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關閉
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79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08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四十九章大明紅(二)

    幾天下來,王二在林沐風的指點下,很快便掌握了除琉璃原料提純這一核心技術之外的全部工藝。

    至于琉璃原料的加工提純,林沐風思之再三,還是覺得暫時要嚴守秘密,掌握這一技術的人越少越好。目前來看,如果自己不親自上陣,就交給張風和林虎來做。張風是自己的學生,林虎是自己的家人,都非常忠誠可靠。

    好在,融化原料進行提純,並不是很大的體力勞動,只要掌握了火候,其實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而且,只要爐溫達到了一定的平衡,大量的原料投入進去,待其融化沸騰用特制的鐵勺進行撈取,經過數次重復操作,依次提純,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可以提取數日所需的人工水晶原料。

    張風這幾日總算是明白了林沐風要砌牆隔離這里的目的了,保密唄!他天資聰穎,即便是林沐風不囑咐他,他也明白這技術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連日以來,張風在林沐風的指導下,連續提純了一宗人工水晶原料,純度之高足以滿足琉璃器皿的生產了。看張風揮舞著鐵勺熱情不減,林沐風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風,不要弄了,這幾日,我們都提純了很多了,夠用了,呵呵。”

    “挺好玩的,先生,不弄了?好吧,那我回去找師娘下棋去了。”張風遺憾地放下鐵勺,向林沐風施了一禮,雀躍而去。

    林沐風走出隔離著火爐熔煉區的高牆,看到王二急匆匆奔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打磨好的琉璃成品,興奮得眉開眼笑,遠遠地就呼道,“少爺,少爺,你看!”

    林沐風接過來,心里頭樂開了花。這個長方體的琉璃瓶子,是王二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他想盡快完成一個早就答應人家孫玉溪的內畫沐風彩琉。放在手上端詳,品相光滑,圓潤飽滿,比例協調,整體呈現晶瑩透明,已經算是一個比較成功的琉璃器皿了。

    林沐風也有些高興,“王二,不錯,不錯,告訴兄弟們,一定要小心謹慎,每一個工序都要慎之又慎,不能馬虎大意,這個就給我吧,你們繼續努力!”

    得到林沐風的夸獎,王二心里美滋滋的,黝黑的臉上浮現著笑容,向林沐風拜了一拜,便興奮地扭頭進了一旁的“琉璃生產車間”,繼續去當他的“車間主任”和“技術總監”了。

    由于內畫技藝普通工匠很難掌握,林沐風經過深思熟慮,設計出了一種相對簡單可行的琉璃產品——十二生肖琉璃工藝品。這種,難度主要是在制作模型上,先塑制出十二生肖的內外模型,然後用融化的人工水晶溶液澆灌進入,上爐脫蠟即可以獲得一個半成品。

    有了半成品,然後就可以進行彩繪。不過,在琉璃料器上進行彩繪,與在瓷器上有著很大的不同。首先,琉璃器面光滑,不易入色;其次,琉璃質地相對堅硬,彩繪起來需要更高的技巧。為了解決這個難題,林沐風指導著王二進行了很多次的實驗。最終,他發現,在彩繪之前,只要先將琉璃料器放入醋中浸泡一刻鐘,然後再進行彩繪,就很容易入色和不印染。

    彩繪之後的琉璃料器經過充分晾干,再用一個特制的鐵皮烤箱進行短時間的高溫煆燒,基本上就可以獲得色彩艷麗的琉璃工藝品了。當然,還是會有一些殘品出現。

    林沐風欣慰地活動了下身子,這個時候,西北風慢慢開始刮了起來,漫天的寒氣席卷而來,林沐風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裹緊衣袍,將王二送來的琉璃成品揣入懷中,向老孟那邊望去。

    第四遍烘爐已經完成,窯火已經熄滅,馬上就要開窯了。烘爐,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這一點,林沐風還是有著很大的自信。如果連烘爐都做不好,自己也就不要再制瓷了。他所擔心的是,窯中那經過了四次煆燒的花瓶——能不能燒制出他所期待的的大明紅呢?

    看到林沐風過來,老孟笑著過來遞過一把椅子,“少爺,你坐下歇會,窯門已經打開,窯溫已經冷卻了。”

    林沐風搖了搖頭,也不坐下,“老孟,趕緊把那批花瓶出窯,讓我看看。”

    工匠們根本就不知道林沐風在弄什麼,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些普通的花瓶而已,體型微小又造型簡單,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價值。

    林沐風正緊張地望著窯門,突然窯中傳出一陣高亢尖細的叫聲。眾人一驚,林沐風心里更是一震,幾步便飛躍過去,向窯中望去。

    這座瓷窯規模比較龐大,因而窯門也足有一人多高。微微有熱氣撲面而來,狹長的窯中巷道上,一個工匠緊緊抱著一個紅彤彤的花瓶急急走了過來,看到林沐風,聲音興奮地都變了掉,“少爺,少爺,你看看,是鮮艷純正的大紅色啊,老天啊,小的干這一行快20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過顏色這般紅艷入骨的花瓶。”

    紅瓷,以前也有工匠嘗試著燒制過,但因為經過高溫,涂抹在表層的紅色顏料多會變型干裂脫落,故而紅瓷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品種,像這種似是胎里紅表里一致的大紅瓷,就是傳說中也不曾有啊!老孟等眾工匠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沐風捧在手里的紅瓷花瓶,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林沐風興奮得嘴唇都有些顫抖。器壁均勻,如若凝脂,顏色表里如一鮮艷純正,渾然天成,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了。

    半響,他才緩緩將手中的花瓶高高舉起,任憑呼呼的西北風吹拂著他已經有些散亂開來的頭發,高聲喊道,“兄弟們,看到沒有,這是我們柳林瓷窯獨一無二的創造,大明紅!”

    “大明紅!”

    “大明紅!”

    工匠們激情的呼喊著,雀躍著,在呼嘯而來的大風中,柳林瓷窯一片沸騰。鵝毛般的雪花開始沸沸揚揚地下了起來,林沐風仰起臉,嘴角滑進一片酸澀的雪花,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輕將手中的紅瓷放在地上,靜靜地退後三尺,心里漸漸地一片淡然寧靜。

    這才是一個開始,不是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11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章祝允秀的警告
    不多時,漫天的雪花越下越大。不過,雪下得大了,風倒是停了。雪花飛舞著,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

    工匠們封閉了窯門,躲進了棚子里去。林沐風站在雪中,心中的興奮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信步走去,準備回家的時候,瓷窯大院的木柵欄大門咯吱一聲開了,一個黑衣男子冒著雪大步走了進來,站在院中高呼道,“哪位是林韜林沐風!”

    “在下便是。”林沐風奇道。

    “我家主人請你過去,有事相談。”黑衣人幾步走過來,雖是肅手相請,但聲音中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和氣勢。

    林沐風心中一動,也沒說什麼,跟在他的後面出了窯門。地上已經鋪滿了一層雪花,踩在腳下發出聲聲脆響。不遠處,雪花飛揚中,祝允秀依舊是男裝打扮,披著狐皮披風,頭戴裘皮棉帽,盈盈站在那里。身後,還有一個黑衣人為她撐起了一把油紙傘。

    祝允秀伸出白皙的小手拂去了額前的一片雪花,望著前面的柳林瓷窯,俏臉上一片匪夷所思,搖了搖頭,“林沐風,我搞不懂你,你明明有才學,又是秀才,卻不思科考進身報效朝廷,反而沉湎于這制瓷賤役之事,實在是不務正業讓人難以理解。”

    看到祝允秀,林沐風心里一驚。此女跑到這荒郊野外,來找自己干什麼?听完她的話,只得淡淡一笑,“人各有志耳。”

    “這個,你自便吧。本——本少爺也懶得管你。我今兒個來,是想要告訴你一聲,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與我表兄孫玉溪見面,否則,我會讓你這柳林瓷窯開不下去,讓你在這益都縣城里沒有容身之所。”祝允秀聲音變得陰冷起來。

    林沐風愕然,不與孫玉溪見面?憑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其實,見不見、來玩不來往都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此女這種高高在上牛逼之極的態度——林沐風冷冷一笑,“在下與孫公子乃是朋友,朋友之間有些來往實屬正常,你何以如此專橫跋扈?再者說,見面不見面,是我跟孫公子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外人來管。”

    林沐風對這個祝允秀的印象實在是惡劣到了極點,說完轉身便想離開。

    “你站住!你敢忤逆我的話,你可不要後悔!”祝允秀跺著腳叫道,“林沐風,你給我站住!”

