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褲公子 作者:小卓翔 (連載中)

Nineider 2009-2-3 13:38: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28287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7 07:54
大唐萬象 142.

    大年二十九,新年將至,長安城里到處洋溢著要過年的喜慶,家家戶戶都在打掃家屋和準備年貨。人人臉上都開始展露出喜慶的氣氛,畢竟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前幾天長安下起了一場罕見的大雪,滿天紛飛的雪花如柳絮般飄飄灑灑,一直下了三天三夜,直到今日才見消停。然而雪積在地上足足有幾尺深,樹上凝結著晶瑩的冰花,屋檐下掛上了長長的冰柱,把本來壯觀雄麗的長安城裝飾得潔白靜雅,這倒是給新的一年添上了瑞雪兆豐年的預兆。

    盡管是事事順心、吉祥如意,然而長安城的百姓也察覺這幾日守城的士兵檢查得相當嚴格。自皇城到城門,隔不遠放一個哨位,尤其是皇宮一條街上一直到承天門,已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隨處都可見皇家錦衣緹騎,提刀持槍地巡游城內。然而也未見有任何大事的告示貼出,因此百姓們雖也有所不安,但也未到達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

    左千牛衛賀蘭楚石這一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盡管其兄賀蘭越石與一年前因病去世,然而兄長在世之時為其與侯家訂下了媒妁之約,年前娶了侯家小姐後,他在禁軍中的地位則是芝麻開花節節高。雖說千牛衛不過是一個小官,但是憑借著外父陳國公侯君集的地位,他與當今的太子殿下結下交情,相信待日後太子南面稱尊,他賀蘭楚石將來也必定會出將入相,光宗耀祖。

    每當一想到這些,賀蘭楚石就開始飄飄然起來,每次看到自己的同僚,盡管軍階乃是一樣的,可他就是覺得自己比他們高上一等。而面對那些平民百姓,他更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總是幻想著將來自己有一天成為了今日的長孫無忌或者房玄齡,這些人恐怕都要向自己卑躬屈膝的諂媚。

    只是離那日子還有一段時間。他賀蘭楚石現在還需要在城里執行任務。據說前些日子皇上出城前往獻陵昭陵拜祭之時,被一群武藝高強的逆賊刺殺。盡管宮中侍衛拼命護駕之下,那些刺客損傷慘重,但還是有幾位刺客負傷逃離。而龍體受驚的皇上則是聖顏大怒,在各地布下天羅地網,秘密搜查刺客行蹤。因此盡管將近新年,他們這些京城禁衛也不能好好休息,每日加班加點地嚴查城內進出人口車輛,以防再次出現諸如情況。

    賀蘭楚石一想到這里他就心情不爽。听說太子召集各位趙節杜荷等人,在東宮模仿胡人在野外烤肉聚餐,若是他今日也能在場。那可是一個與殿下增長交情的好機會。

    心情不爽地賀蘭楚石在工作時總是帶著一點不良情緒,剛才就有幾個百姓被他無辜推搡訓斥了一番。然而這會兒走過的馬車中人他是不敢得罪的。雖說侯家與長孫家沒有什麼交情,但長孫沖這位趙國公府上的嫡長子,以前還做過他的上司宗正少卿,因此賀蘭楚石一眼就認出了車里探出頭來的貴公子就是長孫沖。

    他便立馬命令士兵允許通行,然後畢恭畢敬地將送馬車入城。只是當那馬車走遠一戶,賀蘭楚石見其他士兵都在忙碌,便是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暗罵道︰不就是靠你老子當年運氣好攀上了當今皇上。還不是被自家兄弟給搶了媳婦。”

    正當賀蘭楚石正阿Q式地嘲諷長孫沖。卻見一個十來歲的半大男孩騎著一頭小馬駒,正睜大著眼楮看著他,眼神里也是充滿了不屑和嘲諷。賀蘭楚石見這一少年身著一身黑色勁裝,皮膚黝黑,身材結實。看上去就像是某個鏢局家的孩子或者是無名武夫家的孩子,他也就不當那麼一回事,只是圓瞪著眼楮呵斥道︰“看什麼看?!你這乳臭小兒。哪里來地?”

    那少年卻也是高傲得很。平日里嬌慣的他被對方這般粗魯對待,心中便是惱怒極了。他也回罵道︰“呸,你這個人前諂媚人後壞語的小人,憑什麼要問我來路?!”說著他還高高地昂著腦袋,做出嗤之以鼻地表情。那賀蘭楚石正是洋洋得意之時,哪里能忍受這一半大少年對自己這般諷刺,他頓時臉色變樣,一臉凶橫地說道︰“嘿,這城門就是歸我所管,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從老子這里進入京城。”

    少年被對方這般威脅,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笑音未落,只听嗖地一聲,一個矯健的身影從馬背上飛下來,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賀蘭楚石只感覺身體被人觸動一下後,他再定楮一看,那少年人已是穩穩坐回馬背,而手中竟然拿的是賀蘭楚石的千牛令牌。

    賀蘭楚石被人戲耍一番後,這回可真是惱羞成怒。他本來還想到禁軍軍紀,但又想那些行刺皇上的刺客都是些武藝高強之人,這少年年紀輕輕就能有此等輕功,看來也是出身于武林家族。即便他與刺客毫無瓜葛,我就算栽他一個罪他一個小子又能怎樣。想到這里賀蘭楚石便是猙獰地笑著說道︰

    “好小子,你這武功還真是了得……”說完他便大聲喝道︰“來人啊,這里發現有一刺客同黨……”賀蘭楚石自知自己武藝不精,但是人多力量大,他就不信他們幾個士兵還收拾不了一個半大的小子。

    果然,其他禁軍侍衛雖然與他不和,但也是邀功心切,听到賀蘭楚石這般大叫,更是蜂擁過來,按照他的指示,不由分說,沖上前去就是要一把拿下這少年……

    由于回城後長孫凜要將善婷送回方府,加上新年將至兩人恐怕要分開一段時間,這新婚燕爾甜甜蜜蜜地兩人自是難舍難分。在即將入城地官道上,長孫凜更是命令馬夫緩慢行駛,如此以來他們便落後長孫沖和長孫況的馬車許久。

    “夫君……我……”方善婷這會兒也不顧女孩子的矜持,柔軟如綿的嬌軀一直貼著長孫凜不放,她粉面紅暈,紅唇微張,似是要說什麼,卻又羞澀不安。

    “我的小娘子想要說些什麼?是要夫君親親還是抱抱,或者是……”長孫凜左手攬著她柔若無骨的細腰,右手卻是不老實地深入她的衣服下擺,觸及她那溫暖滑膩地肌膚,那手感真是一種享受。

    方善婷這些日子也和他更是親密,自是知道他接下來想說地話過于隱私,便羞澀地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那些葷言葷語,期期艾艾地繼續說道︰“夫君,……年後我想……想去看看憐卿姐姐和晴兒……”

    哦,原來是新人要到家里拜山頭,長孫凜不禁吃吃地笑著,方善婷見他這般壞笑,更是羞澀得直往他懷里躲。那小手也學會了羅子嫂子地訓夫神爪,專找長孫凜腰部的肉上扭了一把。

    長孫凜在這事情上也不含糊,他便攏著她慫恿道︰“要不然你就像憐卿那樣先住進長孫府,將來等到長樂守孝過了,咱們一起舉行大禮?”

    方善婷也不願與個郎分離,上次與他見面後便是一年多未曾見,不安與相思之苦她可是吃夠了。只是她與憐卿情況又不太一樣,畢竟憐卿在戶籍上是一個被賣到怡情院的無家可依的女子,而善婷卻是世代為官的方家的唯一孫女,若是這般隨意恐怕有損家族體面。

    長孫凜見她這般為難模樣,便知道對方心事。他也不勉強,而是笑著從她身後將她馨香柔軟的嬌軀攏在懷里,湊在她敏感的耳根處吻了吻,然後說道︰“你在家中也不要緊,咱們以後還可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昔日有文君夤夜私會情郎,今日有三郎爬牆偷吃美人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善婷前半句還听得感動得稀里嘩啦,而後半句卻被他這葷語羞得揮著小粉拳對他輕捶撒嬌。兩人正是柔情蜜意之時,然而那馬車卻是突然停下來,長孫凜心中甚是不爽,便皺著眉頭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了?”

    “公子爺,已經到了長安城門……”那馬夫趕緊回話道。“那就趕緊進城唄……”長孫凜尚不知曉最近發生何事,便是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那城門軍爺正和一少年打得不可開交,我這也無法進城去。”馬夫語帶無辜地回話道。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7 07:54
大唐萬象 143.解圍

    冬天明亮的太陽把積雪照得教人眩目,長孫凜剛走出馬車之時還是半睜半閉著雙眼以保護眼楮,適應外面的光線。由于夫君的要求,善婷乖乖地坐在馬車里沒有跟著出去,只是集中精力側耳傾听。

    此時城門處已是一片混亂,不斷有禁兵過來支援。那少年和五六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士兵比試,自然是越是抵抗越是力不從心,不由後悔自己之前不該憑性行事,非但沒有先大伯父親一行人進入長安,反而在此處被禁兵給困住了。想到此他也不禁惱起那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恨不得頓長三頭六臂將其制于腳下。

    少年的原名叫柴耀,其父乃是嶺南道桂州都尉柴青。雖說柴青在歷史上沒有什麼名氣,但他的大哥大嫂可是大唐鼎鼎有名的柴駙馬和平陽公主。而柴青在長安也有個非常響亮的名號,叫做“壁龍”。他雖然沒有大哥柴紹那般溫文爾雅,但卻練就了一身飛檐走壁的好本事。

    話說當年李世民听聞柴青的大名,想試試他的本事,就讓他去偷丹陽公主的鏤金函枕。當晚柴青飛入丹陽公主房內時,發現她正枕著這個枕頭睡覺。別人枕著的枕頭怎麼偷呢?柴青弄了點土撒在丹陽臉上,迷糊中的丹陽自然地抬頭拍土,就這麼一點點時間,柴青就用另外一個枕頭把鏤金函枕換走了。而可憐的丹陽到第二天早上才發覺東西被偷了。

    誰知李世民覺得柴青藝高人膽大,絕對不能留在京師,不然會生出很多事端,便把他外放為官了。盡管如此,“壁龍”的大名則永遠留在了京師。

    “不要打了……我不是反賊!我不是刺客,我叫柴耀……我是桂州都尉柴青之子。”柴耀雖然一身精湛武藝傳自其父,然而在對方人多勢眾之下他一弱小少年怎能敵得過,三下兩下就被對方控制住。然後幾個被他傷到的士兵,更是公報私仇對他拳打腳踢起來。

