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6204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0
第三百八十三章學習(上)

  中午,趁著周昌全午睡之機,侯衛東抽時間回了新月樓,原本想批評祝梅幾句,可是見到祝梅一臉沮喪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沒事,以後別亂跑了。」侯衛東給祝梅發了一個短信,緊接著,又發了一條,道:「有什麼事,給爸爸先說,實在不行,你可以給我聯繫。」

  祝梅看了短信,點頭。

  祝焱緊張了許久,聽到祝梅又被接到新月樓,他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在今天的常委會上,他心情不佳,便接著不佳的心情,接連否定了兩位局行一把手的任命,以往在人事任命上,他甚少發言,今天藉著心裡的邪火,將積累了多日的情緒發洩了出來。他到茂雲時間亦不短,面對一團亂局,也需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仔細回想了上午的常委會,祝焱還有幾分感謝自己的壞情緒,如果沒有這個壞情緒,或許他還要忍一段時間。

  給侯衛東打通電話之時,祝焱已經心平氣和,道:「回來就好,就好,我有事,就不過來了,王兵過來接。」

  兩人聊了幾句,祝焱如長者一般娓娓而談:「昌全書記年齡也不小了,這一屆過了應該要調到省裡,我聽到風聲他要到人大或是政協,你這兩、三年裡要好好幹,爭取在換屆之時到縣裡去當領導。」

  又道:「當秘書辛苦,你也別幹得太久。」

  這番話倒是祝焱的真心話,秘書雖然是當官的捷徑,可是畢竟只是捷徑。卻不是真正說話算數的官,說得嚴重些,也就是狐假虎威的人物而已。

  侯衛東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真誠的談話,他鄭重地道:「謝謝祝書記。」

  這又是一個忙碌的春節,侯衛東在這個春節也沒有閒著,過了初二,便跟著周昌全開始去拜年。同時接受他人的拜年,這就是一場遊戲,嶺西官場中的許多人物都在裡面出演著角色。

  轉眼間便過了春節,三月份,開完了全市領導幹部大會,九九年的工作便拉開了帷幕。

  在九九年。國家把學習放在了一個重要的位置,北京圖書館,是亞洲第一,世界第四,二月十一日,經國務院批准,北京圖書館正式更名為「中國圖家圖書館」。春節前。國家圖書館特別推出了三百六十五天開館計劃,春節期間,到圖書館讀書成為了一景。

  與此同時,在中央黨校,各地大員對金融問題進行了深入學習和研究,結業式上,總書記到會發表重要講話,其中一段為:「全面加強和改進全黨的學習,這是我們黨永葆生機和活國物一個重要保證。如果我們不能通過新的學習和實踐不斷提高自己,就會落後於時代,就有失去執政地資格、失去人民信任和擁護的危險。」

  嶺西省為了貫徹中央的決定,特意下發了關於進一點加強學習的相關通知,沙州市自然也不例外。召開了關於加強學習的全市動員。在沙州市委機關裡,也興起了一股讀書潮。市委辦的年輕人的桌頭上,都擺著一、兩本書,而領導背後的書櫃裡,也多了幾本新書。

  而讀研究生,似乎成了年輕人的潮流,嶺西黨校春季招生,宣發到了市委機關裡,侯衛東在上洗手間,無意中看到了窗檯上的這張宣子,不禁有些心動。

  當年高考之時,沒有考上全國重點,這是侯衛東永遠的遺憾,畢業前夕,他就想報告嶺西大學研究生,只是英語水平差一些,準備突擊一年再報考,誰知工作以後,就將英語書拋在了腦後,讀得最熟悉的句子就是「L.LOEE.YOU」,這是跟小佳打電話的結束語,因為常用,所以熟悉,結婚以後,這句話也懶得說了,往往是在小佳不高興的時候才說,以哄她高興。

  嶺西最好的大學是嶺西大學,這是在全國排名靠前的重點大學,侯衛東就讀沙州學院之時,就有報考嶺西大學研究生的願望,工作以後,忙於事務性工作,這個願望也就無限期擱置,時值中央決定加強學習,他腦袋裡就閃現了再考研究生的念頭。

  小佳對這個念頭很不以為然,道:「你現在忙得團團轉,哪裡有時間去報考嶺西大學的研究生,而且讀嶺西大學的研究生,即使你有本事考上了,也得脫產三年,到時在沙州哪裡還有你的位置,你準備第二次就業吧。考研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建議你還是隨大流,到嶺西黨校去讀研究生,即拿了文憑,還可以交些朋友。」

  她見侯衛東還在猶豫,道:「除非你有非凡的能耐,考入北大清華的研究生,否則你就讀嶺西黨校的在職研究生,這是最現實的,我可不想你重回校園,萬一看上了哪朵校花,我就得在家庭失業了。」

  小佳已有身孕,最後兩句話雖然開著玩笑,卻也有三分認真。

  侯衛東能夠理會小佳的意思,仔細考慮一會,開玩笑道:「我聽夫人的意見,到省黨校去讀研究生,免得夫人操心,影響小寶貝的身體健康。」

  「原來不是為我好,而是怕影響了小寶貝,看來以後有了兒子,我的地位就會直線下降。」小佳也開起了玩笑,談論未來的兒子或是女兒,是小倆口最喜歡的話題之一。

  第二天,侯衛東把報考省黨校研究生的事向周昌全作為匯報,周昌全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道:「你是我的秘書,帶頭去學習,這是好事,以後集中學習階段。你儘量抽時間去學,要帶好頭。」他已經拿到過黨校的研究生學歷,自然明白其中是怎麼一回事情。

  從目前為止,周昌全對侯衛東還是比較滿意的,道:「這三天我到省裡開會,你就可以順便去黨校報名,學費就由委辦來處理。年輕人肯學習,是好事。」

  中午,侯衛東偷著回去看了小佳,由於小佳有了身孕,他格外細心,親熱地道別以後。這才離開了溫暖的小屋,走出家門的時候,侯衛東暗道:「當了兩茬秘書,真應該結束了。」

  到了嶺西,周昌全被安頓到了省委招待所,這個招待所在十年前還算不錯,此時五星賓館在嶺西林立。省委招待所便顯得有些寒磣。只是省委開會,夜裡經常有省委領過來看望,各地的參會領導便都住在省委招待所。

  要到晚飯時候,周昌全接到了電話,他略為興奮地對侯衛東道:「你趕快給馬波打電話,我們到金星賓館,秘書長在等我們。」侯衛東並不知道洪昂也到了嶺西,但是他按照多辦事少說話的慣例,迅速通知了司機馬波。十分鐘以後。周昌全與侯衛東來到了金星酒店,上了頂層的餐廳,洪昂在門口等著。

  「朱書記還有十分鐘就過來。」

  周昌全在春節期間準備給省委副書記朱建國拜年,但是朱建國事情多,一直沒有聯絡上。這一次開省委擴大會。省委副書記朱建國肯定要參會,周昌全就主動與江副秘書長進行了聯繫。並讓洪昂秘書長進行跟蹤。

  功夫不負有心人,省委副書記朱建國終於從百忙中擠出了時間。

  朱建國的形象卻大出侯衛東預料,親切、隨和,頗為幽默,就如春風一般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了溫暖,見了面,便與在場的周昌全、洪昂與侯衛東握了手,他道:「沙州去年總排名在第三位,上升得很快,與第二名幾乎是並列,今年沖一沖,爭取還往上靠一靠。」

  聽了朱建國的表揚,周昌全很興奮地表了決心。

  朱建國到場時間很短,坐了十來分鐘以後,便無奈地道:「我最想同地、市的同志多坐一坐,只是俗事纏身,還有個接待任務,就由江副秘書長陪昌全同志多喝兩杯,喝了酒,晚上睡個好覺,明天同志們精神抖擻地研究嶺西各項發展計劃。」

  朱建國走後,場內氣氛頓時輕鬆了下來,江副秘書長端著酒杯道:「朱書記事情太多了,七點鐘到要與嶺西老八路代表見面,今天就由我來陪周書記。」

  朱建國能出席晚宴,並將副秘書長留下來陪酒,已經讓周昌全很滿意了,他很痛快地與江副秘書長碰了一杯酒,道:「江秘書長一向關心沙州,近期一定得來沙州視察,看一看新發展的南部新城。」

  江副秘書長道:「早就耳聞南部新城,今年一定要學習。」

  等到侯衛東向江副秘書長敬酒之時,江副秘書長問道:「小侯,給市委書記當秘書可不簡單,不僅要有文化知識,也得有基層工作經驗,這樣才能當一名合格的秘書,你別小看秘書一職,裡面學問很深奧,能當好秘書,就具備了當領導的基礎素質。」

  侯衛東只有點頭的份,洪昂則在一旁介紹道:「小侯人年輕,經歷卻很豐富,當過副鎮長,益楊縣委辦副主任,還當過益楊新管會主任和科委主任。」

  江副秘書長眼光閃了閃,道:「小侯在益楊縣委辦工作過?楊森林曾經是你的領導。」

  侯衛東摸不清楚江副秘書長問這句話的意圖,很謹慎地道:「楊縣長是益楊領導,怎麼能不認識。」他知道這些領導都是從人山人海中拚殺出來的,城府很深,不會輕易地在這種場合下提起一個不相干的人,就暗自琢磨:「江副秘書長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提起了楊森林?」

  江副秘書長將沒有深入談論這個話題,端著酒杯與周昌全碰了碰,就說起了風花雪月。

  在晚宴結束,江副秘書長與周昌全單獨走到最前面,兩人一邊走一邊小聲地交談,臨出門,江副秘書長使勁握了握周昌全的手,道:「那事就這樣了。」

  洪昂和侯衛東一直跟在後面,侯衛東最後只聽到了這麼一耳朵,並不知道江副秘書長所托何事,等到江副秘書長坐車離開,周昌全的神情便陰了下來,倒背著手站在賓館門外,若有所思。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1
第三百八十四章學習(中)

每天更新,缺少精雕細琢的時間,難免有前後不太一致的情況,如果有可能出版,將一次性地修改,感謝----鍾情歷史。

另外,我對作品有二犯的要求,一是不犯邏輯錯誤,二是不犯常識性錯誤。這樣,作品雖然小錯誤不斷,卻能更加接近現實的社會。

侯衛東一直在猜測江副秘書長說了些什麼,可是周昌全陰沉著臉,不說話,他不說,洪昂不問,侯衛東也自然不問。

城府是怎麼煉成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忍著不說、忍著不問的過程中煉成的,侯衛東當了二茬秘書,又當了新管會與科委的一把手,也算略有心得,沒有這個經歷,就算多活十年二十的,也不會將官場和社會上的事情弄明白。

三人都不說話,鬱悶地回到了省委招待所,這是是全省的大會,開會的人多,又由於省委書記將在開會期間到招待所看望大家,各地領導們都不願意到賓館開房間,全部留在了條件尚可的省招待所,因此,省委招待所房間不夠,省招待所只給沙州市安排了兩間住房,

周昌全住了單間,洪昂就與侯衛東共住了雙人間,司機馬波就在不遠處的三星級賓館開了一個房間。

進了房間,洪昂第一個動作就是到櫃檯拿起茶葉,聞了聞,道:「這種袋裝茶,真是喝不下去,我去買點新茶。」長期從事文字工作的人,煙和茶是必備品,特別是深夜磨腦袋之時,煙茶就是極好的提神品,洪昂這個習慣亦是早年養成的,形成以後便伴隨了二十來年。

侯衛東同樣有這個習慣。每次出差都要為自己準備些好茶葉,他將小罐子遞給洪昂,道:「秘書長。我帶了茶葉,是上青林的土茶葉。」

洪昂讚道:「好茶,味道很純正。」他又細細地嗅了嗅,道:「這茶炒得稍有些焦,火再嫩一些就好了。」

侯衛東有些驚奇地道:「秘書長,你還真是內行,這茶葉是上青林老鄉炒的。他們炒菜沒有什麼標準,全憑感覺,手上的感覺,眼的感覺,鼻子的感覺,這和中國大多數傳統工藝一樣,都沒有什麼工式可談。全憑感覺。」

