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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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83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5 11:23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八十九章撫琴
“少爺,這到底是啥東西呢?這一層又一層的,亂七八糟的,放在一起能吃嗎?”輕雲皺著小眉頭問道。

    “輕雲啊,這叫酥鍋。”林沐風得意地大笑,“從現在開始,你們倆人輪流開始看火吧,慢火,5個時辰才能下爐。”

    “酥鍋?5個時辰?我的天爺爺!……好吧,知道啦,少爺。”輕雲苦著臉應道。自從少爺“學好”以來,一直“神出鬼沒”的,時不時就搞出一些新花樣來,對此,輕雲也早就習慣了。

    ……

    炖了5個多時辰的酥鍋終于成了。第二天一早,林沐風親自跑到廚房去盛滿了一大碗,端到客廳里,“若梅,小丫頭,你們倆嘗嘗我做的酥鍋。”

    肉食和海帶白菜豆腐等經過高溫慢火炖煮,水分大部分靠干了,剩下的東西全部酥爛融合在一起,間或有白色的豬油冷卻後的白線夾雜其中。柳若梅望著眼前這一盆黑乎乎的東西,疑惑道,“夫君,這是啥東西,看起來怪……”

    “好姐夫,我來嘗嘗。”小玉霜不管那一套,下筷子就夾起一片海帶來塞入了嘴里,小嘴嚼了嚼,樂得眉眼都笑成一條線,“呀,姐姐,快搶啊,好吃,真好吃!”看小丫頭吃得香甜,柳若梅也遲疑著下了筷子。

    ……

    孫府。一棵蒼老的古槐樹,將斑駁的枯黃樹葉陰影灑落在院中,使這平日幽靜的內院,平添了幾分隱秘的色彩。樹上有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在不停地唧唧喳喳地叫著,似乎要著意為這里增加一點生機。

    室內,孫羽西的閨房。

    一架橡木高架案幾上,放著一面圓形的銅鏡,鏡內映照出一個如桃花一般艷麗的面容,一雙大眼楮默默地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孫羽西良久沒有動彈。一名侍女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梳妝好的發髻上插上一支金釵,然後遲疑地問道,“小姐,還要撫琴嗎?”

    “取琴來,焚香!”孫羽西黯然一笑。

    ……

    悠揚的琴聲在院中回蕩著,哀婉動人,撥動著院中悄然攜手站立著的一對男女的心弦。柳若梅執意拉著林沐風要來看看從瘟疫中僥幸逃過一劫的孫羽西,林沐風自然不會推辭,因為他早就想來了,不過是男女有別,沒有機會罷了。如今自家娘子要來,自己做一個陪客,也就名正言順了。

    跟在孫府丫鬟的身後來到內院,就听屋中傳來如泣如訴的琴聲。丫鬟要進屋通報,柳若梅拉住了她。

    琴聲如同高山流水,在林沐風心田里回響著。在跳動的音符間,林沐風仿佛看見了一個勁裝女子的背影,白衣寶劍美人如玉氣概不壓須眉,此時此刻,林沐風這才明白,當初孫羽西找自己在花瓶上刻畫的女子哪里是什麼紅顏知己,那就是她自己的自畫像啊!

    琴聲一轉,又變得大開大合蒼涼古樸。那,那似是塞外大漠的落日孤煙,茫茫天山的連綿不絕,天空是那樣的湛藍。黃沙漫卷,美人兒縱馬奔馳而過,蕩起無盡煙塵。

    “長鬢如雲衣似霧,錦茵羅薦承清步。

    舞學驚鴻水榭春,駿馬疾馳孤煙暮。

    當年出塞入山東,心弦知音無處覓。

    低首環視抱明月,縴指破撥生胡風。”

    孫羽西撫琴唱到這里,似乎又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山野生活,臉上閃現著對往日的深深神往。她慢慢走到銅鏡跟前,明鏡中照出她哀怨落寞的面容,嘆息道,“知心的話兒呢,說跟誰听?”

    “妹子,姐姐來听听如何?”柳若梅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口。孫羽西猛然回頭,也是一喜,幾乎是撲了過來,“姐姐,妹子想死你了。”

    與孫羽西抱了一會,柳若梅嘴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妹子,我家夫君也隨我一起來看妹子,不知你見還是不見呢?”

    **************************

    同日,同時,青州府齊王府。

    齊王府一間叫“壽德”的殿中,正在舉行非常莊嚴神秘的祭祀。盡管是白晝,殿中卻被黑布全部籠罩。殿中到處點著微弱的紅燭,燭光忽明忽暗地,氤氳朦朧。地上鋪上了鮮紅的地毯,有數名少女,赤裸著身體,身上一絲不掛,分成兩排跪坐在地毯上。

    前面兩名少女,雙目緊閉,兩手交叉橫在胸前。後面一排,一個少女在緩緩擊鼓,另外兩名少女,一個在撫琴,一個在吹竽。唯有中間中間那個少女,面對裊裊升起香煙的香爐,神態安詳平靜,時而做默念誦經狀,時而做仰天祈禱狀。燭光閃爍,照見她那仰起的臉,艷若九天仙子下凡塵。

    鼓聲時緊時緩,琴聲竽聲或強或弱,糾糾纏纏,纏纏綿綿,如秋風嗚咽,又如鬼哭冥號,淒淒慘慘戚戚。

    驀然,中間那名艷絕天下的少女站起身來,揮動著白色的絲綾,另一手搖著清脆的鈴鐺,翩翩起舞,邊舞邊唱︰“佛光天降,驅邪驅邪兮心里無比歡唱……”

    殿中香煙繚繞,燭影搖紅,美女裸體白花花翻滾掀起一波波肉浪。少女劇烈地舞著,頭發披散開來,乳房顫抖開去,那一頭黑發,在白色的乳浪間顯得是那麼的詭異和瘋狂!

    一個高大的男子,頭戴金冠,身穿紫袍,正是那齊王朱。朱面色肅穆地望著殿中那香艷的舞蹈,眼中卻不敢有半點的褻瀆。這些年,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對起巫降神這一套深信不疑,此時此刻,他正听從一個巫師的建議,邀請一個巫女為他行“增壽祭”。即巫女所謂心靈與天神溝通,讓上天再將一紀壽命(12年)給朱,雲雲。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5 11:24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九十章銷魂
在內院的小客廳中,孫羽西鄭重其事地設宴招待林沐風兩口子,搞得頗為隆重的,居然還把孫連梁也請了來,弄得兩口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林沐風與孫連梁對酒暢談,柳若梅則與孫羽西把茶言歡。經過了共同抗擊瘟疫一事後,孫連梁對林沐風的評價越加的高了,也越來越信任他。博學有才,沉穩有度,行事果敢,這都是孫連梁心中最合適的女婿人選啊,可惜,他已經有了妻室,否則,與自己女兒卻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啊,可嘆!孫連梁心中一時有些感慨。

    兩人正說些風雅韻事,孫羽西卻牽著柳若梅的手一起盈盈走了過來,笑道,“爹爹,女兒決定今天與若梅姐姐結拜為異性金蘭,爹爹意下如何?”

    “哦?甚好,甚好。”孫連梁點了點頭,他對柳若梅印象也是頗佳。雖是商人之女,但身上卻沒有半點市儈之氣,溫柔端莊,賢淑不群,這些傳統的女性品質正是女兒所欠缺的。女兒與她交好,結拜了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丫鬟們擺下了香案,孫羽西與柳若梅跪拜在下,弄了一個小小的儀式出來。完了,柳若梅又跪倒在孫連梁跟前,“女兒拜見爹爹!”

    “好,好,請起請起!”孫連梁哈哈大笑,轉過頭來對著林沐風道,“從今兒個開始,老夫該改口叫賢婿了,哈哈!”

