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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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95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5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九章血腥屠殺
        這幾聲隆隆的炮響,雖然沒有對白蓮賊兵構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卻生生炸開了青州府城的黎明。不要說城中商賈百姓了,就是那齊王府中的齊王朱,也打了一個激靈,霍然光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一只手還搭在身旁那個美艷少女的酥乳上,帶著慣性地捻弄著她那一顆凸硬鮮紅的蓓蕾,高喊了一聲︰“什麼聲音?來人哪!”

    一個太監弓著身子從屋外奔進來,目光投向地上,跪倒在地,“王爺,奴才侍候在這呢!”

    “光良,如此驚天爆響從何而來?嚇了本王一跳。”朱問道。

    “回王爺的話,看樣子是城樓上在向白蓮賊人開炮呢。”小太監光良小聲回道。

    “哦?這些可惡的賊子!逆賊!”朱咒罵了一聲,呼道,“過來,給本王更衣,本王要去城樓上一觀。”說完,回過頭來狠狠地摸了一把美艷少女的裸出來的酥乳,嘿嘿一笑,“小心肝,等著本王,本王晚上還過來。”美艷少女一笑,起身用錦被遮住身子,嬌柔地道,“奴婢恭送王爺!”“好!等本王回來!”朱哈哈大笑,在光良的侍候下穿好衣冠,大步而去。

    朱走了。美艷少女臉上立即浮起一絲深深的厭惡,縴縴玉手狠狠地撕扯著錦被的邊緣,神色不住地變幻著,半響才沉靜下來,穿衣起身下床徑自去對鏡梳妝。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美艷少女臉色一變,猛然轉頭,喝道,“誰?”

    “是我,來甦。”一個面蒙面紗體態曼妙的女子鬼魅一般出現在美艷少女來甦的視線中。雖然面紗遮擋著面容,但隱隱可見其臉上的憐惜和微笑。

    來甦眼圈一紅,起身跪倒在地,“來甦見過小姐!”

    面紗女子盈盈走了過來,扶起來甦嘆息道,“來甦,苦了你了。我要走了,今後在這齊王府中,你一切都要謹小慎微,好好地保護自己……必要時,記住,寧可脫身而去,也不可傷害了自己,明白了嗎?”

    “來甦知道了。可是,小姐,這城外……”

    “來甦,陸離這頭蠢豬,白瞎了我萬余名教眾的性命。聚集教眾攻擊各州府城,這簡直就是自取滅亡……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撞個頭破血流吧。目下,陸離在等待各地教眾的會合,豈不知,官軍也是在等待時機,等分兵支援昌邑和淄川的官軍回兵殺來,內外夾擊之下,陸離他們必死無疑……來甦,我今兒個要離開青州,帶部分教眾轉移到泰山深處……自今往後,本教在青州膠萊一帶的根基便葬送在陸離這老匹夫手里了……”面紗女子恨恨地嘆息著。

    “小姐,可是城門緊閉……”

    “你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保重,來甦,我走了。”面紗女子再次幽幽一嘆,深深望了來甦一眼,悄然而去。

    ……

    紅日高懸,朱還沒有走上城樓,就听見城外傳來震天的喊殺聲。緊接著,城中鼓聲驟響,炮聲隆隆,城中的官軍緊急集合,城門大開,也喊殺著奔涌而出。

    ……

    結果其實在意料之中。支援昌邑和淄川兩城的官軍各一千人,他們人馬剛到,剛剛佔據兩個縣城不到一天的賊兵就帶著搶劫來的財物出城逃竄,訓練有素的官軍一路追殺,除了少數賊兵逃進附近的深山之外,大部分都被斬殺在逃亡的路上。迅速展開清洗,穩定住城中的局勢後,兩路官軍立即回返,就在紅日初升的時候趕到了青州府城外。

    官軍個個都殺紅了眼。白蓮賊兵多是一些普通農人出身,這支隊伍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以多戰少或許還有一些優勢,但人數相當,如何能抵擋住如狼似虎的官軍沖擊?不到一個時辰,賊兵就死傷無數,開始不听號令,四散奔逃,亂成了一團。最終,數千賊兵幾乎全部被就地斬殺在城外的空場上,賊兵首領——白蓮教長老陸離也被梟首,他的首級後來被懸掛在青州府城的城樓上示眾達一月之久。

    到正午時分,數千白蓮賊眾都化為一地尸體,有的被砍去頭顱,有的被開膛破腹,也有的與官軍糾纏著死在一起。青州府城之外,尸橫遍野,血氣漫天,城中老百姓心驚膽戰,商賈關門,百姓閉戶。

    起初,還有一些賊兵投降,但在鄧文生和毛元龍的嚴令下,官軍們一概殺無赦!其實,鄧毛兩人也不是什麼冷血動物,但朝廷對白蓮教清剿甚嚴,洪武皇帝對白蓮教徒又恨之入骨,此次白蓮教公然襲擊城池,甚至還攻陷了幾座縣城,如此驚天逆舉,豈能不引起朝廷震怒!所以,只能殺了,以殺來震懾,以殺來重樹官方的權威!

    ……

    毛元龍昔年曾在燕王標下效命,也算是一個馳騁疆場的鐵血漢子,但眼看著這一地的尸骨也很是有些不忍,畢竟,這雖是白蓮教徒,卻是漢族的同胞啊,不比那些韃子之類的外敵!然而,這一切的一切,今天這個局面,已經不是他一個衛軍指揮使所能左右的了的!皇權不可踐踏,冒犯皇權者必殺,這是朝廷和皇帝老子的邏輯。作為一個朝廷將領,他只能如此。

    嘆息一聲,他扔掉手中帶血的寶劍,縱身下馬來,“楊凌,我軍死傷多少?賊兵……”

    楊凌是一個千戶長,剛剛帶兵救援淄川回返的一路軍馬的青年軍官,他翻身下馬,上前去躬身一禮,“大人,我軍死傷不到千人,賊人全軍——皆被我們斬殺在此!”

    毛元龍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鄧文生帶著幾個差役大步走過來,遠遠呼道,“毛大人,此次白蓮賊寇禍亂7個縣城,淄川、昌邑、沂水等三座縣城被攻陷遭到劫掠,而據探馬來報,如今這益都一縣,尚還有千余賊人圍困,危在旦夕,必須要盡快派兵援救。”

    毛元龍憤怒地吼了一聲,“楊凌,隨我帶兵2000即刻救援益都!——鄧大人,這府城善後之事,就就給你了,本官這就帶人去益都,這些狗娘養的白蓮賊人,該殺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5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章益都圍解
       到正午時分,林沐風已經帶著萬昊等民丁用拆馬家舊宅院的磚瓦石塊和泥土將城門緊緊堵死。估計,即便是賊人把城門撞爛,也無法入城了。

    等林沐風帶著萬昊等再次回到城樓上時,城樓上已經“熱鬧”了起來,城中的很多老弱婦孺自發帶了熱騰騰的酒飯上城樓來“慰問”精疲力竭的官軍。城樓上一地的尸體也都被清理一空,扔到城下去了。當然,官軍和自己人的尸首被“安置”在了一旁。

    吃了些東西,又歇了大半天,剩余的20幾個官軍漸漸都恢復了精神。看著林沐風上來,孟同笑道,“林公子,你也來用些熱飯!”

    林沐風搖了搖頭,“孟大人,城外的賊人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一直龜縮在山腳下,即不來攻,也不退卻,不知道他們搞什麼鬼。”孟同喘了口氣,手指向了賊人盤踞的地方。

    “是啊,他們搞什麼鬼!”林沐風也有些迷惑。他後來才知道,這些白蓮賊人是失了頭領後,又聯系不到其他幾路白蓮賊兵,窩在那里是進退兩難了。進,這益都城防堅固,城中之官軍如此強悍,而退,又往何處退呢?與整個白蓮軍隊都失去了聯系。

    正說話間,轟然震天的馬蹄聲傳來,孟同面色大變,立即摔落了手中的瓷碗,抽出寶劍,吼道,“兄弟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有大隊賊兵來犯!”

    南邊,馬蹄聲愈來愈隆隆作響,漫天的塵土飛揚起來。林沐風放眼看去,隱隱見煙塵彌漫間張揚著一面面大旗——啊,是官軍的軍旗!他立即興奮地跳了起來,呼道,“孟大人,你看,不是賊人,是官軍!是官軍!”

    孟同一愕,仔細看了看,也喜道,“的確是官軍!兄弟們,益都保住了!”

    城樓上一片歡呼沸騰之聲。

    ……

    黃昏時分,毛元龍所部沒有任何懸念地“消滅”了窩在山腳下的賊兵,在城中百姓的夾道歡迎中,列隊進了益都城。益都圍解,至此,此次白蓮暴動徹底宣告破滅。

    縣衙之內。毛元龍眼含熱淚,深深向孫連梁的尸首三鞠躬,以他一個四品官的身份,向一個七品縣令行禮,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但孫連梁是他比較敬重的一位官員,他知道,在這青州府數縣之中,唯有這位孫縣令公正廉潔,一心為民。盡管是齊王內戚,但卻從不驕橫跋扈,為人謙和穩重,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民間,都有著很高的聲望。

    “孫大人秉公為民,為國捐軀,本官當與鄧知府一起聯名上奏朝廷,為其請功!”毛元龍緩緩轉過身來,凌厲而有氣勢的目光掃向了孟同以及站在孟同身後的林沐風,“孟百戶,你做得很好,你們以百余人對抗千余賊兵,成功守住了縣城,沒讓賊兵入城進犯,這也是大功一件,大大長了朝廷的威風!”

