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風流 作者:小橋老樹 (連載中)

b144511455 2009-1-17 10:10: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2 675696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0 02:41
第四百二十四章陪客(下)

    睡倒了沈浩,這個世界便少了一隻嗡嗡亂叫的蒼蠅,清靜了下來,侯衛東對自己的妙計很是得意,心情便好了起來。

    朱瑩瑩、小曼和另外一個紫衣女孩都是氣質美女,多年的刻苦鍛鍊,讓她們舉手投足自有別樣的優雅,讓原本有些昏暗的包間變得五彩斑斕,包間裡的氣味通常所悶,此時似乎也透著一股清新之氣。

    侯衛東與前幾年也不同了,雖然未滿三十歲的同志還可以稱為年輕同志,可是他跟隨縣、市兩任書記在身邊,潛移默化中受了不小影響,他沉穩地坐在沙發一角,與劉明明有一茬無一茬的聊著。

    劉明明一直在注意觀察著侯衛東,見這個小夥子是一幅榮辱不驚的樣子,暗道:「侯衛東在吳英、劉鐵松面前亦是這種不卑不亢的模樣,此子不俗。」

    作為太子圈中的一員,他接觸過太多優秀的年輕人,這些人分為二類,一類是削尖腦袋想鑽進他們這一個圈子,另一類是自以為有本事而笑傲江湖,而侯衛東這種不驕不躁的氣度,讓他覺得很舒服。

    劉明明眼珠一轉,他想試一試侯衛東在美女面前的反應,對侯衛東道:「我們別傻坐著,主動請女士跳舞。」

    劉明明帶頭,很紳士地請朱瑩瑩跳舞,他見多識廣,口才亦很不錯,不一會,朱瑩瑩便被他逗得笑了好幾次。

    朱瑩瑩一邊笑著,眼角餘光一邊瞟著侯衛東,上一次她是為了一萬元錢才答應了步高的要求,她是咬著牙做出了奉獻的準備,孰料侯衛東在半途中放了鴿子。事後,步高倒沒有食言,爽快地付了一萬元錢。朱瑩瑩想著家裡的困境,也沒有推辭,大方地將錢收了。

    朱瑩瑩此時的心思頗為複雜:

    「一方面是見到了小曼這個規模大檔次高的歌城,心裡頗不平衡。當初在省歌舞團之時。小曼的條件僅比她家裡稍好一些。只是小曼做事更乾脆徹底,勇敢地釣得金龜婿而歸,事實證明,這一個當初受到頗多非議地舉動實質卓有成效,而她們這群麗人,仍然要在檯子上跳來跳去,還辛苦地串場。」

    「另一方面。侯衛東放鴿子的行為,讓朱瑩瑩覺得此人還不算壞透頂,不過,朱瑩瑩最大資本是天生麗質,被人放了鴿子。她難免有些不服氣。」

    劉明明道:「如果朱小姐能到公司來當形象大使,我們公司肯定就會提升無數個檔次。」

    朱瑩瑩隨著其話頭,問道:「劉先生在哪裡高就?」下午,小曼她們主要在議論沈浩,反而把劉明明忽略了,她只知道劉明明是省城的太子黨,具體做什麼並不是太清楚。「在嶺西開了一家小房地產公司。」

    朱瑩瑩很文雅地道:「劉先生謙虛了。你肯定是房產大亨。步總在沙州新月樓很成功,你做什麼樓盤。」

    劉明明是專炒地皮。本身並沒有什麼叫得響的樓盤,他很技巧地道:「我和嶺西金越、凱旋都合作過。」

    凱旋房產是嶺西名氣極大地樓盤,正處於嶺西地黃金地段,在房地產業有一句很出名地話,「地段、地段,還是地段」,當初為了爭奪那一塊黃金地盤,嶺西幾家著名房地產公司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最後,這塊地被劉明明拿到了手,讓眾人都摔碎了眼鏡,自此以後,劉明明在嶺西地產界算有了名氣。

    朱瑩瑩知道嶺西金越、凱旋的大名,當初凱旋新樓盤開業的時候,還請她們去搞過演出,她「哇塞」了一聲,道:「那我應該稱呼劉總了,失敬了。」

    她馬上又道:「剛才劉總說要我到你的公司去,是不是開玩笑。」

    劉明明撫著朱瑩瑩健康的、充滿活力的腰,聞著誘人的少女味道,心裡沒來由地跳快了些,暗道:「省歌舞團地當真是尤物,難怪步高準備與小曼結婚,也難怪沈浩緊追李穎不放。」口裡道:「我的公司生意還行,有瑩瑩這種人才加盟,自然求之不得,明天請你抽空到公司來看一看,不知有沒有興趣。」

    跳舞是青春飯,不能跳一輩子,遲早要轉項,朱瑩瑩聽到劉明明邀請,不由得看了小曼一眼,嫵媚地笑道:「那就一言為定,明天我回嶺西,你給我打電話。」此時她心思就轉到了劉明明身上,再也不瞧侯衛東了。

    劉明明原本是想讓漂亮女子去試探侯衛東,沒有料到自己反而與朱瑩瑩聊得興起,他是情場老手,見到朱瑩瑩此等神態,便知八成有戲,他大膽地用手指滑了滑朱瑩瑩的手心,問道:「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她都很矜持啊。」

    朱瑩瑩感受到了劉明明的挑逗,想著把手從劉明明手裡抽出來,抽了抽,沒有抽動,也就隨了他,道:「她叫晏紫,在團裡跳獨舞,平時就很清高,不太合群,以前與小曼住過一間房子,所以過來捧場。」

    劉明明繼續伸出小指在朱瑩瑩手指上清清劃了劃,朱瑩瑩怕癢,就捏緊了他地手指。

    步高見劉明明和朱瑩瑩連跳了三曲,說說笑笑,就笑著對侯衛東道:「沈浩吵得震了天,反倒把李穎嚇退了,劉明明跳跳舞談談情,你看朱瑩瑩的表情,他們有戲。」

    侯衛東對朱瑩瑩的感情有些奇怪,朱瑩瑩剛才進門之時,他有意離他遠遠的,此時見她與劉明明有了點曖昧的意思,儘管朱瑩瑩其實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想起她修長的脖子和彈力十足的身體,心裡還是酸溜溜地。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暗道:「這樣看來朱瑩瑩也是一個輕率隨便地人,幸好當初禁受住了誘惑,否則現在真的很不爽利。」

    不爽利地原因有二,一來或許就被迫與步高成為很好的朋友,成為解不開的戰略性合作夥伴,二來見到朱瑩瑩的為人處事,多半是淺薄的女人,這種女人惹上以後,唯有兩個字可以概括----麻煩,如果變成四個字,就是----天大麻煩。

    想到此點,侯衛東心裡的酸溜溜很快就變成了慶幸。

    音樂再起,劉明明與朱瑩瑩再次起舞,小曼對侯衛東道:「侯主任,你是男人,主動一些,請晏紫跳舞。」

    晏紫白了小曼一眼,意思是指「小曼多事」。

    侯衛東一直未在晏紫的女孩面前投入太多的注意力,聽小曼如此說,他也不想顯得小家子氣,便來到了晏紫身旁,道:「請您跳一支舞。」

    晏紫是一身紫身長裙,上面綴著些銀色的小點,在燈光下很高貴,她五官並不是太精緻,只是這不太精緻的五官配合在一起,倒也別具一格,很有些不出來的味道。

    她大方地接受了邀請。

    侯衛東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這在嶺西算是中等個子,晏紫大約在一米六七的樣子,倆人在身高上倒也協調。

    在專業人士面前,侯衛東不敢託大,客氣地道:「我跳得不好,請莫見怪。」

    晏紫道:「你不是學這個的,跳得好就是不務正業。」她聲音不冷不熱,卻簡單直接,侯衛東聽慣了含義深刻的話,猛然間還不太適應,笑了笑,沒有答話。

    隨著音樂兩人跳了幾步,晏紫問道:「你是沙州的?」

    「嗯,是的,在沙州工作。」

    「你爹是市委書記還是市長?」

    侯衛東笑道:「我爹不是市委書記也不是市長,是公安局的普通退休民警。」

    晏紫將頭略微仰起來,看了侯衛東一眼,道:「這樣說來,你是平民子弟,怎麼和這些紈褲子弟混在一起。」聽聞沈浩追李穎的事情,晏紫心裡就有氣,一晚上都沒有說話,此時在侯衛東面前不留情面的爆發出來。

    侯衛東道:「別這樣說,沒有人是紈褲子弟。」

    晏紫不說話,跳了幾步,她冷笑兩聲,道:「你跳舞水平還行,看來經常涉足亂七八糟的場所。」

    侯衛東心裡也不爽,暗道:「以為長得不錯就可以隨意傷人,我偏不買帳。」他反擊道:「按你的說法,跳舞的人都亂七八糟?」又道:「即然看不慣,何必來,既然來,何必說這些沒意思的話。」

    晏紫停了腳步,道:「你這人怎麼說話。」

    侯衛東鬆開晏紫的手,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將晏紫丟在了場中。

    恰在此時,音樂結束,大家也沒有注意到這事。

    侯衛東坐回到沙發角度,朝另一邊看扶持,晏紫亦是坐在沙發角落裡,兩人都不滿地看著對方。

    玩到了十二點,步高提議吃宵夜,侯衛東沒有多少情緒,道:「沈浩醉得這麼歷害,算了,大家閃。」

    劉明明問道:「侯主任,你會不會開車?」得到肯定答覆以後,道:「你開沈浩的車,帶沈浩回去,我還有點事情。」

    侯衛東也不多問,接過劉明明送來的鑰匙,出去開沈浩的沙漠王子,當車開到門口,歌城兩位服務員將沈浩抬了出來。

    步高和車上坐著小曼和晏紫,晏紫問道:「剛才請我跳舞的哪人是誰?很沒有禮貌。」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4 12:29
本帖最後由 easygoing1 於 2009-4-8 22:01 編輯

第四百二十五章醉翁(上)

    小曼道:「那人是侯衛東,市委書記的秘書,怎麼了?」晏紫道:「他跳到一半,就揚長而去,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人。」

    小曼知道晏紫那一張嘴巴不饒人,道:「侯衛東這人還行,多半是你說話不客氣,將他弄得惱羞成怒了。」晏紫道:「他就是小秘書,怎麼跟這些紈褲子弟混在一起,也是沒有名堂的人。」

    步高搭話道:「你這就錯怪了他,沈浩和劉明明是沙州的客人,他是代表周昌全來陪客人。」

    小曼知道上一次朱瑩瑩被放鴿子的事情,她對侯衛東的人品產生了好感,想了想晏紫高傲的性格,道:「可惜侯衛東結婚了,要不然還可以介紹給紫紫,他很優秀,前途不可限量,與你倒正好相配。」

    晏紫哼了一聲,道:「我還沒有到嫁不掉的地步吧。」

    侯衛東將沈浩半扶半拖地帶回到了三號樓,讓服務員開了門,為其脫掉鞋子,扔在床上,就不再管他。

    回到家裡的時候,小佳已經休息了,聽到了侯衛東的動靜,便扭開檯燈,問道:「又去接待誰?這麼晚才回來。」侯衛東平時經常要應酬,但是一般來說九點之前就要準時回家,今天已經接近凌晨一點。比平常要晚許多。

