洶洶。

  粟家林進入新管會以後。

  一直氣勢洶洶的,以為自己佔著絕對的道理。可是被楊柳指著鼻子罵了一頓,他氣得夠嗆,氣勢卻弱了幾分。

  為瞭解決這個價值兩萬元地蘑菇房,整整兩天的時間,侯衛東都被纏在了新管會的會議室裡,等到楊柳奮而站出之時,侯衛東、張勁等人都沒有阻攔,反而抱著手臂,看著平時溫柔的楊柳發起威來。

  張勁趁著楊柳出來戰鬥的時候,輕聲道:「侯主任,這件事情已經成了糨糊,有理也弄成無理了,也就是兩萬元錢,我的意思是悄悄給點錢,如果不給錢,他們鬧到縣裡去,我們即要受批評,最終還得給錢,與其這樣,還不如早給。」

  他見到侯衛東默不作聲,道:「我當鎮黨委書記的時候,遇到好多次這種事情,都是這樣處理的,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花錢買平安吧。」

  侯衛東想了一會,道:「遇到群體性事情,最終妥協的多半是我們,張主任,就按照你說的辦,你中午與粟家林單獨接觸一下,把事情處理了。」

  中午,張勁暗地與粟家林談了話,二點左右,對蘑菇房一事達成了暗自協議,粟家林這才暫時離開,離開之時,還道:「我老婆耳朵聾了,這事沒有完。」

  如此解決,侯衛東頗有挫折感,當粟家人亂哄哄地離開了新管會院子,他和張勁各自點了一枝煙,站在窗口看著粟家林等著彎曲地背影,心裡滋味複雜。

  當人群離開之時,侯衛

  將菸頭使勁的按在菸灰缸中,道「算了,不想這事情續派人去基酸廠,就算再賠些錢,也要把廠房騰出來,讓慶達集團的通遠機械廠搬進來。」

  張勁道:「游勇怎麼辦,這幾天是否讓他回來上班。」

  「他這次動手打人,雖然不對,但是情有可原,如果我們不給他撐腰,以後同志們工作就沒有積極性,我一會到醫院去一趟,問問粟家林老婆地真實情況。」

  祝焱的愛人蔣玉新仍然是縣醫院的副院長,她見到了侯衛東,道:「小侯,你也是大忙人,怎麼想到我這裡來。」隨意聊了幾句,蔣玉新道:「我在這裡幹不了多久了,可能過不了幾天,就要調到茂雲第一人民醫院去,他們院長前天來了一趟。」

  她頗為煩悶地道:「跟著老祝,我調動了好幾個醫院,也不知以後還要調到哪裡去。」侯衛東笑道:「調得越頻繁,說明祝書記事業越成功。」

  「他倒是成功了,我調來調去,總是沒有歸屬感。」蔣玉新道:「昨天老祝還給我說,等他去上班以後,把你也調過去,茂雲經濟比沙州要差一些,前一屆班子又出了問題,正需要一些干實事的人。」

  「我也想早些過去,跟著祝書記工作,有勁,有奔頭。」

  侯衛東道:」今天過來,我想來打聽一件事情,前天新管會送來了一個女的,四十來歲吧,她與我們的幹部發生了衝突,女人潑尿,我們幹部就給了他一耳光,據說就把耳朵打聾了,我想瞭解此事。」

  蔣玉新給住院部打了一個電話,問了情況,道:「這個女的左耳確實聾了,我建議送沙州醫院,那裡醫療條件要好一些,可以做全面細緻檢查,至於耳聾原因,要等檢查以後才能確定。」

  「真地聾了?」侯衛東臉色凝重起來,如果真的是游勇一耳光所致,這就不僅僅是民事責任,而上升到刑事責任了。

  蔣玉新解釋道:「有的人身體很結實,不管怎麼弄都沒有問題,而有的人身體就脆弱得很,稍稍一碰就要出事,這個女人就屬於後一種,你們那個幹部運氣不好,算是遇上了。」

  離開醫院,侯衛東心裡悶得慌,回到辦公室,老是想著游勇的事情,最後下定了決心:「如果司法鑑定結果不好,就用錢去把事情擺平,公家的錢不方便,我就用私人的錢,不能因為這事讓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人受到牢獄災。」

  他仔細想了想,粟家林家庭環境一般,如果給他們十萬元,他們極有可能就將此事隱藏下來。做出了這個決定,他心裡這才平靜下來。

  侯衛東又想起了蘑菇房被砸壞一事:「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誰做地,為什麼他要做這樣的事情,目地是什麼。」

  此時,砸蘑菇房地胖子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帶著四名手下,連夜就回到了嶺西。

  易中嶺又給馬有財打去電話,道:「馬縣長,向你作檢討,昨天胖子到我這裡,聽說楊森林下令將幾個基酸廠關閉了,他就跑到幾個廠裡去看稀奇,結果與守院子的人打了起來,還把守門人地房子砸了,我把他臭罵了一頓,準備扣發他的半年獎,嘿、嘿。」

  馬有財大怒:「易中嶺,你***到底想幹什麼。」

  易中嶺並不生氣,笑嘻嘻地道:「馬縣長,當兄弟的是真心幫你,不把楊森林搞臭,這小子就要轉正。」

  放下了電話,馬有財在辦公室裡轉了一陣***,如今,他對以前收受易中嶺錢物極度後悔,至從他沒有忍住誘惑,收受了易中嶺的財物以後,易中嶺就失去了對他的恭敬,特別在益楊土產公司一事中,甚至還赤裸裸威脅了自己。

  對於易中嶺曾經的威脅,他時刻銘記在心裡。

  他當了數年益楊縣長,除了正常收入以外,每年縣級部門發獎金都要給他備上一份,沙州市委市政府要對縣裡進行考核,考核合格以後也有一份獎金,平時過年過節,還有些灰色收入,這些收入拉拉雜雜地彙集在一起,一年收入還是不錯的,他並不缺錢。易中嶺給的兩百多萬,他基本上是原封不動藏在隱密之處。

  「看來,是要解決這兩百萬元,否則,自己就成為了易中嶺的牽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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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亂麻(上)


  夜晚,沙州學院沉浸在睡夢之中,湖水輕輕地拍打著岸石,音樂系的鋼琴聲被湖風吹散,變成了岸邊樹葉的搖晃聲、小蟲的呢喃聲。

  侯衛東平時很少用浴缸,今天跟粟家林家人辯論了一天,他著實有些疲憊了,放了滿滿一缸子水,就鑽進去舒舒服服地泡了起來。

  剛鑽進去,就接到了小佳的電話,侯衛東在浴缸中微微搖晃,道:「我在家裡,在浴缸中泡澡。」小佳奇怪地道:「你怎麼也泡起了浴缸,遇到難題了嗎?」

  侯衛東不太喜歡在家裡談工作上的事情,只是簡單地道:「這幾天事情多,煩人,在家裡舒舒服服地泡個澡,液體按摩。」

  小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現在上海這邊按摩房很多,流行三點式按摩,你不準到這些場所去。」告過後,又關心地道:「你也別太拚命了,回到家裡,就別想著單位裡的事情,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而身體才是你自己的。」

  侯衛東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道:「放心,老婆大人,我很聽話的。」他原本只是想泡澡,聽到小佳說起上海的按摩房,反而弄得心裡有了些慾望。

  「吻你,老公。」

  「吻你全身,還有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侯衛東色迷迷地道。

  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是黨的大政方針。卻被侯衛東用來形容小佳最美好地部位,小佳臉微燙,道:「真想你啊,什麼時候你又飛到上海來。」

  小佳站在陽台上,面對著***輝煌的街燈,長發被風輕輕吹拂著,在上海的夜色中飄揚,她掛斷電話以後,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雙手撐著陽台的柵欄旁。一個人靜靜地欣賞這美麗的夜景。

  房間裡,茂雲地區園管局肖蘭將用身前的麻將來搭積木,她道:「小佳,少聊兩句,快點過來。」老妻無所謂了,也就是左手摸右手的關係,他們年輕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寢室裡正擺了一桌麻將,小佳、周姐、茂雲園管局肖蘭。嶺西省園管局鄭麗,她們四個人關係很不錯,又都喜歡打麻將。今天在外面參觀回來,又聚在一起打打麻將。