    孟同恭謹地施禮,“卑職不敢居功,這是孟同分內之事,大人過譽了。”

    “功便是功,過便是過,無需謙讓!”毛元龍的目光慢慢變得柔和起來,又道,“你便是之前孫縣令上文請功的曾為益都瘟疫立下大功的秀才林沐風?”

    “小可正是林沐風。”林沐風深深一揖。

    “免禮。你一介秀才,居然是文武雙全,防治瘟疫不懼危亡,賊人進犯,又能挺身而出與官軍共赴危難,實屬難能可貴!難能可貴!本官也將在上奏表文中如實寫下你的功績,以報天听。”毛元龍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多謝大人,大人過譽了,作為益都百姓,林沐風理當為守城盡一份心力。”林沐風不卑不亢地再次躬身施禮。

    ……

    毛元龍暫時撥了100士卒歸孟同指揮,暫時讓孟同主掌益都的軍政大權,等待朝廷派放新縣令的到任。而且,還派兵拘押了原縣丞陳安良的家眷,打入了縣衙的大牢。同時派兵在周邊山區村寨大幅“掃蕩”,清剿白蓮教余孽。

    在益都呆了幾天後,毛元龍便帶軍回了青州府。但毛元龍前腳剛走,齊王府的一個太監帶著幾個侍衛後腳就到。只不過,這一次,是找林沐風的。

    林家的院子里,青年太監光良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眼望著英俊挺拔的林沐風,忍不住贊道,“咱家在路上听毛大人說起林公子來,今日一見果然人才出眾,卓爾不凡。”

    林沐風微微一笑,趕緊施禮,“公公過譽了,在下不過是一介俗人,呵呵,公公請進屋待茶。”他雖然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太監這種“變異人”,但卻知道太監們一般是得罪不起的。藩王府里的太監雖然比不上皇宮大內,但也是齊王的身邊人,可犯不上惹上這種不必要的麻煩。

    “罷了。林公子文武雙全,又擅長瓷藝,咱家也想跟你敘談敘談,可惜咱家王命在身,不敢久留,宣完了齊王殿下的詔諭,咱家就要回青州去了。”光良說著走近了一步,尖細的嗓音傳進林沐風的耳朵,“林公子,齊王殿下此次納的這個美人可非比尋常,極其美艷深得殿下寵愛,故而,這對花瓶跟這一枚瓷印你可得弄好了……”

    林沐風眉頭在不經意間一皺,如此尖細的不男不女的聲音讓他听了全身起一身雞皮疙瘩。他定了定神,苦笑道,“公公,燒制花瓶不難,難地是這美人瓷印……”

    光良嘿嘿一笑,“青州府傳說林公子瓷藝堪比天人,這回不妨多花些心思,弄好了,齊王殿下會厚厚有賞。好了,咱家公務在身,就此告辭。”

    光良剛要扭頭,輕霞從林沐風的臥室里跑了出來,伏在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又塞給他一包東西。林沐風听了心中暗笑,自家這娘子好不心細如發,不愧是商人家出身。他捧著那包東西上前,笑道,“公公遠來,在下有這麼一點小玩意送給公公把玩,不成敬意,還望公公笑納。”

    光良打開一看,是一對色彩斑斕的琉璃球。他手心一顫,這是價值不菲的琉璃器啊!前些日子,青州府的商鋪中,這種來自益都的琉璃工藝品可都賣出了天價啊!他焉能不知手中這一對琉璃球的價值。神情馬上便變得喜笑顏開,虛偽地客套了一句,“林公子如此厚禮,咱家銘記在心了,林公子日後但凡有用到咱家之處,盡管直說。好了,咱家告辭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6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零一章美人瓷印(一)
    送走了太監光良,林沐風陰沉著臉回到了屋里。

    “夫君,如何這般垂頭喪氣呢?”柳若梅笑著迎了過來,給他遞過了一杯茶水。

    “若梅,這齊王要我給他燒制一對花瓶和一枚瓷印……”林沐風嘆息道,“花瓶容易,但這瓷印嘛,太難了……”

    “瓷印?若梅早先也在古籍中讀過,自唐宋時就有人用陶瓷做印章鎮紙,夫君連琉璃都制的出來,小小一方瓷印何足掛齒呢?”柳若梅頗不以為然。這瓷印雖然也不多見,但還是能見到的,在她看來,失傳已久的琉璃和神奇的內畫技藝自家夫君都弄得出來,區區一個瓷印當然就不算一回事了。

    “若梅,你哪里知道,齊王所要的並不是一般的瓷印。瓷印之身要制成美人軀體,而且要彩繪,造型復雜,工藝煩雜,怕是很難燒制啊!”林沐風苦笑道,“更關鍵的是,如此瓷美人,齊王要我按洛水女神的摸樣神態塑制……”

    “這……”柳若梅也呆了一呆,她也沒料到,區區一方瓷印,這齊王居然能搞出這麼多花樣來,“夫君,這可如何是好……”

    “讓我再仔細想想。”林沐風無力地閉上了眼楮,倒在了床上。

    “好吧,夫君,你在家,妾身去縣衙陪羽西妹妹了,她一個人孤守縣衙,妾身放不下心。”柳若梅嘆息一聲,走出門去。

    提到孫羽西,林沐風的眼楮雖然沒有睜開,但心里卻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刺痛。孫連梁死後,她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她本來要帶自己父親的靈柩返回徐州故里安葬,但青州知府鄧文生卻讓她原地等候,等候朝廷的“信息”,其實,無非是對孫連梁的追贈表彰罷了。孫羽西痛苦扭曲的俏臉,柳若梅溫柔款款的笑臉,交叉在林沐風的腦海中交替浮現,一時間,他迷亂不已。

    輕霞盈盈走了進來,柔聲道,“少爺,屋里冷,奴婢給你添一個火盆來。”放下炭火盆,輕霞脫鞋上了床,跪在林沐風的身側,輕輕為他揉捏起雙腳來。

    隨著輕霞輕緩的揉捏,一股熱流從林沐風腳心處涌起,他慢慢平緩著自己激蕩的情緒,開始琢磨起齊王府派下的任務,這一枚美人瓷印來。

    在現代社會,瓷印那是相當流行,而且,制作也很簡單,各種造型也有。現代社會有機械設備,有各種現成的模具,什麼精美復雜的造型都不在話下,可在這明初,難度太大了。不說燒制了,單單是塑胎,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這番要塑的不是固定的造型,而是一個神態鮮活的美人兒,而且還是洛水女神那種美絕天下的女人!

    然後還得彩繪。顏色越復雜,上釉就越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是刻好再進窯燒制還是燒制好了再雕刻印文?自己來到明初之後,還沒燒制這種東西……不過,再難也得弄啊,否則……

    想著想著,竟然進入了夢鄉。再次醒來時已是下午,心里惦記著這枚瓷印,也就在家里呆不住了。他帶著張風就去了窯上。

    窯上已經開工,只要出了正月十五,各地的客商就開始到來,柳若長再三提醒林沐風要提前燒制些存貨,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柳家估摸著,出了十五後來益都要貨的人會很多。其實,林沐風也早有這個打算,只不過,他本來想讓老孟他們再休幾天,畢竟是大過年的,又經過了賊亂鬧了這一場,大家的心里還沒真正安定下來。

    賊亂中,白蓮賊兵只攻縣城,倒是對城外的村落沒有騷擾。或者說,還沒來得及騷擾就敗亡了。柳林瓷窯也就這樣非常僥幸地安然渡過了這一場賊亂,就連棚子里存放的一些花瓶都沒損壞一個。

    “少爺,你來了……”老孟趕緊過來打招呼。

    “嗯。老孟啊,我問你個事情,你以前燒制過瓷印沒有?”林沐風輕輕拍了拍老孟的肩膀。

    老孟一楞,“瓷印?少爺,這個我雖然听說過,但卻沒有燒制過,據老孟所知,益都的瓷窯里近十年之內沒有燒制這玩意的。听說江南那邊有一些小瓷窯會燒制一些這種文雅玩意兒給秀才老爺們把玩。”

    “哦,是這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林沐風回了一聲,自顧去存放瓷土的地方,蹲下身來,用一根樹枝扒拉著瓷土,眉頭緊皺。

    “先生,不如嘗試一下?”張風站在他身後笑道。

    “也好。”林沐風若有所思地站起身來,叫來一個工匠,讓他按照自己的吩咐,配制了一個配方的瓷泥。然後帶著這些瓷泥回到了家里,在書房里,對著柳若梅小姨母送給她的那副洛水女神圖,開始了艱難的塑制。

    這真是一個精細無比的活。先粗粗手塑了一個女體的輪廓,然後一點點用刻刀雕刻女體的臉蛋,五官,四肢……然後是服飾,包括一些花紋和服飾褶皺都要小心翼翼地刻出立體的圖案。最後是,女體的面部神態。這是最難的,這個美人兒能不能惟妙惟肖活靈活現,全看這面部的刻工。別看美女嘴角那一抹微笑,在畫家筆下容易之極,但要想用刻刀雕刻出具有立體感的微笑神情來,絕不是一件易事。