    “沐風拜見岳父大人!”林沐風心里暗暗苦笑,這來孫家探了一場病,居然探出一個老丈人來。他拜了下去,眼角一瞥,卻見孫羽西盈盈站在一旁,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林沐風心中感動。知道她之所以有意要跟柳若梅結成異性姐妹,跟柳若梅情投意合只是一個方面,主要是想讓自己與孫連梁走得近一些,為自己以後的前程鋪路。畢竟,無論是作為一個商人來說,還是作為一個讀書人而言,有一個當官的干爹,都有著大大的好處。

    伊人如此良苦用心,林沐風焉能不感動,只是,他……想到這里,他心里發出一聲長嘆。

    *************************

    還是齊王府。

    四周靜了下來,夜幕籠罩著整個富麗堂皇的齊王府。夜幕掩藏了一切的行色,只有“壽德”殿里還是影影綽綽,***通明。

    床上,少女赤身裸體身上覆蓋著一條薄被,昏迷不醒。她在似夢非夢間,覺得仿佛有一條條的毛毛蟲在身上爬動著,肩膀,胳膊,胸上,小腹,那黑色的叢林地帶,那迷人的羞處……漸漸的,她覺得渾身發熱,胸腹間有一股熱流滾動著,兩股緊緊地張開了,她覺得心口發悶,渾身無力,她堅持不住了。

    她無力地張開眼楮,發現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壓在了她的身上。她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默默地閉上了眼楮。

    朱剛開始是很認真的。他按照巫師的“教導”,準備通過少女這個媒介達成與天神的溝通……他拿著一束香草,放在少女的頭部,嘴里念念有詞……但良久,天神沒有降臨,女子也沒有動靜。

    只有她的臉還是那麼的嫣紅和艷麗。他忍不住掀開被子來看——天哪,他敢發誓,他雖然御女無數,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白皙如玉和完美無瑕的女人肉體,也從來沒有聞過如此勾引人心魄的女子幽香。他的色心跳動起來,摸摸她的肩膀,捏捏她的奶子,接著就重重地壓了上去。

    他忘記了這是他與神靈之間的媒介,在昏暗的燭光下,他看著那閉著眼楮但眼皮兒卻在顫抖,毫無動靜但肉體卻在扭轉承歡的蠕動,他的手再也無法保持安分與節奏,頓時瘋狂了起來。他那張狂的動作,使胯下的少女從死到活,又從活到死,一夜之間,在不似春風又酷似春風的摧殘下,少女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遠離自己而去。

    她覺得自己像一個被人宰割的蛆蟲,心甘情願地被一個野蠻的男子折磨著自己的肉體。近乎麻木了,已經沒有什麼快感了,但她卻沒有任何的抗爭,因為這是她的使命和責任,她必須要忍受這與此俱來的羞辱、酸楚和陣陣的精神與肉體的雙重痙攣!

    夜已經深了,朱仍然是那麼的狂放和雄風逼人。這是他降臨人世間39年以來感受到的最激烈、最驚心動魄、也是最銷魂蝕骨的一次交歡!

    他終于泄了,丟盔卸甲困乏了。當他發出沉悶的鼾聲,少女卻醒了過來。她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朱,心里和眼中都充滿了厭惡。但這卻是一張並不丑陋的面孔,隆起的額骨上有兩道英挺的眉毛,下顎微微翹起,頗有幾分男兒本色。

    少女惶然地移開目光,去看那透出淡淡白光的窗帷。她將衣服穿好,悄然出了大殿,走出去,不多時便隱入了一座房中。

    ……

    少女望著眼前頭戴面紗的女子,眼里浸滿著淚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低呼道,“小姐,奴婢幸不辱命,魚兒上鉤了,只是,這條魚比狼還凶殘。一夜了,他跟野獸一樣,奴婢真是有些承受不起……”

    戴著面紗的女子頓了一頓,揮了揮手想要安慰一下她,卻又無力地垂了下來,嘆息著也有些黯然道,“委屈你了,起來說話……你記住,一定要他迷上你不惜一切代價,然後想辦法……還有,有機會的話,相機蠱惑他除掉那個……”

    少女抽泣著站起身來,微微垂首,心情似乎慢慢平靜下來,躬身道,“小姐的吩咐奴婢都記住在心頭了。小姐請放心,奴婢就是死了,也不會出賣小姐,出賣……。”

    面紗女子激動起來,霍然站起,低低道,“不是我狠心,實在是……你要相信我,你的犧牲會值得的,待他日大事成功之後,我一定親率眾前來迎接于你,你便是我們的第一大功臣!”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1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九十一章過年很沒有意思
      從孫府回來,林沐風已經醉了。這還是他穿越到明初以後,頭一次如此醉酒。孫羽西的款款深情,讓他無法自已,但一想起柳若梅的溫柔賢淑體貼,他心里又有一種深深的犯罪感。心情復雜之下,他在孫家高談闊論,與剛認的干爹孫連梁你來我往,喝了個一醉方休。就算是柳若梅,也飲了不少。

    一夜沉沉睡去,還是在那間客房里。

    ……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快過年了,林沐風沒有再去窯上繼續瓷刀的實驗,就留在家里,或者幫輕雲和輕霞收拾下衛生,或者幫林虎繼續置辦些年貨,當然,更多的時間是被小丫頭纏著,整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到了後來,小丫頭居然流露出對他的深深依戀,晚上睡覺也非要讓他哄著才能睡著。起初,林沐風還是回到那間客房里去睡覺,但半夜小丫頭醒了沒發現他,愣是扯著尖細的嗓子大喊大叫,鬧騰了大半宿。從那以後,林沐風也就無奈地留在了自己的臥室,與柳若梅和小丫頭在一個床上睡。

    這可就苦了這一對處在“熱戀”階段的夫妻了,只能看不能動,還不如獨守空房的滋味好受。最多是趁小丫頭睡了,隔靴搔癢摸摸親親而已。有一次,林沐風實在是欲火高漲,看小丫頭睡得熟了,便大著膽子剝光了柳若梅,準備一解“相思”之苦,但剛剛進入狀態,正準備進入的關鍵時刻,小丫頭居然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睡眼,“姐夫,你爬在姐姐身上干嗎?”

    林沐風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掉下床去。柳若梅羞得滿臉通紅,像偷情被抓的小媳婦一樣,用被窩捂住了臉,吭都不敢吭一聲,直到小丫頭又倒頭睡下,才探出頭來,狠狠地掐了林沐風一下。

    林沐風開始也很奇怪,這小丫頭何以對自己這般依賴,但後來也漸漸明白了,她自幼喪父,跟著王薔長大,缺乏成年男性的父愛。與自己接觸下來,可能在潛意識里把自己當成了她的父親,想從自己這里獲得父愛。

    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林沐風嘆息道,明白了這些,也就更加地對小丫頭關愛備至,幾乎是對她言听計從,盡量哄她開心。在林家住了10多天,小丫頭開心極了,王薔派人來叫了幾次,她都堅決不肯走。直到王薔放心不下,親自來到了林家,這才勉強把她帶回了柳府,臨走還大哭了一場,非要把林沐風一起也帶回柳家去。

    大年夜很快到了。這大明朝的春節,遠遠比林沐風想象中的沉悶。而今年的春節,似乎格外冷清,也可能跟剛過了一場瘟疫有關,城中的氣氛比較淒清,百姓們很少有人出來走動,都窩在家里。即便是那些小商小販們,也都不見了蹤跡。

    既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也沒有豐富的物質生活,過年了,大明的百姓們也就是圍著火爐吃一頓並不怎麼豐盛的年夜飯,守夜完了再吃頓餃子,然後讓家里的孩子點燃幾個爆竹,爆爆一年的晦氣,僅此而已。林沐風原以為,這古代社會的春節起碼是比現代社會的熱鬧,豈料現實一看卻恰恰相反。想來,這是老百姓生活並不富裕的緣故吧。

    而即便是富人,過年的方式其實也極其簡單,最多是年夜飯比普通百姓人家豐盛一點罷了。大年夜,林沐風把林家所有的人都叫在了一起,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喝了一點酒,就算是過年了。輕雲、輕霞和林虎、老林頭四人本來是堅決不肯上席的,但在林沐風的“嚴令”下也只好坐在了下首。

    ……

    但盡管如此,大年初一早晨,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拜年了啊!

