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褲公子 作者:小卓翔 (連載中)

Nineider 2009-2-3 13:38: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28286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2
大唐萬象 152.出手相助

    長孫凜見到是穆天柱,便想起前兩天還曾和薛仁貴等幾人到穆府去拜年,然而他家里卻說他離京去辦公務了。今兒在這里有緣踫上,長孫凜便提高嗓門大喊一聲︰“穆大哥!”

    只是這穆天柱的馬匹依然飛快地奔跑著,他似乎是在辦十萬火急之事,壓根就沒有听到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反而如箭般風馳電掣地飛奔離去。

    長孫凜望著那馬匹飛快而掀起的陣陣塵土,不由感到在皇帝身邊辦事果然是效率高。這大過年的不但沒有假放,反而還要如此拼命地做事情,看來穆天柱這個新年過得不是很舒心啊。

    他也只是隨意地想了想,這會兒早先還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現在因為觀燈人群的紛紛散去,而開始變得空空蕩蕩起來。雖然今夜元宵節京城取消了宵禁令,但百姓們也都習慣了夜晚呆在家中,加上末冬時節夜里依然寒冷,這燈會一結束,大家也都三五成群地回到家中。

    今夜正是梅花綻放,月色漸美之時,長孫凜騎馬緩緩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明月清光流轉,尚未熄滅的燈盞隨風飄舞,東風頻吹,枝頭上素雅皎潔的白梅紛紛飄落。

    按理來說,在此良辰美景之際,與佳人花前月下歸來的長孫凜,應該心情舒暢大好猜對。只是他抬頭卻見蒼天落下了一顆碩大的流星,宛若煙花般瞬間燦爛而美麗,讓他只覺有一種莫名的失落與傷感。也許是月圓之日,都會讓人產生對故人的思念吧,他這樣想著。

    正當長孫凜準備收拾心情策馬飛奔離去時,卻見前方的民坊里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閃而過。更讓他心中起疑的是隱約還能見到一絲明晃晃的亮光,有點類似于兵器的閃光。

    在這太平盛世,皇帝眼皮底下,難道還有人欲行不軌之事?長孫凜心中地好奇心驅使他不由地想多管閑事。他滾鞍下馬。將自己的坐騎系在了附近的一棵老樹下。然後悄悄地順著方向跟了上去,待那些賊人隱入了路旁的草叢矮墩之時,他也悄然躍上了——棵老槐樹上,撥開樹枝,凝目眺去。

    “姐,不嘛,我不要這個燈籠了,我要換二姐那個……”

    不一會兒,只听見一陣甜美圓潤的笑聲。然後還有一個小女孩嬌憨的撒嬌聲。這是讓長孫凜非常熟悉的聲音,他遠遠地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正在追逐嬉戲,即便不是那如鶯兒般婉轉的聲音。從少女矯捷婀娜地身姿,他也能看出來人便是武家二姐妹。

    難道這些賊人是想對武家女孩有所不利?長孫凜趴正身子。凝眸望去。此時他還不能打草驚蛇,只得靜觀其變。他微微一撥枝葉,兩眼瞬也沒瞬的緊跟著兩姐妹的身影。

    “二娘,三娘,這坊里黑漆漆地,你們兩個小心一些。”這時楊氏也匆忙跟了上來,她關切地囑咐著兩個女兒。原來楊氏母女三人在與趙節發生了沖突後,楊氏見到那惡霸離去惡狠狠的眼神。心里害怕對方不會如此善罷甘休。之所以悻悻離去是因為眾怒難犯。

    楊氏唯恐這廝會暗地對自家使黑手,便連花燈也不再觀賞,匆匆帶著兩個女兒找到自己在京城地一個堂兄,向他敘述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希望這個熟悉朝廷見多識廣的大哥能給自己出些計策消除這一過節。

    楊氏的堂兄以前也曾受過武士的一些恩惠,對于楊氏這寡母孤女倒也頗為照顧。只是今夜二娘所傷之人乃是皇親國戚,也許趙節心虛不會將她們告到官府去。但是也不排除此人會暗中下手對付她母女。

    若是這樣的話二娘恐怕就要吃苦頭了。畢竟人家也是皇帝的佷兒,要想對付一個人還不是小菜一碟。楊氏雖然氣女兒總是意氣用事。招惹是非,但她哪能忍心自己的女兒受他人欺負。

    兩人一合計,決定明日找來族中較有權威地族叔幫忙說辭,哪怕是破財消災或者是矮下樁子哀求一番,也要勾銷這種過節。好在趙節地繼父楊師道也是楊家宗室的一員,族親之間也好說話一些。

    只是讓楊氏沒有想到的是趙節竟然是惱羞成怒復仇心切,今夜就查清了她們母女的底細,找來幾個身手敏捷的下人,在楊家所在的四列坊必經之處埋伏等候,意圖不軌。

    “你們……你們想干什麼?!”楊氏見從兩邊突然跳出了七八位身強力壯的大漢,正猙獰地往她們母女走了過來。看這些人橫肉顫抖地深情,想必無論他們想做什麼,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想做什麼?嘖嘖,大哥,看這騷娘們年紀不小還這般風騷動人,今夜咱哥們幾個可真是艷福不淺啊……”其中一個惡人說完還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賊眼直盯著楊氏那白皙豐滿。

    “那是,咱們今夜可是交了桃花運,要嘗嘗這娘倆地滋味有何不同……”領頭那人說完便是淫笑一番,雖然他表面上似乎是在打這母女的主意,事實上是因為趙節是要他們強裝成劫持婦女地賊人,將那母女三人劫回自己府上。這樣一來他自己也就脫離了干系,而且還可以盡情享受這對母女。