  等到小佳回來,麻將聲就如碗豆如鐵鍋,清脆地響了起來,打了幾圈,肖蘭道:「小佳,聽說益楊縣委書記祝焱調到了我們茂雲當副書記。你老公在益楊工作過,這個祝焱怎麼樣?」

  周姐的老公是茂雲新任的專員,她就在周蘭面前很有些優越感,道:「小佳的老公以前就是祝焱地秘書,現在在益楊新管會年輕的主任。」

  肖蘭暗道:「這次學習還真有運氣,一個新專員,一個新的副書記,都被我遇上了。」她笑臉如花,道:「大帥哥怎麼不到上海來。如果地來,我這當姐姐的請他吃飯。」

  周姐的老公是專員。她在這種場合裡就很自信。道:「小佳,學習結束以後。乾脆動員小侯調到茂雲來,有我家那位和祝焱照顧,也不會委屈他,調到茂雲來以後,我們又可以湊成一桌。」

  小佳甜甜地笑道:「好啊,我這就動員老公,只是調過來以後,你可要關照我這個小妹妹。」

  打到十一點半,她們準時散夥,趁著周姐去衛生間,小佳披了根大圍巾,又來到了陽台,她直接打了座機電話,道:「老公,睡了沒有?你要早點睡覺,別熬夜了,昨天我們老師才講了,最佳睡眠時間在十一點到晚上一點。」

  侯衛東一個人坐在書房,正在上網,利用贏海威的平台,與祝梅聊天,祝梅這個小女孩子,至從有了網絡以後,這個精彩紛呈的世界便向他敝開了大門,在現實生活中她說不出話,但是在網絡中她卻是個話包子,不時還有些妙語。

  「我泡了澡,在上網,看看新聞。」

  小佳輕聲道:「剛才打牌的時候,周姐還建議你調到茂雲,你有沒有興趣,祝焱分管組織,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祝焱現在還有黨校學習,等他正式去茂雲任職以後,才能談調動的事情,聽說茂雲水很深,別急著跳進去,我要先觀察觀察再說。」侯衛東一邊說話,眼睛一邊盯著電腦屏幕,祝梅打字速度極快,就在打電話的短短幾分鐘,她已經打了十幾排字了,同時還插入了三個鬼臉,三個問號和一個大大地感嘆號。

  臨睡之前,他祈禱道:「但願明天事情會好起來。」

  第二天,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侯衛東剛剛來到辦公室,檢察院唐小偉便跟著進去了,兩人熱情握手,程式化地寒暄了幾句。

  侯衛東便坐下來,道:「唐科長,你好,怎麼有空到新管會。」

  侯衛東與唐小偉也是不打不相識的交情,候衛東在上青林的時候,曾經被檢察院弄了進去,唐小偉還動手打了候衛東。

  只是風水輪流轉,過了一年多,侯衛東意外地成了祝焱秘書,在益楊土產公司一案中,楊衛革在檢察院突然死亡,唐小偉擔著主要責任,侯衛東是祝焱派到檢察院督辦案件地聯絡員,他在祝焱面前為唐小偉講了公道話,讓其免受了牽連。

  此事,唐小偉很是感激侯衛東,兩人平時也有些走動,成為好朋友。

  「今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侯主任莫見怪。」唐小偉把門關掉,從包裡拿出了一封信,道:「按照規矩,我們辦案子應該是兩個人過來,但是考慮到是侯主任的手下,我先過來交個底,算是私人行為。」

  侯衛東看了檢舉信,抬起頭來,直截了當地道:「粟家林老婆耳朵情況還沒有司法鑑定,最多算是民事糾紛,這事,不用檢察院來管吧。」

  「接到檢舉信,柏檢很重視,讓我們先來瞭解情況。這封信既然能到檢察院,也能到縣委和市委。」

  侯衛東自嘲道:「想起來這事令人鬱悶,粟家林是非法佔用新管會財產,他不僅不還,現在還很有理由了,我們的人去正常工作,被潑了尿,氣不過,打了一巴掌,不料就打出了事情。」

  他總結道:「人倒霉,喝涼水也塞牙。」

  唐小偉很有感嘆地道:「這就是現實社會,你想做些事情吧,總有一萬隻手在扯你的後腿。」他加強了語氣:「雖然此事目前到不了檢察院,你也要認真對待,畢竟縣裡局勢有些微妙。」

  「檢察院這邊有什麼情況,我及時通知你。」唐小偉把事情講完,匆匆告辭。

  唐小偉來訪,引起了侯衛東的高度警惕,他把張勁請到辦公室,一起商量此事。

  侯衛東分析道:「我原來以為這事就是一起偶然事件,可是現在變得不簡單了,先是有人冒充新管會的人砸了蘑菇房,打傷了粟家瑞,如今又有人寫檢舉信,想將游勇的事情搞大,誰在幕後搞這些事情,他們想幹什麼?」

  張勁摸了摸唇上很特異地一圈鬍鬚,道:「我也為這事納悶。」

  張勁原本是南部大鎮吳山鎮的黨委書記,調到新管會是準備當一把手的,只是祝焱一直沒有點頭,他就只能當常務,陪了楊大金,又陪侯衛東,是新管會開國元老,前天,他與組織部長老柳吃了飯,在席間聽到些傳聞,此刻,他在心中暗自揣摩:「侯衛東是祝焱鐵桿,祝焱一走,新管會就這麼多事,看來侯衛東在新管會位置上呆不久了,不過現在下手,也未免操之過急。」

  「粟家林老婆被送到了沙州醫院,如果她真是被游勇打聾的,情況就不太妙,張主任農村工作經驗豐富,你親自到下面走一走,瞭解真實情況,順便與粟家林接觸一下,打探一下他的最真實想法。」

  張勁見侯衛東有些著急,建議道:「按照工傷死亡來賠,也只有兩萬多元,就算她確實聾了,賠個一萬多也就差不多了。」

  侯衛東叮囑道:「這事就拜託你了,只要把事情解決好,錢可以稍稍鬆一些,你看著辦。」

  張勁從工作角度提出了建議:「價錢也不能抬得太高,否則就是縱容村民繼續哄鬧,以後我們要想辦事就是寸步難行,我的意思還是按照標準與粟家林協商,在標準基礎上略高一些就行了。」

  「好吧,你全權處理此事,儘量做到雞不鳴狗不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經過一番思考,侯衛東已經意識到此事有名堂,急於解決此事。

  這一連串的事情,佔用了侯衛東很大的精力,原本計劃的好幾件正事全部被耽誤了,張勁離開以後,他給慶達集團黃亦舒打了電話。

  「黃總,你什麼時候過來?」

  春節以後,在政府增長內需政策拉動之下,各地加大了基礎設施投入,慶達集團業務量比去年增加不少,慶達集團黃亦舒在嶺西省內奔來跑去,被累得夠嗆,通遠機械廠項目是已經談好地項目,而且他對新管會很信任,便道:「我明天就不過來了,通遠機械廠的新基在五月一日正式開基,沒有問題吧?」

  聽到黃亦舒不過來看廠房,侯衛東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道:「五月一日,我們準時恭候張總和黃總。」

  放下電話,沒容他喘氣,楊柳急急忙忙又走了進來,道:「章主任說,兩位晚報記者是公事公辦地架式,他們採訪了新管會,就要去採訪粟家林,看樣子要將這事捅出去,他問是不是請宣傳部幫忙,把稿子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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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亂麻(中)


  聽說又是粟家林的事情,侯衛東嘀咕道:「還真是沒完沒了。」

  楊柳見侯衛東的茶杯見了底,主動為他繼了水,道:「侯主任,我覺得這事有人在背後策劃,半夜去砸蘑菇房,就是想把小事變成大事,隨後又有人寫信四處告狀,還把記者弄來了,粟家林就小學文化,他懂這些招數嗎?」