「其實這也是中國哲學在生活中的體現。陰與陽、矛與盾、是與非、禍與福,都沒有明確地界限,在現代學科中也有混沌的概念。」

「秘書長,這說明古代先賢有大智慧,但是這種智慧很圓滑,遇到硬骨頭就繞過去了,而西方人很古板,遇到什麼事情喜歡鑽牛角尖,非要問個為什麼。反而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邏輯嚴密的科學。」洪昂嘆息道:「我們只是生活中歷史極為短暫地瞬間,這兩種模式的結果,恐怕我們是沒有會看到了。」

他話鋒一轉,又道:「我們還是談點實際的問題,在縣裡的時候。我曾經想在山區搞茶葉加工。茶葉雖然在利稅上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但是能直接改善老百姓的生活。這是一個見效明顯的項目。」

侯衛東並沒有聽說沙州有什麼突出地茶葉項目,又見洪昂滿臉遺憾,便知道這個項目沒有搞成,「現在政績考核體制,是以GDP和地方財政收入來說話,老百姓實際增加了收入,但是並不能很快地反映到政績之上,所以多數領導都樂於搞工業企業,不管條件是否符合。」

洪昂當過縣長、縣委書記,在這方面不陌生,他道:「發展才是硬道理,這是基於一窮二白的現狀提出來的觀點,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我們沙州地區屬於落後地區,本身就沒有幾個企業,這就如餓極了的人,只要填飽肚子就行,哪裡管什麼營養和味道,只有吃飽以後,才會慢慢地挑食。」

「現在沙州以及下面的幾個縣,都屬於餓漢子階段,當時我在縣裡,為了增加稅收,為了在四個縣裡排名靠前,也就將茶葉放在極為次要的地位,著重抓工業企業。」

侯衛東當過新管會主任,跟得上洪昂地思路,道:「這也是沒有辦法地事情,但願沙州能早日完成原始積累,早些升級換代。」

洪昂與侯衛東一番形而上的高談闊論,心情很是愉快,他笑道:「沙州未來發展,你可是重任在肩。」

「秘書長,我只是你手下的小小一兵,你可別笑話我。」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年青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候,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託在你們身上。」這是領袖的一段語言,洪昂當年背得極為順溜,此時此景,他便極為滑溜地背了出來,這是調侃,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天南海北地閒聊著,洪昂又想到了江副秘書長臨分別的一幕,就問道:「江副秘書長臨走時說了些什麼,讓周書記不太高

江副秘書長在晚宴時曾提起過楊森林,侯衛東一直將這個細節記在心中,此時聽洪昂主動提起此事,便沉吟道:「我記得上一次劉市長想讓楊森林的到市政府出任副秘書長,在常委會上弄出些不和諧,今天江副秘書長冷不丁地提起楊森林,恐怕就是為了此事。」

洪昂也隱約猜到是這件事情,此時與侯衛東的分析不謀而合,他拍了拍侯衛東肩膀,道:「於我心有慼慼奄。」「不聊了,睡覺。」

長談,侯衛東與洪昂關係一下就拉近了許多。

到了省黨校,侯衛東找到了研究生法律班報名點,剛辦完手續,迎面就遇到了郭蘭與另一位陌生女孩子。

侯衛東平時裡忙來忙去,儘管與郭蘭同在一幢樓,兩人卻是很難見面,今天卻在嶺西來碰面。

「你報名,也讀法律?」

郭蘭此前在進門時,已經見到了沙州一號首長的坐車,猜到了應該是侯衛東在報名。果然,剛走進省黨校地辦公樓,迎面就遇到了侯衛東。

「嗯。我來報名,經濟管理地數學公式讓我發昏,還是學法律更適合我。」郭蘭指了指身旁的女孩子,道:「這是李俊,以前在益楊日報工作,你們見過面地,她如今在市政法委工作。也來讀黨校研究生。」

侯衛東與李俊見過一面,還有些朦朧印象,道:「我們以後都讀一個班。」

李俊紮著馬尾巴,戴著窄窄的眼鏡,抿嘴笑道:「跟侯科長讀一個班,以後就可以經常坐順風車了,你今天什麼時候回沙州?」

微笑時。李俊臉頰上有兩個明顯的酒窩。

「今天不回去。周書記還要開兩天的會,我們後天才回沙州。」

李俊道:「這次算了,以後來上課,你可要記著叫上我和郭蘭。」

在侯衛東印象之中,李俊是一個挺文靜的小姑娘,幾年時間沒有接觸,小姑娘變得挺大方,一直與侯衛東說個不停,郭蘭反而安靜地站在一旁。

與兩人告辭以後。侯衛東暗道:「郭蘭怎麼與平時不太一樣。」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郭蘭地背影,他明白了為何自己感到郭蘭有些變化,是頭髮,以前郭蘭的頭髮很短。現在頭髮居然有蓋過了耳朵。

「如果郭蘭留著長發。以她的五官和氣質,應該更有女人味道。」

想到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時郭蘭正準備上二樓樓梯,她感覺自己後背有一道目光,便回過頭去,正與侯衛東地目光碰在一起。

李俊正好看到了這個情景,她看了一眼侯衛東,又看了一眼郭蘭,故意不懷好意地笑道:「在益楊之時,你們兩家人是鄰居,老實說,你是不是對侯衛東有點意思。」

郭蘭臉微紅,道:「別胡說,侯衛東早就結了婚,她愛人叫張小佳,是他的大學同學。」

李俊是郭蘭的閨中密友,對郭蘭的心事知道得最清楚,她讀書時是有名的文靜,當了幾年記者,卻變成了報社小有名氣的瘋丫頭,她侃侃而談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地眼神了你,我知道你為什麼總是不能進入戀愛角色。

「在沙州,如侯衛東這麼優秀的年輕人,確實少見了,難怪。」她故意鄭重地道:「蘭蘭,你給自己找了一個極高的參照物,恐怕在沙州很難嫁出去,我有個主意,既然你這麼中意侯衛東,當不成一奶,乾脆作二奶得了,二奶也是奶,總比當一輩子老好。」

郭蘭做出凶狠的表情,道:「死丫頭,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儘管她嘴裡不承認,可是李俊這一番胡言,卻隱隱鑽進了她的心中,她心道:「我真有這種心思嗎,真的有嗎?」

越想越心驚,走進法律班報名處的時候,郭蘭猛然間想道:「這一年來,我很少想他了。」

那個他,曾經是郭蘭地全部世界,當他離開嶺西飄洋過海,她只覺心肺全部被他掏空了一般,當他語調平和如正常人一般談起分手之時,她地世界就如從珠峰坍塌一般。可是,數年時間過去了,他居然慢慢地從自己的夢中消失。

更令郭蘭驚慌的是,在自己的夢中,侯衛東出現地次數最多。

在報名交錢之時,郭蘭偷眼望瞭望下面,沙州的一號車已經沒有了蹤影。

侯衛東上車以後,很快又將思路轉到了周昌全陰沉著的臉上,暗道:「江副秘書長曾經是朱建國的專職秘書,又與朱書記同來赴宴,他的意思自然就代表著朱書記的意思,恐怕周書記不會為了楊森林而得罪省委分管組織地副書記,看來劉兵是胸有成竹,才故意在常委會上提出楊森林的任命,他這是故意來打破周昌全在沙州一言九鼎的權威。」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1
第三百八十五章 學習(下)

  早上起床,居然看到了下雪,心想:「下著玩可以,可別太多太久,弄成雪災就麻煩了。」

  過了春節,按照沙州市慣例,召開了農曆新年第一次常委會,主要研究當年沙州市重點工程,另外還有人事任免內容。

  二點半,會議開始,市長劉兵對九九年經濟形勢進行了分析。

  「今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第一,讓國人百感交集的百年世紀終於走完了,在新世紀,我國、嶺西、沙州都將迎來新的氣象;第二,今年是新中國成立五十週年的大慶之年,一年一度的《財富》年會將在中國上海舉辦,這也將拉動我國經濟的發展;第三,從世界經濟形勢來看,東南亞各國還沒有從金融危機中走出來,俄羅斯經濟現發爆發危機,南美巴西也出現了嚴重的金融危機;而我國一枝獨秀,消費市場重新活躍、房地產市場復甦並對各個產業的拉動效應顯現。」

  「從這些現象來判斷,新一輪經濟高速增長週期到來了。」劉兵一字一頓地道:「沙州如何應對挑戰,政府常務會也做過多次研究,結合全國形勢以及嶺西、沙州實際情況,政府的思路有三條。」

  「一是加大招商引資力度,招商引資的重要性在這裡我就不多說;」

  「二是對現存的國有企業進行改制,能夠改制市屬企業和縣屬企業堅決改制,從今以後,企業一律進入市場,再也不能在市縣政府的懷抱中過日子,這一方面益楊縣走到了最前面,他們如今已經沒有一家國營縣屬企業,縣政府徹底從具體的經濟活動中跳出來,我看這方面經驗值得推廣。

  「三是大力推進房地產業的發展。大開發促進大發展,加大南部新區的開發力度,步市長將在近期拿出促進措施、配套措施和保障措施,南部新區條件得天獨厚,如果不能成為沙州發展的火車頭,南部新區存在有何價值。」

  劉兵雖然講得精彩,侯衛東卻坐在角落裡有些心不再焉,他在筆記本上漫不經心地寫著偶爾看到的翟永明的小詩:

  「國有企業地爛賬

  以及鄰國經濟的蕭瑟

  還有們趨時的妝容

  這些不穩定的收據

  包圍了我的淺水塘」

  這首詩繼承了朦朧詩的手法,將幾種意象結合了起來,將九九年初國家出現的狀況朦朧卻準確地表達了出來。侯衛東讀到此詩,一下就記住了以上的句子,今天劉兵市長所講內容,恰好又與詩中意境結合起來,他就在紙上隨意地寫著詩句。

  他心裡明白,今天除了要議定沙州發展方向,還有三個人事任命。一個就是讓周昌全頭痛不已的楊森林,一個是益楊縣長,另一個就是自己。

  昨天,周昌全與他談了一次話,內容很簡單:提拔他為沙州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同時兼任綜合科科長,他的級別將由正科級提升為副處級。

  雖然這只是小小地半級。他從九三年畢業以來。在近六年的時間裡,他終於從科級幹部變為需要由市委常委會研究任命的副處級幹部。雖然這只是一小半,卻對侯衛東構築了極為有利的台階,有了這個級別,如果平級外放,他就是副縣長,如果提一級外放,他就是正兒八經的縣長。

  「近水樓台先得月,身在中樞好當官。」

  在沙州。大多數幹部的仕途都中止在科級幹部上,侯衛東明白,如果他不是周昌全秘書,要從科級幹部走上副處級,絕對不會如此順利。

  侯衛東胡思亂想的時候。眾常委們在積極地發言。

  在座地常委。絕大多數都在基層當過一把手,對政策都很熟悉。如今的問題即有方向問題,又有如何將美好藍圖變成現實的執行問題,劉兵發言結束以後,常委們就開始熱烈地討論起沙州的發展大計。

  四點半鐘,周昌全對沙州發展方向、道路做了最後總結,「各位的發言都很好,下來以後,市委研究室根據領導們的意見,盡快形成文字材料,作為今年我市發展的指導性文件,現在已是三月,這份文件要在三月中旬完成,如果我們不抓緊,拖一拖就是四月了。」

  他接著又道:「在經濟學中,有一個理論叫做馬太效應,用通俗地話說,叫做客走旺家門,錢朝熱處流,沙州必須要搶佔先機,否則一步落後,步步落後,同志們,省委對沙州希望很大,要求很高,我們壓力很大,必須得抓緊時間,抓住有利時機,迎難而上、趁勢而上。」

  藍圖是美好地,卻需要由具體的人來實施,因此,研究了發展主向,周昌全立刻將話題轉到了人事問題:「下一個議題,請趙東部長報告對市政府副秘書長職位的考察情況。」

  趙東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道:「按照前一次常委會的要求,組織部考察了六名幹部。」