    三娘年紀尚小,她見這群凶神惡煞之人如此色迷迷地看著自己的娘親和姐姐,她瞪著一雙驚恐的眸子,渾身瑟瑟發抖,就像一只被獵手圍逼走投無路的小獸。

    二娘可不是這般好糊弄的,不用細想也能猜出這些賊人與今夜那惡少有關聯。她伸手攬住了可憐兮兮的妹妹,雙目含煞,雙目橫豎,冷冷的罵道︰“原來趙節那廝不但下流無恥,還是個畏首畏尾的鼠輩,竟然找來你們這些惡人來冒充賊人與自己撇開關系,真是可笑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些下人平日里都是不識之也的莽漢,哪能和二娘這一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斗嘴,他們便是惱怒成羞,在領頭的一聲怒喝之後,這些人宛若奪魂惡鬼般咄咄逼進。

    楊氏趕緊盡著母親的義務,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嘴上苦苦哀求著。要知道這一條小路白日也沒有什麼人路過,何況此時也是夜深人靜之時,就算是有人見到恐怕也是跑都來不及,哪會上前救助陌生之人呢?看來她們母女似乎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而二娘卻是兩眼怒睜,手中緊緊握住納鞋錐子。她自然也明白對著這七八個彪形大漢她們母女是沒有任何勝算,但是小姑娘的倔強個性總是不允許她服軟。哪怕是多扎他們一個血窟窿,也要讓這些無恥賊人無法好過,她是這樣想的。

    正當楊氏處于一種絕望的焦灼,二娘處于一種熱血的怒憤,三娘處于一種驚恐的狀態,只見一個身影從大樹上飄下,他身形一拐,閃出了射程之外,兩腳一挫,如脫弦之箭,快得令人眨不過眼來,于是——這小街里響起了幾聲殺豬狂號,頓時飛起了四具的身子,然後墮向地下。

    “姐,是凜哥哥!是凜哥哥!”三娘一見到那張熟悉的笑臉,頓時她那種驚恐化為了興奮,本來小孩子就是最容易轉換情緒的,剛才依然一臉害怕的表情這會兒卻是笑顏綻放。

    二娘也是松了一口氣,放松了剛才緊緊握住的拳頭,如水般的雙眸脈脈地望著那灑脫的身影。不知為何,只要見到他,她的內心就會涌出一種讓人心穩的安全感。楊氏見是長孫凜出來見義勇為,她也是心安許多,只是依然緊緊護住自己的兩個女兒,眼神緊張地盯著眼前的情況。

    那些被踢飛倒下的大漢這會兒卻是囂張補起來了,他們像是受到了嚴刑拷打一般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剩余的四人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就是短短的一瞬間,他們就有一半的人頓失戰斗力。看來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身手不凡,想到此這些欺軟怕硬的壯漢也是害怕地倒退了幾步,領頭的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氣焰,他吃吃地問道︰“你……你是何人,竟敢管我趙府的閑事?!”

    長孫凜則是冷笑了幾聲,瘦高頎長的身子瀟灑的佇立在夜色當中,月色下他的玉面更顯得神采飛揚。

    “滾吧,告訴你們的主子,不管是何人,這楊氏母女我長孫凜是保定了,他要是還想要找她們的麻煩,那就得先過我這一關!”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2
大唐萬象 153.偷吻

    長孫凜的這個名號,無論是曾經的惡名還是現在的威名,在長安已是人人皆知,如雷貫耳。這幾個惡僕哪有不曉得的道理,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這位京城第一新貴面前耍橫,他們只得攙扶著幾位地上躺著哀鳴的同伙,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凜哥哥,三娘總算能看到你了……”小姑娘可是按捺不住自己,邁著小腳丫吧嗒吧嗒地撲到了長孫凜的懷里,長孫凜一把將她舉了起來,然後寵愛地笑她道︰“小丫頭,你好像又重了一些了,明年哥哥可就抱不動你了。”

    三娘听了這話慌忙張著肉呼呼的小嫩手,連連擺手緊張而又委屈地說道︰“不是的不是的,今日出門娘讓多穿些衣服,三娘在袍子里套了兩件暖衣。待會兒三娘把里面的衣物退下,就還和以前一樣,凜哥哥可以抱得動三娘的……”說完她就緊緊地摟住長孫凜的脖頸不放,唯恐他萬一真的嫌重放自己下來。

    長孫凜見小女娃娃粉妝玉琢的小臉蛋上,淡淡的眉毛緊緊蹙著,漂亮的大眼楮清澈迷人,而她的表情卻是可憐兮兮地模樣,惹人憐愛。知道她把自己的玩笑話當真了,便拍著她的小臉蛋哄著說道︰“哥哥逗你玩的,就算三娘以後長高長大成大姑娘了,哥哥也能把你抱起來。”

    “哥哥騙人,我二姐也現在就長成大姑娘了,可三娘沒見哥哥抱過二姐……”小三娘倒是個精靈鬼,別看她平日里只顧著吃玩,可是對一些小細節還挺留意的。

    “三娘,你說什麼呢?你這個小壞蛋……”

    邁著蓮足徐徐走到兩人身旁的二娘,听到妹妹這般口無遮攔地說話,即便是性子再倔強剛強的她,這會兒也不免出現了女兒般的嬌態,粉腮上飄起了片片紅雲。剛才面對賊人還是伶俐的小嘴兒,這會也是笨拙地只會說一些不痛不癢的斥責。

    果然,三娘躲在凜哥哥的懷里,自然不怕姐姐的斥責,她先是作怪般地對著姐姐做了個鬼臉,然後摟著長孫凜地脖子,揚起腦袋發出銀鈴般咯咯的笑聲。

    楊氏正要上前去感謝長孫凜的仗義相救,見女兒這般痴纏,便慌忙催三娘下來。她萬分感激地對長孫凜這位恩公說道︰“長孫公子。每次家中出事都好在有你出面擺平,你可真是我武家的大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武家是沒齒難忘。今日請受我謝恩之禮。”說完她便要行大禮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長孫凜連忙地把三娘放下來。雙手扶住了楊氏不讓她跪下,笑著說道︰“楊嬸請莫要多禮。我與武家也算是有緣,在並州相鄰而居,在京城也還能再次相見。本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如此緣分,我若是視而不見那才是怪事情。”