  侯衛東沒有立刻回答,他習慣性地抽出一枝煙,從桌上取過了打火機,啪地點燃了,桌上的菸灰缸裡已有六、七個菸頭,其中兩人還未完全燃盡,冒著兩縷細煙,在桌上繞來繞去。

  楊柳伸手將侯衛東手中煙抽了出來,道:「你少抽一枝,看你手指,全都熏黃了,這可是老菸鬼的象徵。」

  侯衛東徵了一下,楊柳這個動作顯得很親切,卻很自然,他用不經意的目光瞟了一眼楊柳,笑道:「沒有想到你還會吵架,那天你把粟家林唬得沒有了語言。」

  「多數女孩子天生都會吵架,結了婚的男人就知道歷害。」楊柳難得地開了句玩笑,笑起之時,臉上有三分不自然。

  侯衛東知道楊柳就快結婚了,他可不願意當第三者,如今段英、李晶兩個女子,已經讓他對小佳心生愧疚,卻又割捨不了,他連忙轉心思轉到工作之上,道:「這件事情暫時不讓宣傳部知道,王輝是嶺西日報資深記者,應該和沙州報社這邊很熟悉。我請他幫忙打個招呼。」

  打王輝地手機,總是佔著線,再打辦公室電話,卻又無人接聽。這時,章湘渝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有些急切地道:「這兩個晚報記者成心找事,他們堅持要去採訪粟家林,我攔不住了。」

  侯衛東道:「你把記者先穩住,我再想想辦法。」他在心裡默想了一遍段英的電話號碼,對楊柳道:「找不到王輝。我聯繫一下段記者,看她有沒有辦法。」

  前一次段英跟著王輝到新管會,楊柳負責接待工作,與段英打過交道,楊柳道:「段記者以前在益楊工作過,應該有些關係,可以試一試。」

  他平時很少主動給段英打電話,更別說在上班時間了,所以,當段英接到侯衛東的電話。有些吃驚又很高興,笑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

  侯衛東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段英道:「我以前在晚報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也經常和沙州日報打交道,這件事情恐怕沒有太大問題,你打聽一下那兩位記者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部門的,我再找熟人跟他們打招呼。」

  段英在嶺西日報社人緣很好,幫著沙州日報辦了不少事情,所以。她把事情給副總編說了,副總編爽快地道:「段英發了話,我肯定要給面子,你放心吧,我給他們打招呼,將這事放一放。」

  得知事情辦成了,侯衛東道:「段記者,歡迎你到新管會視察,什麼時候再給新管會寫一篇稿子。」由於楊柳在場。他說的就完全是場面話。

  段英聽到侯衛東說得一本正經,意識到他說話不方便。就壓低聲音道:「能幫忙為你做些事情。我很高興了。」每次與侯衛東瘋狂之後,段英心裡總是充滿了對小佳的愧疚。數次下定決心要與侯衛東徹底分手,可是相見難分手亦難,她心裡充滿著矛盾。

  此時,幫著侯衛東解決了一個問題,讓她心裡很愉快,哼著「冬季到台北來看雨」,開始看著手裡的稿子。

  段英辦公室裡有三個人,一個老大姐,為人極好,就是業務能力差些,最喜歡為同事們介紹對象,段英調來以後,她立刻將其婚姻大事當成自己的主要工作,熱心地張羅了好幾次。

  與此同時,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辦公室那位離異男同事的不軌意圖。

  這名男同事在八十年代曾是朦朧詩派地詩人,當時他的前妻還是大學生,朦朧詩人的桂冠對她有極強的殺傷力,於是義無所顧地嫁給了朦朧詩人,十年以後,詩歌死了,兩人的婚姻也就自然終結了,她的前妻嫁給了一位出租車司機,據說日子過得很甜美。

  自從段英調到了他們辦公室,這位男同事就將再婚的目標鎖定在段英身上,他似乎煥發了第二春,寫了十來首朦朧詩,偷偷地放在段英桌上,結果段英不動聲色地全部扔進了垃圾簍子,她對辦公室這位同事很不感冒,除了這位同事年齡偏大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這個男同事的氣質、相貌與劉坤有三分相似,都屬於較為陰柔的那一類人,這一點她極不喜歡。

  當段英罕見地哼起歌來,這位男同事心中酸酸地想到:「不知是哪個臭男人打電話過來,看她高興的樣子。」

  段英並沒有理會男同事地心思,她哼著歌進了衛生間,又給侯衛東打了電話:「衛東,情況如何?」

  「謝謝,兩位記者已經轉變態度,我安排章主任與他們吃飯,安排了兩個小紅包。」

  「這樣就行了,晚報副總編打了招呼的,他們不會亂來。」

  解決了晚報記者的問題,侯衛東心裡鬆了一口氣,眼見著到了午飯時間,給季海洋打了電話,季海洋道:「我在等黃子堤,中午在水庫吃飯,你要提前去看一看,一定要有河鮮,下午看情況,黃秘書長喜歡打麻將,我們找個安靜地方。」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季海洋叮囑道:「黃子堤是昌全書記身邊地人,說話是有作用的,今天有空過到益楊來,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要高度重視。」

  侯衛東接受任務以後。便直奔張家水庫。

  他已經成了張家水庫地常客,剛下車,老闆就熱情地迎了上來,道:「侯主任,按照你的意見,我在水邊修了兩個大檯子,很不錯的。」

  這是一個伸進水庫約五米的簡易樓閣,坐在樓閣裡,可以品茶,可以釣魚。還可以吃飯,這種樓閣在嶺西郊區很常見,但是在益楊還是頭一家。

  老闆將侯衛東帶進了廚房,他用網兜舀了一條大黃鱔,道:「這是青鱔,八十塊錢一斤,沙州大餐廳裡最流行吃這個玩意。」他又用網兜在水缸裡攪了一會,又舀出來幾條靈動地小魚,道:「這是水米子,正宗的長江魚。」

  侯衛東道:「東西不錯。就不知你的手藝如何?」老闆將胸脯拍得直響,道:「侯主任就放一萬個心,我專門學過這幾樣菜。」

  陪著老闆聊了一會。聽見公路邊傳來幾聲喇叭聲音,侯衛東就快走幾步,還沒有走上公路,就見到季海洋陪著黃子堤走了過來。

  季海洋和侯衛東一左一右簇擁著黃子堤,來到了平台上,老闆早就將魚桿弄好,魚鉤上活蹦亂跳的蚯蚓。黃子堤笑道:「連蚯蚓都掛上了,這是釣老爺魚,顯不出我的水平。」他還是接過了魚桿,很嫻熟地一拋,魚線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在水中,激起了一圈漣漪。

  在廚房,老闆手腳麻利地開始殺青鱔和水米子,過了一會。淡淡地香味便飄在空中。

  很快,青鱔、水米子以及土生草魚、鯽魚。擺了滿滿一桌。季海洋地司機又從車裡拿過來兩瓶茅台酒。

  黃子堤呵呵笑道:「這個青鱔,恐怕不是水庫的特產吧。」季海洋道:「秘書長到了益楊。光弄點草魚,我們心裡可是過意不去,青鱔和水米子都是專門派車送過來的。」黃子堤是個灑脫之人,他道:「美食美酒,也是人生一大享受,老季,我可不是那種老古董,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品嚐了細嫩地青鱔和鮮美的水米子,黃子堤吩咐道:「青鱔一般,水米子地湯味真是鮮。」

  季海洋道:「小侯還為秘書長準備了幾斤,等一會放在尾箱裡。」黃子堤道:「小侯不錯,新管會很有成績,昌全書記還誇獎老祝會用人。」提起了祝焱,他感慨地道:「老祝沒有當成副市長,卻當了茂雲地區地副書記,說不定再等一、兩年,他就成為茂雲地區專員,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季海洋是多年的縣委辦公室主會,而黃子堤是市委秘書長,兩人有多年地業務來往,關係很不錯,季海洋就問了一個敏感問題,道:「秘書長,益楊下一步格局如何,縣委書記是老楊還是老馬?」

  「這個嘛,昌全書記一直沒有下決心,兩人都有資格當縣委書記,各有千秋,各有缺點啊。」黃子堤對這個問題說得很含糊。

  季海洋是益楊副書記,按理來說,他也可以當副書記,只是他的資歷不如馬有財,排序上又位於楊森林之後,所以此次他沒有參加縣委書記地角逐,而是沿著祝焱的足跡,通過黃子堤的關係,慢慢與市委書記周昌全同志接近。