    由于瓷泥可以風干,所以盡管精細復雜,也必須要一次性盡快完成這全部的雕刻塑制過程。區區一個50公分高的小女體塑胎,林沐風從黃昏時分一直搞到了凌晨,整整弄了一個通宵。張風本來還坐在一旁“觀摩”,後來到了半夜時分就再也熬不住回房睡覺去了。而中間柳若梅也進來一次,見林沐風沉浸在“創作”中,也不敢打擾他,自行安歇去了。

    輕輕將美人腳踏的“蓮台”修飾平整,林沐風長長吁了一口氣,終于弄完了。看著眼前這個生動逼真的女體塑胎,林沐風油然而起了幾分自得,穿越後自己的技法不但沒有退步,反而大有長進了。這局部的刻工,細節的處理,居然比自己在現代社會時做得還要好。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6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零二章美人瓷印(二)
    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興沖沖地走到書房里看了一眼擺放在書案上的女體塑胎,心里不由涼了半截。這還沒上釉呢,女體與“蓮台”的餃接處就出現了細小的裂痕,而且,在女體臉部的五官局部,也有了隱隱的“變形”……

    林沐風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太正常。一般泥胎在晾干的過程中,應該不會出現裂痕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天氣太冷的關系?凍裂?林沐風搖了搖頭,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的塑胎又算是報廢了。沒有辦法,重來吧。

    讓張風去窯上弄來了瓷泥,林沐風又不得不靜下心來重新開始塑制。不過,這一次倒是輕車熟路,手法上輕快了很多,畢竟有了一次經驗,無論是造型和線條以及雕刻刀法和力度的大小,都心中有數了。

    弄完塑胎,已經是後半夜了。他想了想,還是去把林虎叫了起來,讓他弄幾個炭火盆來放在書房里,防止書房里溫度大幅下降,再次凍裂泥胎。並囑咐他,隔一段時間就要來換換炭火盆,不能讓屋里斷了火。當然,究竟是不是溫度太低的緣故,還需要經過事實檢驗。

    所幸,等他又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再次沖進書房,泥胎完好無損。他長出了一口氣,仔細端詳著泥胎,心里開始琢磨如何上釉,這個——想到這個,他的頭又大了,非常細膩的彩釉啊,顏色之復雜,稍有不慎,又得從頭再來。

    正在琢磨間,柳若梅盈盈走了進來,小聲道,“夫君,你不去縣衙看看羽西妹子?”

    林沐風呆了一下,慢慢回轉頭望著一臉柔情的柳若梅,心潮翻滾,面上卻一片平靜,淡淡道,“有娘子相陪,我就不用去了吧?”

    “夫君,你還是去看看吧。”柳若梅欲言又止,走過來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襟,“羽西妹子這些日子可是憔悴不堪了,這本來是大過年的,突然就起了白蓮賊亂,義父這一去,羽西妹子心里的淒苦可想而知。”

    林沐風心里“有鬼”,此刻也摸不清柳若梅說這番話到底有什麼“意思”,只得裝迷糊,一副猶豫狀。柳若梅看著他,突然輕輕一笑,“夫君,妾身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你說。”柳若梅那一副笑吟吟的摸樣讓林沐風心里有些忐忑,緩緩道,然後借著打量泥胎趁機轉過身去,掩飾著自己的窘態。

    他現在的心情很復雜,說他移情別戀愛上了孫羽西,絕對是冤枉了他;但要說他對孫羽西一點情分也沒有——尤其是在孫羽西喪父這種狀況下,也是睜眼說瞎話。本來以為他作為一個現代人,能在這大明社會獨立特行做一個感情專一的丈夫,與柳若梅終老一生。但隨著時日的增長,他似乎也漸漸融入了這大明,有了跟大明其他男人一樣的心態,不知不覺間接受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意識觀念……先是接納了輕霞,接著心扉之門又被孫羽西的深情一點點撬開。

    “夫君,羽西妹子對于夫君的感情,妾身是看的出來的。當日,在觀音庵羽西妹子能舍命相救時,妾身就知道羽西妹子定然是對夫君產生了情愫,救妾身完全是為了夫君你……再後來,羽西妹子在言談間盡管百般掩飾,但還是遮掩不住對夫君你的關心……”柳若梅輕輕說著,“妾身欠羽西妹子救命恩情,所以妾身就想,如果羽西妹子不嫌棄咱家門檻低,妾身願意與她共侍一夫。”

    “……”林沐風沉默了半響,才搖了搖頭,“若梅,這話以後不要再提了。”

    ********************

    林沐風最終還是沒有去縣衙,要是柳若梅沒有把話挑明,他還能去探望一番,如今這話一挑明,他心里對她非常歉疚,心里隱隱有一種負罪感。現代人的思想和古代人的意識,相互交替著,讓他此刻的心情近乎于“精神分裂”中。

    干坐在書房里想了一下午的心事,心亂如麻,頭疼欲裂。最後,只好放下心緒,專心開始給眼前的這個精美的泥胎上彩釉。

    臉部整體是什麼顏色的釉,五官細節是什麼顏色的釉,衣著服飾用什麼顏色的釉,乃至于各種彩釉之間的色彩搭配協調……一點點處理起來,其難度絲毫也不亞于塑胎。

    沉下心來慢慢地下筆上釉,從局部到整體,由淺到深,又是熬了整整一個通宵的時間才算大功告成。

    為了防止字體在燒制時變形,林沐風決定等燒制成型後再另行雕刻印文。小心翼翼地捧著這個半成品,他沒顧上補覺,急匆匆地趕到了窯上,準備進窯燒制。

    其實,這燒制也是一個很大的難題。這種小型的器皿不同于彩繪花瓶那種大器具,由于體型小很容易在窯中造成受熱不均勻而產生斷裂或者膨脹爆裂。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林沐風已經大大延長了泥胎的通風晾干時間,泥胎內的水分應該是揮發的達到進窯標準了。現在唯一的難題是,受熱不均勻的問題如何解決。

    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古籍上記載的“悶燒法”。宋元時為了燒制一些精美的瓷席鎮、鎮紙之類精美小型器具,古人采取了一種土辦法,將泥胎放置在一個寬口的陶罐中半密封起來,熱度通過陶罐的“攔截和處理”然後就能均勻地散播到罐中的器皿上。而且,陶罐透氣性比較好,罐中器皿的蒸汽會從陶罐壁的細小顆粒間隙中以及罐口處緩緩排出。這樣一來,提溫慢且均勻,燒制的受熱過程以及溫度都極其穩定,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7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零三章美人瓷印(三)
    一切準備停當,正午時分,密封在一只陶罐中的美人瓷印半成品隨著一批彩繪花瓶一起進了窯。出窯還早,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林沐風這才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回家吃了點東西就睡覺去了。

    但睡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就被一只冰涼的小手“騷擾”了起來。林沐風氣惱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剛要發火,一看卻是一臉狡黠的小玉霜,一下子便沒了脾氣。他苦笑了一聲,心道,這小丫頭也不小了,一點也不知道男女有別。12歲的年齡在大明,已經有不少女孩子可以嫁人了。可她,卻似乎還停留在“幼童”階段,一點都不“成熟”——可能,是特殊的生長環境和她母親過度的溺愛造成了她這種脾性吧。

    “小丫頭,你怎麼來了?小姨母知道你來嗎?”林沐風嘆了口氣,“你若梅姐姐呢?”

    “若梅姐姐去了縣衙了,我是跟若長表兄一起來的,他來了看你在睡覺就走了,我嘛便留了下來,嘻嘻……”小丫頭歪著頭,臉上一片得意之色。

    “哦,那你自己去玩,姐夫很困,要再睡一會。”林沐風翻了個身,裹緊了被子。

    “不,姐夫,你起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小丫頭的聲音突然變得一副成人腔調,林沐風心中一怔,不由扭過頭來看她,只見她櫻唇輕咬,嬌美的小臉上一片罕見的“嚴肅”之態。

    “小丫頭,你有什麼話說?”林沐風笑著指了指她,“繃著個臉蛋,也挺那個什麼啥的……呵呵。”

    “你不要笑……”小丫頭抿了抿嘴唇,低低道,“姐夫,過了年我就13歲了,娘親說,再過一年我就可以嫁人了……我想,姐夫我嫁給你好不好?你要不要我?”

    “天!小丫頭片子,你知道嫁人意味著什麼嗎?我的老天,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姐夫,好了,不要鬧了,我要睡覺了。”林沐風啼笑皆非,搖了搖頭,這小丫頭不知道又吃錯了什麼藥。

    “不,我沒有胡鬧,我跟你說真的。娘親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但我覺得姐夫你卻是一個好人,娘親都說你文武雙全……姐夫,你一定要等我一年,我一定會嫁給你的!如果,如果你不要玉霜,我就——我就懸梁死給你看!”小丫頭很“嚴肅”地說完這些,似是也覺得有些害羞,匆匆跑了出去,然後站在院子里大聲喊道,“姐夫,我讓林虎送我回去,明天我就跟娘親回青州去了,你可一定要來送我呀!”