    「你好大地酒味。」

    侯衛東低首聞了聞外衣,確實有很大酒味,他脫掉外衣,就準備去洗澡,口裡道:「陪著省裡來的幾個瘋子到步高的歌城去唱歌。」

    小佳沒來由地想到了「修女也瘋狂」的電影,笑著道:「省裡來的領導也瘋狂?」

    「不是省裡領導,是省領導的公子哥們,周書記陪省領導打麻將,我陪公子哥到步高的歌城唱歌。」侯衛東隨口將沈浩的瘋狂事情講了講。

    小佳聽了此事。卻是神情一變,急切地道:「糟了,你做了一件傻事,酒裡放了安眠藥,弄得不好要出事。」

    她是學生物的,雖然畢業以後早就將專業知識丟了,可是基礎知識還在,她解釋道:「酒精對中樞神經先有興奮作用。但是隨後就會產生抑制。安眠藥對大腦也有抑制作用。酒後服用安眠藥,就是雙重抑制,會使呼吸變慢、血壓下降、休克甚至呼吸停止而死亡,卓別林就是死於酒後服安眠藥。」

    侯衛東嚇了一跳。他送沈浩回小招地時候,沈浩始終沒有醒來,至於是否有呼吸,卻並沒有注意,想到了有可能出現的問題,臉色便有些變了。

    「真的有這麼歷害?」

    「也不一定都要出事,只是有可能出事。」

    侯衛東在家裡就坐不住了。道:「我還得回小招待所看一看。」小佳勸道:「你讓服務員去看一看。何必親自跑一趟。」

    「這事是我安排的,如果出了事情就太不值得了。還是親自去看一看,這樣才能安心。」侯衛東重新穿上衣服,準備出門。

    陳慶蓉一直沒有睡覺,剛才聽到侯衛東的開門聲,便起床來到客廳,此時見侯衛東衣著整齊又要出去,問了一句:「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單位上有點事情。」侯衛東不便說出具體事情,隨口敷衍了一句。

    等到侯衛東出門,陳慶蓉就來到了陽台上,悄悄地觀察著大門的情況,不一會,就見到侯衛東開著小車出門,她走回到寢室,推了推張遠征,道:「侯衛東這麼晚才回家,怎麼又急急忙忙地出去,會不會有什麼事情。」

    張遠征在睡夢中被推醒,嘟嚕了一句:「這麼晚了,還不睡覺,能有什麼問題,別亂想了。」說完就翻身繼續睡覺,他在工廠裡很賣力,著實累了,所以倒頭就呼呼大睡。

    陳慶蓉惱火地看著毫無心機的張遠征,心道:「他們父女都是這種馬大哈,我還得多盯著點。」她是那種特別心細的人,關心小佳地幸福,暗地裡就對侯衛東地行蹤觀察得很仔細,將其活動規律記在心中。

    侯衛東一心想著沈浩地事情,自然沒有在意陽台上岳母的目光。

    深夜的沙州,街道上除了孤零零的路燈以外,並沒有幾個行人,侯衛東車速很快,一路疾弛,很快就來到了小招待所。小招待所坐落於一片高大樹林之中,幽靜而冷清,門衛室還亮著昏黃地燈,伸縮門上發著有氣無力的白光。

    侯衛東將車靠在一邊,敲了敲門,又喊了兩聲。

    深更半夜敲門,門衛室傳來了例行的冷冷聲音:「誰啊,這麼晚了,等一會。」

    由於是小招,沙州市的接待窗口,門衛的態度倒不至於過於粗暴,當然,深夜從床上爬起來滋味也不好受,在沒有見到人的情況下,門衛的態度也不熱情,他慢吞吞地披上衣服,來到了門口,翻著兩眼來瞅來人。

    侯衛東經常來小招,而且每次來小招,所長總是忙得屁顛屁顛,因此門衛都認識侯衛東,此時認清了人,門衛頓時將冷臉換成了熱臉,笑道:「侯主任,這麼晚還過來。」

    他慇勤地用遙控打開了伸縮門,還掏了一枝煙,道:「侯主任,抽一枝孬煙,別嫌棄。」這種說法是沙州自謙地說法,凡是遞煙,不管煙好與壞,都說抽一枝孬煙,他身上長期放兩包煙,今天見到了侯衛東,遞出去地煙就是雲煙,檔次還可以的煙。

    侯衛東到了小招,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一向對門衛等最基層地工人很和氣,大大方方地接過煙,道:「孫師傅,打攪了,我辦點小事,一會就要出來。」

    孫師傅見侯衛東如此平易近人,隱約有些受寵若驚,熱情地道:「侯主任你這麼大的領導,別跟我太客氣。」

    侯衛東再次說了聲「麻煩了」,便朝三號樓走去,在經過一號樓的時候,見到一號樓頂上還有著燈光。

    吳英一家人住在一號樓,這是周昌全常用的房間,設施很好,二號樓是為市長劉兵服務,三號樓主要為市人大主任高志遠服務,只是高志遠基本上沒有在三號樓過夜,所以這次就安排劉鐵松、沈浩和劉明明就住在三號樓,劉鐵松住在樓上,沈浩和劉明明住在樓下。

    到了三號樓,一位年輕服務員坐在進門處的服務間裡看電視,電視音量很低,服務員看得很認真。

    小招管理很嚴格,值班服務人員不能睡覺,只是規定是規定,服務人員還是照睡不誤,畢竟能住進來的人都有一定素質,這麼晚了也不會亂跑,今天這位服務員看連續劇,居然就沒有睡覺。

    侯衛東想了想,還得讓服務員一起與自己進入了沈浩的房間,服務員是三十來歲的女子,經常與侯衛東見面,她打著哈欠道:「侯主任,你打個電話讓我看一看就行了,半夜三更的,何必親自跑一趟。」

    「我的本職工作就是為服務,跑一趟很正常。」

    那服務員就笑著道:「如果全國人民都和侯主任一樣工作,四個現代化早就實現了。」

    沈浩趴在床上,頭髮凌亂,無聲無息,這讓侯衛東很是緊張,他心道:「如果真是出了人命,只能與步高訂立攻守同盟,堅決不承認放了安眠藥,可是只要一體檢,就會原形畢露。」

    把沈浩翻了過來,他喘著粗氣,仍在呼呼大睡,口水順著嘴角流得很長,白天的囂張模樣在睡夢中變成了粗俗。

    人還活著!謝天謝地!

    侯衛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笑道:「沈先生醉得歷害,衣服都沒有脫就睡了。」他將沈浩的外套脫了下來,又為其蓋好鋪蓋。

    服務員真有些不解,心道:「侯主任跑一趟,就為了給沈生先脫衣服,大題小作。」

    侯衛東回過頭,對服務員道:「沈先生是省裡客人,我們應該照顧周到一些,他晚上喝得太多,你要注意觀察,如果有什麼不良反應,隨時通知衛生所的人。」

    交待完這些細務,侯衛東就離開了三號樓,在經過一號樓的時候,在院中看到一人在院裡散步。

    「吳廳長,你還沒有睡。」

    在院中散步的人是吳英,她見到侯衛東,奇怪地問道:「小侯,你才走?」

    侯衛東道:「沈浩醉得歷害,我在家裡不踏實,再過來看看。」

    吳英就皺著眉頭道:「小沈喜歡喝一杯,這是他最大缺點,這孩子怎麼和他老子一點都不像,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大。」

    她誇道:「小侯工作很細心,不錯不錯,難怪周書記很看重你。」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4 12:30
第四百二十六章醉翁(中)

    六月底已經頗為炎熱,加上院中綠樹成蔭,各種小昆蟲也就多,趁著夜晚稍為涼快,一齊湊將出來,扯開喉嚨吼叫,此起彼伏,熱鬧得緊。

    打了小麻將,吳英錯過了睡覺的時間,躺在床上卻不能入睡,看窗外月光如水,乾脆起床在院子裡走一走,沒有想到遇到了沙州市委辦的侯衛東。

    聊了兩句,吳英道:「這幾年沙州開發的力度很大,建築市場的情況如何?」

    這個問題很寬泛,侯衛東心裡不斷考慮著吳英的真實目的,官場行走,最需要理解能力,從雲山霧裡的官話和看似無意的行為中發現實質問題,這是一位成功領導的必備素質,侯衛東正在不斷培養著這方面的素質。

    他腦筋轉了數圈,道:「沙州建築市場很規範,周書記很重視制度建設,去年以來,一是成立沙州政府採購中心和沙州市交易平台,在建築市場這一塊,凡是土地交易必須進交易平台,突出公開、公正、公平,政府投資在五十萬元以後,一律公開招投標。」

    吳英點了點頭,道:「在制度建設這一塊,沙州走在了前面。」

    有兩方面因素促成了此次沙州之行:

    一是還願,當年她曾在沙州市成津縣插過隊。當初插隊地歲月是極苦澀的,而時間是療傷的最好良藥,如今回想起當年的青蔥歲月,卻更多的是懷念,知青院子的生活彷彿就在昨天一般。這又應了近鄉情更怯的老話,吳英有無數次的機會回到當年插隊的地方,可是每當臨頭之時放棄了,有些往事,她實在無法面對。

    在另一方面。也是在劉鐵松大力鼓動下才來到沙州,劉鐵松是三腳貓性格,在省城裡坐不住,一年四季有許多時間在各地跑來跑去,他資歷長,又是政協常務副主席,各地自然要給幾分面子,劉明明地生意不知不覺便做成了。

    劉鐵松約她一起到沙州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於南部新區的工程。拉著自己就是扯虎皮做大旗,這一點,吳英看得很明白,不過看在朋友一場。以及這幾年的慇勤的份下,她不介意當一回虎皮,反正工程給誰做都差不多,能照顧自已的朋友,為嘗不可。

    侯衛東又道:「在沙州還有一項重要制度,市委常委會議事規則,說得簡單一點。測試文字水印6。就是所有的重要事項都得上市委常委會。」他說話直奔要害。幾句話就將沙州目前地格局說得一清二楚。

    吳英跟了蒙豪放幾十年,本身又是水利廳地領導。稍一琢磨,便知事情地精要,笑道:「周書記到底是經驗豐富的老書記,靠制度管人,這是正道。」

    侯衛東微微一笑。

    吳英揮了揮手,道:「小侯,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今天你也很辛苦。」

    回家路上,想著與省委書記夫人在院中聊天,侯衛東頗有些感慨:「想當初在上青林修馬路之時,見到林場場長郭光輝、鎮長秦飛躍等人物都感到不勝榮幸,現在還能與省委書記夫人站在小院裡說話聊天,人生際遇,當真是說不清楚。」

    他又想起以前在上青林的朋友們:在火佛煤礦當經理的高中生何紅富,愛說小話地黨政辦工作人員楊鳳,仍在當辦公室主任的大學生苟林,勤儉的廣播站楊新春,胳腮鬍子李勇,發了財的派出所民警習昭勇……,這些人仍然生活在上青林,依然延續著當年的故事。而自已,算是徹底走出了上青林,一步一步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回到了家中,小佳還未睡,開著檯燈等著他,得知了沈浩仍然在呼呼大睡,慶幸地道:「下次別再作這種傻事,如果沈浩真的死了,你和步高都脫不了干係,我和小囝囝怎麼辦?」說到這裡,她還頗有些傷感。

    侯衛東換了衣服,也有一絲劫後餘生之感,道:「我確實沒有想到酒加安眠藥會是毒藥,這種傻事是再也不會做了。」

    第二天一早,周昌全從樓上下來,吩咐道:「我還沒有吃早餐,到小招去吃。」

    侯衛東暗道:「真是官無止境,一官還有一官高,周書記在沙州是絕對權威,當然的中心,沙州地人和事都是圍著他轉,但是省委書記夫人來了,這個中心似乎就轉移了。」

    進了小招,周昌全臉上就開始出現笑容,進了餐廳,他已是春風滿面,蒙寧、朱小勇帶著兩個小孩子正在吃飯,見周昌全進來,蒙寧舉起手招呼道:「周叔叔,坐這邊來。」朱小勇站了起來,客氣地道:「周書記好。」