  當趙東提起了楊森林的名字,劉兵眼皮亦沒有抬,自顧自地凝神沉思著。

  周昌全不動聲色地道:「這六名幹部都很優秀,條件也相差不多,我記得劉市長當時是推薦益楊縣長楊森林,既然組織考察通過,我同意由楊森林出任市政府副秘書長。」

  「益楊是沙州四縣的領頭羊,縣長人選一定要配強,既然這六名青年幹部都是經過組織部考察的優秀幹部,益楊縣長的人選就在這六人中產生,大家議一議。」

  劉兵沒有想到要在這次常委會上研究益楊縣長的人選,有些吃驚。

  副書記黃子堤前首先發言:「益楊縣委副書記季海洋今年四十二歲,擔任益楊縣委常委七年,出任副書記兩年,他是大學文化,又有實踐經驗,是益楊縣長最好地人選。」他又補充了一句:「季海洋雖然在益楊擔任副書記,但是他並不是益楊人,而是湖濱市人,符合有關縣長任職條件的相關規定。」

  周昌全道:「請同志們發表意見。」

  一般情況下,在討論人事問題之時,常委發言大致按照常委排序來進行,排到最後的最先發言,最後由市委書記拍板。

  副書記黃子堤首先發言,其他常委對季海洋也沒有大的意見,也就不再發言,常委會就出現了短暫的冷場,周昌全就趁機拍板道:「既然同志們沒有什麼意見,組織部門就嚴格按照程序進行操作。」

  研究完市政府副秘書長以及益楊縣長地人選問題,組織部長趙東再次清了清嗓子,道:「今年是中央提出地學習之年,市委辦公室的工作日益繁忙,市委辦公室地編制是一正兩副,現在還空缺一名副主任,根據工作需要,市委辦公室應該配備一名辦公室副主任,組織部經過考察,確定了三名人選。」

  趙東看著侯衛東,一本正經地道:「這次考察的人選涉及到侯科長,請侯科長暫時迴避。」

  侯衛東原本就是列席會議,他合上筆記本,走出了會議室。他從常委會議室出來之際,正好碰上綜合科副科長楊騰,他朝著侯衛東豎起了大拇指,又低聲道:「侯主任,祝賀!」

  楊騰跟著侯衛東進入了辦公室,他熱情地道:「侯主任,什麼時候有空,綜合科所有同志聚一聚。」侯衛東道:「過了春節我們科裡還沒有聚會,就這幾天,我們聚聚。」

  常委會議室,劉兵眼皮接連跳了幾跳,他暗道:「還是低估了周昌全這個老油子,他居然連消帶打,將一件壞事變成了好事。」

  這一次,劉兵和周昌全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掰手腕的較量中,算是打成了平手。

  下班以後,侯衛東剛剛走進家門,就接到園林局長張中原的電話:「侯主任,祝賀啊,今晚有安排沒有,如果沒有其他安排,我們一起吃頓飯。」

  侯衛東暗道:「張中原的消息真是靈通,開了常委會不過一年多小時,他居然已經知道了這事。」在春節期間,他跟著周昌全走了不少地方,幾乎沒有在家吃過飯,今天周昌全要回家吃飯,他也就落得輕鬆,原本想在家裡吃頓晚餐,卻又接到了張中原的電話。

  而張中原又是小佳的領導,侯衛東就無奈地道:「張局長,我要多敬你幾杯酒。」

  剛放下電話,小佳電話又打了過來,道:「謝謝老公,給了張局長面子,剛才我就坐在他的辦公室對面。」侯衛東嘆息一聲:「我記得有半個月沒有在家裡吃飯了,張局長消息這麼靈通,應該還有更上一層樓的想法。」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1
第三百八十六章 檢舉(上)

  一封檢舉信擺在了侯衛東的案頭,他仔細地看了兩遍。

  這封信署名為「一名知情人」,舉報馬有財利用職務之便,與益楊土產公司易中嶺勾結,侵吞了兩百萬國家財產,檢舉信上寫明了益楊土產公司為了什麼事情求助於馬有財,又在什麼時間從銀行取現金,取出現金以後,公司的事情辦成了。

  此信有細節,事情也符合邏輯及官場慣例,侯衛東感覺此信應該是真實的。

  他慢慢地喝了一口略帶著焦燥味道的上青林手工茶,不由得想起初次在益楊縣政府見到馬有財的情形,當時他剛從學院畢業,正到人事局去辦手續,在縣政府大院底樓遇到了西服革履、氣度不凡的馬有財,當時馬有財已是縣長,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山。

  數年之後,他坐在沙州市委辦公室裡,看著有可能決定著馬有財生死的信件。

  侯衛東回想起追查益楊公司失敗的憾事,心道:「祝焱當時盯著益楊土產公司,確實有先見之時,可惜啊,功虧一簣,重大嫌疑人在檢察院被人殺死了,這一次或許能將積年陳案全部翻過來。」

  他將文件歸類以後。走了隔壁,送給了正在看人民日報社論地周昌全。「這幾份文件比較重要,需要您批示。」又道:「這裡有一封檢舉信,檢舉益楊縣委書記馬有財,請您過目。」

  周昌全首先看檢舉信。一字一句看完信,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當時你在益楊工作,是在哪個部門?」

  「我當時在縣委辦公室工作。」

  「以你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封信地真實性如何?」

  侯衛東沒有料到周昌全會這樣直接詢問他的意見,就儘量客觀地道:「益楊土產公司是以生產銅桿茹出名。曾經輝煌過,八十年代未至九十年代初期,開始舉步維艱,當時縣委縣政府為了搞活土產公司用了許多辦法,前兩年土產公司已經採取全員持股的方式進行了改制,現在生產正常,開始恢復元氣了。」

  這一番話說得很隱晦。周昌全卻聽得很明白。當年有市屬企業、縣屬企業和街道集體企業,市、縣兩級政府除了當裁判員,同時亦是運動員,在這一階段,大量**案子都出現在這個領域。

  周昌全思索了一會,拿起鋼筆,在檢舉信上刷刷地寫了幾行字,道:「你把這個交給濟書記,讓他處理此事。」

  沙州市一共轄了四個縣。益楊縣是最重要的縣,益楊縣委書記按慣例亦是沙州市委委員,周昌全對濟道林提出了明確要求:「即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即要對幹部嚴格要求。也要保護幹部。請濟書記慎重處理,有重要情況隨時報我。」

  侯衛東拿著此件就去找紀委書記濟道林。一邊走一邊琢磨,「昌全書記簽得很原則,但是從語意中還是可以看出,他不願意深究此事。」他能夠作出這樣的判斷,除了這一段字的感覺,更主要還是基於對周昌全的瞭解。

  濟道林在沙州市委常委中挺有威信,擔任紀委書記以後,辦了好幾件案子,輕重得當,進退適度,極好地貫徹了市委的意圖,周昌全對其很滿意,兩人地私交也很不錯。

  看了周昌全的批示,濟道林很準確地把握了其中精髓,他將檢舉信放進抽屜裡,然後對侯衛東道:「學院的畢業生有很多都在沙州工作,但是處級幹部不多,也就十來個,你是他們之中最年輕的。」

  侯衛東正準備謙虛,濟道林態度卻突然嚴肅下來,道:「我這裡有關於你的檢舉信,你是很有前途的年輕幹部,在生活上、工作上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不能因為小事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對於濟道林這一番話,侯衛東有些丈兒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腦袋裡閃電般搜索了一遍,自已地軟肋有兩處,一是涉足企業,上青林地石場,精工集團股份,這是與黨和國家的政策相違背的,二是與段英和李晶的關係。

  錢和女人,歷來就是毀掉幹部的不二法寶,侯衛東此時與兩樣都沾了些邊,儘管他做了許多防範措施,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濟道林語氣又稍有些緩和,道:「你坐下來說話。」

  「有人給沙州紀委寫了檢舉信,說是你在益楊上青林辦得有企業,有沒有這回事情?」

  聽了此語,侯衛東鬆了一口氣,暗道:「說的是這事。」他實事求是地道:「從學院畢業以後,我就來到了青林鎮,具體工作是上青林工作組副組長,當時上青林是全縣唯一一個沒有通公路的場鎮,工作組為了辦這件實事,動員上青林三個村七千多人自力更生修通公路,修公路的時候需要有用碎石和片石,我們自籌資金開了幾個石場。」

  侯衛東強調道:「修好公路以後,我就退出了石場經營。」

  濟道林不動聲色地盯著侯衛東,靜聽下文。

  由於侯衛東位置特殊,沙州紀委接到舉報以後,專門派人到上青林進行了調查,事情的真相他很清楚:「侯衛東辦石場是確鑿之事,只是工商執照、銀行帳戶、稅務登記等都借用其母劉光芬地名字,具體經營管理者是何紅富。」

  濟道林對幹部經商辦企業一事素來睜隻眼閉隻眼。而且,從法律意義上。此事與侯衛東完全沒有關係,因此,紀委地調查結果就是「查無此事。」

  調查結果出來以後,濟道林特意向周昌全匯報了此事,周昌全說了一句:「紀委在查處**的同時,也要保護幹部,不要讓幹部流汗又流淚。」

  侯衛東見到濟道林神情,又道:「現在沙州有五個大石場。其中有一個石場叫狗背彎石場,這個石場是我母親劉光芬出錢投資地,修石場之時主要由我在經營,修路結束以後我就完全不管了,我母親請了當地的一名高中生何紅富幫助管理。」

  侯衛東所說與其掌握地完全一樣,濟道林眼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道:「中央數次下發了不准黨政幹部經商地通知。而上青林石場一事也並非空穴來風。有人檢舉此事很正常,希望你正確認識。」

  濟道林能當面向他說這事,這就意味著此事不過是小事,侯衛東心情完全放鬆下來,道:「濟書記,你放心,我一定會按照黨的方針政策、國家法律法規辦事,不會給母校抹黑。」

  濟道林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道:「我們學院畢業生最高職務已到了省委常委。他比我要高兩個年級,你這個年齡,能在這麼重要地崗位上工作,是母校的驕傲。」他語重心長地道:你是周書記的專職秘書,副處級領導幹部。位置特殊。一定要嚴於律已,這是對周書記負責。更是對你自己負責。」

  侯衛東不停點頭,道:「濟院長,我記住了。」

  濟道林笑著與侯衛東握了握手。「好吧,你別緊張,此事到此為止了。」等到侯衛東離開以後,他暗自道:「侯衛東是法學系高材生,頭腦清醒,辦事滴水不漏,是做大事地材料。」

  侯衛東沒有想到還有人抓著上青林石場之事不放,心裡憤慨地道:「,到底是誰想弄我?」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他自我安慰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檢舉信以前有,以後肯定亦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益楊縣,縣委馬有財辦公室房門緊閉,益楊縣的格局與沙州不同,馬有財辦公室是單獨小套間,而秘書和委辦主任的辦公室則是另外的房間。

  委辦主任楊大金道:「這是誰幹的,簡直是血口噴人,我讓公安局追查此事。」

  馬有財早就將那兩百萬寄到了紀委地廉政帳戶,心裡並不慌張,道:「這種事就要動用公安,真是荒唐,你請季書記到我辦公室來,我要單獨和他談一談。」既然委辦主任楊大金都能得收到檢舉信,那麼季海洋肯定也收到了檢舉信,他索性請季海洋過來談談此事。

  季海洋進屋以後,馬有財苦笑道:「季縣長,這封檢舉信你收到沒有?」

  季海洋看過檢舉信,道:「我也收到了一封這樣地檢舉信。」在祝焱時代,季海洋是縣委常委、委辦主任,祝焱追查益楊土產公司一事,他知道得很清楚,從內心深處他亦有九分相信檢舉信所的內容。

