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568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4
 第三百六十五章 老把戲(中)

  在家裡不談公事,這是侯衛東多年習慣,市委辦那幾間辦公室傳出來的事情,往往會決定或是影響著一個人的命運,所以,侯衛東更不願意將公事當成談資,雖然這些談資大家最為喜聞樂見。

  只是為了說服小佳,侯衛東才稍稍透了此風,道:「柳大志是副職主持工作,由正轉副有些難度,我是初到市委辦的小人物,在昌全書記面前還說不上話,見了面沒有什麼用處。」

  小佳為難地道:「柳大志是建委常務副主任,以前挺照顧我,他在沙州是說得上話的人物,請我們吃飯也是瞧得起我們,再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只要不亂作承諾,應該沒有問題的。」

  侯衛東想了想,道:「好吧,明天若沒有安排,就一起吃晚飯。」

  小佳聞言,高興地給柳大志回電話。看著小佳打電話時的輕鬆模樣,侯衛東對小佳發著感慨:「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難料啊,想當年,柳大志帶著沙州建委的人到益楊,益楊上下都親自迎接,我當時只能站在一旁傻笑,現在一朝得道,就要考慮是否同意與柳大志吃飯。」

  又問:「我是不是小人得志。」

  小佳道:「你到了委辦,我總覺得心裡無底,如果哪一天得罪了昌全書記,那我們在沙州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儘管小佳對老公的工作懷著些擔心,可是侯衛東的調動讓她立刻重溫了夫榮妻貴的古老傳統。

  第二天一早,小佳剛剛走到單位,辦公室李主任就笑眯眯地走了過來,道:「張科長,來得這麼早啊。我記得你是住在新月樓的,走路得有四十來分鐘吧,擠公車太麻煩。」

  小佳笑道:「每天走路對身體有好處,我節約去健身房的費用。」李主任也跟著笑道:「小佳,你倒會做保密工作,聽說你家裡那位在給昌全書記當秘書。」

  小佳暗道:「世事沒有不透風地牆,這事終究會讓單位裡的人知道。」於是坦白道:「侯衛東調到市委辦不到一個星期。」

  李主任「嘖、嘖了」幾聲:「我在辦公室先後工作了二十年。別的本事沒有,看人識人還是有一套的,昌全書記秘書歷來都是優中選優,精中選精,我敢打賭,不出十年,你愛人就會成為市級領導,以後要多關照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李主任走了一會,小佳又被張中原局長叫到了辦公室。

  除了喝酒時開開小玩笑。張中原平時很嚴肅的,他將小佳叫到辦公室,卻很是和藹,親切地道:「聽說侯衛東調到市委辦了,這兩天我去約洪秘書長吃飯,到時請侯秘書一起,交個朋友。」

  張中原當過臨津縣縣長,與現任秘書長洪昂一起搭過班子,兩人關係挺好。組建園林局時,張中原就成了園林局的一把手。

  他調到園林局兩年多,洪昂又與新縣長搭了半屆班子,縣委縣政府關係依然處理不錯。在縣委縣政府班子普遍存在矛盾的大環境下,洪昂地表現就令人刮目相看,昌全書記在市委擴大會議上數次表揚了洪昂,不久以後,洪昂成為了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

  由於與市委秘書長洪昂搭過班子,兩人關係不錯,張中原請洪昂出來吃飯便不是難事。

  小佳離開張中原辦公室。過了一會,謝局長又走了進來,她與小佳本是好朋友,自然是親熱得緊。

  上午八點半,侯衛東陪著昌全書記到了南部新區,他們沒有驚動其他人,將車停在新區入口一個隱蔽處,兩人步行著進入了新區。

  昌全書記很隨意地問道:「你當過益楊開發區的主任。對南部新區有什麼看法?」

  侯衛東跟著周昌全的目光,看著遠處的零星高樓,道:「我在益楊新管會的時候,跑遍了全省所有開發區,我同意嶺西日報王輝的觀點。沙州開發區的缺陷在規劃滯後。隨意性很大,這也導致南部新區發展思路不清楚。」通過這幾天的接觸。以及分析近一段時間的講話稿子,他感覺到周昌全對南部新區不滿意,便大膽地對開發區提出了批評,這個批評也確實是他對南部新區地真實評價。

  周昌全道:「你這個評價很尖銳啊。」

  侯衛東道:「在您面前,我可不敢有所隱瞞。」

  周昌全突然來了興致,「嶺西日報對新管會評價很高,對沙州開發區卻有貶意,我們現在就到益楊新管會去看一看。」

  半個小時,小車便到益楊新管會。

  雖然是十一月,天氣卻出奇地好,能見度很高,精工集團和步高公司一共十二幢高樓在秋日陽光下格外清晰。周昌全上一次到益楊之時,步高的樓盤正在下地基,此時見到這兩個樓盤,立刻感受到了視覺上的衝擊力。

  儘管只是離開了一個星期,侯衛東感覺卻完全變了,他是徹底跳出了益楊,帶著些俯視的心理重新看待著益楊和益楊新管會,他介紹道:「省發展銀行在新管會投入了十來個億,主要是投入到基礎設施建設,如今道路體系已經形成,沿著道路體系佈置著城市管網,這些道路就自然將土地分成了整齊方塊,按照這個體系建設,整個新城市就井然有序。」

  周昌全點頭道:「難怪嶺西日報將益楊新管會排在全省開發區的前三位,果然有些名堂。」

  侯衛東跟隨著周昌全到了精工集團的樓盤前,他們剛走到大門口,一位穿著制服的保安走了過來,道:「先生,要看房請到售樓部,戴上安全帽子才能進來。」

  這時,施工隊老闆走出大門,他一眼就認出了侯衛東,一邊走一邊高興地打招呼,道:「侯主任,好久不見。」

  這位施工隊老闆是從嶺西過來的,平常看電視從來不看沙州台,只見得侯衛東面前的老者有些面熟,沒有認出他就是沙州地大老闆,跟在他身後的技術員也來自嶺西,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周昌全。

  侯衛東用目光向周昌全書記示意,周昌全道:「別介紹我,就進去隨意看看。」

  戴著安全帽,施工隊老闆跟在侯衛東身後,一直呱呱地講著閒話,他發牢騷道:「侯主任,你在新管會幹得好好的,怎麼就調走了,這半年多,好些資質不行的鄉鎮建築老闆湧入了新管會,建築質量差,外形差,大多數都是單體樓,搞不了幾年,整個新管會都會降低幾個檔次。」

  小區內部正在搞裝修和綠化工程,中庭的規模趕得上新月樓的水平,侯衛東暗道:「李晶天生就是生意人,這樓盤打造得還行。」

  李晶正好帶著兩、三個人下樓,她下樓之時似乎挺有預感,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走出了門洞,抬頭就見到了侯衛東和周昌全。她吃了一驚,趕緊走了過來,笑臉如花地面對著周昌全,道:「周書記,您好,歡迎視察精工集團。」

  侯衛東趕緊道:「周書記,這是精工集團董事長李晶。」

  此時李晶穿著精工集團的工作服,將窈窕的身材掩蓋了,俏麗多了些健康質樸,周昌全壓根沒有想到精工集團的董事長會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點頭道:「你們精工集團很有實力嘛,這樓盤不錯。」

  周昌全背著手,就站在中庭聽李晶介紹了情況,道了聲:「李董事長,我是隨意看看,馬上要走,你去忙吧,不耽誤你更多時間。」

  李晶還是堅持著將周昌全送到車門,在與侯衛東握手之機,她用小手指輕輕地在侯衛東手心撓了兩下,目光如水。

  在益楊新管會轉了一圈,已有九點四十,小車這才上了高速路,周昌全上了車,一直沒有說話,回到辦公室,他與趙林握了手,又吩咐侯衛東道:「明天讓南部新區地班子成員、建委班子和步市長到市委二會議室,由南部新區匯報近期工作。」

  周昌全是個工作狂,一天的工作安排得很滿,將他送回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侯衛東在市委大院下了車,裝模作樣的到了辦公室作了一會,這才偷偷下了樓,坐著出租車來到了精工集團沙州分公司。

  站在公司後門,他心裡頗為猶豫,以前小佳遠在上海,他留在這裡並沒有太大心理負擔,如今小佳就在家裡等著,這讓他心裡頗受煎熬。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4
第三百六十六章老把戲(下)

  在門口猶豫了片刻,侯衛東還是給樓上打了電話,很快,從四樓往下燈光逐次而開,大門亦悄無聲息地打開,等到侯衛東進了門,李晶細心地就將大門關掉,挽著他的胳膊,到了四樓,她飛身撲進了侯衛東懷中。

  咬著侯衛東的耳朵,李晶道:「孫猴子,這麼久不跟我聯繫。」

  李晶脫掉了白天的工裝,穿了件帶著翻毛領子的,白天成熟穩健,此時很有女人的嫵媚,但是這種嫵媚頗為內斂,與幾年前在漢湖的性感撩人截然不同。

  當年,李晶這一朵鮮花是為了權與錢而開放,如今,經過無數次的蛻變,當年的醜小鴨成為了精工集團董事長,有實力才能有自由,她基本不會為了生存而向男人獻媚,此時的她就如一朵鮮豔玫瑰花,獨自為愛人而開放。

  「事情太多了。」侯衛東略作解釋,嘴巴便被李晶的唇堵住。

  古人云,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誰女做的,所以男人遇到女人,十有八九會發軟變稀。前十分鐘,侯衛東還在門口徘徊,內心進行著激烈交戰,這一刻,擁抱著這一具充滿著熱力的身體,他就完全融入到李晶溫柔與熱情之中。

  侯衛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化,就算是思想還在猶豫,肉體卻很直接地將靈魂深處的慾望表現無疑,沒有經過教育的慾望才是最真實的人性,也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本源力量。

  他將冷冰冰的手伸進了李晶的厚衣服裡,一邊暖著手,一邊暗道:「看來我的意志並不堅強,永遠也做不了柳下惠。」

  雖然是隔著衣服,李晶還是感到後背一雙冰涼的手在慢慢地移動,趁著侯衛東不注意,猛地將手伸進了他的衣服裡,她剛才正在洗了手,手掌同樣是冰涼逼人。

  侯衛東渾身血液正在快速流轉。突然間被兩隻冷手掌抱住,渾身一個激靈,想推開李晶,卻被其緊緊抱住,被冷得雙腳直跳,道:「白骨精,我認輸,認輸。」

  窗外寒風吹得樹葉直響,屋內空調吹著熱風,溫暖如春。李晶的一雙九陰白骨爪很快就失去了威力,她粘在侯衛東身上。幸福地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以前以為是文人們編著玩,現在我也有這種感覺了。林雷」

  聽了此語。侯衛東心裡一緊。李晶若是抱著一夜情地態度,或者是如以前一般將侯衛東看做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他反而會覺得輕鬆一些,而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則事情麻煩了。

  想起了在家中守候的小佳,心裡沒來由莫名的煩躁,在嶺西官場,有一句俗語叫做「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侯衛東發現要做到這一點,非得有堅強而大條的神經,而且還要有容納一妻多妾的胸懷,而這兩點,侯衛東都不具備。所以。他內心深處拚命在掙扎、在鬥爭、在受著煎熬。