    人有時候是很奇怪的動物。明明對方說的是實話,可是他就會偏偏耳聾。這種聾並非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正在打得歡快的士兵听到柴耀的叫嚷頓時停下來,只是賀蘭楚石卻偏偏要在這時裝聾作啞,這京城里地達官貴人數不勝數,他一介武夫哪里認識這麼多人,加上心中的偏見讓他認為那小子在撒謊,更是狠狠地說道︰

    “給我繼續打,這小子不但武藝高強。他剛才還搶了我的令牌,若不是和刺客一伙,哪能有這般厲害功夫。”

    壁龍事件也只是在皇族上層***里流傳。即便是有人知道恐怕也是忘得差不多了,又或者是只知壁龍不知柴青。因此在長官的指示下。這些士兵還真的繼續使勁地打。

    長孫凜走過來後,一看到幾個五大三粗的士兵竟然對一個少年這般拳打腳踢,他便皺著眉頭上前阻止,運用掌力來了個左推右搡,一把將那圍著的五六個士兵給推到一邊去。

    他這一四兩撥千斤的姿勢動作迅速快捷,效果是出奇的好。當長孫凜將柴耀給扶起來之後,這些士兵才恍惚過來,然後在賀蘭楚石地率領下。團團圍了過來。

    柴耀雖說性格比較高傲。但是也只是半大的小孩,這會兒也被打怕了。只見他鼻青臉腫,左手疼得直發抖,見這些凶神惡煞為了過來,更是嚇得躲在了長孫凜身後。

    “你是什麼人?竟敢妨礙我抓拿朝廷反賊?難不成你也和他是一伙的?”賀蘭楚石見對方武功了得,不敢大意,卻也是如同紙老虎般喝斥道。

    “朝廷反賊?你說這個半大點地娃娃?那你也太小看當今皇上了吧。要找對手起碼也要找個實力好一點的。一個孩子就讓你們這般興師動眾地。也不嫌丟人。”長孫凜做將領做慣了。自然也形成了不怒自威的氣勢,張口訓斥士兵的話也是一套一套的。

    這長安大約有兩百多萬人口。賀蘭楚石以往也並非在禁軍當差,自是不認得這位當年聞名京師的四大霸王之一。他听見對方帶著輕蔑和訓斥的話語,心中自然惱恨,更是命令道︰“還愣著干什麼,趕緊把這兩反賊給我通通抓起來。”

    “看到那邊的馬車沒有?你等下就到那邊去等著。”長孫凜迅速的告知那少年,然後猛地揮了力壓千鈞地兩拳,將城門外方向地兩個士兵給痛得立馬將臉捂住蹲了下來,正好留出一個空,柴耀則是醒目地往馬車處一拐一拐地沖了過去。

    賀蘭楚石見這人瞬時出了兩招,竟然將他的兩個手下都給解決掉了,心中不由冷抽了一口氣。除了上前圍住,他還揮了揮手示意讓人鳴鼓警報。而長孫凜這時倒也無所謂,他一手抓住一桿沖過來的長槊,手猛然一用力,只听見 的一聲,兩把長槊的前段竟然被其生生折斷。嚇得圍過來的禁兵則是團團包圍全又不敢上前,唯恐自己上去的命運也如同那長槊一般。

    “   !”牛皮鼓被敲得脆然作響,這是一種警報聲,也就相當于一種緊急要求支援,這會兒長安各處凡是能听到地街鋪都得派人到城門支援。長安城各個坊區都設有武侯鋪,大鋪配備士兵三十名,小鋪配備士兵五名,負責坊區地治安,夜間則在坊區巡邏,暗中探查。武侯鋪又叫街鋪,設在坊角。看著許多的士兵源源不斷地跑過來支援,賀蘭楚石心中也就安定了,他小人得意式地靠近長孫凜,皮肉顫動地奸笑道︰“打啊,你倒是打啊,我今日就要看看你的武功厲害還是我們唐軍厲害。”

    長孫凜見這麼多的士兵涌了過來,他也就束手佇立著。剛才之所以出手打那幾個士兵主要是為了教訓他們倚強凌弱,但是現在他與這些士兵無冤無仇,而且大家都是自己人,打起來很沒意思,更何況他還見到一個老熟人。

    “住手!他是之前被奉命前往江南去巡察疫災的長孫郎將!你們這是做什麼?!”穆天柱身著一身御林軍服,騎著馬威風凜凜地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一群隊陣整齊的手下。看來他雖然轉作禁軍的驍衛,但當年在靈州軍營學到的軍紀整頓倒沒有丟掉。

    “穆大哥,好久不見,更是威風了。”長孫凜向穆天柱揮了揮手,穆天柱滑鞍下馬,跨著龍行虎步,快速地走了過來。周圍的士兵一听見是最近紅得發紫的長孫郎將,還有誰敢造次半點。在穆天柱示意下,士兵們也都紛紛散去。

    賀蘭楚石正是納悶了,怎麼剛送走了長孫府家的老大,這回又來了個長孫老三,看來這兩兄弟之間有間隙,不然怎會兩人一前一後回城呢。他雖然這般想,卻是擺出一副假惺惺的笑臉,上前賠禮道歉道︰“原來這位便是鼎鼎聞名的長孫郎將,在下是有眼不識泰山,將郎將錯認為是反賊,真是該死……”

    這賀蘭楚石平日里沒少在他人背後捅刀,穆天柱自是知道此乃小人,他是一個心直口快,藏不住心中喜惡的人。還沒等長孫凜回話,頓時兩眼圓瞪,暴雷般地喝聲說道︰“滾!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

    穆天柱可是征戰沙場出來的人,而且官階也比自己大。賀蘭楚石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盡管心里因為此等大辱,已是恨得咬牙切齒,但臉上的表情卻不敢露出半點不滿的情緒。

    “兄弟是好久不見了,剛好,擇日不如撞日,我正好換班休憩,三郎跟哥哥一起到這附近的酒樓喝上幾杯如何?”他二人是臭味相投,對于酒有著共同的愛好,只是長孫凜今日剛回長安,便是連忙把自己的情況說清楚。穆天柱雖是渾人,卻也知道剛回到家應該先拜見父母才對。他也就不勉強,只是跟長孫凜說好,過年期間要有一聚。

    兩人也是敘舊了幾句,長孫凜卻見有兩三個士兵正在附近一直望著自己,不曾離去。他便好奇地問道︰“你們幾位有何事情?”

    這時一個身著士兵服裝的生澀小兵,急忙跑了過來,讓後撲通地跪在了地上,長孫凜即使要拉他,也來不及了。

    “長孫郎將,在下乃是揚州人士,自從听到家鄉鬧瘟疫後,心中一直不安。昨日卻接到了家書稱因為因為有你這位大恩人去到揚州,這會兒家中一切安好。我雖然職位低下,但也知道感恩圖報。恩公在上,朱草在此給您磕頭了。”說完他便猛力地往地上磕頭,只听見崩崩的聲音,甚是駭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2-27 07:55
大唐萬象 144.悲傷往事

    朱草的話音剛落,其他兩人也是江南那邊的人,本是害怕那粗聲粗嗓的“凶神”穆老大,這會兒也都勇敢地上前雙膝跪下給恩人行大禮。長孫凜是怎麼也扶不起來,見穆天柱在一旁揚眉傻笑,便是不留痕跡地踹了他一腳,沉聲笑罵道︰“穆天柱,這都是你的手下?怎麼也不管管……”

    “他們都是我的下屬這沒錯,可是也是仰慕長孫郎將的朗朗風姿,才因此做出這等舉動。”穆天柱哈哈地開玩笑著說道,末了見長孫凜尷尬不已,也就收住嘻哈笑臉,擺出凶神的模樣,大聲喝道︰“還跪在那里干嘛?巡游的巡游去……吃飯的吃飯去!”

    這三人也把心意表達出來了,見穆老大橫眉豎眼的,也就行了個軍禮,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長孫凜看著這些離開的士兵們,他們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讓他看到了普通百姓一種懂得感恩的心。不是嗎?他們本來不必在大庭廣眾這般跪下,事實上這種的事情是需要勇氣才能做到。

    “凜郎……”方善婷邁著款款小步,笑顏融融地走近他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柴耀也是跟在她身邊,雖然被打得不輕,卻也沒有哭鼻子,倒是一個堅強的小孩。

    而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中年男子。長孫凜見其中一個身著青衫裘袍、容貌俊雅的男子有些眼熟,他再仔細一想,便想起此人原是在突厥戰爭中曾經有過照面的柴紹。而另一男子也是相貌堂堂,與柴紹在長相上有幾分相似,想必是柴紹的兄弟吧。

    “凜郎,這兩位乃是華州刺史柴紹和桂州都尉柴青。”善婷與這二位先前已經有過交流了,她也開口為夫郎介紹道,並且微笑著頷首向並不認識的穆天柱示意。

    原來柴氏兄弟舉家回到長安過年,因為女眷較多,一家大小分坐幾輛馬車行駛。這柴耀本來處于好動年齡。這旅途上因為大雪一直悶在小小的車廂里。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太陽出來,剛好也將近京師,他便騎著自己的小馬駒直往京城飛奔,自然速度比馬車快上許多。

    他此前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自然見到父伯難免要哭訴一番。即便他不說,這原來一個干干淨淨活蹦亂跳的兒子變得這般邋遢和鼻青臉腫,做父親的肯定要詳問一番。當得知自己兒子還是被打當中被人救下,柴青也就急忙過來要謝恩。

    穆天柱在軍營跌摸滾打多年,早已與柴家兄弟相熟。他也是拱手行了個禮。與對方打了聲招呼。只是長孫凜卻是與二位比較陌生,他正要與對方做一番禮節,柴青卻是比哥哥來得直接。他大咧咧地灑笑幾聲,然後大嗓門說道︰

    “長孫郎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柴青在此多謝你為我家耀兒解圍之恩,耀兒,你這小子快過來,趕緊來謝你的恩人!”

    又是謝恩,長孫凜剛才已經覺得尷尬,再來一次怕是受不起了。他趕緊揮手拒絕道︰“柴都尉,這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然而柴紹卻是讓佷子足足行了謝恩之禮。他笑著說道︰“三郎不必客氣。這本是這孩子該行之禮,將來待他長大了還要報恩……”

    “是的,長孫大哥,你好厲害啊,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伙被你兩三下就給打跑了。”柴耀本就是少年心性,他雖然從父親那里學到精湛的輕功,或者說是“神偷”之功更合適。而在武藝方面倒是遠遠不及。因此他說到長孫凜的武藝時。閃亮的大眼楮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就如同現代九零後追星一般。

    “三郎,若是以後要用到柴家之處。只需你說一聲,我柴家必然會全力相助。”幾人寒暄了一會兒,柴紹看時間不早了,也就先告辭了。而柴耀似乎還是戀戀不舍,跟在父親身後卻是頻頻回頭,嘴里不停嚷嚷道︰“長孫大哥,你答應過我的,不得反悔啊。”

    長孫凜笑著點頭示意明白。而穆天柱早就看到方善婷裊裊婷婷地玉立在長孫凜身邊,自然知道這清麗雅致地女子與長孫凜必然有親密的關系。他攬著長孫凜的肩膀揶揄著問道︰“你小子可真是艷福不淺啊,前些日子我還听說皇上選你做駙馬,這會兒又找來這麼一個水靈靈地美人兒,這可叫別人怎麼活?”