  馬有財哼了一聲,道:「這封信百分之一百是易中嶺所寫,益楊舊城改造、益楊城南大橋、政府新辦公大樓,這三個工程他都找了我,我都沒有答應他,在益楊,所有投資上百萬的工程都必須由招標辦公開招標,這是不能動搖的鐵規矩,作為縣委書記,我怎麼能答應他的要求。」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這是陷害和報復。」

  季海洋倒有些看不透馬有財。

  這兩年來益楊工程量很大,但是馬有財堅持搞了一個招標辦,馬有財讓季海洋擔任了招標辦主任,他心裡清楚,益楊政府的大工程都是由招標辦經手,馬有財的真正的不打招呼,不批條子,即使是有特殊原因,也要提交常委會討論。

  「人,真是複雜,馬有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是暗中受賭地貪官,還是將一切放在陽光下的清官?」季海洋心中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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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檢舉(中)

  馬有財道:「我曾經收到過易中嶺的兩百萬,他所說的並不全是謊言。」

  季海洋心裡「格」了一下,暗道:「馬有財將此事告訴我,是什麼意思,他收了錢,這是他的事情,我可不願意淌這趟渾水。」他不動聲色地笑道:「馬書記開玩笑吧。」

  馬有財嘆息一聲,道:「這些都是陳年爛事。」

  「當年益楊土產公司是效益最好的縣屬企業,易中嶺想貸款搞技改,就經常來找我,有一次我們倆是在家裡的書房談話,他離開書房以後,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放了一張卡在沙發上,號碼是六個零。」

  「當時國有下屬企業給縣領導發點小獎金,送點小紅包,也是不成文的慣例,這錢屬於灰色收入,當時我一心就以為也就千兒八百,沒有太在意,隨手放到了書房裡。」

  「那次談話以後,我就到了省黨校去學習,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月,以後就將這張卡忘得乾淨,前年,我無意在抽屜角落看到這張卡,就讓愛人拿去賣衣服,愛人拿到銀行取款機一試,嚇了一跳,裡面居然有兩百萬。」

  馬有財所說是半真半假,易中嶺給馬有財送過三次錢,其中兩次是現金,一次是卡。為了說明為什麼兩年之後他才將錢寄到廉政帳戶,馬有財就將直接說了卡的事情。

  當然,如果紀委來細查此事。肯定會出現問題,馬有財目前最大的想法是將事情處理在萌芽狀態,這樣對他最為有利。

  馬有財心有餘悸地道:「這那裡是錢,分明是摧命的炸彈。」這是他的最真實感受,自從益楊檢察院出事以後,睡在床上,想著這些厚厚地人民幣,總感覺如炸彈一般。說不定那一天會爆炸,而易中嶺就是炸彈的引線,是炸彈的按鈕,是炸彈的頂針。

  「發現這筆錢以後,我想了好幾個處理辦法,一是直接退回,可是這些錢我已收了兩年多。而且益楊土產公司已經到了破產邊緣。現在退回去不太合適。」

  「二是將錢上交紀委,這樣做就是黃泥掉褲襠,我永遠說不清楚,至少其他人會認為當時我確實是接受了易中嶺的賄賂,而且這事傳出去影響也很不好。」

  「三是寄給希望工程,我最初就是這個打算,可是想到這畢竟不是正規渠道,所以也放棄了。」

  「最後還是將這些錢寄到了廉政帳戶。」馬有財道:「錢寄走了,我的心亦安了。吃飯香了,也得睡覺了,由於有了這件事的經驗教訓,我是深刻理解了心地無私天地寬的道理,所以要堅持高重大工程招投標制。這是杜絕自己起貪心。讓自己睡得著覺,活得更久。」

  季海洋仔細瞧著馬有財遞上來地單子。鬆了一口氣,道:「只要寄給了廉政賬戶,就沒有事情了。」

  他沒有全部相信馬有財的話,在心中算了算,馬有財交錢的時間應該在祝焱追查益楊土產公司以後,暗道:「這麼大一筆錢,易中嶺肯定要說清楚,馬有財這是在說謊,祝焱當年的判斷是準確的。他將錢寄到廉政帳戶,多半和當年祝焱追查益楊土產公司有關、為了審查土產公同,檢察院先後出了縱火案和殺人案,馬有財肯定害怕了,這才下定決心和易中嶺盡快脫離關係。」

  「難怪他將錢寄到廉政帳戶,難怪他要在益楊弄出了一個招標辦,這是通過制度來堵住易中嶺的黑手。」

  馬有財道:「這封檢舉信既然我們能拿到,昌全書記和其他市委領導肯定也能拿到,我想直接到昌全書記哪裡去匯報思想,接受領導批評。」

  季海洋道:「馬書記兩年前就將錢寄到了廉政帳戶,組織上會正確處理此事。」

  「季縣長,這件事情按常理來說,我應該悄悄處理,可是我仔細考慮了此事,為了不讓這些信件引起我們倆的隔閡,我覺得有必要將此事開誠布公地同你談一談。」馬有財感嘆道:「這幾年,我先後與好幾名同志作過搭檔,最大地感受就是和則雙贏,斗則兩敗俱傷,我希望我們兩人能夠精誠合作,這樣就不給小人挑撥離間地機會。」

  他還有一層意思沒有明說,就是季海洋與市委副書記黃子堤、委辦副主任侯衛東關係很好,在處理這件事情之下,他需用利用黃子堤和侯衛東兩人,所以他就將此事提前告訴了季海洋。

  季海洋現在只是代縣長,仰仗馬有財的地方還很多,他見馬有財把話說得很開,就表態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也是我們班子的事情,如今益楊正進入快速發展的快車道,不能因為這些事情打擾益楊的發展,易中嶺這人品質不好,要堅決將他逐出益楊,凡是重大工程項目絕對不能讓他插手。」

  他又出主意道:「我有一個想法,前一次全市縣處級幹部大會上,昌全書記提起過要進行制度創新,益楊縣在這兩年將重大工程全部納入政府統一採購的事情,這是廉政問題上的大文章,也是昌全書記關注的事情,能否將這事作為一個重點,通過政務參考以及新聞媒體向市領導間接宣傳、匯報益楊的廉政成績。」

  馬有財連聲道:「好、好,就按這個方法來辦。你和侯衛東關係好,我們今天晚上到沙州去一趟,掏掏他的情況。」

  季海洋當即就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衛東,晚上有空沒有,我到沙州來一趟,請你吃晚飯。」

  侯衛東這一段時間天天在外面吃飯。昨天是園林局張中原請吃飯,張中原是小佳的領導,他不太好拒絕,今天又是季海洋的面子,他也得給,儘管心裡想在家裡喝點稀粥,口裡還得高興地道:「好吧,如果昌全書記沒有大的安排。我請兩位領導吃飯。」

  下午下班以後,侯衛東將周昌全送回家,這才趕到了重慶江湖菜館裡,馬有財、季海洋已經在江湖菜館等著。

  進了房門,侯衛東拱手道:「實在不好意思,讓兩位領導來等我。」他瞧見房間裡只有馬有財和季海洋兩人,心道:「怎麼楊大金和劉坤都沒有來。馬、季兩人這樣神秘。多半是為了那封信,這是馬有財的事情,季海洋跟著摻和什麼。」

  坐下來以後,馬有財道:「最近我收到了一封檢舉信,老弟你看到地沒有?」

  這封信與寄到市委辦公室的信件幾乎是一樣,侯衛東暗道:「果然是為了這封信而來。」馬有財又將寄給廉政帳戶的單子遞給侯衛東,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侯衛東這才徹底地鬆了一口氣,他道:「昌全書記看了這封信,很慎重。他已經將此信簽給了濟書記,他簽了一段話,我記得很清楚----即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即要對幹部嚴格要求。也要保護幹部。請濟書記慎重處理,有重要情況隨時報我。」

  得知周昌全的簽字內容。馬有財一顆石頭終於落了下來,他舉起酒杯,道:「有昌全書記這樣的領導,我們衝鋒戰鬥在第一線的同志才能心安。壓在我心裡兩年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了下來,我們三人就好好地幹一杯。」

  事至此,三人都明白此事就告一段落,興致頗高地喝了一瓶白酒。

  馬有財略帶酒意地道:「海洋,衛東,我當縣長、縣委書記也有好多年了,搭過班子的也有好多位,最佩服地是祝焱書記,茂雲就是一個爛攤子,他過去時間並不長,在幹部群眾中很有些威信,我聽說省委對他很滿意。」

  「說實話,我從祝焱書記哪裡學到不少,祝焱書記即有掌握全局的能力,又有團結同志的胸懷,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同志,益楊新管會能有今天的成績,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得到了省發展銀行的支持,祝焱同志功不可沒。」

  季海洋和侯衛東都是祝焱的嫡系,馬有財對祝焱表達了敬意,也從這個層面上表達了將與季海洋、侯衛東保持良好關係的願望,季海洋和侯衛東都是聰明人,將這層意思聽得很明白。

  季海洋道:「益楊能有今天的成績,是祝書記、馬書記、楊秘書長等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我感到肩上的擔心很重,不過有馬書記掌舵,有楊秘書長、侯主任等同志支持,我相信能將益楊政府的工作做好,讓人民滿意,讓群眾放心。」

  這一番表態,三分真話,三分酒話,還有三分官話。

  馬有財滿臉笑容地道:「好,為了益楊的明天,我們三人喝一大杯。」

  帶著酒氣回到了新月樓,小佳用手捂著鼻子,道:「快把衣服換了,刷牙,別把女兒熏著了。」

  等到侯衛東洗了澡出來,小佳正坐在房間裡聽音樂,她很幸福地道:「你是個臭爸爸,說好了每天給小傢伙讀詩,你說說,你完整地讀過一首嗎。」

  侯衛東伏在小佳的小腹部,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讀完,他笑道:「小佳,這算是一首完整的詩歌,我是讀完了,以後別說我沒有讀完一首詩歌。」

  「你耍賴,這首詩不算,讀唐詩至少要讀春江花月夜這麼長的。」小佳靠著侯衛東肩膀,又道:「明天你到嶺西讀書,開車慢一些,別超過一百二十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2
第三百八十八章檢舉(下)

  朝陽從樹間猛地躍起,將光芒灑向了沙州,在這光芒的指引之下,大街小巷充滿了忙碌的人群,這是陽光帶來的無限生機。

  馬有財一大早就來到了沙州,他與司機一起在街邊吃了一碗雜醬麵,馬有財當縣領導多年,雖然經常吃大飯館,但是仍然對雜醬麵情有獨鍾,三兩雜醬下去,渾身舒坦,比在五星級的美食還要過癮。

  「人的胃口是小時候形成的,胃口一旦形成便永遠也不改變,不管以後吃山珍海味還是吃洋餐,最終喜歡的還是小時候習慣的老味道。」馬有財用紙巾抹著嘴,隨意地與司機交談著。

  司機就笑道:「馬書記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我是從農村出來的,這些年大魚大肉吃慣了,可是最好吃的還是媽媽做的臭豆腐。」

  等到了九點鐘,這輛帶著通行證的奧迪車開進了市委大院,門口站崗的武警戰士看見這個車牌,沒有阻攔,還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沙州紀委書記濟道林一大早就接到了馬有財的電話,雖然馬有財沒有明說是什麼事,可是他心裡明白,他站在窗口,看著馬有財提著皮包進入了大樓,這才慢慢坐了回去,臉色也變得格外嚴肅。

  馬有財進門以後,打了招呼,他開門見山地道:「濟書記,前些天,檢舉信是滿天飛,我是主動向濟書記來說明情況。」

  濟道林話中有話地道:「你不來,我也準備找你。你能夠主動來,這是好事,不管事情調查結果如何。這說明你的態度是好的,對組織是充分信任的。」

  馬有財從皮包裡取出檢舉信,道:「這是檢舉信,裡面檢舉了兩百萬的問題。也不知道濟書記收到這封檢舉信沒有,既然縣委辦都收到了,我想市紀委也應該有。」

  「收到了。」

  馬有財自嘲地笑道:「兩百萬,按照刑法來對照,這是要掉腦袋的。我必須來向組織說清楚,益楊這幾年政通人和,發展進入快車道,我到益楊這許多年,益楊已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不願意這些扯皮的事情擾亂益楊地正常發展。」