    兩人又是一番禮貌上的寒暄了一番,楊氏看到二娘那雙剪水般的眼楮一直盯著長孫凜直看。自從上回母女倆就入宮一事達成一致,她這個做母親地自然也就知道二娘心中的意中人便是眼前地長孫家三公子。

    若是在並州的時候她還把長孫凜當做是繼承父萌的世家公子,那麼搬到長安以後。楊氏也開始了解了長孫凜人如其名地凜凜聲威和無限前程。本來她就有想將女兒嫁入長孫府的心思。既然二娘心中也是願意,她自然是舉雙手贊成。

    楊氏為了給二人制造單獨相處地機會,于是便死拽著嚷嚷要留下來和凜哥哥一起的三娘離開了。留下兩個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必然能讓二娘有進展。楊氏最感自豪的就是她的三個女兒,尤其是二娘這個即聰明又美麗的花季少女。目前大女兒已經改嫁入皇宮,若是二女兒再嫁入大唐第一權臣世家,那麼她們武家復興則是指日可待。

    夜深了。蕭瑟的寒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郁郁蔥蔥的樹葉透出夜月銀輝,街巷邊上枝頭的梅花稀疏淡雅。融融地月波似水欲滴。即便天氣寒冷,此時也是個花好月圓地夜晚。“凜哥哥,又過了一個新年,二娘又長大一歲了……”二娘巧笑倩兮,明亮的眼楮一瞬不瞬地看著長孫凜。少女的豆蔻年華正是身體發育的階段,家庭經濟情況的好轉,讓她更是有著一種“鄰家少女初長成”的美麗。若說以前青澀的她還是淡香秀氣地紫羅蘭,那麼如今地二娘已經漸漸出落成為高出群芳之首,色彩斑斕奪目的玫瑰花。

    望著二娘一雙嫵媚地眼眸流轉生波,長孫凜也不免心中砰然心動。說實在的,由于大唐實行早婚早育,許多少女及笄之年便已出嫁做母親了。也許是因為如此,大多數女子在豆蔻年華心理就已經很成熟。而二娘恐怕不僅是心理生理成熟,而且她超群的智慧和倔強的個性,讓長孫凜覺得自己每次見到的是一個性格堅強獨立的現代女性。

    這樣一個女強人個性的女子,在大唐確實是不多見的,或者說縱觀整個中國歷史,也是屈指可數。甚至在長孫凜前版的歷史記憶中,她還是唯一成功的女皇帝。而此時這個女孩卻是帶著羞澀的語氣,甜甜的嗓音稱呼你一聲“哥哥”,但凡是男子,都不免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感,長孫凜也不例外。

    听到女孩子家這麼一說,長孫凜便笑嘻嘻地問她道︰“難道二娘是想讓凜哥哥送你一個生辰禮物?”

    “凜哥哥有心那是最好的……”二娘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把縴細小手交叉在一起,做出一些可愛的小動作。銀牙咬著紅唇,漂亮的大眼楮轉溜一圈,然後嬌嗔道︰“凜哥哥是個大壞蛋,每次都要二娘出事了才想到來找二娘。”

    長孫凜看著她那明艷照人的容顏上,媚眼婉轉,帶著撒嬌地暗示他對自己不聞不問,他便無奈地笑道︰“若是二娘出事之時我沒出現那才是真正的糟糕呢。”說完他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了她的小蠻腰。

    二娘似乎感覺到了長孫凜的動作,她嬌笑一聲,輕盈地扭動腰肢,躲過了他的襲擊,然後吃吃地笑著說道︰“崔姐姐說得真對,你就是一個壞蛋。我才不讓你輕易得逞呢,之前我不顧女兒家的臉面,可你就像是一個木頭一樣。害得我娘每次都要對你千恩萬謝的,所以這回凜哥哥要想像抱三娘那樣抱我,那就得看看你有多大的誠意。”

    長孫凜無奈地虛晃一槍,被二娘戲耍一番。他不由的聳了聳肩,听小姑娘的語氣似乎要對他以前的拒絕施以懲罰。按她的意思是說若是他們在並州已經花好月圓,那麼楊氏這個丈母娘自然就不用對他這個女婿多做客套,畢竟自家人過于客套就傷了和氣。不過這個小丫頭也實在太早熟了,讓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他見天色已經不早,便對二娘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小腦袋想的都是古靈精怪的事情,凜哥哥答應你,待你生日那天給你一個大大的誠意。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說完他還從衣服里掏出一塊小令牌,交給二娘說道︰

    “這趙節好像是太子身邊的人,他要對付你們可是輕而易舉。若是我今晚的話這廝沒放在心上,若是到時候你們踫到什麼事情,就派人拿這塊令牌到長孫府上找我就好了。有我在,誰也動不得你們母女三人。”

    二娘接過了令牌,默默地打量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將令牌收好。然後淺淺地笑了一聲,然後將嬌小的身軀湊近了長孫凜,眼神熠熠地對他說道︰“凜哥哥,我才不會像娘那樣對你千恩萬謝。”說完竟然猛地踮起腳尖忽然吻了他溫潤的嘴唇,僅僅是那一瞬間長孫凜能感覺到她吐氣如蘭的芳香還有小鹿亂撞的心跳。

    不諳情事的二娘的偷襲也不過是輕吻了他的唇一下,然後她便快速地扭著小腰轉身,輕盈地跳躍往前走著,嘴里還歡快地叫道︰“凜哥哥,看你能不能趕得上我……”

    長孫凜先是被她這番迅速奇襲得手,還沒反應過來,這小姑娘竟然迅速逃離。盡管他听得出她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趨于平和,但那顫顫的尾音和她轉身時染滿紅暈的臉頰,無不暗示她心中的慌亂緊張。她瞬間地轉身向前蹦跳,只不過是在掩飾內心的緊張而已。

    這個掩耳盜鈴的小姑娘,長孫凜笑著搖了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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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萬象 154.不安

    長孫凜把二娘送回了她位于四列坊的家門口,二娘走到了自家的朱漆門扉前,她轉過身來,他們的眼光就開始注視著對方。她靈活的眼眸一直在注視著他,雪白的牙齒咬著她豐潤的紅唇。也許是在期待一些什麼,但她不曾有過經驗,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些“什麼”是什麼。