    林沐風停下腳步,回頭來漠然道,“這位——這位公子,在下與你素昧平生,請問我跟你有新仇還是舊怨?”

    “那倒沒有。”祝允秀面上一紅,接著道,“不過,我說一不二,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話,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林沐風撇了撇嘴,“看祝公子的派頭,我想大概是非富即貴吧。我毫不懷疑,祝公子有讓我‘好看’的本事。不過,林某人一未冒犯公子,二未作奸犯科觸犯大明刑律,安分守己做一良民,就算是縣令大人到此,林某也毫無所懼。”

    祝允秀嘴角抽動了幾下,突然向前一步,走到了林沐風跟前,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面金牌,展示在林沐風眼前,聲音變得柔和起來,“林沐風,如果你能答應我不再與表兄見面來往,我這面金牌便送與你,保你在這山東境內呼風喚雨,逍遙自在。”

    金牌上雕刻著暗底的龍紋,上書兩個篆字︰齊王。林沐風看了心中大震,急急後退了幾步,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瞥了祝允秀一眼,便垂下頭去。此女派頭不少,又持有齊王金牌,必是齊王府的權貴子女,甚至是……難怪人家都說這孫縣令與齊王府有親。想到這里,林沐風暗暗打了個寒戰。

    看著林沐風微微有些凜然的樣子,祝允秀暗暗得意,干咳了兩聲,“林沐風,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會害你,我只是想讓你從此不再與我表兄來往。其實,你們本來就是兩路人,不是嗎?”

    林沐風默然無語,他乃是一介平民,對方卻是一個權勢沖天的大人物。也罷,自己與孫玉溪也不過是交往時間很短的朋友,不見就不見了吧,為此惹上這麼一個惹不起的對頭,實在是不劃算。一念及此,他暗暗嘆息一聲,神情冷漠地扭過頭去,低低說了一句,“祝公子放心吧,林某人絕不是高攀權貴之徒。”

    祝允秀得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道,“即便是我表兄上門找你,你也不許見。這樣,你干脆搬回顏神鎮上去吧,知道了嗎?”

    這種頤指氣使的神態和語氣,讓林沐風那股子壓制起來的怒火漸漸又升騰了起來,他怒哼一聲,“祝公子不要欺人太甚!在下自問沒有任何過錯,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放肆!你敢對我家主人如此無禮。”旁邊的黑衣人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步竄了過來,猛然一圈擊了過來,猛烈的拳風激蕩開了片片雪花。

    林沐風憤怒地低吼了一聲,身子往後一縮,一個側身避過拳頭,探手抓住黑衣人擊打過來的手腕,往後一拉一扭,黑衣人前沖之勢收攏不住,踉蹌著撲倒在地上。

    祝允秀沒想到林沐風這樣一個文弱的書生,還有一身功夫。黑衣人惱羞成怒地爬起來,正要再次沖上前去,被她喝住了。她冷笑著,“林沐風,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本少爺面前動粗,你不想活了嗎?”

    林沐風低哼了一聲,“nocitoff!大不了,老子赤條條的來再赤條條的回去,有什麼大不了的?”憤慨之間,林沐風脫口爆了一句英文粗口,冷冷地掃了祝允秀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李四,他說什麼?”祝允秀呆了一呆,回頭向給她撐傘的黑衣人問道。

    “回主子的話,奴才也听不懂。不過,依奴才看,此人身手不凡,奴才兩人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主子,要不奴才去縣城再喚幾個侍衛來拿下他?”李四恭謹地垂首道。

    “算了。走,我們回去。”祝允秀狠狠地跺了一下腳,望著在雪花飛舞中漸漸遠去的林沐風的背影,腦海中又浮現出孫玉溪那清朗的容顏,心里不由一陣迷亂。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12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一章春心蕩漾的小丫頭
    在雪中奔行了幾里路,林沐風漸漸冷靜下來。心頭暗暗苦笑,真是莫名其妙啊,平白無故地“冒犯”了一個“大人物”。他搞不明白,此女到底是為什麼這樣做,難道是瞧不起自己,怕自己高攀了孫玉溪有所圖謀?獨行在路上,想了半天也沒一個頭緒,索性不再想。

    心頭畢竟是有些煩亂,走進家門時,老林頭跟他打招呼,他都沒有理睬。進得屋去,一屁股坐在書房的座椅上,仰面閉上眼楮。突然,一雙溫柔的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為他揉捏起來。

    不用問,林沐風知道是體貼的娘子柳若梅。柳若梅總是在他疲倦或者是心情不愉快的時候,適時出現,然後用她那特有的溫柔為他融化煩惱,消除疲倦。那雙小手在肩膀上有節奏地揉捏著,林沐風頓感心里一陣放松,淡淡的柔情瞬間充斥而起,他睜開眼,抬起手抓住了柳若梅柔若無骨有些冰冷的小手。

    “若梅,不用揉了,來,坐我懷里。”林沐風一把將柳若梅拖了過來,擁入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她,將頭伏在她那高聳的山巒處,貪婪地嗅著。柳若梅身上總是有一股子淡淡的奶香,這種香氣,在成為真正的女人後變得更加濃烈了。如此奶香,讓林沐風迷戀。

    柳若梅面色微紅,嗔道,“夫君,光天化日之下,好羞人呀!”

    林沐風哈哈低笑著,“若梅,你我乃是夫妻,夫妻之間親親熱熱不好嗎?那種所謂的相敬如冰,我看純屬扯淡。對外人視為賓客倒也罷了,對自己的娘子也時時保持禮數——那,我還不如進宮去當太監。”

    “呀,不要瞎說。”柳若梅剛將白皙如玉的小手捂在林沐風的嘴邊,突覺一只冰冷的手探進了自己的棉裙之內,撫上了那兩團綿軟,捏住了一顆蓓蕾輕輕地轉動著,涼意和火熱同時在她的體內泛起,情欲幾乎在霎那間被挑逗起來,一陣意亂情迷,她喘息著低低喚了一聲,“夫君!”

    “娘子!”林沐風回應著,吻住了她鮮紅的櫻唇。兩條舌頭交纏著,林沐風的挑逗式撫摸讓柳若梅渾身輕飄飄地如同醉了酒,身體軟綿綿地一頭就栽倒在欲望的海洋里,劇烈的喘息聲在書房里回蕩著。

    “啊?!不要,夫君——”柳若梅感覺那只手已經順著小腹向下,探向了那黑色叢林地帶下的隱秘處,急急喘息著掙扎起來,惶然道,“夫君,不成,妾身,妾身那個來了……”

    林沐風正情濃之際,聞言手停在那密布的叢林處,戀戀不舍地抓了抓那些毛發,長吁一口氣,“該死的那個,早不來晚不來,非這個時候來!”

    柳若梅羞得眼楮緊緊閉著,臉頰上的紅暈泛起,猶如一顆熟透了的紅蜜桃,嚶嚀一聲,“夫君,你壞死了!”

    突然,門外傳來有東西墜地的聲響。柳若梅一驚,如同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從林沐風懷里跳了起來,急急走到一邊,整理著衣裙。林沐風干咳了一聲,呼道,“是誰?”