  歷史是由人民創造的,但是領導人在其中也起到重要的作用。這是中學課本多次提到地歷史觀。這是對整個社會而言的事情,具體到一個鎮、一個縣、甚至一個市,在現行制度的情況下,領導集團的作用則十分明顯。周昌全、濟道林等人對此是有深刻瞭解的,他們兩人對涉及黨政一把手的事情都很慎重,這才有周昌全的簽字以及濟道林正在精心組織的暗查。

  馬有財順手理了理襯衣領子,道:「這封信所說地內容,我認真思考過,基本屬實。兩百萬的數字與實際情況基本相符。」

  濟道林眼睛稍稍眯了眯,看著馬有財的神情,與交待問題的常規神情不太相符合,他對此事有些看不明白,道:「如果你這是真實的事情。沙州就要出一件震動省委的大事。你是縣委書記,身份不一樣。」

  馬有財臉上一直帶著淡淡地自嘲神情。將早已想好的託詞說了一遍,再將上交廉政帳戶地單子遞給了濟道林。

  濟道林與季海洋一樣,細細地看過單子以後,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神情就如冰土被第一道太陽曬過一般,他從抽屜裡取了一包煙,撕開以後,遞了一枝給馬有財,道:「馬書記,這事做得好,你手裡地這張單子就是護身符,如果真是受賭兩百萬,你政治生命完了,人身也沒有了,而對於沙州來說就是巨大的政治影響,隱形損失至少需要一個五年計劃才能彌補。」

  馬有財猛吸了一口煙,嗆得咳嗽數聲,道:「有了這次教訓,我覺得應該從制度防止腐敗,這兩年來,益楊探索了一條公開招投標的新路,凡是政府投資都要進入招標辦,任何人任何單位不得擅自發包,否則就要嚴肅處理。」

  「當然,即使採取了這樣的措施,仍然有漏洞可以鑽,只是比起以前那種全靠個人道德自律的局面,已是大大改觀了。」

  濟道林對這項制度很有興趣,道:「招投標大家都在搞,但是沒有成形的制度,益楊走在了前面,等這幾天忙空了,我請昌全書記一起下來,你們將政府採購以及公開招投標這件事,詳細向昌全書記匯報。」

  從濟道林辦公室出來,馬有財走到大院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多日的擔憂一掃而空,他暗道:「今天之所以這麼順利,主要是摸到了昌全書記和濟道林的態度,看來以後要多和侯衛東接觸,領導身邊的人確實很有作用。」

  侯衛東在祝焱身邊當秘書之時,曾經是打擊馬有財地急先鋒,有一段時間,馬有財看見侯衛東就來氣,後來,祝、馬關係緩和以後,侯衛東的模樣就順眼得多,當然,也只是順眼而已,祝焱離開了茂雲,馬有財就立刻將期調到了科委,一來出氣,二來也是立威。

  再後來,侯衛東奇異般地調到了沙州市委辦,馬有財態度發生了徹底轉變,兩人又成了好朋友。

  通過這幾次接觸,馬有財對侯衛東有了新的認識,「侯衛東胸襟開闊,是了不起的人物,將來肯定要成大器。」他此時已將侯衛東看成了身份對等的重要人物,而不再是出道不久地年輕人,也不再是跟著祝焱身後地小秘書。

  離開了市委大院,馬有財給侯衛東打了電話,道:「侯主任,我是有財,剛才我到了濟書記哪裡,將情況報告了。」

  侯衛東聞絃歌而知雅意,道:「馬書記你放心,有什麼情況我跟你聯繫。」昨天看到了廉政帳戶的底單,他就知道馬有財將會輕易地渡過了這道關口,因為市委書記周昌全本意就不想將此事擴大,擴大以後,對於周昌全、對於沙州沒有任何好處。

  上午十一點,侯衛東仍然在整理文件,周昌全從隔壁走了過來,道:「小侯,今天省黨校要開課,你可以提前走。」

  侯衛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周書記,今天省黨校要搞開學儀式,所以請了些領導來,以後都是星期六、星期天才有課,不會耽誤工作。」

  周昌全笑道:「年輕人肯學習是好事,我大力支持,給你提一個要求,踏踏實實學習,學到新知識,掌握真本領,這樣才能應對日益複雜地形勢。」

  侯衛東知道他心情好的原因,又問道:「大周哥是明天回來吧,我明天去接機。」

  周昌全興致頗佳,道:「明天劉姨非得要去接機,就讓她去接,我家那小子到美國去了三年,跟著教授搞了一個什麼課題,一直沒有回來,今年終於要回來,你劉姨昨天晚上就沒有睡覺。」

  「小周哥今年是否回家?」

  周昌全道:「那小子軍校畢業兩年,一次都沒有回家,不知道忙些什麼,兒子自有兒子事,我不管他們,你劉姨經常在我面前嘮叨,兒子翅膀硬了是好事,女人家成天婆婆媽媽的,呵呵,沒有辦法。」

  侯衛東笑道:「劉姨的心情可以理解,我媽也是這樣,平時老是催著回家。」

  周昌全和藹地道:「進孝心不能等待,我記得你是吳海人,吳海也不遠,有時間多回家。」

  十二點,侯衛東簡單吃了午飯,便回到新月樓,開了藍鳥車,要上高速路的時候,他想起李俊說起的話,心裡有些猶豫:「接不接郭蘭和李俊?」

  「如果他們打電話就不接,不打電話就不接。」侯衛東最後下定了決心。

  上了高速路,仍然沒有電話打來,侯衛東便將此事放在了一邊,專心致志開車。

  到了省黨校,侯衛東心情很輕鬆,將車停靠在操場,步行到了教學樓,離開學校已經六年多了,此時重新回到課堂,雖然沒有脫產,仍然覺昨很有些親切。

  教室裡坐了二十來人,多數是氣度不凡的中年人,這些中年人就是一片一片的綠葉,在綠葉中間,襯托著五朵金花,其中,最嬌豔的一朵就是沙州市委組織部的郭蘭。

  侯衛東坐定之後,沒有見到了李俊,他暗道:「肯定是李俊有事不能來參加今天的開學典禮,郭蘭面子薄,自然不會打電話。」

  在心裡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坐向了郭蘭,道:「郭蘭,你什麼時候到的?」郭蘭道:「上午就到了,粟部長要到部裡來辦事,我跟著粟部長過來的。」

  聊了兩句,侯衛東就順勢坐在了郭蘭身後的空位上。

  開學典禮很簡單,回到了課堂上,大家基本上坐在了原位,侯衛東拿著教材,隨手翻了翻,他是沙州學院法學系畢業,如今雖然是研究生班,但是課程他覺得很熟悉,沒有多少難度。

  郭蘭學習很認真,一直認真的做著筆記。

  侯衛東的眼光經常停留在郭蘭的背影上,郭蘭以前一直是短髮,很短的短髮,如今頭髮長了些,變成了女生常見的齊耳短髮,髮梢整齊,已經到了肩上。

  侯衛東有些開小差,「郭蘭如果留一頭長發,肯定比短髮多了一些女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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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亂(上)

  教授的講課應該還算可以,不過對於侯衛東來說,這些課程稍稍簡單了一些,畢竟他是學法律的科班出身,在聽課的同時,他的眼光不時在郭蘭的齊耳長發上逡巡。
  上了半天課,郭蘭的髮型已經爛熟於胸,髮梢末端微露的雪白肌膚,也給了侯衛東無限的遐想空間,侯衛東確信,他要比郭蘭本人還要熟悉她的髮型以及那微露的一小片雪白。
  下課之時,面相慈祥的班主任宣佈了班幹部名單,班長是茂雲市副市長李樂兵,副班長是省委宣傳部一位處長,其他的班委成員都是正處級以上的領導幹部,這種班幹部成員配置是黨校多年經驗的總結,凡是領導當班幹部,搞個活動,找個贊助,都很方便,而且這些領導有威信,班裡活動也容易搞起來,如果換一個沒有級別的人當班長,他就甭想指揮得動。
  進了官場,職務和級別就是隱形等級,在官場中無處不在,籠罩著官場的天空。
  侯衛東研究了班級名單表,對於茂雲副市長的廳級幹部,他的興趣不大,他特意留心了省委部門幾個實權派科長,這些科長們年齡不大文憑不低,職務不高能量不小,而且發展空間很大,趁著他們還是科長之時就與他們攀上交情。無疑對將來的有極好的用處。
  這也是侯衛東到黨校來學習的一個重要目地,或者說,這也是不少人到省黨校讀研究生的重要目的之一。
  不過,好事不在忙上,第一次與同學們見面,侯衛東並不想過於主動和熱情。含蓄,往往是嶺西人的特點,同時也是穩定成成熟的表現。
  下課以後,他與郭蘭打了招呼,便離開了教室。
  到了精工集團大門,門外兩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穿著旗袍,亭亭玉立地站著。見到了侯衛東,道:「先生,你是來參加年會地嗎?」侯衛東覺得其中一個女子面熟,似乎是模特隊的佳麗,道:「我記得你是模特隊的。」那女子到了侯衛東的車牌號,想了想,道:「你是沙州的侯哥。我們在一起唱過歌。你怎麼才來,年會結束了,酒會馬上就要開始,在三樓,董事長應該還在講話。」
  到了三樓門口,傳來了李晶甜美而昂揚的聲音:「儘管是東南亞金融危機,但是我們精工集團仍然取得了很好的業績,精工集團能取得這樣地成績,與在座的先生、女士們的關照分不開。今天略備了薄酒,以表示精工集團最真誠的謝意。」
  侯衛東成為了周昌全專職秘書以後,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周昌全身後,為其提供全方位無微不至的服務,與當新管會主任以及科委主任時相比。權力大了不少。度卻少了許多,加上李晶莫名其妙地結婚。所以這大半年,他幾乎沒有與李晶聯繫過,更沒有到過精工集團總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精工集團總部裝上了玻璃幕牆,前面的高大圍圍牆也換成了鐵柵欄,栽上了一些大樹,弄了些草皮,便將一個暮氣沉沉地老廠變成了有些現代品味地集團總部。
  精工集團總部前身是嶺西省水泵廠,這個廠名字取得大,卻只是一個集體企業,李晶看上了這個廠位置,就出資這個半死不活原廠買了下來,將水泵廠辦公樓改裝以後,就變成了精工集團的總部。去年,侯衛東到過精工集團總部,總部只是將內裝修搞完,外面環境還沒有改變,今天年內外一新,精工集團顯得欣欣向榮。
  「這個女人,當真了不起。」聽到了李晶熟悉的聲音,侯衛東由衷地讚了一聲。
  三樓約莫有數十人,就如西方的聚會一樣,多數都站著,一邊聊天,一邊聽著李晶講話。
  李晶一身中式服飾,比以前明顯胖了,正站在話筒前做著熱情洋溢的講話,其小腹毫不掩飾地隆了起來。
  儘管侯衛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見到了隆起的小腹,心情還是頗為複雜,他找了一個角落站著,周圍都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他藉著這些陌生人為掩護,看著台上滿臉春風的李晶。
  「董事長的老公是哪位?她似乎不太喜歡將那位幸福男士帶出來,這裡面有問題。」一位穿著毛皮大衣地富貴女士很八卦地問了一句,男人們多數關心著精工集團的收益、分紅等事情,而這位女士顯然更關注女人們喜歡的八卦問題,她聽說過李晶的緋聞,對於丈夫與李晶的接觸保持著十二萬分地警惕,時不時要敲打自己男人。
  侯衛東正好站在這位女士身邊,他一直沒有見過李晶地丈夫,就豎起耳朵聽著這位女士的談話。
  「精工集團能夠在年初將所有貨款付齊,李晶就是我們地衣食父母,你管別人的丈夫在哪裡。」那男子不太耐煩地道:「你們女人家喜歡問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有這個精力,去把兒子守著,免得他成天在外面惹事生非。」
  那女子碰了一鼻子灰,氣哼哼地小聲道:「我就是隨便問兩句,又沒有惹著你,你急什麼急,是不是心裡有鬼。」男子瞪了女人一眼,道:「你是不是皮子又癢了,董事長是什麼人物,我心裡有什麼鬼,她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積點嘴德。」
  那女子看到丈夫臉色不佳,不敢再說了,可是從神情來看並不服氣,她心道:「什麼董事長,還是靠著與男人睡覺才發達起來的,有什麼了不起。」
  這一對男女雖然穿得很好,可是從神情及臉色來看,應該是這些年來脫貧致富的鄉鎮企業家之類,侯衛東當過益楊新管會主任,又在青林鎮當過副鎮長,對這批人十分熟悉。
  「這女人確實是皮子癢了,應該使勁地操。」侯衛東心情原本就不佳,聽到女人對李晶不敬,他是徹底地站在了那男人的一邊。
  酒會開始以後,李晶驕傲地挺著隆起的肚子,手裡端著長腳玻璃杯,裡面倒著礦泉水,走到場內,依次與精工集團的董事、供應商、客戶們握杯。
  到了侯衛東這邊,李晶眼前一亮,不過她沒有馬上過來,而是與那男子道:「江總,精工集團有實力,不會拖欠你們的貨款。」那男子恭敬地道:「董事長,你這話就見外了,還望以後多照顧我們公司。」那女子也湊在身前,道:「董事長,今年就要生了吧,預產期是年底吧,我聽說小孩能帶來財運,董事長今天肯定能賺大錢。」
  李晶一隻手端著酒杯,另一支手輕勸摸了摸腹部,道:「今年十一月份的預產期。」那女人就急著向李晶傳授生兒育女的經驗,李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與那個女人聊了好幾分鐘。
  那男人原本有些緊張,怕自己女人嘴巴裡迸出些不敬的詞,看到兩個女人聊得開心,心道:「這個傻婆娘,倒還是不笨。」
  李晶聊了一會,來到了侯衛東面前,兩人四目相對,都毫不退縮地盯著對方,侯衛東先開口,道:「祝賀你。」
  李晶笑得很溫柔,道:「我更要祝賀你。」她的笑是發自內心,而且這個祝賀也是含有深意,另一方面,看著侯衛東略有些悻悻的神情,她覺得很幸福,因為這就意味著侯衛東心裡有她。
  「你先生,什麼時候讓我們見一面。」侯衛東想著那對夫妻的對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心裡道:「她已嫁作他人婦,與其丈夫見一面又有什麼意思。」
  李晶笑得越發開心,道:「那位啊,到外地出差去了,等回來以後,我安排你們見面。」
  這些又有人過來給李晶敬酒,李晶又那人碰了酒,又對侯衛東道:「這一段時間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了,有空還得多聯繫,否則人就生疏了。」她特意輕聲交待道:「我的預產期是十一月,到時別忘了祝賀我。」
  等到李晶端著酒杯走到了另一邊,侯衛東猛地一激靈,道:「李晶的預產期比小佳要早兩個月,按這個時間推斷,李晶懷孕之時還沒有結婚,她肚裡的小孩子就是未婚先孕。」
  回想了那一段時間兩人見面的情形,侯衛東越想越懷疑:「李晶以前就說過,她不會結婚,如今這麼快就結了婚,隨後就懷上了孩子,而且李晶從來沒有帶著丈夫出現在公共場合,難道,她結婚是煙幕彈,李晶肚裡的孩子是我的?」
  他被這個大膽的推論震住了,恨不得馬上逮著李晶問個清楚,可是又覺得這樣問起太唐突,想來想去,心亂如麻。
  會場上亦有幾個相熟的朋友,侯衛東與他們碰了好幾杯酒,本來這些酒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今天卻有些頭昏,他不願意再喝,放下酒杯以後,就下樓。
  坐在車上,侯衛東給李晶發了短信:「我想與你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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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亂(中)