  喝了幾杯酒,黃子堤略有酒意,道:「市委對益楊縣委書記地人選很慎重,特別是對楊森林的爭議很大,有領導對他很不滿。」

  侯衛東暗道:「秘書長口中的領導,也就是市委書記、市長、市委副書記等幾個人,馬有財與劉兵市長關係很好,估計是劉兵對楊森林有意見。」

  季海洋是縣委副書記,地位不低,跟黃子堤說話也就隨便許多,道:「聽說市裡、省裡都收到不少檢舉信,針對馬有財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縣裡把這事傳得紛紛揚揚。」

  「市裡已經有結論了,這封檢舉信純屬誣告,沒有這回事,寫信之人也是昏了頭,越是在關鍵時期,用這種方式來競爭,就越讓人反感,這人啊,真是利令智昏。」

  楊森林初到市委辦公廳時,黃子堤還是副秘書長,兩人因為工作原因爭吵過多次,黃子堤成為秘書長以後,曾經想擠走楊森林,試了兩次,楊森林卻巋然不動,,反而升為綜合處副處長,黃子堤他這才明白其背後還站有大人物,兩人於是和平相處,但是,黃子堤心中的疙瘩始終沒有解開。

  侯衛東聽了黃子堤此言,心中一驚,暗道:「楊森林銳氣太足,看來以前得罪過黃子堤,他要轉正恐怕有些危險了。」「如果馬有財當上了縣委書記,我應該怎麼辦?」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4
第三百二十一章亂麻(下)


  馬有財認真地清理了自己的財產,工作二十多年,前十幾年級別低、工資低,他家基本上沒有什麼積蓄,九十年代以後,他當上了副縣級、縣級領導,收入也、就漸漸多了起來,家中這才有了積蓄。

  他將床下的箱子拉出來打開,取出四個存摺,一張是嶺西的,二張沙州的,還有一張是益楊的,益楊的存摺裡有十一萬塊錢,這是夫妻倆存的工資,當了縣長以後,有縣長基金,他的工資向來分文不用,全部交給老婆存了起來。

  嶺西的存摺有三十來萬,這是各部門發的過年錢,沙州的兩張存摺有近七十萬,這是他們過生日、生病之時,朋友們送的紅包。

  這幾張存摺,有灰色收入,但是不至於有牢獄之災。

  這個箱子裡除了存摺外,還有兩百萬現金,這是易中嶺當益楊土產公司總經理之時,分三次送給他的,他一直沒有存進銀行,就是因為這兩百萬現金,讓馬有財想起就如坐針氈。

  這兩百萬現金綠油油一片,就如會吐出氧氣的森林,馬有財拿起一疊錢,在手裡拍了拍,錢幣發出嘩嘩聲音,格外清脆悅耳。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兩百萬解決掉,否則自己必然會被易中嶺所拖累。

  前年祝焱追查益楊土產公司。易中嶺被逼得緊了,曾經向他發出過威脅,這一事情以後,他對易中嶺深有戒心。

  而這一次,易中嶺極為熱心極為主動地幫著自己奪權,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馬有財將一疊錢往箱子裡一丟,道:「想要控制我,沒有這麼容易。」

  馬有財老婆端著茶杯走了進來,道:「我就不相信其他縣長就這麼清白。你這一輩子,又賺得到幾個兩百萬,等到退休以後,看誰來理睬你。」

  「這錢咬手,現在不想辦法處理了,只怕以後要毀在這監獄裡」馬有財取出一張紙條,道:「明天,你到沙州去,將這錢寄到甘肅去,捐給貧困地區辦希望小學。我這裡有地址,記住匯款條子一定要收好,這或許是保命地條子。」

  馬有財老婆極不情願。道:「你真是膽小如鼠,我就不相信祝焱是這麼清白,他一邊拿錢一邊陞官。」

  馬有財臉一沉,道:「你少囉嗦,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為了這兩百萬,把你老公送進監獄。到時你就是勞改犯家屬,出去抬不了頭。」他見老婆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緩和了語氣道:「你別貪這些錢,我再當十年領導,過年的獎金、工資,加上過生收的錢,攏在一起,至少還有三百萬吧,這錢夠我們晚年生活了。而且這錢來得理直氣壯,晚上睡得著。家裡也平安。」

  馬有財老婆看著箱子裡的錢。道:「我也是窮怕了,才結婚時。我們倆就是一條破被子,連雙開門櫃子都打不起。」她和馬有財都是下鄉的知青,回城以後都在縣裡的企業,她一直在企業工作,直到破產,而馬有財從工交政治部的一般工作人員,一步步走到了縣長的工作崗位,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就隨關馬有財位置的改變而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

  易中嶺自然不知道馬有財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晚上,他將易中成約到了別墅,兩兄弟整了幾個熱菜,邊喝酒邊談。

  易中嶺抿了一口酒,開始誘導易中成,道:「楊柳有什麼才能,就憑著幾分姿色,當上了辦公室主任,侯衛東把你弄到研究室,就是為了給楊柳騰位置,只要侯衛東還在新管會,你只能走下坡路,絕對沒有爬起來的機會。」

  易中成悶著頭想了一會,道:「侯衛東這人品行不怎麼樣,但是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比楊大金和張勁都要強,新管會發展勢頭極好,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

  易中嶺生氣地道:「你真是書生意氣,菩薩心腸,侯衛東將你拿下的時候,沒有想到你的好處,你這個研究室主任,一點權力也沒有,有屁個意思。」

  「可是,侯衛東沒有什麼大問題。」

  「什麼叫做沒有大問題,他和楊柳就是有私情,這一次游勇將農民耳朵打聾了,他作為新管會一把手,是不是也應該負上領導責任,另外,新管會賣了這麼多土地,我就不相信他屁股是干淨的。」

  易中嶺又道:「游勇打人事件的總根子就在楊森林身上,他初到益楊,沒有調查研究,就當起了欽差大臣,工作作風粗暴,不實行民主集中制,不經過集體研究,就將四個利稅大戶廠趕走了,結果留下了無數後遺症,你是文化人,又在縣政府工作過,如何給楊森林和侯衛東上眼藥水,應該比我內行。」

  易中嶺這是一石兩鳥之計,即搞了楊森林,順手也將斬於馬下。

  易中成是教師出身,雖然已經身在官場,可是這種事情他從來沒有做過,良心上似乎也覺得過意不去。

  易中嶺看出了易中成的猶豫,鄙視地道:「難怪毛主席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官場商場都如戰場,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被易中嶺激了數次,易中成終於接受了堂兄地觀點,他道:「我雖然離開了辦公室,但是對侯衛東做的事情還是很清楚,要編一封檢舉信還是輕而易舉,這種信要七分真話三分假話,這三分假話就是最具殺傷力,比如楊柳的事情,我就可以說見過兩人關起門在屋裡呆了一個多小時,這事弄出去,侯衛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而且越洗越黑。」

  「般雲藥廠是侯衛東地朋友蔣大力帶來的,我就說他在中間拿了好處費,出賣了新管會的利益。」

  「還有,我聽人說,侯衛東在青林山上開有碎石場,他還賣得有私車,還是一輛好車,我就說這些是受賭所得。」

  易中嶺很高興,道:「中成,你到底是讀過書的。腦袋瓜子就是靈活。前一段時間,我派了人天天盯著楊森林,發現楊森林也有一部私車,他經常開到沙州去,這部車也應該是受賭得來的,七分真三分假,哈,他百口難辯。」

  易中成說幹就幹,晚上他寫了兩封信,一封是檢舉侯衛東。列舉了六條罪狀,另一封是檢舉楊森林,列舉了四條罪狀。他是用左手寫的宋體,也就是用紅岩英雄陳然的方法,這樣做,其他人就查不出筆跡。