    穆天柱個頭大,聲音也大,他盡管已經試圖壓低嗓門,當善婷還是听到了他這胡言。只是她看出這彪形大漢與心上人關系密切,也不大在意,只是對著長孫凜嫣然笑了笑。

    長孫聞言回頭看了善婷一眼,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只見她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情緒,也就放心下來。他便嘀嘀咕咕地與穆天柱接耳解釋了一番。

    “哦,你是說是王……”穆天柱望了方善婷一眼,然後轉口說道︰“我說你這家伙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原來是老相好啊……”

    穆天柱向來是心直口快,言語粗魯,有什麼說什麼。長孫凜與他接觸久了,自然知道他地脾性。可是善婷可就不干了,即便是與情郎雙棲雙宿,但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未嫁女子,哪受得了“相好”這麼難听的詞。

    長孫凜見她羞惱得直跺蓮足,自是能感應到她的不喜。趕緊跟穆天柱約了一個時間,然後便打發他去做正事。反正時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家中老娘等急了怕是要殺出來尋找兒子。

    長孫府後院的廂房里,一位頭戴梁冠,身穿朝服的老叟正座于下,一旁的婢女正在為他倒茶。一個千嬌百媚,身材絕好的女子,邁著蓮步徐徐走來,她優雅地揮了揮手示意婢女退下,然後玉手扶住幾案緩緩地坐在了老叟對面。兩人先是相對無語,片刻之後老叟清了清嗓子,低沉地聲音說道︰

    “二妹不知在長孫府可好?”

    蕭氏望了一眼對面這個世上自己最親地親人,不堪往事涌入腦中。那些讓人難堪的剪影一幅幅如走馬燈似地閃過,一種羞憤動的惱怒讓她感到心中劇痛。然而看著大哥蕭這般白發蒼蒼的光景,她的憤慨又如同一根過度緊張的琴弦般中斷似的忽然下降。

    她直挺挺地坐著,眼光定著不動,面無表情地望著這個所謂地兄長。她這麼區區一個弱小地女子,這短短的前半生中卻被人當做交易般利用過無數次。蕭氏出生于二月,由于江南風俗認為二月出生地子女實為不吉,幼年之時就被父親為了自己的皇位送到了隋皇宮。而宇文化及反逆弒帝後,她為了保住蕭家的子孫血脈,不得不以身事賊。

    然而她最終得到的是什麼?十年!十年!她這些忍辱保護的親人,竟然十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沒有一個人想到她,沒有一個人惦記她。當初,他們犧牲了她,而後又把她當作有辱家門的不良女子。如果可以,有哪個女子願意淪落他鄉,身子任由他人糟蹋。如果可以,有哪個女子不願成為人人稱贊的貞潔烈女?

    蕭氏覺得自己快要哭了。她不想將自己柔弱的一面給對面的人看到,她努力地鎮定了自己,如同孩子一般吞住自己的嗚咽。但是晶瑩剔透的淚水還是溢流出來,潤濕了她的眼瞼邊緣。不久兩點熱淚從眼楮里往外流,慢慢地從頰部往下落。然後淚水宛若洪水沖堤一般再也止不住,像一滴滴從岩石當中濾出的水,有規則地落到了她胸脯突出部分的曲線上。

    “二妹,你跟大哥回咱蕭府吧,以後就由大哥照顧你……”蕭支支吾吾地說道,他雖然曾貴為一朝宰相,此時面對這個妹妹,心中卻是有著無限的愧疚。今日還能得以相見,前段日子他上門拜訪,這個倔強的妹子卻是連連給他吃閉門羹。

    蕭氏這些日子跟長孫家老太君學佛,倒也是心情平靜了許多。然而同意見蕭,也只是看到新年即將來臨,與他見見面而已,卻並非想要回到蕭家,回到那個能讓自己想到無數傷心事的地方。雖然在長孫府中她的地位顯得尷尬,但是自從隋朝消失後,她這個一國之母在何處不是尷尬?至少在這里,她能尋得一絲的平靜,能夠找到一些不能言喻的幸福。這幸福按理來說應該是她少女時代就該擁有,可是卻因為她的出身,她的身份,直到現在才能尋到點點絲絲。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 13:34
大唐萬象 145.團聚

    時近新年,長安城內大街小坊,勛衛宰臣,黎民百姓,皇族與民同樂。家家結彩,戶戶鋪氈,真是熱鬧非凡。長孫府里更是張燈結彩,掛紅披綠的。檐前放上五個結彩色球,中堂里擺上桌子,放上各種祭品拜祭先人和諸神。

    “孫二,你趕快再到朱雀街上看看,怎麼我家三郎這麼久都還沒到家。他大哥都到家一個時辰了,他怎麼還沒回來?”

    竇鳳見到兒子們一起回來了,更何況老大還帶回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讓她是笑得合不攏嘴。本想著坐下來和新上門的大媳婦拉拉家常,可是兒子卻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影子。她這下也坐不住了,風風火火地站了起來,準備自個親自到街上看看。

    “你快坐下來吧,新媳婦這才剛上門沒多久,你這個做娘的怎麼就往外跑。凜兒也不是從前的孩子了,他打突厥下揚州,怎可能不知道回家的路。再耐心等等吧……”

    長孫無忌趕緊勸說道,語氣里卻是抑制不住兒子的自豪感。而在一旁的老大老二也跟上來阻止母親,這外面雪正融化呢,就怕老娘給凍著了。

    竇鳳見大家都上前來勸說,也就只好耐著性子坐下來了。她歉意地笑了笑,拉著新媳婦的手說道︰“羅子可別怪娘這般慢待,只是我家凜兒從小就不得安生,我這個做娘的只能多操一份

    “娘……可別這麼說話,那不是折煞了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杜羅子雖然出生于大富人家,可是這時候商人的地位甚低,她哪里能受得住這位趙國公夫人的道歉,更何況她還是自己的婆婆。

    竇鳳見羅子神色慌張、頓失主張的神態,自是知道自己嚇到了她,便慈言軟語與她拉家常,漸漸讓她平下心來。只是竇鳳一邊說著,眼神還一邊往門外瞟。心中不由惱這兒子,難不成有了媳婦就忘了娘了?

    這時兩位具有傾國傾城容貌的女子,踏著蓮步,急急走入廳堂,其中一名女子手里還抱著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長孫沖見到其中一名清雅麗質地女子,猛地放下茶杯正欲站起來,而後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緩緩地安定下來,一時間酸甜苦辣澀這五味在腦海里翻騰。

    原來走進來的兩位女子正是憐卿和長樂。她們剛才一直在關門緊窗地給晴兒洗澡,直到前一刻才知道三兄弟已經從揚州回來了,便迫不及來地走過來迎接夫君。而李世民這些日子也放松了對女兒的管制。長樂也得以頻頻出宮到舅舅家,自然與憐卿拉近了關系。

    杜羅子這輩子是未曾講過這麼美麗的女子。這一見就是兩位,而且風格迥異但姿色不相上下,不由得也有些相形自慚。只是當她見到長孫沖這般神情,自然也知道其中一名女子必然是傳聞中才色絕倫的長樂公主。她便淺然對著長孫沖笑了笑,算是給他一些安慰和鼓勵。

    長孫沖實則也並非沒有放下來,只是突然見到以往的夢中情人,自然一時間情緒沒有控制好。見到羅子的笑容後,他感覺也如同一股溫泉緩緩流入心中。暖意十足。便是對她莞爾一笑,也算是一種釋然。

    “爹……娘……大哥……二哥……這位是?……”憐卿已經在長孫家住久了,自是漸漸有了少夫人的意識,她盡管急切看到思念已久地夫君,在環顧一番後沒見著人,卻也是先對在座的人一番問候。

    長樂也是急切想盼望看到長孫凜,只是當她看到長孫沖後。也不便多露出什麼情緒。以免大家尷尬,只是低調地走在憐卿身邊,先大家輕輕施了個禮。

    竇鳳則是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孫女。她先是向憐卿和長樂引見了杜羅子,然後便是嘮嘮叨叨地向兩個媳婦嘀咕兒子起來,她正想得慌呢,剛好和這兩個媳婦有一番共同的語言。要知道憐卿和婆婆這些日子已經建立了深厚地感情,而長樂就更不用說了。

    “哥哥!哥哥!”長孫無忌的兩房小妾也帶著孩子們,走到廳堂來迎接三兄弟地回來。長孫凜兩次自沙場和並州回來,小瀅兒不是生病就是到外婆家省親,兄妹倆都沒見著。這回听說哥哥已經回到家里,她更是忙不迭地跟在母親來到廳堂,一溜小跑地沖進來尋找哥哥。只是讓她失望的是,只見到了大哥哥和二哥哥,卻沒見到她最喜歡的凜哥哥。她也不由低垂著小腦袋,嘟著小嘴兒在一旁不願搭話。

    “夫人!夫人!三少爺回來了……”當听到孫二那破鑼般的叫喊聲,對于廳堂里的幾個大小女人而言,卻宛若美妙的雅樂一般,她們紛紛站了起來走出去迎接。

    “哥哥!……”小瀅兒沒有大人那般矜持,她已經忙不迭地邁著小腳丫撲到了長孫凜的懷里。剛下馬車的長孫凜也是將大了一歲地小丫頭,一把舉了起來,用長滿了胡荏子地下巴對著她粉嫩的小臉咯吱了一番,卻是逗得她咯咯直笑。

    “爹,娘……我回來了。”與哥哥一番嬉鬧後,小瀅兒被自己母親給抱回身邊,長孫凜則是一邊一個攬住了父母的肩膀,把大家都帶回廳堂來。竇鳳雖然高興得眼帶淚花,卻也還是先擰著兒子訓話一通,最後還是長孫無忌在一旁勸說要在媳婦面前留給兒子一些面子,她這才消氣地看著兒子把下人捧來的甜品吃完。

    長孫況也不得不湊過頭對新來的羅子說道︰“大嫂,這可真是同兒不同命……”見到母親犀利的眼神瞟過來,他也只得縮回脖子吐了吐舌。

    “喔……喔……晴兒想不想爹爹?”