    林沐風頭轟然一聲炸開了,在極端無語中閉上了眼楮,卻再也睡不著了。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到傍晚,才又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昨晚,柳若梅留在縣衙陪伴孫羽西,也沒有回來。

    心里惦記那個美人瓷印,隨便吃了點東西,他就一路小跑到了窯上。老孟已經帶人停了窯,將所有的花瓶以及那個陶罐都出了窯。

    林沐風望著腳下這個陶罐,心情多少有些緊張。半響,他才緩緩道,“老孟,取出里面的東西來,小心一點。”

    老孟應了一聲,俯身小心翼翼地伸手進去,取出了那個林沐風心中的寶貝疙瘩。林沐風閉上了眼楮,生怕又看到一個殘品。但听到耳邊傳來工匠們接連的驚嘆聲,才霍然睜眼,興奮地將成功燒成的美人瓷印捧在手里,激動地手心都有些顫抖。

    青白底,一個美艷的女子身著淡綠色的長裙,黑發如雲高挽成滿月發髻,身材婀娜,胸脯兒高聳,俏臉中帶著半分端莊兩分嫵媚,臉頰上的兩朵紅雲,嘴角那一抹款款輕笑,眼神中那投射出的高貴典雅,都是那麼地傳神動人。

    在那淡綠色的裙擺之下,顏色突然轉為濃重的藍色,一個類似于佛教蓮台的台墩與迎風站立似要飄飄仙去的美女不著一絲痕跡地結合在一起。色彩絢爛多姿而渾然一體,造型優美而流暢圓潤。多種顏色的彩釉同時上,而且是在如此小型的器皿上,釉面能達到如此效果,簡直可以說是帶有一定的運氣成分在內。本來是個試驗品,林沐風也沒想要一次成功,結果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成功了!近乎完美的成功!不僅完成了齊王派下的任務,還獲得了寶貴的經驗,得到了一個絕妙的配方。無論是這種瓷印的泥漿配方,還是“悶燒”的方法,對于柳林瓷行今後的發展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

    接下來,就是雕刻印文了。相對于之前的工序,這道工序幾乎是可以省略不計了。瓷面雖然比玉石略硬,但也硬不了多少,依林沐風的雕工,刻上幾個印文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第二天一早。

    “美人來甦香印。”放下刻刀,望著自己剛剛刻下的六個篆體陰文,林沐風又輕輕修整完了休整四周的邊線,長出了一口氣,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夫君,小姨母跟玉霜妹妹要回青州府去,我們且到城外送上一送吧。”柳若梅站在書房門口,笑道。

    “走!”林沐風霍然站起,剛要轉身,想了想,又將這枚美人瓷印捧起來放在了書架上。

    ……

    城外,王薔母女站在一輛大車的旁邊,大車上的車夫是柳家的雜役。柳家的人除了柳東陽沒來之外,其他人全部到齊了,柳若長夫婦,王氏,當然還有林沐風夫婦。

    王薔裹緊披風,笑著向眾人揮了揮手,“姐,若長,若梅,你們都回去吧,我們這就回青州去了。姐,空了的時候,你也到青州去住上幾天。”

    王薔拉著小玉霜上了馬車,但馬車還沒動,小丫頭又掀開車廂的門簾,跳下車來,跑到林沐風身邊,仰起小臉道,“姐夫,別忘了我的話!”說完,又一陣風似地跑了回去,上了車。

    望著馬車緩緩離去,柳若梅好奇地掃了林沐風一眼,小聲問道,“夫君,玉霜妹妹跟你說什麼來著?”

    林沐風暗暗叫苦,這些話小玉霜能說得出口,自己怎麼能說得出口呢?只好隨口敷衍道,“小丫頭片子淨瞎胡鬧,昨日我在睡覺,她說什麼了我也沒听清……”

    “哦。”柳若梅也沒往深處想。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7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零四章齊王側妃
    送走了王薔母女。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轉眼間就過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鬧花燈,在這益都一帶,民間對于正月十五還是蠻重視的,一般會有鬧花燈、踩高蹺、唱大戲等一系列的民間節目,要熱鬧好幾天。但今年,因為鬧了一場瘟疫,又剛剛經過了白蓮賊亂,老百姓的興致都不太高,這個正月十五冷冷清清就過了。

    林沐風讓林虎帶著“美人瓷印”和一對彩繪花瓶送去了青州府,去齊王府找太監光良交了差。接下來,柳林瓷行的生意逐漸開始火爆起來,來自京城和江南的客商幾乎是蜂擁而至,訂貨的“單子”一個接一個,讓柳若長睡覺都帶著笑意。

    瓷窯的工匠們分成兩班,晝夜不停地燒制,這才勉強能供應各地客商的需求。還有王二管理的“琉璃車間”,因為人手相對較少,再加上琉璃工藝要遠遠比瓷器復雜得多,他們盡管每天只休息幾個時辰,生產出的生肖彩琉璃還是遠遠不能滿足需求。沒有辦法,林沐風只得讓柳若長推行“限量供應”。

    他的老丈人柳東陽帶人去青州府開設分店去了,其實,柳家在青州府城有兩座店鋪,一座賣瓷器,另一座經銷絲綢,他這次去只不過是將瓷器鋪子改改名稱罷了。

    青州府的分行一旦開設起來,柳東陽還要馬上啟動濟南府的分行。這樣一來,單靠目前柳林瓷窯的燒制出產,是杯水車薪的。柳若長提出要再擴建一個瓷窯,林沐風沒有同意。再擴建瓷窯一座容易,難在可靠的工匠們不好找。如果工匠不可靠,自己的核心技術難免會泄露出去,與其這樣,還不如降低規模,就這樣“小打小鬧”,反正賺錢也不少。

    但瓷行的擴張是必須的。林沐風想來想去,讓老孟找周遭幾家瓷窯的東家商量了一下,柳林瓷行將半成品運至這些瓷窯上,由他們代為按照柳林瓷行的要求進行燒制,然後柳林瓷行給予他們相當豐厚的報酬。附近幾家小瓷窯非常樂意,因為林沐風開出的價格比他們自己燒制產品還有帳算。這樣一來,老孟只需要在這幾座瓷窯上派幾個人去監督燒制就可以了。

    連日來,柳林瓷窯的工匠們干得熱火朝天,雖然累,但沒有一個抱怨叫苦的,氣氛非常和諧融洽。不僅是因為林沐風支付給他們較高的工錢和豐厚的“福利”,還在于林沐風在他們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磨合”,這數十名工匠們早已經將柳林瓷窯當成了自己的家。

    林沐風這幾天忙得是焦頭爛額,千頭萬緒,事事都要操心,親歷親為,哪能不累?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孫羽西的姑母、齊王的側妃孫氏卻帶著一大隊人來到了益都。

    ******************

    縣衙。一大隊齊王府的侍衛將縣衙團團“包圍”起來,個個如狼似虎。

    孫羽西與孫氏以及孫氏的女兒玲瓏郡主朱允秀三人抱頭痛哭,哭成了淚人。半響,孫氏才緩緩推開孫羽西,定了定神,掃了一旁陪著抹淚的柳若梅,憐惜地問道,“羽西,這位是……”

    孫羽西摸了一把眼淚,抽泣著走過去拉起柳若梅的手,“姑母,這是羽西的結拜姐姐柳若梅,多日來若梅姐姐每日在這冷清的縣衙里陪伴著佷女。”

    柳若梅趕緊跪拜在地,恭聲道,“民女柳若梅拜見齊王妃!”

    “哦,免禮,請起。”孫氏擺了擺手,畢竟是王府的側妃,那種威嚴在傷感中也不自覺地流露了出來。

    朱允秀眉頭一皺,奇道,“羽西姐姐,她不就是那林沐風的娘子嗎?你們二人何時結拜成姐妹了?”

    “允秀,在爹爹面前結拜……”孫羽西想到當時的情景禁不住又是淚如雨下,回頭來撲倒在柳若梅的懷里再次痛哭起來。

    “哦?林沐風?玲瓏,這名字為娘咋听起來這麼熟悉?”孫氏心頭一動,向朱允秀望去。

    朱允秀輕哼了一聲,居然別過臉去。孫氏身後一個小太監上前一步,小聲道,“側王妃,這林沐風就是近來被傳誦一時的文武雙全且擁有一身神奇制瓷技藝的益都秀才林沐風,听說鄧知府和毛指揮使兩位大人已經聯名向朝廷為他請功了……”

    “原來是他。我兄長之前向青州府奏報請功的那個林秀才,王爺最近送給來甦的那個美人瓷印是否就出自他手?”孫氏眉梢一跳。

    “正是。”小太監小聲回道。

    孫氏臉上神色變幻著,突然淡淡一笑,“我倒是好奇得很,一個秀才居然能與官軍一起並肩殺敵,一個秀才居然還懂這種奇淫技巧之術……去喚他前來,我也見一見這位讓兄長如此推崇的青年才俊。”

    “是。”小太監匆匆而去。

    ……

    林沐風匆匆回家換下了那身髒兮兮的衣袍,換上了一身干淨的青袍,淨了淨面,趕到了縣衙。看著眼前這個面容慈祥風韻猶存的中年貴婦,既是齊王側妃,又是孫羽西的姑母,他也不敢怠慢,屈膝跪倒在地,“林沐風拜見齊王妃!”

    “平身。”孫氏微微一笑,用紅腫的雙眼打量著眼前這個飄逸出塵的青年,點了點頭,“果然一表人才,我久仰你的大名了。”

    “王妃過譽了,沐風不敢當。”林沐風剛剛起身,听了這話,又作了一揖。

    孫氏天性慈善柔和,也沒有什麼架子,加上林沐風又是跟自己兄長大有“關系”的人,所以對他還算客氣。她擺了擺手,“家兄不幸以身殉國,羽西在益都孤苦無依,這些日子以來多虧賢伉儷照拂了!”

    林沐風剛剛要客套幾句,突然朱允秀幾步從孫氏身後踱出,冷笑道,“姓林的,你可還認得本郡主?”