    “少爺,少奶奶,是奴婢。”門外傳來輕雲羞不可抑發顫的聲音,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手忙腳亂地用木盤端著滿滿一下子木炭低著頭飛速地走了進來,俯身匆匆將木盆中的木炭撿了幾塊放入書房中的火盆中,小聲道,“天冷,奴婢來添些木炭。”

    “哦。”林沐風點了點頭。

    輕雲紅撲撲地臉蛋上一片嫣紅,她悄悄抬起頭飛快地掃了林沐風一眼,“少爺,少奶奶,奴婢告退了!”

    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樣撲撲直跳,輕雲走出門,輕輕將門掩上,背靠在一側的牆壁上,手撫著小胸脯兒,長出了一口氣。她剛走到門口,便無意中听見少爺和少奶奶在房中親熱的聲響,大羞,本來想悄悄退走,但心里卻又癢癢的,似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動著,走又舍不得,進又不敢進,將小耳朵貼在門縫里听著兩人在房中那淫靡的喘息聲,小心肝顫抖著,身子好像都要軟成一灘爛泥。

    正听得入神,手下一個不小心,盆中的木炭掉了一塊在地。听到林沐風在房中的呼喚,那種羞意和慌亂就不用提了。

    定了定神,暗暗罵自己不知羞,正要離開,突然听見房里的兩個主子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夫君,妾身看輕雲這丫頭也動了春心了……”柳若梅輕輕笑著。

    “呵呵,改日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咱們也不能耽誤了她,其實輕雲這丫頭還是挺不錯的,就是性子有些刁蠻不讓人,不如輕霞文靜。”林沐風也笑著。

    輕雲听林沐風要把她嫁出去,心噗通一聲沉了下去似是掉進了無底洞之中,眼前一片烏黑,幾乎要暈眩過去,她使勁張大了嘴,幾乎要哭出聲來,默默念叨著,“少爺,少奶奶,輕雲不嫁,不嫁!”

    “這哪能行?夫君,輕雲和輕霞跟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名為主僕,但情同姐妹,我怎麼忍心將她們嫁出去。”柳若梅回了一聲,這讓輕雲听了心里一喜,屏住呼吸繼續听著。

    “若梅,感情再好你也不能耽誤她的終身大事啊。”

    “夫君,輕雲和輕霞本來就是妾身的陪嫁丫頭,改天妾身讓老管家查個黃道吉日,你把她倆也收了吧。”

    ……

    話說到這里,林沐風突然沒有再接下話茬。這可急壞了門外的小丫頭,她心里緊張地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才听林沐風低低地說了一句,“若梅,這怎麼能成,我有你就足夠了,這事千萬使不得,使不得。”

    “夫君,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之事。夫君但請放心,妾身不是那種妒婦,只要夫君心里有妾身,妾身就感到心滿意足了。再說了,輕雲和輕霞本來就是林家的人了,進了林家的門,你不要她們,她們也只能在林家終老此生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14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二章踏雪尋梅(一)
    輕雲紅艷艷的臉上似是要滴出水來,心里慌亂不堪,急急跑回自己跟輕霞的屋里,一頭扎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臉。輕霞奇怪地問了一句,“輕雲,你咋了?炭火送過去了?說話呀,你這是咋了……”

    “我沒事,沒,沒怎麼。”輕雲小聲回了一句。雖然藏在被窩里,但她也感覺到自己臉上發燙,腦子里林沐風那英俊挺拔的身影不住的閃現著,小丫頭嚶嚀一聲,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這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斷斷續續一連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的早上才止住了。這三天里,林沐風一直呆在家里,瓷窯上的老孟他們因為下大雪,也沒怎麼干活,基本上也是歇著。

    雪停了,林沐風為孫玉溪刻畫的內畫沐風彩琉也宣告成功完成。本來想派人給孫玉溪送去,又想起祝允秀的警告,心里嘆息一聲,順手將內畫琉璃瓶子放在了書架上,準備過一段時間再說。

    昨日,孫玉溪冒著雪來了一趟,說是要跟林沐風面對雪景小酌一番,但林沐風閉門沒有見他,只讓老林頭跟他說,自己在瓷窯上不在家中。沒成想,孫玉溪今日又來了。

    老林頭進了書房,向林沐風施了一禮,笑著道,“少爺,孫公子又來了……”

    “老管家,你出去告訴他,我不在家。”林沐風搖了搖頭,背過身去。老林頭奇怪地看了林沐風一眼,不知道少爺這是怎麼了,跟孫公子本來交往好好的,突然咋就閉門不見了呢。

    柳若梅也有些不解,走過來小聲問道,“夫君,你這是為何?”

    “若梅,我不想跟官府中人有太多的糾纏……”林沐風隨口敷衍了一句,順手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柳若梅看了看自己的夫君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夫君是天,林沐風做什麼她都認為是有道理的,也從來不過多地過問他的事情。

    過了半個多時辰,估摸著孫玉溪已經離開了,林沐風準備去窯上看一看,時間就是金錢,得趕緊開工了,這老丈人都催了好幾遍了,縣城中的柳林瓷行店鋪已經裝修一新,就等有了產品正式開張了。

    剛出了門,他便一愣。

    孫玉溪裹在裘皮披風里,頭上戴著一個厚實的棉帽,兩只手橫在胸前的套筒里,在門口的雪地上來回焦灼不安地走動著,身後,還站著一個手提食盒的小廝。厚厚的積雪,在他來回的走動中,已經被踩成了明晃晃的冰面。初升的朝陽照射下來,將那一張清秀的、凍紅的臉映襯得更加紅潤。

    孫玉溪看到林沐風,勉強一笑,迎了上去,“林兄何以閉門不見孫某?”

    “這,呵呵。”林沐風尷尬得搓了搓手。

    “我昨日就去你窯上了,窯上的工匠們說,這幾日,林兄根本就沒過去。故而,孫某知道林兄在家中,而今日天色放晴,林兄大概是要去窯上吧?”孫玉溪清朗的眼神不住地在林沐風身上逡巡著。

    “……”林沐風無語,笑了笑。

    “這益都一縣最近幾年來,還從未下過如此之大的雪。孫某想與林兄一起去城外的原山之上去踏雪尋梅,瀏覽一番大好的雪景,不知林兄意下如何?”孫玉溪似是知道林沐風為什麼要躲避不見他,顧左右而言他,主動扯開了話題。

    看著孫玉溪一片赤誠熱情之色,又在這寒冷地里等了自己大半天,林沐風不由有些感動,想了想,點點頭,“既然孫公子如此雅興,沐風理當奉陪。不過,沐風對這益都一帶非常陌生,還要孫公子指點一二了,呵呵。”

    孫玉溪喜道,“如此甚好,走,林兄,我們邊走邊說。”

    ……

    其實,用現代的眼光看,這大明時期益都城外的原山,包括其他山巒,都不能叫山,只能叫丘陵。據林沐風估摸著,海拔大概最多300米。但山雖比不上五岳大川那般高大雄偉,景致卻別有一番風味,尤其是在這大雪之後。

    順著已經被進山砍柴農人踩出來的雪徑一路向上,大約花了一個多時辰,兩人帶著那個提著食盒的小廝,就攀到了原山山頂。山頂是一片平整的山地,一面是來路,一面則是陡坡,陡坡之下是一個深谷,深谷的另一端其實又與另一座山巒相連。

    站在山頂,寒風徐徐,望向遠方,山巒連著山巒,層層疊嶂,皆銀裝素裹,渾然一體,在淡紅色的陽光照耀下熠熠閃光,景色煞是壯麗。孫玉溪摘去了棉帽,深吸了一口氣,張開手臂,朗聲道,“林兄,如此壯美之景真是令人心曠神怡不能自已。果然如宋人楊萬里詩中之言,最愛東山晴後雪,軟紅光里涌銀山呀!”