  李晶是個極為敏感的女人,覺察到侯衛東有些走神。她在心裡微微嘆息一聲,抬起頭,溫柔地笑了笑。

  侯衛東搖了搖頭,用這個動作將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到了一邊,三下五除二解除了李晶的武裝,道:「上床吧。」

  李晶臉頰已經滾燙一片,亦道:「上床吧。」

  正在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侯衛東見是陌生號碼,就沒有理睬。李晶道:「把手機關了。」侯衛東撫摸著李晶地乳房,口裡道:「市委辦有紀律,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我把它調成振動。」

  他的手就如染著紅色顏料地筆,在李晶身體之上慢慢地遊走著,讓其雪白肌膚漸漸變得火紅一片,如映山紅那般璀璨。

  愛撫了一陣,侯衛東跪在李晶面前,將她的雙腿稍稍分開一些,道:「我要進去了。」李晶「嗯」了一聲,又將雙腿朝外分了分。

  侯衛東眼光停留在雪白毯子上,那裡有一塊明顯的濕跡,用手輕輕摸了摸,草叢深處已經濕成了一片,這是性的渴望,也是愛一種特殊語言俯身到李晶耳邊,他輕聲地道:「你濕了。」她道:「快點,我等你好久了。」

  很快,房間內「噗嗤」聲和呻吟聲大作,聲調碰上了冰冷地玻璃,掉轉頭,又在屋裡亂竄……

  高潮結束以後,李晶平趟在床上,額頭上佈滿了均勻細密地汗滴,她愛憐地親吻著閉目休息的愛人,右手拿起枕頭塞在屁股下面,這是一個利於懷孕的小方法,通過改變體位,能夠增加受精機率。

  躺在床上說了一會話,侯衛東翻身坐起來,看了看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道:「我要走了。」

  李晶低聲道:「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

  李晶神情明顯暗淡下來,眯上眼,不說話。

  侯衛東心有不忍,可是還是硬著心腸離開了溫柔之鄉,當走出精工集團後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讓他打了一個哆嗦。

  李晶站在窗前,透過窗簾的一角看著侯衛東走了後門,前幾次在精工集團沙州分公司,兩人都是纏綿至天亮,至少讓李晶假意享受了當女主人的快樂,而此次侯衛東停留了不到兩個小時便匆匆離去。

  站在窗簾後面的李晶,失望、孤獨、嫉妒,各種滋味都湧上心頭,她輕輕地撫摸著小腹,暗道:「但願這一次能懷上小孩子,否則我的人生會很孤獨。」

  侯衛東坐著出租車回到了新月樓,進入中庭,他一眼就見到了屋裡那一扇燈光,他坐在中庭石凳之上,點了一枝煙,慢慢地吸著,一點紅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時亮時暗。

  「老公,怎麼才回來,喝酒沒有?」

  小佳開門以後,見侯衛東彷彿很冷地樣子,便道:「當秘書真是一個苦差事,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老公,你這是最後一次當秘書,以後就是中央首長來選秘書,你也別去。」

  侯衛東笑得有些勉強,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看著小佳開始倒果汁,他腦海中又浮現出自己出門時李晶略為冷漠的表情,暗道:「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個事,是應該做出選擇了。」

  第二天一大早,侯衛東正與小佳在餐桌上吃著早餐,手機響了起來,正是昨晚上未接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侯衛東。」

  「侯秘,我是南部新區高健,這麼早來打擾你,很抱歉。」高健是去年下半年出任南部新區管委會主任一職,他率隊到過益楊新管會,當時侯衛東已經黯然離開了益楊新管會。

  侯衛東雖然沒有見過高健,卻是久聞大名,客氣地問道:「高主任你好,有何指示。」

  高健道:「哪裡敢指示,你是否方便,我在新月樓門口。」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和季海洋是好朋友,電話和地址都是海洋告訴我的。」

  客人已經到了門口,且是季海洋所介紹,侯衛東就道:「高主任稍等,我馬上下來。」

  新月樓口,一輛豐田車旁,一位身穿翻毛皮衣的中年人正在抽菸,見到侯衛東出來,就迎了過去,先遞煙,然後道:「這麼早來打擾侯秘書,實在不好意思。」

  他開門見山地道:「昨天接到市委辦公室通知,讓南部新區上午十點向昌全書記匯報工作,我是今年才調到南部新區地,心裡無底,所以特意請侯秘書指點

  侯衛東道:「高主任,我哪裡敢指點,客氣了。」

  高健道:「侯秘書以前是益楊新管會主任,現在昌全書記秘書,最有發言權。」

  侯衛東故意作沉吟狀,道:「昌全書記確實對南部新區有所不滿,我建議,今天上午地匯報要著重從產業結構、經濟增長點、經營城市、招商和開發區建設五個方面來談,這是昌全書記最關心的問題。另外,我覺得南部新區總體規劃還不夠,顯得比較凌亂,融資方式也可以更靈活一些,當然這只是參考意見。」

  侯衛東又談了談周昌全對幾個地區地感受,高健聽得很仔細,還拿出筆來記了些點點。七點四十,侯衛東估計馬波的車就要開過來,他道:「早上時間匆忙,我只能講這些了。」高健握著侯衛東的手,道:「等幾天我來約季海洋,我們三人好好喝一杯。」

  他招了招手,豐田車駕駛員就提了一盒茶葉,高健道:「聽季書記說侯秘喜歡喝茶,這是我從西湖事回來了頂級龍井,聽說是未婚女子採摘的第一批明前茶。」

  侯衛東提著茶葉回到了家,小佳道:「現在是什麼世道,一大早就有人送禮。」

  上午,九點四十,南部新區高健、建委柳大志來到了市委辦中會議室,高健與侯衛東握手的時候,眼神中透著親熱。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5
第三百六十七章接待(上)

  按照老規矩,月底是向各位朋友報帳的時候,今天卻不想報,因為實在太少了,只有二十一章,比預計的要少接近七章。哎,只有在明年認真補一補了。

  另:本書是今年月日上傳,目前已超過一百萬字,算來也不少。在新一年裡,本書將繼續向縱深發展,希望新老朋友繼續支持!

  祝朋友們節日快樂,萬事如意!

  將小佳送到了園林局,在老地方掉了頭,侯衛東開著藍鳥車從東城區到西城區,到了市委大院前面的廣場,見時間還早,又開著車到了南部新區。

  行駛在寬闊的道路上原本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只是在北風呼嘯之下,南部新區過於空曠,野草與腳手架在寒風中顯得頗為蕭瑟。

  侯衛東又想起了那天南部新區的匯報會。

  周昌全毫不客氣地批評了南部新區,而且話說得很尖銳,他將一張折過的嶺西日報拿在手中,道:「這份嶺西日報不知在座諸位看過沒有,記者對南部新區不予評價,這是春秋筆法,其實就是變相的批評。」

  「在座諸君如果沒有看到這份嶺西日報,那就是失職了。」

  「在沙州市,南部新區應該是開發區的典範,但是現在沙州所有開發區典範是益楊新管會。從規劃、土地開發、入駐企業、基礎設施等諸多方面,南部新區都不如益楊新管會,在座諸君難道不覺得慚愧。」

  說到這裡,侯衛東明顯感到數道眼光射向了他,他連忙低下頭,在筆記本上隨意畫著。

  把大家批評了一頓,最後。周昌全還是鼓勵道:「高健工作思路還是清晰地,緊扣了市委大思路。不過工作思路是一會事,能否執行下去是另一回事。」他扭頭對侯衛東道:「侯秘書,你記得去買幾本《執行力》,給在座的領導一人一本。」

  散會以後。侯衛東老老實實地買了幾本執行力。然後通知各部門辦公室過來取。

  這次會後,侯衛東只要有空就開著藍鳥車到南部新區閒逛,他下意識地感覺到昌全書記特別看重開發區,所以時常盯著這邊。

  此時,在清晨行駛在開發區的道路上,看著大片被圈佔土地里長得一人多高的雜草,侯衛東暗道:「要想短期將南部新區盤活,高健任務很重,非得下大力氣。林雷」

  在南部新區轉了一大圈。眼看著時間就到了八點,侯衛東將車開到了大院外面的停車場,停了車,步行來到大院門口,此時已是八點十七分。

  來到大門口。見市委機關幹部陸續進了大院。侯衛東朝東走了一百多米,站在一個街口處。這是昌全書記走路上班的必經之路。

  點燃香菸,正抽著,見到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濟道林提著包從對面街道走了過來,侯衛東笑著打了招呼,順手將手裡的香菸摁滅並扔進了垃圾桶。濟道林停下腳步,道:「在等昌全書記嗎?」侯衛東道:「昌全書記不准接送,我就在這裡等一等。」

  濟道林語重心長地道:「你現在位置敏感,責任重大,一定要嚴格自律,多學習,時刻反省。你是沙州學院很優秀地畢業生,我希望你能走得更遠,為母校增光。」侯衛東連忙點頭,道:「濟書記放心,我一定會記住你的話,時刻自警自省自律。」

  等到濟道林離開,侯衛東忍不住又將香菸拿了出來,還沒有點燃,就見到周昌全也提著手包出現在街道對面,他連忙跑了過去,不由分說地接過手包,道:「周書記,我明天還是和馬波過來接你。」周昌全搖搖手,道:「不必了,每天步行半小時,至少可以多活十年,以前太依賴汽車了,這幾天早上走走路,精神狀態還真不錯。」

  侯衛東略略比周昌全要慢半步,這樣即不越位,也能與周昌全正常交流。

  「《執行力》買了沒有?」

  「已經送到參會地各位領導手中。」

  「今天上午九半點,請三講領導小組的組長、副組長們,一起到三講辦公室,回到辦公室以後,你再與三講辦聯繫,確定一下督導組到沙州的時間。」

  兩人走到市委大門口,見到市委常委、秘書長洪昂也步行到門口。

  11月21日,中共中央發佈《關於在縣級以上黨政領導班子、領導幹部中深入開展以「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為主要內容的黨性黨風教育地意見》,嶺西省庚即下發了開展三講地文件,省委副書記朱建國前幾天還專程到了沙州,召集市委常委們、人大正副主任、政府領導和政府正副主席們開了會,強調了三講的政治背景與重要性。

  周昌全經歷過文化大革命那個瘋狂的歲月,很有政治敏銳性,他高度重視三講教育活動,除了正常的程序以外,還在市級領導機關中發起了「三講教育,從小事實事做起」的號召,他首先提出了取消公車接送領導上班制度,並於當天晚上就步行回家。

  市委書記帶頭,又在這種氛圍之下,沙州市級領導緊跟著步行上下班,很快,這種做法就得以推廣,部門和縣裡的所有處級幹部們都開始走路上班,這亦成為了沙州市的一條風景線。當然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老百姓口中更是褒貶不一,不過多數人都認為這事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有一次侯衛東與大哥侯衛國吃飯,侯衛國將此事當成一個笑話,道:「周書記步行,卻將我們局裡搞警衛的同事弄慘了,每天下班都要派便衣守到市委大院外面,對周書記實行全程保衛。」侯衛東在大哥面前也是直言不諱,「昌全書記並沒有這個要求,是你們局長拍馬屁。」