    一大早,柳若梅就被孫羽西叫到了孫家,而林沐風則在家里接待了一天的“客人”。王二一家人,老孟一家人,所有的工匠們都偕老帶幼地來到林家,給林沐風拜年。所幸,柳若梅心細,知道工匠們有可能要來拜年,提前讓老林頭換了些“零錢”,包了一些個的小紅包,凡是來拜年的小孩子每人一個紅包。

    就這樣又亂哄了一天。大年初二,要去柳家。大年初二女兒回娘家,女婿看丈母娘,這是益都一帶的風俗。

    帶著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兩口子就穿戴一新,就去了柳家。剛從外院進到內院,小丫頭就一陣風似地從客廳里跑了過來,嗖地一聲撲入了林沐風的懷里,居然還帶著哭腔,“壞蛋姐夫,你為什麼才來看我?”

    柳若梅微微笑著,憐惜地撫摸著玉霜的頭,“玉霜妹妹,看看姐姐給你準備的紅包,看看吧,好大一錠銀子呢。”

    小玉霜小嘴撅著,“我才不要銀子呢,我要姐夫!”

    柳若梅听了不知怎地心頭突然一跳,尷尬地一笑,“走吧,夫君,我們進屋去給爹娘和小姨母拜年!”林沐風點點頭,橫抱起小丫頭跟在柳若梅的身後進了客廳。

    小丫頭死活不肯從林沐風身上下來,即便是王薔的“威嚇”也不起作用,眾人無法只好任由她坐在林沐風的大腿上。互相寒暄了一陣,說了幾句吉祥話,突听小丫頭低低嘟囔了一句︰“過年很沒意思。”

    柳若梅笑著問了一句,遞過一個果子,“玉霜妹妹,過年有好東西吃,有新衣服穿,還不好嗎?”

    小丫頭接過果子啃了一口,從林沐風的腿上跳了下來,在廳里來回走了幾步,嘻嘻笑道,“過年很沒有意思,還不如姐夫有意思。”

    眾人先是愕然,繼而大笑起來,林沐風一口茶剛喝進口中被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2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二章暴動
       “你這孩子,真調皮,怎麼能如此說你姐夫呢。”王氏忍俊不禁,笑著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

    “嘻嘻,我喜歡姐夫,娘親,等咱們回家的時候,把姐夫也帶回青州府吧。”小丫頭先是沖著王薔,接著又轉過身來,一本正經地對著林沐風說道,“好玩的姐夫,跟我回青州,天天抱著我睡覺好不好?我們家有很多銀子,我可以天天給你買糖葫蘆吃呀。”

    眾人捧腹大笑。林沐風苦笑不已,“小丫頭,姐夫家里有很多事情,不能跟著你到青州去,你可以多來益都找姐夫玩。”

    “不,不,我要姐夫天天抱著我睡覺……”小丫頭的小嘴立馬撅了起來,眼珠子一眨巴,眼圈一紅,居然要盈盈欲泣了。

    當當當!林沐風剛要想哄哄小丫頭,不料隱隱听外面傳來響亮的鳴鑼聲,接著就听見府外喧鬧起來,人群慌亂的跑動聲,吵嚷聲。一個家丁匆匆跑了進來,喘息道,“老爺,夫人,縣衙鳴鑼示警,城外有白蓮賊寇進犯!”

    “什麼?”林沐風吃了一驚,霍然站起身來。早就在史書上讀過,說是明初洪武永樂時期,川、鄂、贛、魯等地多次發生白蓮教徒武裝暴動,有的還建號稱帝,均被鎮壓。沒想到,這大過年的,竟然真讓自己親身遭遇了白蓮暴動了。

    “這些可惡的賊子!”柳東陽憤憤地站起身來,“告訴大家,都不要慌亂,一切有官府呢。”

    林沐風想了想,有些擔憂自己在城外的瓷窯。便向柳若梅小聲道,“若梅,你且留在岳父家里,我出去看看情況。”說完,他匆匆向柳東陽夫婦和王薔拱了拱手,大步出了柳家,向城樓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城中的百姓全都亂成了一團,蜂擁地向著城樓而去。城樓下,一排縣衙的衙役持刀站在台階兒下面,阻擋著想要涌上城樓看個究竟的人群。

    一身官袍的孫連梁和一襲白衣的孫羽西並肩快步走來,徑直走上城樓。孫羽西看見了人群中的林沐風,雖是眉頭緊皺卻還是擠出了一絲微笑,招呼道,“衙役,讓林家公子上來。”林沐風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跟在孫羽西和孫連梁的背後也上了城樓。

    城外,空曠的山地平原上,密密麻麻布滿了頭纏白巾的白蓮教徒,有手持棍棒的,有手拿大刀長矛的,也有握著鋤頭的,還有空手站在那里鼓噪的,男男女女毫無章法地聚集在一起,亂成了一團,起碼有千把人。

    隊伍的正前面,是幾個騎馬的似是首領摸樣的白蓮教徒。當先的一個男子,居然身著鎧甲,手持長矛,肩背弓矢,頗有幾分軍中戰將的神態。在他的背後,是一面紫色大旗,旗上用金線繡著兩行大字︰“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林沐風掃了一眼,便扭頭向柳林瓷窯的方向望去,那邊毫無動靜,工匠生活區里仍然飄起幾縷裊裊的炊煙。林沐風這才放下心來,輕輕向身旁的孫羽西道,“羽西,白蓮教眾似是有謀劃的要攻城造反哪!”

    孫羽西還沒來得及答話,孫連梁狠狠地跺了跺腳,“這些反賊,逆賊,居然敢糾集人馬攻擊我益都縣城,真是反了天了!”

    林沐風看了看城樓上的屈指可數緊張戒備的軍士和官差,問道,“義父,我們這益都縣城中有多少人馬呀,能防住這座城池嗎?”

    “哎!”孫連梁長嘆一聲,“沐風你有所不知,城里只有一個青州衛的百戶所,再加上我縣衙中的捕快差役,也就是150余人而已,看這城下賊眾,怕是要有千余人啊!”

    正說話間,一個滿身甲冑氣宇軒昂的青年將軍手持寶劍走了過來,正是青州衛駐益都縣城的百戶孟同,躬身一禮,“縣令大人,白蓮賊寇來犯,孟同以下皆听大人號令!”

    林沐風打量了孟同一眼,心頭也不禁暗贊一聲,好一個英氣勃發的將軍,雖然只是一個百戶長,但渾身上下也透射出旺盛的斗志和內斂的殺氣。單憑這一眼,林沐風就覺得此人絕不簡單,起碼是上過戰場。

    “孟百戶,你的人馬可都到了這城樓之上?”孫連梁點了點頭,“來人,傳本縣的命令,宣告本城百姓,所有人等皆閉門不出,不得喧嘩,有借機滋事者,斬!”

    一個官差諾了一聲,回身下城樓去疏散百姓去了。戰亂期間,明朝制,凡軍政大事一切皆歸地方行政長官指揮,白蓮教暴動攻城,孫連梁當然是當仁不讓。

    “孟百戶,我們人手雖少,但就算是全部都陣亡在這城樓之上,也絕不能放一個賊人入城禍害百姓,傳本縣的命令,我等誓與益都共存亡!”孫連梁此時此刻,一反往日那文縐縐的摸樣,混身上散發著冷厲果斷的神采,說著狠狠地一拳擊打在城樓的垛子口上。

    孟同轉過身去,刷地一聲抽出寶劍,向天仰起,怒吼道,“兄弟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听縣令大人號令,滅殺白蓮賊寇,誓與益都共存亡!”

    “滅殺白蓮賊寇,誓與益都共存亡!”

    “滅殺白蓮賊寇,誓與益都共存亡!”