    在與家人一番寒暄後,長孫凜抱著女兒回到自己的臥房後,身後跟著憐卿和長樂。只是雖然兩位夫人單獨相處倒是有說有笑地,但是三人在一起地情形他們卻不曾踫到過,兩個女子自是難免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長樂尚未住進長孫府,感覺自己像是外人似的。

    敢上山自然要有縛虎地本事,敢娶三妻四妾自然有他一套和諧後宮的方法。長孫凜將女兒放在她的小床後,便是走到兩位夫人身邊,猿臂一展,一手攬住一縴細腰肢,用力輕輕一抱,把兩個羞澀不安的女子抱在了懷里。

    憐卿和長樂沒想到夫君竟然使出這等招數,她們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只覺身子一輕,便是被攬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紅唇更是被那壞人給一邊一吻,公平不偏心地被偷了香。

    剛才尷尬的氣氛一被打破,兩個女人自然也就不再拘束,她們一個攬著夫君的脖子,一個攬著情郎的腰部,穩住平衡後撒嬌式地揮著粉拳給愛人一頓懲罰,卻是卻又投入他的懷里溫存不斷。

    嬉鬧一番後,長孫凜坐在椅子上,她們一個坐在左膝一個坐在右膝,為夫君遞上茶水送上桔子肉。晴兒似乎也知道父母小別重逢不易,也不哭不鬧地,豆大的眼楮直盯著腦袋上方吊鈴的小木馬,時不時發出咿咿呀呀地童趣聲。

    “哎呀,你個壞人……”憐卿將剝好的桔片放入情郎的嘴里,敏感的手指尖卻被他的舌頭輕輕一舔,一種酥麻的感覺直顫她心,眼眸不由媚意溶溶地瞟了他一眼,嘴上卻是口不由心地嬌嗔一番。

    長樂則是捂著嘴在另一邊偷偷笑著,她自然知道自己夫君的總是無時無刻不再使壞。長孫凜見這邊的夫人在一旁偷笑,則是忙不迭地又湊過來對她騷擾一番,惹得長樂是羞臊地躲入他的懷里,埋首不敢再抬起頭來。

    正佇立在屋外的蕭氏看到屋里溫馨的一幕,她也露出了淡淡卻迷人的笑容。而後輕扭柳腰,邁著款款的細步悄然離開了。

    對于一個曾做過皇後的人而言,她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出現,什麼時候該回避。更何況她來到這里,也不過想看看去年給自己講故事的那個少年人,是否一切安好。

    盡管未必能夠長相廝守,但一生放在心里頭,偶爾深夜時想起,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有時候,默默地看著一個人幸福,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1 13:35
大唐萬象 146.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也就是所謂的元旦之日,今日升起的太陽似乎也因為人間的新年而多了些喜慶的燦爛。陽光自窗牖照入了廂房,嬰兒床上的小娃娃半睜半閉著雙眼,微微張開紅紅的小嘴兒,打了了呵欠。她想掙扎著舞動一下自己的小手,卻被身上的小花被壓得動彈不得。沒辦法,她只能無辜地望著老懸在自己小腦袋上面的小木馬。

    “ 里啪啦……”

    一陣急促的鞭炮聲,把憐卿從睡夢中給吵醒了過來。她先是勉強地掙扎起來,往嬰兒床里張望一下,見孩子依然乖巧地自娛自樂,不禁會心一笑。她在半個時辰前給女兒喂過奶,然後又窩回丈夫溫暖的懷抱。

    本只是想跟夫君膩一會兒,不知是因為還沒睡夠或者是這樣的居家幸福讓她愈發慵懶,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入夢鄉。沒想到女兒還真乖,這半個時辰竟然是不吵也不鬧,讓自己補足了一個回眠覺。

    她輕笑連連,又放下支撐自己的左胳膊,像一頭小貓溫順的躺在夫君的懷里,披肩的秀發散了開來,就像一泓瀑布。兩頰泛著淺淺的紅暈,一雙美眸,蕩漾著風情萬種,那麼痴情蜜意地注視著依然熟睡的心愛之人那張滿足、開心的睡容。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守歲守到了初一,回到房後這個壞蛋又纏著自己足足要了三回。好不容易喂飽的他這才心滿意足的睡上一覺,單憐卿實在是不願意吵醒才剛睡沒多久的夫君。只是今日他要到皇宮里去參加元旦典禮,若是現在不起床,再晚些恐怕就得遲到了。

    “夫君……”推了一下他,憐卿低聲著柔和地叫道︰“夫君,你趕快起來,今日要去皇宮朝禮。”

    “嗯……”輕輕地附和了一聲,長孫凜依然不為所動地睡著。

    “夫君……”

    “嗯……”

    單憐卿無奈地看著如孩子般依然熟睡的夫郎,她只得伏下身子。輕啟紅唇,在他溫潤的臉上、舒展的眉間、敏感的耳垂落下片片香吻,柔情似水,蜜意連連。

    長孫凜正在睡夢中與周公下棋,迷迷糊糊中臉上感到一種舒適的觸感,接著是耳後,然後是頸項……隨即飄來一陣濃郁如麝如蘭地幽香,飄得他心神蕩漾,蠢蠢欲動。

    打開那雙睡眼惺忪的眼楮。只見妻子酥胸前紅色的肚兜隱隱若現,兩峰微微的一起一伏,櫻紅的小嘴。吐氣如蘭,微微啟著。露出了潔白如雪的貝齒。實在是過于誘人、過于撩人,他便伸手一把摟住了愛妻,正欲轉身推倒她柔若無骨的嬌軀。

    “不行,夫君你若是不趕緊起床,恐怕就趕不上宮中的典禮了。”

    憐卿忙不迭地阻止夫君的進一步行動,見他一臉郁悶地表情,更是嘻笑連連,輕吻一下他堅挺的鼻子。然後便正其身來服侍他穿上內衣物。

    長孫凜一邊套上一件嶄新的緋色朝服。一邊湊著腦袋對自己女兒擠眉弄眼地逗上一逗。單憐卿則在一旁體貼地為他系上玉帶,處理枝節細末,看到他父女二人這般光景,心中不禁也是溫暖如潮。只是想到心中之事,一絲猶豫一閃而過,她張了張口,話又從嘴邊給咽了回去。

    長孫凜正為自己系上布紐。隨然一瞥。卻見到憐卿難得出現欲言又止地表情。知妻莫若夫,他伸手攬住她的細腰。柔聲問道︰“憐卿,以後有什麼話就跟我直說。咱們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你若是還把夫君當做外人,那也不免太見外了?”

    單憐卿哪里能擔此種罪責,她忙不迭地連連擺手否認,然後則是期期艾艾地說道︰“往年新年我都是和娘親一起在單家莊過地,今年娘即使還有單家人一起過年,雖說也會熱鬧,但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在身邊,她老人家恐怕也會覺得寂寞……”

    每逢佳節倍思親,她雖然與母親的關系一直都比較冷淡,但也是一個孝順之女。自從自己有了女兒以後,感受到了養兒育女的辛苦,這還是有公婆姆媽幫忙,夫君常伴左右的情況下。然而想到當年母親帶著自己是在戰亂之時,且寡母孤女、無依無靠,那種淒涼和痛苦,單憐卿想到了就心酸不已。

    長孫凜听到單憐卿的話語,便知曉她想回單家莊看看母親,不由有些為難。由于單愛蓮的一再要求,他回來後也不曾跟憐卿說過岳母的傷情。而且出于私心,他不想讓憐卿再卷入這一場難分對錯地仇恨糾結。

    然而看到憐卿期待而又小心翼翼地眼神,他也知道為人兒女自是要孝順父母。想想按照岳母的傷勢,估計一個月內可以恢復得七七八八。長孫凜便攏她到懷中,答應道︰“我剛從江南回來,有些工作後事需要整理。約莫一個月的時間,待我把事情都打理好,咱們帶著晴兒一起回去看她姥姥好嗎?”

    憐卿自從住進了長孫府後,由于她的身份特殊,加上懷孕生子,平日里都是閉門不出,自然也不知道皇上被刺事件,更不可能知道母親受傷之事。

    只是由于曾經的過節,單憐卿本來就說得也是忐忐忑忑地,見夫君這麼答應了,她也是笑逐顏開,連連點頭,便歡快地抱著女兒哼著小曲兒為她換尿布。長孫凜出門前看著妻子一副開開心心的模樣,不禁也露出幸福的笑容。元旦之日,宮廷里要舉行盛大地朝會典禮,皇帝接受百官地朝賀,將柏

    葉、屠甦酒等物賜給群臣,以示同賀新年。

    雖然長孫凜現在也算是官場新貴,但他卻從未參加過類似的朝參聚會。畢竟平常上朝參政地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而每月朔望之日京城九品以上的官員入宮朝拜,他也因為天氣或者其他原因錯過了。就這樣,長孫凜的第一次入宮參朝被安排在了新年的第一天。

    雖然是寒冷的冬天,但大多數官員也都是騎馬入宮。只是長孫無忌由于身體過重的原因,他一般都喜歡坐馬車去皇宮。也許是出于親子關系,長孫凜也只得按照父親的要求,坐他的馬車進宮,他也可以趁此機會問清楚一些事情。

    “爹,我去江南這段時間京城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好像听說皇上在郊外遭遇刺客?”

    長孫無忌看了兒子一眼,神色凝重地點頭承認,然後娓娓道來事情的經過。

    原來寒冬臘月之日,李世民平日里雖然事務繁忙,但越是臨近新年他就越是想念起父親和亡妻。而且近日大家在宮城里憋久了,也想體驗一下野外生活,最重要的是李世民覺得兒子李治為人比較懦弱,為了鍛煉他,決定在這寒冷季節到東郊去拜祭,順便也可以讓兒子出宮走動走動。想當年他為大唐南征北戰之時,什麼苦什麼累沒吃過?現在看到這個兒子卻是見到血都是戰戰兢兢,這讓李世民不由的為這個兒子擔心。

    拜祭過後,玩興甚濃的李世民又想重新體驗一下當年的戎馬生活,就命令衛士在野地里支起軍帳,就地過夜。黃昏的余暉下,兵士們忙乎開來,依據山勢,在樹林旁搭起一個小行宮。算上宮門最外層那一層帷幕,一共圍了四層帷幕,把太宗和晉王的寢殿圍在正中間。

    夜深人靜之時,李世民正在帳幕里與兒子下棋,但听得行宮門口人聲大噪,有喊殺聲大起,和乒乒乓乓刀槍的踫撞聲。外面已傳來嗖嗖的射箭聲,有數只利箭已射透帷幕,嵌在帳篷上。

    李世民頓知有刺客欲暗殺自己,他是經歷過各種劫難征戰之人,自然也是處事不驚,只是按劍坐于內帳,並不停地囑咐兒子李治要沉住氣,不要害怕。御林軍衛士以身體為盾牌圍住太宗,而後持刀提弓沖出帳外。帳外喊殺之聲不絕,不時有慘叫聲傳來。

