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瓷王 作者:格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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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1 21:3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355376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0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九章初見娘子
    張風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長兄如父,張大有雖然寵愛他,但一旦張大有沉下臉來,做了決定,張風還是不敢違背的。他勉強跪倒匆匆磕了三個響頭,小聲嘟囔了一句,“拜見先生。”

    林沐風一怔,急忙彎腰扶起張風,笑了笑,“既然巡檢大人如此厚愛,沐風就勉為其難了。風兄弟,不必如此多禮,請起。”

    張大有朗聲大笑,“拜托林生員了,這束之事……”

    “巡檢大人切勿如此見外,沐風絕不收的。”林沐風連連擺手,他知道“束”即古代雇主給先生的“薪水”,他並無心做什麼教書先生,只不過是不好意思弗了張大有的面子,勉強答應下來,哪里會收什麼束。

    張大有知道林沐風是富家子弟,也不指著這個吃飯,故而也沒再堅持,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沐風一眼,“既然如此,大有感激不盡,這份情,大有銘記在心了!”

    ……

    送走了張大有和張風,林沐風也沒再進屋,索性在院子里活動開了身子,嘗試著練了一趟長拳。剛開始還動作還非常僵硬,到後來越來越協調,一招一式也逐漸找到了一些前世的感覺。這之前的“林沐風”雖然是個浪蕩子弟,但卻生了一幅好身板。身材高大健壯,四肢修長,練武的好胚子。只是過于好色貪酒,好吃懶做,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身體軟綿綿有些虛弱。一趟長拳下來,已是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林沐風皺了皺眉,摸了一把汗,太虛了!今後要多練練氣力才行。

    內院的拱門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打開了,輕雲和輕霞簇擁著一個儀態端莊的麗人走了出來,臉上均掛著濃濃的詫異和震驚。

    “少爺,小姐看你來了。”輕雲輕輕呼道。

    林沐風正昂首向天琢磨著自己的心事,聞言轉首看去,不禁一呆。不遠處,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婦”神情淡然地盈盈站在那里向自己瞥來。上著粉紅色的短襦,下著淡綠色的長裙,腰間系著一條寬約寸許的紫色長絛,還懸掛著一枚月牙形的玉佩。發髻挽起,黑亮如雲。縴細身材,眉若遠山,膚若凝脂,雙眼含羞,酥胸高挺,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浮現著若有若無的紅暈。

    太美了!稱之傾城傾國或許有些夸張,但絕對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標準的東方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還有那股子不用說話就透射出來的溫柔賢淑,足以讓男人為之銷魂傾倒了。

    林沐風心中一顫,這大概就是“林沐風”過門不久的娘子柳若梅了。強行將有些熾熱的目光從柳若梅風情萬種的嬌軀上“挪”來開去,他微微垂下頭去,梳理著自己紛亂茫然的心緒。

    腰肢輕擺,柳若梅盈盈向前走了幾步,櫻唇半啟,聲音淡淡的,“夫君以前習過拳腳嗎?”

    “夫君!”這聲音雖然淡淡的,但听進林沐風的耳朵卻是轟然一震。他定了定神,勉強一笑,“胡亂耍著玩,倒叫你見笑了。”

    輕雲手里拿著一張字紙,走到林沐風跟前,仰起俏臉狐疑道,“少爺,這是你寫的嗎?”

    林沐風掃了一眼,點了點頭,“不錯,怎麼了?”

    輕雲回頭看了柳若梅一眼,雙眼滴溜溜一轉,“少爺,我家小姐說了,她要在臥室門口貼一幅對聯,麻煩少爺給寫一幅吧?”

    “哦?”林沐風還沒說話,林虎從廂房里推門出來,大聲道,“輕雲,這又不過年過節的,貼什麼對聯?呀!少奶奶,林虎見過少奶奶!”

    發現了一旁站著的柳若梅,林虎吃驚地趕緊躬身行禮,心道,這少奶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內院的拱門了,今兒個是咋了?難道?

    “林虎不必多禮。你去少爺的書房取筆墨紙硯來,少爺要為我寫一幅對聯。”柳若梅溫和地一笑,擺了擺手。

    “嗯。”林虎急匆匆跑進書房里,取了東西出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站回到林沐風身旁,小心翼翼地小聲問道,“少爺,你行嗎?你那字……”

    林沐風心中一動,哦,這定是柳若梅看到自己的字,有些不相信是自己所寫,故而親自出來“考察”來了。想到這里,他不禁有些氣惱,又有些不屑,神色間便有了幾分猶疑。

    看到林沐風躑躅不前的模樣,輕雲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雖然一閃而逝,但也落入了林沐風的眼中,這讓他心中的氣惱更加地盛了,有心想“用事實說話”,但又覺得有些“多此一舉”,索性轉身不再理她們,抬步向屋中行去。

    輕雲噗嗤一笑,扭過頭去,“小姐,我就說這些字定然不是少爺寫的,你還非要看看……少爺的字我可是見識過了,比我寫的還難看呢。”

    柳若梅沒有說什麼,嘴角抽動了一下,有些失望的背過身去。

    “輕雲,你怎麼能取笑少爺。”老林頭從府門外走了進來,不滿地瞪了輕雲一眼,“少奶奶,這些字真的是少爺寫的啊,老奴親眼所見,少奶奶,老奴還能撒謊嗎?”

    輕雲嘴角一撇,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呵呵。”柳若梅淡淡笑了笑。雖然沒說什麼,但看神情,顯然是不相信了。

    林沐風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清冷的目光從輕雲身上掃過,沉聲道,“輕雲,你過來。”

    “少爺,你……小姐,我?”輕雲一呆,垂下頭去。不知怎麼地,她突然覺得今兒個林沐風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神情冷肅,一反往日那種色迷迷嬉皮笑臉的模樣,她不禁有些害怕,遲疑著不敢過去。

    “輕雲,我的話你沒听見嗎?”林沐風的聲音異常的低沉,隱隱有了一絲怒火。

    “凶巴巴地,嚇死人了。”輕雲面色一白,眼眶一紅,差點沒掉下淚來,畏畏縮縮地慢慢走了過去,小聲叫了一句,“少爺!”

    林沐風冷冷一笑,大步走向石桌,“磨墨!”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1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章各懷心事
    輕雲楚楚可憐地低頭磨著墨,林沐風陰沉著臉提起筆若有所思,目光遠遠地飄落開去,落在院牆上青藤纏繞間一只跳腳啾啾鳴叫的黃色小雀上。一股子落寞寂寥的氣息從林沐風的身上發散著,場中的氣氛頓時有些沉悶和尷尬。

    當然,在場之人除了老林頭之外,包括林虎在內,都是不太相信林沐風能寫出一筆好字來的。

    林沐風手中的毛筆久久地懸著,遲遲沒有落筆,漸漸地,濃濃的墨汁在筆尖凝聚著化為一顆墨珠悠然而下,輕微地噗地一聲,濺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慢慢地滲透成一朵小小的墨花。

    老林頭向林虎使了個眼色,林虎急忙上前笑道,“少爺,我忘了少奶奶是要寫對聯的,我去換一張紅紙去。”說完伸手向被污的宣紙拿去。

    “無妨,你且退下。反正大伙想要看的只不過是我的字罷了,宣紙或者紅紙,都不重要了。”林沐風悠長的思緒收了回來,冷冷說道。低沉的聲音鑽進柳若梅的耳朵,讓她心里微微一顫。

    林沐風抬頭瞥了柳若梅一眼,長吁一口氣,持筆的右手懸腕向宣紙上落去,一勾一圈一抹,被污處的墨跡經過寥寥幾筆的修飾勾勒,就變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雀。接下來,他下筆飛快,沾滿墨汁的毛筆左右飛旋,上下翻飛,片刻的功夫,宣紙上就出現了一幅濃淡相宜的靜物圖。

    以一面圍牆為背景,圍牆上青藤密布,三兩只小雀隱現其中,有的似在低頭覓食,有的仰首鳴啼,有的則欲要展翅高飛,神態不一,栩栩如生,動感十足。

    微微喟嘆一聲,林沐風手中的筆猛然在宣紙上一頓,略加思索,陶淵明的兩句詩躍然紙上︰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

    由于心情激蕩,剛健的筆鋒通透紙背,筆走龍蛇甚是蒼勁有力。

    寫完,林沐風將手中的毛筆向地下一擲,無視目瞪口呆的眾人,飄然向屋中行去。順手將屋門關緊,將身子靠在屋門上,林沐風驀然感到一陣失落,一陣好笑,自己這是怎麼了?柳若梅她們看不起的是“林沐風”,自己激動個什麼勁兒?