    一陣啷啷的兵器出鞘聲傳過,眾兵士一起仰起頭顱,爆發出剛毅的呼喊,雖然人數不多,但氣勢卻磅礡震天。

    原本還依稀晴朗的天際,在此刻慢慢烏雲密布,天色昏暗了下來,呼嘯的北風席卷而起,像刀子一樣割得人的臉生疼。

    “沐風,若梅姐姐在家嗎?”孫羽西從城下的賊人身上收回目光,背過身去,猶豫了一下,伸手替林沐風拂去了被風刮來落在他肩膀上的一片枯葉。

    “嗯。”林沐風同樣也從城下收回目光,在轉頭一瞥的瞬間,發現眼前孫羽西那一張清秀無比的臉上雖然掛著深深的焦灼,但眼神中卻透射出千萬縷的柔情。林沐風心頭一顫,轉過頭再也不敢看她的眼楮。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3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三章城中檄文
    孫羽西面色一黯,幽幽一嘆,也轉過頭去。兩人明明是緊緊靠在了一起,卻一個頭轉向東,一個頭轉向四,尷尬之極。

    急驟的馬蹄聲從東側的官道上傳來,沒有多久,一匹棗紅馬掀起漫天的塵土,馬上一個黑衣勁裝少女在風中疾馳過來,手里,啊,手里提留著一個血跡斑斑的首級。將首級扔給打頭的那個賊首,跟他小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又縱馬向來路馳去。

    賊首仰天狂笑著,奮力拋起手中的頭顱,頭顱在空中翻滾著,滑過一片血光。賊首手中的長矛向上一刺,噗地一聲,長矛生生刺穿頭顱的臉頰,掛在了長矛的尖上。他高挑著頭顱,笑容一斂,縱馬向城牆下行進了十幾米,示威一般地向城樓上的官軍展示著頭顱。

    “縣令大人,那好像是我們派出去向青州府求救的信使。”一個差役的聲音明顯有些發顫。

    孫連梁面色陰沉,沒有吭聲。信使被殺,這意味著從益都通往青州府的道路已經被白蓮賊人截斷了,甚至……想到這里,他不禁有些寒意,這回看起來,白蓮賊寇的動靜不小。所幸有著高大城牆來依仗,否則,以這百余人與千余賊人相抗,只能是死路一條。

    孟同怒吼一聲,“弓箭手侍候,射死他狗日的!”

    數名軍士搭箭引弓,嗖嗖嗖!數只飛箭飛射而出,直奔城牆下耀武揚威的賊首。賊首眼見飛箭射來,也不慌不忙,摔落長矛上的頭顱,探出長矛,左右擊打,就將飛箭敲飛。“哈哈哈!”賊首狂笑著,打轉馬頭,馳回本隊。

    縣丞陳安良不知在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城樓上,悄然站在了孫連梁的身後,恭聲道,“大人,卑職帶人也跟大人一起在這城樓上出一把力!”

    孫連梁回頭掃了陳安良一眼,淡淡道,“陳大人有勞了!”說完又掃了孟同一眼,“孟同,派人去弄些酒肉來分給兄弟們,吃飽喝足,準備迎接賊人的進犯!”

    林沐風站在城樓上,一直在琢磨,白蓮教既然聚眾來犯,看這陣勢定然是舉旗造反了且聲勢還不少,恐怕興兵的地方不止在益都一縣,但他們何以就靜靜地守在城外而遲遲不攻城呢?他們有什麼圖謀?

    咚咚咚!

    白蓮賊眾中突然響起了轟轟的鼓聲,兩架馬車拼湊在一起組成的簡陋戰車上,一個凶惡的漢子賣力地擂著鼓,黑壓壓的白蓮賊眾跑動著,呈現出一個半圓形,似乎是在布什麼陣法。

    吼吼吼!

    鼓聲三通,四個凶猛的漢子跌著羅漢,八只手臂上架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步調一致地吼叫著向前奔來。少女冷艷異常,一身白衣白裙,一手握著一面三角小旗,另一手提著一個花籃。

    “白蓮花開,所向無敵!”少女清喝一聲,將手中的令旗奮力向地上一擲,令旗的旗桿似是鐵制,嗖地一聲插在地上。少女騰出來的手伸進花籃,抓起一把把銀箔紙做的蓮花,漫天撒去。

    銀燦燦的白蓮花被風吹著,在空曠的場地上滿卷而起,全場白蓮賊眾先是用力拍打著胸脯,繼而又一起發出震徹天宇的吟誦聲︰“白蓮花開,所向無敵!”

    城樓上的官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城下這一幕鬧劇,一個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這一幕,在林沐風看來,當然是可笑之極,這只不過是白蓮教裝神弄鬼借以蠱惑愚民的一種形式罷了。什麼念了咒語吃了符水後就刀槍不入,純屬扯淡。在現代社會的電影中,他經常看到這種故作玄虛的鏡頭,原以為是導演瞎編亂造,沒成想現實居然真是如此。

    孫羽西從孟同手里接過一碗酒,默默地遞了過來,“天寒地凍,喝點酒暖暖身子吧!”林沐風無言地接過碗來,仰起脖子灌了幾口,然後又遞給了身旁的一個軍士。

    孫連梁喝完一碗酒,憤憤地將瓷碗摔落城下。一個官差慌慌張張地跑將上來,呼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城中到處貼滿了白蓮賊人的告示。”說完,遞過一張寫滿字的黃表紙來。

    孫連梁接過略掃了一眼,渾身一顫,清冷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落寞起來,隨手將告示攥成一團,扔在了腳下。冷風襲來,將紙團席卷而起,飄忽著落在了林沐風身下。林沐風撿起來,展開與孫羽西一起看去——

    白蓮聖教義軍奉天討賊朱檄文

    自有白蓮聖教聖眾奉佛母命討齊王事,檄布四方,若曰︰嗟爾有眾,明听予言。慨自有朱入齊,不修德行,蠅營狗苟,欺男霸女,為禍山東,淫虐山東之佛母子女民人。罄南山之竹簡,寫不盡滿地淫污,決東海之波濤,洗不淨彌天罪孽。王座之設,豺狼升據,朝堂之上,沐猴而冠。今幸天道好還,天下有復興之理,人心思治,賊子有必滅之徵。三七之妖運告終,而九五之真人已出。罪貫盈,佛母震怒,命我聖眾肅將天威,創建義旗,掃除妖孽,廓清華夏,恭行天罰。言乎遠,言乎近,孰無左袒之心;或為官,或為民,當急揚徽之志。甲冑干戈,載義聲而生色;夫婦男女,攄公憤以前驅。誓屠朱,以安齊魯,以望天下;特詔四方英俊,速拜佛母,以獎天衷。予興義兵,上為佛母報瞞天之讎,下為天下解下首之苦,務期肅清氛,同享太平之樂。順天有厚賞,逆天有顯戮。布告下天,咸使聞知。

    孫羽西也自幽幽一嘆,盈盈走到孫連梁跟前,小聲說了幾句。孫連梁點了點頭,猛然回過頭來,喝道,“來人,速速去城中,將所有告示揭下,立即查明是何人所張貼,城中嚴加戒備,凡發現有圖謀不軌者或白蓮賊子,一概斬殺無赦!”

    “是!”官差應聲而去。

    陳安良走了過來,小聲嘆息道,“大人,天色寒冷,要不由卑職鎮守在這里,大人下去官衙之中歇息片刻吧。”

    孫連梁緩緩搖頭,指著城下虎視眈眈的白蓮賊眾,慨然道,“城下賊人勢眾,城中混亂又起,你叫本縣如何能夠安枕?逆賊不除,禍亂不肅,孫某絕不下此城樓……皇天後土,天日昭昭,本縣食君俸祿,幼承聖訓……當誓與益都共存亡,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3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四章炮擊
    孫連梁慷慨之聲傳入眾人耳中,眾人面上皆浮起激動湛然之色。孫連梁為官清廉,愛民入子,體恤下屬,在這益都一帶頗有民望和威望。

    林沐風也抬起頭來,向孫連梁投去了敬意的一瞥。難怪古人言,為官者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看來,古代社會清官所謂之高風亮節,忠君愛國,應該正是體現在孫連梁這種官員身上。

    “逆賊不除,禍亂不肅,孫某絕不下此城樓……皇天後土,天日昭昭,本縣食君俸祿,幼承聖訓……當誓與益都共存亡,寧可玉碎,不為瓦全!”耳邊回蕩著孫連梁堅定的聲音,林沐風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長嘆,在王權社會,尚且能有範仲淹、文天祥以及孫連梁這種天下為公的清官,可在法律制度健全的現代社會,真正大公無私的清官卻咋就成了稀缺品呢?