  辛苦一晚上,弄出兩封信,第二天,他坐公共汽車到了沙州。在沙州複印了數十份,把信發到了省、市、縣地重要部門,從沙州回到了益楊,下了高速路,他一眼就見到聳立起了十來幢高樓,六幢是步高公司的,七幢是精工集團的,除了高樓,還是寬敞地大街。進出了貨車,一派興旺發達的景象。

  看到這一切。他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易中成,你真卑鄙。」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他頭中突然湧出了北島的兩句詩,當年這一首「我不相信」,讓易中成為之激動不已,如今十來年時間,他就成為了一個自已瞧不起的「卑鄙者」。

  回到新管會,就見到侯衛東、張勁等人陪著慶達集團黃亦舒副總經理從樓上下來,侯衛東穿著一件休閒夾克,正在跟黃亦舒說著什麼。

  易中成站在門口,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等到侯衛東與黃亦舒都上了車,他才走進了自己地辦公室。

  侯衛東坐車走出了新管會大門的時候,也看見在門口地易中成,還在車裡朝著他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到了基酸廠,佔據廠裡地農民們全部搬了出去,所有廠房都打掃得很乾淨,加上樹木地綠葉剛剛發出來,看上去頗有生氣,與前些天滿院地凌亂、破敗相比,已是一個天下,一個地上。

  黃亦舒將四個廠全部走完,他很滿意廠裡的情況,道:「前些天聽老陳說,廠裡被農民佔據了,我還有些不放心,侯主任真是守信,如今在嶺西省,官員們可不太守信用,即使簽了合同也是說變就變,這在美國是不可想像地事情,只有同侯主任合作,我最放心。」

  聽到黃亦舒的誇獎,侯衛東道:「清理場地本身就是新管會的責任,應該做的,不值一提。」

  他又道:「如果真覺得新管會不錯,我希望多承接慶達集團的工廠,黃總在工商界朋友多,可以介紹一些朋友過來,新管會雖然是縣級開發區,從水、電、氣、交通以及政策服務上,都不比地級開發區差。」

  黃亦舒道:「慶達集團前一階段,擴張很快,收購了九個資不抵債的工業企業,這些企業都是千人左右的規模,產品、技術基本同質,問題很多,集團準備將這些企業重新整合,組成一個機械總公司,擴大規模,形成核心競爭力,這樣才能在市場上立足,總部嘛,就準備設在新管會,」

  這其實也是張木山地意圖,他收購的這些企業大多數是縣屬或地屬企業,均位於城中心,騰出這些廠子,原來的地盤用來搞房地產,這將是慶達集團未來最大的利潤增長點。

  慶達集團將機械總公司設在新管會,對於新管會來說是一件大好事,侯衛東當即熱烈歡迎,「黃總,你放心,我代表新管會歡迎機械總公司入駐,優惠條件同以前一樣,更為關鍵的是,新管會有一個信譽良好、作風過硬的團隊,這才是我們同其他開發區相比最大的優勢。」

  他自信地道:「美國以前有個門戶開放政策,我這裡搞一個最優惠政策,全省十六個開發區,他們有的優惠政策,我們新管會都有。」

  見到黃亦舒滿意的笑容,侯衛東暗道:「幸好解決了粟家林地事情,否則就會錯失一個大好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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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塵埃落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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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厚石帶著夫人到省城做手術,他有熟人在省一院當主治醫生,熟人熟路,很快就將夫人安頓好,他就抽空到了省委副書記朱建國家裡。

  「森林這孩子像極了他爸爸,個性太直,性格衝動,代理了一年縣委書記,惹出不少事情,劉兵對他很有意見。」蒙厚石是特意來談談楊森林的事情。

  朱建國沒有接話頭,他將自己珍藏的和田玉圍棋拿了出來,道:「我給省院的芶院長打了電話,將弟妹安排到高幹病室去,你就別操心了,來,殺一盤。」

  當年在工廠時,朱建國、蒙厚石就常常下圍棋,而這幅圍棋就是楊森林爸爸在抄家時搞到的,在文化生活極度匱乏的時代,有了這幅圍棋,三位年輕人的業餘生活便豐富了許多,下圍棋的習慣便一直保留下來,並傳給了下一輩。

  兩個人手談了一會,朱建國突然道:「森林的事情已經有安排了。」

  他凝神看著棋局,落下一子,才接著道:「森林在益楊主持縣委工作,總體來說是好的,政治上沒有偏離方向,工作上抓住了關鍵,生活上亦沒有什麼大問題,他啊,還是性格問題,和他爸爸一個模子倒出來地。衝動,不穩重,作為縣委一把手,還欠著火候。」

  蒙厚石道:「前一段時間,有人寫信檢舉馬有財,雖然不知是誰寫的信,但是不少人都認為是森林寫的,我相信森林不會寫信,他有不少缺點,但是人品還是相信的。」

  朱建國點了點頭。道:「關於針對森林的檢舉信,沙州紀委也派人進行了暗中調查,關閉四家基酸廠,我認為是合理的,污染問題在發達地區已經顯現出來,只是沙州地區還處於對資金的高度飢渴期,大家並沒有真正認識到環保問題的重要性,這一點,森林是對的。但是,在車輛問題上。森林就說不清楚了,他確實借了一輛車,只要是事實。這事就說不清楚了,這孩子,糊塗。」

  蒙厚石當了多年秘書長,心細如髮,道:「我認真研究了兩封檢舉信,我的感覺,這兩封信手法、措詞都很相似。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朱建國沉吟道:「馬有財其人如何,我不清楚,也不必弄清楚,這事我還得尊重沙州市委地決定,我相信昌全同志,他當過我多年副手,是一個很正派的人。」

  「前幾天,昌全到了省裡,特意談了益楊的事情。這次準備讓森林任縣長,馬有財出任縣委書記。馬有財本身就是多年的縣長。出任縣委書記很正常,這個方案符合慣例。我同意昌全同志的意見。」

  沙州市委調整一個縣級班子,並不需要給省委副書記匯報,只是由於楊森林的關係,周昌全特意找到了朱建國。

  蒙厚石對楊森林感情很深,他道:「我相信森林不會用這些文革手段。」

  「不管其他人用了什麼手段,森林在工作和為人處事中確實存在著問題。」

  「這種安排,對森林來說是一個大挫折,他性子傲,一心想著當縣委書記位置。」

  「森林這孩子,性子還需要磨一磨,他需要經受挫折,才能真正成熟起來。我這一屆還有幾年,如果森林能挺過這一關,我就再扶他上一個台階,我退下以後,他能走多遠,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見老夥計神色有些黯淡,又道:「老蒙,你要理解我,我這是對森林負責,當能力不到之時,扶他上位,反而是害了他。」

  蒙厚石聽朱建國如此說,心知大局已定,這個結局雖然不是最理想的結局,卻也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森林能否正確對待這次人事調整。

  當正式消息傳出之時,益楊輿論大嘩,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卻是侯衛東最不願意看到了結果,此時,他在益楊已經很尷尬了,馬有財曾經是祝焱的死敵,雖然後期被迫俯首稱臣,但是心裡肯定不會服氣,只是形勢使然,他上了台,侯衛東自然進不了他地圈子。

  而侯衛東與縣長楊森林關係倒是越來越近,只是楊森林在益楊縣裡地位很微妙,他又不敢跟他靠得太近,免得被誤傷。

  與祝焱約好以後,侯衛東便直奔嶺西,下午三點鐘到了嶺西黨校,很不巧,省委副書記、黨校校長朱建國天熱到黨校開座談會,祝焱作為學員代表之一要參加座談會,晚上還要與朱建國共進晚餐,侯衛東只得在學院等著。

  給王兵打電話,他正好送祝梅回沙州聾啞學校,侯衛東開著車在嶺西城東遊西逛,一個多小時,將嶺西東西南北主要城區全部逛完,回到金星賓館,開房間睡了一小會,卻輾轉反側,睡不了。

  五點,侯衛東起身給李晶打了電話,「我在嶺西,金星賓館,晚上請你吃晚飯。」此時,李晶正在郊區的工地之上,她隨手摘下安全帽,笑道:「到嶺西是專門看我嗎,我可是受寵若驚。」