    林沐風微微點頭,呵呵笑著,也頗有同感。

    “林兄大才,值此美景當前,何不賦詩一首讓玉溪一飽耳福?”孫玉溪笑著轉過身來。

    “這?沐風才力拙劣,怎麼敢獻丑?”林沐風暗暗嘆息著,怎麼這古人動不動就喜歡作詩呀,這不是毛病嗎。實話實說,他雖然有不錯的古漢語文學功底,也對古典詩詞情有獨鐘,但你要讓他在有限的時間內點題讓他做出一首切題的詩來,難度不小。畢竟,他是一個現代人,喜歡歸喜歡只是拿來當愛好,並不能像古人文人士子一樣將吟詩弄對當成生活中的主要工作。

    “林兄在玉溪面前就不要謙遜了,林兄之才,玉溪早就領略了。請!”孫玉溪一臉的期待。

    林沐風尷尬地笑了一笑,心道,好吧好吧,再次剽竊一次吧。目光遠遠地投了開去,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合適的,沒有辦法,只得將偉人那首沁園春雪吟了出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吟到這里,林沐風突然心里一震,戛然而止。不能再往下念了,再念下去就不得了啦,你說他敢在孫玉溪面前說“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15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三章踏雪尋梅(二)
    說他狂妄都是小事,如果一翻臉,給他扣上一頂大逆不道的帽子,他這個小小的秀才兼瓷窯業主可承擔不起。

    “狀哉!”孫玉溪一邊撫手稱快,正听得入神,突然听見斷了,便疑惑地問道,“繼續啊,林兄,如此氣勢磅礡之詞,真是令玉溪心潮澎湃……”

    林沐風尷尬地一笑,“沐風才拙,到此為止,吟不出了,呵呵,孫公子見諒見諒。”

    孫玉溪遺憾地咂了咂嘴,“美中不足,略有缺憾,不過,林兄之才,實在是讓玉溪敬佩不已。”

    林沐風汗顏了一聲,一陣撲鼻的香氣傳來,扭頭向背面的陡坡前望去,一簇寒梅正迎風怒放,傲立在白雪皚皚之中。他順手一指,急急岔開話去,“孫公子,你看,那里有寒梅盛開,我們不妨過去一觀。”

    孫玉溪也扭頭看去,喜道,“林兄,這原山之上,盛產寒梅,往年一到了這雪季,玉溪便到這山上來踏雪尋梅。可今日一路走來,卻沒看到一株寒梅的蹤跡,想是這雪下太大,都被壓在了雪層之下了。幸好這山頂之上,還有這一簇,好,妙啊!”

    兩人一起行去,踩得雪地咯吱咯吱地響。

    孫玉溪一溜小跑到跟前,蹲下身去折了一支寒梅遞了過來,笑吟吟地道,“林兄,清香悠遠,不需此行啊。”

    林沐風伸手接過,剛要說什麼,突見孫玉溪身子一個踉蹌,尖叫一聲,向下滑去。他以為前面是平地,想要繞過去,不料前面其實已經是懸空的草叢,只不過是被雪覆蓋住罷了。一腳踩空,孫玉溪就陷落下去。林沐風大驚,急急探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但他去勢太急,沖力太大,腳下又太滑,一下子也將林沐風帶了出去。

    腳下一空,兩人幾乎是同時向陡坡下滾落下去。沸沸揚揚的雪花漫天揚起,在陽光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山頂上,孫玉溪家里的小廝惶然大叫,“公子!公子!”

    ……

    頭暈目眩,渾身生疼,不知過了多久,林沐風才清醒過來。置身于一個深深的陷坑之中,似乎是獵人用來誆騙野獸的陷阱。頭頂上,是枯黃的雜草和積雪,身下則是冰寒的硬土層。

    微微活動了一下身子,突然覺得身邊有一團綿軟,吃力地扭頭一看,披頭散發的孫玉溪斜著靠在洞璧上,頭上還有凌亂的枯草和雪花,臉上被積雪摩擦得艷紅無比,人已經昏迷了過去,棉帽早不知摔到哪里去了。

    這個陷阱並不大,兩人擠成了一團,他的一條腿壓在孫玉溪的小腹上,而孫玉溪的一條腿則壓在他的胸膛上。林沐風長吁了一口氣,費勁地探手去試孫玉溪的鼻息,知道他只是昏了過去,便暫時放下心來。

    他于是便艱難地調整著姿勢,使勁將孫玉溪軟綿綿的身子扯拉到了自己懷里,這樣一來,既可以幫助他早一點甦醒過來,又可以節省空間,讓這陷阱里面寬敞一點。

    孫玉溪整個人都在他的懷里,林沐風背靠著洞璧,俯身查看著孫玉溪的情形。掐了掐他的人中,沒反應,喚了幾聲,還是沒反應。搖搖頭,伸出一只手去,想擠壓一下他的胸膛。不料,剛一摁下,林沐風的手便好像放在了火爐上一般飛快地收了回來,呆在了那里,臉上浮起一片震驚之色。

    他,他,他居然是一個女滴!那胸前軟綿綿的略帶彈性的不正是女人的玉峰嗎?林沐風不是傻子,更不是性盲,怎麼能不驚?半響,他才低頭又瞥了孫玉溪一眼,心里咚咚直跳,越看越像是一個女人啊,這眉毛這眼楮,這紅撲撲的小臉……天哪,自己真是一個笨蛋,居然跟一個女扮男裝的女人交往了這麼久!

    其實,也難怪林沐風。孫玉溪常常往來于市井之間,女扮男裝慣了,男子的言行學得是惟妙惟肖,這是林沐風沒看出她身份的關鍵。更重要的是,孫玉溪的言行豪放,林沐風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官宦家的小姐居然能到處拋頭露面啊!以前,最多是感覺此人有些“娘們”罷了,也沒考慮那麼多。他怎麼知道,這大明朝居然出了她這麼一個另類!

    正茫然震驚之中,懷中的人兒動了一動。

    林沐風心中忐忑,本來想將她推出懷去,但無奈這洞中太過狹小,兩人借著滾落的沖勁“擠了”進去,這要想再活動一下,難啊。

    孫玉溪呻吟著睜開眼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一看自己正躺在林沐風的懷里,臉色大紅,忍不住垂下頭去。但一會兒,她馬上便抬起頭來,強笑道,“林兄,你我這是大難不死啊。”

    “……”林沐風苦笑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玉溪突然看見自己胸前有一個帶著土跡和雪跡的大手印,正在自己的玉峰之間,臉色大變,身子劇烈地抖顫起來,掙扎著想要從林沐風的懷里爬出去,但空間狹小,她越是掙扎,就與林沐風接觸得越親密。

    林沐風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聲道,“孫——孫小姐,沐風實在不知小姐女扮男裝……”

    孫玉溪雙手捂住臉,抽泣起來,身子瑟瑟發抖。林沐風是勸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得閉上眼楮,任憑她小聲地啜泣著。

    良久。孫玉溪才緩緩抬起頭來,攏了攏亂發,顫聲道,“林兄,我的確是女子,之前的欺瞞並非有意,實在是抱歉之至。我叫孫羽西,是孫縣令惟一的女兒。”

    林沐風尷尬的一笑。

    “羽西自幼娘親早逝,5歲便被師傅慈雲師太抱上了天山學藝,直到4年前才回到爹爹身邊。但羽西從小跟隨師傅笑傲於山林之中,對這世俗禮法不以為然,故這才喜歡女扮男裝來往于市井之中,接濟一些窮苦的百姓,懲治一下作惡的惡人。爹爹憐我自幼沒了娘親,便對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孫羽西小聲說著,慢慢敞開了心扉,紅著臉將臉貼在了林沐風的胸膛之上,“自從見到林兄,羽西便情難自已,只可惜林兄早已有了娘子,羽西這心里……”

    林沐風心頭一震,這,這女子愛上了自己?

    孫羽西抬起嫣紅的臉偷偷瞥了林沐風一眼,一股子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敞開心扉之下,她性子本來就豪放不亞于男子,躺在心儀男子的懷里,她漸漸有些意亂情迷,輕輕地喚道,“沐風!”