    柳若梅早在林沐風作完畫開始題字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望著眼前這幅字畫,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要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無法相信,這竟是林沐風所作。柳若梅自幼習文弄墨,未出閣前也是一位才女,這字畫渾然一體,無論是筆法還是神韻氣度,都足見深厚的功力,她知道這是絕對不能摻假的。

    這?這?這是自己所熟悉的不學無術的浪蕩子林沐風嗎?難道,往日種種都是他的偽裝?可他為什麼要偽裝?柳若梅心中微顫,抬起頭來向正屋望去,清幽的眼神中摻雜了一絲迷亂和疑惑,還有一絲隱隱的欣喜。

    她跟林沐風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娘家也是縣中的富商。林沐風父母去世後,林沐風浪蕩的名聲漸漸傳播開來,依著她父母的意思就想悔婚,但她以死相逼堅決不肯另適二主,最終還是嫁了過來。然而,新婚之夜還沒說兩句話兩人就不歡而散,林沐風居然撇下她自顧去了妓院尋歡……接下來,她再三勸說林沐風改掉惡習,讀書上進,可林沐風總是置若罔聞我行我素,該賭博還是賭博,該嫖妓還是嫖妓,柳若梅失望透頂,絕望下獨居在內院閉門不出,再也不去管林沐風的事情。而林沐風也樂得清淨,也不去管她,兩人幾個月來相安無事,連見面的機會都很少。

    這兩日,听輕雲說林沐風並沒有外出尋歡,又吃了他做的魚看了他寫的字,柳若梅眼前一亮,古井不波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絲期待的漣漪,這才破天荒地走出內院拱門……這樣的結果,在柳若梅的意料之外。但這樣的結果,又令她興奮。

    柳若梅心潮翻滾,盈盈走到正屋門口,伸出縴縴玉手輕輕叩響門欞,柔聲道,“夫君,能開開門嗎?”

    林沐風背靠在門框上,保持著異樣的沉默,沒有開門也沒有吭聲,他覺得暫時還沒法面對這個叫自己夫君的女人,現在最好還是維持現狀吧,至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柳若梅本來想跟林沐風面對面地談一談,她心里有無數個疑問想要一個答案。但見沒有叫開門,心中不覺有些失望。她黯然轉過身去,幽嘆一聲,徑自向內院行去。輕雲和輕霞追了上去,呼道,“小姐!”

    “回房。”柳若梅沒有回頭,加快了腳步。

    不僅柳若梅,林沐風的表現讓老林頭和他的兒子林虎也非常震驚,近日之林沐風與往日之林沐風,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啊!懂書畫,會下廚,居然還會打拳,性格品性來了一個急轉彎……這一切,轉變得是那麼地突然。

    以前的林沐風讓他們失望,而現在的林沐風在讓他們欣慰之余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

    “輕霞,少爺還是那個少爺嗎?”輕雲痴痴地盯著被輕霞拿回來的那幅字畫,長長的眼睫毛忽閃著,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居然浮起淡淡的紅暈。

    輕霞性子文靜,輕輕扯了扯輕雲的衣襟,向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走到柳若梅跟前,一個給她捏起了肩膀,一個給她扇起了扇子。

    “是有些不同了,但不同在何處,我也說不上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少爺的書畫造詣是很深的,我……”輕霞輕輕說著,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柳若梅打斷了,“輕霞,你們不要說了,退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輕雲與輕霞對視一眼,退出房去。剛走到門口,柳若梅低低又說了一句,“你們去問問少爺,我們是否可以在一起用晚餐……”

    輕霞與輕雲站在林沐風的門口,你推我我推你,小聲爭執了半天,還是輕雲紅著臉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林沐風抱著一本線裝書,在臥室里躺在榻上隨意翻看著,眼楮雖然落在書頁上,但其實心思早就飄遠了,他正在考慮和規劃自己在這大明朝的“發展目標”和生存之道。

    輕雲站在外間,探頭小聲道,“少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3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一章共進晚餐
    林沐風沒有听見輕雲的呼喚,仍然半靠在榻上出神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輕雲輕輕地走進來,大聲呼道,“少爺,想什麼這般出神呢?”

    “啊?!”沉浸在美好前景中的林沐風突然發現了輕雲的存在,嚇了一跳,微微定了定神,他將手中的線裝書放在一旁,翻身下了床榻,淡淡道,“沒什麼,你來何為?”

    “少爺,小姐讓奴婢來問問你,晚上願不願意跟小姐一起用餐?”輕雲小聲說道,說著話白皙的俏臉上還微微泛起了一絲紅暈。之前的林沐風經常調戲于她,她很少敢與林沐風單獨相處,同處一室恐怕這還是頭一遭。

    “晚餐?到了吃晚飯的點了?”林沐風一怔,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也好。”柳若梅是林沐風的娘子,娘子提出來要跟自己的丈夫一起吃頓午飯,自己這個冒牌的丈夫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

    “好,少爺你歇著吧,奴婢這就去回報小姐,讓廚房準備飯食。”輕雲有些喜悅的退了出去。

    ……

    听說柳若梅要跟少爺一起用飯,老林頭可是樂壞了。他跑前跑後的張羅著,吩咐廚娘把晚飯弄得很豐盛,盆盆碗碗地擺滿了一大桌子。

    柳若梅看得一呆,不禁搖頭笑道,“老管家,弄這麼多飯菜,我跟少爺兩人也吃不下啊。”

    老林頭眼楮眯成了一條縫,躬身道,“少奶奶,不多不多,您跟少爺慢慢用,輕雲和輕霞你們就在一旁侍候著。”

    柳若梅嘆息一聲,也沒再說什麼。看著林沐風從臥室出來,她盈盈上前斂衽一福,“夫君請入座用飯吧。”

    林沐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沖她一笑,坐在了座椅上。等柳若梅也坐下,他拿起竹筷便準備埋頭吃飯,無話可說不如保持沉默,對柳若梅,他目前只能是少說一句算一句。

    柳若梅夾起一片菜蔬放入口中慢條斯理的咀嚼著,水汪汪的大眼楮一直在林沐風的身上打著轉轉。

    氣氛沉悶尷尬不已,柳若梅幽幽一嘆,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聲道,“听說夫君這兩日沒有外出***,都在做些什麼,可以跟妾身說說嗎?”

    林沐風淡淡一笑,“往日種種算是一場夢境吧,那些***場所,我今後是絕不會再去了,你大可放心。我這兩日幫老孟他們做三尺彩繪花瓶,明日午後出窯,你也可以去看看。”

    柳若梅眉梢一跳,眼中射出了深深的喜悅,探過頭去,“夫君此話當真?”

    一陣香風傳進鼻孔,昏暗的燭光下,柳若梅眉目如畫觸手可及,高聳的酥胸兒因為激動輕輕的起伏著,長長的眼睫毛忽閃著,眼中透出萬般柔情,林沐風看得痴了,心中情不自禁的一蕩。

    柳若梅臉色一紅,端正了身子,微微垂下頭去。

    “當真不去了。”林沐風慢慢站起身來,掩飾著自己的尷尬,“從今而後,我當重整家業……”

    “夫君!”柳若梅興奮的聲音有些發顫,林沐風改邪歸正夫妻不求富貴聞達但求白頭偕老,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啊!一向浪蕩不堪的林沐風真的變了,就連說話的神態都大異往常,“當真不會了”,這句話听在她的耳中,不亞于一聲驚雷啊!