  「我到嶺西向祝書記匯報工作,朱建國正在召集他們開座談會。」

  李晶快走幾步,與身後幾個手下拉開距離,道:「我還以為你是來專門看我,原來是順道,不過也有進步了,知道給我打電話,我不想到外面吃飯,你先到家裡等著,我一會就趕回來,以後到了嶺西,你也別開賓館了,直接到家裡去住。」

  項目經理老鄭原來是沙投司很能幹的一個項目經理,如今沙投司效益大不如前,當精工集團向他搖出了橄欖枝以後,他便義無反顧地投奔了精工集團,如今是嶺西外環路一標段地項目經理。

  他對李晶的上升軌跡很清楚,心道:「精工集團成立以後,李晶便脫胎換骨了,她是靠著男人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現在居然開口閉口就是市場規則,這個女人真他媽歷害。」

  他見李晶打電話時笑得極為溫柔,又嫉妒地道:「我就不信她要永遠打單身,看她打電話的樣子,肯定是情人,不知是那一個狗日子的,真是好福氣。」

  想到這裡,他眼睛在李晶背影上留連了一會,雖然她是穿著一身牛仔服,可是身體的曲線仍然很是讓人流口水。

  老鄭五十來歲了,常年在外面跟項目,家中老婆基本不用,早就習慣了在外面風流快活,不過,他也有自知之明,李晶這種女人他消受不起,只能意淫而已,又在心裡道:「操,是哪一個狗日的,真好福氣。」

  「老鄭,我有事先走,剛才發現地問題,必須在五天之內解決,到時我還要來檢查。」

  老鄭滿臉堆笑,道:「李總,您就放心吧,這些都是小問題,馬上就讓人解決,我做的工程不會出問題,這麼多年了,您應該相信我。」

  李晶道:「老鄭,這是嶺西重點工程,省領導經常來看,要注意細節,給他們留下好印象,以後拿工程才理直氣壯。」老鄭拍著胸脯道:「李總,別等五天,明天你來檢查,保證沒有問題了。」

  老鄭看著李晶匆匆忙忙的腳步,使勁嚥了嚥口水,轉過身,對著自己的手下道:「日屁眼,你是怎麼把關的,扣錢,沒得說。」

  李晶在車上,拿出手包中的小鏡子,仔細看了看,由於是查看工地,她只是化了淡妝,在工地走了一圈,風吃沙起,弄得臉上滿是灰塵。

  到了家門口,一眼就見到熟悉的藍鳥車,她緊走幾步,到了電梯 間,平時很快的電梯,居然慢如蝸牛。

  開了門,就見到侯衛東正悠閒地坐在客廳看電視,她道:「你急著找祝焱做什麼?」

  侯衛東站在衛生間門前,抱著手,看李晶洗臉,道:「益楊班子定了下來,楊森林是代理縣長、縣委副書記,馬有財當上縣委書記了。」

  李晶將牛仔外套脫了下來,裡面就是薄衫衣,衫衣紮在皮帶上,很精幹地樣子,她回過頭,道:「你找祝書記,是想調走嗎?精工集團在新管會可有一個大工程,你先別急著走啊,我聽說茂雲那邊挺複雜的,祝焱只是副書記,我建議你還是等一等再說。」

  「朝中有人好作官,這是嶺西地官場規矩。按照益楊這種格局,我要發展起來很難了,即使調到沙州去,沒有強力人物保架護航,要想進步也很困難。」這是侯衛東對自己工作經歷地總結,他初到青林鎮之 時,由於朝中無人,便被趙永勝隨意安置,自從給祝焱當上秘書以後,仕途就開始一帆風順。

  李晶洗完臉,輕輕吻了吻侯衛東,道:「我建議你先等等,我們的工程還有幾個月就做完了,到時你再拍屁股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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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塵埃落定(中)


  侯衛東是第一次看見李晶穿牛仔褲,也覺得新鮮,趁著她過來親吻的時候,伸手再其屁股上拍了拍,道:「這牛仔褲看上去不錯,就是摸上去粗粗的,手感不好。 」李晶屁股扭了扭,道:「這是在工地穿的,在家裡自然不會這樣穿。」

  兩人就抱在一起,身體摩擦著,吸呼都有些急了。

  「我幫你換衣服。」侯衛東建議道。李晶點頭,嬌聲道:「到臥室去吧。」

  進了臥室,侯衛東順手將空調打開,開到二十八度,這是初夏的溫度,皮膚感覺最好。

  「孫猴子,你開空調幹什麼?」李晶明知故問。

  「幫你換衣服啊,你別動,乖乖的。」侯衛東將李晶抱到床上,在其額頭上親了親,慢慢地從上到下地解開李晶衫衣扣子,解開一顆,他就低頭親幾口。

  李晶睜著眼,看著眼前英俊而成熟的小夥子,道:「你曬黑了,天天在工地上跑嗎,我認識好些個新管會主任,都是肥頭大耳,你倒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剛剛認識地模樣。」她開玩笑道:「還是青林鎮的鄉幹部模樣。」

  李晶上衣已經被全部解開了。露出了鑲著金邊的乳罩,這個乳罩是在香港買的,據說很時尚。

  侯衛東沒有急於動手,他慢條斯理地欣賞著自己的女人,目光向下,就是小腹平坦,在小腹中間,便是如珍珠一般小而圓的肚臍,精緻而漂亮。

  坐在床邊,侯衛東如欣賞藝術品一樣。看著眼前的女人身體,心道:「如果人真的就是女媧所造,尋女媧就是藝術家,女人的身體真美。」他用手她平坦的小腹上一點一點地滑動著,道:「白骨精,你地肚臍好漂亮,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一邊讚美著,一邊伸出食指,沿著肚臍的邊緣,不停地繞著***。

  李晶咬著嘴唇。道:「我全身哪個地方你沒有看過,啊,你輕點。」她身體不停地扭動著。臉上皮膚迅速地紅成了一片。

  侯衛東有些詫異,前戲才剛剛開始,李晶身上皮膚就開始變紅了,這正是她興奮的標誌,他俯下身,壓在李晶身上,在她耳邊道:「白骨精。我知道你的敏感點在什麼地方,你的敏感點是肚臍。」

  在大手的挑弄下,李晶只覺小腹一陣酥癢,她道:「誰的敏感點在肚臍,你亂說。」

  侯衛東笑道:「你別否認,我再來檢驗。」於是他跪在床上,嘴唇親吻著小腹的每一寸皮膚,最後把嘴唇停在了圓圓的肚臍處,舌尖就在肚臍裡攬動著。

  李晶只覺得一陣陣熱浪從小腹向四周擴散。這是一種全新的感受,她地身體已經被挑逗著充滿了渴望。就如一塊在太陽上暴曬的海綿。只要有水,就要拚命地吸收。她抬起大腳。將侯衛東身體緊緊夾住,雙手緊緊抓著床單,細細的汗珠從毛孔處滲了出來。

  等到侯衛東鬆了口,「啊。」李晶長長地呻吟了一聲,身體皮膚已是緋紅一遍。

  「你這壞傢伙,故意挑逗我。」

  「哪裡,我這是幫你換衣服。」

  「你怠工,忙了半天,一件衣服也沒有給我換掉。」

  侯衛東這才將李晶上衣脫掉,又解開了乳罩,兩粒乳頭早就硬硬地挺立著,他暗自壞笑著,握住其乳房,拿出小時候在家裡揉麵的勁頭,不停地做著圓圈運動。

  不一會,侯衛東後背完全打濕了,他停下手,幾下就將上身脫掉,露出了八塊整齊勻稱的腹部肌肉。李晶已經徹底迷失在五月的下午,她閉著眼,道:「猴子,別停下來。」

  玩火之人必自焚,侯衛東感到了下身脹得歷害,便不再進行前戲了,他解開她牛仔褲上的皮帶,三下五除二就將其長褲脫了下來,又將李晶的左腳朝左邊分一些,右腳朝右邊分一些,只見李晶白色內褲已經濕成了一片,一大片橢圓形的濕印子,很顯眼。