    “孫小姐……”林沐風心頭茫然,隨口應了一聲。

    “叫我羽西。”孫羽西喃喃說著,“羽西喜歡你。”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18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四章踏雪尋梅(三)
    林沐風心里轟然一聲,紛亂的情緒翻滾起來。

    不要說他對孫羽西目前還沒有什麼感覺,即便是他喜歡了她,他們之間也根本是不可能的。孫羽西再怎麼獨立特行,也不可能嫁給一個秀才做妾,而孫縣令再怎麼疼惜自己的女兒,也斷然不可能把她嫁給林沐風。畢竟,她出身于官宦之家。

    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能說什麼呢?

    長時間跌落在這陰冷的洞中,孫羽西漸漸也從情動中平靜下來,她略帶羞澀地掃了林沐風一眼,低低道,“沐風,你坐直身子,俯身下來,讓我坐在你的肩頭。”

    林沐風愕然,仰頭看了看數米之高的陷阱頂部,知道孫羽西要干什麼。依言俯身低頭,只覺兩團彈性的香臀從自己的頭頂滑了過去,那軟綿綿的股溝一頓便夾緊了自己的脖子。

    林沐風不由心中一蕩,孫羽西面紅耳赤地閉上了眼楮。她再怎麼豪放,再怎麼喜歡林沐風,也畢竟是一個古代女子,這耳鬢廝磨甚至連私密之處都與林沐風“結合”在了一起,她也羞得不敢再看林沐風一眼。半響,才低低顫聲道,“沐風,你用力托起我的雙腳。”

    林沐風自然是照做。借著林沐風的托力,孫羽西扣緊洞璧,好不容易才用兩只腳踩著林沐風的肩膀站起身來,她低頭看了林沐風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低喝一聲,林沐風只覺肩膀一震,她已經身子拔起竄了出去,一震之下,泥土和雪花紛紛落入洞中,濺了他一臉。

    ……

    兩人站在這深谷之中的雪地上,天色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林沐風搓了搓手,嘆息一聲,“孫小姐——”話剛說出口,便看見孫羽西那似嗔似哀的神情,心中一軟,又改口道,“羽西,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孫羽西臉色一黯,抬起頭望向了天宇,低低道,“羽西真想與你在這無人的深谷中結廬而居,共度此生。可惜,沐風你有心愛的娘子在外邊等著你……而你我……”

    想起娘子柳若梅還不知道該怎麼著急,林沐風離去的念頭更加的重了。他嘆息道,“羽西,我們必須得回去了,你我這一滾落山下,令尊孫縣令大人還不知道怎麼著急呢。”

    “哼。”孫羽西雙手倒背在身後,有些酸溜溜地道,“怕是不想讓你娘子擔心吧?”

    林沐風笑了笑,當先行去,“走吧。”

    “沐風,你當真就是這麼著急回去,一點也不願意跟我呆在一起嗎?”孫羽西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黯然失落無比。

    林沐風心中一顫,停下腳步,也沒回頭,小聲道,“羽西,你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你放心,今日之事沐風出谷之後便會忘得一干二淨,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有什麼不可能的?!哼,羽西喜歡一個人,就是做妾又如何?羽西不在乎什麼世俗禮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能忍受。但羽西可以不在乎名分,但卻無法接受你喜歡另外的女子——我想要的男人,心中只能有羽西一個人……如果你能保證只對我一個人好,我寧願放棄一切嫁入你林家做妾。”孫羽西有些激動地仰首望著通紅的落日,任憑寒風吹拂起她凌亂的頭發。

    林沐風心中巨震,心中復雜之極,即為她的深情所感動,又被她的“另類”而吃驚。

    看著林沐風默然不做聲,孫羽西臉上的落寞之色更加的重了,幽嘆一聲,“好了,你不要緊張,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走吧,林兄,今日種種,皆當是一場夢境罷了,自此之後,羽西也當閉門在家中做一個遵父命、懂禮法、知廉恥和三從四德的女兒家了,走!”

    *********************

    積雪甚滑,兩人剛剛好不容易才攀上山頂,孫縣令派來的人和林虎、張風等人一起正在山頂上準備往陡坡下尋找兩人,看到兩人上來,大喜。林虎幾乎要哭出聲來,撲了過來,呼道,“少爺,少爺。你嚇死林虎了,少奶奶在家里都快急死了。”

    “好了,不要這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林沐風笑著拍了拍林虎的肩膀,不由回過頭來看著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的孫羽西。孫羽西一臉黯然,也正在朝這邊望來。

    林沐風暗嘆一聲,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那幽怨奪人的眼神。

    “先生,我們趕緊回去吧,听到你跌落陡崖的消息,師娘在家里差點沒暈過去。”張風走了過來。

    “好,我們走!”林沐風點了點頭,想起心急如焚的柳若梅,心里頓時浮起一股濃濃的暖意,大步向山下行去。林虎和張風趕緊趕了上去。

    “今日之聚,孫某此生難忘,林兄保重了!”身後,孫羽西那低沉的聲音清晰地穿了過來。林沐風腳下一頓,回過頭去拱了拱手,也道聲保重,隨後加快了腳步。

    看著林沐風三人離去,那個起先跟隨林沐風和孫羽西上山的小廝,輕輕地走到孫羽西身邊,小聲道,“小姐,我們也回府去吧,可嚇死小的了。”

    “福貴,去,你們幾個去把那株寒梅給我連根挖了出來,栽種到我們家里去。”孫羽西痴痴地望著那株生長在陡崖邊山的盛開寒梅。

    “小姐,這種梅花種在家里是不能活的……”

 “啰嗦什么,趕緊去挖!給我小心一點,如果挖斷了根,我打斷你們的腿!”孫羽西厲聲怒斥道。小廝呆了一呆,自家這小姐向來是和藹可親,今兒個咋這么暴躁,脾氣這么大。 ROdcTAPnr[hArm
Pfl
  孫府的家丁趕緊去挖那株寒梅,幸好他們是救人而來,還攜帶了一些工具,否則,指望用手去挖,怕是想都別想了。   

    眾人挖梅,而孫羽西則緩緩走了幾步,向下遠遠眺望而去。不遠處,林沐風三人的背影急速地在雪地上越走越遠。一陣冷風吹來,孫羽西心頭一顫,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抬起手,想要向下招招手,但手卻僵硬著抬了一半便停滯在空中。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20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五章老不死
    剛進門,林沐風就看到心急如焚的柳若梅出了內院,站在外院的天井中,急得團團亂轉。輕雲和輕霞兩個丫頭也面帶憂色,圍在她身邊不住地寬慰著。

    “少奶奶,少爺回來了!”輕雲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叫。柳若梅霍然回頭,居然全然不顧淑女本色撲了過來,撲在林沐風的懷里激動地抽泣起來。林沐風憐惜地擁抱著她,柔聲道,“若梅,不哭了,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嗎?好了,看你穿得這麼單薄,我們趕緊回屋去,免得你著涼。”

    不由分說,林沐風攔腰將柳若梅抱起,一溜煙跑回了內院。身後,張風和林虎互相笑著,而輕雲和輕霞則長吁了一口氣,也進了內院。

    回到屋中安慰愛撫了好半天,柳若梅緊張惶恐的心情才完全得到釋放出來。兩人正柔情蜜意地說著“情話”,林虎站在門外呼道,“少爺,柳少爺派人來請少爺跟少奶奶到柳府去用晚飯。少奶奶,這是柳少爺給你的信。”

    林沐風出來接過信進屋隨手遞給了柳若梅,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是老丈人請吃飯而已,如果娘子想去那就去唄。柳若梅看完了信,高興地眉開眼笑,喜道,“夫君,妾身的先生,也是我哥的先生,李銀李煥文老先生回到益都來了,我爹爹讓我們回去一起為他接風。”