    貪贓枉法,以權謀私,視民生為土雞瓦狗,視國法于無物。有利益當官的先上,有便宜當官者的先賺,就連在大火災之中,也要“讓領導先走!”當年西北某城市某禮堂中的一場大火,上百名師生葬身火海,而在場的官員居然全部平安在大火蔓延起來之前從容不迫地逃離了現場!

    想到這里,林沐風心情激蕩起來,眼眶有些濕潤。他大步走到孫連梁跟前,頭一回心甘情願地跪倒在地,“義父的高風亮節,沐風感佩之極。我等讀書之人,我等大明子民,當以義父為畢生學習之楷模!”

    “大人!”孫連梁身後刷地跪倒了一片。有官衙的差役,也有百戶所的士兵。

    “諸位請起,諸位請起,孫某慚愧之至!”孫連梁手虛虛一扶,“今白蓮賊人謀逆,犯我縣城,本縣一人力薄,何足道哉!城中萬余黎民尚諸位戮力同心共抗大敵!”

    “謹尊縣令大人號令,誓與益都共存亡!”百多條漢子熱血沸騰起來,高舉起手中的兵器,豪邁剛毅的呼喊聲在凜冽的風中擴散著,回蕩著。

    轟!轟!轟!轟!轟!轟!

    千余白蓮賊眾終于開始行動了,散了開去,隊伍中間閃出十幾輛制作非常簡陋的巨大石車炮來,數十名白蓮教徒高高跳起落在炮車的前踏板上,踏板下墜,後面的“炮彈”被巨大的沖力帶動而起,呼嘯著向城牆砸擊而去。除了有幾顆飛石由于力道不足落在了城牆下,多數石彈均狠狠地砸在了城樓上。

    所幸,益都城牆高大堅固,石彈只在城牆上砸出了幾個小坑來,要是顏神鎮那種小城,不把城牆震塌才怪。

    眾人大驚,林沐風剛要俯身向下望去,孫羽西猛一拉他,呼道,“小心!”

    一顆微型的“石彈”轟然一聲落在了城頭上,將孟同派人弄來的那一鍋肉食砸了個粉碎。看來,白蓮賊眾見“大彈”對益都城牆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便換成了這種密集的小彈,專門來襲擊城樓了。

    幾乎就是在瞬間,密集的“彈雨”呼嘯著向城中落去,幸好這種石彈沒有什麼準頭,一部分因為力道不夠落于城下,一部分因為力道過猛落下了城樓,落在城樓上的只有少數。但就是這樣,就已經砸傷了不少人了。

    “大人!快躲避!”孟同高舉一面盾牌,高呼道,“所有人等皆緊貼城樓牆壁,高舉盾牌!”

    孟同護著孫連梁避在了牆下,而孫羽西也與林沐風貼著牆根坐在了地上。旁邊的玉人兒雖然身著男裝,但那撲鼻的香汗以及那吁吁的喘息,那嫣紅的臉龐,以及那眼中的汪汪柔情,雖處在危險境地中,也讓林沐風禁不住心頭一蕩。

    呼嘯的彈雨砸了半個多時辰,但殺傷力卻很有限。軍士們幾乎沒有傷亡的。林沐風心道,白蓮賊眾要是靠這種方法攻城,怕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他剛才仔細看了,白蓮賊人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攻城的工具都沒有,面對益都這高大的城牆,根本就攻不進來。

    其實,林沐風並不清楚,要不是把手城門的幾個士卒警惕性挺高,看到外面有大隊人馬行動的動靜,立即關緊了城門,並敲響了警鐘。而且,就在剛剛關緊城門的一瞬間,隱伏在城中的白蓮教徒就沖殺過來,幾個士卒拼死抵抗,等孟同帶領兵馬趕過來,這才保住了城門不失守。

    說句實話,這也就是孫連梁為官清正,孟同視部下為兄弟,益都的守軍們“素質”比較高,也極有“大局”意識。否則,要換是其他縣城,沒準白蓮賊人就趁著過年之際,呼嘯而入,殺進城中劫掠一番佔據城池了。後來,林沐風才直到,臨近的沂水、臨淄等幾個縣城就是這樣被白蓮賊人攻陷的。

    孟同見賊人動靜小了,怒吼一聲,“兄弟們,火炮準備!弓箭手準備!火銃準備!”

    益都城上只安裝有一台簡易初級的輕型火炮,有效射程大約在數十丈左右吧。而明軍中,也裝備有少量的火銃,這是明朝初年的一種輕型火器,2人一組發射,一人負責支架和瞄準,一人負責點火射擊,射程180米。相當于今天的步槍吧,最早的制式。

    幾個士卒安好火藥和炮彈,幾組士卒架好火銃,孟同興奮地高舉盾牌站起身來,抽出寶劍,向城外一指,“發射!”

    轟隆隆!噗嗤!噗嗤!

    這可是火炮,貨真價實的火炮,炮彈飛射而出,落入白蓮賊眾群里,頓時發出震天動地的響聲,煙塵彌漫而起,一片賊人被炸死或炸傷。而守軍架起的火銃也如同流星趕月一般,閃爍著火花,中者無不倒地,發出連連的慘叫。

    轟隆隆!白蓮賊人正在逃竄間,又是一發炮彈從城樓上呼嘯而至,緊接著炸翻一片。“不要慌,散開,散開,臥倒!”賊首厲聲喝道,揮舞著長矛,縱馬來回“驅趕”著意欲要四散奔逃的賊兵。

    看得出,這名賊首也頗似一個經過戰陣之人。在他的“指揮”下,賊兵漸漸止住了慌亂之勢,遠遠地分散開去,借助地形開始臥倒隱蔽起來,躲避著官軍凶猛的炮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3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五章血濺城頭(上)
    一時間,局面暫時陷入僵持階段。

    天越發的陰暗了。在蒼茫的天際,狂風席卷著烏雲。在烏雲與那綿延不絕的山脈以及空曠的平原之間,一只矯健的蒼鷹時而在烏雲中穿行,時而掠過山峰和大地,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風狂如驟,黑色的天幕似乎要擠壓下來。

    林沐風靜靜的站在城樓上,抬頭望天,神情凝重,動也不動,任憑狂風吹拂起他的衣袍,像極了一尊歷盡風雨滄桑的雕像。身後,官軍簇擁著孫連梁和孟同,正在圍著一堆篝火暖著身子。

     嚓!天空一聲爆響,一道明亮的閃電滑過天際。

    幾個官軍突然轉過身來,眼望著城中升騰起的火焰,大驚道,“縣令大人,縣令大人!城中似是起火了!”

    孫連梁騰的一聲站起,向城中望去。官衙方向,竄起了熊熊烈火,隱隱有一陣陣喊殺聲和喧鬧聲傳了過來。孫連梁倒吸一口涼氣,吼道,“城中有人搗亂,張小陽,速速帶人前去查看!”林沐風在一旁,心里突然起了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喊殺聲越加的近了,數十名頭纏白巾的賊人高舉著火把,手持著鋼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孟同面色一凜,匆匆向孫連梁拱了拱手,帶著數十名官軍士兵沖殺下了城樓,向賊人殺去。林沐風心中一動,突然大吼道,“孟將軍,一定要小心城門,拼死也不要讓賊人開了城門!”