    半個時辰的功夫,外面殺聲漸漸停息。由于皇帝身邊侍衛高手眾多,即便是刺客擁有三頭六臂之本領,也敵不過對方的人海戰術。大部分刺客皆被殺死,只有一少部分盜馬數匹,負傷逃離現場。雖然皇帝沒有任何損傷,但保護其身邊的御林軍卻是傷亡慘重,死傷數百余人。能以幾十人傷及數百人,可見刺客的武藝是何等高強。回到皇宮後,李世民不禁是大發雷霆,下令務必要抓拿在逃反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39
大唐萬象 147.賞賜

    由于新年已近,關于抓拿刺客一事,李世民為了不影響百姓的過年心情,也沒有大肆渲染,只是下詔各個地方官員嚴密行事,專門派遣一隊羽林軍負責此事。

    長孫凜也是在與母親拉家常之時偶爾听到的,事實上之前見到單愛蓮之時,他或多或少已經猜出大概。從父親這里了解到事情的全部經過後,他也意識到這件事情相當的棘手,難怪單愛蓮會對他有這一類似于臨終托付的請求。

    若是之前的朔西坡事件,至少還有突厥和高儒風來做擋箭牌。而且戰爭結束後,也不會再有人去追究這件事情,畢竟連頡利都能被赦罪。只是這事並非是兩國交戰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之事,刺殺皇帝可是要被砍頭的,這是毋庸置疑的。

    長孫凜現在要面對的的問題是,他該如何解決這些矛盾。在長孫凜的意識里面,他是完全沒有所謂的忠君思想,也不認為你是皇帝就要被尊為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但識時務者為俊杰他也是知道的,因此在見到李世民之時他也不免要做出跪拜之勢。

    不過這也都不是真心誠意的,所以即使岳母單愛蓮做出在別人看來是大逆不道之罪,在長孫凜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執拗于復仇的可憐女子。沒有贊賞但也沒有貶義,他的立場非常中立,甚至對她有幾分同情和敬佩,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任何一個女子能夠有勇氣去做的。

    所以即便是面對這位自己諸多屬下的女子,他也能心平氣和的去與她談話,甚至是答應她的請求。然而現在他能做的也只是靜觀其變,隨機行事。好在之前大多數見過憐卿的士兵都以為高儒風那一刺將她給刺死了,即便是父母也只以為憐卿不過是怡情院的紅牌。若是沒有什麼意外,他也能夠不費力氣去保住憐卿,只是單愛蓮這個問題恐怕就難以解決。

    正當長孫凜胡思亂想之際,馬車已經停在了太極宮城門前。由于進入宮內只得走路進去,長孫凜便跟在父親身後走了進去。這時也有不少官員業已來到。大家都互相施禮賀年。

    自從裴寂和蕭這兩位老臣被李世民打壓後,長孫無忌已升為百官之首。因此圍在他身邊的官員則是更多一些,更何況他身後地長孫凜不僅是未來的嫡長公主的駙馬爺,而且這一年來連連立大功。

    年頭還在突厥沙場脅迫頡利,年末就到江南各地解除瘟疫之災,這都是實打實的功勞。因此其他官員們望著長孫凜的時候,也不再是將他視為長孫閣老的三公子,而是把他視為長孫郎將或者是將來的長孫閣老。長孫凜哪里懂得這些禮節,也就學著父親那樣做。一一拱手還禮。

    而皇宮里也是被太監宮女裝飾一新,大紅燈籠在宮殿各處高高懸掛。彩門棚山上是奼紫嫣紅的五彩絹花,掩飾在青松翠柏之中。臨風搖曳,爭奇斗艷。

    平日里莊嚴肅穆的太極殿今日也多了些節慶地歡喜氣氛。李世民身著大裘冕,正襟端坐在龍椅之上,文武百官山呼舞拜,“萬歲”之聲在大殿中久久縈繞。

    李世民高高在上的望著文武百官,他已登基多年,自是不會為這每年都有的儀式而興奮。反倒是去年年末地兩件事情讓他心煩不已,一則就是刺客至今尚未抓拿歸案;另一則就是西域高昌國屢次冒犯大唐。

    原來地處于今新疆哈密的伊吾王國先前臣服西突厥汗國,後來歸附唐朝。高昌國王麴文泰便聯合西突厥攻擊伊吾。李世民行嚴厲責備麴文泰。征召其大臣阿史那矩來長安協商雙邊關系。麴文泰不讓阿史那矩出使,另請長史麴雍前來謝罪。而高昌王國多次阻截西域各國向唐朝進貢。唐朝另闢一條南絲綢之路,途徑焉耆王國,通向西域各國。麴文泰又跟西突厥聯軍進攻焉耆。東突厥汗國覆滅時,其境內地中原人多投奔高昌,李世民命麴文泰把他們送回來,麴文泰又藏匿不放。李世民既然被尊稱為天可汗。自然對此事十分關注。他特意派遣魏征出使西域調查。了解虛實,摸準事情。然後采取對策。

    魏征西域之行,展開穿梭外交,往返各國,勞累奔波,徹底弄明白了事實的真相,也掌握了西域各國的具體情況。這高昌在西域各國中的地理位置最為重要,是通向天山南路、北路的出口,即中西交通孔道——絲綢之路的必經之道。自西漢以來直至北朝,中原與西北民族都及笄經營這個軍事和交通要地。

    唐朝通過焉耆另闢蹊徑,高昌則損失了過境貿易所帶來的好處。麴文泰自然又急又氣,心焦火燎,于是跟西突厥的乙呲陸可汗結盟,共同阻擋西域跟唐朝往來地商貿和旅行,拘留貢使,搶奪貢品,還侵擾唐地伊州和附屬國焉耆,扣押從西域東逃返唐的漢人,罰做苦工。

    李世民還想麴文泰能夠悔過,征召他前來朝見。然而麴文泰卻仗著自己山高皇帝遠,以為自己本地險惡的地理環境自是能夠穩守後方,加上西突厥的軍事力量,他也不怕大唐敢派兵來此。因此數次聲稱有病,不肯啟程。李世民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升上了頂門。再加上有踫上了刺客事件,他這個新年倒是過得挺郁悶的。

    這時文武百官已經參拜結束,正在等待皇上發話,大殿內是一片鴉雀無聲。然而李世民卻是想事情想入迷了,沒有意識到該輪到自己發話了。底下的官員剛開始還以為皇上是有何種安排,大家都傻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只是左等右等卻也沒見皇帝說個話,便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站在皇帝身邊伺候的李公公,這回也在注意到皇帝地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下面,猜出他可能思緒想到別地地方,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

    “陛下……陛下……”

    李世民確實是在思考該如何處理西域問題,甚至想到了該派誰去攻打西域。听到耳邊傳來太監的叫喚,他地心神這才回轉過來。再見到文武百官皆跪在底下,便朗聲令道︰“眾位愛卿平身!”

    接下來還是按照往年儀式一樣,命令宮中太監給殿內群臣賞賜各種吉祥之物,就如同一些公司過年老板給下屬發紅包一樣。按理來說接下來該進行盛大御筵,皇帝百官一起觀看管弦歌舞。然而李世民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問了一聲︰“長孫凜長孫愛卿何在?”連續叫了兩聲,卻是無人應答。

    參朝百官是按照品階依次而排,長孫凜這個最低的五品官員自是排在最末。他剛剛也是無聊之極,心緒也是飛到了九天雲霄處,連皇帝的傳令也沒听到。直到旁邊有人捅了他一下,他這才听到上面的叫喚,便趕緊走出隊伍來,在中間處拱手答道︰“臣在。”

    李世民神色古怪的看了未來女婿一眼,然後說道︰“長孫愛卿奉命前往江南,一舉消滅肆虐江南的疫情,挽救了無數大唐子民。朕近日以來事務繁多,尚未對卿作出嘉獎,今日恰好百官到朝,朕倒想問問愛卿想要什麼賞賜?”

    長孫凜听了不禁愣了一下,因為平日里皇帝對有功勛的臣子都是自行做出賞賜,似乎很少做出此類空頭支票。今日難道是新年喜慶,皇帝心情大好才問出此番話來。

    雖然是空頭支票,長孫凜也不敢在上面多填幾個零,畢竟以他這個年齡得到太多必然會找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這大殿內已經有幾雙不友好的眼楮正在注視著他,其中就有李承乾和李泰。

    “陛下,臣此次奉命出使江南,並非為了自己的功名福利,而是為了使黎民百姓免于瘟疫之苦。更何況這次起到重要作用的並非是微臣,而是臣在之前奏折上寫到的藥王孫思邈和諸位大夫士兵。若是皇上要行賞賜,那麼就將其賞賜給這些主要功臣罷。”長孫凜先是做出一番推辭,在儒家思想統治的封建社會,這種謙虛是很有必要的。賞罰分明乃是為君之道。其他人朕自然會另行賞賜,今日也是新年伊始,朕倒也想給你賞個吉利。說吧,凡是布帛功勛,朕都可以做出嘉獎。”李世民自是以為長孫凜只是客氣而已,接著承諾道。

    “陛下既然執意要賞個吉利,那麼微臣也不推辭。這江南百姓乃是大唐子民,既然此次消滅了疫情,自然也就就下了百姓的性命,臣想陛下能賞賜我百姓的性命……”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0
大唐萬象 148.金書鐵券

    長孫無忌听到兒子之言頗為無奈,他就不明白這三兒子難道就不能稍微低調一些,說話正常一點,每次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好在這大唐的皇上是他的姑父,不然這孩子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

    李世民卻覺得這個特立獨行的外佷倒沒有令他失望,每次當他厭煩了陳詞濫調之時,總能從長孫凜這里找到一些新鮮感。只是這次長孫凜的要求卻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便不解地問道︰“愛卿,你這話的意思是?”