    可惜那朱漆大門打開得太快,露出了楊氏關心的眼神,然後二娘猛地轉身跑回,胸脯因為疾跑而起伏不定。然後從背後拿出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塞到了長孫凜的手中。

    楊氏就站在旁邊沒有離開給他們說話的私人空間,因為她是女人,自然會好奇自己女兒會送給心上人一個什麼樣的定情物。難道是老大過年時從宮中帶出來送給她的一條做女工用的玉尺?那可是一個寶貝。

    長孫凜站在門口,接過了那東西低頭一看,是被包裹在一塊絲綢布里。他把絲綢布打開,里面是一條很普通的檀木戒尺。盡管普通,他與她之間倒是曾經有過這麼一段︰在劉德裕府中之時,他正在細心地為她解除她眼上覆蓋的眼罩,她則用藏在身後的戒尺狠狠地打了她以為的“壞人”。

    楊氏正在疑惑自家女兒為何要送這麼一個煞風景的東西,長孫凜卻是莞爾一笑,二娘不愧是二娘,在當時緊張逃離劉府之時,她還能冷靜地將那戒尺帶在身邊。

    二娘帶著這塊戒尺的初衷並非是為了紀念什麼,當時只不過是為了帶上一塊能防身的武器在身上。只不過後來這塊戒尺就成了她回憶那天夜晚的紀念品。

    “待我及笄那年,你若是再和從前那樣壞,這塊戒尺就幫我打你……”她眼眸明亮閃光,豐潤厚實的紅唇吐露著似乎孩子氣的話語,然而蘊意引人深思。長孫凜將戒尺收起,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向楊氏告別,轉身離開了。

    入夜。月光見于雲隙當中,院落內檐水滴答有響,屋外風聲忽近忽遠,早春襲來,寒冬斂跡。屋內燭光碎碎,小暖爐的炭火將房間溫暖融融,燻香爐上淡煙裊裊,沖淡了炭火燃燒的味道。

    憐卿把女兒放在床檐邊上,一邊哼著夫君教她的小曲。一邊給女兒更換尿布。再過一個月小家伙就半歲大了,她完全變成粉紅色地,胖乎乎的小臉兒上正咧著小嘴對母親微笑。似乎又是在撒嬌。張著小指頭兒從從容容地動著,表情是明顯很滿意的樣子。

    憐卿看著女兒心喜得愛不釋手。也是,有哪個女子不對自己和心上人的愛情結晶喜愛呢?尤其是她一直處于一種極樂的幸福狀態,盡管有時候想起母親,她失神的目光偶爾會瞧向遠處,向東穿過天空,直到那個遠而又遠的村莊。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憐卿回過神來,見到是自己的夫君。她便轉換自己的心緒。微笑如花地上前迎著愛人。她每次見到他,那種難以言喻地幸福總是充盈全身,以至于她沒有察覺到他的一絲憂心。

    當天夜里,長孫凜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蘭湯浴,與憐卿相擁而臥。當男歡女愛的大潮漸漸退去之後,兩人仍然緊緊地摟抱在一起,兩雙手仍然忘情地撫摸著。親昵著。

    良久。憐卿才慢慢歸于平靜,帶著無限的滿足和甜蜜。喃喃說道︰“夫君,適才大姨到家里來賀年,她說江南那邊地黎民百姓都在傳,你是上蒼賜予他們的救星。朝野上下交口贊譽,連長安城里的庶民百姓,也都知道長孫家的三公子乃是抗災除瘟的大聖手。我听了這些,心里真比吃了蜂蜜還甜。”

    她所說的大姨,就是單愛蓮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初單雄信被李世民斬于洛陽渚上,秦叔寶受托為其養大了三個尚年幼的兒女,憐卿地大姨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們因為受養于長安,成長與唐朝盛世,對于家仇卻沒有那般強烈,算是被和平演變了。也不知是處于何種理由,單愛蓮也一直沒有與自己地兄弟姐妹聯系。憐卿因為身份的原因甚少出長孫府走動,長孫凜怕她平日里寂寞,就暗地里引針穿線,聯系了憐卿現在改名為尚荷的大姨,恰巧她嫁給了軍器監的一位主薄,因此這兩家親戚倒也經常往來走動。

    平日里憐卿因為閉關在家,竇鳳雖然也跟兒媳談天說話,但也都是些家長里短,所以她也不太知曉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每次也是大姨到家里來,才會說一些女人眼里的新鮮事。因此憐卿每次听到後都夜里都會跟夫君嘀咕討論一陣,也算是她的一個消遣吧。

    長孫凜卻沒有愛妻那麼興奮,他的思緒已經飄到老遠,沉默多時。憐卿見得不到夫郎回應,她一翻身伏在了丈夫那寬大地胸膛上,將他緊緊抱住,然後撒嬌地說他不理睬自己。

    長孫凜被憐卿滑膩地肌膚摩擦一番,這才回過神來,一雙大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撫摸,嘆了一口氣說道︰“剛才想起了還在江南地士兵,所以一時走岔了神。”

    然後他又攏了攏把她摟在懷中更緊,疼惜地說道︰“自從你進入咱家門,就沒怎麼出去,這也太委屈你了。”無論是憐卿姑娘、單大姐抑或是單憐卿,她的每一個身份似乎都不能讓太多的人知曉,畢竟長孫家的媳婦可是人人關注的焦點。因此單憐卿也都是刻意呆在府中,甚少出門。

    憐卿卻是有情飲水飽,只要有夫君和女兒守在身旁,加上公公婆婆對自己都好,她自然是幸福無比︰“婆婆、大姐和大嫂她們對我都好,只要夫君陪著,我就只喜歡在家里。”

    長孫凜見妻子如此通達賢惠,心里熱乎乎的,猛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天賜良妻,這是我長孫凜今生最大的福氣。”