    周昌全就與他們坐在一桌,他笑道:「小勇畢竟是大學教師,記憶力好,分析能力強。」朱小勇「呵、呵」笑道:「是三位長輩讓著我,純粹是運氣好。」

    昨晚打麻將,吳英宣佈了紀律,必須硬打,大家不許讓,又因為是小麻將,沒有多少輸贏,所以四個人都很認真地較量,能當上市委書記、水利廳副廳長、政協常務副主席地人,都是極聰明的人,但是較量地結果是最不起眼的朱小勇大殺三家,三家歸

    服務員自然識得周昌全,不等安排,就為他端上一籠熱氣騰騰的小包子,還有稠稠的稀粥,大碟的時鮮小菜。

    蒙寧道:「周叔叔,我媽昨晚睡得晚,恐怕要多睡一會,她說今天要到成津縣去。就不再打擾周叔叔了。」周昌全拿起筷子,道:「怎麼才來就要走,好不容易出來,多住兩天。」

    蒙寧笑道:「我媽一直想回成津去看看,始終下不了決心,這一次終於下定決心了要當知青地地方走一走。」

    周昌全扭頭安排侯衛東道:「你安排吳廳長行程,給章永泰打電話,讓他絕對保證安全。」章永泰是成律縣委書記,也是周昌全一手提拔的人。

    蒙寧道:「不用。我和小勇陪著媽去,劉叔叔他們都不去,兩個小傢伙也留在沙州,劉明明帶他們去動物園。」說到這,她四周轉了轉,並沒有見到劉明明和沈浩,卻一眼見到了正走進門的劉鐵松。

    劉鐵松略微有些不高興,今天早上他去叫劉明明起床。進屋才發現劉明明房間內很整齊。憑著對兒子的瞭解。他毫不猶豫地斷定他到外面鬼混去了,其實,在外面風流並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只是這一次是與吳英、蒙寧一起出來。如果在她們眼裡印象壞了,即使接到了沙州的大工程,也是得不償失。

    劉鐵松從沈浩房間出來,再給劉明明打電話,仍然關機,他暗中大罵,「平時還算有點小聰明。昨天被豬油蒙了心。不知輕重,不知好歹。居然連沈浩都不如,沈浩最多算是醉酒,外出鬼混的性質就嚴重得多。」

    可是劉明明不接電話,劉鐵松滿肚子的火無處發洩。

    到了小餐廳,沒有見到吳英,劉鐵松心情稍好一些,聽說吳英要單獨到成津去,道:「你們怎麼能單獨去,出門前,蒙書記給了我任務,不行,我們一起去。」

    蒙寧並不想讓劉鐵松成天粘在身邊,她笑道:「劉叔叔,你在嶺西威信太高,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出來,不自由,不自在。」

    劉鐵松頭搖得跟撥郎鼓一樣,堅決反對。

    朱小勇道:「劉叔叔,你放心,在周叔叔的地盤上,難道你還不放心嘛。」

    商量了一會,劉鐵松還是覺得不放心,道:「還是等吳廳長起床再來決定。」

    大家就坐在小餐廳等吳英。

    侯衛東一直沒有插話,安靜地坐在一邊享受美食,這時,建委柳大志地電話打了過來,他低聲道:「現在沒有時間,上午也說不定,等會我請示了,再給你回話。」

    柳大志道:「最多佔用周書記半個小時,四大班子搬遷等幾項重點工程,還需要周書記定奪,請侯主任安排時間。」

    侯衛東不便細說,道:「別客氣,一會回話。」等了一會,吳英仍然沒有出現,蒙寧知道周昌全挺忙,便藉故回了到屋裡,這才將吳英叫醒,蒙寧道:「媽,就我們三人回去,劉鐵松跟在身旁算什麼。」吳英揉了揉眼睛,道:「他這麼熱情,也是好意。」蒙寧不滿地道:「如果爸不當省委書記,他肯定跑得比誰都快,我敢保證。」

    「你瞎說什麼。」

    「沒有瞎說。」

    吳英道:「這些事,心知肚明就行了,何必掛在嘴上。」

    吃了早餐,吳英還是聽了蒙寧的話,道:「這次加成津,是看當年插隊的大院,別驚動地方上的人了,我、蒙寧、小勇三人去跑一趟,小勇當年獨自一人駕車到過西藏,技術不錯,你們放

    周昌全見吳英已經決定,他道:「我有一個建議,由侯衛東陪你們去成津,儘量不驚動成津縣,但是如果遇到不方便的事情,就由侯衛東出面,內緊外鬆,我就不派警衛了。」

    這倒是一個合理化建議,吳英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等到吳英、蒙寧、朱小勇和侯衛東坐車離開,劉鐵松這才松了一口氣,暗道:「這個小兔崽子,總算又過了一半。」他對周昌全道:「周書記,我有事想跟你說說,是劉明明的事情,小事,你這當叔叔的要多幫助。」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4 12:31
第四百二十七章醉翁(下)

    說明:本書所用筆墨較多的人物一般來說不會曇花一現,他(她)總會在不經意的地方重新出現,所以,對於朱瑩瑩這種用了筆墨的人物,還有後戲,呵。

    十點左右,侯衛東從交通局調來一輛性能不錯的越野車,這輛車他私下調用過數次,熟悉車輛性能,他親自駕車在前面帶路,朱小勇開著沈浩的沙漠王子在後面跟著。

    成津縣是沙州四縣中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偏低的一個縣,具體來說,經濟社會指標排行,益楊縣是當之無愧的老大,而且一騎絕塵,將其他三個縣遠遠地扔在腦後,排名第二的是吳海縣,第三就是臨津縣。

    成津縣與臨江縣的各項指標相差不大,數年來,兩個條件相差不多的縣互相較著勁,仍然是各有勝負的結果。在九八年,成津縣的綜合指標強於臨江縣,因此,在九九年成津縣就排名第

    在地形上,益楊縣、吳海縣、臨江縣、成津縣四個縣呈眾星捧月之勢,將沙州市圍在中心,從沙州前往四個縣的距離幾乎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交通條件。

    成津縣的交通運遜於益楊和吳海縣,這是兩個方面綜合因素造成的,一方面,益楊地勢更平,經濟歷來要強一些,領導幹部開放程度也要高一些。另一方面,成津縣境內大山多,要修筆直寬闊地公路必須逢山開路逢水架橋,著實有些困難。

    綜合這兩方面原因,行駛在成津縣的公路上,就從突然從九十年代退回到了八十年代初期。

    十點半鐘從沙州出發,到了成津縣城已經是十二點半,到了午飯時間,侯衛東在城郊,將車停下來。跑到後面的沙漠王子前,問道:「吳廳長,已經到了飯點了,我們先吃飯,休息一會再到飛石鎮。」

    進入成津縣境內以後,吳英看著熟悉的山山水水不禁有些傷神,特別是成津縣的現代代進程不快,郊區好多老房子都是七十年代的,吳英甚至還看到了當年刷寫的標語痕跡,睹物思人。讓她不禁神傷,這也是她一直不願意回成津的重要原因。

    「小侯,你和我家蒙寧差不多年齡吧,不要一口一個吳廳長,就叫吳阿姨。」吳英對這位幹練的小夥子很有些好感。

    蒙寧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她主動道:「我們不急著趕時間,吃了飯休息一會再走,成津我沒有來過,哪一家賓館條件好一些?」

    侯衛東道:「成津賓館條件好一些。」他再次試探著問道:「我還是給縣委章書記打個電話,請他們安排?」吳英即使沒有蒙豪放的關係。她本身就是水利廳副廳長,來到地方上,縣領導也要出面接待。所以侯衛東按照常規作了建議。

    吳英搖頭道:「算了,我想安靜地走一走、轉一轉。」

    侯衛東跟隨著周昌全到成津檢查過工作,當時就在成津賓館休息,成津縣只有縱橫兩條街道,最高地建築就是成津賓館,所以。侯衛東對這個賓館的印象挺深,也沒有問路,很順利就來到了成津賓館。

    成津賓館是成津縣第一棟上了十層樓的房子,前面還有一面很時尚的幕牆,在灰撲撲的城市裡,賓館完全稱得上風雲之雄霸天下。

    賓館前面停了一溜小車,除了帕薩特、屁桑、皇冠等車以外。還有兩輛連沙州都不多見的奔弛。

    侯衛東對沙州各地的情況很瞭解。見了此景,立刻就明白過來。心道:「這應該是當地老闆在辦酒席。」

    成津現代企業少到略等於無,但是資源型企業為數不少,而主流是磷礦老闆,其次是煤礦老闆,看眼前的情景,十有是磷礦老闆辦酒。

    下車來到了吳英的小車,吳英不願見這些人,已將車窗關閉,侯衛東就對蒙寧道:「成津賓館在辦酒,太亂,我建議換了一個館子。」蒙寧見到這麼多高檔車,有些驚奇,道:「成津縣也不怎麼樣,好車還不少,還有不少政府的車。」

    在沙州各縣,政府首腦都喜歡用軍警車或是O字地警用便車,在這個餐館外面,好車之中間或也看到幾車特種車,而到省市兩級,政府首腦幾乎不坐特種車,特種車太顯眼,容易暴露目標。

    這是省市與縣級的一個區別,而縣級與鄉鎮也有一個明顯區別,如今縣級領導出於安全考慮,基本上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只有鄉鎮領導仍然把副駕駛座位當成了享受特權的標誌。

    侯衛東道:「成津磷礦老闆多,和茂雲情況接近,這些人一夜暴富,肥得流油。」

    蒙寧道:「這其實是用國家資源富了私人,算了,不跟這些暴發戶擠了。」她還是回頭徵求吳英的意見,「媽,我們換個地方,找一個偏僻一些,清靜一些的地點,嘗嘗成津的地方特色菜,賓館裡的菜千篇一律,沒有味道。」

    吳英就對車窗外的侯衛東道:「小侯,你朝左拐,我印象中在東門哪裡有一家老資格的清真館子,是祖傳手藝,應該還在。」

    「好,我在前面帶路。」侯衛東就準備去開車。

    這時,車背後喇叭聲大作,是那種將手掌摁在喇叭上不松手那種,尖銳刺耳,極無禮貌,侯衛東在沙州身份特殊,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了,他倒是沒有生氣,回頭瞟了一眼後面地車,便回到駕駛室前,拉開了車門。

    這回頭一眼闖了馬蜂窩,後面桑塔納2000車上跳下年輕人,穿著西服,沒有掛領帶,脖子上掛著一根小手指粗細的黃金項鏈,今天參加宴席的人,他大多數都認識,可是這兩個車卻很陌生,打了個酒嗝,問了一句:「你們是來喝酒地?」

    侯衛東道:「不是,路過。」

    聽到這話,黃金項鏈就將手裡地菸頭對著侯衛東方向彈了過去,口裡罵罵咧咧地道:「媽個B,你沒有長眼睛嗎,後面堵了這麼多車了,快點開走。」

    侯衛東身上帶有任務,不想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他坐回駕駛室之後,認真看了一眼賓館前面的大牌子,牌子上寫有「楊貴福老人八十壽辰」、「福入東海、壽比南山」等字。

    「原來是有人過八十歲生日,這人在成津挺有勢力,應該是磷礦老闆,否則這些人不會如此囂張。」侯衛東一邊想著,一邊就開始啟動汽車。

    那年輕人卻是一人急性子,上前用手掌拍打了侯衛東的小車,吼道:「媽個B,磨蹭什麼,小心打得你滿地找牙。」

    蒙寧的修養頗佳,先前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這人也是,急什麼急,前面車子已經在發動了。」

    黃金項鏈男子立刻將矛頭對準了蒙寧,他走到蒙寧車前,再看了看牌照,然後慢條斯理地點燃一枝煙,道:「你以為是省城的就了不起,這是成津,不是嶺西,媽個B」,這位男子隨口就是一句「媽個B」,這是他的口頭禪,成津地人都知道。