    “陛下,我帶去的三千名士兵中,在此次行動中因公殉職的是兩百名,相對于縣七成的死亡率來說,這是一個很低的比例。這是因為我們做足了一切的防範措施,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些防範措施管用。所以當我們去到每一個疫情泛濫的州府,士兵們面對的也同樣是死亡的威脅。

    很顯然我的士兵們沒有退卻,即使他們當中有人出勤不出力,肯定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是心中都曾有過怯懦,但是事實證明,我們成功地阻止了疫情的發生。不可否認孫道長的醫術和藥物是醫療鼠疫的藥方,然而真正阻止疫情傳播的是士兵們。

    這是一場比戰爭還恐怖的戰役,因為我們要面對的不是知己知彼的敵人,而是不曾了解過的瘟神。而那里雖然不是僅僅斷胳膊折腿死人的戰場,而是充滿恐怖和惡心的地獄。注意,我剛剛所說的僅僅,沒錯,戰場已經是夠血腥的地方,然而上戰場的士兵即便是死亡,也只是瞬間的功夫,沒有太多的痛苦。

    而我的士兵們見到的病人,從頭部開始地,眼楮充血、面部腫脹。繼而是咽喉不適,再然後,這些人就永遠地從人群中消失了。……有些人的內髒流了出來;有些人身患腹股溝腺炎,膿水四溢,並且發高燒,這些人會在兩三天內死去。有的瘟疫感染者尚能苟延殘喘幾天,而有的病人則在發病後幾分鐘內死去。

    我們所處理的尸體,並非是戰場上那些只是血流遍地、缺胳膊少腿、但是體內還有余溫的尸體,我們處理的每一具。都是開裂惡心、腐爛不堪,甚至會給自己帶來死亡的尸體。”

    長孫凜環顧了四周,發現有些文臣已經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而上面坐著的皇帝倒還是不動聲色,認真听下去。他不禁灑然一笑。繼續說道︰

    “絕大多數士兵們都沒有退縮,因為他們知道只有處理了這些尸體,才能換來更多人活下來,即使他們明明知道他們有可能變成下一個類似地例子。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桿秤,都會衡量自己這樣做值不值得。

    然而大家都知道這樣做是值得的,即使是縣只剩下幾百個人,這樣做也是值得的。要知道在戰場上不救助自己受傷地戰友的隊伍必將招到失敗,大家都缺乏一種信任和凝聚力。同樣一個國家若是不救助自己受難地百姓。那麼這個國家也必然招到禍難。

    所以。看在士兵們現在依然在江南各府救助每一個大唐子民的份上,臣希望皇上以後若是要降罪一個人之時,想想每一條人命活下來之不易。”

    長孫凜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段話,其實有三個目的︰第一,告訴李世民江南所發生的狀況以及每個參與抗疫士兵的功勞;第二,提醒這些在長安高枕無憂的官員,在江南還有一群士兵們因此沒法回家過年;第三。給皇帝打下一注心理針。告訴他每一條命來得都不容易,不要隨便濫殺人。

    李世民听了長孫凜一番言論之後。也是沉思了一段時間。他或許想到了曾經被太祖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的劉文靜,又或許想到了自己龍顏大怒之下殺害地幾個官員,但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即將會殺害地人。

    諸位大臣面面相覷,他們雖然覺得長孫凜說的有道理,但大過年的怎能說這等話題呢?老夫子孔穎達走出來開始為皇上歌功頌德︰“陛下自然是愛惜百姓,自古難得的明君。若非犯有大罪,陛下怎會草菅人命?”

    “古人曾雲︰勿以一眚掩大德。望陛下三思,勿以一怒傷人命。”長孫凜沒有回答他的設問,而是做了一番總結。

    “勿以一怒傷人命!”李世民沉吟半響之後,便對著身邊的李公公低語了幾句之後,李公公答應了後便轉身走入內殿。李世民便朗聲說道︰“愛卿借賞以進諫,朕就賞你一塊金書鐵券,以嘉獎愛卿這次救助我大唐百姓性命。”

    長孫凜這時則是好奇所謂的金書鐵券是什麼東西,而其他在朝地大臣都在紛紛議論,如此看來是一件好東西,不然大家也不會有那麼多想法。

    而後百官和皇帝也都開始討論一些吉利之言,時近中午,太監也拉長這聲音宣布元旦朝會結束,除了長孫凜留下來以外,其他人等可到凌煙閣等候新年筵席。

    百官們紛紛施以大禮後退出大殿,半響過後,這大殿上就剩下李世民和長孫凜這一對丈婿。長孫凜還在納悶著自己怎麼會被留下來,這時李公公則捧著一個東西匆匆走入。

    “長孫郎將,請跪下接旨。”李公公正兒八經地說道,在長孫凜跪下來後,李公公又說了一串生澀難懂地歌頌皇帝的陳詞濫調後,便將手中之物頒予長孫凜。

    長孫凜懵懵懂懂地接過了這個形狀宛如瓦,高尺余,闊三尺許,上面有卷詞黃金瓖嵌地東西。只見上面寫著︰

    “欽賜諫議大夫暨歸德郎將長孫凜金書鐵券,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他看到這里也就明白了,原來這個金書鐵券就是民間俗稱的“免死金牌”,是帝王賜給功臣世代享受優遇或免罪的憑證。這可是個好東西啊,長孫凜心里不由得興奮起來,對于他而言這便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李世民看到這個未來女婿的笑容,也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他之所以能夠容許長孫凜的一些驚世駭俗的言論,最主要是有一種愛屋及烏的心理。不僅僅是因為他最疼愛長樂這個女兒,而且更是因為亡妻的臨終托付。

    “這份賞賜滿意否?”

    長孫凜正在仔細觀賞著這個傳說中的玩意,听到上面皇帝的問話,這才反應過來,他便作了一個叩謝禮說道︰“多謝陛下!”

    在長安的一百零八個里坊中,四列坊可以說是最短的一個民坊。大約只有五六家人居住在此,而且皆是不錯的小康家庭,而一座民宅里此時也是洋溢著節日里濃濃的喜慶氣氛。

    李世民在新年伊始之時赦免了數百名宮女出宮,並且允許一些有親人在京師的妃嬪才人回家省親,因此武家今年也有了一個一家團圓的新年。

    “大姐,你在宮中好不好啊?!”三娘睜著漂亮的大眼楮,好奇地問著。雖然又長大一歲了,可是還是像個孩子似的,手里正抓著一串糖葫蘆,嘴里還在咯 咯 地嚼著。

    武順看到她這般模樣,不由咯咯地笑了笑,然後伸手用手絹為三娘擦拭她嘴角邊上的黏黏稠稠的漿液,拍了拍她的小臉蛋說道︰“過了一年了,三娘可要變成大丫頭了,怎麼還是這般孩子氣?”

    “哼,凜哥哥說過他最喜歡三娘像個孩子似的,三娘不要變成大丫頭,不然凜哥哥以後就不認識我了。”三娘偏著小腦袋,扁著嘴唇兒倔強地說道。

    武順驚訝地看了三娘一眼,便疑惑地問著在一旁的二娘道︰“三娘自小可沒這般纏過一個人,這長孫凜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讓這小家伙這般記掛他?”

    二娘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她只是淺淺地笑了笑,說道︰“大姐,你在宮中總是會有機會看到他的,最近這街坊鄰里不都在傳他的事情,你不也曾听說過嗎?”

    “我說,我說,凜哥哥最會講故事給三娘听,有灰姑娘,有海的女兒,還有白雪公主,三娘最喜歡听了。而且他比其他哥哥長得都好看,三娘最喜歡凜哥哥抱了。”三娘倒是把長孫凜的優點記得清清楚楚,她說完後還嘟著嘴對二姐說道︰“二姐,你說要帶三娘去見凜哥哥的,怎麼都過年了三娘也沒見著呢?”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0
大唐萬象 149.楊氏教女

    二娘瞄了妹妹一眼,沒有說話,一雙黑色眼瞳卻變得柔和。她剛洗完澡,一頭濃密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少女該有的花蕾綻放的美麗一覽無余,少女不該有的成熟嫵媚似乎也若隱若現。她撩起長發隨意盤個髻,回頭對自己姊妹淺笑。武順望著這個妹妹美好的胸脯高高地起伏著,恍惚中感覺到二娘又長大了一歲,而她正在向著自己曾經預言過的那般,出落成為舉世無雙的絕代佳人。

    二娘並不知道姐姐正在打量著自己,她兀自坐在了銅鏡前,搽搽抹抹,學著大姐教她化妝的各種手法。望著菱花鏡中的自己,她知道自己要些什麼,而當她決定之後一切都不會改變。

    她年少時期的曾經有些特別的憧憬,而這些憧憬讓身為女子的她感到十分不安。她希望她的未來夫君能夠與自己分享彼此的思想、彼此的感情,盡管她知道這種希望很渺茫。二娘看的書很多,走過的地方也很多,見過的世面也很廣。她了解自己固執的一面,並且想將她的一些不凡的想法表達出來。

    而後自從父親去世以後,她對那個未來身邊的男子又多了更多的要求——權利、強勢、財力,甚至壓倒了她以前的憧憬。而後又似乎有所改變,比如說即使嫁給了皇帝,老皇帝去世後,她也不免孤守深宮孑然此生,而那種所謂的強勢卻只能給她帶來虛渺的安全感。

    直到她踫到那個俊逸瀟灑的少年人,習慣孤單的她又享受到了那種曾經與父親有過的思想交流,只不過這種接觸似乎有著一種令人砰然心跳的魔力。這種魔力讓她心中有一種很實在的充盈,而他寬厚的胸膛給予她的安全感也是令人難忘地。

    楊氏處理完一些雜事後,便過來尋找三個女兒。她進到二女兒的閨房後發現三個女兒都在,大女兒正在抱著小女兒說著悄悄話,而二女兒則是婷婷裊裊地坐在梳妝鏡前為梳妝打扮,望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娘……”老大老三見母親走了進來。便孝順地把母親拉到床沿上坐了下來。

    “順兒,娘這兩日都在忙里忙外的,也都沒好好問你在宮中怎樣?”楊氏坐了下來,將小女兒抱在懷里,關切地問起老大的近況。一人榮耀全家俱榮,自從女兒進入宮中後,家里的經濟條件也就好了許多,楊氏也開始重拾以前的打扮,穿上綾羅衣裳。巧涂抹色,徐娘半老的她倒也還風韻猶存。

    “與上回說的差不多,這宮中地女子多不勝數。皇上平日忙于國事,難以一一臨幸各殿……”。武順一番慵懶地撩了撩秀發,語氣十分平淡,似乎在談論他人之事一般。

    楊氏自然知道自己的三個女兒的性格︰老大總是毫無目地,終日里除了對鏡貼花黃之外,似乎對其他事情都是慵慵懶懶的;老二呢卻又過于有自己地思想和見解,要知道在這個遵循孔孟的社會里,在男子看來這似乎是令人難以接受的,盡管她的美麗足以傾倒任何一個男子。老三嘛。年齡還尚小。不過相對于她的兩個姐姐來說,這個小丫頭顯得過于天真。

    武士在朝中也算是三品大官,楊氏曾與李世民有過一些接觸,而且也或多或少听說過他的一些事情。在她看來,二娘恐怕是難以討得性格剛強的李世民的歡心,畢竟大家都知道皇上所愛地,是諸如長孫皇後這樣地賢惠妻子。因此當得知皇宮要臻選秀女入宮的那個夜晚。她想著要勸一勸女兒。卻沒想到二娘竟然滿口答應不入宮選秀。反而是建議大姐入宮,沒想到還真是讓老大給選入宮中。不過這樣也好。從此她也不用再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錢斤斤計較。

    楊氏又環視了三個女兒一眼,又不由地為她們討不得夫君歡心有所擔心,看來也該是她這個做娘的教教她們所謂的為妻之道。要知道一個女人懂得如何去諂媚自己的夫君是很重要的,當一個男人高談闊論時,她們要學會如何睜大眼楮,裝作一副很崇拜地樣子。如何因為男人地能力而喘不過氣來,就算他說的有吹牛地成分在里面。

    楊氏清了清嗓子,給女兒上起了為妻之道的課程,這可是她嫁入武家後能夠把武士迷得服服帖帖的法寶。只是對于她的三個女兒來說,似乎起不到任何共鳴。當她說到一個女子應該學會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三個女兒的反應讓她失望︰武順的注意力已經飄到窗外,眼神還是懶洋洋的;三娘倒是睜大著眼楮聆听著母親的教誨,而她嘴里吧嗒吧嗒嚼著糖葫蘆的脆響讓楊氏懷疑這個女兒到底是听進去了沒有;二娘甚至還反駁說自己怎樣也做不出這般假表情。楊氏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面對三個女兒不同的反應,卻都讓她仿佛是在對牛彈琴。

    “這麼說吧,假如有一天你的夫君從外面回到家中,興致勃勃地告訴你,他被皇上封為了兵馬大元帥,將要率領士兵們前往西域剿滅突厥,他說他即將要成為大唐的英雄。你們會怎麼回答呢?”