    “夫君!”柳若梅又是一聲欣喜的呼喚。

    林沐風心中暗嘆,緩緩轉過身來,清澈的目光望著她,又坐了回去,“吃飯吧,飯都涼了。”

    “夫君,听說你給巡檢大人的弟弟當了先生?”柳若梅說話的聲音更加的溫柔了,俏臉漲得有些紅潤。

    “不錯,張巡檢找上門來,我也推辭不掉,姑且,姑且客串幾天吧、”林沐風從輕雲手中接過盛滿稀粥的瓷碗,大口大口地喝著。

    “夫君,請慢用,小心噎著。”柳若梅微笑著夾起一片咸蘿卜絲,掩袖抿嘴嚼著。

    “先生,先生!”少年張風從府門外奔跑進屋,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手中拿著一只剛剛糊好的燕子風箏。

    “風兄弟?吃過飯沒有,一起用吧。”林沐風回頭瞥了張風一眼,溫和的一笑。

    “喂,你可是我剛拜的先生,你再也不要叫我風兄弟了,還是叫我阿風吧,否則我大哥可要罵我不尊師重道。”張風撅著嘴,跺了跺腳。

    “呵呵,好,阿風,你吃飯了沒有?”林沐風站起身來。

    “先生,你給我在這風箏上寫幾個字好不好?我跟狗蛋他們說你是我的先生,他們還笑話我,你給我寫幾個字,我拿去讓他們開開眼!”張風過來扯著林沐風的衣襟,小聲央求著。

    “頑皮的家伙,也好,你隨我來。”林沐風輕輕敲了一下張風的腦門,向屋中行去。

    張風跟著林沐風進了他的書房,林沐風將張風手中的風箏放在桌案上,想了想,先是在風箏的正面刷刷幾筆畫了一只振翅高飛的墨燕,又在背面題了兩行字︰“燕子餃泥為做窩,有情無情口難說。”

    張風喜滋滋地接過風箏,蹦蹦跳跳地躥出門去,突又回頭來喊了一句︰“先生,我走了,明日一早,我到你家里來上課哦。”

    “燕子餃泥為做窩,有情無情口難說。”柳若梅不知在什麼時候也跟了進來,這時在一旁低吟著,清幽似水的雙眼中居然迷蒙著一片淡淡的霧氣。

    “呵呵。”林沐風無言以對,值得干笑兩聲。

    “夫君書畫堪稱一絕,這絕非是一日之功,妾身自嫁進林家以來,還是初次見你顯露畫技,這……”柳若梅試探著問了一句,順手將林沐風擱在書案上的毛筆放入了筆筒。

    “隨意畫畫,讓你見笑了,呵呵。”林沐風只得顧左右而言他,隨口搪塞著。

    柳若梅以為林沐風不願意跟她多說話,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慢慢背過身去,心里有一股子說不出口的失落感。林沐風“改邪歸正”了,而且,也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不俗的才華,這是讓柳若梅意外和興奮的事情。但是,與以前的林沐風相比,現在的林沐風卻又讓她感到非常非常的陌生。兩人之間的“障礙”雖然隨著林沐風的“浪子回頭”而消于無形,但卻又多了一道看不見的“鴻溝”,雖然人在咫尺,但卻又似乎隔著千萬里,難以接近,無法捉摸。

    柳若梅輕輕幽嘆一聲,“夫君,妾身回房去了。”

    柳若梅蓮步輕移,期盼著林沐風能出言相阻,但豈料他跟一塊木頭一樣,哦了一聲後便再也沒有動靜。她身子在門口頓了頓,還是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望著她盈盈落寞而去的背影,林沐風心中一動,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出聲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5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二章一鳴驚人
    一夜無語。自己該怎麼面對這個今世的“娘子”?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頭緒,林沐風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他帶著林虎和老林頭去了瓷窯。而柳若梅乘著小轎,帶著輕雲和輕霞也隨後而去。

    到了窯上,林沐風意外地發現,林家瓷窯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而門口更是站了幾個官差,看服色與巡檢司衙門的官差倒有些不同。官差簇擁著一個著低級官吏袍服的清瘦老者,旁邊站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華服男子,身後是一臉陰沉的吳奎。

    看到林沐風過來,老孟急匆匆奔了過來,湊在林沐風耳邊小聲道,“少爺,縣上的縣丞大人突然帶人來說要提前收貨,你看?”

    “哦。”林沐風點了點頭,徑自走過去,施禮道,“縣丞大人,生員林沐風有禮了。”

    益都縣縣丞陳安良冷冷地掃了林沐風一眼,擺著官腔沉聲道,“好說。本官奉縣令大人之命,前來收貨,不知你們的三尺彩繪花瓶制作的怎樣了?”

    林沐風微微一笑,“還沒有出窯。”

    旁邊的華服中年男子,也就是吳奎的父親,顏神鎮富商吳伯雄冷笑一聲,“三尺彩繪花瓶是那麼容易能燒制出來的嗎?數十年來,顏神鎮上只有當年的陳家瓷窯燒制出一對三尺彩繪花瓶,幾成孤品,哼——你們林家怕是還沒有這個能耐,即便燒制出來也是不堪入目的殘品。縣丞大人,林家有違縣令大人厚望重托,當受重罰!”

    林沐風听罷,心里這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這三尺彩繪花瓶的官方任務,是這吳家通過陳縣丞有意為難林家瓷窯的。明知道顏神鎮當前的技術很難完成這麼巨大精美的器具,還要讓林家來做,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其目的,不外乎是看以前的林沐風浪蕩不學無術,試圖將林家瓷窯據為己有。陳縣丞今兒個之所以不到期限就提前來收貨,怕也是受了吳家的煽動。

    “那是當然。齊王殿下壽辰在即,如果耽誤了為齊王賀壽,就連本官都擔待不起。林沐風,你可知罪?”陳安良陰森森地一笑。

    “縣丞大人,生員不知道犯了何罪?縣令大人所命燒制三尺彩繪花瓶,此時離縣令大人交代的期限尚有兩日,呵呵。不過,再有片刻的功夫一對三尺彩繪花瓶就可出窯,大人不妨稍待。”林沐風拱了拱手,眼中一絲寒光落在吳奎身上一閃而逝,帶著老孟等人進了瓷窯的院落。

    陳安良嘴角一曬,輕蔑地掃了林沐風一眼,帶著眾人也進了院子。這個時候,蒙著面紗的柳若梅也下了小轎,跟在輕雲和輕霞的身後尾隨而入。附近過來圍觀的一些瓷窯主和工匠們也小聲議論著跟了過去。

    抬頭看了看天,林沐風長吁了一口氣,大喝一聲,“老孟,開窯門,出窯!”

    老孟一怔,湊身過去,小聲道,“少爺,按規矩要先拜窯神,才能出窯!”

    林沐風呆了一呆,這古人出窯還有這臭規矩?他笑了笑,“也好,你來安排吧。”

    老孟早就準備好了。他微微退後一步,扯開嗓子喊道,“兄弟們,請窯神嘍!”

    咚咚咚!三聲震天的鼓響過後,兩個工匠抬著一尊真人大小的木質神像慢慢走了過來。是一個頭戴冕旒身披鎧甲的無名神塑,腳下還踏著一只麒麟模樣的怪獸仰首望月。怪獸背上雕刻著兩行小字︰範金合土,陶鑄五行補造化;食德飲和,俎豆千載拜冕旒。

    兩個工匠恭恭敬敬地將神像擺在窯門口,然後用一個大香爐上了三炷香,又擺上了一只鮮血淋淋的豬頭。

    然後,老孟帶著幾個工匠跪拜了下去,口中喃喃地禱告著。半響,老孟起身高喊一聲,“窯神保佑,火氣沖天,水木合土,福澤無邊。”

    “送窯神!滅火!”兩個工匠抬起窯神將其放在正沖窯門數米的地方,然後顫抖著雙手握著鐵棍開始撬窯門的磚縫。

    ……

    窯內溫度漸漸降了下來,老孟這才派人用專用的取瓷鐵鉤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拖動著窯內的成品花瓶,眾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有人甚至開始起哄了。

    老孟只覺得手中的鐵鉤如同千斤重,他緊張地盯著窯內,又回頭瞥了林沐風一眼。林沐風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老孟,取吧,一切有我。”

    老孟牙關一咬,與另一個工匠對視一眼,一起用力將兩只成品勾出了窯門。

    夕陽的余暉薄薄地灑落下來,兩只青白色為底、色彩斑斕,造型精美的三尺彩繪花瓶沐浴著金黃色的陽光,展現在眾人眼前。

    啊!現場一片驚嘆之聲不絕于耳。

    瓶口高約五寸,垂直而圓潤,瓶口以下,對稱橢圓的瓶腹呈流線型向下,直至瓶座。釉面光彩照人,毫無瑕疵。瓶身上,青松翠綠欲滴,仙鶴翹首北望,祥雲狀波紋映襯其間,一股子富貴吉祥的韻味撲面而來。背面,兩句蒼勁有力的祝壽題字似龍鳳和鳴一般,為這三尺彩繪花瓶增添了說不出的宏大氣勢。

    瓶座上還有一行清晰可辨的落款︰顏神鎮林沐風作。

    輕雲和輕霞以及老林頭一干人等,包括參與塑制的老孟等人也驚訝得合不攏嘴,本來以為能出一個合格的成品已是萬幸了,豈料居然出了一等一的精品。

    柳若梅激動地顫抖起來,蒙面的絲巾微微晃動,她盈盈上前居然抓住了林沐風的手,輕輕喚道︰“夫君!”