  侯衛國笑道:「現在我在公安局地位直線上升,我們老闆平時總是來去匆匆地,我調到市局幾年,總共也沒有與他說上幾句話,前天在走道上遇見他,硬是和我聊了好幾分鐘,我恐怕隔幾天就要陞官了。」

  兩人說笑了一會,侯衛國又有了心事,悶頭吃菜。侯衛東知道是什麼事情,勸道:「大嫂是一時痴迷,過了這個勁頭就好了,工作辭了就辭了,在沙州,總能給她找到合適的工作。」自從當上市委書記秘書以後,以前市直機關領導見到侯衛東都很客氣,他暗自估計,開口求個臨時工作應該不算難事。

  侯衛國說的話還很靈驗,昨天,公安局黨委宣佈了一項任命,侯衛國搖身一變成了經偵支隊副支隊長。這項任命在公安局沒有引起太大波動,因為侯衛國是刑警支隊的得力幹將,屢破大案,早就應該提拔使用了,更何況他的弟弟侯衛東還是市委書記秘書。

  在嶺西,當官三分之一靠實力,三分之一靠關係,另外三分之一多一點靠各種說不清地手段,侯衛國有實力有關係,所以他就提職了,局裡沒有任何人對此有異議,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用人方式,潛意識中,這就是很正常地用人模式。

  侯衛東跟在周昌全身後,一步一步向樓上走去,他暗道:「狐假虎威這個成語,用來形容領導身邊的秘書,真是太形象了,入木三分。」

  上午九點半,周昌全、劉兵、黃子堤、洪昂、高永紅等人,集體到「三講辦公室」去看望所有工作人員。

  「三講辦公室」在市政府招待所裡,市政府招待所分為大招和小招兩種,小招指接待重要客人,平時也只接待周昌全、劉兵、黃子堤、洪昂這種級別和實力地人物,大招則屬於公務接待場所,有比較寬大的會議室,房間比較多,環境其實也不錯,這一次就特意做為「三講辦公室」。

  嶺西省委向每個地區派出了三講督導組,三講督導組的駐地也在大招,是單獨的一幢樓。周昌全等人即是看望三講辦工作人員,更重要的是等待進駐大招的三講督導組。

  三講督導組帶隊的一位退居二線的廳級領導,實際主事的是省委組織部易處長,聽到這個姓,侯衛東心裡便緊了緊,他不由得想起了重新回益楊的私營企業家易中嶺。

  接待儀式很隆重,表現在全體常委都參加座談會,晚餐之時,易處長一本正經地道:「尊敬的周書記、劉市長、黃書記,臨行前,建國書記特意交待我們,這次督導工作要幫忙不添亂,更要廉潔簡樸,酒就不喝了。」

  黃子堤與易處長比較熟悉,笑道:「白酒就不上了,我們喝點紅酒,嶺西傳統是無酒不成席,少喝點紅酒不會誤事,也不會違反紀律。」

  易處長猶豫了一會,也就同意了。

  侯衛東無意中看見紅酒的牌子,是四百多一瓶的解百納,酒宴結束以後,他暗自數了數,有十來個空盒子。

  易處長喝了酒,臉上就露出笑容,與周昌全握著手,道:「今年春節我回益楊老家,幾乎找不到路了,益楊發展速度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周昌全指著身後的侯衛東道:「侯秘書以前是益楊新管會主任,對於新管會建設是有功勞的。」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5
第三百六十八章接待(中)


  省委組織部易中達處長對侯衛東道:「春節回家,聽村裡幹部談起侯主任,個個都豎大拇指。」

  他這話是半真半假,這個春節在家裡過年,與易中成、易中嶺等堂兄弟們吃了飯,偶爾談起了侯衛東,易中成喝了些酒,情緒激動,在幾個堂兄弟面前痛罵侯衛東。易中達當時就記住了侯衛東,只不過,他得知侯衛東如今是周昌全專職秘書,便對易中成的話有了八分懷疑。

  侯衛東謙虛地道:「當時搞拆遷,與粟家村等幾個村的村民產生了不少矛盾,村裡幹部支持很大。」

  易中達點頭道:「這事我也聽說了,新管會還算處理得比較好的,村裡組織了不少專業隊伍在新管會裡面做工程,這其實就是城市化的一種模式。」他將目光轉向了周昌全,道:「城市擴張與農民利益是天生的普遍性矛盾,在三講活動中我們也要關注這個問題,沙州是經濟大市,如果能在這方面有所突破,對嶺西全省都會有帶動作用,省委對沙州寄予厚望。」

  周昌全點頭道:「深入開展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為主要內容的黨性黨風教育,最終的落腳點還是為人民服務,沙州市委就是要以三講教育為契機。解決一批困擾發展影響民生地問題,具體問題我們正在摸底排查。集中起來,花大力氣解決一批。」

  當天晚上,沙州市級領導幹部在市委會議室召開了「三講」工作會,此次會議易督導組成員沒有到會,屬於內部工作會。

  會議有兩個議程,一是由市委組織部部長、三講活動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趙東同志匯報了三講教育活動前期工作;二是由周昌全講話。

  周昌全同志講話稿是在中午佈置給侯衛東,六點前必須要拿稿子出來,題目是「充分認識三講教育的重要性」,時間按照半個小時準備。

  侯衛東自從那一次被嚇出一身冷汗以後。就每天抱著周昌全地稿子細細研讀,對其文風、喜好以及他關注的問題也有了一些心得,三講活動開始以後,他下了一番功夫,將有關三講的重要講話、其他地區的領導講話進行了細緻的收集。

  由於事先有充分準備,侯衛東並不特別緊張,他手裡有十七篇各省主要領導人關於「三講教育」的講話。林雷他挑了一篇省委書記在省級機關的講話材料,結合著周昌全習慣性思路,寫了一篇象模像樣的文章,反覆修改以後,在小招待所將講話稿子交給了周昌全。

  周昌全在小招待所有一幢小樓,平常休息或是接待重要客人,一般都安排在小招待所,接過稿子後,他吩咐道:「讓廚房炒幾個菜,弄清淡一些。今天就在這裡加班了。」

  侯衛東站在底樓,見周昌全拿著眼鏡和文章慢慢走上了二樓,心裡頗為忐忑,這是他第二次給昌全書記寫大文章,第一次是靠著王輝幫助,這一次就全憑著自己的功夫,他如參加面試一樣,焦灼地等著。

  小招待所所長朱大江走了進來,他滿臉堆笑地給侯衛東遞了煙,報告道:「今天晚上安排了一份土雞湯。從鄉下捉地正宗土雞,用瓦罐慢火熬出來的,絕對正宗,紅燒了一條鯉魚,另外配了一份涼拌金針茹。一份熗炒萵筍。都是昌全書記喜歡吃的菜。」

  朱大江見侯衛東不說話,道:「菜少了些。昌全書記要求得很嚴,安排大魚大肉要被批評,這些菜清淡,符合昌全書記口味。」

  侯衛東聽朱大江將「昌全書記」叫得特別親熱特別順溜,總覺得很彆扭,心道:「稱呼昌全書記的都是相當級別的領導幹部,朱大江這麼叫是自抬身份。」轉念又想道:「朱大江和我一樣,都是為領導服務,憑什麼我能稱呼昌全書記,他就不能這樣稱呼。」

  朱大江也在觀察著這位新秘書,見他話很少,很穩重的模樣,便覺得侯衛東胸有誠府,心道:「這位爺看來不好侍候,還得費些心思將他籠絡好。」他慇勤地道:「侯秘書,春節就要來了,小招待所給各位領導都準備了些年貨,包括香腸、臘肉,都是定點弄的糧食豬,絕對綠色環保,你們家裡就別去準備了。」

  六點四十分,周昌全還在樓上沒有下來,侯衛東不知自己地文章能否通過,暗自心焦,而朱大江卻不知趣地粘在侯衛東身邊,總是無話找話,讓侯衛東不勝其煩,卻也無法發作。

  他裝模作樣地取出一份周昌全半年前的講話稿,認真地看了起來,朱大江見狀,便道:「侯秘書,你先忙,我去廚房看看。」

  六點五十分,侯衛東被叫上二樓。

  周昌全取了眼鏡,揉了揉眼睛,稿子放在桌上,上面有許多漂亮的行草,這是改動的痕跡。

  侯衛東看到稿子被改得花裡呼哨,心裡一緊,暗道:「如果通不過就慘了。」周昌全搓了搓臉,道:「小侯,半天時間能寫出這樣一篇講話稿,你用了

  侯衛東這才注意到,在稿子的右上角,簽有兩個字「可用」。

  周昌全停頓了一會,道:「小侯,我對專職秘書要求很高,拎包,多數人都會,你不能停留在這個層次,要講政治,比如,在現在這個形式之下,你應該掌握和瞭解什麼問題,想過沒有?」

  侯衛東沒有料到昌全書記會突然說起這個問題,他老老實實地道搖了搖頭。

  「在我們這樣有大市,看上去風平浪靜,其實是暗流湧動,你做為市委書主的專職秘書,必須要具備敏銳的政治頭腦。」

  「三講辦最近有什麼重要信息,你瞭解過沒有?」

  「當前督導組的看法與要求,你是否知道?」

  「市級領導在三講中的主要活動,你是否關注過?」

  侯衛東確實沒有瞭解這些情況,汗顏地道:「周書記,我沒有瞭解清楚,但以後一定會搞清楚。」

  周昌全語重心長地道:「你要記住,現實社會是很複雜的,階級鬥爭會出現在社會各個層面,我作為沙州市委書記,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三講教育是事關黨風政風地大事,我們在做好此項工作的同時,也要防止別有用心的人出來搗亂,你是專職秘書,我不要你做拎包秘書,而是要做一個有政治敏銳性的秘書。」

  周昌全說得鄭重,侯衛東聽得心驚,他心中暗道:「莫非昌全書記聽說了什麼?」

  周昌全又將問題轉移到稿子上來,道:「講話稿還是不錯,你把我加上的內容打印出來,講政治,落實在沙州就得講團結,這是今天講話的重點。這時,朱大江親自帶著服務員,將飯菜端了過來,侯衛東根本沒有時間吃飯,拿著稿子就到了小招待的電腦房,這個房間配有打字室,是專為周昌全所準備。

  侯衛東認真看了稿子,鬆了一口氣,稿件主要內容沒有被修改,修改部分集中在「講政治」這一部分,周昌全特別強調沙州大局是好的,全沙州要圍繞著市委工作,講大局,識大體,創造一個安定團結、積極向上的工作環境。

  「難道有人不講團結嗎?」看到這個稿子,侯衛東不禁產生了些許疑問。

  晚上,會場,周昌全剛開始是按照稿子來講,可是很快他就拋開了稿子,集中在談「講政治」。

  「搞好當前教育活動,就是講政治。」

  「保持沙州安定團結,就是講政治。」

  「所有市級領導圍繞著市委開展工作,一心一意謀發展,就是講政治。」

  「在三講期間,查找問題必須講究實事求是,必須要符合沙州現實,不可吹毛求疵,不可無線上綱,要讓省委對我們放心,要讓全市人民對我們放心。」

  「誰若破壞了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就是最大地不講政治。」

  周昌全講得極為嚴肅,全場鴉雀無聲。

  侯衛東是列席參加會議,他看著周昌全不怒而威的臉色,又看著眾多市級領導肅穆的表情,心道:「難道真有人趁著三講,向昌全書記發難?看來,我得好好與粟部長聯絡,必須主動一些,否則會被昌全書記認為不講政治。」

  散會已是十點,回到家裡,小佳道:「三講就是一個形式,非得搞這麼認真。」侯衛東想著會場上的事情,道:「這是上層建築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對於高級領導幹部來說,這可是大事。」

  第二天,侯衛東抽空給粟明俊打了電話,道:「粟哥,三講辦收集了不少意見,我想過來瞭解情況。」

  粟明俊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也是「三講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正好管著這塊,他沉吟著道:「這些東西很敏感,原則上要保密,不能外傳,我只對兄弟破例,中午過來吧。」粟明俊心裡卻如明鏡一般,侯衛東就代表著周昌全,這些資料當然不能對市委書記保密,但是他話還是說得很漂亮。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5
第三百六十九章接待(下)

  2009年到了,再祝朋友們新年快樂!