    林沐風當然早就認出了當初這個曾經“威脅”過自己的刁蠻郡主了,不過,自從他知道孫羽西是女子之身後,就明白了朱允秀何以會“嚴禁”他跟孫羽西來往……當然,他並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故而,心中對于朱允秀的一些芥蒂早就化為泡影。他笑了笑,躬身一禮,“林沐風拜見郡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23:44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一百零五章榮耀返鄉
  
    朱允秀撇了撇嘴,“林沐風,不要裝不認識本郡主。本郡主早就警告過你,你跟羽西姐姐之間,身份懸殊,是永遠不可能的!不要以為姑父大人故去,你就可以趁火打劫,本郡主告訴你,羽西是我娘親的親佷女,我娘親是什麼人?堂堂天皇貴冑齊王側妃,我玲瓏郡主朱允秀的表姐,豈能嫁給你做妾?你別做痴心妄想了。”

    林沐風面色漲紅,低低道,“郡主何出此言,林沐風毫無此非分之想……”

    孫氏心中一震,急急掃了一眼朱允秀,又向半靠在柳若梅懷中痴痴望著林沐風的孫羽西望去。

    孫羽西面色頓時有些蒼白,從柳若梅懷里走了出來,羞憤道,“允秀,你在胡說些什麼?”

    “羽西姐姐,難道我說錯了嗎?他不是對你有非分之想嗎?”朱允秀冷冷道。

    “玲瓏郡主,請你自重,你戲弄我沒有關系,但請你不要累及別人。林公子是光明磊落的七尺男兒,你休要無中生有……再者說,我孫羽西要嫁給誰,也與你們齊王府沒有任何關系。爹爹活著的時候,沒有仰仗你們齊王府的權勢,羽西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會記得爹爹的遺志!”孫羽西眼見自己一心營造的一切被朱允秀幾句話打碎,又氣不過自己心愛的男子因自己被人羞辱,心中又氣又急,聲音頓時變得冷若冰霜起來。

    朱允秀呆了一呆,她也沒想到,孫羽西能對她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居然要為了一個外人,要跟自己的親人劃清界限……

    孫氏沉吟著,突然轉身走出了屋,輕輕道,“羽西你隨姑母來。”

    ……

    “羽西,你跟姑母說實話,你可是喜歡這個林秀才?”孫氏淡淡道,“你放心,姑母自會為你做主。”

    孫羽西咬了咬牙,也舍出了面皮顧不得羞,“姑母,羽西的確喜歡沐風……”

    “羽西,你可知道,他是有妻室的人了……他雖然人才不錯,但你是官宦家的小姐,豈能嫁給人家做妾?這樣一來,你爹爹的面皮何在?你姑母我的顏面何存?我們徐州府孫氏一族的顏面又何存?”孫氏一字一頓地道,清朗的眼神緊緊盯著孫羽西。

    孫羽西面色一變,慘然一笑,“姑母大人放心,羽西早就明白,我跟沐風是不太可能走到一起的……等朝廷旨意一到,羽西就要扶爹爹靈柩返回徐州老家了,為爹爹守孝三年後,羽西自然會去西域找我師傅,從此皈依佛門,相伴青燈古佛了卻余生了。”

    孫氏突然呵呵一笑,“羽西,其實你也大可不必如此,你是兄長唯一的骨血,姑母我一定會為你做主。這樣吧,我去跟林沐風說,讓她休了柳若梅,正式娶你過門!只要他依了我這一條,我定然會讓王爺幫他通過科考弄個一官半職的,日後飛黃騰達也不是沒有可能……”

    孫羽西大吃一驚,花容失色急急搖頭惶然道,“姑母,萬萬不可如此……再說了,沐風也斷然是寧死不從的……他如果是那種見異思遷喜新厭舊見利忘義之徒,羽西也絕不會嫁給他……”

    孫氏默然無語。

    *************************

    孫氏帶著朱允秀在益都呆了一天就回青州府了,不過留下兩個侍衛命令他們將來一路把孫羽西護送回徐州。

    十天之後。朝廷的旨意終于來了,而欽差居然也是一個老熟人,柳若梅兄妹倆的啟蒙先生“老不死”李煥文,京城詹士府的府丞。明初,詹士府是輔佐太子的機構,洪武皇帝的太子朱標早亡,如今實際上詹士府就是輔佐皇太孫朱允寣@簿褪搶飛蝦蘸沼忻慕ㄎ牡鄣陌焓祿埂br />
    孫連梁的“光榮事跡”被報到京城後,早朝之上,洪武皇帝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大大感慨贊嘆了一番。他生平最憎惡貪官,最喜歡的就是忠君愛民的清官,孫連梁恰恰符合他心目中天下官員的典範標準……洪武皇帝當場揮筆寫下了“百官楷模”四個大字,並命吏部制成金字牌匾,令青州衛派一支軍馬護送孫連梁之女護送靈柩帶著御賜牌匾榮耀返鄉。同時,又先行名工部派人去徐州孫連梁故里修建一座功德牌坊。

    應該說,在這個年月,皇帝如此厚增,大張旗鼓地宣傳,除了要表彰孫連梁的忠義殉國之外,還有樹立官員楷模的用意。

    聖旨到的第二天,新縣令還沒到任,孫羽西就奉旨與林沐風兩口子灑淚而別,青州衛派出千人的軍隊護衛靈柩,一路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益都向徐州而去。走的時候,益都百姓以及周邊鄉民,幾乎全體出動,紛紛簇擁在道路兩旁,含淚送別這位難得一見的好官,哭聲聲震四野。

    城外。柳若梅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小聲道,“夫君,我們回吧,若梅跟羽西妹妹約好了,她三年守孝期滿後她就會再來益都……”

    林沐風心情激蕩,即為孫羽西的離去而傷感,又為孫連梁在民間的巨大聲望而感動,做官做到他這個份上,就是死了也值了。人之死,有輕如鴻毛,也有重如泰山,即便是在九泉之下,孫連梁也該瞑目了。

    林沐風嘆息一聲。身後,突然傳來李煥文朗朗的聲音,“益都生員林沐風接旨!”

    林沐風夫妻一驚,回頭來看見老不死那張笑吟吟的臉,急忙跪倒在地,“林沐風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召青州府益都縣生員林沐風進京見駕!”聖旨上就這麼幾個字,李煥文念完將聖旨收起,笑道,“賢佷,接旨吧。你的所作所為,皇上非常贊賞,據說在早朝之上,大大褒揚了你一番,說天下士子如若都像你一樣憂國憂民,肯為國舍生忘死,何愁大明不江山永固?”

    林沐風接過聖旨捧在手里,汗顏道,“先生,沐風實在是汗顏……”

    柳若梅卻迷惑地問道,“先生,我夫君固然有些微薄之功,但就因為這個,皇上要召他進京見駕?”

    這也是林沐風的疑惑。防治瘟疫和抗擊白蓮賊亂,他固然是有一些功勞,但這也不至于要召入京城面聖吧?這……

    李煥文淡淡一笑,“聖上英明神武天威難測,天子的心思豈能是我輩所能揣度的,賢佷進京見駕,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對了,此次來益都宣旨,太孫殿下再三囑咐老夫,要你幫助燒制一個騰龍祥雲大花瓶隨我一起帶進京去,樣圖在老夫行囊里。”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0 23:20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09-5-23 11:52 編輯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一零六章釉里紅龍騰

    在李煥文一行人居住的館驛,林沐風見到了一張精美到美輪美奐的“騰龍祥雲花瓶”樣圖,看樣子定然是出自宮廷畫師之手。

    這是一只“天球瓶”,圖樣與實物一般大小。胸徑在40厘米左右,高度與胸徑相仿,下部呈橢圓體、上部為粗口長頸,瓶身繪有一條紅龍,其龍頭、龍鱗、龍尾一筆筆錯落有致,顯得十分威武。龍身上下,鱗爪飛揚,祥雲繚繞。

    林沐風倒吸一口涼氣,手心都有些顫抖。震驚的目光盯著李煥文半響沒有說話。李煥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撫須奇道,“賢佷,你這緊盯著老夫作甚?”

    林沐風苦笑一聲,“先生,這為皇太孫殿下燒制花瓶之事,是先生的薦舉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是一只前元朝年間宮里御用的一只花瓶。”

    李煥文點點頭,“賢佷所言甚是。宮中有一只前朝流傳下來的半殘花瓶,聖上不知為何卻視若珍寶。皇太孫命畫師描圖,遍尋江南一帶的瓷匠復原皆失敗……此次,皇太孫從老夫口中得知賢佷也擅制瓷,就給老夫討了這宣旨的差使……”

    林沐風一屁股坐下,長出一口氣,“先生,這回你害苦沐風了。”

    李煥文呆了一呆,“賢佷莫非也不能燒制?不應該呀,賢佷連古法琉璃都復原得出來,還有那內畫神技,難道區區一只花瓶就如此之難?”

    “先生,這不是一般的花瓶。這是青花釉里紅,燒制難度之大。是一般人不能想象的,一旦燒制成功,堪稱是絕世珍品啊!”林沐風緩緩說著,思緒仿佛又回到了現代社會,記得當初。一件元釉里紅牡丹蓮花紋大盤在香港以940萬港元為日本人拍走,據專家估計,此品若再上市拍賣,價位當在2000萬港元以上!還有更離譜的。一只青花雲龍紋天球瓶,更是被拍到了三億元人民幣地天價!