    這股賊人潛伏在城中的目的,恐怕就是要里應外合,攻陷益都城的。只要城門一開,城外大股的賊兵沖殺進來,益都就算是完了。賊人勢眾,失去了城池的阻擋,區區百余名官軍跟螻蟻沒有什麼區別。想到這里,林沐風往城外掃了一眼,果然,看城中火起,大量的賊兵悄悄向城門的方向移動集結著。

    城樓下,“殺!”孟同寶劍一挺,吼道,一劍刺穿沖過來的一個賊人胸膛。眾官軍頓時與賊人們混戰成一團,兵器的踫撞聲,慘叫聲,呼喊聲,吼叫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這沉沉的陰霾天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血腥氣息。

    孫連梁在幾個官軍的護衛下,焦灼地望望城外,又看看城下。這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陳安良帶來的那幾個家丁摸樣的人悄悄聚集在了一起。

    陳安良輕輕拍了拍孫連梁的肩膀,呼道,“縣令大人!”

    “嗯?”孫連梁回頭看著陳安良。

    陳安良臉上閃過一絲陰森,噗地一聲,血花四濺,一柄匕首刺入了孫連梁的胸腹間。

    “你,賊子敢爾!”孫連梁身子猛然一個抖顫,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手指著陳安良面色痛楚地倒了下去。

    “義父!”

    “縣令大人!”

    “爹!”孫羽西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呼,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俯身扶起了倒在血泊中的孫連梁。

    陳安良手持滴血的匕首,後退著進了幾個從人的保護圈,扯著嗓子喊道,“殺啊,弟兄們,殺下城樓去,打開城門,迎接我們白蓮義軍進城!殺啊,城外的兄弟們在看著我們!”

    陳安良居然也是白蓮教徒,林沐風沒有想到,一個官府中人,一個縣城的縣丞,居然也投靠了白蓮教!賊兵在外圍城,內有陳安良從中策應,算準了益都城中只有百余人的防衛力量,看起來白蓮教對這益都縣城是勢在必得啊!

    “爹爹!你不要嚇我!”孫羽西抱著孫連梁,坐在地上,她的一襲白袍早就被孫連梁傷口涌出的鮮血染紅了。

    林沐風心中一痛。怒火熊熊燃燒起來,腳尖一挑,地上的一柄長矛挑起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怒吼一聲,“殺!”帶頭殺了過去。

    殺!

    殺!

    孫連梁的被刺,引起了城樓上官軍和衙役的極度憤怒。孫大人在他們心目中是一個難得的好官,一個和善的長者,如今被賊人所傷,生死未卜,官軍們個個都殺紅了眼,舍死忘生地沖上前去,再加上林沐風的來回策應,片刻間便把陳安良身邊的人都包圍起來剿殺殆盡。

    陳安良之所以敢動手,是看見城中潛伏的內應開始行動,殺到了城樓下,這些人都是白蓮教中的好手,他這才同時在城樓上發動。誰料,千算萬算,這城樓上多了一個手持長矛武藝高強的林沐風,交手幾個照面之間,他的兩個從人就被他用長矛挑死。太快了,他們還沒有支撐到城樓下的內應殺將上來,便成了官軍手下的無頭冤鬼。

    “陳安良,你這只老狗!”林沐風手中的長矛頂住陳安良的咽喉,將他逼到了城樓垛子口處。一道白影閃過,孫羽西面色慘白,雙眼血紅,手起刀落,刷地一聲,血花沖天而起,噴濺了她一身,陳安良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他的頭顱就被孫羽西一刀砍落了城下。

    狂風呼嘯中,俏臉上、白袍上血花點點的孫羽西痛苦地喊叫一聲,失神地一頭栽倒在林沐風的懷里。

    ……

    孫連梁最終還是以身殉職了。陳安良那一刀太狠了,不但刺入很深,還在其中攪動了一下,傷口處血涌如注,死在了孫羽西的懷里。孟同和林沐風殺紅了眼,帶著官軍和衙役們與城中潛伏的賊人拼死搏斗了半個多時辰,才將他們全部剿殺。城樓的台階上,遍地都是尸體,場面慘烈之極,官軍方除孫連梁之外,也陣亡了35名士卒。

    林沐風親自帶人將孫連梁的尸首和陷入昏迷狀態的孫羽西一起送回了縣衙,又讓柳若梅帶上輕雲和輕霞兩個也去了孫家,囑咐小心照顧孫羽西之後,林沐風又揮舞著那根血跡斑斑的長矛,一路奔跑沖上了城樓。

    “林公子,縣令大人殉國……我等……”孟同手持寶劍揮淚,泣不成聲。

    林沐風也自是非常傷感,他跟孫連梁雖然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但對他的敬意卻是深重的,這麼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就這麼隕落了……他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低低道,“孟大人,此時此刻,我們唯有堅守住城池,保住這一城百姓,才能告慰義父大人的在天之靈,錚錚忠魂!”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4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六章血濺城頭(下)
    所有賊人的尸體都被憤怒的官軍們扔到了城下。一看城中內應的人全部喪命,里應外合的計劃宣告破產,賊首縱馬過來,神情猙獰,怒吼著,“狗日的官軍,老子一定要剝了你們的皮!等老子殺進城中,定要殺光所有的人。兄弟們,給我攻城,殺進城去,財物任取,搶光有錢人的女人!”

    賊寇們帶著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簡易“雲梯”以及攀城的繩索,分成三隊,吼叫著悍不畏死地沖上前來。孟同冷酷地一笑,“不要慌,放箭!”數十名官軍搭弓引箭,箭下如雨,頃刻間,意欲攀爬城牆的賊寇被射死射傷數十人,慘叫著落在城牆之下。

    賊寇首領突然脫去了鎧甲,騎在馬上,憤怒地咆哮著,“直娘賊,殺我這麼多弟兄,你們等著,你們一定給老子等著,老子要剝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給老子沖,誰畏縮不前,老子先宰了他!”

    孟同冷冷一笑,從身邊一個官軍手中奪過弓箭,奮力一箭射去。帶有羽毛的飛箭在夜空中呼嘯而下,噗地一聲射入賊寇首領旁邊一個賊寇的胸口。

    賊兵們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猛烈的進攻,但要麼被官軍射殺于城下,要麼在攀爬過程中被射死、射傷而從雲梯上墜落下來。

    “孟大人,炮擊啊!”林木風望著城下一波波沖殺過來的賊兵,心急如焚。官軍雖然佔據城牆上,具有先天的防守優勢,但官軍畢竟人少,而賊兵勢眾,只要他們不怕死傷,強行攀城,怕是時間久了,也守不住。

    孟同又射出一支飛箭,聞言扭回頭喘息著道,“林公子,益都縣城只有這一門火炮,炮彈儲存極少,時下這炮彈已經用光了!”

    日!才開了幾炮就沒炮彈了?這不他娘的純屬嚇唬人的擺設嗎?林木風咒罵了一聲,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

    城下,賊寇首領看著城下越來越厚的賊寇尸體,氣得渾身顫抖,突然大吼一聲,猛然從馬背上躍起,雙腳在馬背上一頓,身子前沖而起。身子在將落之際,他手中的長劍在城牆上使勁一刺,然後身子又在之前賊人攀附在城牆上的雲梯上借力向上升起,如此循環往復,片刻的功夫,20米高的城牆,居然讓他“飛騰”了上來。

    官軍們面色大變,手中的弓箭紛紛對準了他。一陣箭雨過後,賊寇首領手中的劍飛速地揮舞著,擋去了大部分箭,只有箭頭中了一支。他狠狠地將肩頭上的箭拔了出來,帶出一大片血肉,口中咆哮著,身子帶著一道血光向林沐風撲來。

    林沐風這時已經換了一把長劍,他身形一閃,迎了上去。砰!火花四濺,兩柄長劍相交,發出激烈的踫撞聲。林沐風手腕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了過來,差點就撒劍脫手。他面色一凜,暗道,此人好大的力量。

    賊寇首領持劍面色猙獰地,死死瞪著林沐風,並沒有莽撞地再次沖上前來,而是腳步虛幻,連連閃動著身形,等待著再次致命一擊的機會。而周遭的官軍,則因害怕誤傷歐木華,而不敢再放箭,只得一邊攻擊仍然在攀爬城牆的賊寇,一邊觀望著兩人的交手。