    此時憶有閒人圍觀,他們都認識黃金項鏈,見他又欺負外鄉人,就興高采烈地看起熱鬧。

    蒙寧亦生氣了,道:「你嘴巴乾淨些,吃了狗屎嗎,真臭。」

    黃金項鏈男子就用腳去踢車前的保險槓,「媽個B,小雞還罵人。」

    侯衛東通過反光鏡看到了這一幕,如果這人只是針對自己,他也就算了,與這些人物鬥嘴或是打架,有辱自己的身份,可是此人欺負到了蒙寧,則又當別論。

    下車來到了黃金項鏈身這旁,侯衛東聞到濃濃的酒味,道:「我警告你,再踢一下,別怪我不客氣。」

    黃金項鏈在成津稱王稱霸,此時在家門口被人警告,當然不服氣,吐掉嘴裡的香菸,道:「媽個B。」

    話音未落,侯衛然重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這一拳極狠,黃金項鏈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如蝦米一樣彎在了地上,嘴裡稀里嘩啦地吐了一大攤,酒味衝天,臭氣熏人,腹內一陣劇痛,立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黃金項鏈是獨自一人從另一個酒宴竄台,被侯衛東一拳擊倒後,看熱鬧的人挺多,認識他地人也挺多,卻並沒有人肯上來幫忙,還有人暗自起鬨道:「打得好,再踢兩腳。」

    侯衛東提著他地衣領,將他從蒙寧車前拖走,丟在一旁,站起身對蒙寧道:「走吧,不理這渾人。」

    汽車啟動,人群自動地分開一條道,兩輛車慢慢開走。

    過了一會,樓上的人才得到訊息,幾個年輕人就衝了下來,將黃金項鏈扶了起來,此時黃金項鏈眼淚、鼻涕仍然縱橫,只是腹部地劇烈疼痛減輕了,他罵道:「老子殺了他們,叫上人,給我全城搜。」

    他揉著腹部,又呻吟道:「媽個B,痛死我了。」

    車至東門,老遠就看見一個大招牌:「百年牛肉館」,侯衛東明白這就是吳英所指的清真館子,將車停在了館子門前,下車後,又來到了蒙寧車前,道:「蒙寧,剛才那夥人肯定要報復,我們還吃不吃飯。」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4 12:32
第四百二十八章成律行(上)

    吳英本身並不嬌氣,可是身份擺在哪裡,在嶺西也算是養尊處優,走過之處多是笑臉和鮮花,哪裡見過這些事情,在她印象中,這些事情都是遙遠的知青時代才會發生。

    吳英在內心深處卻有幾分說不清的感受,看著年輕英武朝氣勃勃的侯衛東,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張略帶著稚氣和失神的眼睛。

    臉上卻帶著些氣憤的表情,道:「你就在這裡打電話,讓縣裡領導到這裡來,讓他親自來體會體會其治下的社會治安,你別說我的身份,我要親眼看一看這些流氓的能耐,看一看成津縣還是不是的天下。」

    最後兩句話就說得很重,侯衛東反而在心裡話頗為躊躇,成津縣委書記章永泰是周昌全所信任的人,如果由於這事讓章永泰被吳英怪罪,肯定是周昌全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自然也是侯衛東本人不願意看到了結果。

    可是這事情也無法迴避,侯衛東還是當面給章永泰撥打了電話,結果是「電話不在服務區」,他心裡反而輕鬆下來。來成津之前,他把縣委書記和縣長的手機號碼都存了下來,打不通章永泰的電話,他又給縣長蔣湘渝打了電話,道:「蔣縣長,我是市委辦公室侯衛東,請你馬上到東門清真館子。」

    蔣湘渝與侯衛東並沒有私交,互相在工作上見過面,侯衛東對其印象不太深,但是蔣湘渝對於侯衛東的印象很深,因為在沙州有四個縣長三個區長,而市委書記秘書只有一個。

    蔣湘渝正在沙州賓館吃飯,他與副縣長李太忠緊挨著坐在一起。那位黃金項鏈李東方就是李太忠的親侄子。此時,黃金項鏈李東方在沙州經常做這事,大家也無所謂。蔣湘渝和李太忠等人就暫時不知道此事。

    接到侯衛東的電話。蔣湘渝有些納悶,心道:「沒有提前通知,侯衛東跑來作什麼,還這麼嚴肅,清真館子,清真館子,難道周書記來了,對。肯定是周書記來了,否則侯衛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成津。」

    李太忠也聽到了這聲招呼,道:「侯主任,哪個侯主任?」

    蔣湘渝已經認定是周昌全來到了成津,他不想帶著李太忠露臉,裝作沒有聽見李太忠的問話。對桌上的其他人道:「你們慢慢吃,我有事。」他故意說了一句粗話,道:「他娘的,連吃頓飯的時間都來打擾。」

    出門前,他道:「太忠今天是主人,你們幾位可別坐在這裡穩坐,主動一點。」下了樓。見大廳裡空了不少位置。蔣湘渝也沒有太在意,一門心思琢磨著道:「以前周昌全到成津。都要提前通知章永泰,怎麼今天卻打我的電話。」提起這茬,他這才想起,章永泰帶著經濟建設領導小組的成員進了山,山上沒有手機信號,市裡估計沒有同他聯繫上。

    「機會,這就是機會。」蔣湘渝暗自高興。

    司機道:「等不等朱秘書。」蔣湘渝道:「這小子,不知跑哪裡去了,不等他了,我們直接到清真館子。」

    車子啟步以後,蔣湘渝還是給秘書小朱打了電話,道:「你到清真館子來。」說完就悶頭在心裡梳理著成津縣經濟數字以及今年以來地各項舉措,以應付周昌全地詢問。

    不一會功夫,小車就來到了清真館子,蔣湘渝遠遠地看到了清真館子前面停著六、七輛小車,有幾輛車還很熟悉,這個情景就與想像中的情景不一樣,他脫口道:「搞什麼名堂,怎麼這麼多車。」

    小車司機聽說李東方被外地人打了,此時見到李東方的車子,就想起了這事,道:「李東方在沙州賓館被外地人打了,他帶著人在城裡到外找,多半是那外地人就在清真館子,被李東方找到了。」

    蔣湘渝心裡「格登」跳了跳,回想起侯衛東地語氣似乎不太好,心道:「完了,闖禍了。」他反應很快,拿出手機就想給李太忠打電話,隨即又忍住了,對司機道:「先別靠近,給我停在附近,我看一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知道了是李太忠地兒子李東方闖禍,蔣湘渝有幾分幸災樂禍,等車停穩,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決定等五、六分鐘以後再趕過去,他暗道:「李太忠,你要和我玩,今天我就玩死你。」

    在清真酒館裡,侯衛東和朱子勇將衝上來的黃金項鏈等人攔在了樓梯口。

    朱子勇是大學教師,並時不顯山不露水,什麼事情都依著蒙寧,此時到了關鍵時刻,他勇敢地站了出來,動作乾淨利索,聽到樓下傳來刺耳的剎車聲以後,他第一次時間跑到窗前,看到六、七輛車上衝出來二十來個橫眉綠眼的年輕人,心知不好,迅速將一張厚重的老式的木桌子推到了樓梯口,然後提起一張寬大的椅子,與侯衛東一左一右守在樓梯口。

    這家清真館子是百年老店,從一樓到二樓是老式的木梯子,比較狹窄,木桌子就將樓梯口堵得嚴嚴實實。

    吳英見事情緊急,臉色鐵青,冷著臉,看著樓梯地眾人。

    蒙寧按照侯衛東所說的號碼,已經與沙州市公安局長聯繫上了,沙州公安局長被驚得汗毛倒豎,立刻道:「別著急,五分鐘之類,成津公安局的同志趕到現場。」

    面對著衝上來的黃金項鏈等人,蒙寧心裡並不怎麼害怕,掛斷電話後,還饒有興致地對侯衛東道:「打通了,五分鐘到,我現在開始看熱鬧了,朱小勇天天早上都要鍛鍊,侯衛東的身體也不錯,你們兩人都挺能打,應該守得住樓梯。」

    黃金項鏈陳東方的一個手下想搬開桌子。朱小勇毫不遲疑地用椅子砸了過去。當場砸趴下,朱小勇冷笑道:「誰再來,我就打腦袋了。」

    侯衛東揚著手裡工作證。歷聲道:「我是沙州市委辦公室地。蔣湘渝縣長和成津公安局的同志馬上就要過來,你們現在立刻退到樓下,等待公安機關來處理,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陳東方到底是官宦子弟,剛才在沙州賓館門口吐了一地,肚子裡的酒去了十之七、八,此時頭腦反而清醒過來,聽到侯衛東表明身份。揚起的工作證似乎也不假,又想起擋路的兩輛車都是好車,眼珠子一陣亂轉,同時將手裡的砍刀藏在背後,道:「市委幹部就能當街打人嗎,現在是法治社會。當街打人要受到法律制裁。」

    陳東方身後地人還沒有意識到面前地對手是誰,還在叫囂著往上面撲。

    「別鬧。」陳東方叫了一聲,低頭對綽號叫軍師地手下道:「你去報警,讓派出所來解決,把刀子都收起來。」

    然後抬起頭來,道:「我要打市委書記市長公開電話,檢舉市委幹部在成津縣無故毆打老百姓。市委幹部不講理。」

    軍師招呼了幾句。陳東方手下人紛紛將刀往後面傳,最後幾人用衣服包著刀。剛坐上車,就聽到警車的聲音。

    蔣湘渝等了五、六分鐘,這才讓來到了清真館子門口,他剛下車,就聽到警車聲大作。

    「你們幹什麼,我是蔣湘渝,全部給我下來。」蔣湘渝進了大廳,對著樓梯上地人就是一陣大吼。

    陳東方聽到蔣湘渝地聲音,暗道:「這次惹麻煩了。」同時又慶幸自己反應夠快,將刀子藏了起來。

    等到陳東方帶著人下了樓,兩車全幅武裝的警察趕到了現場,見到蔣湘渝,帶隊的公安局領導馬上過來向其報告,「接到市局電話通知,讓我五分鐘之內帶著民警趕過來。」

    聽到是市公安局局長親自打電話,蔣湘渝更是斷定周昌全就在樓上,他陰沉著臉指著這陳東方這群人,道:「全部拷起來,一個都不准走。」

    上了樓,蔣湘渝驚異地看到只有侯衛東與三個陌生人,周昌全並不在場,他鬆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些失望,道:「侯主任,我來遲了,在成津遇到這事,慚愧啊。」

    侯衛東看了吳英一眼,才客氣地道:「遇到一點小糾紛,還驚動了蔣縣長,添麻煩了。」

    蔣湘渝與侯衛東握了手,又與朱小勇握手,道:「我是成津縣的蔣湘渝,恕我眼拙,請問您是哪位領導?在成津出現這樣的事,我臉上無光。」

    朱小勇放下板凳以後,又恢復了平常的斯文模樣,道:「我是嶺西大學教師朱小勇。」

    蔣湘渝此時基本弄清楚了當前的局面:「應該是侯衛東帶著嶺西大學教師朱小勇一家人到成津來,在成津賓館門口與陳東方發生了衝突,陳東方吃了虧,就帶著人到清真館子來報復。」

    想明白這一點,蔣湘渝痛心疾首地道:「今天是常務副縣長陳太忠岳父八十歲生日,老人家是成津的老縣長,沒有想到,陳東方會這樣糊塗,這一次,嚴格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辦事,決不姑息。」

    這時,侯衛東手機響了。

    「混蛋,我派你跟著吳英,是什麼目地,你長著豬腦子啊,回來寫檢查。」周昌全第一次在侯衛東面前說粗話,他罵了足足兩分鐘,才道:「等一會找你算帳。」

    吳英接了周昌全電話,兩人說了一會,吳英臉色漸漸放開,道:「小侯很不錯,有勇有謀,你別罵他,回去我還要請他吃飯。」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6 03:37
第四百二十九章成津行(中)