    兩人一陣親昵蜜意後,憐卿便甜甜地睡入夢鄉。長孫凜望著她那張熟睡香甜的嬌顏,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忽而卻又轉成一絲憂慮。事實上自從離開了武家後,長孫凜一夜心里的憂慮就沒有消散過。大概是因為當他走回街上尋回自己的馬時,見到了一隊身著兵甲的皇家羽林軍正雄赳赳地騎馬飛馳,陣陣塵土彌漫在空氣中,閃電般飛奔向西郊的演兵場。

    盡管長孫凜不相信所謂的天文預兆,但是自從他夜里見到一顆隕落的流星,心中的一種不安感就愈來愈濃。一路上也是見到許多的羽林軍紛紛雜沓往西郊直奔,雖然此時是太平盛世,但如此規模地在京城調動士兵,倒也讓人心里覺得有些發慌。

    長孫凜心里正在思考著一些事情,思緒卻是不斷被夜里那陣馬蹄聲給擾亂,那雷鳴般篤篤聲,如同打鼓似得陣陣敲打著他的心扉,似乎一切的正常都變得不尋常起來。

    屋里的燭光閃爍,安靜的夜里傳來了更夫打更的響聲。睡得香甜的憐卿似乎被吵了一下,她凝玉如雪的嬌軀轉了一個身,無意識地摸索一番後又緊緊抱住了枕邊人,而後又沉沉地進入夢鄉。

    長孫凜望著妻子,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而且愈演愈烈。他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單愛蓮那蒼白無色的臉,以及她誠懇的請求的語氣。難道……?一個不好的念頭一閃而過,長孫凜猛然地坐起身來。

    憐卿被夫君這一大動作給驚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不解而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關切地問道︰“夫君,怎麼了?”

    長孫凜強顏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他說道︰“剛才想到一些瘟疫的事情,所以一時激動,你再睡一會兒,現在還沒到五更天呢……”

    單憐卿從不過問他的公事,所以也就甜甜地回了一個微笑,然後有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然而長孫凜卻是難以再睡下去,他緩緩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穿上衣物。然後走出房門,轉到父母所在的院落,把母親吵醒後跟她說了一些事情,然後自己就匆匆地到馬廄牽出一匹良馬,急切地往長安的城門飛奔。

    此時的長安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家家戶戶都已睡入夢鄉,只有少數做特殊行業的屋子亮著燈光。長孫凜躍馬奔馳來到了城門,由于時間尚早,大門依然緊緊的關閉著,只有幾個士兵正在打著哈欠巡邏。見到長孫凜深夜馳馬來到城門,便知道對方是想出城,他們就擁上來問道︰

    “干什麼呢,你?”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3
大唐萬象 155.圍剿

    長孫凜皺了一下眉頭,他正準備掏出自己長孫府上的令牌,卻想起夜里已經把它轉贈給了二娘,便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是歸德郎將長孫凜,現在有急事要出城,請幫我打開城門讓我出城!”

    這幾名守城侍衛不曾見過長孫凜,倒也听說過他的大名。只是現在是風聲正緊之時,今夜又有些機密行動,而且對方又口說無憑,他們也不敢隨意放人出城。其中一個身著執戟長服的士兵則是客氣地對他說道︰“這城門已經關閉,長孫郎將若是事情不急,那就請您先稍後,待五更天明後我們自然會打開城門。”

    長孫凜已是心急如焚,哪里願意等這一時半刻,他劍眉冷挑,怒斥道︰“快給我開門!都告訴你有急事了,還在這里給我默默唧唧的!”

    那執戟長則是左右為難了,若是現在不听令打開城門,對方若真是長孫郎將,那麼他以後可能就要吃不了兜著走。若是按照他的要求放他出城,他又不識得長孫凜,假如有刺客冒用長孫郎將的名號得以溜出城外,到時候自己不就要因為玩忽職守而被皇上給降死罪?

    正當雙方都僵持不下的時候,這時一個士兵則是跑過來支援,看到長孫凜後卻是一臉崇敬地叫了一聲︰“長孫郎將,怎麼是你?”

    長孫凜定楮一看,原來這個士兵就是年前自己回城的時候,給自己跪拜謝恩的朱草,他便點頭說道︰“恩,我這會兒有急事,需要出城門一趟,你趕緊讓他們給我打開城門。”

    朱草城門叩謝大恩人之事,這些士兵也都是知道的。既然對方已經被確認是長孫郎將,執戟長自然就不再為難了。畢竟長孫凜除卻是軍營的將領之外,還是長孫閣老的兒子。長樂公主的駙馬,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賊人刺客。更何況他也總會被皇上委以重任,此時出城恐怕也是身負重命。

    眾守衛不敢怠慢趕緊將城門打開,長孫凜向諸位士兵道了聲謝後,也是一刻不緩的策馬飛奔而去,留下了陣陣塵土飛揚空中……

    新年已經過去了,初春的季節也該是農忙地時候,單家莊的村民們也都開始紛紛準備耕作,相對于寒冷而閑逸的冬天。他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黎明時分,胡忠支撐起一個架子,站到屋頂上。為屋頂披上新的茅草。可以看到一雙兒女正在初綻新草的草地里玩耍,遠處的一片廣闊的麥田地里。許許多多的村民正在田里干活,小得像個泥人似的。他看了一下就恢復了手邊地工作,將一束束黃色的茅草整齊地鋪在屋頂上。

    胡大嫂則是在灶台邊上,不時從旁邊的大水缸里舀幾瓢水,慢慢地清洗著早晨用過地碗碟。三只大膽的母雞走入廚房,在地上尋找著殘渣剩飯,屋外雄雞在喔喔地叫喚,雞窩和豬圈里飄來一些難聞但尋常地味道。她洗完碗後就到雞窩里去拾雞蛋。一共撿到了八個雞蛋。然後將它們放在了床底下的竹籃里。