  在車上等了一會,李晶回了電話:「我這還忙,你到家裡等我,鎖沒有換。」侯衛東故意問道:「撞見男主人怎麼辦。」李晶嗔怒地道:「撞見個鬼,少嗦,等著我。」

  侯衛東看了看表,道:「下午還得上課。」

  「上什麼課?」

  「我在省黨校讀研究生班,今天是上課時間。」

  李晶聞言大喜,笑臉如花,道:「你這人怎麼不早說,下午你去上課,我也有事,還得與幾個董事談事情,你的分紅等事情,晚上我給你談。」她藉著假結婚,給了未出世的兒子一個名分,隨站肚子大起來,這個孩子已經成了其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肚子裡有一個天天在成長的小傢伙,那種懷有兒子的劈天蓋地喜悅,如果不能與兒子的父親進行分享,則會是終生遺憾。

  此時侯衛東到嶺西來讀研究生班,等於是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簡直讓李晶欣喜若狂。

  侯衛東很想問:「你肚子裡的小子是不是我的?」可是這個問題太過唐突,儘管他對此已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還是忍著沒有問,反正晚上還要見面。沒有必要在電話裡說起這麼重要地話題。

  到了省黨校。前排郭蘭沒有影子,而李俊坐在了郭蘭地位置之上,見到了侯衛東,她笑道:「侯主任。你不耿直,上次說好開車接我和郭蘭來上課,怎麼一個人就跑了。」侯衛東道:「你們政法委都配有警用便車,上高速路暢通無阻,哪裡用得著坐我的破車。」

  李俊捂著嘴笑道:「我見過你的車,是一輛藍鳥,這車還算破車,我們的普桑就不能見人了。」她撇了撇嘴,道:「我和郭蘭兩個大美女來坐你地車,是你的榮幸。這還是看到你是帥哥的份上。才給了你為美女服務的機會,其他人還沒有這種待遇。」

  李俊是屬於那種長相不錯、性情活躍的女孩子,侯衛東並不討厭她,只是今天心裡實在有事,就有一句無一句地與她說著,純屬應付。

  「班上還有郭蘭的大學同學,在省交通廳工作,中午非得拉上郭蘭吃飯,他把在嶺西的同級校友全約上了。看他神情,是要向郭蘭發起攻勢。」李俊一張嘴如爆豆一般,不等候衛東詢問,便將郭蘭的去向道了出來。

  侯衛東暗道:「難怪居委會多數都是女同志,道東家長。說西家短。確實是女人天性。」他口裡敷衍道:「這事是郭師母最關心的事。」

  李俊顯然郭蘭的婚事最為關注,聽聞此語。就把身子完全扭過來,面對著侯衛東,「紅顏命苦,郭蘭以前在大學裡有一個男朋友,英俊瀟灑,才華出眾,誰知是個白眼狼,出國以後立刻變心,典型地知人知面不知

  侯衛東心裡掛著李晶隆起地肚子,此時並沒有心情來閒聊,正有些煩心的時候,任課老師走了進來,李俊意猶未盡,道:「郭教授心裡不說這事,其實也挺著急,你們市委辦未婚青年多,有沒有合適的人,給蘭蘭姐介紹一個。」

  「好像沒有合適的。」

  當李俊終於轉過身去之時,侯衛東居然鬆了一口氣,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了那個經典的多嘴唐僧形象,心道:「若論多嘴,李俊與任林渡倒真是天生一對。」想起幾年前第一次與李俊見面,李俊還是一個頗為文雅、安靜的女孩子,幾年並不太滄桑的日子,居然將李俊變成了一個與唐僧水平相當的女子。

  下午的課程結束得很早,李俊在第一時間又將頭扭了過來,道:「侯大主任,今天晚上怎麼安排,如果你不請我請飯,我就請你吧。」侯衛東道:「我先欠著,今天晚上我已經約了人,推不掉了,改天我請你和郭蘭。」

  李俊話雖然多一些,心裡卻很是明白,開玩笑也有分寸,她與侯衛東只見過三次,但是經過這幾次接觸,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成了熟人,而且侯衛東還感覺欠了她地人情。

  兩人一起下了樓,侯衛東對李俊道:「你住在哪裡,我送你過去。」李俊指了指操場另一角的車,笑道:「那是政法委的警用便車,我等一會要和郭蘭一起回沙州,明天再過來上課。」

  「好,那再見。」侯衛東向李俊搖了搖手,開著車一溜煙地走了。

  到了李晶小樓底下,侯衛東徘徊了片刻,還是毅然上了樓,剛把鑰匙伸進鎖孔,房門就打開了,把侯衛東嚇了一跳。

  「董事長給我打了電話,我知道你要來。」開門之人正是以前在精工集團守後門的中年女人,很慇勤地其迎進門來,先取鞋子,又端茶倒水。

  侯衛東見這個中年女人神情親熱地為自己忙裡忙外,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女婿見丈母娘的感覺。

  「我叫侯衛東,我們見過好幾次面,但是不知怎樣稱呼你。」

  那女子就茶水端在了侯衛東面前,道:「你年齡長一些,叫我老李就行了。」侯衛東就道:「我就叫你李姐。」

  李姐手腳閒不住,拿起拖把在客廳裡拖著,一邊拖地一邊道:「我以前在沙建司,同小晶在一個班組工作過,沙建司跨掉以後,我就到了精工集團,沒有小晶,我這一大把年齡就只能在家裡呆著。」

  她說得很平靜,其實這裡面還有一段小故事。

  當年她和丈夫同時失業,一個小孩在讀初中,另一個讀高二,日子過得挺艱難,她一直在廠裡工作,沒有什麼技術,也沒有做生意地門路與本錢,尋思著就在街邊擦皮鞋。

  擦了半年地皮鞋,在街上遇到了李晶,隨後就來到了李晶在沙州的分公司,做雜工,她地男人被安排在精工集團工作,她男人原本就是沙建司的技術骨幹,到了精工集團仍然是老本行,工作順手,比以前在沙建司待遇還要好一些,一家人這才從失業的困境中解脫出來。

  李晶懷孕以後,家裡需用有人照料,就將李姐請到家裡,李姐是知恩圖報之人,在家裡盡心盡力,比照顧自己兒女還要盡心盡力。

  她看著侯衛東,確實有著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覺,、與侯衛東說了一會話,就到衛生間去洗拖把,她想著李晶的事,心中酸酸的,李晶也是可憐人,外面很風光,家裡卻沒有一個知痛知暖的人,女人再強也是女人,也需用男人。」

  想著這事,她一個在衛生間裡抹了抹眼淚水。

  等到李姐出來,侯衛東試探著問道:「這屋裡只有你們兩人?」老李嘆了一口氣,道:「這屋裡沒有來過男人,只有你一個,具體的事,你問小晶。」

  過了一會,李晶就回來了。

  進門之時,老李就跟她提了一雙寬鬆鞋子,攙扶著她換了鞋子,侯衛東就站在客廳看著她們兩人。

  此時儘管李晶沒有親口告訴孩子的事情,侯衛東卻心如明鏡,李晶是懷了自己的孩子,她所謂的結婚只是假象。此時見到了身穿孕婦裝,身材走形的李晶,彷彿看到了自己老婆小佳的身影,此時百般滋味湧上了心頭,他在心中大罵自己,道:「侯衛東,你真***不是東西,你看你做的好事,罪孽深重。」

  努力地擠出了些笑容,侯衛東自己也覺是笑容中帶著些沉重,「慢點,小心,地上有點濕。」李晶看著侯衛東小心翼翼地神情,笑道:「別緊張,我沒有那麼嬌氣。」

  老李將李晶送進了客廳,道:「今天我去買了些土鯽魚,拿一條來煮湯,另外弄幾條紅燒。」李晶想了想,「炒點牛肉絲,味道大一些。」她又對侯衛東道:「這些天總是吃雞湯,提起雞湯就反胃,今天沾你的光,吃點好吃的。」