    林沐風神色越來越凝重,他明白,他遇到超級高手了。此人不僅力大無比,還身形靈活富有戰場拼殺經驗,這一點是自己萬萬不及的。在今日之前,不要說殺人了,就是殺狗的經歷都沒有。要不是特定環境下,加上孫連梁之死的刺激,作為一個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的人,他絕對不可能下得了這個手去。

    賊寇首領口中低吼著,手中長劍頓閃,再次擊殺過來。

    林沐風身子急急退去,避過了這一劍,然而與此同時,賊寇首領的劍尖突然向上一挑,又橫著借勢刺向了他的胸口。

    林沐風大驚,匆忙之間,身子飛速向後仰去,用了一個他曾經學過的武技——鐵板橋,賊寇首領的劍鋒擦著他胸前的衣襟刺了過去,帶著凜凜的殺氣。

    賊寇首領連續兩擊落空,不由得用驚異的眼光掃了林沐風一眼,略一喘息,猛然吼道,“小賊,老子跟你拼了!”劍鋒高高舉起,直直地向下劈來,帶著呼嘯的風聲,猶如泰山壓頂。

    林沐風當即橫劍一擋。

    賊寇首領嘴角滑過一絲狡猾的笑容,劍刃飛速貼著林沐風的長劍一滑,閃電般撈了下去,變了方向,向林沐風的左肋狠狠地刺去。

    “林公子小心!”孟同一劍砍下一個剛攀到城樓上的賊寇首級,回頭驚呼道。

    林沐風無法再躲,避無可避。

    賊寇首領臉上那猙獰的笑容是那麼地清晰,林沐風長嘯一聲,猛然挺直了身子,不但不閃避,反而向著賊寇首領刺來的劍鋒迎去。

    賊寇首領面色一驚,剎那間,他的劍鋒已經插入了林沐風的左肋,鮮血噴涌而出,頓時染紅了林沐風左側的衣襟。

    賊寇首領興奮的神情只有一瞬,轉而變成了抽搐和痛苦。因為,幾乎在他的長劍插入林沐風左肋的同時,林沐風的長劍也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你,你!”賊寇首領嘴唇哆嗦著,胸口的鮮血噴涌著。

    噗!又是一聲悶響,賊寇首領身子往前一挺,背後又中了一劍。是孟同,他在林沐風中劍的瞬間,手持長劍沖至賊寇首領身後,奮起全力一劍刺了過去。

    賊寇首領倒下了,神色更加猙獰,他肯定死不瞑目。他永遠不可能想到,居然會有人用自傷的方法換取他人的死亡。其實,林沐風也是沒有辦法,退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拼著受傷奮力一擊重創賊寇首領。

    ……

    繁星點點,東邊的天際,露出了魚肚白。經過了大半夜的廝殺對抗,賊寇們死傷200多人,久攻不下,首領又戰死,萬般無奈之下只好退了開去,匯集在離益都縣城不遠處的山腳下暫且安營歇息起來。而官軍這邊,雖然仗著城高牆固勉強守住了城池,但也是傷亡慘重,死的死傷的傷,完好無損的人,也就剩下孟同等20人了,但就是這20人,也已經精疲力竭,毫無戰斗之力了。

    林沐風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又上了城樓。望著20幾個精神極度疲倦的官軍,又望了望不遠處依舊是黑壓壓一片的賊兵,林沐風嘆了口氣,心道,要是賊兵再發起進攻,益都必破無疑。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4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七章守城(一)
    賊人暫時退卻,官軍們也一個個都喘著粗氣搖晃著身子倒在了冰冷的城樓上,眼望著腳下那一地的鮮血和尸體,有的無力地閉上了眼楮,而有的則眼眶一紅淚如雨下。倒在自己面前的,除了賊人之外,那可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啊!

    林沐風與孟同站在城樓上,遠遠地想著賊人駐扎的方向望著。突然,身後傳來林虎那顫抖之極的聲音︰“少爺,少——爺!”

    官軍已經抽不出人手來“管制”城中的百姓了,這一夜,官軍在城樓上拼殺了一夜,廝殺聲和慘叫聲在城中久久地回蕩著,讓一城人心驚膽戰的。接近黎明時分,一些膽大的青壯年見沒了動靜,便出得家門來到城樓下探听消息,畢竟白蓮賊人進犯,如果讓他們攻進城來,燒殺搶掠倒霉的還是老百姓。林虎也被焦灼不安的柳若梅派了出來,她實在是擔憂林沐風的安全。

    “林虎,你來干嗎?”林沐風身上血跡斑斑,猛然回頭笑了一笑,但這笑容實在是有些慘淡。

    “少爺,少奶奶擔心你,讓我來看看……”林虎面色蒼白,不敢再看腳下的一地尸體。話音剛落,城樓上就涌上了一大群漢子,手里握著棍棒、鐵杴、鋤頭等家伙什,激動地呼喊道,“俺們也來守城!俺們也來守城!”

    孫連梁殉國,這縣城中自然是以孟同為首了。孟同看了林沐風一眼,拖著沉重的腳步上前,揮了揮手,“各位鄉親,白蓮賊人入侵,縣令大人以身殉國,這城中只有我們這些人了——你們看,賊人人多勢眾……但鄉親們放心,只要孟某跟這20個兄弟還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賊人進城一步!”

    “俺們願意听大人吩咐號令,俺們不怕死,俺們也有一把子力氣,守在這城樓上也能殺幾個賊人!”一個領頭摸樣的青年漢子扛著一根扁擔,走上前來向孟同躬身一禮。

    孟同微微一笑,沉吟了一會,轉頭看著林木風苦笑道,“林公子,此番守城公子以一介布衣之身與官軍共赴危難,並肩作戰,孟同銘感于心……我們人手不足都聚集在這城樓之上,城門萬一要被賊人撞破,後果不堪設想。這樣吧,林公子你且帶著這些民眾去拆些城中的房子,把城門死死堵住了。為今之計,我們只有死守待援沒有他法了!”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爾!孟大人客氣了,作為城中一員,林某理應為守城抗擊賊兵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林沐風拱拱手,領著一群漢子下了城樓而去。

    林虎追了上來,欲言又止,只喊了一聲,“少爺……”

    林沐風掃了林虎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麼,便搖了搖頭,“林虎,此城一破,我們都得遭殃,你且回去告訴少奶奶,耐心在家等候,賊人退了,我自會回家去。”

    說完,林沐風大步行去。身後,數十個城中的漢子,也激動地跟了上去。望向林沐風眼中,紛紛流露出敬佩和感動的神色。這些人多是認識林沐風的,雖然他進城定居的時間並不長,但隨著柳林瓷行的火爆,他的“神奇故事”早就傳遍了全城,這城中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曉得林家這個文武雙全的少爺。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一些為城中商行干活謀生的挑夫伙計。

    危難之刻,城中的那些富人老爺們皆躲避在家里閉門不出,只有林家少爺挺身而出……此時此刻,在這些熱血的漢子們樸素的心里,林沐風的身影是那麼的高大。

    城門左側百米處。林沐風停下腳步,回頭來看著那個青年漢子,“這位大哥貴姓,怎麼稱呼?”

    “林家少爺,俺叫萬昊,是一個挑夫。這些兄弟們都是城中各個商行的挑夫伙計……俺們一切听少爺吩咐。”青年漢子恭聲道。

    林沐風微笑著,手指著眼前的一座已經被廢棄的老宅院,問道,“這是誰家的宅子?”

    “回少爺的話,這是馬家的宅子,不過這宅子已經廢了。拆嗎?少爺,要不要去通報馬家一聲?”萬昊小聲道。

    “不必了,時間緊急,顧不得那麼些了,兄弟們,各自操家伙,拆!”林沐風擺了擺手。這馬家他是知道的,之前在他丈母娘的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也是城中一個經銷瓷器的富商。

    數十個漢子們應了一聲,紛紛拿起手中的家伙,破門而入,從圍牆開始拆起……煙塵彌漫中,一段段圍牆轟然倒塌……

    一個大腹便便的華服男子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家丁。大老遠,他便喘息著吼道,“你們這些混蛋,在干什麼?”

    林沐風拍了拍萬昊的肩膀,低聲道,“繼續干,不管他!”