    侯衛東接電話之時稱呼了一聲「周書記」,當時蔣湘渝就在侯衛東身邊,自然聽得清清楚楚,隨後吳英又接了電話,並在電話裡為侯衛東開脫。

    「這女的是什麼人,需要動用市委書記專職秘書來陪同,而且周昌全對剛才之事顯然很重視。」蔣湘渝原先以為就是侯衛東的朋友,周昌全電話打過來以後,他就知道這位中年婦女才是正主,而且身份絕不簡單。

    「作為一縣之長,對於今天的事情深感歉意,我在政府招待所備下薄酒一杯,代表成津縣為侯主任一行壓驚。」

    蔣湘渝一直想結交侯衛東這位市委書記的身邊紅人,無奈一直沒有找到突破口,今天這事處理得好,將會由壞事變成好事,即可以接近與侯衛東的關係,又可以順便再給常務副縣長李太忠上一點眼藥。

    這一次到沙州,吳英下定決心飛石鎮,這是回顧之旅,很私人的旅行,她不想過多地跟官場人物接觸,道:「這家清真館子是百年老店,很有名氣,味道也不錯,就在這裡吃,不麻煩縣裡了。」

    侯衛東聽懂了吳英的意思,道:「蔣縣長,你讓樓下公安回去吧。」

    蔣湘渝扭頭,嚴肅地對跟在身邊的公安局領導道:「這件事情要按照侯主任要求,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依法嚴肅處理,處理結果明天報給我,還要給市委辦報一份。」

    他又語重心長地道:「同志們,今天這件事情是一個教訓,成津要發展,社會治安要擺在第一位,你們回去召開班子會認真研究如何為經濟社會發展保駕護航。」

    公安局的幾位頭頭就頻頻點頭,蔣湘渝揮了揮手,道:「你們散了吧。」

    蔣湘渝對站在一旁的清真館子老闆道:「老馬,今天有貴客。你要把祖傳手藝拿出來,別給成津縣丟臉,你的牛排湯很有特色,一定要加上這道菜,我等一會要親自品嚐,味道差了就是在貴賓面前砸成津縣的牌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侯衛東有些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吳英,見吳英輕輕點了點頭,這才向蔣湘渝發出了邀請。道:「蔣縣長,中午我和朱老師都要開車,就不能陪你喝酒了,改天有空,我再敬你。」

    蔣湘渝名字裡有湘有渝。但實際上典型的本土幹部,八十年代招聘幹部出身,一步一步從鄉鎮駐村幹部做起,縣裡幹部的每一步階梯基本都走到,只是速度比較快,四十歲不到就當了縣委副書記,四十五歲成為成津縣長。如今縣級正職一般都要異地任職,他是唯一在本土本縣出任正職的人物。

    一行人剛落座,蔣湘渝接到了常務副縣長李太忠的電話:「蔣縣長,今天是岳父八十壽辰,怎麼把東方給扣了,是什麼了不起地大事?」

    蔣湘渝拿著手機走出了包間,低聲道:「東方今天惹了禍,他在賓館門口和沙州市委辦侯衛東有了糾紛,還帶著人衝到清真館子打人,你說怎麼辦?我只能先讓公安局將人帶回去。這也是保護太忠。」

    李太忠道:「那我現在過來。與侯衛東見面,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情。」

    蔣湘渝勸道:「侯衛東是堂堂沙州市委辦副主任、大秘書,帶著客人到成津來,被東方帶著人追打,丟了面子,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別過來。否則大家都下不了台。我會慢慢做勸解工作。」

    李太忠已瞭解到情況,知道在成津賓館是侯衛東先動手打人。氣呼呼地道:「侯衛東怎麼能這樣,動手打人,這分明是惡人先告狀。」話雖然說得硬,他其實還是挺顧忌侯衛東的身份,發洩一通以後,道:「算了,我暫時不過來,等候衛東離開以後,你將東方放出來,他姥爺還等著他。」

    掛斷了電話,李太忠回頭對老岳父道:「爸,你別生氣,是一場誤會,沒有事,東方一會就出來。」

    他安慰著老岳父,心裡卻是暗道:「蔣湘渝不是好東西,剛才吃飯之時明明接到了侯衛東的電話,卻瞞著我,這是什麼意思?」

    蔣湘渝勸住了李太忠,笑呵呵地走回了包間,坐下以後,對侯衛東道:「才把人關到派出所,講情的人就來了,成津是個小地方,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反而很複雜,侯主任在益楊當過委辦主任,最清楚下面的事情。」

    如果涉及自己的事,侯衛東多半就讓蔣湘渝把人放了,只是此事有吳英在身邊,吳英沒有說話,他就不表態。

    蔣湘渝又對吳英道:「這位大姐怎麼稱呼?今天讓您看成津的笑話了。」

    吳英是真的不想暴露身份,道:「我姓吳,小寧和朱小勇是我地女兒女婿。」說到這裡,她便停住這個話題,道:「這個清真館子是百年老店,二十多年了,菜品也沒有多大變化。」

    聽到吳英如此說,蔣湘渝道:「您以前在成津工作過嗎?」

    「我在成津當過知青,有時候就到這個清真館子來吃飯,當時這個清真館子還是兩間平房,那個馬老闆也剛結婚。」

    蔣湘渝神情明顯放鬆,他對進來的服務員道:「讓你們老闆過來一趟,這裡有老朋友。」

    清真館子的老闆面皮黝黑,看上去比吳英至少大十歲,仔細看了看吳英,不好意思地道:「當時知青都喜歡在我的館子聚餐,你們人數多,我實在記不起來了,二十多年了。」

    吳英道:「我還記得你,有一次我們一個隊的知青到你這裡來吃飯,還和你摔跤,以後我們來你都要免費送點鹵牛筋,一晃就是二十多年,時間過得真快。」

    清真館子老闆一拍大腿,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和項勇一起來地,當時你是一根長辮子,老長。」

    提到項勇,吳英神情一黯。

    清真館子老闆也不多說,只是搓著手,道:「哎,二十年了,哎。」

    當年項勇是知青中名動全縣的人物,是飛石鎮那幾個知青點的頭頭,每次進城都要帶著三朋四友到清真館子來吃一頓,有錢就花,沒有錢就想吃白食。

    城裡大多數館子都是國營的,只是這個清真館子涉及到少數民族,便被留了下來,是唯一的私人館子。

    有一次為了吃白食,項勇就和清真館子老闆的小馬老闆比賽摔跤,清真館子有兩個家傳手藝,一是主業餐館,二是摔跤,在成津很有名氣,此時項勇挑戰,當年的馬老闆年輕力盛,兩人就在土壩子里拉開了戰場,原來大家都是來看項勇地笑話,孰料清真館子傳人連輸了三場,被摔得七葷八素,心服口服。

    項勇的事,是吳英心中永遠的痛,雖然應該給項勇的政策,蒙豪放早就給了,可是這痛,卻如一根刺入肉中的刺,雖然漸漸與身體合在一起,卻永遠是獨立而真實的存在。

    吳英想著當年舊事,蔣湘渝心裡卻惦記著另一回事,儘管周昌全沒有來,在侯衛東面前給李永忠使使絆子,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他就對清真館子老闆道:「老馬,今天來鬧事的人你認識嗎?」

    李太忠的兒子李東方開有兩家磷礦,手下有一群馬仔,在成津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名聲在外,蔣湘渝如此問,是故意將話題引向李東方。清真館子馬老闆自然不清楚蔣湘渝的彎彎繞,道:「我認識,李東方也常到館子來吃飯。」蔣湘渝道:「縣裡想請一些發展環境義務監督員,老馬是成津縣傳統餐飲地代表,我派人送監督卡過來。」

    酒足飯飽以後,蔣湘渝提議道:「侯主任,我派縣委辦地同志陪同你們,有人跑個腳,要方便一些。」

    侯衛東已經很清楚吳英的態度,道:「不必了,我們吃完飯後,隨便轉一轉就回沙州,蔣縣長事情多,別管我們。」

    送至車門口,蔣湘渝握著侯衛東的手,道:「今天中午確實是特殊情況,李東方的外公滿八十歲,他喝了酒,人又年輕,難免火氣大,他爹李太忠是常務副縣長,主抓農村工作,天天朝大山裡鑽,對兒子的管教了少了些,我作為縣政府一把手,代表太忠向侯主任道歉,改天我和太忠一道,到市裡來親自給侯主任道歉。」

    離開了縣城,走了二十來裡,水泥路面就變成了泥結石路面,又走了十來分鐘,就開始爬山,繞著狹窄的盤山泥結石公路一圈一圈朝上爬,右邊是越來越高的山坡,讓人看著心驚。

    爬了半個小時,上了山頂,頓時豁然開郎,山頂頗為寬闊,倒與上青林有幾分神似。

    上了山,山坡景色二十多年沒有變化,時間在這裡走得慢了,吳英心裡是五味聚集,朱小勇開車在前面帶路,一路走走停停,最後來到了一處叫不出名字地山彎。

    吳英從車後拿了一把鏟刀和香燭,鏟刀和香燭是在嶺西買地,當時蒙寧不知母親為何要買這兩樣東西,此時便有幾分明白。

    進了山彎,又沿著山道走了一會,穿了一個林子,吳英走一會看一會,約半個小時以後,終於在一個小山坡前停了下來。

    兩座墓地,雜草足有一人多高,吳英來到一座墓前,用手拔開雜草,露出一塊石墓碑,上面刻著幾個大字:「知識青年項勇之墓」。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6 03:40
第四百三十章成津行(下)

    吳英親自用鏟刀收拾雜亂的墓地,不讓蒙寧等人幫忙,朱小勇和侯衛東乾脆走遠一些,在一堆亂石旁邊抽菸。

    經過了清真館子的合作,侯衛東不禁對朱小勇刮目相看,道:「朱哥,沒有看出來,你身手還真是利落。」

    朱小勇口才亦不錯,道:「手無縛雞之力是對讀書人的偏見,六藝是禮、樂、射、御、書、數,某種程度上也是培養文武之全才,我倒不敢稱文武全才,不是書呆了而已。」

    「哪一個書呆子敢獨自架車遊西藏。」

    初到沙州之時,朱小勇完全掩在劉明明、沈浩等人身後,似乎有些木訥,此時侯衛東再看朱小勇,與初見之時印象完全不同,身體瘦得矯健、瘦得有力量,兩隻眼睛黑亮如漆。

    侯衛東暗道:「蒙寧畢竟是省委書記的女兒,眼力還真是不錯,朱小勇頭腦聰明,又有行動能力,是個人物,兼有蒙豪放在背後撐腰,恐怕非是池中之物。」

    有了這個認識,再看陪著母親在收拾墓地的蒙寧,感覺也是是不同,蒙寧初看並不漂亮,亦不顯眼,如果不姓蒙,給人的印象一定會很普通,只是蒙寧待人接物很平和,做事很淡泊,很有些親和力。「這是最有味道的一對太子黨。」侯衛東得出了結論。

    吳英到底是久未動過體力,墓地雜草還剩下一半,手掌上已磨出來一個小水泡,腰也累得直不起來,額頭上沁出些汗滴,她對蒙寧道:「老了,以前在山上做這些活還是小菜一碟。」

    蒙寧道:「媽,我幫你鏟吧。」吳英將鏟刀遞給了蒙寧,道:「也好。你幫項叔叔鏟一鏟,他這人雖然最喜歡打架,其實是很愛整潔的,當年我們洗衣服的時候,他總是趁著我們不注意,將他的髒衣服塞到我們的盆子裡。」