    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單家莊即平靜又平淡的生活,隨著太陽的升起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晌午過後,太陽漸漸升到正空,照得整個大地暖洋洋的,春天的氣息漸漸走進。忙碌了一個上午地胡忠,看到這般暖人地陽光。也難免想休息一會兒。他從雜屋拿出一捆麥秸。把它扔在了院子里,解開捆麥秸的繩子。鋪好了場子,自己仰著躺了下來,雙手墊在了腦袋下方,翹著二郎腿仰望天空,一派悠閑自得。

    “爹!爹!……”

    正當胡忠迷迷糊糊地準備睡著之時,耳邊卻傳來女兒脆崩崩的聲音,他睜開眼楮,小丫頭的身子已經撲到了自己懷里,她咯咯地笑了幾聲,然後說道︰“爹,李哥哥回來了,你看……”

    胡忠順著女兒的手勢望過去,先是見到自己的兒子一搖一晃地往這邊跑來,然後遠遠地看到李長貴正騎著一匹馬往這邊沖了過來。李長貴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單家義士之一,見他回來了,胡忠皺了皺眉頭,便拍了拍女兒地腦袋說道︰“阿妹乖,你帶弟弟到那邊去玩,爹有些事情和你李哥哥說。”

    小姑娘笑眯眯地眉毛彎彎,然後跑過去拉著弟弟的手走到了另一邊地草地里。

    “長貴,趕緊先進屋喝口水,辛苦你了……”胡忠待李長貴牽住馬韁滑鞍跳下之時,便用洪亮的聲音大聲招呼道。然而李長貴卻沒有這般閑情,他還來不及咽下一口氣,便是斷斷續續地催促著說道︰

    “胡大哥,快……快……有大批官兵正往單家莊涌來,快……趕緊召集義士轉移地方……”

    他滿額的汗水泄流,看來是馬不停蹄地往單家莊回跑。事態緊急,胡忠立即拔腿,刻不容緩地往單家祠堂方向跑去,不一會兒,從單家祠堂傳來了“當當”的敲鐘響,在地里耕作的大批村民們,或者在各自作坊忙碌的手藝人,又或者是在自家里紡織布匹的婦人們,都紛紛從四面八方涌到了單家祠堂。

    胡忠則是匆忙地要求單家義士轉移受傷的同伴從村後的大南山轉移,其余村民因為與此事無關,大多數人都是這才知道莊里的幾位傷員並非打獵所致,所以他們還是被安排留在村里,想必李世民也不能殺害自己的子民。

    大南山高十余丈,峭壁層巒,危崖疊障。左旁茂林,右臨深淵,中間一條蜿蜒山路,僅容一人一馬。除卻單家莊的正式出口通往外面,這條山路就是唯一能夠連到外界的通道。

    胡忠一行兩百多人,帶著二十來個傷員,一人跟一人,次第前進。上次的刺殺行動中,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半的兄弟,胡忠想著這回也要拼死把這些先人的後代給保住。

    誰知進山約六七里,剛走到一個山坳拐角處,忽听得頭上山林中一片吶喊,還沒看到人影,卻見無數的箭矢像密集的山雨一般,劈頭蓋臉地潑來。他們頓時是驚得靈魂出竅,躲閃不及之下只得亂跑亂鑽。在這麼一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能往哪里藏身呢?慌亂之中,許多人墜入深淵,跌為粉碎,也有許多人中箭身亡,馬匹也是死傷無數,只听見一陣陣驚恐的馬嘶聲。

    短短一頓飯的功夫,前面的一百余人無一幸免。只見一具具尸體瞪著一雙雙驚恐而憤怒的眼楮,各自的後背,都亂糟糟地插滿了箭鏃,就像蜷縮在一塊兒的大刺蝟一般。

    見此情形,胡忠也明白他們被人出賣了,不然如此隱蔽的小道怎會有官兵事先埋伏在此?他忙不迭地命令剩下的人往後撤退,即便是往後走投無路,他們也不能再往前面去送死,後退也可以和官兵們拼搏一陣。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之前如雨般的箭鏃在他們後退以後竟然沒有再往下射。胡忠心知事態不妙,然而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見一步走一步。正當一行人又折回到山腳的大平地時,只听見一聲暴喝︰“抓活的!那虯須胡子的就是逆賊李密的兒子李忠!抓住了有重賞!”只見三路士兵正悄悄地從東、南、北三面包剿過來,而山下還有數百名士兵張網以待。

    胡忠命令大家連連發箭,逼迫敵人暫不能近身。但是,畢竟敵眾我寡,包圍圈越來越小,官兵在一步步逼近。胡忠臉色鐵青,雙眼冒著火花,刷的一聲從腰間扯出雙劍,對著身邊的弟兄們說道︰“今日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咱們跟他們拼了,殺一個給咱們的父輩多報一仇!”

    說完便旋風似地沖進了敵群,兩柄利劍上下翻飛,劈刺斬削,唐軍雖然作戰英勇,但抵不過武藝高強之人,慘叫著紛紛倒地。然而前面的倒下了,後面的又涌了上來,就像一群打不退的惡狼。單家義士的處境越來越險惡,危在旦夕。

    胡忠雖然身負武藝,但雙拳難敵四手,漸漸地他也覺得自己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一個士兵趁著他不注意,長槍猛然狠厲的刺中了胡忠的小腹!而另一邊的李長貴已是慘叫一聲,被士兵踢得連翻帶滾的撞在一塊石頭上。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3
大唐萬象 156.嚴刑拷打

    胡忠只感小腹一陣刺痛,喉中一甜,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水,身上袍子裂了開來,嫣紅的血再度緩緩流出。不遠處的李長貴已經被跟上來的士兵補上一刀,業已死去。胡忠見著那副慘相,不禁怒從中來,眸中滑過一絲怨毒的眸光。

    他怒喝了一聲,揮起手中的雙劍,猛地沖向了士兵。緊接著又結束了兩個士兵,然而他自己也被身後來不及防御的冷槍給傷到了背部。他不哼一聲,眉頭皺也不皺的,猛咬著牙關,硬是掙起身子,兩眼充滿著憤怒的眸光,絲毫不畏懼的瞪著正圍過來的唐軍。