    香風撲鼻,美人如玉,林沐風心頭一蕩,急急側過臉去,向陳安良望去。

    縣丞陳安良已經驚呆在了當場,如此精美的巨型花瓶,他還是初次見到。無論是形體塑造,還是彩繪工藝,乃至釉面的處理,都堪稱絕世精品啊!

    能將如此精品帶回縣上,必然能讓縣令大人心頭大悅,陳安良此時此刻早已忘記了此次前來“修理”林沐風的“使命”了。他面上浮起興奮之色,向林沐風大步走去,滿臉堆笑道,“林生員,這是你之所作?”

    “不錯,家傳技藝,不登大雅之堂,讓縣丞大人見笑了。”林沐風躬身笑道。

    “真乃鬼斧神工也,令人嘆為觀止。好了,林生員,本官這就將這一對花瓶帶回縣上交給縣令大人,相信縣令大人必有重賞,告辭了。”陳安良命令官差用帶來的馬車將一對三尺彩繪花瓶小心謹慎地裝起,揚長而去。

    吳家父子惱火地瞪了林沐風一眼,相伴悻悻而去。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听著耳邊傳來的眾人交口的稱贊聲,林沐風心頭發出一聲冷笑。這三尺彩繪花瓶,可能對于這個時候的工匠來說,難度高到不可想象,但對于他來說卻不過是一個小兒科而已。只要將泥漿配置合理,就會保證釉面不會開裂。而器皿整形和加諸其上的工藝繪畫,又恰恰是他的強項。

    當然,主要是在明朝初年,工匠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燒制大型器皿出現釉面開裂的根本因素在于泥漿的配置,而不是人工的因素。殊不知,對于大型瓷器的燒制而言,必須要提高泥漿的韌性。韌性不足的泥漿燒制小型器具或許不會出現問題,但用于制造大家伙就很容易被高溫爆裂。而這,也恰恰是一直到清朝中葉才大規模出現大型瓷器工藝品的原因所在。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6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三章雙枕難眠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了,浪蕩子林沐風燒制出一等精品三尺彩繪花瓶的消息脛而走,隨著眾人的離去開始在顏神鎮周邊傳播開去。

    雖然已近黃昏,但火熱的陽光斜著照射下來,沒有一絲風,天氣還是燥熱無比。林沐風長吁了一口氣,回頭瞥了一眼老孟等幾個工匠,微微一笑,“好了,官家的差事算是應付過去了。你們也都累了,我看今天就歇一天吧,明日一早,老孟去府上我有話跟你說。”

    老孟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老孟知道了。”

    老林頭顫巍巍地走過來,臉上的激動之色尚顯,滿是魚尾紋的眼角中隱隱還掛著一顆渾濁的老淚,“少爺,天色已晚,該回府用晚飯了。林虎,趕緊回去吩咐廚娘多做幾個菜,為少爺慶功。”

    “好 。”林虎喜滋滋地跑了去。

    “呵呵,好,回府。”林沐風淡淡一笑,心頭一松,抬步就向窯外行去。

    “夫君!”柳若梅快步追了過來,仰起嬌艷的俏臉,白皙滑嫩的臉蛋上浮起兩朵紅雲,伸手欲要拉住林沐風的衣襟但還是放下,小聲道,“妾身陪夫君走走!”

    林沐風微微一怔,復雜的眼神在柳若梅嬌滴滴弱不禁風的身子上滑過,搖了搖頭,“你還是坐轎子吧——”看到柳若梅臉上閃過的一絲失望哀怨之色,心中一顫又有些不忍,又道,“我陪在轎旁一起回府便是。”

    柳若梅心頭一喜,臉上的紅暈更重了,點點頭進了轎子。林沐風陪在轎側,一路與轎中的柳若梅隨意談了幾句,回到了府中。

    晚餐很是豐盛,不但有魚有肉,還有一壺酒。林沐風喝了幾杯感覺味道寡淡,還有些苦澀之味,與現代社會的酒水比起來,大明朝的酒味道怪怪地,林沐風喝了幾杯便不想再飲,柳若梅本意是想好好陪他多飲幾杯,但見他興趣不大,便也有些興味索然。

    老林頭等下人知趣地早就退了下去,但這屋中的氣氛實在有些尷尬和沉悶。林沐風不知道該跟柳若梅說什麼好,無奈之下只得低頭吃著東西,偶爾抬起頭來應答,目光也是有些閃躲。

    柳若梅心中也是復雜之極,幾分迷惘,幾分驚喜,還有幾分熱切。她從來沒有想到,她跟林沐風會有像今天這般舉案齊眉的一天。以往的種種,林沐風吃喝嫖賭浪里浪蕩,而近日之種種,林沐風風采風流沉穩有度宛若脫胎換骨。她搞不明白,林沐風為何會有這樣巨大的變化,但她明白,眼前這個低頭不語的夫君,比她待字閨中時所“期盼”的如意郎君形象還高一籌。

    多日的壓抑委屈,一時的喜悅,都一起紛至沓來,柳若梅迷蒙著水汪汪的眼楮,默默地夾起一片魚肉向林沐風的碗里放去,柔聲道,“夫君,多吃一點。”

    林沐風一直悶頭吃東西,腹中早已是飽了,聞言摸了摸脹鼓鼓的肚子,苦笑了一聲,“好了,我吃好了,你也吃。”

    柳若梅突然放下筷子,呆呆地望著林沐風,幽幽道,“夫君,妾身有名有姓,即便不叫一聲娘子,也該呼妾身為若梅才好,這般‘你’來‘你’去……”

    林沐風尷尬地一笑,“娘——”剛說一個娘字,最終還是覺得說不出口,別扭得很,略微一猶豫,心中暗嘆一聲,呼道,“如此我便叫你若梅吧。”

    “嗯。”柳若梅雖有一些失望,但與“你”相比,這若梅之呼也算親近了。

    ……

    輕雲和輕霞進來很快便收拾干淨桌子,又往屋里送進一盆熱水,林虎則屁顛屁顛地端進來兩杯熱茶。

    “少爺,少奶奶,這是我爹從鎮上買來的龍井,你們品品……”林虎站在一旁有些興奮地說著。看到林沐風不僅痛改前非而且還如此“出人頭地”,又看到柳若梅對林沐風的態度大變,兩人“復合”在即,老林頭父子很是高興,他們盼這一天已久了啊!

    “死林虎,還在絮叨什麼,走,我們出去。”輕雲眉頭一皺,扯著林虎的衣襟,將他拖了出去,臨走還輕輕地將門關緊。

    柳若梅哪能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羞意上來臉色紅得跟熟透了的桃子一樣,微微垂首下去,再也不敢看林沐風。

    林沐風苦笑,該來的還是要來了,自己該怎麼做?

    柳若梅見林沐風半響無語,只得忍著羞意站起身來,“夫君,妾身去鋪床,天色不早了,早——早些安歇吧。”

    她是下定決心要在今晚跟林沐風做成真正的夫妻了,畢竟作為妻子不跟丈夫同房實在是不合禮數。以前,她對林沐風心灰意冷,如今見林沐風“浪子回頭”,驚喜之余早就做好了盡妻子義務的思想準備。她的鋪蓋衣物,輕雲早就從內院搬了來,放在了林沐風的床榻之上,其實,這本就是一張雙人床,兩人成婚的喜榻。

    柳若梅鋪好床,羞不可抑地坐在床邊上,小聲呼道,“夫君!”