    說完,林沐風迎了上去,微微一拱手,“馬東家,久違了!”

    “是你?林家少爺,你干什麼帶人來拆我家的房子?這,這還沒有王法了?”馬明哲氣急敗壞地跳著腳咆哮著,“你們還不給老子住手!”

    “馬東家,白蓮賊人進犯,在下奉青州衛百戶孟同孟大人之命,帶人來拆幾座房子堵住城門……馬東家,如果讓賊人攻進城來,不要說你這廢棄的舊宅院,就是你的新宅還有你的身家財產也統統都保不住……等賊人退了,自然會有官府補償于你。”林沐風不急不緩地道。

    “你說的好听,為什麼要拆我家的房子?你林沐風為什麼不去拆你家的房子?還有,你丈人柳家在這城中宅院無數,你何以不去拆?我看你是假公濟私!”馬明哲一看漢子們仍然還在拆得熱火朝天,氣得臉紅脖子粗地沖著林沐風大喊大叫。

    林沐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去不再理他。心道,你就抱怨吧,事後自然有官府給你一個交代。

    這時,塵煙中一個漢子的聲音傳了出來,“姓馬的,你這一座廢宅子離城門最近,不拆你家的拆誰的?賊人就在城外,你難道想讓賊人攻進城來嗎?人家林家少爺已經與官軍一起在城樓上與賊兵們廝殺了一整夜,請問你馬東家干什麼去了?”

    “你,你們!林沐風,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縣衙告你們私拆民宅!”馬明哲一時無言以對,又心疼自家的老宅子,雖然是廢了不住人的,可畢竟也是財物啊,但他知道又阻擋不住,便撂下一句狠話急急地向縣衙跑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9 13:44
第三卷聲名遠揚 第九十八章守城(二)
    縣衙早已形同虛設,原先莊嚴肅穆的縣衙門口早已空無一人。唯有後院的孫家,目下淒淒慘慘戚戚,隱隱有小聲的啜泣聲傳出。馬明哲敲了半天鼓,見也沒人理睬,只好悻悻地回家而去。

    院中搭建起了一個簡易的靈堂,孫連梁的尸首上蓋著一塊白布,靜靜地躺在了草席上。孫羽西痴痴地跪倒在父親的尸首前,神色麻木,動也不動一下,無論柳若梅怎麼勸說,她照舊是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只有眼中的淚花不住地流淌著。

    她自幼喪母,5歲就被母親的師姐淨空師太帶上了西域的天山,在天山山麓的明月庵習武弄文笑傲山林,直到前些年才入塞來山東與父親團聚。她的性子狂放,喜歡往來于市井之間,這在一般的官宦家庭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孫連梁憐她幼失母愛,百倍寵愛于她,對她的“狂妄行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在她向來是一身男裝,除了內院少數幾個貼身侍女之外,縣衙和縣中之人均不知她是女子。

    父親慈祥的面容,和藹的微笑,尚且在眼前閃現,前日父女尚在一起促膝言歡,如今卻是天人永別。這世間唯一的親人永遠地離開了自己,這讓她如何能受得了?

    “羽西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啊!義父大人以身殉國,必將名垂青史!他老人家要是還活著,定然是不希望看到你這幅樣子的,羽西妹妹!”柳若梅一臉哀色,陪伴她也跪倒在那里,小聲地勸慰著。

    “羽西妹妹……”

    “姐姐,在這世間,我只有爹爹這一個親人了,他老人家就這麼走了嗎?不,不會的!”孫羽西終于放聲痛哭撲倒在柳若梅的懷里。

    “哭吧,妹妹,哭出來就好了……妹妹,不是還有姐姐我嗎?你放心,我和夫君永遠是你的親人!”柳若梅也淚如雨下,與孫羽西抱在一起,都哭成了淚人兒。就連跪在兩人身後的輕雲和輕霞,也是泣不成聲。

    *************************

    青州府。

    青州府城的高大的城門樓上,清冷地晨風中,軍旗獵獵飛揚。將近千余名官軍將士們刀槍霍霍,或持弓,或架火銃,或支起火炮,一個個面色凜然,殺氣騰騰地望著城下護城河外圍那黑壓壓一片的白蓮賊眾。

    攻打青州府城的白蓮賊兵起碼有6000人,這是本次白蓮教暴動的主要力量.相對來說,這些賊人無論是從裝備還是素質來說,都要比圍困益都縣城的白蓮賊兵強上不止一籌。居然在城外擺出了一個浩大的陣型,看樣子似是也沒著急進攻。

    不過,青州府城可不比益都縣城,不但城牆高大,城防嚴密,還布置有火炮十余門。城中本有青州衛守軍5000余人,但已經派出去2000人馬分兩路增援昌邑縣城和淄川縣城。加上齊王府的衛軍,城中此刻共有守軍4500人。

    依著青州衛指揮使毛元龍的意思,就想率兵殺出去,與這些白蓮賊兵在城外一決生死,因為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耳。但青州知府鄧文生卻堅持要堅守,雲只要賊人攻不進來,時間一長天寒地凍之下,必然自行潰逃,這樣可以避免更大的傷亡。毛元龍雖同樣是四品官,級別與鄧文生一般,但這個年月武官地位遠遠比文官低一大截,鄧文生作為青州府地方行政主官,又有齊王朱的支持,青州一事皆是由他決斷,毛元龍雖然很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好在賊兵暫時也沒什麼動靜。

    “鄧大人,這樣堅守要堅守到何時?朝廷的威嚴何在?還是讓毛某帶1000精銳騎兵出去,殺他個三進三出,搞死這群叛逆賊子!”毛元龍狠狠地捶了城牆一下,粗獷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冷笑。

    “毛大人,本官認為,還是再等一等的好,等增援淄川和昌邑的人馬返回,我們再內外夾攻,一舉殲滅賊兵,豈不是妙哉?”鄧文生人雖長得文質彬彬,但站在那里,著一身陳舊的官服隱隱有一股威嚴散發出來。

    “書生之見。”毛元龍小聲嘀咕了一聲,接著又大聲道,“這番白蓮賊子謀反,看樣子動靜很大,說不定他們也在等待援軍到來……與其這樣干等,不如我帶人出去殺他個措手不及!一群土孫而已,鄧大人何必如此小心謹慎呢?”

    鄧文生微微一笑,“青州是齊王殿下就藩之地,又是連通膠萊與濟南府的要塞,本官不得不謹小慎微,萬一有一點差池,怕是你我都擔當不起啊!”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這樣吧,用火炮轟他娘幾下,振振軍威吧。”毛元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如此,也罷,就炮轟一下試探下賊人的虛實。”鄧文生點了點頭。

    毛元龍當即吼了一聲,“給老子听好了,火炮準備,轟他娘的!給老子瞄準了,朝人多的地方轟!老子倒要看看,這些白蓮教徒到底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身後的傳令兵立即傳令下去。

    兩門火炮分別從兩側的角度,對準賊人的隊伍轟去。兩聲震天的爆響過後,城下一片煙塵彌漫,但煙塵消散後,卻傳來白蓮賊人們瘋狂的齊聲哄笑。原來,白蓮賊兵也不是傻子,他們明知道青州府城牆上有數門火炮,他們列隊的地方已經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此時明初的火炮還處在起步的“初級階段”,遠遠沒有後來的紅夷大炮威力大、射程遠,兩發炮彈在賊兵隊伍前面炸出了兩個深坑,賊兵無一人傷亡。

    毛元龍氣得面紅耳赤,吼道,“繼續給老子轟!”

    “好了,毛大人,賊兵以然出了火炮的射程範圍,再轟也是徒費炮彈而已。”鄧文生苦笑道,“本官就說了,這些賊兵奸猾異常,我等千萬不可大意,中了他們的奸計。”

    其實鄧文生的擔憂也並非全無道理。畢竟,這數千白蓮賊兵陣勢嚴密,頗有章法,而且服裝統一,且武器精良,一看就是進過了一定的“軍事訓練”。毛毛躁躁地沖出城去,萬一中了賊人的埋伏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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