    身邊的弟兄們一個個不是倒下去,就是被生擒。胡忠昂然兀立著,手中提著劍,面上仍是毫無表情。要不是他胸前微微起伏著,叫人還以為是硬立的僵尸呢。

    他還在拼命地與敵人撕殺著,盡管全身骨架像似脫了節,痛得他直咬下唇,抖個不停,額角的血已流進他的雙眼,刺痛他的眼楮。但他卻忍著椎心之痛,圓瞪著雙眼,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嘴上還大逆不道地罵罵咧咧道︰“李世民這個王八蛋!狗雜種!老子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胡忠都這般艱難光景,他竟然還口出狂言,即便是大逆不道的話,在旁的官兵也不得不暗暗折服,這家伙的確帶種。胡忠罵完後挺劍大吼一聲殺了過去,這時跳出了兩個身著校尉服的將校,其中一個正是穆天柱。他們一人一手拿著一把長槊,揮舞著圍住了胡忠,奮力迎戰。三人往來盤旋,腳下煙塵滾滾,刀槊銀光閃閃,兵器相撞兵乓作響。一場驚心動魄的三人大戰持續了有半個時辰,難分勝負。

    體力透支的胡忠此時算是踫上了勁敵。穆天柱手舞長槊已是出神入化,令他十分棘手。再加上另一人的支援,沒頭沒腦的劈下來,更讓他感到力拙。

    胡忠舞動著手中的劍,連連突殺一陣,只覺身子全身無力,一道血箭激噴而起,胡忠腳步完全紊亂,身上的袍子已變成鮮紅色。身上幾處傷口,緩緩流出刺目的血。漸漸地,他踉蹌了幾步。然後……轟然倒了下來,在昏迷不醒之前。他心里不由哀傷地嘆了一口氣︰“天亡我單莊!”

    單家祠堂此時已是被數百名軍士圍得風雨不透,一個個荷刀持槊,殺氣騰騰,如臨大敵一般。而祠堂里一個個驚慌無度,如喪考妣。婦人們在哀哀飲泣,許多村民則是蹲在一邊,雙手抱著腦袋。

    “嘩……”一桶冰冷地水被從腦袋上傾灌下來,在這寒冷的天氣里。普通人也許是難以忍受的。全身被脫得精光的胡忠也被冷水給澆醒了。隱約地感覺到自己雙手雙腳被束縛著,他勉強地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球里還染著一絲鮮血,顯得更為猙獰。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身著將軍服的男子,只見他紫堂色的臉盤像是陰沉地雨天。那將軍背著雙手,在胡忠面前轉了兩圈,然後冷冷地問道︰“李忠。若是你能告知本將反賊單愛蓮在何處。那麼本將軍可以不計較你殺了本將手下三十余人,就此放你一馬。”

    這個男子名叫竇奉節。乃是羽林軍里的左衛將軍,其父就是竇鳳的父親竇軌,也就是說他是竇鳳同父異母地弟弟,也就是長孫凜的舅舅。

    胡忠冷笑一聲,往對方吐了一口血水,目眥皆裂地怒罵道︰“呸,做夢,李世民這狗雜種可真是要趕盡殺絕,竟然派一個將軍來對付我們兩百多人。”

    他話音未完,——只蒲扇般的手掌揚起,叭地一聲清脆的耳光,結結實實的刮在他的臉上。

    “住嘴,竟敢罵我大唐的聖上,你這是找死!”站在一旁行刑的士兵打了胡忠一個耳光,呵斥道。

    “我XXXX……”胡忠傲氣沖天,絲毫不懼,他忍著痛,一聲也不哼的,接著罵下去。

    “刷。”忽地一條鞭影朝他當頭刷下!另一士兵拿著長鞭對他行刑。

    胡忠只感身子猛地痙攣了一下,皮肉隨之而飛,一陣刺入骨髓地痛楚使他差點又昏過去。

    “呸,李世民這個弒兄殺弟地狗雜種,真他媽是狗娘養的……”胡忠像是毫無感覺,他依然咧嘴不停地罵道。

    士兵猛可地揚起鞭子,在胡忠身上一陣急打,但只見他身上皮飛肉掉,一片模糊,除了臉上外,幾是體無完膚,血水緩緩流出,全身一片通紅。

    胡忠仍是噙著笑,哼也不哼,眉皺也沒皺,每當他被鞭打一下,他便沖對方笑一聲,直至他實在受不了,頭一偏,昏了過去,但他真的一聲也不哼。即便是行刑的士兵,也不得不為這條漢子而感到心折。

    “叭。”一桶冷水又從胡忠頭上潑下。他悠悠醒轉,緩慢的抬起頭,把頭靠在木柱上,兩眼充滿不屑的神情。

    竇奉節蹙著眉頭,他跟身邊的士兵說了幾句話,那士兵拿過一包東西給他,竇奉節接過打開,里面竟然是一包鹽。他漾起一絲寒笑,抓起一把鹽,涂在胡忠身上。緊接著,一支半長地金針連根戳進胡忠右手地大姆指,一道血水隨著金針緩緩流出……胡忠的身子猛可地大大一顫,但他緊咬著牙根,勉強咽下了就要沖口地嗥叫,只感那些傷口處一陣如針刺股的噬心之痛傳來。但他並沒有就此哼叫,眉也沒皺。此時他就像一個沒有感覺的物體,像一個瘋子般的竟然張口大笑。他在身體受到如此巨傷的情況下,竟然笑得如此豪放。

    竇奉節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後沉聲地命令道︰“把那幾個孩子給我帶上來!我就不信你能守住多久。”

    一個士兵走入內室後,將十幾個孩子都領了出來,排成一溜,齊刷刷地站成一排。大的十二三歲,小的只不足兩歲。一個個臉色慘白,淚流滿面,渾身簌簌發抖,像是凜冽寒風中幾片哆嗦著的樹葉。

    不,不是樹葉,樹葉是沒有頭腦,沒有感情的。應該說,這是幾個匍匐在狼的利牙尖爪下的羔羊,是被狸貓逮住就要吃掉的幾只小鼠,是被從天而降的老鷹突然攫住的一群絨球般的雞雛。