    昏黃的燭光下,柳若梅嬌羞無比地垂首坐在床邊,縴縴玉手把玩著衣角,身後,一床薄薄的紅色絲綢被子覆蓋著床面,一個繡著鴛鴦戲水的長枕從她的背後露了出來。林沐風呆了一呆,心頭一蕩。

    林沐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該不該進去。

    柳若梅猶豫了一下,紅著臉起身將洗臉的帕子放在水里擺了擺,擰干後走出里屋遞了過來,“夫君,擦把臉,準備——準備安歇了。”

    鼓足勇氣說完這句話,柳若梅羞得身子都有些顫抖,急急別過臉去,不敢再正眼看林沐風。

    林沐風伸手接了過來,在臉上胡亂摸了一把,本想將帕子交給柳若梅,又覺有些不好意思,便順手放在了桌案上。

    ……

    燭光熄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柳若梅和衣蜷縮在床榻的里面沉沉睡著,而林沐風背靠著床頭,也沒有脫衣衫,依舊心潮翻滾無法入睡。

    作為一個現代青年,對這男女之事,他自然不像古人那麼迂腐,你情我願,發生關系就發生關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這還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柳若梅嬌艷無比又溫柔似水,是典型的中國傳統美女,按說穿越到大明有如此如花美眷,也該知足了,但不知怎麼地,他似是心里有一種障礙,怎麼努力都越不過去,總感覺這是別人的媳婦兒——或許,他還是需要時間來適應這個新的身份吧。

    瞥過去,柳若梅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地,薄被下高聳的胸部緩緩起伏著,樣子嬌媚迷人之極。林沐風嘆息一聲,為柳若梅拉了拉被子,心中暗道,“給我一點時間,我的美女老婆大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1:58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四章發家策略
    翻來覆去,直到拂曉時分,林沐風才昏昏睡去。醒來時,已是紅日高照了。柳若梅已經梳妝整齊,坐在床邊上,痴痴地看著他。雖然昨晚沒有發生她預想中的夫妻之事,但她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了妻子的角色。

    林沐風睜開眼剛伸了一個攔腰,就看見柳若梅深情一片的絕美容顏,耳邊傳來了她嬌柔萬分的聲音,“夫君,妾身這就服侍你起身,老孟還在院中候著呢。”

    林沐風啊了一聲,猛地一下子坐起身來,有些汗顏道,“居然睡到了這個時候,呵呵。”

    “夫君昨日辛勞,多睡些時辰也是應該的。夫君請起身吧,讓妾身為夫君穿衣。”柳若梅拿起放在枕邊的林沐風的衣衫袍帶,半是嬌羞半是幸福的神態讓林沐風看得一呆。

    看著柳若梅有些笨拙的樣子,林沐風就知道她生在富貴之家,自幼有人伺候,這伺候別人恐怕還是頭一遭。他嘆息一聲,“若梅,讓我自己來吧。”

    柳若梅搖了搖頭,“夫君,這是妾身應該做的事情……等時日久兒,妾身自然就熟練了。”說著,突然想到自己從今天開始要天天與這個男子同床共枕,肯定還要生兒育女,她頓時霞飛雙頰,手不覺便有些顫抖。

    佳人如此賢惠,林沐風即便是塊石頭也頗為感動。心中一陣激蕩,他情不自禁地擁住了柳若梅,俯身在她白皙如玉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濃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從未有過的感覺瞬間涌起,柳若梅如被電擊,身子軟軟地倒在了林沐風的懷里,滿是紅暈的臉上,一雙幸福的眼楮羞澀地閉上了。

    ……

    老孟站在院子里,已經足足等了林沐風一個時辰。

    林沐風從屋中飄然而出,老孟趕緊上前見禮,“見過少爺!”

    “不要這麼客氣了。老孟,讓你久等了。今天讓你來,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林沐風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少爺請講,老孟听著呢。”

    “老孟,咱家的瓷窯主要都燒制一些什麼瓷器?還有,鎮上這些瓷窯,大體的燒制情況如何,你跟我仔細講講。”

    “少爺,咱家瓷窯是鎮上最大的瓷窯,平日里以燒制茶盞盆碗等日用器皿為主,偶爾也會應江南客商的要求,燒制一些小型的插花瓶。鎮上其他瓷窯的情形,基本與咱家差不多。”

    “哦,是這樣。那麼,銷路如何?買主都是外地的客商嗎?或者,是本地產銷?”林沐風搖了搖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大明朝初年的瓷器生產還處在“實用”的階段,還沒有發展到“藝術”的階段。也就是說,燒制瓷器主要是為了滿足人們的日常生活需要,這時候的瓷器還沒有作為一種休閑娛樂的工藝品出現在市面上。當然,零星的瓷器工藝品也是有的,但很少很少,一般都是為大富之家量身定制,也不在市面上流通。

    “以外地客商為主,尤以江南客商為多。”老孟恭聲答道。

    “哦。老孟,我再來問你,你可知道琉璃?”林沐風沉吟著,試探著問道。

    “琉璃?少爺,你說的可是傳說中的5大名器之一,佛家七寶中的琉璃?這個老孟倒是听老一輩匠人說過,據說漢唐年間在皇宮里有這種用秘法炮制出來的稀有器皿,精美絕倫,昂貴異常,比珠寶黃金還貴重呢。現在,根本見不到了。”老孟想了想道。

    林沐風點了點頭,琉璃在中國起源甚早,但因工藝繁雜,一直沒有普及開來,到明朝,琉璃工藝基本上是失傳了。自明以後,一直到清朝初年,才有工匠根據古書中的古方經過千百次的實驗重新創造了琉璃加工術。史書上是這麼記載的,看來現實情況也的確如此。

    林沐風仰首向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老孟沒敢吭聲,老老實實站在一旁,垂首恭候著。

    昨晚無眠,林沐風考慮了很久。他決定,利用自己掌握的超前這個時代數百年的瓷器工藝技術,第一步先發家致富重整家業,等有了資本有了能力,再擇機進行大規模的瓷器工藝改良,推動顏神鎮地區乃至全國的瓷器發展。想要賺錢盡快積累財富,必須要走精品路線——在顏神鎮瓷窯燒制行業中獨樹一幟,闖出一條一枝獨秀的路子來。

    思之再三,一個具體的方案就成形了。推出多種瓷器工藝品——比如刻盤,也就是在燒制出的半成品圓盤上刻畫,然後再進爐燒制,最後加上一個木質底座,作為觀賞品。這種依托瓷器料品加工的瓷器工藝品,林沐風估計,經過他的指點,老孟等匠人掌握這一門技術並不難,只要熟能生巧,實現批量燒制問題不大。

    除此之外,林沐風還準備立即著手琉璃的“發明”。他知道,顏神鎮這個地方生產琉璃的古法材料馬牙石和紫石,只不過此時尚未被人發現而已。按照古法炮制琉璃雖然復雜,但對林沐風來說,也不是太難的事情。難就難在,琉璃加工技藝太繁雜,而且成功率比較低,恐怕在短時間內難以弄出規模來。

    想到這里,林沐風沖老孟微微一笑,“老孟,我想先暫停家居器皿的燒制,改為燒制工藝品,你看如何?”

    “工藝品?何為工藝品,少爺。”老孟愕然。

    “你可見過泥人嗎?”林沐風比劃了一下。

    “啊,少爺莫不是想燒制泥人?這?”老孟疑惑地掃了林沐風一眼,還從來沒有听說過用瓷窯燒泥人的。

    “非也,我只是舉個例子。這麼說吧,我們用經過特別配制的瓷泥塑造出各種形狀的物件,比如虎豹,然後彩繪上釉進窯燒制。”林沐風一邊比劃一邊說著。

    “老孟明白了,可是瓷泥的彈性和韌性有限,太過復雜的形狀恐怕……”老孟擔憂地道。

    “這不是問題,這種瓷泥我有把握配制出來,關鍵是燒制溫度的火候,需要你們慢慢去實驗摸索。”林沐風想了想,“走,我們到窯上去。”

    林沐風大步離去,老孟呆了一呆,趕緊跟了上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2:00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五章實驗刻盤
    到了窯上,林沐風說干就干,立即帶著工匠們開始配制瓷泥。其實,材料還是那些材料,無非就是瓷土,石英砂和一些黏土等。但是,要根據所塑造物件需要的柔韌性和彈性來進行配比,也絕不是一件容易事。起碼,對于老孟這些明朝的工匠們來說,很難。

    但對林沐風而言,就顯得簡單多了。因為,他腦子里就有各種料器現成的配方比。當然,這些配方都是無數前人的經驗凝聚和現代科技實驗的結果,不是他的獨家發明。

    瓷泥配出來了,林沐風考慮良久,決定要先搞刻盤。這個相對來說工藝比較簡單,容易實現批量化燒制。要知道,對于瓷窯來說,開一次窯就要封一次,必須要成批次的燒制,否則就太浪費燃料了。

    老孟帶著幾個工匠在林沐風的“指點”下重復著簡單的動作——扯拉圓盤的泥坯。這並不復雜,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對于這些基本功扎實的工匠們來說,也實在有些小兒科。足足干了1個多時辰,院中就堆滿了2百多件圓盤泥坯。