  「三講辦」抽調了二十來個工作人員,佔據了大招待所十來間房屋,各個科室的牌子、職責皆釘在牆上,配備了清一色的電腦,看上去比正規的辦公室還要正規,比三金辦、清欠辦等臨時辦公室的檔次要提高很多。

  「老大難,老大重視一點都不難,這次三講活動得到了市委高度重視,天大的難事也就變成小事。」

  粟明俊以前與侯衛東關係好,但是在心裡上隱隱佔著些優越感,現在侯衛東突然間變成了周昌全的秘書,他這才徹底將侯衛東當成了同道中人。

  將侯衛東領進了三講辦主任辦公室,粟明俊走在門口,道:「小郭,泡杯茶。」

  郭蘭是跟隨著粟明俊來到三講辦辦公室,侯衛東走進來之時,她縮在角落裡認真地打量著他,有幾分失神。聽到粟明俊招呼,取了白色的陶瓷茶杯,泡了茶,端進粟部長辦公室。

  「郭蘭。」侯衛東見到郭蘭有些意外,可是很快就釋然,郭蘭是組織部幹部,被抽到三講辦很正常。

  郭蘭依然是素面朝天,雅緻,乾淨,淡淡地笑道:「侯衛東,聽說你調到了市委辦綜合科,來了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月,郭教授身體如何?」

  「還行,每天到圖書館看書,即看了書,又散了步。」

  放下茶杯,郭蘭又對粟明俊道:「粟部長,吳海縣的同志等一會就要過來,他們要匯報三講教育的進展情況。」粟明俊道:「你先請汪組長接待,我一會再過來。」

  關了門,粟明俊道:「你和郭蘭曾經當過同事。她條件很好,是市委一枝花,追求她的人挺多,她卻是一概排斥。」侯衛東道:「郭師母對這事也挺著急,婚姻這事,全靠自己,別人著急沒有用。」

  粟明俊取過一疊材料,道:「這是收集到的批評建議和意見。有的是各單位自查報告,另外。三講督導組也設了意見箱,那一部分材料就沒有歸到三講辦。」

  他用手指了指這些材料,道:「按照趙部長的指示,我們將意見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在三講辦公開。s另一部分由我保管,不對外,我現在給你看的都是不對外的材料。」

  侯衛東道:「粟哥放心,我就在這裡看一看,瞭解情況,不帶走,不複印。」粟明俊用手拍了拍卷宗,道:「你在這間辦公室慢慢看,我去接待吳海縣三講辦的同志們。」粟明俊在關門地時候。回頭朝侯衛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卷宗並不是太厚,裡面內容卻很尖銳。

  有一件反映沙州南部新區圈佔土地,白天曬太陽,晚上陪月亮,建議市政府調整思路。加大招商引資力度。拿出實際行動來推動南部新區建設,並對南部新區領導層以及高健主任進行了批評。

  有一件反映沙州老城區基礎設施落後。城市道路破損嚴重,背街小巷沒有路燈,晚上行走不方便、不安全,希望市政府切實解決人民群眾關心的問題。

  有一件是一封人民來信,反映財政局老孔以權謀私,在修建財政賓館以及其他幾項重要工程中,收取巨額好處費,但是具體是多少卻沒有交待,裡面還寫道:「財政賓館已經成為了孔正義等人的安樂窩,他們經常在十樓聚閒閣裡聚賭,甚至嫖娼,拿著人民的血汗進行著揮霍。」

  孔正義是否收受賄賂,侯衛東不清楚,至於聚閒閣的事情,侯衛東本人就參加過數次,至於孔正義找幾個小情人,這十有八、九也是真事。

  侯衛東想到孔正義訓斥部下情形,得出結論:「肯定有內鬼,否則不能瞭解得這麼清楚。」

  有一件是對建委主任老邢的檢舉信,他評價道:「老邢在醫院躺著,都成了廢物,誰還在這裡落井下石,不地道。」

  整個卷宗,涉及到七、八位部門一把手領導,但是並沒有市級領導,唯一一份是針對市政府一位副主席,說的也是捕風捉影的事情,沒有多大份量。

  看完這個卷宗,回想起昨天晚上週昌全在會場上講地哪些話,他漸漸明白過來,暗道:「難怪昌全書記在會上大講政治,他是市委書記,肯定不希望在三講期間出現什麼問題,穩定總是壓倒一切。」

  算著時間回到了辦公室,剛坐下來,周昌全就和洪昂一起來到了辦公室,洪昂道:「周書記,磷礦開採也得規範,野蠻開採是對資源浪費,而且市縣兩級並沒有得到多少稅收。」周昌全道:「市政府正在做方案,你去過問一下,請他們快點。」

  等到洪昂離開,侯衛東將幾份新到了嶺西省委文件送了過去,周昌全問道:「關於三講,你聽到有什麼反映?」

  侯衛東心中有底氣,不慌不忙地道:「我剛才到三講辦去了一趟,看了看他們收集彙總的意見,有些意見還比較尖銳。」

  周昌全有了興趣,道:「你說說具體情況。」聽了侯衛東點地這些人,他沒有表態,只道:「你平時也要注意收集社情民意,閒暇時與最底層老百姓多接觸,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啊。」

  侯衛東試著道:「督導組也設有意見箱,這部分內容三講辦沒有掌握。」

  周昌全搓了搓臉,道:「易中達是益楊人,你要多和他接觸,親戚親戚是越走越親,不走就疏遠,親戚如此,朋友也是如此。」

  侯衛東想了想,道:「今天晚上如果沒有大的安排,我請易處長吃晚飯,行不行」

  「我和洪秘書長有事要外出,晚上你自己安排。」

  周昌全揮了揮手,道:「我只管方向和原則,哪裡有時間管這些細節。以後,凡是確這的事情,你自己斟酌處理。」

  下班之前,市委常委、秘書長洪昂走到周昌全辦公室,道:「周書記,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出發。」周昌全起身的時候,洪昂就取過來掛在衣架地羊絨大衣,遞給了周昌全,同時,洪昂眼光瞧向了侯衛東。周昌全道:「小侯不去,他另外有安排。」

  等到周昌全與洪昂離開了辦公室,侯衛東就給季海洋打電話:「季書記,我是侯衛東,給你匯報一件事情,省委三講督導組易中達處長是益楊人,我想以家鄉人地身份請他吃晚飯,你是益楊領導,能否出個場。」

  季海洋雖然是分管組織副書記,可是與省委組織部的同志並不容易見面,滿口答應道:「好啊,幾點鐘,在什麼地方?」

  侯衛東忙道:「如果易處長同意,就安排在交通賓館。季海洋道:「老劉的地方不錯,好,我等著。」

  撥通了易中達電話,侯衛東熱情地道:「易處長,我是市委綜合科侯衛東,今天益楊縣委副書記季海洋到市裡辦事,您晚上有事沒有,他想代表家鄉人請您吃飯,同時匯報益楊工作。」

  易中達略顯矜持地道:「我已經要安排了,季海洋書記也太客氣了。」侯衛東聽其語氣並不堅決,道:「易處長,您還是抽空接見我們基層同志。」易中達這才道:「好吧,既然是家鄉父母官來了,我把其他安排先推掉。」

  將事情大體上定下來,侯衛東給市交通局副局長劉林義打了電話。

  劉林義是益楊老交通局長,當過一屆副縣長,以後就調到了市交通局當了副局長,侯衛東調到市委綜合科以後,他特意來找了一次,還拍了胸脯,道:「侯秘書,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千萬別客氣,客氣就見外。」

  劉林義接到侯衛東電話,果然沒有食言,道:「侯秘書,這事就交給我了。」又問,「吃了飯,搞不搞點娛樂,打麻將,還是唱歌,如果易處長喜歡唱歌,我要到辦公室調幾個會唱歌跳舞的年輕女同志,不能冷落了省委的領導。」

  「那就辛苦劉局長了。」

  一個月之前,季海洋、劉林義等人,都是高高在上的領導人,如今位置變了,他們便很積極地配合著侯衛東,侯衛東未變,而是他的背景變了,以前他僅代表著縣科委,如今他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周昌全,而周昌全這個名字則代表著沙州市委。

  侯衛東最早來到交通賓館,劉林義已在交通賓館的豪包裡等著,見了侯衛東的面,就直說抱歉,道:「滕局到省裡開會去了,不能來陪各位領導。」

  他一邊說一邊將電話遞了過來,侯衛東接過電話,裡面傳來地滕局的大嗓門,「侯秘,你和督導組易處長、季海洋書記能到交通局,是瞧得起交通局,我正在省裡陪錢廳長,不能趕回來,我讓劉局,陪你們吃好,玩好。」

  季海洋從益楊趕到了交通局以後,侯衛東又給易中達打電話,易中達處長又拖了七、八分鐘,這才來到了交通賓館。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5
第三百七十章青島(上)

  易中達還在益楊讀高中的時候,劉林義就已經是益楊縣有名人物,易中達畢業以後,劉林義當了縣交通局副局長,儘管如此,以現在身份,易中達卻是理所當然地坐在主位,季海洋和劉林義分座兩邊。

  易中達用高腳玻璃杯倒了小半杯,與季海洋等人碰杯以後,只是用嘴抿一抿,無論眾人無論如何勸酒,都不肯多喝。

  酒宴就在不慍不火的狀態下結束,劉林義建議道:「易處長,樓下有一個內部歌廳,我們去吼兩嗓子,放鬆放鬆。」易中達委婉地道:「劉局,我平日也喜歡唱歌,但是今天確實有事,改天我請客,各位父母官一定要賞臉。」他態度儘管委婉,可是很堅決,不容置疑。