    老大和老三听到跟戰爭有關,更是不知所措地愣在一旁。而二娘卻是做出這樣的回答︰“我會問他他的軍隊是怎麼樣的軍隊,有多少士兵。”

    楊氏眨了眨眼楮,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二娘這樣說也沒有錯,不過接著你會再說些什麼呢?”

    “我接著會問,誰會成為他的左右副將,他軍隊的將校又有些什麼人。他和他們是否熟悉。”二娘想了想,然後回答道。

    “不對,不對,除非你這樣的回答能夠引導你們之間的談話走向你今日買了一件新衣裳的話語,不然就不要再繼續問那種無聊的問題。你只需要告訴你的夫君,他是大唐里面最厲害的男兒,難怪陛下會封他為兵馬大元帥。這是一件對家中帶來許多榮耀的光榮。”

    楊氏蹙著眉頭,這個女兒似乎過于特立獨行了,哪有女子喜歡跟男子談論關于戰爭之事。

    “娘,你的意思是要滿足他們的那種榮耀心,而說著這些話?讓他們覺得自己很能干?”二娘疑惑地問道。

    “沒錯。”楊氏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娘,你說的也許是對的吧,可是二娘還是想問誰會成為他的左右副將,他軍隊的將校又有些什麼人?而且還要問問他對這次征戰有沒有什麼計劃,有沒有信心能夠贏得勝利。”

    楊氏哭笑不得,她搖著頭對女兒說道︰“二娘啊,沒有一個男子會有興趣跟你談論這些戰爭的細節,他們之所以會對你說這些事情,只是想要他的妻子對自己有所崇拜,這樣他們就可以維持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豪。”

    “可是若是他沒有仔細思考這些細節,恐怕也難以贏得戰爭。若是無法贏得戰爭,他們又何能得意洋洋?”二娘的表情染上了許多置疑,難道男子的那種壯志雄心就建立在如此虛假的榮耀上面嗎?

    “那是不可能的,能讓陛下看中任命為兵馬大元帥的男兒,又怎麼可能對戰爭一無所知,他們肯定都是熟讀兵法的佼佼者。你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夠有一種洋洋得意的感覺。”楊氏無奈地回答道。

    “可是史上就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年趙括熟讀兵法,被趙孝成王任命為大將軍,前往長平與秦軍決戰。趙母知曉自己兒子只會紙上談兵,隨即上書懇請趙王選派另一個將軍前往。結果趙王不允,結果長平兵敗,趙括也死于沙場上。”

    楊氏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仿佛像寺廟里的泥菩薩,她覺得自己女兒若是這麼說的話,那只會讓自己的夫君走到小妾的廂房里。二娘以為母親不了解自己說的是什麼,便又繼續說下去︰

    “趙母不只兒子,即便是趙括死後她也還有其他兒子贍養。而我只有一個夫君,自然想要他明白自己即將要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所以我想在他出征之前,提醒他不要犯一些錯誤,需要好好計劃。這麼以來,等到他成功以後,那種光榮和榮耀,不是更讓人感到人生得意?”

    楊氏呆呆地想了想,又從泥塑緩和成為人,她勸說道︰“若是男兒都想不到的東西,咱們女人家怎能想到呢?作為女人還是不要跟夫君討論這些國家大事為好。”

    二娘卻依然不這麼認為,她不解地問道︰“這天底下的五經兵書都是同樣的,為何男兒讀了就會比女子想到的更多呢?就算如此,作為女子難道就不能提出自己的見解和想法嗎?”

    楊氏嘆了一口氣,再看著已經心不在焉的老大和昏昏入睡的老三,便知道今日她這番言論真是對牛彈琴……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1
大唐萬象 150.元宵賞燈

    元宵正節之夜,積雪已經漸漸融化,古老的長安城里***輝煌。人流如潮,車馬如龍,顯示著多年來最喜慶的火爆場面。

    城內的酒肆歌樓、買賣商號和一些殷實人家,也都家家張燈結彩,大街小巷,處處遍懸燈景,如銀河泄瀑,繁星垂落,金碧相射,交錯輝映。

    大街之上,舞獅子的,耍龍燈的,駛旱船的,跑高蹺扭秧歌的,一隊接著一隊,絡繹不絕。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幾乎是傾家而出,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人們都盡情地享受大唐盛世的太平節日。

    由于單憐卿表面或者隱藏的身份現在都不太適合在公開場合露面,小女人昨天夜里在趴在夫君的懷里盤算了半天。想著夫君年初一陪了長樂一個白天,而過年的其他時間她自然仗著著地利人和霸佔著夫君,那麼元宵節就大方些讓夫君去陪也在京城的另外一個女子——善婷。

    善婷見到思念已久的情郎來到家中接自己出去賞花燈,她便紅著臉跟爺爺與母親說了一聲,然後羞臊地沖了出去。方侯爺和裴氏望著這個方家獨女,心中是又失落又感安慰。

    善婷與長孫凜肩並肩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長孫凜也明白要給女兒家留點面子,並沒有像現代人逛街那樣親密,兩人是相隔一小個拳頭的距離。這大街上盡管擠滿了整個長安的人,但是大家都紛紛地斜眼觀望這一對金童玉女般的人物,也許都認為看他們比看花燈更養眼。

    盡管善婷表情有些羞澀,從她含情脈脈的雙眸里的濃濃愛意,可以看出她心中的幸福。他們緩緩散漫著步伐,見前邊聚集了許多年輕士子,也夾雜著不少插珠翠,衣綺羅的富人家的小姐丫鬟,正在翹首張望。竊竊私議。

    兩人不禁駐足,好奇地向里看了看,原來是一座燈樓,皆用彩緞裝成,錦裹玉圍,富麗堂皇。燈山上高懸一面金字匾額,上書︰“萬獸來朝”。燈樓的正中,高懸一盞大型地麒麟燈,四周圍繞著造型各異的無數獸燈。龍、虎、豹、馬等,往來旋轉,栩栩如生。

    萬獸燈山的左首。是一座金鳳燈山,匾額上寫著“天朝儀鳳”四個大字。中間一盞鳳凰燈。鳳首高昂,雙翼奮展,呈翩翩飛舞之姿。周圍盡是各種瑞鳥,為百鳥朝鳳狀,什麼孔雀開屏、仙鶴亮翅、金雞獨立、玉鸞獻舞等不一而足。

    “夫君,這個花燈好漂亮哦。”趁著人群擁擠之際,長孫凜一把順手將善婷柔軟的身子攬入懷中。善婷乖巧的依偎在他懷里,低聲地說道。語氣中帶著幸福。帶著興奮。盡管每年的花燈都一樣,可是她卻覺得今年的尤其漂亮。

    長孫凜也是新鮮好奇地打量著這些巨型花燈,雖然沒有現代的燈光那麼種類繁多,但手工卻是做得精致古典,的確是挺漂亮地。他笑著湊在她的耳邊道︰“花燈再美,美不過婷兒……”

    善婷听了愛人的甜言蜜語,不禁兩頰飛上兩朵紅雲。羞得說不出話來。她扭捏地用小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紅唇卻是一張一合,惹人遐思。長孫凜見了她清麗淡雅地粉臉。心中不免有些撩動。只是這大庭廣眾之下,兩人是不可能有什麼親密的舉動,更何況是一解相思之苦。

    他想到一個地方應該是比較安靜地,便低聲對她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善婷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染上片片暈紅,卻也是輕微低頭同意了他的提議。長孫凜在附近找來唐代的“出租車”——轎輿,把善婷扶入轎中,自己卻是騎著馬與她一起離開了繁華的中心……

    長孫凜走後許久,在蟻擁蜂聚般的人流之中,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兒,帶著四五個家人奴僕,正慢慢地由西向東走來,一面說說笑笑,一面東張希望。從那身鮮亮的衣著和前呼後擁地派頭上,一眼便能看出,這人來自豪門大戶之家。

    那公子哥兒逐次看過花燈後,面顯得意之色,與下人們相視淫笑,又繼續往前走去。

    不過對觀花燈這些老套子,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雙賊眼楮滴溜溜地,盡是往那些穿紅著綠的大閨女小媳婦臉上身上掃來掃去。見到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他就跟了上去,緊挨在人家姑娘的後邊,借著人群的擁塞,下身緊擠在姑娘的後臀上,摩上擦下。

    正月天冷,大凡女子都穿著厚厚的袍子,那姑娘開始並不覺得什麼。那公子哥兒不能盡興,居然悄悄地伸出手來,探到姑娘地前懷里美美地抓了一把。

    姑娘像遭了蛇咬似地驚叫起來,姑娘身邊地少婦見有人當眾調戲自己的妹妹,立時破口大罵起來。

    旁邊那些觀燈地百姓,一起回過頭來,怒目相向。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嘴里罵著︰“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兒來的龜孫子,竟在大街上欺負女人。”說著,雙手捏成了拳頭,就要沖了上去。

    這時旁邊一老頭兒卻拽住了他一把,說道︰“莫要管閑事惹禍,你可認得,這便是長平公主之子,當今皇上的佷兒趙節。”

    一听說此人便是長安霸王之一的趙節,人們都像是看到一只斑斕猛虎,紛紛回避。那姐妹二人見自己勢單力薄,也就掉頭離開,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這樣一來,大家都下意識地回避這個霸王數米遠,趙節也就難以得手。失去了這種性騷擾的刺激,他正感到索然無味,準備到平康里找個相好玩玩。驀地,他雙眼灼灼放光,就像個久候山林的獵人,終于發現了一頭獵物。

    十幾步開外,一位三十八九歲的婦人,領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興沖沖地向這邊走來。