    看看可以數目達到燒制一個批次的要求了,林沐風就讓工匠們停手了。老孟看著一院子圓盤泥坯,有些哭笑不得,小聲問道,“少爺,弄如此之多的圓盤,有何用啊?怕是要浪費瓷泥了。”

    林沐風微微一笑,“老孟,越是簡單的東西就越不簡單。不用晾制了,馬上入窯吧。窯溫不需太高,只要有往日窯溫的三成就足夠了。還有,時間也不能長,大約——大約有半個時辰就要立即熄火開窯。”

    老孟雖然答應著,帶著工匠們去干活,但眼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重。不過,疑惑雖疑惑,自從林沐風塑成燒制出三尺彩繪花瓶之後,他對林沐風就有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泥坯圓盤全部進窯完畢,這時已經是午後時分了。老孟走過來看著林沐風,支支吾吾地道,“少爺,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回府去用飯吧。”

    林沐風呵呵一笑,“你們手里拿的是什麼?干脆分我一點,我跟你們一起吃算了。”

    “少爺,這叫煎餅,是我們這些下人吃的粗鄙干糧,少爺身子金貴,哪里能吃這些東西。”老孟不好意思地將卷著大蔥的煎餅往身後一藏。

    “無妨,無妨,給我一張餅吧。”林沐風笑著向老孟伸出手去。

    老孟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中的一張餅遞了過去。旁邊,幾個匠人不可思議地望著林沐風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抹著大醬卷著大蔥的煎餅,目瞪口呆,半響說不出話來。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清麗可人的輕雲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進來,呼道,“少爺,你怎麼沒回府用飯呢,小姐讓我來給你送飯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林沐風與幾個工匠一起蹲在地上,面對面地邊說話邊啃煎餅,不由呆了一呆。

    林沐風回頭笑了笑,“是輕雲啊,來,把你帶來的飯食放這,我們一起吃。”

    少爺居然與工匠們一起啃煎餅?輕雲雖然有些震驚,但這幾日林沐風奇怪的行舉也不是頭一次了,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承受力。听完林沐風的話,輕雲走過去,將竹籃放在地上,打開蓋布,里面是一只酥爛的扒雞,一小碟咸菜,還有幾個饅頭。

    “老孟,把這只雞給兄弟們分了。”林沐風指了指竹籃。

    “這如何使得,這是少奶奶給少爺補身子的,我們這些下人,生來粗鄙,吃煎餅就足夠充饑了。”老孟連連擺手。

    林沐風暗暗搖頭,由此可見大明時候社會等級分化之森嚴。無奈之下,他伸手將籃中的扒雞抓起,撕下一條雞腿硬塞在了老孟的手上,“什麼生來粗鄙,都是爹生娘養的,老孟,以後不要跟我這麼見外,我們都是一家人。”

    老孟抓著雞腿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眶中居然流出激動的淚花兒,旁邊幾個工匠也是如此。就連一旁的輕雲,也面色激動,口中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吃吧,老孟,吃完了我們還要干活。”林沐風輕聲喟嘆一聲,起身走到了一旁。

    ……

    被低溫燒了半個時辰的圓盤生坯,呈現出灰白色,表層已經相對硬化了,不軟不硬,剛好可以實施刻制。林沐風把老孟等人叫到身旁,懸腕用力,用一把細長的刻刀開始在圓盤的表面勾勒線條,瓷漿隨著手腕的翻飛不斷被濺落下來,一幅寫意圖躍然盤上︰一個牧童手執牧笛騎在一匹黃牛之上,回頭仰望處,一家酒肆遮掩在雨霧深處。

    人物形象惟妙惟肖,畫面極有動感。老孟幾個人崇敬地望著林沐風,心頭除了感慨之外就是無盡的景仰——這林家的少爺,真是天降奇才也,一把刻刀居然比那畫畫的筆還要靈巧細膩。他們雖然也具有刻畫功底,但與林沐風相比,可謂是小巫見了大巫了,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林沐風滿意地望著自己在明朝的第一幅刻畫作品,想了想,又在畫面的左上角刻下了一首詩,就是唐代詩人杜牧那首著名的《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林沐風定了定神,呼道,“取色釉來。”

    老孟手中端著盛滿各色色釉的盤子,林沐風手持專用毛筆,小心翼翼地勾涂上釉進行彩繪,由于加了顏色,這盤中的刻畫猶如富有了靈氣,更加地靈動和清新。

    略微晾干,林沐風又用蠟輕輕打磨畫盤的線條連接處以及邊緣處,直至其飽滿圓潤起來。

    拍了拍手,林沐風長吁一口氣,“看到了吧,老孟,我所說的畫盤就是如此,這就是刻制的全部過程,你們可明白了?”

    “懂了,少爺。可是,我等技法拙劣,恐怕這一輩子也難以達到少爺的境界了。”年輕的工匠王二感慨萬千,望著眼前的畫盤,眼中放射出狂熱的光芒。

    “熟能生巧而已,王二,你只要肯下功夫,用心把握,這點技藝不難掌握。”林沐風拍了拍王二的肩膀,鼓勵道。

    “少爺,你放心吧,我們一定用心刻制,就怕是……”老孟接過話茬,仔細觀察著林沐風的作品。

    “不要緊,失敗了我們可以重來。老孟,你帶著大伙刻制吧。記住,下刀之前要在腦中有一幅完整的構圖,甚至可以用木炭先在盤上打一幅草圖。下刀的時候一定要穩、準、有力,不能拖泥帶水,尤其是不要重復勾勒。這樣,你們就刻十二生肖吧,12個盤子為一組,每人負責刻一組。”林沐風和聲囑咐著,“上釉彩繪完了一定要仔細打磨,然後才能入窯燒制,燒制時間還是半個時辰,知道了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2:02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六章張風天分
    忙了大半天,林沐風這才覺得有些疲倦。畢竟,這具身體還是太虛弱了。他帶著輕雲離開了瓷窯,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一臉郁悶的少年張風。

    斜陽西下,顏神鎮的街道上人流如織。看到林沐風迎面走來,張風馬上“多雲轉晴”興奮地奔上前來,“先生,我去你家找你上課咧,可你卻不在。”

    “哦,我到窯上去了,要不你明日再來?”林沐風笑著拉起了張風的手。

    “不,我哥說了,學業一日不可荒廢,先生,你既然答應了要做我的先生,可不能偷懶呀。”張風調皮地吐著舌頭,突然從懷中扯出一張紙來,遞到林沐風眼前,“先生,你看看,我臨摹了你給我畫在風箏上的燕子,怎麼樣,很像吧?”

    林沐風看了一驚,雖然筆法僵硬,但已經有幾分形似了。他驚訝地掃了張風一眼,“阿風,你以前學過畫畫?”

    “沒有,我昨晚閑來沒事,就臨摹著玩呢。”張風得意地笑著,“看看,你學生我很厲害吧?”

    “不錯不錯,你很有天分,阿風,你可願意跟我學畫?”林沐風此刻心里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找機會考察一下張風,把自己的內畫和工藝美術技藝傳給張風,也省的自己日後“創業”事事都得親力親為。

    “好啊,與讀那些‘之乎者也’相比,我寧願跟先生學畫。”張風听了居然認認真真的回答著。

    林沐風深深地望著這個有幾分機靈古怪的少年,似乎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少年時代的影子,心中一片感慨,“阿風,畫要學,書也要讀。自古書畫一體,沒有文化修養,書畫也不會登堂入室。”

    張風一知半解地點著頭,,頑劣之色一掃而空,一時間仿佛成熟長大了不少。

    ……

    張風與林沐風一起回了林府,與林沐風和柳若梅一起用過晚飯,便老老實實跟著林沐風進了他的書房。讀了一會“子曰詩文”,林沐風便開始教張風從基本的畫工技法開始學起。比如用簡單的線條勾勒一只小鳥,一朵小花,等等。

    張風對畫畫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情,而且,的確是有天賦,領悟能力頗高。林沐風越教越興奮,張風是越學越上心,一陣陣朗聲笑語從書房里傳出,門外的柳若梅听了心里一片幸福溫馨。

    一晃夜已經深了,張大有不放心,派人來把張風帶了回去。

    又到了該“安歇”的時候了,林沐風尷尬地望著早早躺下的柳若梅,猶豫半天,還是和衣上了床。

    本來閉著眼楮裝睡,耳邊卻傳來柳若梅幽幽的聲音,“夫君,可是嫌棄妾身丑陋?”