  劉林義、季海洋等人都顧及易中達敏感的身份,沒有多勸,三人將其送到樓下,向著易中達頻頻招手,小車尾燈消失在三人視線中,劉林義迅速將目光抽了回來,道:「易處長走了,我們哥三個還得去吼吼,市交通局的女同志唱歌還是挺不錯,她們等了許久了,你們不能讓別人失望。」

  季海洋正在抬手看表,劉林義就道:「海洋,你若走了,就太不夠意思了。」劉林義在益楊縣當副縣長的時候,季海洋剛調至縣委辦,老領導發了話,季海洋儘管想直接回益楊,卻還是留了下來歌廳確實是內部歌廳,音響不錯,裝修風格卻與會議室有幾分接近,交通局幾位女同志也很漂亮大方,

  侯衛東與女同志跳舞之時,腰挺得筆直,眼光平視前方,用手指尖搭在了那位女同志的腰上。他此時的心境已與數年前大太一樣,如今與李晶、段英已經形成了事實上的情人關係,他心裡卻總也輕鬆不下來。此時見到年輕、漂亮、熱情的女孩子,便主動地退避三尺,稍不注意惹火燒身,則是一件麻煩事情。

  與侯衛東共舞的是最年輕的女大學生海寧,今年才從西安交通大學畢業,聽說要陪領導跳舞,她開始還挺不願意,此時見市委書記秘書長得挺有男子漢味道,心裡的那一點點不快就在音樂聲中消散了。

  「侯秘書。你是哪個大學畢業地。」海寧好奇地問道。

  侯衛東不想與海寧深入交談,順口道:「我是田坎大學畢來的。s」

  海寧是城市里長大的女子,對於農村陌生得緊,猛然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道:「田坎大學,不太出名,我沒有聽說過。在嶺西省嗎?」侯衛東反而被逗笑了,道:「對,就是益楊縣。」海寧這才醒悟過來,道:「侯秘書,你逗我開心,田坎大學,呵、呵、呵。」

  跳了三曲,都是海寧在說,侯衛東在聽。

  憑心而論,海寧是一位挺可愛地姑娘。侯衛東卻有意識地製造了一個屏障,小心地將海寧的熱情攔在外面。有了段英與李晶兩個情人,他內心掙扎的次數已經足夠多了,不想再去招惹這種芳心初動的小姑娘。

  十點半,小型舞會這才結束,劉林義笑呵呵地對手下的美女們道:「現在時間還早,大家肚子餓不餓,等一會到船坊吃宵夜。」

  女同志們一陣歡呼,海寧用目光來看侯衛東,侯衛東假裝沒有看到。躲過了這道熱情地目光。

  「老季,船坊是沙州特色,吃了夜宵回益楊,不過半小時的事情。」劉林義當過副縣長,又當了多年副局長。在政治上已沒有過多追求。他在交通口乾了二十多年,業務精通。並不擔心被人排擠,所以在工作之餘就喜歡吃喝玩樂,按他的話說:「辛苦了幾十年,在退居二線的時候,也應該享受享受。」

  季海洋連忙推辭道:「算了,已經打擾了劉局長一晚上,客走主人安啊。」

  劉林義也沒有強求,將季海洋送走以後,侯衛東也準備告辭,劉林義握著其手不放,道:「侯秘,你是沙州的未來之星,有一件我可以拜託給老弟,我家地臭小子大學要畢業了,他是學中文的,我想讓他進市委辦,要不然就得去教書,你在合適的時候幫著說句話。」

  劉林義久歷宦海,知道進入市委辦意味著什麼,眼看著兒子就要畢業,他開始費盡心思地為兒子謀個好路子,俗話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他想趁著自己還在位置上的時候,將兒子送到最好的位置上。

  侯衛東到市委綜合科的時間不長,對裡面的道道還沒有完全摸清,他沒有在劉林義面前露怯,就含糊地道:「劉局長,我盡力去辦。」

  劉林義使勁地握了握,又對海寧道:「海寧,等一會我們到船坊吃飯,你要多敬侯秘書幾杯酒,你別看侯秘書年輕,他在益楊當過縣委辦主任,新管會主任、科委主任,經歷豐富得好,是年輕地老幹部。」

  交通局幾位女同志的目光就聚集在侯衛東身上,侯衛東忙道:「劉局客氣了,你在益楊當縣長的時候,我還在沙州學院讀書,音樂系校區擴建以後,你還來視察了一次,我當時在糾察隊,戴著袖籠子為你執勤。」

  劉林義笑道:「我是副處級,哪裡有資格來視察正廳級的沙州學院,當時是陪著省教育廳的人。」

  海寧在一邊插話:「劉局,剛才侯秘書還在騙我,他說是田坎大學畢業的,原來是沙州學院。」

  這句話,惹得眾人哄堂大笑,侯衛東見海寧手足無措的模樣,心道:「看慣了官場人的模樣,海寧這種清純的人倒是少見,不過,來到了這個深不見底的大染缸,恐怕她地清純也堅持不了多久。」

  從航坊吃了飯,已是凌晨一點,劉林義還是意猶未盡,道:「侯秘,我請你搓個澡,做個全身按摩,徹底放鬆。」見侯衛東遲疑,道:「很正規的按摩,別擔心。」

  侯衛東此時已經不是初出學校的青澀小夥子,他婉拒道:「明天一早還要去接昌全書記,今天就算了,改日我請劉局。」

  他已經看出來了,劉林義玩得特別投入,是實實在在地享受生活。這其實也是一部分沙州領導幹部的生活方式,年齡大了,升級無望,便退而求其次,在工作之餘瀟灑地生活,這種瀟灑肯定是佔了公家便宜,但是只要不進腰包,不太出格,誰也不會計較這些小節。

  在船坊上,侯衛東被交通局幾個美女輪番灌酒,著實有些酒意了,回到新月樓,已很疲憊,

  屋裡櫃機打開了,呼呼吹著熱風,家裡溫暖如春,當防盜門關上之時,家裡家外就是兩個世界。小佳穿著薄睡衣,手裡握著遙控板,正在生著悶氣,聽到鑰匙聲,眼睛便看著防盜門,當侯衛東走進來之後,她就故意不理他。

  這件薄睡衣確實很薄,而且是半透明的,裡面是空空蕩蕩,小佳每次心裡想了,就穿這件睡衣,已經成為一種暗示。

  侯衛東當然知道小佳的心意,只是身體確實睏乏,他坐在沙發上與小佳說話,小佳等了好幾個小時,生氣了,就不理侯衛東。侯衛東哄了好半天,又講了一個笑話,道:「從前一對夫妻,兩人親熱前有約定成俗的套路,一天,男人對女人說,今天晚上洗衣服,女人正在生氣,就說洗衣機壞了,男人沒有辦法,睡了,半夜,女人氣消了,推醒男人,說洗衣機修好了,洗不洗衣服,男人沒好氣地道,我已經用手洗了。」

  小佳臉一直緊繃著,被這個笑話逗得笑了起來,她惡狠狠地伸出五指,掐了侯衛東胳膊,道:「以後不准這麼晚回家。」又道:「鍋裡有燒好的鮮牛奶,你趁熱喝了,滿身的酒味,去洗一洗,我先上床了。」

  喝了牛奶,又洗了熱水澡,侯衛東精力這才恢復過來,光著身子就上了床,小佳正斜躺在床上看書,他將小佳的書拿走,就隔著睡衣撫摸著小佳地乳房,一會,紅紅的乳尖便立了起來,就如鮮紅的蓓蕾。

  「以後不準兒子和我搶乳房。」侯衛東霸道地說了一句,又俯下身,用舌頭挑逗起紅潤的乳尖。

  小佳道:「我想要兒子。」侯衛東抬起頭,道:「今晚不行,我喝了不少酒,要好好計劃。」

  等到小佳身體徹底開放以後,侯衛東俯在她柔軟而溫熱的身體上,開始盡情地馳騁起來,隨著有力地衝撞,此起彼伏地呻吟聲就迴蕩在屋裡。

  在嶺西省城,李晶從衛生間走出來,手裡拿著PH試紙,在燈光下仔細看了看,紙條裡有兩條細細地紅線,她仔細看了看,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怕髒,找了一個小盒子,將試紙裝了進去。

  她用手撫了撫肚子,雖然肚子還是平平的,她卻是鄭重異常,一顆種子正在裡面生根發芽,這是侯衛東給她地最珍貴禮物。

  「我,要,當,媽媽,了。」想到這一點,李晶忍不住發出會心的微笑。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6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李晶肚子裡正在生根發芽的種子是她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有了這個小寶貝,似乎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

  想了很久,李晶終於打定了主意:「找一個人假結婚,生了小孩以後,給一筆錢將假結婚的侯衛東替代品打發走,這樣做,就能給未出生的子女一個合法的身份,否則小寶貝就是以私生子身份降臨人世間,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

  為了防止婚後財產問題,她特意諮詢了嶺西民法方面名律師,制定了婚前財產登記都一系列保護自身利益的方案,做到萬無一失以後,這才與侯衛東的替代品領取了結婚證。

  在元旦,李晶給侯衛東打通了電話,道:「衛東,我已經結婚了。」

  這兩年多時間,侯衛東與李晶渡過了無數美好的夜晚,此時佳人成為別人的妻子,他的心如同蹦極一樣,從高空猛地往下墜落,半天回不過神,道:「你真的結婚了?」

  侯衛東這種反應讓李晶很高興,她一邊掩著嘴笑,一邊裝作平淡地道:「遇到一個人,感覺還不錯,先結婚再說,如果以後日子過得不順,我就離婚。」

  侯衛東無法給李晶作出任何承諾,所以,此時他無話可說,握著話筒,沉默半響,道:「祝你幸福。」

  李晶道:「我們還是朋友。」

  侯衛東在心底長嘆一聲,穩了穩心神,道:「是的,我們還是朋友。」

  掛斷電話,侯衛東坐回辦公室。臉色一時難看極了。

  秘書長洪昂走進辦公室,一般情況之下,洪昂進辦公室都是直接到周昌全辦公室。今天他卻來到了秘書室。侯衛東迅速調整了情緒,站起身,道「秘書長,周書記在小會議室。」

  「我就是從小會議出來,昌全書記明天就要到美國去,剛才研究了,這一批後備幹部考察學習,市委辦公室增派你出去,路線是青島、大連這一線。」

  從十二月份開始。沙州市為了加強處級後備幹部培訓,分批組織外出考察學習,十二月初出去了一批,十二月底又要出去一批。

  侯衛東現在是綜合科科長職務,正科級,但是他調到市委辦之是地,市委辦的後備幹部已經確定了。s所以他並不是沙州市的後備幹部,這一次能讓他破格參加處級後備幹部培訓,意圖很明顯。

  「秘書長,感謝對我的關

  洪昂笑著拍了拍侯衛東的肩膀,道:「你適應工作很快,昌全書記要到美國去一個月,他提議讓你參加後備幹部考察團,小夥子不錯,好好幹。」侯衛東到了市委辦工作已有一段時間,周昌全一直未對他的工作進行任何評價。這一次由周昌全提議讓他參加後備幹部考察團,其實就是對侯衛東工作的正式承認和高度評價。