  老李很懂人情世故,知道他們兩人肯定有話要說,藉故到了廚房。

  侯衛東盯著李晶,肯定地道:「孩子是我的。」李晶點了點頭,道:「是你的。」

  「為什麼不給我說?」

  李晶反問道:「說了有意義嗎。」

  兩人眼睛直直地對視著,慢慢地,侯衛東內心如鋼水流過,他的不安之感被痛惜之情所代替,「你真傻,早應該給我說了。」

  李晶亦鬆了一口氣,她挪過身子,靠在侯衛東懷裡,將侯衛東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裡,道:「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小生命,衛東,小傢伙在肚子裡拳打腳踢,你感覺到了嗎?」

  侯衛東張開五指,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手掌之上,他清晰到感到李晶肚皮上有一個隆起,小傢伙通過媽媽的肚子將力量傳到了父親手上,這種直接的交流一下就征服了侯衛東。

  「是女兒還是兒子?」

  「兒子,我原本不想提前知道,可是忍不住好奇心。」李晶幸福地道:「你給兒子取一個名字?」她見侯衛東有些為難,笑道:「我假結婚的那人也姓侯,讓這孩子也跟著姓侯,你一定要給他取一個好名字。」

  侯衛東沒有想到李晶考慮得如此周動,心裡很感動,想了一會,道:「現在這個社會,生存需用大智慧,兒子的名字就叫做侯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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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亂(下)

  「侯大智,侯大智。」李晶在嘴裡讀了兩遍,頭搖著如撥郎鼓一般,道:「這個名字不好,太俗了,等小傢伙讀了小學,肯定要被同學綽號,侯大智就是大猴子。」

  侯衛東想到自己小時候的遭遇,不禁笑了起來,他故意道:「白骨精,你不是喜歡大猴子嗎。」

  李晶把頭靠在了侯衛東肩上,臉微紅,道:「前一段時間,我真想你。」侯衛東又問道:「你怎麼想到假結婚這一招?」

  李晶答非所問地道:「現在孩子大了,我們不能再一起了,如果早兩個月,我們還能在一起。」

  小佳也有身孕,侯衛東也看了不少書,知道在懷孕頭幾個月是可以**的,而且用合適的姿勢適度地**,對女方身體還有好處,他明白李晶指的是什麼,充滿柔情地撫摸著李晶的**,道:「讓我親一親,以後有人要和我爭。」

  李晶微紅著臉,她扭頭親了親侯衛東,拿過遙控板,將室內溫度升高了幾度。

  兩人就坐在床頭給兒子取名字,想了十來個,結果都不滿意,李晶道:「先取個小名,叫石頭,我們的兒子要如大海的礁石那樣堅強,能夠屹立萬年。」侯衛東也覺得這個小名不錯,他湊到李晶小腹,叫了聲:「石頭,石頭,聽見爸爸的聲音嗎?」

  雖然他心裡沉甸甸了,可是想到自己的多了一人兒子,從內心深處又有說不出的喜悅,即沉重又甜蜜,這兩種情感一直交織、糾葛在其心中。

  李晶應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她如今完全沉浸在懷孕的幸福之中,等到室裡溫度升起來以後,道:「孫猴子,你來看看兒子的動作,小傢伙很不老實,就和你一樣。」

  她將上衣全部解開。將隆起的腹部與脹鼓鼓的胸脯展示在侯衛東面前,此時她地神情帶著母親的驕傲和自豪,與**無關。

  侯衛東視線全部集中在隆起的肚子上,李晶腹部的肌膚看上去很薄,皮膚下面的血管呈暗青顏色,正看著,李晶道:「看,小傢伙又在動了。」侯衛東看著一個小拳頭頂在肚子上。道:「這小傢伙活動量大,肯定很勇敢,就叫做侯大勇。」

  李晶撫著肚子,道:「你別逗我笑,還侯大勇,大塊頭有大智慧,還不如叫做侯大塊頭。這是四個字,還帶著洋味。」她最後決定道:「你別管起名這事,我慢慢來想。」

  過了一會,肚裡的小傢伙才老實下來,侯衛東目光就移到李晶地**上,俯含著**,含糊不清地道:「兒子出生以後,這個地方就不是我一個人的,趁現在多親一會。」

  「嗯,今天你就親個夠。」

  渡過了溫馨的一晚。第二天,侯衛東走出了李晶家門,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心裡不由得又沉重起來。

  的優點在於只有一夜,如今他有妻子,妻子懷有身孕,而情人也同時懷有身孕,對於小佳,對於李晶,他都有負罪感。而且,這種感覺將陪伴著很長的歲月。他嘆息一聲:「難怪男人們都想當皇帝,當皇帝有三宮六院,不僅不是犯罪,而且還是為了龍族做出偉大貢獻。」

  心神不定地上了課。中午就抽空到了曾憲剛店舖。

  曾憲剛店舖位置選得好。貨品質量不錯,種類亦全。在嶺西家裝行業小有名氣,他進了店門,一位穿著職業裝的服務員就迎了過來,微笑著道:「先生,你需要什麼?」

  「我找曾憲剛。」

  那女子道:「你是侯先生吧,剛才曾總給我交待了,請您到二樓辦公室。」

  侯衛東跟在那女子身後,暗道:「呵,曾憲剛這個上青林的村委會主任,現在居然有了這般的氣候,手底下也是美女如雲。」

  到了二樓,那女子將侯衛東領到一間辦公室,她道:「有客人在與曾總和宋總談事情,請您稍等一會。」

  侯衛東就坐在辦公室喝茶,見到公司地這個規模,他不禁想起了當年和曾憲剛一起到益楊縣交通局去要錢,進了縣城的舞廳,在妖治的陪舞小姐面前,曾憲剛手腳都不知朝哪裡放,幾年過年,當年笨拙的曾憲剛居然奇蹟般地變成了嶺西的曾總,手下還有好幾個氣質、相貌都很不錯的服務員。

  改革開放這麼多年,際遇最奇特的恐怕就是這一群來自偏僻農村,走了一條農村包圍城市路線地企業家,而就是這一群企業家在當年支撐起鄉鎮企業的半壁江山。

  只不過,有的企業家隨著財富積累,經不住誘惑,轟然倒地,有的企業家隨著財富積累而不斷進步,最終與時代共同進步。

  侯衛東暗道:「從目前的趨勢來看,曾憲剛的自身素質還不錯,能夠與時俱進,多數有的暴發戶,有了錢,第一是找小老婆,第二是賭錢。」

  過了一會,曾憲剛就急急忙記推門進來,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穿了一件黑大衣,戴著黑色的墨鏡,猛然間,還有些上海灘人物的樣子。

  「衛東,小宋準備在嶺西開連鎖店,剛才沙州、茂雲、茂東等地都來了人,我正在和他們談條件。」曾憲剛搓了搓手,對侯衛東解釋道。「別解釋,你是在忙正事。」侯衛東誇道:「你還真有頭腦,怎麼就想起開連鎖店了。」

  曾憲剛黑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笑容,道:「這是小宋地主意,她說我們這一家一家地開店,還不如直接搞連鎖,她是大城市的人,有生意頭腦。」侯衛東呵呵笑道:「大城市的人又怎麼樣,一樣就這麼多人下崗,一樣的給你打工。還是那句古話說得好,英雄別問出處,老闆別問戶口。」

  「走,憲勇、秦敢都在等著。」

  「他們兩人也在。」

  「昨天來的,他們想到臨江縣去搞磷礦,過來湊錢。」

  到了附近的一家館子。曾憲勇和秦敢都在場,秦敢的父親秦大江與侯衛東關係很好,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秦敢都叫侯衛東為侯叔。

  侯衛東擺了擺手,道:「這個輩分各算各,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叫聲侯哥就可以了。」

  坐定以後,秦敢就對曾憲剛道:「曾哥。成津縣地磷礦是最好的,儲量比茂東還要大,只要搞到一個礦,就能賺大錢。」曾憲勇與曾憲剛一起打過江山,他們兩人一起對付過黑娃,是過命的交情,他亦道:「侯哥見多識廣。你覺得搞磷礦如何?」

  對於這種資源型企業,侯衛東很感興趣,他上次買了火佛煤礦,今天已經走上正軌,隨著煤炭價格上揚,利潤來得即快又高,「如果盤得下一個磷礦,應該是能賺錢,我到茂雲就見到不少磷礦老闆,只是盤一個礦。費用應該不少。」

  曾憲勇道:「現在最大地問題就是缺錢,我和秦敢這些年搞石場都賺了些錢,我們兩人湊了兩百八十多萬,還差兩百萬,想找剛哥借一些。」

  秦敢補充道:「或者說剛哥入股,我們每家出二百萬,湊齊六百萬,不僅盤個礦,還可以添些設備。」

  這時,宋致成也跟了過來。她見到侯衛東,熱情地道:「侯哥,你到了嶺西,怎麼也不到家裡來玩。」她此時已經完全進入了女主人的角色,坐下以後。順手幫著曾憲剛理了理衣角。

  宋致成到了以後。秦敢和曾憲勇都不說正事,兩人一個喝茶。一個就與侯衛東說話。

  午餐吃得很沉悶,吃完飯,侯衛東要去上課,宋致成一定要單獨送侯衛東上車,她神情有些憂鬱,道:「侯哥,我反對秦敢和憲勇去投資磷礦,家裝行業發展得很好,憲勇完全可以就經營沙州店,沒有必要搞磷礦。」

  侯衛東道:「搞磷礦也沒有什麼問題?」

  宋致成理了理圍巾,道:「我表哥就是茂雲的,以前在磷礦廠裡幹過,磷礦利潤高,競爭也激烈,關鍵是黑社會摻和在這裡面,黑社會砍手、斷腳的事情做了不少,我不想讓憲剛去做這事,他的眼睛和前妻就是前車之鑑。」

  「還有這事?」

  「嗯。」宋致成道:「侯哥,憲剛脾氣倔,我的話根本不聽,他最聽你的話,你幫我勸勸。」侯衛東很理解宋致成的想法,道:「我晚上單獨約老曾,聽聽他的想法。」

  晚上,侯衛東暫時沒有回家,將曾憲剛約了出來,曾憲剛道:「這些女人家,亂摻和男人的事情。」侯衛東呵呵笑道:「你中午還在誇小宋很能幹。」

  曾憲剛自從砍了黑娃,又報了殺妻之仇,膽氣便很足,對黑社會的名強中干也有體會,道:「她膽子小,聽說磷礦有黑社會,便拚死拚活不准我去幹,黑社會也是人,我又不是沒有見過。」

  「小宋是你的女人,你一定要考慮她的感受,我和她接觸不多,但是感覺她很在意你。」

  曾憲剛就道:「曾憲勇和我是刀山火海滾出來的兄弟,我給了他兩百萬,這錢小宋不知道,是我的私房錢,我就不搞磷礦了,家裝這一塊正在興起,事情多,業務量大,我還是專心做這事情。」他笑道:「你以後在嶺西買房子,就讓我來幫你搞裝修,小宋手上有一套人馬。」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2-7 04:23
第三百九十二章 難關(上)

  「在嶺西買房子,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提起這個問題,侯衛東不禁想起了李晶隆起的肚皮,這個繁華的大城市給了他特殊的感受,即有為人父的喜悅,也有不能給李晶母女名份的沉重,還在對於小佳的愧疚。

  曾憲剛如今的小日子過得挺順,他沒有注意到侯衛東眼角的那一絲無奈,道:「嶺西畢竟是省會城市,人流,物流、資金流比沙州要強許多倍,在這裡發展要容易得多。」他見到侯衛東對這個話題沒有多少興趣,道:「即使要混官場,在省裡發展也要容易得多,我認識一個省裡的人,是個什麼主任,據他說,縣委書記到了他辦公室,根本就沒有座位。」

  「在益楊,縣委書記是多牛的人,在省城就要夾著尾巴了。」

  在侯衛東心中始終有一個定格,數年前,為了拿到石場的款子,他與曾憲剛一起請益楊縣交通局財務室高科長吃飯、唱歌、跳舞,當活生生的縣城小姐出現在曾憲剛身旁之時,他手足無措,只能呆呆地聽憑著那個小姐的擺佈。