  「啊、啊……」在李晶一聲比一聲高亢地呻吟聲中,侯衛東只覺火山猛地爆發了,他大吼了一聲,猛地加快了節奏,用盡全身力氣衝刺著,發出「噗、噗」的響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陽完全落下山,幾道金黃色的陽光斜斜地從西邊窗戶照了進來,將窗簾照得火紅一片,李晶全身皮膚就如這夕陽一般火紅,特別是胸脯這一塊,紅得燦爛,如春天山上的一大片杜鵑。

  兩人赤條條地趟著,瘋狂之後,此時無聲勝有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侯衛東肚子突然響亮地叫了數聲,李晶這才撐起身體,愛憐地看著眼前健碩的身體,她將頭靠在侯衛東胸膛上,道:「跟你在一起,我才覺得當女人真好。」

  起床以後,侯衛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李晶在廚房裡忙碌著,不一會,屋裡就飄浮著番茄炖排骨的香味。

  飯菜弄好以後,兩人相向而坐,李晶臉上紅暈也漸漸消失了,她道:「我有幾個省裡的朋友,他們應該說得上話,需不需要我幫你活動。」

  侯衛東搖頭,道:「不用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先與祝焱見面再說。 」在內心深處,他並不願意讓自己的仕途由李晶來安排,其中的感情很微妙,可意會不可言傳。

  李晶也就不談此事。她為侯衛東盛了一碗濃濃地蕃茄排骨湯,道:「這是我最拿手的,很有味道,她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侯衛東喝湯,此時她就如鄰家地小媳婦一般,沒有絲毫董事長地神采。

  晚上八點,侯衛東接到祝焱電話,很快就趕到省黨校附近的一家大型餐廳,剛到門口,就見到一位年輕女子站在門口打電話。她五官長得頗為精緻,侯衛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這才進了餐廳。

  找到「春蘭」間,推門進去以後,就見到裡面坐在三個人,唯獨不見祝焱,他們見有陌生人走進來,都回頭望著他。

  侯衛東記得很清楚,祝焱說地就是春蘭,他回頭問帶路的服務員。這是春蘭嗎?服務員肯定地道:「這是春蘭,是梁先生訂的。」

  正在尷尬且疑惑中,座中一位瘦小的漢子問道:「你找誰。找祝書記嗎?」

  侯衛東道:「是祝書記通知我過來的。」那漢子站起身,熱情地伸出手,道:「我是茂雲組織部地,梁雲山。」旁邊一人就道:「這是組織部梁部長。」

  「梁部長,你好,我是益楊新管會的侯衛東。」侯衛東聽到瘦漢子的身份,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想來他們也是與自己一樣,到嶺西來拜會祝書記的。

  「來,坐在這。」梁雲山熱情地拍著他身旁的椅子,他是多年組織部長,為人很是精明,侯衛東雖然年輕,能被祝焱叫來一起吃飯,肯定與祝焱關係不一般,所以他的態度很好。

  春蘭廳擺放的是中型桌子。八人的標準位置,裡面坐了三個人。其中二個人坐在下首位置。梁雲山坐在主位旁邊,他旁邊的位子空著兩個。並沒有人坐。

  這也是官場中一般規則,官越大,座位也就越寬鬆。

  侯衛東得知眼前之人是茂雲地委常委、組織部長,便遲疑了一下,梁雲山道:「小侯,別楞著,過來坐。」

  梁雲山端著不鏽鋼茶杯喝了一口,道:「前一段時間嶺西日報刊登過益楊新管會的採訪報導,新管會搞得很不錯啊,比我們茂雲開發區要成功。」侯衛東就道:「益楊新管會是祝書記一手搞起來地,沒有祝書記的支持和關心,新管會也就沒有現在的成績。」

  「祝書記來了。」一個清脆地女生從門外傳來,進來的就是那位在門外打電話的女子。

  梁雲山站起來,在門口與祝焱握了手,握手之時,兩人很親熱地搖了搖,梁雲山道:「今天組織部班子成員全部到了,等一會敬酒之時,我依次介紹。」

  祝焱見侯衛東站在梁雲山身後,介紹道:「這是茂雲地委常委、組織部長梁雲山,這是益楊新管會主任侯衛東。」

  梁雲山笑道:「好年輕的新管會主任,今年滿三十沒有?」侯衛東道:「也不年輕了,今年二十八了。」

  梁雲山就一本正經地對祝焱道:「祝書記,茂雲開發區排名在全省靠後啊,作為地級城市的開發區,排名還不如益楊的新管會,說起來汗顏啊,我建議把侯主任調到開發區來任主任,好好將茂雲開發區工作抓起來。」

  落座以後,梁雲山便依次介紹,侯衛東也認真地記,一位是茂雲地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張宏,一位是副部長朱仁義,那位漂亮的女子是辦公室主任鄭紅梅。

  祝焱道:「梁部長,今天讓你久等了,朱建國書記召集開座談會,專題研究農村黨支部建設問題,大家發言很踴躍,原本說好是五點半結束,結果開到了六點半。」

  梁雲山道:「祝書記,今天我們班子集體過來,一來是接風,二來想集體匯報今年部裡地工作,地區的組織幹部人事工作會是三月份召開的,其中有些重點工作也需要向祝書記匯報,等祝書記指示以後,我們就可以甩開膀子幹了,看明天上午祝書記能否抽半天時間。」

  祝焱想了想,道:「好,明天我請半天假,開一個小型座談會,我也好瞭解今年的主要工作。」任命文件出來以後,祝焱已經到茂雲地區報了到,但是省黨校的課程還有一個多月才結束,所以他還沒有正式上班。

  開場白講過以後,茂雲地委組織部的四名同志輪番地敬酒,祝焱來者不拒,最後與侯衛東一道,反而將梁雲山灌醉了。

  吃完飯,大家就散了,侯衛東將祝焱送進了省黨校。

  梁雲山都有酒意,組織部幾位同志就徑直回了酒店,等梁雲山安頓好,張宏、朱仁義和鄭紅梅便聚在一起打牌。

  張宏道:「侯衛東肯定是祝焱的鐵桿。」

  鄭紅梅嫣然笑道:「剛才我給沙州組織部的郭蘭打了電話,問了問侯衛東的情況,他以前是祝焱地秘書,當過縣委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以後就當了新城區管理委員會主任。」

  鄭仁義已是接近退居二線年齡地副部長,他嘆息一聲:「還是領導秘書提得最快,我在二十六、七歲地時候,還在跑田坎,什麼事情都不懂,以後當鎮長、黨委書記,再到縣裡任職,時間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就等著退休了。」

  張宏道:「你們猜一猜,如果侯衛東調到茂雲來,他會到哪一個部門,益楊新管會就是正科級,他不可擔任茂雲地區正處級的開發區主任,這是越級提拔,肖書記哪裡通不過地。」

  鄭仁義將牌洗得嘩嘩直響,道:「別說侯衛東了,打牌、打牌。」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05
第三百二十四章 塵埃落定(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過了兩個多月,祝焱調離了益楊,並沒有對益楊產生多少影響,地球照樣再轉,益楊人民在嶺西省委、沙州市委以及益楊新一屆班子的帶領下,依然向前奔向小康。

  八月,益楊縣委掀起了轟轟烈烈的「超越自我,爭創一流」的學習運動,此項活動將持續三個月,第一個月為學習階段,各地各單位要成立機構,制定方案,積極讀完縣委規定的學習讀本;第二個階段是查找問題隊段,在第一個月學習的基礎之上,結合本地本單位的實際,找出差距;第三個階段是整改提高階段,就是以實際行動來解決查找出來的問題,切實提高地發展水平;第四個階段在活動結束以後三個月,在重新檢驗活動效果。

  這項活動是馬有財任縣委書記的第一個動作,聲勢搞得很大,引起了省委、市委相關部門的重視。

  縣委書記馬有財在動員報告中說:「這是益楊縣的小整風,通過小整風,將提高幹部隊伍的戰鬥力和凝聚力,將益楊發展推入一個新高潮。」侯衛東對整個動員報告記得不清楚,唯獨記得三個字「小整風」,他還暗自嘲笑道:「馬有財氣魄大,居然敢用整風兩個字。」