    回首看著已經風化的墓碑,她心道:「在項勇心裡,我永遠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可是人總歸是要老的。是要死地。」

    關於項勇的事情,蒙寧還是在小時候聽到過一些,這些年來,全家人都忙來忙去,二十年前的往事已經很少被人提起。她看著墓碑上漂亮公正的楷書「知識青年項勇之墓」,想道:「也不知項勇是從哪裡到飛石鎮插隊,一個年輕生命就永遠地凋謝在山地間,只有他的父母和極少數人,才會記起曾經這位充滿青春夢想和生命活力的年輕人。」

    既然蒙寧接了手,侯衛東與朱小勇就沒有閒著,他們三人一起。很快就將另一座墓一起打掃出來,這也是一座知青的墓,吳英也認識此人,她給兩座墳都上了香燭紙錢,又單獨在項勇墓上插了些香菸,倒了整整一瓶茅台。

    吳英不勝唏噓地對蒙寧道:「你項叔叔當年最大理想就是能喝到一瓶茅台酒,他練過武,最崇拜許世友,可惜,到死都沒有喝成。」

    蒙寧對項勇的事情也很是好奇。見母親神態。還是忍住沒有問,她對於當年知青時代的故事很有興趣,也曾經專門到重慶歌樂山看過武鬥致死者公墓,雖然兩者不太相同,卻同屬於那一個激情、夢想、血淚、苦難交織難分地時代。

    不知不覺就在墓地呆了三個多小時,項勇墓地被整理出來,反而將其破敗顯露無疑。吳英在墓地站了一會。道:「如果下一次還能夠抽出時間,就找個小施工隊。將墓地徹底修繕,現在這樣破敗下去,這墓,遲早會被淹沒在草叢中。」

    她心裡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項勇已經沒有多少朋友了,儘管當初他在成津知青點上一呼百應,可是隨著時光流逝,在多數知青的印象中,他只能是一個遙遠的背景。

    下山之時遇到了麻煩,車上裝的全是礦石,連車帶貨好幾十噸,一路上都需要用水沖淋輪胎,這才能將車剎住,因此,右側公路有很多稀泥,很不好走。

    走了一半,一輛貨車在路上拋錨,將公路堵得死死的,必須得有修理工才能解決問題,又拉著司機問了問,得知這是下山地唯一公路,大家也就沒有辦法,只得眼巴巴地等著修理工。

    吳英有些乏了,看到一時半會無法開車,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將座椅放下來,拿了一床薄被單蓋上,安心地睡覺。

    侯衛東、朱小勇和蒙寧就下了車,站在公路邊聊天,貨車壞掉的地方正好是一個高坎,距下面有二、三百米,高坎下只有些矮樹,遮不住視線,山下的亂石很有些嚇人。

    此鎮名為飛石鎮,恐怕與山下這些石頭很有些關係。

    陸續有貨車從山上下來,很快就沿著盤山公路形成了車隊,除了朱小勇和侯衛東的兩輛越野車,全部是清一色的貨車。

    朱小勇道:「沒有想到小小的飛石鎮,居然有這麼多貨車,這山上是多半是產什麼礦石吧。」

    侯衛東道:「朱老師眼光利害,飛石鎮這座山屬於海山山脈,磷礦藏量豐富,品質最高的就屬於茂雲市與沙州市交接地這一段,若沒有這礦,這山就是窮山惡水,當年吳阿姨在山上當知青,應該是最苦的地方,但是自從開採了磷礦以後,這山就是變成了寶山,這和當年美國的淘金熱差不多。」

    朱小勇仔細觀察了一會,道:「這些車是五花八門,說明整個礦業開採很有可能處於無序狀態,當然,我這個說法很主觀,主要是個人感受,我見到現代化的礦業開採,絕大多數車輛都是統一型號的。」

    侯衛東的經濟最初就來源於石頭,因此對於礦山開採很有感情,道:「沙州各縣經濟水平低,典型的靠資源吃飯。現在這個狀況各地相差不多。」

    朱小勇是從學者的眼光看問題,道:「這種搞法對環境影響大,對資源更是掠奪性開採,遲早有一天要被國家制止。」

    兩人一邊抽菸,一邊隨意聊著,蒙寧抱著手,站在岩邊看遠處的風景。

    許多駕駛員都等得不耐煩,紛紛跑下來查看情況,秦敢也在飛石鎮弄到一個小礦。正隨著駕駛員一起下山,他突然見到侯衛東見在山下,連忙跑了過去,先喝了一聲「瘋子」,又覺得不對。再喝了一聲「侯叔,你怎麼在這裡?」

    按年齡,侯衛東也只比秦敢大幾歲,只是侯衛東一直稱呼秦敢父親秦大江為「大哥」,秦大江過世以後,侯衛東每年也要到上青林數次,每次都要去看秦大江愛人。因此,在正式場合秦敢就得稱呼侯衛東為「侯叔。」

    侯衛東倒有些驚奇,道:「你怎麼在這裡,我記得你不是在這邊。」「在那邊沒有站住腳,最開始找了一個礦,貧礦,開採起來沒有意思,富礦又奪不下來,後來聽說飛石鎮的資源也還行,我和曾憲勇就過來了。已經承包了一個小礦。今年應該能賺錢,就是這裡地方保護主義嚴重,我們外來戶生存起來不容易。」

    侯衛東想到成津賓館眾車雲集,心中一動,道:「有沒有縣領導參與磷礦?」

    秦敢道:「怎麼沒有,常務副縣長李太忠地兒子李東方就是最大地磷礦老闆,他佔的全是好礦。我和曾憲勇買的礦是一個要死不活的礦。只是我們運氣好,買下來以後。無意又發現一枝礦脈,發現這個礦脈以後,我們運輸量開始增大,已經有人開始騷擾我們了。」

    想著秦大江的事情,侯衛東表情有些凝重,道:「你要注意安全,我看李東方也不是善茬,腦瓜子也好使,一定要注意安全,現在賺錢的生意多,不必非要在這礦上打主意。」

    「我們是誤打誤撞搞到了一個富礦,現在都投了二百多萬了,根本撤不了,這個礦開採完,我和曾憲勇就收山,夠吃一輩子。」秦敢原本就是膽大之輩,此時見有巨大利潤,自然不肯放手。

    盤山公路已經有一長溜在貨車,不少司機都跑下來看情況,秦敢說著說著話,臉色就不對了,他對侯衛東說了句:「侯叔,這裡情況複雜,我要回到貨車哪邊,免得被人弄了手腳。」他腰裡還插著一柄仿造的五四手機,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人欺負,只是現在地貨車都是重車,在下坡之時如果被人弄了手腳就是大麻煩,所以他要回去看著與司機一起守著車。

    朱小勇聽了秦敢一席話,有些驚訝地道:「成津地社會治安怎麼這樣差,看來我們中午地遭遇雖然是偶然,卻也有必然性,你是市委辦副主任,回去以後要將這方面地情況反映給周書記。」又問道:「你們市委難道不下基層,深入調查研究,密切聯繫群眾,這可是優良傳統。」

    侯衛東當過縣委辦副主任,此時又是市委辦副主任,對此最有發言權,「現在領導下基層,路線都是事先確定好,很難瞭解基層的實際情況,真要掌握一手情況,還需要如今天這般的輕車簡從。」

    朱小勇道:「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侯衛東撓了撓頭,道:「說起來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做起來很難,我是周書記秘書,對他的情況最瞭解,每天一到辦公室,周書記就忙得團團轉,幾百萬人口地大市,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

    「我記得美國總統每年必須要去休假,難道市委書記的事情比美國總統的還要多。」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8 01:20
第四百三十一章車禍(上)

    晚上六點鐘,侯衛東一行還被困在成津縣飛石鎮,周昌全擔心得緊,推掉了晚上的應酬,就在小招待所等待。

    秘書長洪昂考察學習回來,不少部門的頭頭都打來電話,要為他接風洗塵,洪昂一一推掉,來到了小招待所,匯報了考察心得,並陪著周昌全吃了晚飯,他也認識吳英,聽說吳英被困在了成津縣飛石鎮的半山腰,「周書記不用著急,侯衛東辦事能力很強,有他在就不會出什麼事情。」

    等到了六點,眼見著夕陽出現在天邊,周昌全終於下定了決心,道:「當斷不斷,自食其亂,秘書長,你立刻給成津縣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去飛石鎮接人,必須在天黑之前安全地將人接下山。」做完決定,他又給吳英打了電話,道:「如果天黑了,成津的路恐怕不好走,我已經給成津縣政府打了電話,讓他們派車在前面接你們。」又道:「吳英,我可要對豪放書記負責,更要對你負責。」

    吳英原本不想再驚動成津縣的人,這個意見侯衛東亦提過,她沒有同意,此時周昌全親自打電話,而攔路的貨車一時半會修不好,就同意了成津縣派車的建議,

    而章永泰仍然在大山中沒有出來,信號一直不通。

    洪昂就將電話打到了蔣湘渝手機之上,蔣湘渝接到電話,不敢怠慢,派了縣政府最好的兩輛車,還帶上了司機,親自帶隊,直奔飛石鎮。

    此時成津縣城裡的修理工已帶著各式工具趕到現場,正在抓緊修理汽車,一幫司機圍在損壞的汽車旁,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

    蔣湘渝步行繞過了貨車,與侯衛東等人見了面,「侯主任,你真是太見外了。這事怎麼不早說。」又對吳英道:「我留兩個司機在這裡,幫你們把車開回來,你們先坐縣政府的車回沙州,周書記還在等著你們。」

    眾司機見到縣長親自接人,膽大的司機就趁著天黑且人多。在一旁議論紛紛:

    「蔣縣長,成津縣的路太差了,政府應該想些辦法。」

    還有人道:「現在整個沙州,就屬成津縣的公路最差。」

    蔣湘渝聽了這些話,並不著惱,道:「縣裡已經有了規劃,經濟再緊張。也要盡最大努力改善公路,你們放心。」

    到了縣城,蔣湘渝已經在政府招待所準備了晚宴,吳英見飯菜已經準備好,而蔣湘渝又是如危此熱情,最後還是同意就在成津吃晚飯。

    侯衛東問道:「章書記的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

    蔣湘渝笑道:「我也急著找他,縣裡有一大堆子事情。他帶隊進山,已經兩天了,山裡沒有手機信號,恐怕明天才能回來。」又道:「李東方已經被治安拘留了,這事太忠副縣長很支持,也算是給了李東方一個教訓。」

    吃完飯,趁著吳英上衛生間之機。蔣湘渝悄悄地問道:「這位女士是什麼來頭,

    等回到了沙州,已是晚上九點,在小招待所之時,周昌全、洪昂以及省政協副秘書長劉鐵松仍然在等著。周昌全劈頭就將侯衛東一陣嚴歷批評。

    這其實是自家孩子闖了禍,回家就要挨打一個道理,看似嚴歷,實則透著一家人的概念,侯衛東明白這個道理,老老實實聽著。

    反倒是吳英說了話,道:「昌全。小侯這事處理得挺好。」

    「好什麼好。早就應該能知成津縣轉車?」

    「侯衛東提過事,我沒有同意。」吳英為項勇掃了墓。還了三十來年地願,心情很平靜。

    周昌全對這個往事是清楚的,他沒有說起此事,只道:「章永泰多次打報告,想修成津主公路,看來有必要動提起此事。」

    第二天,侯衛東代表周昌全送走了吳英一行,回到辦公室,周昌全正與建委柳大志在談話,等到柳大志離開,道:「衛東,你過來。」

    「昨天是怎麼一回事,從到了沙州賓館開始,詳細說。」

    聽完整個情況,周昌全倒是心平氣和,道:「當初我安排章永泰到成津縣去工作,給了他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整治越來越混亂的礦業秩序,礦業秩序已經不是成津一個縣的問題,而是涉及所有資源型地區地通病,吳海如此,茂雲市也是如此,成津縣應該是一個突破口。」