  一喜一悲,惹得侯衛東思緒紛飛。

  晚上,黃子堤、洪昂等人為周昌全書記餞行,沒有安排在小招或沙州賓館,黃子堤找了一輛商務車,沿著西城區東轉右拐,最後停在了一片別墅區。如果不是侯衛東經常開車四處亂轉,多半已經迷路了。

  車一到,別墅們就自動打開。財政局地孔正義,副市長步海雲,還有沙州建工的老總杜建功等人在裡面等候。

  杜建功在沙州也是風雲人物,沙州建工是沙州市本土最大的企業,也是發展最為迅猛地企業。他先以做機械零件起家。後來涉足房地產,圈佔了幾塊市中心的好地。迅速做大做強。侯衛東與他接觸過兩次,互相都很客氣,今天見周昌全來到了他的別墅,才知道此人與周昌全關係肯定不一般。

  杜建功將周昌全等人請到餐廳,謙恭地道:「周書記要到美國去,有一個月的時間吃不到家鄉菜,今天特意從嶺西飯店請了國家特級廚師,請各位領導嘗嘗大師的菜品。」

  周昌全在眾人簇擁下,來到了餐廳,這間餐廳足有五十個平方,頂上是巨大的水晶吊燈,當水晶吊燈打開之時,明晃晃的,亮度比得上衛生間的浴霸。

  侯衛東是第一次跟隨著周昌全到這種私密地方,他明白:「從今天開始,我算是正式踏入了周昌全的圈子。」

  從樓上走下來一位年輕女士,腰枝極細,面容姣好,風姿綽約,侯衛東第一眼只覺得極為面熟,隨即醒悟過來,這位年輕女士是沙州電視台最有名地主播李瑩。

  李瑩很自然地坐在了周昌全旁邊的空位置上,笑道:「周書記,今天我不觀戰了,上次三歸一,黃書記說是我給您帶來的好運氣,今天晚上我站在黃書記背後,看幾位領導誰的手氣好。」

  俗話說,男女搭配,工作不累,這酒席之上,若有一、兩位出色的美女,氣氛也就熱烈許多,李瑩人漂亮,嘴巴也挺歷害,很快席間就歡聲笑語一片,徹底輕鬆下來。

  看著李瑩的笑臉,侯衛東忽然又想起了李晶,「李晶是單身主義者,怎麼突然就想起要結婚。」隨即又想道:「我不能給李晶一個完整的家庭,她做出這種選擇也是情理之中。」雖然他在自我安慰,可是腦海中總是晃動著李晶地影子,而且比平時還要清晰。

  晚餐結束,杜建功笑道:「周書記,我們放鬆放鬆,搓兩把。」

  周昌全道:「今天可以湊兩桌,海雲、子堤、建功,我們一桌。」李瑩笑道:「我還是給周書記觀戰。」

  侯衛東、洪昂與孔正義等人另開了一個戰場。

  洪昂道:「小侯,你喜歡打麻將嗎。」

  「秘書長,我技術一般。」

  洪昂「呵、呵」笑道:「小侯在開發區當過主任,開發區是對外聯絡的窗口,一把手肯定得有社交能力,打麻將可是社交的基本功之一。」

  麻將打到了十二點,洪昂便到另一個房間,過了一會轉回來,道:「領導們正在興頭上,讓我們先回去。」

  侯衛東是專職秘書,一般情況下要緊跟周昌全,神情間稍稍有些遲疑,他的遲疑是稍縱即逝,洪昂卻是敏銳地注意到,他道:「走吧。」

  孔正義自己開著車,侯衛東就與洪昂坐另一部小車,上了車,洪昂有意無意說了一句:「有黃書記在,我們可以放心回家。」

  侯衛東一路回味著這句話,越想越覺得意味深長。

  周昌國飛往美國的第三天,沙州市後備幹部考察團便前往山東,先到壽光、諸城去考察了一番,隨後來到了青島。

  侯衛東難得有輕閒的時候,在考察團徹底低調,並不與眾多年輕後備幹部們一起過多地接觸,儘管他就後備幹部中如明星一般。

  到了青島,天已經暗了下來,組織部帶隊領導粟明俊站在車頭,接過導遊的話筒,道:「大家跑了兩天,很辛苦,明天放假,自由活動,同志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玩一玩。」

  等大家下了車,粟明俊把侯衛東叫住,道:「衛東,今天晚上怎麼安排,我們一起活動。」侯衛東道:「活動由粟部來安排,費用由我來解決。」

  郭蘭手提著包,靜靜地站在一旁,神情間有些冷,與歡歌笑語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

  粟明俊道:「晚上我、郭蘭、衛東、肖衛和黃英,就我們五人去吃點特色。」公安局副局長肖衛是沙州政法系統最年輕的副局長,能力很強,黃英是黃子堤的小妹,因此,粟明俊特意約上這兩人。

  他又對郭蘭道:「小郭,我記得你就是在青島讀大學,今天晚上你要作嚮導。」郭蘭勉強笑道:「到了海邊,自然吃海鮮。」

  肖衛聽了粟明俊安排,自高奮勇地道:「到了青島,怎麼能讓侯大秘來請客,我有戰友在公安局任職,今天由他來安排。」

  肖衛戰友是一米八五地漢子,很熱情,夫妻開著兩輛小車,到酒店迎接一從嶺西過來的戰友。一行人先去了海鮮酒樓,喝得興起,又到歌城要了大包房。

  肖衛和他的戰友一起吼了幾首軍旅歌曲,包房裡的氣氛就活躍起來,一邊唱歌,一邊跳舞。

  由於李晶突然間就結了婚,這讓侯衛東頗為鬱悶,一路行來,心情都不太好,沒有吃喝玩樂的興致,就坐在角落裡想心事,粟明俊跳了幾曲,道:「衛東,怎麼在這裡坐著,你也請幾位女士跳舞。」

  當音樂再起之時,侯衛東站了起來,對郭蘭道:「請你跳舞。」黃英與侯衛東年齡相差不多,屬於同一時代的人,她選了一首《水中花》,深情地唱道:「淒風冷雨中多少繁華如夢,曾經萬紫千紅隨風吹落,驀然回首中歡愛宛如煙雲,……我看見水中的花朵,強要留住一抹紅。」

  熟悉的曲調,似曾相識的場景,一下就把郭蘭帶到了幾年前的那在晚上,那晚,在水中花地歌聲之中,長發飄飄的她,憂傷地靠在了侯衛東肩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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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青島(下)

  以前在沙州學院讀書之時,學院每週要開兩次舞會,侯衛東初入學院,對跳舞很是瘋狂痴迷,除了在舞廳裡實踐,還偷偷到樓頂上練習舞步,舞技相當不錯。

  最原始的舞蹈有兩個目的,一是封建迷信,祈求平安豐收,二是對挑起,以利傳宗接代,侯衛東是唯物論者,自然不會借跳舞來搞封建迷信,而對性的挑逗似乎也不需要,所以在最近兩年,除了十分偶然的情況,他基本上不跳舞。

  但是,他的基本功很紮實,進入舞池以後,兩人配合得極好,舞步輕靈,隨著「水中花「的歌聲如流水一般滑動。侯衛東感嘆道:「聽著這首歌,就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

  進入青島,郭蘭就在似乎又回到了那燃燒的四年,這四年時光,如刀砍斧削般印在了她的記憶深處,她原以為已經淡忘了這段戀情,可是到了此地,深埋於痛心便如海蛇一樣牢牢地纏在了她的心尖。

  「大學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我的愛情也死了。」郭蘭在心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一曲結束,兩人回到了座位,黃英拿著話筒不松手,這個歌城音響效果不錯,她唱得挺有感覺,拿著話筒學著主持人的腔調,道:「我再唱一首老歌,請帥哥美女給我伴舞。」

  粟明俊道:「帥哥美女,自然是衛東和郭蘭。」自從侯衛東給周昌全當秘書以後,粟明俊就將小侯改成了衛東。這樣的稱呼法稱透著親熱。

  侯衛東向郭蘭伸出了手,道:「我們為黃英伴舞。」

  音樂響起。《冬季到台北來看雨》,這正是當年大學時代舞廳裡最流行地一首曲子,侯衛東對郭蘭道:「我們倆似乎是第一次跳舞,配合得很好。」

  郭蘭差點就道:「當年在沙州學院曾經跳過一次。」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住了,道:「是你跳得好,很帶人。」

  嗅著郭蘭頭髮上淡淡的香味,侯衛東暗道:「聞香識女人,這話說得當真不錯,郭蘭地髮香就如沙州湖邊的翠竹。李晶髮香如濃郁的玫瑰,段英髮香如白色的茉莉。」想到已經嫁人的李晶,他心裡又覺得被針刺了刺。s

  當舞曲結束,侯衛東很紳士地道:「合作愉快。」這時,恰好一束旋轉燈光射到了郭蘭臉上,他頓時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他沒有想出來源,疑惑地道:「郭蘭,以前我們跳過舞嗎,我怎麼覺得這個場景特別熟悉。」

  郭蘭下意識地道:「沒有跳過,恐怕你將其他人的印象加在了我身上。」侯衛東道:「我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這時,肖衛走了過來,打趣道:「侯科長,你一首都沒有唱,下一曲,你去唱歌。我請郭蘭跳舞。」

  侯衛東走到點歌台,翻了翻目錄,對服務員道:「童安格,《明天你依然愛我》。

  「午夜的收音機,輕輕傳來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

  在你遺忘的時候我依然還記得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又何必真正擁有你即使離別也不會有太多難過午夜裡地旋律一直重複著那首歌。」

  侯衛東唱歌水平一般,工作以後基本沒有學會新歌,能唱的都是當年校園裡的流行歌曲,這首歌算是他拿手歌曲之一。

  此歌與郭蘭心境很是相符,當侯衛東歌聲響起之時,她一時之間心亂如麻。而公安局肖衛喝了些酒,不停地與她說話,她勉強應付著,舞曲結束,禮貌地對肖局說了聲謝謝。便提起小坤包到洗手間去了。

  第二天。粟明俊八點鍾不到就起了床,刷牙歸來。道:「衛東,起床了。」

  侯衛東在床上擺了一個「太」字造型,道:「粟哥,我今天要睡懶覺,給周書記當秘書,不論晚上睡得再晚,必須在六點半起床,今天是難得輕閒。」

  粟明俊拿著相機,道:「青島海岸很美,今天陽光明媚,是難得的冬日暖陽,睡懶覺真是浪費了大好光陰。」侯衛東睡眼,道:「粟哥,你先去,中午我們哥倆單獨吃海鮮,我請客。」

  粟明俊走了以後,侯衛東繼續蒙頭大睡,可是被打擾以後,他就再也睡不踏實了,他平躺在床上,雙眼瞪得圓圓的,看著房頂,房頂粗看是雪白一片,細看卻有著胡亂的花紋。

  想了一會機關裡的人和事,他想到了李晶,「這個白骨精,口口聲聲說一輩子不結婚,怎麼轉眼間就嫁作他人婦了。」他又想道:「我很自私,既然不能給李晶一個家,又憑什麼生心嫉妒?」這些念頭在腦海裡竄來竄去,睡意也就慢慢地被驅趕到大海中去,起了床,賓館裡除了打掃房間地服務員,已經沒有考察團隊員的人影。