    “李煥文?”林沐風隨口問了一聲。

    “夫君,老先生博學多才,年輕時候可是山東有名的風流才子。可惜,時運不濟,參加科考十余次皆名落孫山。當年,我父親在濟南府城外,看到他昏倒在路邊便請大夫救了他一命……自此之後,先生便在柳府教導我跟我哥功課……兩年前,先生卻時來運轉,不僅在鄉試中一舉奪魁,還在殿試中高中進士,听說外放河南安陽知縣,如今卻不知如何到了這益都來?”柳若梅喜形于色,看得出來,她跟這李煥文感情甚好。

    ……

    來到柳府的客廳里,一桌子豐盛的酒宴已經擺好,柳東陽、王氏,還有柳若長,而且,居然還有柳若長的娘子以及他們一歲的女兒柳眉兒。林沐風心道,連家中的內眷都不避嫌疑出來迎客,坐在一起吃飯,這說明這李煥文與柳家關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先生!”柳若梅掙脫林沐風的手,激動地微微上前一步,呼道。

    李煥文霍然從座椅上站起,扭過頭來,臉上也浮起一片激動的神色,“小梅!小丫頭長大了,听說都嫁人了。”

    林沐風緩緩走了過去,打量著這李煥文。一襲青衫,個子不高,50左右的年紀,兩鬢微有斑白,國字臉上兩道烏黑的眉毛,一雙眼楮炯炯有神,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精明強干。

    與柳若梅寒暄了幾句,李煥文將目光投在了林沐風的身上。柳若梅趕緊笑道,“夫君,還不見過先生。先生,這是小梅的夫君,林韜林沐風。”

    林沐風微微一笑,躬身一禮,“沐風見過先生。”

    “免禮,免禮。東陽啊,你這姑爺不錯,相貌英挺,比若長還勝一籌。”李煥文掃了林沐風一眼,那雙眼神很是鋒利。

    “李大人,趕緊請坐。梅兒你跟沐風也入座吧,柳安,吩咐廚房燙兩壺老陳釀來,這可是李大人最喜歡喝的。”柳東陽招呼著。

    “東陽啊,我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跟我這麼客套,什麼李大人?你還是按照老規矩,叫我老不死吧,哈哈!”李煥文皺了皺眉頭,慈愛地拍了拍柳若長的肩膀,“當年,就連這小子,也叫我老不死來著,呵呵。”

    柳若長咧著嘴笑著,在李煥文面前,這個精明的商界青年精英居然流露出些許頑皮之態。

    柳東陽微微有一些激動之色。李煥文的念舊讓他感動,但李煥文如今畢竟是朝廷官員,有職位在身,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商人,人家不忘舊情來家里拜訪,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失了禮數。要讓他再像當年一樣呼李煥文為老不死,他萬萬是說不出口的。物是人非,當年的落魄窮秀才如今已是官場達官,一切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柳若梅拉著林沐風兩人坐在了柳若長的下首。

    酒過三巡,柳若梅笑眯眯地望著李煥文,問道,“先生,听說你不是去河南安陽做縣令大人了嗎?這次是……”

    李煥文撫著下巴上那一縷山羊胡子,微微一笑,“小梅,我此番要進京去詹士府做一個六品的府丞。路過山東,思念你們,特地繞道過來與你們相聚一番。”

    柳若梅不知道這詹士府是什麼機構,但她知道李煥文這是升官了,她笑道,“小梅恭喜先生了,先生高升,小梅讓我夫君替我敬先生一杯。”說完向林沐風使了一個眼色。

    林沐風端起酒杯,緩緩站起身來。他可是清楚的很,這詹士府是負責輔助太子的機構,官員級別雖然不高,但與太子接觸卻甚多,故而也是一個令人羨慕的“肥缺”。你想想看,如果太子一旦登基,他身邊的人還能差得了嗎?

    林沐風淡淡的笑著,“沐風敬先生一杯!”

    李煥文朗聲一笑,“好,干了!”

    喝完酒,李煥文點了點頭,“不知沐風賢佷……”

    李煥文的話雖然說了半截,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是在詢問林沐風的職業身份了。林沐風當然也心知肚明,他笑了笑,原本想說自己是一個秀才,但轉而一想,卻道,“回先生的話,小可家傳瓷窯祖業,時下正與岳父大人一起合作經營一家瓷行。”

    看到林沐風一身儒衫,又文質彬彬氣質不凡,李煥文還以為他是一個讀書人,卻听道是一個生意人,臉色間便不由有些失望。對于柳東陽,因為有救命之恩,他對柳東陽存有感激之心,這才答應留在柳府教導他的一雙兒女,但他內心里實是對商人非常鄙夷的。思量間,他的神色無形中淡然了不少,微微點頭,“哦,也好,翁婿聯手,銀子大概是大把大把的賺了,呵呵。”

    當然,他這也是在為自己得意的女弟子柳若梅感到可惜。柳若梅從小聰穎過人,學文習詩的天分極高,他常常跟柳東陽哀嘆,如果柳若梅是男兒身,將來前途一定非常遠大。在他看來,這樣的女才子定然是要嫁一個讀書人才能稱得上是郎才女貌,夫唱婦隨。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22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六章震驚
    說話間,李煥文的態度就明顯冷淡了一些,盡管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林沐風不以為意,心里一片坦然。但柳若梅卻發現了李煥文的變化,她自幼跟著“老不死”習文,對他的脾性知之甚深,知道他為人清高,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柳家要不是與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絕對不會留在柳家一呆就是數年。

    此刻在柳若梅的心里,自己的夫君文武雙全,才學過人,她相信,林沐風雖然暫時熱衷于商業營生,但總有一天會科考出仕的。先生雖然官職不大,但如今卻成了京官,沒準將來會成為自己夫君的助力——想到這里,她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心里卻在琢磨著如何讓林沐風在李煥文面前展露一下才學,博取李煥文的好感。

    酒宴在輕松的氣氛中結束,撤去了酒席,李煥文、柳東陽還有柳若長、柳若梅夫婦幾人來到了柳家的書房。其實,柳東陽是對讀書不太感興趣的,這間房子原先是李煥文在柳府時教授柳若梅兄妹倆讀書的房子,李煥文走後就改為了書房。

    故地重游,李煥文面色微微激動起來。他環視著房中的擺設,感嘆了一聲,“東陽,我這個老不死可是時常懷念這間屋子啊,當年——”說到這里,他回頭瞥了柳若長一眼,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當年,你這個小子可是不听話的很,老夫可是沒少打你板子。”

    “若長年幼不懂事,讓先生費心了。”柳若長躬身一禮,聲音不由有些黯然。他在李煥文面前微微有些傷感,他受李煥文的影響本來是想棄商從文,但柳家諾大的家業又沒人打理,無奈何之間,只得撂下書本跟父親學起了買賣之事。

    柳東陽緩緩走到書架前,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取出一個紅木箱子,打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色彩斑斕的瓶子,來到李煥文面前,笑道,“煥文老哥,你遠道進京赴任,東陽沒有什麼東西送你,以這個小玩意兒相贈吧。”

    林沐風看了心頭一動,老丈人拿出來的居然是自己送于他的內畫沐風彩琉瓶子。他心道,這玩意現在也算是值不少銀子了,老丈人怎麼輕易就拿出來送人了?想了想,他不禁啞然一笑,商人的頭腦就是轉得快啊,老丈人這是想借送禮之名,讓李煥文入京去替柳林瓷行免費做廣告啊!精,實在是精明,不放過任何一個獲得商機的機會。你想想,這玩意要是讓李煥文帶去了京城,還不引起轟動?

    李煥文與柳東陽多年相交,柳東陽送自己一點小玩意也屬于正常,李煥文起初沒放在心上,也沒客套,只微微一笑便接了過來。但眼楮往手上那麼一打量,卻驚呆了。半響,他才長吁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物事又推了回來,“東陽,你我相交親如兄弟,李某本應收下你的禮物。但此物太過貴重,我絕不能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傳說中的琉璃之器吧?更令人嘆為觀止的是,此瓶居然內中有畫,當真是鬼斧神工啊!”