    侯衛東回想起在成津賓館看到了一幕,道:「成津的經濟水平在沙州四個縣中排後靠後,但是城裡好車特別多,聽說常務副縣長陳太忠的兒子就是最大的礦業老闆。」

    周昌全已經聽章永泰匯報過此事,道:「近期就將李太忠拿下,此人是成津縣老資格的領導,恐怕是在成津呆得久了,成了地頭蛇了,永泰同志跟我談過此事,下一次常委會就安排此事。」

    議完此事,周昌全又吩咐道:「到底有多少單位想搬到南部新區來,以正式報告為準,我記得教委、建委、交通等部門都打了報告,你讓辦公室收集起來,這得有計劃地統計表安排,不能一窩峰地亂搞。」

    侯衛東就到秘書科去安排此事,恰好楊柳也拿著材料走了進來,道:「侯主任,這兩天沒有見到你,在忙此什麼?」

    秘書科小鄧開玩笑道:「楊姐,怎麼盤問起侯主任的去向。」另一位胖胖小陳道:「侯主任以前是益楊新管會主任,楊姐是新管會辦公室主任,楊姐正好可以管著侯主任。」

    這時,副秘書長曾勇從門前走過,小鄧和小陳立刻停止說話,擺出了一幅辦公室標準的表情。

    副秘書長、委辦主任曾勇平時挺著雙下巴和肚皮,說話也是輕言細語,可是他一出現,部下們立刻便正襟而坐,有地凝神思考,有的聚精會神地看著文件,就算過往的人腳步也會加快。

    侯衛東是辦公室副主任兼著綜合科科長。在沙州有級別官員眼中,他的份量和可利用性超過了曾勇,對於市委辦工作人來說,侯衛東主要工作然是周昌全的秘書,並不太管市委辦的日常工作。再加上他是同齡人,市委辦年輕人在他面前就活潑許多。

    等到曾勇的身影消失,小鄧臉上表情又豐富起來,笑道:「侯主任,下午我把所有文件複印一套再送過來,行不行。」侯衛東點頭道:「行,最好加一張目錄表。」

    楊柳心裡很有些話要對侯衛東說。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地機會,她三言兩語把自己地事情說了,就跟著侯衛東走出了秘書科。

    「聽到高書記口裡的支言片語,想找會給你說一說。」楊柳對著侯衛東,依然保持著在新管會時的態度,這是發自內心的態度,不用裝腔作勢。也不用刻意追求,在她心裡,侯衛東是她的最好上司和朋友,以前是,現在也是。

    侯衛東見楊柳神情,知道這個話題有些嚴肅,道:「高書記才從嶺西回來嗎?」楊柳點頭。道:「聽到些小道消息。」

    兩人正在走道上,許多話不方便說,侯衛東道:「找個時間,單獨聊聊。」作為周昌全地秘書,他有必要保持敏銳地觸覺。自覺主動地成為周昌全的延長的眼睛、耳朵和鼻子。

    正在此時,秘書長洪昂從辦公室快步出來,朝周昌全辦公室走去,經過侯衛東身邊之時,神情格外冷峻,道:「跟我來。」

    到了周昌全辦公室,洪昂將大門關上。走到周昌全辦公桌前。道:「剛才接到成津縣委副書記高小楠的電話,章永泰在進山檢查工作的時候。車輛翻進大山,所行四人全部遇難。」

    此話如一道炸雷,將侯衛東震得有些昏眩,暗道:「難怪在成津一直打不通周永泰地電話,原來出了車禍。」

    周昌全臉色一下變得沒有任何血色,變得極冷,沉默了一會,道:「讓政法委杜書記立刻到我辦公室,先得追查事故原因。」

    「請黃書記到我辦公室來。」

    侯衛東接受了任務,立刻給黃子堤打了電話,一般情況之下,周昌全有事要找黃子堤,他都是親自到辦公室去請,在今天這種情況上,他也顧不得這個細節,直接將電話打到黃子堤手機之上,「黃書記,我是小侯,周書記請你到辦公室來一趟,對,現在。」

    「什麼事?」

    「章永秦書記出了車禍。」侯衛東沒有在黃子堤面前隱瞞此事。

    黃子堤此時正在西城區委,放下電話,對區委一班人道:「我有事先走,你們繼續開。」區委書記老梁道:「黃書記,中午在在醉仙樓。」黃子堤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們自已去吃,確實有急事。」綜合科副科長楊騰接過了黃子堤手包,兩人匆匆而回。

    侯衛東給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杜正東打電話之時,杜正東正在開政法委員工作會,杜正東道:「侯主任,有忽事嗎,我正在開政法委員會,半個小時以後到,行嗎?」

    侯衛東簡潔地道:「恐怕不行,周書記有急事找你,請杜書記接到電話立刻到辦公室。」

    杜正東就知道肯定有大事了,他對檢察長老孔等幾位政法委員道:「今天只能到此為止,什麼時候再開這個會,另行通知。」政法委員會是一種例會,這個會上要商量一些政法系統地大事,有些特別難的案件還會在這個會上平衡,這也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調控公檢法司的重要手段之一。

    杜正東趕到了周昌全辦公室,才知道是章永泰翻車事故,道:「周書記放心,我馬上調集精兵強將,將事情真相調查清楚。」

    周昌全鄭重地道:「公安局技術力量夠不夠,是否需要請省廳支持。」

    杜正東是市委常委,又是公安局長,知道成津一些事情,而周昌全的表情及語調讓他感到肩上的擔子很沉,他還是道:「周書記,不用請省廳的人,沙州公安局有能力辦好此事,絕對會還原事實真相。」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19 16:08
第四百三十二章車禍(中)

    成津縣委書記章永泰出了車禍,他進山的重要原因是奉命整頓礦業秩序,這一點,周昌全心裡很清楚同,將「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在心裡默念了數遍,心情變得格外低落,將辦公室門關上,除了黃子堤、洪昂、杜正東等少數人,其他人一律不見。

    周昌全罕見地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面,而是坐在會客的沙發之上,自言自語道:「沒有想到,永泰就這樣走了。」

    他戒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道:「小侯,拿枝煙給我。」

    侯衛東坐在周昌全身邊,陪著他抽了一會煙,抽菸之時,他無意中看了一眼周昌全的側影,意外地看見其頭髮裡夾雜著幾根白髮,這些白髮躲在濃密的黑髮中,平時還真沒有發現,此時坐得近了,還真是刺眼。

    過了一會,洪昂進來,見到侯衛東和周昌全坐在一起抽菸,稍微頓了頓,道:「周書記,我簡單擬了治喪委員會,請您過目。」

    周昌全手裡夾著吸了兩口的煙,看了治喪委員會名單,點了點頭,道:「就按照這個名單。」

    洪昂所擬名章規格很高,是近期在沙州最高規格的治喪委員會,這讓周昌全很滿意,他平時辦事乾脆利落,今天卻明顯有些嗦,道:「永泰是進山搞調研,屬於因公犧牲,他是沙州所有幹部的楷模,值得起這個規格。」

    洪昂道:「那我通知宣傳部門,認真挖掘章永泰書記的先進事蹟,還可以邀請省報記者來宣傳。」

    周昌全搖了搖頭。道:「暫時不要宣傳,等公安局的鑑定結論出來以後再說,現在時機不成熟。」章永泰在上個月曾經單獨匯報過成津的事情,準備對縣境內地礦產進行一次整頓。此事。周昌全是贊同的。也知道阻力很大,因此今天聽聞章永泰出了車禍,第一反應就是讓公安局調查事故原因。

    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周昌全漸漸又振奮了精神,將煙摁滅在,對侯衛東道:「提前一天開常委會,近期需要研究的事不少。」

    抽了半枝煙,周昌全慢慢恢復了常態,又對侯衛東道:「你將各部門上報的搬遷請示整理出來沒有,這事在常委會上要研究。務必在下午拿過來。」

    侯衛東應了一聲,道:「小鄧正在整理,我去催一催。」離開辦公室之時,他地目光與洪昂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意猶未盡地東西。

    就在沙州市委幾位主要領導忙於應對章永泰地喪事,省城裡開出一輛普通的九座客車,省紀委副書記寧缺帶隊。另外還有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的陳再喜主任、組織部的一位處長、幾名工作人員。

    他們來得隱秘、迅速,到了沙州以後也沒有接觸其他人,按照事先的規劃,找了一個國營工廠的招待所住下來,這個招待所雖然不大,勝在安靜且乾淨。

    一切安排妥當,陳再喜單獨來找到了寧缺。猶豫了一會。道:「還是先找周昌全?」

    「高書記早就交待過,周書記黨性強。這一點不用懷疑。」

    陳再喜還是頗為猶豫,道:「可是,他畢竟與此事有關」

    「這是高書記定下的章程,他的眼光,還用得著我們懷疑。」

    陳再喜摸了摸自已挺出名的禿頂,道:「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妥當。」

    寧缺打斷了他的話,道:「這是紀律,不必說了。」

    「好吧,我這就叫小馬開車去。」陳再喜口頭上雖然不說什麼,心裡卻並不是太服氣,到沙州這一塊,素來是廖平副書記在抓,這次出馬卻由寧缺帶隊,按理說寧缺是老嶺西,與各方面關係都挺熱,並不是辦理此案地最佳人選,可是白包公偏偏就點了寧缺的將。

    到了市委大院,寧缺先給濟道林打電話,只道有事要見周昌全,卻並不道明什麼事情。濟道林當了數年紀委書記,懂得規矩,也不多問,給周昌全打了電話,道:「省紀委寧缺副書記到了沙州,要見您。」

    周昌全心裡還掛著章永泰的事情,此時紀委來人多半不是好事,心裡就有些煩躁,可是作為領導數百萬人口的市委書記,他也有許多不自由,比如平常人遇到災難,可是害怕,可以傷心,可以悲痛,可是周昌全就不能有這些情緒,至少不能在部下面前將這些情緒表現出來。

    「老寧來了,都是熟人,你接待就行了。」

    濟道林道:「他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見你。」

    周昌全心裡一驚,略為沉吟,道:「既然這樣,請寧書記到我辦公室吧。」他與寧缺倒是相熟,寧缺此人與各方大員關係都不錯,但是辦起事情來也不含糊,是相當歷害的人物,高祥林派他帶隊到沙州,意味著沙州肯定要有重要官員落馬。

    孬事一件接一件,這讓周昌全心裡一陣惱火。

    寧缺來得極快,從接到電話到上樓不到十分鐘。

    進了辦公室大門,寧缺大大咧咧地道:「老周,怎麼愁眉苦臉,不歡迎老朋友。」說完,就很自然地坐在了周昌全辦公桌的對面。

    周昌全已經明白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他不動聲色,對侯衛東道:「小侯,寧書記為茂東煙廠可是作了不少貢獻,請他品一品沙州煙廠地新產品,以後回了省城,好為我們免費打廣告。」