  北方的天空比南方更加遼闊,天空是蔚藍一片,蔚藍之中飄浮著朵朵白雲,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在陰涼處卻感到了陣陣寒意。

  在賓館門口吃著面條,侯衛東給粟明俊打了電話,「粟部,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們?」

  「我在海灘邊上,說不清楚是哪一個海灘,站在這裡可以看到哪個圓頂房子,出租車司機應該知道。」

  當出租車停下來之時,出租車司機道:「那個就是紅色的圓頂房子,你的朋友應該就在那邊。」出租車司機手指的方向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侯衛東下了車,他掉轉車頭就走。

  侯衛東出生於內陸城市,對於大海很是新鮮,踩著沙灘上,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聽著連綿不斷的海濤聲,心胸為之一闊,積鬱了多日地悶氣似乎也少了許多。

  「衛東,我剛才沒有說清楚,我們是在棧橋,你在哪裡,趕緊過來,我和肖衛都在。」侯衛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就問道:「從賓館過來要多少錢?」

  「很近,只要十來塊錢。」

  侯衛東叫道:「粟哥,我的出租車費是二十七塊錢,走了老半天,現在正在一個海灘上,很漂亮的海灘,金色的沙灘,還有新人在拍婚紗照,反正是出來玩,我一個在海灘上轉一會,中午再聯繫。」

  漫步在海灘上,將紛亂的思緒丟給海風,侯衛東心情平靜了下來,單純地享受著美景美色。走了一會,他就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郭蘭孤零零地坐在海灘上,雙手抱膝,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

  見到了侯衛東,郭蘭先是有些驚奇,得知被出租車司機帶到了此次,微微一笑道:「司機故意在繞圈子。」又道:「這片海灘是近幾年才開發的,雖然名氣比不上棧橋,個人感覺比棧橋那邊更有味道。」她雖然想獨自一人呆在這海灘上,可是與侯衛東不期而遇,還是道:「看海嗎,要看就坐下來,慢慢看潮漲潮落,挺有意思。」

  從郭師母口裡,侯衛東略略知道郭蘭的事情,只是郭師母所知有限,他更是只知道事情的皮毛,此時見郭蘭獨坐海灘,猜到肯定是那些陳穀子爛芝麻地事情,他接過話題,道:「大海潮漲潮落,人生起起伏伏,都是平常事情。」

  郭蘭沒有回答侯衛東,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道:「我知道,我媽媽曾經給你講過我的事情?」

  「嗯。」

  她苦笑道:「我媽想把早些嫁出去,遇到熟人就說此事,都快成了祥林嫂了。」又故作瀟灑地「我現在都成了愁嫁的老姑娘了,也難怪我媽著急。」

  侯衛東坐了下來,臨海憑風,美女又在身側,確實感覺不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其實應該把以前的事情拋在一邊,放下包袱,輕裝前進,才能迎接新生活。」

  郭蘭長久以來將心事緊緊地放在心底,此情此景,面對著深邃無垠的大海,身旁坐著略知自己往事地男子,她突然產生了傾述地慾望,道:「我從小在學院長大,很喜歡公主與王子的故事,從小也就把自己當成了公主,讀了大學,談了戀愛,以為找到了白馬王子。」

  郭蘭雙手抱著膝蓋,一點一滴地講述著自己戀愛經歷,侯衛東也不說話,只是當一個很好地聽眾,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中午時間,粟明俊打電話過來,道:「衛東,怎麼還沒有過來?」侯衛東道:「這邊風景獨好,我要一個人好好享受,中午那頓飯,暫時欠下。」

  放下電話,侯衛東站起身,道:「想必在大海邊上吃海鮮,味道不必一般,你在這邊熟,我們找個地,邊吃邊聊。」郭蘭坐得久了,起身之時腳麻,侯衛東見狀就將手伸了過去,郭蘭略為遲疑,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一大一小兩隻手便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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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決裂(上)

  小寒到了,這幾天真冷,天下著小雨,陰沉沉的,回到家中,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喝了杯茶,這才暖和起來。在寒冷冬天,家是最溫暖的地方,有家的朋友趕快回家,沒有家的朋友趕快結婚。

  呵,這是小橋的嗦話。

  七天之後,沙州市後備幹部考察團圓滿完成了考察任務。

  在這七天裡,侯衛東傾聽了郭蘭的心事,兩人心中多了幾分默契,不過,除了在海灘上拉了手,其餘時間,侯、郭兩人都很自矜,頂多就是對對眼神,趁著無人之時多聊幾句,如此而已。

  回到了熟悉的秘書室,侯衛東就從祖國的大好河山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趁著周昌全還在美國考察之機,他認認真真地翻閱文件,研讀周昌全同志幾年來的講話。

  「打鐵還得自身硬。」來到沙州以來,侯衛東對此是深有感觸,拾起了久違的厚本本,他還讓小佳在嶺西大學報了一個春季研究生班,交錢、讀書、拿文憑,順便交朋友。

  十點,綜合科副科長楊騰走了進來。

  沙州市委辦的辦公秩序向來規範,秘書之間一般是不串門,也很少在辦公室裡談私事,在侯衛東印象中,楊騰是第一次走進周昌全的辦公室。「侯科,中午在一起吃飯。」楊騰坐在侯衛東對面,由於只有侯衛東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楊騰就很輕鬆,點燃了煙,還吹了一個煙圈,煙圈飄啊飄。到了中間隔門,爆裂了。

  在市委辦,侯衛東就是當然的大秘,楊騰作為黃子堤的專職秘書,是市委辦的二秘。當然。這大秘、二秘都是俗稱,正式場合還是稱呼秘長、副科長。

  「你的老領導來了,剛才,益楊馬書記和楊縣長向黃書記匯報了工作,約定中午一起吃飯,黃書記請你也參加,我特意來能知你。」

  侯衛東一邊答應著,一邊納悶道:「馬有財和楊森林素來不和,很難見他們兩人走到一起,今天莫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沙州的太陽並沒有從西邊出來。只是由於天空雲彩被一陣北風吹走,而變得更加稀薄,讓斜斜的陽光直射到地面,給萬物增加了些許光明和熱量。

  益楊縣委書記馬有財正在沙州賓館地茶樓與縣長楊森林喝茶,這次到沙州來,兩人都沒有帶秘書,此時兩位司機很知趣地在另一個角落喝茶。不來打擾兩位領導的談話。

  馬有財將領帶鬆了鬆,這樣更休閒輕鬆一些,道:「楊縣長,我們兩人在一起工作也有兩年了吧?」

  楊森林道:「算上我到益楊當副書記的時間,有兩年了。」

  馬有財出了一會神,道:「佛說,一千年修得同床過,五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們兩人能在一起搭班子,至少有八百年的緣分。」

  楊森林呵呵笑了笑。道:「是有緣分,否則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怎麼就我們湊在一塊了。」心道:「馬有財平日匯報工作總是獨來獨往,今天非得約上我,又擺開談心的架式,他是什麼意思?」

  馬有財慢慢摸出一枝煙,道:「老弟,來一顆,我比你年長,就叫你老弟了。」

  楊森林原本戒了煙地。只是書記主動遞煙,他也就接了過來。兩人湊在一起吞雲吐霧,表情放鬆,與平時在縣裡嚴肅認真的模樣截然不同。

  馬有財道:「這幾年,我與好幾位同志搭過班子。悟出一個道理。和則雙贏,斗則雙敗。我與老弟這兩年,依我的看法是小處有爭議,大處講團結。」

  楊森林在心裡「哼」了一聲,道:「除了季海洋,所有的常委都跟著你跑,現在又來說大話。」他想看看馬有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動聲色地笑道:「馬書記是好班長,益楊有你掌舵,自然會越走越好。」

  馬有財見楊森林還是心存戒心,就說起掏心窩的話:「我今年四十六歲,這一屆干滿也就是滿五十的人,如果順利還能往上走一走,不順利就要進人大、政協了,老弟今年剛滿四十吧,還有十年好時間。」

  提起此事,楊森林便氣不打一處來,心道:「如果不是你老馬橫插一腿,我已經是縣委書記了。」縣長和縣委書記雖然是平級,可是真的要朝市級領導走,一般來說,縣委書記是必備的門檻,對於當年錯失良機,楊森林至今還是心氣難平。

  馬有財對於此事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他現在早已將楊森林架空了,架空以後再來講和,他自然有著勝算,「我當年和祝焱書記也是有分歧的,有分歧不要緊,關鍵是大事上講團結講原則,祝焱書記能出任茂雲地委副書記,確實有水平啊。」他頓了頓,又道:「黨政一把手地矛盾,說白了還是權利之爭,我老馬在財上說得起硬話,所以我和你從本質上沒有利益之爭,以前的小爭執都是為了工作。」

  馬有財說得很誠懇,倒把楊森林弄得有些糊塗了,馬有財在全面佔優的情況下伸出了橄欖枝,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就不斷點頭附和。

  話說開以後,兩人都輕鬆了起來,回憶起這兩年的事情,其實多數事情都是可以通過溝通得到解決,只有爭奪縣委書記職務是刺刀見紅的事情,此事已見分曉,兩人都小心翼翼地迴避著這個話題。

  談興正濃,馬有財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看了看,便放在一邊,不去理會,口裡道:「我們哥倆好好聊一聊,電話一律不接。」話雖然輕鬆,但是他心裡地是頗為煩惱和生氣。

  打電話的人是易中嶺,此時的易中嶺,已經失去了國有企業老總身上那層假面,而變得赤裸裸,甚至有些瘋狂。

  易中嶺在當國企老總之時,曾經給了馬有財兩百萬,這兩百萬就是勒在馬有財脖子上地繩索,他認為馬有財就是他的一條狗,可以由那條繩索控制著。

  有了這個想法,他想讓堂弟易中成陞官,結果易中成由益楊新管會研究室主任升職為新管會副主任。

  有了這個想法,他想讓企業獲得稅收返還,也成了。

  隨後,便想在老城區端一塊地,這是老的五金公司地盤,雖然廠跨了,可是廠房卻佔據在一個極好的位置,裡面住著幾十戶老職工。

  再隨後……

  如此種種,讓馬有財不勝其煩,他暗中慶幸:「當初自己將二百萬全部暗中打入了省紀委的廉政帳戶,這是一個多少英明的決定。」

  當年,祝焱通過檢察院對馬有財步步緊逼,結果檢察院出了縱火案和殺人案,這兩年案子震驚全市,皆成為未偵破的懸案,在此事件中,馬有財見識了易中嶺的狠辣歹毒,那二百萬現金在他眼中就變成了隨時可以爆炸的炸藥包。