    “是這樣?”李煥文在屋中緩緩走了幾步,沉聲道,“無論如何。賢佷也要嘗試一下。”

    “天球瓶難做,它在制坯、燒制時都很難,更遑論釉里紅的特殊工藝了。”林沐風嘆息道,“先生,我姑且嘗試一下吧。還有,麻煩先生以欽差大人的身份去跟官府通融一下,將益都一帶的銅花搜集一些送到我這里來。”

    李煥文本來是一番好心,沒成想卻給林沐風找了一個大麻煩。可以說是一個超級大麻煩。青花釉里紅,是瓷器釉下彩的一種,俗稱“青花加紫”。在青花間用銅紅加繪紋飾,以色彩絢美著稱。始于元代,由于燒成難度大,青花釉里紅器,被視為古瓷珍品。林沐風知道,現代社會發現地青花釉里紅,幾乎都是景德鎮所產,北方瓷窯無出。這說明。這種瓷種對原料的要求極高,不是什麼原料都能燒制出來的。

    沒有辦法,皇太孫的“要求”,附帶著聖旨一起來地,對于一個“草民”來說。這就是容不得拒絕的絕對命令。林沐風不敢怠慢。從館驛走後,馬上就帶著張風去了窯上。

    一般來說。南方的瓷土原料要比北方瓷土細膩。林沐風對著一堆瓷土神色變幻了半天,才讓老孟去找柳若長,借了一個藥店用的鐵質“藥碾”來,專門讓一個工匠放下手中地活計,把瓷土放入“藥碾”,用腳用力來回不停地碾壓。

    張風搖了搖頭,“先生,你要是作甚?這是藥鋪用來碾藥的家伙,你咋讓人碾起瓷土來了?”

    林沐風苦笑道,“阿風,除了這種笨辦法和土辦法之外,我實在是無計可施了。這一次我們要搞的青花釉里紅花瓶非同小可,任何一個環節都大意不得!”

    “什麼是釉里紅啊,先生?”張風若有所思地問道。

    “就是紅色的暗紋在釉面的內部,釉面光潔色彩艷麗,釉下的暗紋具有靈動感。”林沐風比劃著,給張風灌輸著瓷器知識。這一段時間以來,張風對制瓷和琉璃內畫已經初步入門了,假以時日,接過林沐風的“班”,自成一代制瓷工藝大師指日可待。要知道林沐風言傳身教的是,來自于古今融合後並加入了一定現代工藝理念地制瓷技術,絕對超前于這個時代。

    工匠不停地碾壓著,從上午一直到下午。不要說工匠本人了,看著他重復著如此機械簡單的動作,就連張風都有些不耐煩了,“先生,差不多了吧?”

    林沐風搖搖頭,“每半個時辰攪動一下,繼續碾壓!”

    第二天上午,林沐風俯身從一小堆瓷土抓起一把,對著初升的紅日迎風揚去,沸沸揚揚的瓷土在陽光下熠熠閃光,似是一個個帶著光環的小精靈一般漫天飛舞著。

    瓷泥制成。第一步是塑胎,這種非常復雜的泥胎,老孟這些工匠們雖然也勉強能做,但林沐風還是親自動手了。天球瓶的胎,難就難在其瓶身呈現出非常圓潤的流線圓弧,這對塑胎手法提出了相當高的要求。任何一個細節的處理不當,或者說局部與整體地連接不協調,就會導致胎體的變形。這種變形不經高溫煆燒,用肉眼是觀察不出來的。

    單單是這麼一個胎體,林沐風就弄了好幾個時辰,一直到日落時分才算結束。修了又修,張風默默地蹲在一旁,仔細端詳著,揣摩著,從林沐風的手法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塑胎完畢,需要長時間的晾干。要讓胎體內地水分充分揮發,避免在燒制時爆裂瓶體。林沐風知道這個急也急不來,便囑咐老孟他們“好好照顧”這個泥胎,自己帶著張風離開了瓷窯回家歇著去了。這兩天為了搗鼓這個玩意,可真是累壞了。

    沒成想剛進家門,還沒躺下卻有客來訪。

    “少爺,有一位客商來訪。”輕霞站在林沐風臥房地門口,小聲道。

    “誰呀!”林沐風皺了皺眉。“輕霞,客商——讓他找柳家少爺去,我累了,要歇著了。”

    “少爺。可是,可是這個人派頭很大,帶人送了很多禮物來,不由分說就讓人把禮物放在了院子里。推都推不掉。”輕霞走過來輕輕為林沐風捏了捏肩,“少爺,要不見見他吧……”

    自打與林沐風春風一度之後,輕霞是越來越溫柔了。平日里雖然話不多,但林沐風每每都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種深深地喜悅和眷戀。回頭看著這個全身心屬于自己地小丫頭,林沐風心中一暖,伸手將她擁入了懷里,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輕霞面色漲紅。身子一顫,趕緊往門口瞄了一眼,嚶嚀了一聲,“少爺……奴婢……”小嘴翕張,吐氣如蘭,霞飛雙頰,林沐風心中一蕩,剛要俯身吻住那兩片紅唇,輕霞突然像受驚的貓一樣從他的懷里掙脫了出去,漲紅著小臉後退了幾步。低頭小聲道,“少爺,沒有少奶奶允許,奴婢……”

    還有這規矩?通房丫頭跟主子親熱一下,還需要正妻“批準”?或者。是柳若梅定下的家規?林沐風先是一愕。馬上又想起柳若梅來,心里多少有些慚愧。涌動起地欲望便漸漸冷了下去。嘆息一聲,他起身拍了拍輕霞的肩膀,向外院的客廳行去。

    走到外院的天井,看到一地地箱子,林沐風吃了一驚,這到底是什麼人呀,還沒見到自己的人,就送了這一大堆的禮物。

    一個紫袍華服青年背著手站在廳中,正打量著廳中林沐風自己所寫的一幅字︰大道無邊。他地兩旁,恭恭敬敬地站立著兩個人,一個黑衣中年男子,面色冷厲個子高大,而另一個,則是林沐風見過之人,那個曾經宴請自己的金陵客商歐陽先生。

    林沐風心頭一動,先前這歐陽先生派頭已是不小,可現在看來,他居然還像是一個下人——這紫袍青年是何許人也?

    歐陽先生看到林沐風飄然走進廳來,急忙堆起一臉微笑,拱手道,“林公子,久違了!此是我家少爺,歐陽少主紫袍青年緩緩轉過身來,面目清秀,神色沉穩,隱隱有一種淡淡的威嚴散發出來,他打量著林沐風,突然微微一笑,略一拱手道,“冒昧來訪,林公子莫要見怪。”

    “貴客來訪,林家蓬蓽生輝啊,歐陽少主請坐!林虎,看茶!”林沐風不能失禮,寒暄著。他雖然摸不清對方是什麼來路,但看其氣勢絕非是尋常人物,又是來自京城,來頭一定不小。

    “林公子客套了。某即便是在京城,也听說林公子的大名了。林家所出瓷器琉璃,尤其是彩琉璃,某非常欣賞。年前,听我這家人說林公子拒絕了我們歐陽家的合作請求……此番來青州府探訪一位友人,便順路來益都一訪林公子……梓官,詳細跟林公子說說我們的條件。”紫袍青年大刺刺坐下,也沒有客套,就直接道出了來意,或許也是不屑于客套。

    “林公子,我家少主的意思是……”歐陽先生先是向紫袍青年施了一禮,這才轉過身來,向林沐風侃侃而談。開出了很多優厚的條件,目地只有一個,讓林沐風放棄與柳家的合作,轉而與歐陽家合作。

    林沐風微笑不語。歐陽先生說的這些優厚條件,他全當了耳旁風,根本就沒听進去——無他,條件再好,他都是不會拋棄柳家的,一來不能背信棄義,二來不能傷害自己的娘子。

    見他說完了,林沐風笑著起身道,“歐陽少主,在下在年前就曾經與這位歐陽先生說過,背信棄義之事林某是絕對不可能做的。更何況,林柳兩家乃是一家人,豈有女婿背叛岳父大人之理?我想,歐陽少主也不願意沐風成為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吧?”

    听著林沐風拒絕,歐陽先生面色劇變,望向紫袍青年的眼神居然有一些畏懼。紫袍青年神色變幻著,緩緩起身,低低道,“林公子如此仁義,某非常佩服。這樣吧,我們各自退一步,你將京城的經營權交給我如何?”

    說完,紫袍人仰首看著房中的梁柱,陰森森不語。歐陽先生急得額頭冷汗直冒,一個勁地向林沐風使眼色。

    林沐風沉吟著,他現在也看出來了,這紫袍青年來歷甚大,否則這歐陽先生也不至于這般畏懼他,既然他退讓了一步,自己是不是也該退讓一步呢?畢竟,無端得罪這樣一個“大人物”,對于林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先跟柳家通通氣。想到這里,他拱了拱手,“歐陽少主,容在下考慮幾天可否?”

    紫袍青年的目光漸漸變得凌厲起來,他似是知道林沐風此刻地心態,淡淡一笑,“也好,某就等你幾天。梓官,我們走!”剛走到門口,紫袍青年突然朗聲一笑,又回頭道,“林公子怕是還對我歐陽家的實力不太信任吧,你可去向來自京城的欽差大人了解一下。”

    一地的禮物,除了茶點就是絲綢,都是青州府一帶的土特產,看起來,這是紫袍青年派人信手采購地。看著一大堆,其實也不值什麼錢。

    就是紫袍青年不說,林沐風也想去找李煥文打听一下他地來路。當下也顧不得睡覺了,他去了館驛,一問卻得知這個閑不住的老不死去了柳家。他心道,正好,正好去听听柳家父子地意見。他們都是縱橫商場的“老油條”了,定然知道該如何取舍,如何趨利避害。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0 23:21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09-5-23 11:53 編輯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一零七章紫袍青年的來頭

    柳家,李煥文正在與柳東陽父子相談甚歡。

    家人來報,“老爺,林家姑爺來了!”