    柳東陽將目光投在了林沐風身上,林沐風知道老丈人的意思,是想問問他要不要透露沐風彩琉的“發明者”是他。林沐風還沒說話,柳若梅已經走過去笑道,“先生,此物正是琉璃,瓶中所謂內畫。不過,先生你還是收下吧,這不過是我夫君制作的小玩意兒,呵呵,等改日我再讓我夫君弄幾個給您送到京城去。”

    听了這話,李煥文心中巨震,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掃了林沐風一眼,手心顫抖了一下,“此物當真是賢佷所做?”

    柳若梅笑著指著瓶口的一行小字,“先生,你看。”

    李煥文高舉起瓶子,對著燭光仔細看著,瓶口從內反射出一行小字︰益都林沐風繪制。

    李煥文緩緩將瓶子放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案之上,轉過身來向林沐風點了點頭,“沒想到賢佷還有如此神技,李某嘆服!此內畫之術,太過神奇,如不是親眼所見,李某真不敢相信,如此方寸之地,居然另有五彩斑斕之乾坤!”

    “一點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兒,先生過譽了。”林沐風淡然一笑。

    柳若長卻有些得意,走過去笑著說,“先生,我這妹夫厲害的緊,他燒制的瓷器皆是舉世罕見的精品,就連齊王府都提出來要我們專供瓷器給王府使用。對了,先生,柳林兩家合作的瓷行就要開張了,你給我們留個墨寶題寫店名吧?”

    “好!”李煥文也不客氣,“若長,取筆墨來!”

    柳若長喜滋滋地從一旁取來了筆墨紙硯,擺在了李煥文面前的桌案上(因為柳府書房平時幾乎沒人來所以筆墨紙硯是不擺放在桌案上的)。李煥文提筆定了定神,下筆寫下了“柳林瓷行”四個斗大的正楷大字。

    字體端正且有精神,規矩中透射著儒雅之氣。柳東陽等人皆在一旁贊不絕口,唯有林沐風心中不以為然,此人字功底自然是很足,但過于拘泥于筆法,寫出來的字反而多了些僵硬少了一些靈氣,這大概與他的性格有關。

    李煥文有些自得,對自己的字,他還是頗為自許的。苦讀詩書數十年,這一筆好字那是遠近聞名哪。他笑吟吟的望著眾人,見眾人皆望著桌案上的字評頭論足,唯有林沐風游目四顧,臉上一片淡然。

    柳若梅突然回頭來,笑了笑,“夫君,我看先生的字體跟你的字體頗有些相似呢。”

    “哪里,先生的字大氣厚重,我的字拙劣不堪,怎能與先生相比呢,呵呵。”林沐風搖了搖頭。

    “哦?既然小梅這麼說了,賢佷不妨寫幾筆,讓老夫看看。”李煥文心中一動,指了指桌案,臉上隱隱有一絲不屑一顧。在他看來,一個商人,即便是有高超的制瓷技藝和神奇的內畫之術,也不過是奇技淫巧,上不得大雅之堂。他縱然是讀過書,能寫幾個字,又怎能與自己浸淫了數十年的書道相比?打死他也不信。

    說句實在話,要說林沐風的書法功底比“老不死”李煥文還要深厚,那絕對是胡扯。但前面說了,李煥文的字過于固守筆法,行筆僵硬,靈氣不足。而林沐風的字,最大的特點就是靈動。有了靈氣的字看起來才有生機和活力。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23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七章勸進
    林沐風笑了笑,也不再推辭,向李煥文躬身一禮,“告罪了!先生。”

    他上前幾步,想了想,用近乎狂野的行草落筆下去,寫下了甦軾那首千古傳唱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氣呵成,每一個字表面上看去毫無章法實際上自成一體,字與字之間餃接緊密即圓潤又流暢,整體看上去龍飛鳳舞,大開大闔,氣勢磅礡。可以說,林沐風的字給甦軾這首略帶悲傷的詞平白增添了無窮的氣勢。

    柳東陽等人就不用說了,就連李煥文都呆在了當場。他是徹頭徹尾的震驚,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林沐風的書法居然如此精妙狂放,雖然在他眼里看基本功還欠扎實,但這筆字,絕對稱得上是上品中的上品,依林沐風如此年紀能寫如此好字,可謂是世所罕見的奇才了。

    古人多是以字觀人,故所謂“字如其人”。林沐風的字如此,想來文采也不會差。這是古人的邏輯,也是李煥文的邏輯。李煥文先是震驚無比,但馬上就大喜過望,當即望著柳若梅欣慰地大笑,“小梅,你嫁了一個好夫君!賢佷這等大才,老夫欣慰之至!”

    柳若梅幸福地依偎在林沐風身邊,笑顏如花。林沐風依舊是一番淡然之色,他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能寫幾個毛筆字而已。

    ……

    贊了幾聲,李煥文話鋒一轉,笑道,“賢佷既然如此大才,又是一個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何以還沉湎于商賈之事呢?依老夫看,賢佷應刻苦攻讀準備明年的鄉試才好。只有科舉出仕,才能報效朝廷,只有為官,才能安民,這才是男兒大丈夫的正道。”

    林沐風笑了笑,點頭應是。這種大道理最近他可是听了不少,他有自己的想法,但別人畢竟是一番好意。他听了,也就應著。

    似是察覺林沐風沒有听得進去,李煥文微微靠近了林沐風,“賢佷,老夫生平還從未對哪一個後生小子如此看重。賢佷還是听老夫一句話,早日棄這商賈之事,回歸正道。”

    林沐風躬身一禮,“多謝先生教誨。沐風自當如此。只是目前林柳兩家合作的經營店鋪才剛剛開始,林家祖傳的瓷窯還離不開沐風,等過一段日子,沐風自會置身事外,早日讀書準備參加鄉試。”

    李煥文欣慰地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囑道,“賢佷,依你的才學只要努力,通過鄉試沒有什麼問題。鄉試過了,就可以進京赴考,一舉金榜題名。他日,老夫就在京城恭候賢佷的大駕了。”

    李煥文本身是讀書人,平生最喜歡讀書的青年才俊,一看林沐風有才學,便對他的態度有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他愛才如命,實在不想讓一個才子浪費在商賈之中,故而才再三的勸進。不過,他要是知道林沐風此刻純屬在敷衍他,絕對會氣個半死。

    ************************

    從柳府告辭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街道上一片冷清,空曠無人。清冷的明月高懸浩瀚的夜空上,刺骨的寒風吹拂而來,林沐風小步跑著,跟在柳若梅乘坐的轎子後面。這是柳東陽出門的轎子,本來是可以乘坐兩個人的,但林沐風想要活動一下身子,非要跟著跑,柳若梅拗不過他,只得自己上了轎子。

    在悠長的街巷中匆匆穿過,時而在耳邊響起幾聲無聊的犬吠,給這寂寞清冷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生機。

    回到自家門口,林沐風發現一個隱隱有些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心中一動,他撇下柳若梅的轎子,縱身追了上去。

    追了幾分鐘,終于在前面的路口發現了一個男子——是輕雲丫頭的親戚,那個據說是白蓮教信徒的堂兄還是表兄來著?林沐風倒是忘記了。

    林沐風心中一驚,此人又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干什麼,難道他又來蠱惑輕雲?想到這里,他便有些煩躁,這輕雲,自己已經警告過她了,她居然置之腦後……

    冷冷掃了那個男子一眼,他快步跑了回去。柳若梅已經下得轎子,站在門口等候著他。看見他跑來,便嗔道,“夫君,這半夜三更的,你瞎跑什麼呀!”

    林沐風沒有回話,臉色有些陰沉。這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他一般對柳若梅都是“柔情蜜意”,從來不說一句重話,如今這番不理不睬還陰沉著臉,讓柳若梅有些驚訝。她想了想,上前去挽住林沐風的胳膊,岔開話去,“夫君,天寒,我們回去!”