  他原本想將這兩百萬捐給希望小學,又覺得不妥,思來想去,他直接將兩百萬打到了省紀委廉政帳戶上。當天晚上,馬有財睡了一個好覺,一夜無夢。

  易中嶺從省城回到益楊以後,馬有財不願意與他撕破臉皮,畢竟接受過國有企業二百萬元賄賂,這在政治上是一個絕對污點,儘管後來交出去了,但是當時畢竟接受了,可是易中嶺的貪得無厭,促使馬有財下定決心與他撕破臉,徹底劃清界限,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憑著對易中嶺地瞭解,馬有財做好了充分的迎戰準備,主動與縣長楊森林修復關係,就是其中一招。

  侯衛東提前半個小時離開了辦公室,推門進入了雅間,見到兩位領導站在窗邊抽菸,從兩人的距離來看,他們似乎很投機。

  「馬書記,楊縣長,您們好。」見到馬、楊兩人肩並肩地站著,侯衛東總是覺得彆扭。

  「侯科長,你好。」馬有財很熱情,主動與侯衛東握了手。

  侯衛東當了兩茬秘書,見到兩位領導身邊沒有秘書服書,脫口就問道:「辦公室沒有來人嗎?」

  馬有財笑道:「現在領導都被寵壞了,沒有秘書就寸步難行。」

  馬有財在益楊縣挺有派頭,頗有些威嚴,今天卻格外的隨和,侯衛東當上週昌全秘書以後,見慣了廳級處領導,倒也覺得很適應,不卑不亢地與益楊兩位領導聊著天。

  「昌全書記什麼時候從美國回來?」

  「春節前要回來。」

  馬有財道:「侯科,昌全書記回來以後,你給我通個氣,如今沙茂公路打通以後,益楊北部的磷礦應該得到總體開發,不能向茂雲那們搞得烏煙瘴氣,總體方案須向昌全書記詳細匯報。」

  「馬書記放心,益楊的事情我是記在心上。」

  十二點半,黃子堤、副秘書長曾勇、綜合科副科長楊騰來到了沙州賓館,到來之前,楊騰給馬有財打了電話,馬、楊、侯三人就到賓館前廳等著。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17
第三百七十三章決裂(中)

  這兩天連醉兩場,昨天晚上報著馬桶吐了凌晨三點,發誓再也不喝酒了。即將過年,想起一句話,與朋友們共勉:「出門在外記住老婆的愛,少喝酒多吃菜。」

  易中嶺在省委門口等了一會,就見到堂弟易中成很穩重地走了出來。

  「中嶺哥怎麼在門口。」

  易中嶺並沒有下車,他搖下車窗,招了招手,道:「中成,你這裡可是省委重地,龍潭虎穴,我哪裡敢進來,上車,我們吃飯去。」易中成知道這位堂兄素來鬼主意多,上了車,道:「中嶺哥開什麼玩笑,省委你又不是沒有進來過,以前如履平地,今天怎麼又怕了。」

  易中嶺笑而不答,他徑直將車開到了一家小店,道:「在嶺西這只是一家小店,門店雖小,卻是正宗益楊家鄉菜,只有在親朋好友面前,或是不需要繃面子的時候,我就到這家店來,這裡的味道才對胃口,在五星級賓館我是吃不飽的。」

  酒店老闆與易中嶺很熟,很熱情地引導著易中嶺進了裡面的小雅間,道:「易中板,只有兩個人嗎,我就給你安排幾個菜。」易中嶺拋了一枝煙給他,道:「菜不要多了,但是要正宗益楊菜。」

  兩兄弟聊了一會家長裡短,易中嶺慢慢地將話題引到了官場中來,他道:「中成,你是省委大員,市裡的頭頭腦腦都要給你面子,能否引見一個人。」

  易中成來自省委組織部,市委領導身上的光環在他眼裡早就褪去了,道:「我哪裡是省委大員,不過是小處長而已。」儘管如此,他還是對處長位置很有幾分驕傲。隨意地道:「沙州市領導我都熟悉,你引見誰啊,搞得這麼鄭重?」

  「副書記黃子堤。」

  黃子堤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在三講活動中,易中成與他經常接觸,很熟悉,道:「這事簡單,我打個電話就行了,你有具體的事情嗎?」

  易中嶺道:「事情倒還沒有,只是在沙州做生意。認識幾個實權派總有些好處。」

  「這是小事,我馬上給黃子堤打電話。」

  這時,幾道益楊菜被端了上來,望著切成大塊的肥肉,易中嶺道:「趁熱吃,這肉莫嫌肥,我們小時候哪裡吃得到,過年過節吃一次,那記憶是太深刻了。」

  易中嶺家裡條件比易中成家裡稍好一些,有一年。易中成過年沒有吃上這種燒肥肉,還是易中嶺父親端了一小盆過來,易中成一家人這才沾了點油腥子,易中成印象中,那是最好吃了一頓肉,家中姐弟一人分得兩塊,肥肉在嘴裡冒油的滋味是無比的美妙。以至於這些年吃過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當年地一嘴肥肉。

  易中嶺吃著肉,心裡卻在想著馬有財越來越公事公辦的態度,著:「馬有財現在是吃錯了藥,只要我朝紀委一遞材料,他就完蛋了,還牛什麼牛。」

  馬有財在三講以後,給了易中嶺好幾次冷眼,他看中了老城區的一塊地,想壓些價錢下來。馬有財則皮笑肉不笑地道:「還是按照縣裡規矩,得參加競標,我做些工作,不過不敢保證一定中標,這事由楊縣長說了算,我是黨的書記,不好直接插手縣長的事情。」

  這種話,馬有財說了好幾遍了,易中嶺已經失去了耐心,所以。他一方面準備給馬有財一些提醒,另一方面也要尋找另外的靠山,他聽一位朋友酒後之言:「沙州市委黃子堤敢收錢,能辦事。」於是他就找上了堂弟易中成。

  在沙州,侯衛東、楊騰陪著黃子堤上了樓。剛上了三樓。黃子堤手機響了起來,看了號碼。他臉上露出笑容,很熱情地道:「易處長,有何指示,呵,易處長請吃飯,就是沒有時間也要擠出時間來。」

  侯衛東在一旁聽得真切,暗道:「易處長肯定就是省委組織部易中成,他為什麼請黃子堤吃飯?」

  數年前,益楊檢察院在偵辦益楊土產公司案子的過程中,發生了縱火案和殺人案,這個案子一直沒有偵破,侯衛東卻認定是易中嶺所為,他對於易中嶺印象太深刻了,凡是姓易的人都會引起他心裡的警惕,所以,他到了新管會就將易中嶺的堂弟易中成調離了辦公室,他聽到省委組織部易中成在與黃子堤聯繫,心裡就開始琢磨。

  剛回到辦公室,在走廊裡遇到了楊柳,楊柳見四周無人,小聲地道:「聽說政協劉主席突發腦溢血,正在醫院搶救。」

  侯衛東打開自己地辦公室,道:「怎麼回事,到我辦公室來說。」作為周昌全的專職秘書,他對這種大事還是很敏感。

  「我和高書記剛從醫院回來,聽說劉主席因為政協辦公樓的事情,與財政局孔局長慪了氣,孔局長離開以後,也就在十一點,他將幾個副主席叫過來開會,還罵了孔局長是白眼狼,罵著罵著,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侯衛東趕緊給周昌全撥了電話,周昌全的電話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放在侯衛東身邊,這是對外公開的電話,另外一個電話則只有少數人知道。他用最簡潔的語言將此事向周昌全作了匯報,周昌全聽完以後,很平靜地道:「我知道了。」

  侯衛東暗道:「看來昌全書記已經得到了消息,黃子堤和我在一起,他並不知情,應該是洪昂報的信,他反應倒也靈敏。」

  他起身給楊柳倒水,楊柳卻很自然地道:「我自己來吧。」她打開茶葉罐,笑道:「我就猜到侯主任喝的鐵觀音,還是在新管會的老習慣。」

  楊柳捧著一杯熱茶,暖著手,道:「今天秘書長跟郭永國談話以後,他好像哭過,這人其實挺有才華,他壞就壞在那一張嘴上,好好一句話,從他嘴裡出來就變得陰陽怪氣。」

  郭永國以前在市委辦綜合科,這是市委機關中的要害科室之一,從綜合科裡走出來地領導幹部比比皆是,他在綜合科工作數年,如今被踢到了志史辦,前途與以前比起來可謂渺茫許多。

  「性格決定命運,細節決定成敗,這兩句話說得有道理。」侯衛東與郭永國只是點頭之交,兩人沒有仇怨也沒有感情,他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說了些閒話,楊柳就離開了,一會兒,她又轉了回來,手裡拿著一罐茶葉,道:「這是西湖龍井,宣傳部到杭州學習,部裡送給高書記的,他們說是正宗的龍井。」

  侯衛東也沒有客氣,道:「龍井還是不錯,謝謝了。」

  此事過去第二天,政協劉主席因搶救無效死亡,他是沙州老資格領導人,省政協也很重視,派了一位副主席來表示慰問,沙州市裡成立了治喪領導小組,雖然周昌全書記沒有在沙州,但是為了表示鄭重,還是由周昌全擔任治喪領導小組組長,市長劉兵為副組長。

  出殯那一天,侯衛東也參加了,他看見人大主任高志遠臉色鐵青,一直不肯說話,當財政局送花圈來的時候,劉主席的兒子雖然還是接受了花圈,卻將這個花圈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春節前十六天,周昌全回到了沙州,黃子堤、洪昂、步海雲、財政局孔正義、公安局長老方等人依然到了嶺西機場接機。

  孔正義在金星賓館訂了一桌,為周昌全接風洗塵,一行人在賓館坐定以後,周昌全道:「老孔,劉主席就是那個脾氣,他是老同志了,應該滿足的就要滿足,你跟他擰什麼勁。」

  雖然是三九嚴寒,可是屋裡空調溫度頗高,孔正義寬闊地額頭上冒著些汗滴,他很委屈地道:「政協的錢,我哪裡敢扣,今天政協三位副主席都換了新車,劉主席又把我叫到辦公室,讓我再為辦公室換了一台車,還指定要奧迪,這是超標配置,我就說市裡經費緊張,能不能暫緩配置,或是買一輛桑塔納,結果劉主席就不高興了,說些夾槍帶棒的話。」

  「我最後還是違反原則,同意給政協辦配一台奧迪,要是知道劉主席會有這事,我就一口答應了,反正也不是用我的錢,我還是為政府節約。」

  步海雲在一旁道:「劉主席是老市長,大家都給面子,政協的車比政府的車還要好,老孔也是難啊,所有部門都要從財政多掏一些錢,而一年錢就只有這麼多。」

  周昌全這才道:「老劉這樣去了,想起難過了,政協為沙州發展還是出了不少好主意的,得考慮一個精明強幹的人去主持工作。」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看了步海雲一眼。

  步海雲點頭道:「劉主席是老市長,這新一屆政協主席至少得讓常務副市長才擔任,這樣才符合沙州政協的傳統。」

  眾人都是一幅心領神會的表情。

  侯衛東稍一琢磨,也明白過來:「步海雲是盯上了常務副市長地位置,現作常務副市長鄭儒林如果到了政府,他就極有可能成為常務副市長。」

  世界上大多數事情,只要轉換角度,都能由壞事變成好事,這符合辯證法,更是一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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