    柳東陽一怔,“沐風來了嗎?快快讓他進來,我正跟李大人說起他呢。”

    林沐風進了客廳,一一施禮完畢,這才坐在了李煥文的下首。李煥文打量著他,笑道,“賢佷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啊,要注意身子哦,那些制瓷之事,就交給下人們去做吧,你乃是斯文之人,不能動不動就親自去做這些雜役之事。”

    柳東陽也附和道,“賢婿,李大人所言甚是,瓷行有柳家,瓷窯有窯頭,你乃是秀才,還是在家里熟讀功課等待鄉試吧。”

    林沐風淡淡一笑,“先生和岳父大人的好意,沐風知道了。但目前,沐風有一件事情不能決斷,想要跟兩位長輩求教一番。”

    李煥文哦了一聲,“賢佷何必這般客氣,請講請講!”

    “先生,岳父大人,日前有京城一個客商來找沐風,開出了非常優厚的條件,要沐風放棄與柳家的合作,轉為與他們合作。”林沐風低低道。他的話還沒說完,柳東陽就霍然站起,面色一變,“是什麼人這般無禮,柳林兩家乃是翁婿,他們豈能如此!賢婿,你不會是有意要應承吧?”

    “岳父大人這是說的哪里話來,柳林兩家乃是一家人,我怎麼會做這種背信棄義之事?”林沐風正色道,趕緊表白。

    李煥文撫須大笑,“東陽,你少安毋躁。賢佷絕非那種見利忘義之徒,自己的女婿你還信不過嗎?”

    柳東陽老臉一紅,慢慢坐了下去,呵呵一笑,“我哪里是信不過女婿。是生氣,明知道柳林兩家是至親,還要橫插一杠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林沐風聳了聳肩。試探了一聲,“岳父大人,此人據說來頭很大,自稱是京城的第一大客商。還說了。若果不與他們合作,我們的瓷器琉璃就進不了京城地地面。”

    柳東陽撇了撇嘴,“勢力再大也不過是商賈,他到底是何等樣人,居然敢口出如此狂言?”

    林沐風呵呵一笑,“此人無論言談舉止都很有氣勢,似是來頭極大。他姓歐陽,我正要請教先生。這京城之中可有什麼商賈姓歐陽的嗎?”

    “你,你說——說什麼,他姓歐陽?”李煥文大驚,霍然站起,臉色大變,顫聲道,“賢佷,他可是紫袍裝扮,人生的俊逸非凡?”

    “正是。”林沐風道。

    李煥文噗通一聲坐了回去。半響才道,“這是個大人物。你們惹不起的……”

    听了這紫袍青年的來歷,柳東陽也是大驚,沉吟半天,他才低低道,“賢婿。就依他所言。這京城地買賣就交給他們吧,民不與官斗。我們犯不上得罪他,也得罪不起。”

    知道了紫袍青年的來歷,林沐風反倒出奇地平靜下來。紫袍青年的名字他是知道的,此人地大名和事跡史書上赫然在列啊!的確是一個大人物,不是自己能惹的。但,恰恰因為是他,林沐風卻立即拿定了主意,他朗聲道,“岳父大人,瓷器和琉璃可以低價賣給他,但決不能跟他合作!”

    見林沐風雖然拒絕了與歐陽家的合作,但卻答應低價供應瓷器和琉璃,紫袍青年也是樂意。畢竟,兩家合作在京城開設瓷行,遠遠不如自己低價購買獨家經銷有賺頭。在他看來,定然是林沐風知道了他地來歷,心里懼怕,但事實上林沐風卻並非是懼怕他的權勢。而是,另有所“懼”。

    胎體晾干了,林沐風就開始動手用紅彩(銅花配制)在白胎上描繪騰龍圖形。這樣一條騰龍盤踞于花瓶之上,龍首在正面,而龍身則環繞著整個瓶身,必須要分開來彩繪。一段段繪制,然後再將各部分用巧妙的筆法連接起來,布局和構圖非常關鍵。

    繪完騰龍,還要在瓶身上繪制青花紋底,還有金黃色的祥雲紋案。既要渲染出這一條紅龍的威風凜凜,又要保證底紋和祥雲紋不喧賓奪主,林沐風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先用淺色繪制,然後依次加深,靠近龍身周遭的底紋都采用了“朦朧”的筆法,局部也借鑒了內畫的技法。

    整整一個白天地彩繪,讓張風和老孟他們大開眼界,即便是王二也從琉璃車間里被“吸引”出來,與眾人一起靜靜圍觀著林沐風彩繪,一個個其實都獲益匪淺。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般彩繪的技法。譬如騰龍吧,要是讓老孟他們彩繪,他們一定是先從龍首開始,但林沐風卻不然,先從龍身開始,旋轉筆法將龍身一點點、一段段彩繪好連接完畢後,才去繪制龍首和龍尾,以及龍爪,龍鱗等等。這樣一來,比例和力度更容易掌握,繪制出來的圖案更加的和諧渾然一體。

    為什麼一定要按部就班?為什麼一定要按照師傅的傳授呢?制瓷彩繪也可以加入自己的智慧……可以說,這就好像是給老孟他們這些工匠們打開了一扇窗子,一通而百通,心里豁然敞亮開來。

    之所以叫釉里紅,是因為紅色在釉下。弄完基本的紋圖,林沐風又在瓶身之上上了一層細密的透明釉。這樣進窯,經12501280的強還原煆燒,使高價銅還原成低價銅,就可以得到與瓷器渾然一體的釉里紅。

    但理論上是這樣,燒制結果卻未必如理論一樣。不僅因為釉里紅對燒制溫度和火候地要求很高,還因為這種瓷種本身的成功率很低很低。難于燒成而導致的“物以稀為貴”的原因,所以歷來才顯得特別名貴。

    進了窯,林沐風緊張地等待著,沒有離開瓷窯。他穿越回明初之後,還從未像今次這樣緊張。一想到那瓷中珍品一件瓷品可堪比億萬財富的釉里紅大球瓶有可能在自己地手里誕生,他地手心都攥出汗來。難度大,挑戰性也同樣大!

    終于要出窯了。事情的結果果然用鐵一般地事實驗證了“釉里紅極難燒制”的真理,失敗了。本體雖然沒有爆裂也成型了,但最大的毛病是︰瓶身上的龍紋和其他花紋有相互印染之狀,圖案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變形,釉下的騰龍毫無美感,且釉下的紋底都顯得非常粗糙。

    林沐風長嘆一聲,一腳踢翻了腳下的殘品,揚長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剩下老孟和張風面面相覷,也只得各自喟嘆一聲,也離開了瓷窯。

    “失敗是成功之母!”

    “失敗是成功他娘“失敗不怕……”

    第二天一早,林沐風在院中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念念有詞,讓站在一旁的柳若梅哭笑不得,忍不住笑道,“夫君,這大清早的,你叨念什麼呢?”

    林沐風雙臂用力,從地上一躍而起,從柳若梅手里接過“毛巾”擦了一把汗,喘息道,“若梅,沒什麼,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見柳若梅面色蒼白,痛苦地捂著胸口,俯身嘔吐起來。林沐風一經,趕緊過去扶住她,“若梅,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嗎?”

    柳若梅小手撫住胸口,蒼白的俏臉上升騰起兩朵嫣紅,羞不可抑地倒入了他的懷里,小聲道,“夫君,妾身——妾身怕是有喜了!”

    “啊?!”林沐風先是一呆繼而興奮地一把將柳若梅橫抱在懷里,原地轉了幾個圈,喊道,“哈哈哈,我要有孩子啦!我要當爹了!”

    “夫君!你小聲一點!”柳若梅羞得將臉全部都埋在林沐風的胸膛上,嗔道。

    不遠處,輕霞和輕雲也高興地相擁而泣。

    “輕霞,少奶奶終于有喜了……可是,輕霞你呢?你也快了吧?”輕雲狡黠地一笑,伸手在輕霞柔軟的小腹上摸了一把,“嘻嘻……”

    “哪有那麼快!”輕霞紅著臉羞道,突然神色一變,拉起輕雲的手小聲道,“輕雲,我不是有意的……是少奶奶讓我跟少爺……”

    輕雲淡淡一笑,柔聲道,“輕霞,我們兩人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從小在一起長大,我從來是拿你當姐姐看的,你能跟了少爺,做妹妹的只能替你高

    “好妹妹……”輕霞想了想,突然湊近輕雲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輕雲像被蛇咬了一般,尖叫一聲,漲紅著臉跑回了屋里,再也不肯出來。

    嬌柔的身子躺倒在床上,心里如揣了幾只小兔子一般噗通噗通地,耳邊回蕩著輕霞那“不懷好意”的聲音︰妹子,少奶奶有喜了,听說女人有喜不能那個的……你的機會來了,少奶奶一定會安排你跟少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0 23:22
本帖最後由 ark17303 於 2009-5-23 11:54 編輯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一零八章 釉里黑到釉里紅

    林沐風喜滋滋地去窯上去了。今兒個,他是由衷的興奮。自己要有孩子了,這意味著,他在大明已經注定不是一個過客和外來者了,他將融入這數百年前的大明朝生兒育女開枝散葉。

    看著林沐風哼著小曲走了,輕雲和輕霞躡手躡腳地走進臥房,一起跪倒在柳若梅面前,道賀道,“奴婢兩個恭喜少奶奶!”