    “不,不,不是這樣的。”林沐風趕緊搖頭,坐了起來。

    柳若梅衣裙也穿在身上,她側著頭眼中一片水霧,“妾身往日對待夫君有些失禮之處,那也是……”

    淡淡的女子幽香沖進鼻孔,如花似玉的嬌妻躺在身邊觸手可及,林沐風心神一陣激蕩,伸出手去抓住了柳若梅的柔荑,俯身輕輕呼道,“若梅!”

    柳若梅心頭一喜,似是感受到了林沐風對自己並不排斥,便紅著臉將嬌柔的身子貼了過來,將頭枕在他的大腿上,“夫君,妾身會好好做一個賢妻的,只要夫君不再外出尋花問柳。”

    “不會了,我會重整家業,讓——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林沐風強忍著內心的旖旎之念,緩緩道。

    “夫君這般,實在是妾身前世修來的福分。夫君,再有一個月,就是我母親的生辰,妾身想讓夫君隨我一起去縣城的娘家為母親拜壽,行嗎?”柳若梅閉著眼楮,幸福地喃喃自語。

    “好,好!”林沐風猶豫著手落了下去,輕輕撫在了柳若梅滑嫩的臉蛋上。觸手溫潤,但伊人卻沒有任何反應,竟,竟然睡著了。

    嗚!林沐風郁悶地吐了一口氣,輕輕將柳若梅的頭從自己的大腿上挪了開去,為她蓋上了薄被,自己也壓制著沖動起來的欲望,躺了下去。

    豈不知,就在他躺下的瞬間,柳若梅長長的眼睫毛眨了一眨,一絲失望之色混雜著一絲欣慰之色一閃而逝。

    **************************

    第二天一大早,隨意吃了點東西,林沐風就去了窯上。令他吃驚的是,老孟帶著幾個工匠居然干了一個通宵,把200多個半成生坯全部刻制了出來。畫盤上的12生肖,筆法和刻工雖然還欠些火候,但整體看上去也算不錯了。起碼,達到了形似逼真。

    看著老孟他們將上好色釉打磨好的畫盤開始再次入窯,林沐風心放到了肚子里,悄然出了窯門,向鎮外信步而去。據中國北瓷志載,顏神鎮東南蟠龍山上,盛產琉璃的主要原料是馬牙石、紫石,他想去轉一轉,看看是否如史書所言,“山谷之中,遍布馬牙紫石,俯拾皆是。”

    顏神鎮四周環山,兩條大路在山谷間穿過,一條通往濟南府,一條通往青州府。找準東南方向,林沐風踏進了一條狹長的山谷,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廢棄的河道,應該是河水斷流了。極目四顧,山上山下林木蔥蘢,一片清幽。腳下的河道上,沙礫間夾雜著各色石頭,以鵝卵石居多。在河道里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目標,林沐風不覺有些失望。

    難道史書記載有誤?不對呀,顏神鎮分明是後世琉璃生產的重鎮,沒有原料,工匠們靠什麼燒制?

    沿著河道繼續向前行去,他突然在不遠處的泥縫和草木間隙處發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紫光,有門了!林沐風興奮地奔跑過去,扒開草木藤蔓,泥土間,一塊長條形的紫色石頭赫然呈現在眼前。

    是紫石!紫石是琉璃制作的“母”,類似于中藥的引子,一般凡是產紫石的地方,必然衍生有各色的馬牙石。果然,在河床的底部,雜草茂密的地方,林沐風發現了大批量五顏六色的馬牙石,大部分被泥土掩埋著,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林沐風激動地站在哪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眼前在別人看來是一大片不值分文的石頭,但在他的眼里卻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2:04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七章獨立護窯(一)
    捧著幾塊紫石和馬牙石回到窯上,老孟他們已經將燒好的畫盤出窯了。除了少數畫盤顏色有些暈染之外,出了一些殘品之外,基本上達到了林沐風的預想。接下來,只要找些木匠來制作一些底座,將畫盤插入其中,這批畫盤就宣告大功告成了。

    在窯上轉了轉,又囑咐了老孟他們幾句,林沐風便帶著自己找來的原材料回府而去,準備自己在家里搞一搞琉璃實驗。

    張風已經等候在他的書房里,給張風布置下一些功課,林沐風便坐在一旁,閉上眼楮開始琢磨自己的琉璃發明大計。

    現代的琉璃,是以人工水晶為原料,用水晶脫蠟鑄造法高溫燒結而成。而在這個時代,只能用古法材料,也就是紫石和馬牙石等進行高溫煆燒,先提煉出水晶材料,然後再進行人工脫蠟等很多道工序,才能弄出一個半成品來。這多道工序,每一道、每一個環節和流程都不能出半點差錯,否則不是失敗就是具有瑕疵。而具有瑕疵的琉璃,基本上是無法用作料器的。

    一無機器設備,二無輔助工具,三無懂得琉璃工藝的人手相幫,難啊,太難了!林沐風在心底感嘆道。

    正在這時,“少爺,少爺,不好了,咱家窯上出事了……”林虎氣喘吁吁地躥了進來,叫道。

    “怎麼回事?”林沐風急問,將思緒從琉璃上收了回來。

    “少爺,從縣城里來了一幫混混,說是要買咱家的瓷器,但銀錢還沒給,就說咱家的瓷器有瑕疵,要半價收購。老孟跟他們理論了幾句,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現在,他們正在窯上鬧騰呢,砸了不少的成品。”林虎急急說道。

    “走,帶我去看看。”林沐風心中一震,跟在林虎屁股後面剛要出門,看到也追了出來的老林頭,“老管家,你老去一趟巡檢司衙門吧,報張巡檢知曉。如果是地痞搗亂,這事正好交給衙門處理。”

    “老奴知道了。”老林頭知道事關緊急,撇開老邁的雙腿,向巡檢司奔去。

    林虎帶著林沐風飛奔鎮東南角的瓷窯而去。院中,柳若梅從桂花樹後閃了出來,焦急地跺著腳,“輕雲,你也去窯上看看。”

    ……

    林家瓷窯的院牆外,此刻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多是附近的瓷窯商戶和雇工。所謂同行是冤家,看到林家瓷窯被人蓄意搗亂,這些人心里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喧鬧聲和狂野的笑聲不斷從院中傳出,林沐風撥開人群,推開木柵欄制作的大門走了進去。放眼一掃,院中到處是被摔爛和踩壞了的泥坯、模具和半成品,瓷窯送烤的入口也被人用木棍搗爛,五六個彪形大漢赤著膀子站在那里咋咋呼呼,幾個工匠擠成一團,圍成一個圈,圈里,王二坐在地上,老孟滿臉血污頭枕在王二的大腿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看到林沐風進來,王二悲呼一聲︰“少爺!”

    林虎手中不知在什麼時候拿起了一根木棍,怒吼著,“你們想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為首的一個漢子臉色黝黑,獅臉闊嘴,模樣極其凶惡,他冷笑了一聲,向林虎彈了彈手指,“老子的話就是王法!趕緊的,叫你們主人來,否則,爺們就把這座瓷窯給拆了。”

    林沐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沉聲道,“我便是林家的少爺,有什麼話你可以對我說。”

    黑漢打量著林沐風,輕蔑地撇嘴一笑,“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浪蕩子花花大少林沐風,小模樣還挺俊秀……哈哈!”

    幾個漢子瘋狂地哄笑著。

    林沐風淡淡一笑,“說完了?我長相如何,與你們無關。林家不做你們的生意,請回吧,否則,等官府的人來了就不那麼好說話了。”

    黑漢吐了一口唾沫,“呸!嚇唬老子嗎?告訴你,今兒個老子們就是要買你林家的瓷器,有多少要多少,價錢嘛只有市價的一半。趕緊派人給老子抬貨來。”

    “我林家瓷窯開門做生意,童叟無欺,價錢公平,你憑啥只給市價的一半?你們,你們這是故意搗亂!”林虎氣不過,揮舞著手中的木棍,憤憤地吼道。

    “你咋呼個屁。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黑漢幾步上前,一把抓住林虎手中的木棍,生生奪了過來,然後飛起一腳,將林虎踢飛了出去。

    林虎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發出一聲慘叫。

    林沐風心中怒火漸生,陰沉的目光從地上的林虎身上收了回來,微微冷笑道,“看樣子,你們買瓷器是假,搗亂是真了。”

    “你明白就好。”黑漢哈哈大笑。

    “很好笑嗎?”林沐風突然湊上前去,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腳尖飛速一揚,一團瓷土飛揚著進了黑漢的口中。

    “咳!咳!”黑漢俯身咳嗽著,旋即抬起頭來咆哮了一聲,揮舞起榔頭一般的鐵拳向林沐風面門擊來,“找死!”