    回到了家里,林沐風坐在書房里,想了想心里還是放不下這事,畢竟,一旦與這白蓮教有了什麼瓜葛,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搭上了。他低低呼道,“若梅,你去把輕雲給我叫來。”

    “哦?輕雲?”柳若梅呆了一下,但還是听話地走出屋去,走到臨近的偏房,在窗下喚了一聲,“輕雲,起床來到少爺的書房去一趟!”

    ……

    輕雲畏畏縮縮地走進了林沐風的書房,看見林沐風一臉陰沉,心中不免又忐忑起來。她其實還沒睡下,心里煩哪,那個可惡的堂兄今天上門糾纏了多次,她都沒有見他,讓林虎轟了出去。

    “跪下!”林沐風突然喝道。

    輕雲一個激靈,臉色漲紅,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垂著臉,不敢抬頭,她不知道林沐風為什麼發火。

    柳若梅有些奇怪,自己夫君這是怎麼了,從娘家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挺高興的,怎麼一轉眼之間就發這麼大的火?她柔聲道,“夫君,輕雲可是犯了什麼過錯了嗎?”

    林沐風沒有吭聲,將煩亂的眼神投射在一旁的書架上,半響,才回過頭來,低低道,“輕雲,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過來嗎?”

    “奴婢不知。”輕雲小聲回道,頭還是沒敢抬。心里隱隱感覺,少爺的發火跟自己那個堂哥有關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3:25
第二卷鋒芒初顯 第五十八章系列產品
    “我跟你說過,白蓮教是邪教,他們非但為朝廷所不容,還蠱惑人心,這些話,你都忘記了嗎?”林沐風緩緩說道。

    輕雲這回明白了,一定是少爺發現了自己那可惡的堂兄又來林府騷擾了。想到這里,她惶然顫聲道,“少爺的話,奴婢牢記在心頭呢,我那,我那堂兄今兒個來了幾次,奴婢都沒有見他,少爺不信,可以問林虎。”

    “你沒見他?那他方才何以在我們家門口徘徊?”林沐風冷冷一笑。

    “少爺,少爺,我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啊……”輕雲抽泣起來。

    “夫君,輕雲跟妾身多年,妾身知道她是不會說謊的,一定是她那個堂兄來糾纏她,看她不見便徘徊在咱家門口也是有的。”柳若梅走過去扶起輕雲,拍著她的肩頭安慰道,“好了,輕雲,少爺也是擔心你入了歧途,被這白蓮教蒙蔽。”

    “……”林沐風知道自己也是急了一些,看輕雲惶恐的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上前和聲道,“好了,輕雲,算是我錯怪你了。不過,你堅決不能再見那個白蓮教徒了,咱們一定跟他劃清界限,告訴林虎,他若是以後再上門來,就放小黑咬他。”

    ……

    此時的孫府內院,孫羽西的閨房。

    紅彤彤的燭光下,孫羽西痴痴地望著剛才林虎送來的,林沐風先前答應她的一個沐風彩琉瓶子,心里落寞傷感肝腸寸斷。平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子,卻是她人的夫君,這怎能不讓她……從今往後,當真就不見他了嗎?她在心里暗暗問著自己,兩顆晶瑩的淚花兒滴落在手中的琉璃瓶子上,打了個轉轉,滑落在大紅色的被面上。

    ***********************

    第二天一早,林沐風就去了瓷窯。

    經過慎重而詳細的規劃,他決定,大明紅暫不生產,畢竟這種朱紅色的瓷器,一般人家是不敢用的,只有豪門貴族才能用。今後柳林瓷行的主打產品將會有三個系列。

    第一個系列產品是工藝美術刻盤。就是先前林沐風在顏神鎮上所做的刻盤,刻盤上可刻畫以簡單的傳統吉祥圖案。第二個系列產品是三尺彩繪花瓶,不過,為了提高產量,三尺彩繪花瓶,他的設計方案降低了難度,主要表現在工藝上,盡量減少縷空和復雜的圖案彩繪,著重花瓶的整體美感造型,突出它的實用性。第三個系列是十二生肖的彩琉璃,當然,條件成熟的情況下,也可以進一步開發出不同造型的琉璃器物來。

    這三個系列產品,以彩琉璃難度最大,想來,利潤也最高。工藝美術刻盤最簡單,也最容易形成批量生產,就是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容易讓他人仿造。

    這還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彩琉璃的技術不會外泄,三尺彩繪花瓶主要難在泥漿的配置上,這個也掌握在自己手里。唯有這工藝美術刻盤,造型簡單技術也簡單,新穎就在于這一個創意。一旦讓其他瓷窯買幾個回去比葫蘆畫瓢,柳林瓷窯便沒有了獨家的優勢,怎麼辦呢?

    林沐風在瓷窯的院子里轉悠著,張風則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躲在被嚴密封閉起來的加工間里提取人工水晶。

    突然,林沐風的眼神突然落在了前幾日燒制出的一批粗胚大明紅花瓶來。他眼前一亮,自己何不在工藝美術刻盤的泥漿配料中加入少許的如此富含銅鐵元素的瓷土,或者,在泥漿的配置里加入不同顏色的顏料,使之在燒制過程中形成天然的多彩色澤,然後,再在成品上進行素刻。這樣一來,即可以降低了工藝難度,也牢牢將配方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瓷窯就是想要模仿,也多半是弄出殘品來。

    這種陶瓷工藝的思路,在現代社會是很普通的。現代工藝美陶,常常會把各種能烘襯顏色的化學元素按照一定的比例加入瓷土,使燒制的原胚具有各種天然生產的色澤,稱之為彩原胚。

    說干就干,這一向是林沐風的性格。他喚來老孟,避開眾人,按照他的吩咐,老孟分別以各種不同的比例、不同的顏料與瓷土進行混合,然後做出少量的泥漿來。然後,林沐風再親自動手,根據泥漿的粘度、彈性、韌性等逐個進行試驗,最終確定出了三種比例、三種配方的泥漿。

    然後,他跟老孟一起動手,分別將這些泥漿手塑成了簡單的家用器皿,如碗之類的,最後才將這三個品種的試驗品放入了瓷窯進行燒制,只等最後的結果了。

    這些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足足讓老孟和林沐風忙活了整整三天。在這三天的時間里,其他工匠們也沒閑著,柳林瓷行第一批50對造型和彩繪都相對簡單的三尺花瓶出窯了。雖然不是精品,但也絕對是上品。其實,只要花瓶瓶體不開裂,釉面光滑圓潤,色澤純正,就意味著成功了。

    而王二領導的彩琉璃生產車間,也成功加工出第一批彩琉璃,刨除一些殘缺品,一共出了5對十二生肖彩琉璃,也就是60只彩琉璃工藝品。當然,十二生肖里的“龍”是犯禁的,林沐風讓王二他們用另一種猛獸獅子作了替代。(這里說明,以後不再重復提起,請大家注意)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一是籌劃柳林瓷行的開張,二是產品的定價。

    瓷行的商鋪在益都縣城最繁華的獅子大街上,這條街上基本上都是瓷行或者絲綢行,銷售本地所產瓷器與鄰縣周村生產的絲綢。這間店鋪很大,分為上下兩層,原先是一家酒樓,後來酒樓因為經營不善關門大吉,便被柳家收購了下來。當然,收購這家酒樓的時候,柳家還沒有跟林沐風合作的意向。

    後來,柳林瓷行的事情定下了,柳東陽才讓柳若長開始裝修這家酒樓,將之改造成了瓷行。至于瓷行的伙計,有現成的,為了做好柳林瓷行,柳家甚至關了兩家瓷器店鋪的門,將全部人手全部抽調到了這邊來。這些都不需要林沐風操心,柳家早已經查好了所謂的黃道吉日,時間就定在十天以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