    那婦人面孔白皙,身段豐滿而又不失窈窕。再看她身邊那個少女,那才能堪稱天姿國色,美貌絕倫。腰肢縴細,酥胸微鼓,面龐脖頸皆如凝脂玉,在燈光下閃耀著象牙般的白亮,更讓人銷魂的是她眉目之間的那種媚態。雖然是身著小家碧玉之服飾,但卻掩不住那種超凡脫俗的美艷。

    “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啊!怎麼我以前就沒見到過呢?”趙惡霸看著這個容貌比西施身段比飛燕的少女,那口水都快滴漏出來。

    在長安里聞名的美人,要麼就是家庭背景雄厚的,比如江夏王的女兒李雪雁;要麼就是背後有人撐腰的,比如說怡情院曾經的頭牌憐卿姑娘;要麼就是已經有人家的,比如說那方家侯爺的孫女方善婷。

    然而這會兒見到的這個少女,似乎與趙節曾經見到的女子又有所不同,雖然她遠望上去是小家碧玉,但是舉止神態卻是落落大方,有著大家閨秀的那種安然大氣;盡管她的姿色可以用傾國傾城來形容,然而眼神表情卻沒有普通女子那般羞澀矜持,反倒是神采奕奕,讓人感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子。

    看著四周不少男子都如饑似渴地望著那少女,趙節心中更是蠢蠢欲動。待那母女三人走進人群,他竟不顧一切地跟了上去,正欲故技重施,一逞淫欲……

    “啊!”紛紛嘈嘈的大街上,只听到一個男子殺豬般的慘叫聲。只見趙節捂著一條冒出些許鮮血的左腿,在那里鬼哭狼嚎。而那美麗的少女,手中卻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尖錐,笑眯眯地望著眼前被她猛然捅了一刀的惡少。

    “二娘,你怎可傷到這位公子呢?!”

    少女的母親看到女兒竟然傷到人了,便慌慌張張地奪過了她手中的納鞋墜,忙不迭地向那受傷的公子賠禮道歉著。原來這母女三人正是楊氏和二娘三娘,之前楊氏在街角的攤販處買一些女工針線,二娘帶著三娘隨意觀賞著花燈,遠遠地看到了這一登徒子猥褻婦女的那一幕。

    二娘見狀心中就來氣,只是看到大家都因為害怕紛紛回避,她也就不大敢上前去斥責。後來隨著母親轉了幾圈後,她感覺到身後有一雙賊眼滴溜溜地望著自己,二娘用余光往了賊人一眼,這才發現那人就是剛才的登徒子。她便借著幫母親拿東西的名義,悄悄地將楊氏手中的一納鞋錐握在手上。若是那登徒子敢對自己無禮,那就要讓他嘗嘗女兒家的厲害。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1
大唐萬象 151.二娘斗惡霸

    趙節被這一錐子猛然一刺,盡管是女孩子的力道扎的,然而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因此疼得臉色蒼白,冷汗淋灕。他一臉猙獰地叫道︰“你這個臭婊子竟敢當街傷人!來人啊,把這兩個賤人給我拿下帶回去!”

    幾個惡丁正欲一擁而上,然而其中一個打扮類似管家的手下則是老成許多,他湊上前去對著趙節小聲說道︰“少爺,這娘們看似一臉不懼怕的樣子,恐怕其身後有人撐腰,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這趙節雖然說是長廣公主的兒子,但他的身份在京城來說也是頗為尷尬。趙節的親生父親,也就是長廣公主的前夫趙慈景,在大唐統一中原期間,倒霉地成了第一個為大唐捐軀的駙馬級烈士。而其母後來則改嫁隋宗室觀王楊雄的小兒子楊師道,雖說這個繼父對趙節還算不錯,但他的地位也因為生父去世母親改嫁而變得有點微妙。

    雖說普通百姓都不敢惹他,但是京師這塊集中朝中顯貴最多的地方,隨便出來一個大官,他趙節一個紈褲子弟也是惹不起的。畢竟總的來說李世民對自己族親這一塊沒有像高祖那樣廣封宗室,而是采取一種“論功懸賞,不私其親”的態度,甚至還有些抑制分封制。

    “這位公子,小女年紀尚小,不太懂事,你這傷處的醫藥費我們願意賠付你布帛錢財,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小女的不是。”楊氏听到這位公子哥兒命令下人來抓自己的女兒,趕緊將二娘和三娘攏在身後,連聲求饒道,那姿勢就宛若如臨大敵的母雞護住自己的小雞一般。

    而這會兒二娘卻是冷眉怒挑,厲聲怒斥道︰“娘,不要求這個不要臉的無恥之徒。你越求他更是助長了無賴的囂張氣焰。按我大唐唐律之雜律規定︰凡當街調戲民女者,杖一百。情節嚴重者,流放邊疆。我就不信這眾目睽睽之下,誰家權大勢大敢把大唐律不放在眼里。此事即使告到官府,我們也在理,想必魏御史也不會護住這個無賴!”

    旁邊的一些熟悉朝廷的文人也不由對這個女孩子地機靈感到佩服,盡管貞觀律乃是有皇上命令定制,長孫無忌等人編撰的法典,且大理寺卿也並非由魏征擔任。然而二娘卻只是抬出了魏御史的名頭,一是因為抬出皇帝的名頭那顯得不切實際。畢竟日理萬機的皇帝是不可能有時間管這等小事;二是像魏征這樣連皇上的過錯都容不得半點的大臣,又怎會容得你這個皇上的佷兒;更何況大家都認為,前年魏征還把犯了強奸的長孫家三公子給法辦。使其不得不到邊塞去充軍。只不過後來長孫凜立下赫赫功勛,他才能得以脫去罪名。趙節心里也在疑惑眼前這一女孩何來如此大地膽子。竟敢對自己下此狠手。再一听她能把唐律條律說出,甚至還抬出了向來剛正不阿的魏征,他就不免有些心虛了。只是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可能就此認輸,于是便冷笑著說道︰“你說我當街調戲民女,證據何在?而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街傷人,我這傷口可是最好的證明!”

    事實上二娘就算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把她平日里不熟悉地唐律給背下來。然而她精明就精明在這一點上。在她看來。自己都背不下來的條律,以對方這種惡霸也不可能知道大唐法律是否有這麼一條,因此她也敢于這般說法。

    只是听到這無賴竟然顛倒是非,甚至反咬自己一口,二娘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怒斥道︰“即便你剛才調戲未遂,然而剛才你這惡霸對一民女做出那等下作之事,這當街百姓都是有眼楮看地!你這廝做了虧心事。反倒污蔑起他人。真是不要臉的東西!”

    趙節被二娘這般辱罵,頓時心中是熊熊怒火燃燒。立即命令手下道︰“你們還愣在那里干嘛,還不趕緊給我抓那隨便傷人的臭娘們,將她給我綁起來!”

    “你這無恥之徒,不但當街調戲民女,如今竟然要強搶民女。若是沒有人站出來的話,那咱們就不算爺們了,連個弱女子都不如!”只見之前為那個受辱女子說話的漢子這時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站出來聲援武二娘。

    那漢子這麼一說,立刻有不少人站出來響應,也都紛紛站出來斥責這一惡霸。中國的百姓事實上是最為安分守己的子民,只要做得不是太過分,他們也都是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態度。然而這趙惡霸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之前已經做了一次齷齪之事,才沒過多久竟然又打這位絕色少女地主意。無論是家中也有女兒和妹妹的男子,或者是其他善良的百姓,大多人都是義憤填膺。只要有人站出來,自然民眾們都會紛紛響應。

    趙節也沒想到群眾的怒火竟然是如此熱烈,他原來還以為這些布衣也會和從前那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現在卻踫到千夫所指的情況。有魏征和大理寺少卿戴冑這樣剛正不阿的權臣,趙節自是不敢將此事鬧大。他只得惡狠狠地瞪了那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少女一眼,心中那種惱怒可想而知,然而他也只得帶著家僕悻悻離開了。

    長孫凜與方善婷來到了城郊樂原,付掉費用讓轎夫守候在城門邊上。他體貼地將善婷抱上了馬匹,由于郊外行人稀少,兩人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共騎一馬。在廣闊黑暗地天空里,億萬星星和融融月亮閃閃發光。長孫凜拉了一下馬韁讓馬停下來,他們倆就繼續坐在溫暖地馬背上。兩人就這樣坐在一起,欣賞這月夜星光之美,沒有說話,也沒有說話的必要。

    兩人身子緊緊相貼,長孫凜擁著小女人柔弱綿綿地胴體,嗅著她淡雅馨香的味道,他不由想起了兩人在揚州的那一夜,想起了她初次的落紅。他便疼惜地將她緊緊摟住,以熱灼的目光飽食她秀麗的容顏,溫柔地拂開她面額的發絲,啄吻她的紅唇,語帶憐惜地問道︰“那里還疼嗎?”

    善婷目光明澈,宛若雲如霧般的兩水潭。她听到他的問話先是一愣,然後羞紅著臉蛋,先是矜持不語,然後卻是用一種撒嬌的語氣,細言軟語地說道︰“現在已經不疼了,只是剛開始的兩天辣辣的,比……比頭一次還疼許多……”

    說完她便害臊地埋首躲入他的懷里,不敢回望他灼灼的眼神。事實上在離開揚州頭兩天就覺得兩腿間總是有一種隱隱的辣疼,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第一次應該比第二次反應更劇烈一些。只是上回她暈過去後就沒有了感覺,而後又因為心中悲憤而沒有注意到此事。只是這些生理疑問,她也不好意思問母親。既然夫君問到了,善婷也就隱約將自己的感覺說出來,也許他能知道原因。

    長孫凜自然是知道這個原因的,只是他不明白之前的長孫凜到底和善婷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致于讓她誤以為自己失身于他人。他將笑容一斂,愧疚地以下巴摩擎著她的頸項說道︰“無事,下回就沒有這麼疼了。”

    方善婷雙頰緋紅,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點點頭,似乎是對他的安慰很受用。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情話後,長孫凜見夜色已經深,他便用腿輕夾馬腹,馬兒便啟動速度,載著他們往城內走去。

    長孫凜將善婷送回方府後,他自己也是哼著小曲兒坐在馬上,信馬由韁地任由胯下之馬帶著自己回家。一路上觀賞花燈的游人也都紛紛散去回家,他則是好奇地左顧右盼,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在唐朝過元宵節。

    “借過!借過!”

    這時突然听到前面行人一陣驚慌失措的嘈雜聲,然後便是一個男子的如春雷般的暴喝聲,最後只見一個身著御林軍服裝的大漢,駕著一匹黑色快馬正在朱雀大街上極速狂飆。

    長孫凜正皺著眉頭想著這人怎麼這麼魯莽,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竟然縱馬狂奔,即便他沒有傷到人也可能引起人們的恐慌發生踩踏事件。然而他仔細再听,卻又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待那大漢快馬沖過長孫凜之時,他定楮一看,這才發現原來這位大漢就是穆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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