    “啊,少爺小心!”院門口傳來輕雲清脆的尖叫聲。

    林沐風淡淡一笑,身子一閃便避了開去。听到輕雲的尖叫,他好整以暇地回頭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退出場中。但輕雲擔心林沐風,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往前沖了過來。

    黑漢眼前一亮,收回拳頭,色迷迷地盯著清麗可人的小輕雲,嘿嘿笑著,“好一個俊俏的小丫頭,比縣城梅花居的婊子還耐看,來,陪大爺玩玩。”

    “呸!”輕雲雖然年齡不大,但性子卻頗有些剛烈,臉色漲紅地怒斥著黑漢,一口唾沫啐到了黑漢的臉上。

    黑漢臉色一變,順手一抹臉頰,怒道,“臭婊子,想死不成!”說著,一拳向輕雲狠狠地擊去。輕雲花容慘變,倉惶間呆呆地站在那里,掩面發出一聲尖叫。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1 22:05
第一卷壺中乾坤 第十八章獨立護窯(二)
    一只黑黝黝的鐵拳猛擊而來,林沐風冷笑著,身子一晃就擋在了輕雲的面前。就當圍觀眾人掩住眼不忍心再看他被擊倒的慘樣的瞬間,林沐風身子一側,輕盈地避過拳鋒,閃電般的伸出手去,抓住黑漢擊來的胳膊,順勢向前一拉一帶,噗!黑漢沖勁之下生生沖出幾步遠,一頭扎在地上。

    眾人群體發出異口同聲的尖叫,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唔……”黑漢摔得雖重,但他體格健壯,沒多久就爬了起來,嘴唇和鼻梁被嗆破,血水混著泥土沾滿在他的臉上,黑漢跺了跺腳,怒吼著,“給老子上啊,還在看什麼?”

    那幾個赤著上半身的壯漢這才醒過神來,嗷嗷的叫著,逼近過來。

    有一個居然手中還揮舞著一把砍柴刀,雖然刀鋒上銹跡斑斑,但惡狠狠揮刀撲過來的模樣也挺嚇唬人的。起碼,讓圍觀的人群不約而同的旋即倒退了一圈,遠遠地躲了開去。

    輕雲驚慌不已,本來已經退出,此刻又擠進人群來尖聲呼喊道,“少爺!林虎,你趕緊去報官呀!”

    林沐風微微後退了一步,然後猛然一個前沖,身子幾乎是原地拔起半米多高,在身形將落未落的功夫,右腳在左腳背上輕輕一墊,身子借力向前滑去,凌空右手反掌為刀,狠狠的擊在持刀壯漢拿著刀的手腕上。

    嘎 !一聲脆響,持刀壯漢的手腕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砍過,軟綿綿的折了下去,啷一聲,砍柴刀摔落在地上。

    這一招凌空奪刃,一氣呵成,流暢至極。這是寧空大和尚傳授給他的三大防身絕技之一。如果是前世林沐風自己的身體,這一招會使得更精妙,更迅若閃電。畢竟他奪舍這具身體時間還不久,身體的協調和靈活性還沒有達到與意識完美配合的程度。

    “啊!”壯漢慘叫一聲跌落在地,在地上打著滾痛得死去活來。

    腳尖一挑,砍柴刀飛騰起來落在林沐風的手里,他冷冷一笑,順手一甩,砍柴刀嗡地一聲飛越過圍觀人群的頭頂,死死插進場外的一棵槐樹上,刀柄劇烈地晃閃著,在烈日的陽光照耀下發散著逼人的寒光。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林沐風腳步一滑,已經到了領頭的黑漢身邊,左肘奮力猛然一擊,正中黑漢的胸膛,同時右腳探進他的雙腿間去用力一挑,黑漢慘呼著捂著右胸仰著身子向後轟然倒地。

    其余幾個壯漢驚懼的望著看上去斯斯文文、動起手來如同奪命閻王一般的林沐風,在他冷厲目光的逼視下不斷向後退,漸漸生了逃跑之念。

    “還有誰想來?”林沐風冷笑道,拍了拍手。

    “啊,少爺!”人群外突然傳來輕雲惶然的尖叫。

    一陣冷風從身後傳來,向他的頭頂壓來,林沐風心中一驚,頭一側身子瞬間一矮,一根木棍偏過頭去死死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肩胛處的劇痛,讓林沐風身子一個踉蹌,額頭上冷汗直冒。

    林沐風捂住肩膀猛然旋風般的轉過身來,一個凶惡的壯漢揮舞著木棍再次橫掃過來。棍風呼呼,惡漢猙獰的面目清晰可辨,林沐風忍痛身子急速後仰,又避過了一棍。

    惡漢手中的木棍又撲了個空,由于用力過猛,身體不禁向前沖著,說時遲那時快,林沐風雙腿用力一頓,身子向左一閃,同時探手握住了還沒來得及回旋的木棍末梢。

    “吼!”林沐風大喝一聲,手先是一擰然後奮力後拔,電光石火間將木棍從惡漢手中生生奪了過去。

    雙手握住木棍,林沐風怒目圓睜,雙腳躍起,木棍掄起一陣風,拼盡全身氣力向惡漢的頭頂砸去。就是簡單的凌空一棍,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 嚓!木棍從中斷為兩截,惡漢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一頭栽倒在地,烏黑的長發中殷紅的鮮血汩汩地流淌著,染紅了地面上的一片黃土。這一棍,已經在他的後腦勺上砸開了一道不小的口子。不過,卻沒有性命之危。林沐風雖然暴怒,但下手還是有一些分寸的,他不想給自己惹太多的麻煩。

    “來吧!”額頭上亂發披覆,林沐風怒吼著,呼呼地喘著粗氣,手持一截短棍殺氣騰騰的,一步步向慌了神的幾個壯漢逼去。

    “住手!”身後傳過一聲沉穩的喝聲。

    林沐風腳步一停,猛然回過頭去,亂發閃向耳後,露出一張冷厲漲紅的俊臉。

    人群散開,少年張風帶著巡檢司的十數名差役圍攏過來,一個首領模樣的差役先是震驚的掃了林沐風一眼,接著和聲道,“林生員,這些惡徒就交給巡檢司衙門吧。”

    “也好,有勞諸位官差大人了。”林沐風神色一緩,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老林頭、林虎,還有輕雲飛奔過來,疾呼道,“少爺,你傷到沒有?”

    “不妨事。”肩胛處仍然還是劇痛不已,林沐風微微吸了一口氣,淡淡道,“老管家,一會你帶人趕緊收拾一下這里,看看有什麼損失。還有,抓緊請大夫來給老孟治傷,我有些疲倦,先回去了。”

    說完,林沐風緩緩向人群外行去。這具身體比較虛弱,經過狂怒之下這一番劇烈的“動作”,還真有些吃不消,他感到了一陣陣的脫力,就連腳步都隱隱有些不穩,腿肚子打顫只打軟腿。

    看熱鬧的人群自動的避開,為林沐風閃出一條路來。望向他身上的眼神中,有驚懼,有震驚,也有好奇和迷惑。這些窯主和工匠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往日里這個欺軟怕硬弱不禁風的林家少爺,今兒個如何變得跟凶神惡煞一樣,居然一人獨斗好幾個市井流氓而不落下風。而且,下手還這般狠厲!

    張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跟了過來,眼中放著光,小心翼翼的追著林沐風道,“先生,你,你真是太厲害了,你的武功好棒呀,我可以跟你學兩招嗎?”

    林沐風停下腳步靠在路邊一棵槐樹上喘了口氣,微微一笑,“阿風,我哪里會什麼武功,只不過是亂舞幾下棍子罷了,呵呵。”

    輕雲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少爺,我扶你走吧。張家公子,我家少爺受了傷,要趕緊回府去調養,你還是不要再糾纏胡鬧了。”

    林沐風搖了搖頭,“沒事,我自己可以走。阿風,回去替我謝謝張大人,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道謝!”

    “不用謝了,你教我兩招就行了。好了,先生,讓學生來扶你走路吧。”張風頑皮的模樣一收,居然一本正經的上前抓住林沐風的胳膊,跟輕雲一邊一個攙扶著林沐風向前行去。

    林沐風苦笑一聲,也不好拒絕,只得任由他們“拖拉”著自己緩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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