  八月十一日,縣委下發進一步搞好科技工作的文件,這是配合嶺西省科技強省目標所下發的文件,沒有什麼新意。

  侯衛東從嶺西回來以後,就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他如一隻黑夜中的貓。躲在南郊地新管會裡,時刻注視著縣委縣政府大院的一舉一動。他從內心深處對這種形而上的東西不感興趣,只是按照縣委文件要求,中規中距將活動搞下去,不超前,也不落後。

  在八月十一日,祝焱結束了在省委黨校的學習,正式到茂雲地委工作,八月十八日。侯衛東接到蔣玉新院長的電話,便親自開車,送蔣玉新和祝梅去了一趟茂雲地委。

  十九日清早。

  侯衛東一個人回到了益楊,茂雲大部分地區是山區。經濟條件比沙州差了不少,公路建設更是有極大差距,不僅沒有高速路。連一級路都不多,其間險象環生的盤山路段不少,開了三個多小時,才進入了嶺西高速路。

  嶺西高速筆直寬暢,與盤山路相比,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山下,侯衛東狠踩了油門,速度很快就到了一百二十。

  開車回到益楊,已是中午一點鐘。侯衛東直接將車開了不起眼的麵攤處,要了三兩的碗雜面(碗豆加上雜醬的面),面地味道很不錯。這是經過無數次驗證的。

  放下碗時,滿嘴是油。肚子微脹,胃裡的舒服程度比得上金星賓館地大餐。侯衛東正舒服地坐在駕駛室裡剔牙,季海洋的電話打了過來,口氣很急,道:「衛東,你在哪裡,馬有財要動你。」侯衛東楞徵了一會,道:「季書記,他想把我調到什麼地方?」

  「半個小時之前,馬有財把我和老柳叫到辦公室,商量相關組織人事工作,柳部長突然就提出了一個益楊縣幹部調整方案,這方案應該是馬有財地意思。」季海洋一直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柳部長醞釀此事,應該先和他通氣,這一次他明顯被馬有財和柳部長聯手弄了一傢伙,心裡火氣也不小。

  季海洋道:「你被調到科委當主任,按照老柳的說法,你文憑高,能力強,在科技戰線上大有作為。」

  侯衛東根本沒有意識到馬有財下手這麼狠,道:「還有挽救地餘地嗎?」

  季海洋看了看表,道:「馬有財經過精心準備,搞的是閃電戰,下午兩點召開常委會,距離現在還有半個多小時,你恐怕找人也晚了,這事已成定局,據我估計,以前祝書記信任的人,逐步都要被調整。」他聽到侯衛東半天沒有說話,安慰道:「你得忍著,先到科委去幹一段時間,再想辦法調到沙州或是茂雲,免得在這裡受窩囊氣。」

  接了季海洋電話,侯衛東立刻給粟明俊打電話,粟明俊一聽也急了,「老弟,你怎麼才說這事。」侯衛東苦笑道:「前一段時間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我有些麻痺大意。」

  粟明俊道:「這樣,我先給祝焱聯繫一下,探探他的口氣。」不一會,粟明俊打電話回來,道:「辦公室無人,手機關機,看來馬有財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

  事至此,侯衛東只得道:「謝謝粟哥,看來這事沒有辦法了。」

  「按一般規律,新任縣委書記都要洗牌,我前幾天還提醒過你,你沒有引起重視。這事主要怪你自己,祝焱調走以後,你是走還是留,得有個大致想法,大家才好幫你,劉伯承說過一句話,五行不定,輸得乾乾淨淨,這是一個教訓。」

  粟明俊又道:「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你年輕,這就是資本,機會多得很。」

  掛斷了電話,侯衛東立刻給祝焱打了電話,報告了自己的調整情況。

  祝焱也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大事,笑道:「馬有財上任,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他搞小整風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借整風之機,將我提拔、重要的幹部搞下去,我沒有在你面前點破此事,就是考考你的判斷能力。」

  侯衛東自嘲地笑道:「祝書記,這一次我地判斷能力沒有及格。」

  「你沒有經歷過文化大革命,再加上工作經驗也不夠,對官場手段不熟悉,對人性認識不深,有了這個教訓,你看問題的水平一定會提高,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是一件好事,現在吃虧總比將來吃虧更容易補救。」

  侯衛東聽到祝焱的語氣,漸漸鎮定下來,道:「祝書記,下一步我應試怎麼走?」

  「茂雲情況複雜,我目前還沒有把事情理順,你暫時別過來,就在益楊縣科委主任位置上呆一段時間,年輕人受點挫折,也未必沒有好處,更何況科委主任也是正科級,好好抓抓這方面工作,也是一種鍛鍊。」

  這是真心話,祝焱在茂雲他是三把手,算是正處升為副廳了,可是在重要人事方面還是由地委書記說了算,他並不能一言九鼎,當然,提拔幾個人還是沒有問題地。

  祝焱補充了一句,「如果想回沙州,我可以給黃子堤提一提。」侯衛東馬上道:「到沙州去沒有什麼意思,祝書記,我還是想跟著你走。」

  祝焱對侯衛東的態度很滿意,開導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點挫折比起當年地五七幹校、牛棚又算得了什麼,你抱著積極的心態就能愉快工作。」

  打了這番電話,侯衛東心裡也就實在了,他將藍鳥車開回了沙州學院,很快三菱車就開了過來,剛到辦公室落坐,辦公室主任楊柳便拿了文件夾來請侯衛東簽字,順手又把茶葉給泡上。

  這些事情,侯衛東已經習慣了,今天聽說了自己調動的事情,見到楊柳泡茶的背影,心裡卻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裡道:「楊柳算是緊跟著我的人,如果我調到科委去了,新來的主任或許就不會用她。」

  想著緊跟自己的楊柳、游勇等人,侯衛東突然意識到,自從當上新管會主任以後,一年多來已有許多人把他當作了依靠,他這樣抽身走人,也自然把楊柳等人晾在了一旁。

  在辦公室安靜地坐了一會,侯衛東給楊柳泡了一杯茶,然後再給楊柳打了一個電話。

  楊柳忽匆匆走上來,見到桌前放著的茶水,有些發懵,侯衛東道:「楊柳,我要調走了,感謝這一年來對我的支持。」楊柳吃了一驚,道:「調走!怎麼沒有聽到一點消息,到哪一個部門?」

  「科委主任。」侯衛東用手指了指縣委的方向,道:「現在正在開常委會,說不定正在討論我的事情。」

  楊柳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由來以久的陳規陋習。」侯衛東自嘲地笑道:「其實這也很正常,任何一位當政的領導,都想用自己熟悉的人,只要用人體制上採取任命制,這個問題就永遠解決不了,當初我到新管會,還不是一樣。」

  楊柳見侯衛東很坦率,便問道:「侯主任,我有一件事沒有弄明白,為什麼你不喜歡易中成,他可是新管會一等一的筆桿子,我自愧不如。」

  「我在縣委辦的時候,曾經跟蹤過益楊土產公司的案子,土產公司老總就是易中嶺,檢察院被這個案子弄得很尷尬,我瞭解許多事情,所以凡是跟易中嶺沾邊的人和事,我都提防幾分。」侯衛東從抽屜裡取過一封檢舉信,遞給楊柳,道:「你看這封信,就明白我當時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讓他來當辦公室主任,不知會給我捅好大一個簍子。」

  楊柳細細地讀了信,點頭道:「從這封信掌握的情況來看,是內部人寫的,字跡是偽裝的,可是文筆很流暢,應該就是易中成。」

  「不錯,和我的判斷差不多。」

  楊柳神情有些低落,道:「那我也要準備著調換崗位。」

  侯衛東就安慰道:「你是很優秀的辦公室主任,我相信新來的主任會有這個眼力。」他自己也沒覺得這事很空洞,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又不能承諾什麼,就沒有深說。

  楊柳道:「今晚有空沒有,我把秦小紅和老梁夫妻叫上,我們一起吃頓晚飯,提前給你餞行。」她接著道:「侯主任,你是我最佩服的領導,沒有你在新管會苦心經營,新管會根本不能有這樣的局面,我相信金子總會發光,說不定那一天你就是縣領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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