    侯衛東笑著從抽屜裡拿了一包白板香菸,道:「寧書記,這是沙州煙廠新出來的煙,品質很不錯。」

    「我來一枝。」周昌全主動要了一枝煙,抽了起來。

    寧缺胖胖的圓臉上閃著些笑意,「我聽說周書記戒菸成功,怎麼又抽起來了,難道是為了我開戒,寧胖子可是不甚榮幸。」

    周昌全深吸了一口煙,沉痛地道:「成津縣委書記章永泰出了車禍,同行四人全部因公殉職,此事已報到省委省政府。」

    陳再喜進屋以後,就見到周昌全眉頭間神色不對,原本以為是案子的事情,心裡還擔心著周昌全的態度,此時聽到是縣委書記章永泰車禍身亡,反而放下心來。

    寒暄過後,寧缺從手包裡取出一份文件,笑容也就從臉上削消失,一對圓眼眯了眯,道:「周書記,這是省紀委的材料,事關沙州財政局孔正義。」

    周昌全鎖著眉頭將材料看完,半響沒有說話。

    寧缺是經驗豐富的辦案老手,一點也不急躁,隨手拿起桌上地白板煙,取了一枝煙,又扔給了周昌全。

    兩股輕煙在辦公桌前裊裊升起,時而聚在一起,時而分開。

    陳再喜進門以後,與周昌全握手以後,便坐在一旁,安靜聽兩位領導談話,趁著周昌全低頭看材料之時,他瞟了一眼侯衛東。

    侯衛東神情凝重地坐在一旁,並沒有與他目光相對。

    陳再喜暗道:「侯衛東正是仕途上升期,不知是否參與了沙州這些髒事,如果周昌全出事,作為專職書記,他只怕難以獨善其身。」又想道:「即使他沒有參加,如果周昌全出了事情,他以後地前程多半會大受影響。」

    周昌全頭腦裡閃現了無數的念頭,隨後又將這些念頭果斷地扔在一邊,道:「既然省紀委有了足夠證據,高書記又有明確意見,市委全力配合工作。」

    寧缺地圓眼又眯了眯,道:「高書記的意思,要將孔正義帶至嶺西進行雙規,這樣利用孔正義徹底交待問題。」

    陳再喜暗中觀察著周昌全,據檢舉信上以及省紀委瞭解到的情況,沙州財政局長孔正義與市委書記周昌全來往甚密,依他多年的辦案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悄悄將孔正義帶走,然後再通知沙州市委,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只是白包公高祥林堅持要事先與周昌全通氣,他只能執行,卻並未完全想通。

    周昌全道:「這樣辦,請侯衛東打電話給孔正義,讓孔正義到小招待所,你們從小招待所帶人走。」

    侯衛東只知道有事情發生,可是具體什麼事情並不清楚,聽說是將孔正義雙規,他心裡格登跳了一下,聽到周昌全吩咐,又看了看周昌全的表情,這才轉身就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陳再喜看了寧缺一眼,用眼睛示意他,紀委查案,最怕通風報信,他著實擔心侯衛東在另一間辦公室會用隱晦語言通知孔正義,便站起來,站起身,道:「侯主任,上個星期怎麼不來黨校上課,是從嶺西大學請的教授,講得很精彩。」

    寧缺明白陳再喜的意思,沒有出聲阻止。

    周昌全也明白陳再喜的意思,他臉色平靜,不屑於阻止。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3-21 05:39
第四百三十二章車禍(下)

    侯衛東也知道陳再喜的意思,他看了看表,平靜地問道:「孔正義幾點鐘到小招待?」陳再喜立刻道:「一刻鐘以後。」

    打通了電話以後,寧缺講了些場面話,就與濟道林一道離開了市委,準備到小招待所守株待兔。在去小招待所的路上,陳再喜心裡仍然有些忐忑:「如果有人提前通知了孔正義,事情就複雜了。」他看到寧缺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又回想起周昌全的態度,也就沒有開口提出此事。

    等到順利地將孔正義帶上車,陳再喜心裡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了地,不禁暗自佩服遙控指揮的白包公高祥林。

    檢舉信的內容已經涉及到了周昌全,而且此事的真實成分還比較大,制定方案之時,高祥林特別強調要充分相信沙州市委,說白了就是要相信市委書記周昌全,如今看來,高祥林看事情眼光確實老辣,陳再喜暗自承認道:「我是多疑了。」

    寧缺離開沙州境內以後,再給周昌全辦公室打了電話,道:「周書記,我已經帶著孔正義前往嶺西,感謝您對省紀委工作的支持。」

    周昌全道:「這是沙州市委應盡之職,何談感謝。」剛剛死了一位縣委書記,財政局長又被雙規,他的心情很是壓抑,與寧缺敷衍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侯衛東一直默默地守在辦公室,他原本以為周昌全多半要在辦公室「悶」一陣,不料周昌全很快就道:「請黃子堤到我辦公室來。」

    黃子堤聽到孔正義被省紀委雙規,他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巴。道:「這是什麼事。」他與孔正義關係很好,昨天在一起喝酒之時,他還在勸孔正義爭取一下副市長的位置,孔正義也被說得心動了。沒有料到,今天孔正義就從天堂墮入了地獄。別說副市長成了水中花鏡中月,人身自由恐怕都在了問題。

    周昌全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想聽一句實話,孔正義的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你身上。」

    黃子堤沒有料到周昌全說得如此直接,略為思忖,便道:「這些年來,為了沙州的財政收入,老孔可是費盡了心血,誰想到是這個結果。」他嘆息一聲。又道:「我和老孔關係很不錯,閒起在一起也打打牌,另外,還有些費用也是由老孔處理。」他強調道:「這些費用都是為了公事,我個人沒有從老孔哪裡得什麼好處。」

    黃子堤所說,周昌全都清楚,他道:「沒事就好。孔正義被雙規,我估計還得牽出些什麼人來,如此一來,沙州勢力有些亂。你是分管組織書記,要提前作些準備。」

    「沙州安定團結地局面來之不易,我們絕不能因為這些事情影響沙州的發展大局。」

    黃子堤就道:「既然是省紀委高書記親自批示的案子,孔正義肯定是出不來了,財政局長位置很重要,不能空著,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選一個副局長來主持工作。另一個方案是任命一位新局長。」

    周昌全將第一個方案否決了,「孔正義被雙規。說不定還會涉及到班子其他成員,第一個方案不行,我的意思是挑一個財政系統以外地人來出任財政局長。」

    黃子堤將熟悉的正處級幹部在頭腦裡梳理了一遍,道:「益楊縣縣長季海洋為人正派,工作經驗豐富。」

    季海洋一直在益楊縣工作,曾經當過縣委副書記,與黃子堤關係不錯,更重要地是,他並不是劉兵派系,雖然是縣長,卻與劉兵走得並不近,這是周昌全很看重的一點,也是他選拔幹部中的隱秘。

    黃子堤曾經是市委大管家,跟著周昌全的時候很長,對其心理摸得很準,提出季海洋這個人選,針對性很強。

    周昌全心裡也有些躊躇,財政局長是很關鍵的職位,而季海洋並不是他的首選目標,甚至連備選目標都不是,只是孔正義當了財政局長的時間不短,與多數局行領導都有牽連,如果新任命的財政局長亦被孔正義一案牽涉進去,對於沙州市委來說就是一個政治笑話。

    季海洋一直在縣裡工作,任縣長時間不長,從這一點來說,倒是接任財政局長的合適人選。

    周昌全很快就將任用季海洋地利弊考慮了一會,同意了黃子堤的意見。

    之所以同意季海洋,還有更深的想法,孔正義當了多年財政局長,業務精熟,這一次被雙規,百分之百是內部人搞鬼,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這句話是經歷過血淚的經驗之談,如果讓一位副局長主持工作,如果此人是內鬼,則後患無窮,搞不好事情還會變得更壞。

    周昌全自問是經得起檢查,坦蕩無私,可是對於手下的幹部,他則帶著三分懷疑,水至清則無魚,這是他從政得出的經驗,也是他經常對一些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當然,水渾到什麼程序,他作為市委書記是要嚴格掌握,孔正義曾經是他最信任之人,如果檢舉信上地事情被查實,他絕對不會回護,一來這種嚴重違反黨風政紀的事情,作為一位有二十多年黨齡的**人,他不能容忍,如果不嚴肅處理,沙州整個幹部隊伍將隨之感染,二來孔正義如此行為已經超出將水微渾的程度,而是直接將水嚴重污染,這就超出了他能容忍地底線。

    只是作為沙州市委書記,周昌全也不願意看到沙州有過多干部卷於孔正義事情,因此,讓季海洋坐鎮財政局,可以避免有人利用此事搞亂沙州,安定團結的局面是地方發展的必要條件。

    兩人一合計,便決定了季海洋的命運。

    侯衛東暗道:「真是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季海洋肯定想不到他會莫名其妙地成為沙州市財政局長。」市財政局長雖然與縣長同級。但是重要性卻不可同日而語,財政局長都是強勢領導地心腹,而且手中掌著財權,權力極大。

    「周書記到沙州工作之時。黃子堤還只是市委副秘書長,七、八年時間。他就一躍而成為市委副書記,也確實很有獨到之處,他所提的建議即能藏些私貨,還總是能恰到好處地適合周書記的要求,這就是本事啊。」侯衛東對於黃子堤提議地時機很有些佩服。

    黃子堤與洪昂是兩類人,洪昂就是正規軍,要打仗總是堂堂堂正正地與對手博弈,而黃子堤和**游擊隊很有幾分相似之處,長於用埋伏、偷襲。以奇取勝,從侯衛東個人來說,他更傾向於洪昂,**游擊隊雖然歷害,可是十有**會被正規軍追著跑,實力總是陰謀地天敵。

    「常委會提前開吧,就定在明天下午。議題就增加季海海洋之事,其餘不變。」周昌全在黃子堤離開之前,又交待道:「此事你要親自與趙東談一談,讓他基本瞭解情況。明天還是按照程序由他提出來。」

    在沙州,這種事情只要周昌全點頭,就算辦成了,細節從來不過問,今天他卻主動提出來與趙東談,雖然這只是一句話,黃子堤卻很是敏銳地覺察到其中的不同。道:「周書記放心。趙東講政治,有原則。」

    侯衛東一時還沒有領會兩人對話中暗藏地玄機。

    黃子堤離開以後。周昌全將秘書科小鄧送來的文件夾打開,裡面是十幾個市級部門提出的搬遷申請,他翻看完畢,安排道:「請步海雲到我辦公室來。」

    步海雲是典型的周派人物,在市政府裡是執行周昌全路線的代言人,接到電話,很快就趕了過來,兩人議了議四大班子搬遷一事,周昌全便將孔正義一事簡明扼要地給步海雲交待了。

    步海雲同樣是吃了一驚,他立刻道:「財政局長得趕緊物色人選,政府這一攤子事情,沒有一位好局長絕對不行。」

    「季海洋如何?」

    步海雲沉吟道:「這個,嗯,季縣長是很合適的人選。」

    「周書記是在給常委們打招呼,事先就在多數常委哪裡形成統一戰線。」侯衛東揣摩道:「難道,周書記認為在財政局長任命問題上會出現波折嗎?如果真是這樣,有可能還要讓政法委書記杜正東也到辦公室來。」

    不出所料,過了一會,周昌全又吩咐道:「讓杜正東到我辦公室來。」

    杜正東進辦公室之時,手裡拿著章永泰車禍案子的初步調查材料,匯報導:「周書記,市局抽調精幹力量派人對車禍現場進行了勘察,又請專家進行了分析,只是由於汽車損壞太嚴重,難以得出準確結論。」

    周昌全道:「這就是結論?」

    杜正東早有準備,道:「如果是寫在紙上的正式結論,只能是駕駛人員操作不當,可是幾位專家分析,剎車被弄手腳的機率佔了六成,否則經驗豐富地駕駛員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侯衛東聽到此語,也是吃了一驚,杜正東的意思就是指,在沙州境內,一位縣委書記被人暗算了,此事如果被媒體知道,必定是聳人聽聞的爆炸性新聞,對沙州政治形象將產生極為嚴重的影響。

    周昌全臉上陰睛不定,過了半響,道:「我們要尊重專家的結論,既然此事不能下準確結論,只能是車禍身亡。」

    他對侯衛東道:「在明天的常委會上,增加一條如何在全省宣傳章永泰事蹟的內容,縣委書記為了謀發展,倒在工作崗位上,這就值得大書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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