    柳若梅臉色一紅,起身拉起兩個小丫頭,微笑道,“輕雲,輕霞,我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我們雖然名為主僕,但從小一起長大,以後在內室里不要這麼拘謹……”

    停了停,柳若梅又道,“不過,在少爺和外人面前,你們也莫要失了禮數。”

    輕雲和輕霞點點頭。輕霞突然想起了什麼,笑道,“少奶奶,柳家少奶奶今早派人來說要少奶奶過柳府去有要事相商呢。”

    “我嫂子?”柳若梅想了想,“輕霞,你留在家里照顧少爺吧,我帶輕雲回柳家去看看。”

    柳若長媳婦孫蓮,20出頭,身材高挑摸樣俊俏,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兒,雖然比不上柳若梅的國色天姿,也別有一種小家碧玉的秀美。她盈盈站在門口,大老遠就像走過來的柳若梅招呼道,“若梅妹子!”“嫂子!”柳若梅笑吟吟地走過來拉著孫蓮的手,“嫂子,你是越來越俊俏了,一點都不像生了孩子的女人,難怪我哥一直不肯納妾呢。”

    兩人攜手進了屋,孫蓮笑罵道,“好你個小若梅,敢笑話你嫂子,看我不癢死你……”說著,孫蓮伸手就撓向了柳若梅的胳肢窩。

    柳若梅笑著躲開。喘息道,“嫂子,若梅再也不敢了。可不能再鬧了……若梅有喜了,怕要動著胎氣。”

    柳若梅說到後來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一般,孫蓮喜道。“妹子,你有喜了?太好了!”

    柳若梅羞得垂首用手搓弄著衣襟,叉開話道,“嫂子。你找若梅來。有什麼事呀?”

    “……”孫蓮看了看柳若梅,欲言又止。柳若梅奇道,“嫂子,你今兒個是咋了?我們姑嫂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呀!你倒是說話呀!”

    “若梅,真是難以啟齒。你知道的,我娘家有一個表姐是青州知府鄧文生的妾室,她從鄧知府那里知道林家姑爺給齊王殿下新納的美人燒制了一枚美人瓷印,便捎信來要我跟林家姑爺通融一下,她也想要一枚……”孫蓮不好意思地說著。從侍女手里接過一杯茶遞給了柳若梅。

    “這?嫂子,我夫君說這美人瓷印燒制起來甚是麻煩……再說他現在正在忙著給皇太孫殿下燒制一種特質的花瓶,完了還要趕去京城見駕,恐怕時間上……”柳若梅皺了皺眉。

    “哦,那就算了吧。我回了她。好了。妹子,當我沒說。且給嫂子說說,你這喜多久了?嫂子可是過來人哦。”孫蓮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笑道。

    “嫂子,這樣吧,我回去跟夫君說說,看看能不能抽空做一個,或者,等他從京城回來之後再給你表姐燒制,行嗎?”畢竟是自己的嫂子,而且跟自己感情甚好,她也不好太過駁了孫蓮地面子。

    “好,嫂子就謝謝妹子了。你哥這個沒良心的,我讓他跟姑爺說說,他甩甩袖子說不管,要我找你。”孫蓮喜上眉梢,覺得甚有面子。孫蓮這個表姐雖然只是鄧文生的小妾,但頗受寵,正是有了她,孫蓮地娘家才在青州府“順風順水”。順帶說一下,孫家也是商人,經營絲綢的。

    林沐風在瓷窯上干得熱火朝天,自打知道自己將要當爹之後,他的興致就開始高漲起來。制作泥漿,塑胎,整形,雕刻,一邊精雕細琢,一邊哼著小曲兒。老孟奇怪地低低向張風問道,“張家少爺,少爺這是咋了?今天有什麼喜事這麼高興呀,說來听听。”

    張風嘿嘿一笑,“先生將要當爹了。”

    “啊!”老孟喜得將要大呼,卻突然想起林沐風正在專心投入“創作”之中,容不得打擾,便生生捂住了嘴,扭頭出了屋,向工匠們報喜去了。

    彩繪地時候,林沐風思之再三,覺得釉下的騰龍圖案變形模糊,似是彩釉淺了。于是,他提高了彩釉的濃度,而且,在繪制完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又“描”了一遍。接下來,再次上透明釉,入窯。

    這回,瓶身上的龍紋和其他花紋沒有了相互印染之狀,圖案也較為清晰華美,無論是線條還是圖紋,不管是品相還是造型,都基本達到了要求。唯一地問題是,林沐風哭笑不得地呆在了那里——什麼都好,就是“紅龍”變成了“黑龍”,本來要燒制釉里紅,最終卻得到了一個怪模怪樣地“釉里黑”。

    林沐風第一個念頭就是,莫非彩繪料濃度過大了?也不對呀,濃度高它應該顏色更為紅艷啊,怎麼能變得黑乎乎的?

    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試驗。進京迫在眉睫,老不死李煥文已經派人來催了幾次了。林沐風晝夜呆在窯上,又先後試驗了兩次。只要彩繪顏料濃度降低,就會出現第一次的情形。而如果把濃度繼續加大,釉里黑的形態就會更加明顯。

    就在林沐風準備徹底放棄的時候,他突然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眼前一亮︰為何不在彩繪之前,在白胎上施一層透明釉呢?這樣不是可以防止印染,也可以襯托圖案更加清晰有動感?

    想到這里,他又開始了第五次試驗。胎制成晾干之後,先在胎身上上了一層透明釉,然後等釉略干,再在釉上進行彩繪,完了再上一層透明釉……看著又一個試驗品進了窯。林沐風一屁股坐在老孟拿來的寬大座椅上,居然沉沉睡了過去。

    出窯了。說句實在話,多次試驗多次失敗。林沐風的心情已經不再那麼緊張了,連屋都沒有出,他疲倦地擺了擺手。“老孟,拿出來吧,成與不成這都是最後一次了。”為了這個青花釉里紅,他搞得是精疲力竭。如果再次失敗。這輩子恐怕他都不會再弄這個東西。因為,這真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東西,別看後人覺得珍稀值錢,但在這大明社會,這玩意不一定比自己的琉璃值錢。

    至于皇太孫那里,自己傾盡所能也燒制不出來,想必也不能因此就問罪吧?

    林沐風見老孟遲遲沒有過來報信,只道又完蛋鳥,嘆息一聲。掀開簾子,準備回家去好好睡一覺了。難吧,很難,咱不弄了!

    不料剛出了屋,耳邊卻傳來老孟興奮地喊叫聲。“少爺。少爺!成了,成了啊!”

    林沐風心里一哆嗦。腳下一個踉蹌,眼前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成了嗎?成了?!林沐風慢慢轉過頭望去,呆了一呆,果然是成了。但此時此刻,他一點欣喜和興奮的情緒都沒有,只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青花底色,遠遠望去像是滾動滔滔的海水。而海水之上,片片金色的祥雲熠熠閃光。藍白相間地滾滾波濤洶涌澎湃,金色地祥雲安靜祥和,紅艷艷的一條巨龍昂首九天,飛騰盤旋,隨躍動翻騰地海浪上下邀游,與金色的祥雲左右相擁,整個瓶身的畫面形成極強地動感,青紅金相映,情趣盎然。

    老孟幾個工匠激動地嘴唇都哆嗦起來了。釉里紅的燒制成功,這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了。這意味著,由此舉一反三,釉里紅,釉外紅,釉里紅跟釉外紅共存,釉里藍……等等,足足可以開發出數十個絕世精美的瓷種。作為工匠,能親身經歷和見證如此傳說中的瓷種問世,他們怎麼能不激動和欣喜若狂!

    為了慶賀,老孟甚至派人去城里買了幾壇酒來。數十個工匠每人一碗酒,在紅日地照耀下,一起向林沐風高舉了碗,“少爺!”

    林沐風神色淡淡地,他也高舉起手中地一碗酒,朗聲喝道,“兄弟們,干杯!”回了家,已經是日落時分了。他已經在窯上呆了好幾天沒有回家了,一頭倒在床上,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睡覺!

    睡了幾個時辰,似乎是半夜了,他起身去解手,卻發現張風的臥房里***通明。“深更半夜的,阿風你怎麼還不睡覺?”林沐風推開門問道。不過,一看就呆在了那里。原來,張風居然在偷偷地塑制美人瓷印的泥胎。看樣子,已經弄了好幾個了,但都有些粗糙。

    看著林沐風,張風揉了揉眼,汗顏道,“先生,我這是在弄著玩呢,可惜我手法太粗糙……”

    林沐風走過去,端詳了幾眼,笑道,“不,阿風你做的很好。只是,你看看,這個地方,這個美人的裙擺——你不要指望一次成型,要一點點、慢慢地雕刻修理,才能最後成型。”

    張風眼前一亮,嘿嘿笑著,“先生,這樣一說阿風就豁然開朗了,是我過于急躁了。”

    “但是,阿風你沒事弄這個干啥?”

    “先生,師娘說柳家少***表姐要一枚美人瓷印,可師娘看你這幾日太累,就沒告訴你。我就想,我閑著也是閑著,左右沒事就模仿先生的手法試一試。”張風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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