  而眼前的曾憲剛顯得很成熟,由於丟了一隻眼睛而戴上了眼罩,反而將他臉上的鄉土味有效過渡掉了,他當過兵,當過石匠,為了報仇還經常在上青林山上打沙包。身材保持得很好,即高大又威猛,臉色略黑,也符合時尚潮流,加上宋致成按照嶺西品味給了進行了重新包裝,此時的曾憲剛已經與上青林的村委會主任截然不同了。

  只是。曾憲剛雖然當過村委會主任,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官場中人,侯衛東沒有和他多話,舉起小酒杯,與曾憲剛碰了碰,道:「到省裡來發展,沒有任何根基,很難。就在沙州慢慢地打基礎吧。」

  正說著,他突然見到餐廳門口又進來兩人,其中一人是嶺西日報的王輝。

  這個餐廳距離嶺西日報挺近,是日報記者們常來地地方,王輝在此見到侯衛東,很有些意外,與侯衛東親切握手。熱情地道:「說曹操,曹操到,今天下午我還想到了你,沒有想到吃晚飯就碰了面。」

  侯衛東道:「王主任,就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吃,這位是曾總,我的好朋友。」他突然想起曾憲剛的店舖改了名字,就扭頭問道:「曾總,你那店叫什麼名字?這是嶺西日報的王主任。」

  曾憲剛就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盒子,取了名片遞給了王輝。道:「我的小店叫----剛成空間,請王主任光臨。」這個---剛成空間自然是宋致成的傑作,她地靈感來源於英剛石場,有一次,曾憲剛在被窩裡給宋致成講成了英剛石場的來歷,宋致成很受啟迪,就把自己的小店改成了----剛成空間,曾憲剛和宋致成的空間。

  另一位記者道:「你就是剛成空間老闆啊,你那個店賣得火,我正準備裝新房子。能否打個折。」

  「我們店裡都是明碼標價的,你是衛東的熟人,就打八點折。」

  曾憲剛雖然常年在嶺西,可是接觸的都是生意人,並沒有機會接觸到政府官員、報社記者等社會主流。論起社會地位。還屬於有錢還無勢的那一類富人,換個角度來說。他地錢還沒有多得可以成為政協委員、人大代表的地步,還沒有融入嶺西的主流社會。

  他剛才對侯衛東提起「縣委書記沒有位置之事」等話,只是聽宋致成一位隔房表哥吹牛,自己其實也並不認識省政府的人,此時見到了嶺西報社的人,也就主動結識。

  曾憲剛的小心思,侯衛東看得清楚,對於曾憲剛的變化,很有幾分高興,道:「王主任是資深記者,我建議你到報社給剛成空間打打廣告,有嶺西日報地宣傳,生意肯定會一日千里。」

  曾憲剛道:「那就請王主任多關照。」

  王輝對於曾憲剛沒有多大興趣,他應付了幾句,道:「這幾天我在收集一些信息,如果我估計得沒有錯,在九月份召開的十五屆四中全會將深化國有企業改革,我想到沙州來搞一個調查。」

  侯衛東是周昌全的專職秘書,為了應對周昌全隨時可能的提問,他天天都要看人民日報、看《求是》等雜誌,以增加自己對大政方針的把握,提高說話力度,聽到了王輝的話題,很有興趣地道:「歡迎王主任到沙州,前年你的一篇文章,讓省裡下決心關掉了許多沒有價值的開發區,這一次的調研,想必能對嶺西省國有企業改革又出金點子。」

  王輝笑道:「別捧我,捧得高,摔得痛,我有幾斤幾兩,心有數。又道:「如今有份量的宣傳部門都在大談國有企業改革,按照慣例,其實都是為了十五屆四中全會吹風,我看到了一個統計數據,全國16874家國有大中型工業企業中,虧損戶有6599家,即使是盈利企業,相當一部分是在不提取基本折舊,不向技術開發投入、欠繳稅金和拖欠貸款本息地情況下才有微利,這種情況很普遍,如何讓國有企業走出困境,就是四中全會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侯衛東雖然也天天看人民日報,他畢竟閱歷淺些,又不是專業新聞人士,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他順著王輝的話題道:「沙州情況與全國的情況基本一致,不談生產經營,連職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多數的醫療費用也報不了。」

  王輝道:「我山西大同煤礦,從工人到礦長。每人每月只能發放二百三十元工資,他們的口號是人人二百三,苦戰渡難關,大同煤礦舉世聞名,都是如此舉步維艱,我想在嶺西省找一個典型來解剖。下午就想到了你,沒有想到這麼巧,在這裡就真的遇見了。」

  侯衛東鄭重地道:「雖然還沒有給昌全書記報告,我還是大膽作回主,歡迎王主任一行到沙州調研,為沙州工業企業脫困解貧出謀劃策。」

  王輝笑道:「我沒有三頭六臂,哪裡敢妄言之計,只是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整理、收集資料地工作。有一點心得,晚上我就把近期收集地幾篇文章傳到你的郵箱,你認真讀一讀,改天我們再確定採訪調研內容。」

  王輝與侯衛東等人交談的時候,曾憲剛插不上嘴,他靜靜地聽著幾人交談,在餐廳明亮的燈光之下。倒顯得很深沉。

  吃過晚飯,侯衛東與王輝、曾憲剛等人揮手告別,開著車,回到了家中。與小佳聊了一會天,打開郵箱查看了王輝傳來的文章,侯衛東又在網上進行了搜索,將相關文章都貼在一起,做了一個專輯。

  忙著這些事情,侯衛東暫時就將嶺西地李晶以及肚裡地孩子忘掉了。

  星期一,睜開了眼睛。看著窗外斜斜的陽光,生活固執地回到了原有地軌道,侯衛東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畢,與小佳說了些溫存的話,便離開了家門。

  儘管昨晚一直在看文件,將李晶暫時忘掉,可是在走下樓梯的時候,李晶的身影又從空中飄了過來,頑強地出現在侯衛東的腦海中。

  這位曾經與侯衛東毫無關係地女人。偶然的原因讓他倆發生了交集,又由於有了親骨肉而永遠與侯衛東聯繫在一起,成為彼此生命中無法分開的人。而侯衛東不能給李晶以任何承諾我和名份,雖然李晶也並沒有索取過,但是侯衛東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異常沉重。往日輕快的腳步變得穩重了許多。

  「我從骨子裡還是一個傳統的人。沒有當壞人的素質。」侯衛東自我感嘆道。

  司機馬波等到侯衛東上車,道:「侯主任到省黨校深造以後。比以前更穩重了。」侯衛東故作輕鬆地道:「就是在黨校混了兩天,沒啥意思。」

  到了市委大院,隔著很遠就見到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站著,蹲著,還有的人手裡拿著紙寫地標語,標語上寫著:

  「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

  「三月沒有發工資,半年沒有聞肉味。」

  馬波很有經驗,見到這些人,小車未停也未進入大院,而是沿著公路直走,繞到了後面的一個隱蔽的小門,進入了大院。

  秘書長洪昂站在了辦公樓走道前,一邊等著周昌全,一邊與副秘書長曾勇說著什麼,等到周昌全過來,他便迎了過來,道:「外面是沙州水泥廠工人,我已讓廠長李東陽立刻過來,太不像話了,有事情可以談,怎麼能夠三天兩頭來堵市委。」

  周昌全臉色也不好看,道:「我看清楚了標語,生存與吃飯,這是**執政的社會,怎麼能出現這種標語,亂彈琴。」

  洪昂臉色不太好看。

  曾勇主動地道:「周書記,我通知公安機將標語收了。」

  周昌全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讓李東陽過來勸。我聽說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水泥廠有一個工人好幾月沒有吃肉了,為了讓兒子吃飯,跑到菜市場去偷,被發現以後,用刀捅了人,有沒有這麼回事?」洪昂道:「有這事。」

  周昌全道:「工人不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也不會到這裡來鬧,你讓步市長也過來,他是常務副市長,市委要聽一聽政府的打算,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水泥廠廠長李東陽接到了市委辦的通知,在辦公室裡磨蹭了好一會,這才不情不願地來到了市委門口。

  「回去吧,在這裡也沒有用。」廠裡效益不好,廠長李東陽站在市委門口,苦口婆心卻毫無底氣地勸著大家。雖然是初春,他還是覺得渾身是汗,就不停地用手抹著額頭上的汗水。

  市委門口的工人們都是冷眼看著李東陽,沒有人搭理他,儘管這個廠長也不算壞,小車只是破爛的桑塔納。三天兩頭地進修理廠,害得廠長李東陽不時在騎著自行車上班。

  可是效益不好,李東陽就算是再儉樸,在工人眼裡也沒有威信,一位工人道:「李廠長,你把我的工資發了,我立刻就回去上班。」另一位頭髮花白地老道:「東陽,我的藥費有八千多了。你再不報藥費,我只能跳樓了,行行好,東陽,我們還在一個車間工作過,把藥費給報了。」

  又有人道:「李東陽,你勸也沒有用。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

  水泥廠地工人在市委大院門口站在了半天,裡面女人惦記著家裡飯菜,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多數就回去做飯,其他的老少爺們又站了一會,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也就陸續散了。

  市委大院的保衛對此已是見慣不驚,見工人們散去,將大門打開。由清潔工人打掃了場地,地上也就沒有任何痕跡了。

  廠長李東陽並沒有離開,他與廠裡幾位頭頭都在市委會議室坐著,周昌全、洪昂、步海雲等市領導都虎視眈眈看著幾位廠領導。

  李東陽兩頭不受好,也是滿肚子苦水,他有些豁出去的想法,將廠裡情況簡約地說了說,加重語氣道:「水泥廠負責過重,資產負債比例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六,我們搞的就是無本經營。要想賺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水泥廠地設備其實很先進,全部是引進的國內先進設備,產品也有市場,益楊搞地鐵肩山水泥廠。並不比我們沙州水泥廠先進。只是鐵肩山水泥廠沒有負擔,盈利能力強。」

  周昌全也是知道這個情況的。沙州水泥廠從建廠開始就開始借債,債務超過了資產,壓得企業喘不過氣來,成為企業巨大的負擔,在這種情況下,沙州水泥廠根本無法與慶達集團的益楊鐵肩山水泥廠在市場上競爭,結果,國營沙州水泥廠空有先進設備,雄厚技術力量,卻連工人的工資也發不出來,而鐵肩山水泥廠卻是無債一身輕,在沙州地面上將老牌地沙州水泥廠打得節節敗退。

  水泥廠幾位領導吐完了苦水,周昌全心中地怒火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他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道:「李廠長,你說的都是實情,市委市政府知道,近日請步市長召集銀行與企業地見面會,能不能再對企業進行一些支持。」

  步市長心道:「水泥廠債務如山,只要貸款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且銀行更是怕了水泥廠,投了這許多錢進去,仍然沒有什麼起色,空有這麼好的設備,空有強勁的市場需求,就是不賺錢,劉兵如果聽到周昌全這個要求,恐怕又要黑臉。」只是周昌全發了話,他只得執行,想了想,道:「前幾天的報告我看了,爭取再貸一些款,數量多少要與銀行見面,你們再打一報告到市政府,寫具體一些,是什麼事情什麼項目,需要多少錢。」

  幾位廠領導臉有喜色。

  周昌全停頓片刻,目光依次滑過了幾位廠領導:「廠裡也要加強管理,全市相同情況下了企業不少,多數企業都還在兢兢業業地生產經營,並沒有來圍攻市委市政府,你們回去以後要加強管理,多想想辦法,不要存在等、靠、要的思想。」

  等到水泥廠幾位領導帶著半喜半憂地情感離開了市委大院,雖然面子被刮了,可是畢竟市政府要讓銀行來對接,或許又能弄點錢,把眼前的難關渡過。

  李東陽想通了這一點,忍不住道:「媽的,下次沒有工資了,工人們來鬧,我就住醫院,你們幾個先頂住。」

  (第三百九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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