    其中一個小女孩看了一眼眼前被五花大綁的血人,她頓時忘卻了害怕,用小手擦了擦眼楮,突然淚流滿面地叫了一聲︰“爹!”緊接著她旁邊肉呼呼的小男孩也是跟著叫了一聲爹,竟然想沖過去抱住他們的爹爹。只是兩把冰冷亮晃的長刀同時橫了過來,嚇得兩個孩子悉悉索索地後退,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孩子漂亮的眼楮里滴落下來。

    胡忠撩起眼皮,看見自己兩個幼小的兒女,兩只眼楮差點沒有爆突出來,厲聲罵道︰“你們這班狗養的雜碎……”

    在一旁一直沒吭聲的穆天柱這回可有點擔心了,要知道竇奉節是啥人?他老爹竇軌任益州大都督的時候“多行殺戮,肆其凶暴”,是個法西斯式的人物,這種家庭出生的人,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走上前去跟竇奉節低語求情道︰“將軍,算了吧,罪不及妻孥,他們還是些孩子,還是無辜的。”

    竇奉節則是冷笑著說道︰“天柱,看你長得那麼大個,怎生這點婦人心腸。當年要不是皇上放過了這些逆賊後人,他們又怎能今日里行刺聖上?斬草必須除根,不錯,他們還是些孩子,但是十年以後,二十年以後呢?到那時候這些孩子又是新的單愛蓮、新的胡忠,若不斬盡殺絕,我大唐江山還有寧日嗎?”

    穆天柱心里咯 一下。不能不承認,竇奉節說得甚為有理,留下他們,無疑與給大唐朝廷留下了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即便自己全力勸解保住了他們的性命,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報此血海深仇呢?

    可穆天柱就是不忍心,他求助似的看著身邊的校尉,大家都深深地低著頭,不敢說話。對于這個難題,大家都也不知所措。看來皇上此次是龍顏大怒,為了千秋帝業,派出了能狠心做事的竇奉節,派出了三千名士兵圍剿,目的就是為了斬草除根,就算是不懂事的孩子,該殺的也得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4
大唐萬象 157.殘酷

    真實,殘酷的真實——(法國)丹東

    “叔叔,放開我爹爹……”

    “叔叔,不要殺我們,我們知錯了……”

    這十幾個孩子年齡大小不一,表現也不一。胡阿妹在一邊不停地磕頭,一邊哭喊著求眼前的士兵們放過爹爹。小水娃也是淚眼汪汪地跟在姐姐身邊,他太小了,還不能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還有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娃娃,卻撲閃著一雙啥事也不懂的大眼楮,看著眼前與以往不同事態,還在不時地傻笑著。

    “阿妹,我的女兒,不要給李世民的狗腿磕頭,你是咱們蒲山郡公的後人。你要有不折腰的骨氣!”胡忠就算是再硬氣,他又怎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樣跪著求自己的仇人,他怒目圓瞪,暴喝一聲道。

    “我倒要看看你們李密家的人到底是多有骨氣,把他們全都殺了……”

    竇奉節看了胡忠一眼,冷笑一聲,揮了揮手。輕輕的一句話,不亞于萬鈞雷霆,在場的人都意識到,這些孩子將免不了頸上這一刀,恐怕都在劫難逃。

    啊!耳邊響起了一聲慘叫,眼楮的余光里血光四濺,穆天柱急忙轉過身來,但見一個孩子已被大刀砍翻在地,幼小的尸體冒著熱氣兀自抽搐。

    穆天柱不敢再往下看,他的級別沒有竇奉節高,自然不能阻止將軍所做的決定,只能跌跌撞撞地走了。身後傳來劊子手為了壯膽的怒吼聲和失去人腔的慘叫聲,以及宛若砍瓜切菜似的“撲撲”聲……

    望著眼前這些平日里活蹦亂跳的佷兒一個個地被殺害,包括自己不到三歲的兒子也倒在了血泊當中。胡忠滴下兩顆淚珠,他心中在憤怒狂嗥著。兩眼充滿仇恨地血絲,眼眥欲爆,殷紅的下唇,已被他憤怒的牙齒緊緊陷下,一縷縷的血絲順著他的額角流下。他知道只要吱一聲就能保住這些孩子,可是他卻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一聲也沒哼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慘絕人寰的事件在這單家祠堂的大廳里發生。竇奉節似乎想要折磨胡忠說出單愛蓮的下落,他讓士兵一個一個地將這些孩子給殺掉。而尚未被殺的孩子,則是堆攏在一塊。不停地瑟瑟發抖。胡阿妹因為是女孩子,所以尚未遭此毒手,只是當小臉上被濺到了弟弟的鮮血時。她啊地尖叫一聲,然後暈了過去……

    “住手!”正當充當著劊子手地士兵正準備舉刀殺害第七個孩子的時候。從屋外傳來了一聲嘹亮而憤怒地女人的聲音,緊接著,走進來的竟然是單愛蓮!原來單愛蓮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單家莊,只是當得知官兵到村里來抓拿刺客時,她換上了一張人皮面具,裝扮成普通的婦女,與村民們混在了一起。

    只是當她听到了里面孩子的慘叫聲後,然後再看到一個校尉竟然不忍地走了出來。單愛蓮就知道事態不妙。如果自己再不出現。那麼那些孩子恐怕就要被這些強盜式的官兵給一一殺害了。

    她的臉色依然是蒼白鐵青,當見到眼前這一殘忍的景象,她地臉上呈現出一副怒駭形怖地模樣,直叫人發顫,寒臉現出漫天無端的殺氣。然而她只能忍住內心的煎熬,要知道單愛蓮現在身子虛弱,根本無法達到原來功力的一半水準。即使她能夠殺了這些惡魔。那麼將會導致更殘忍的屠殺。

    “嫂子!嫂子你不能這樣!你快跑啊,嫂子!”胡忠這會兒可是著急了。要知道單愛蓮可是單家中武藝最高的人,單家莊里的義士基本上都是承學她地武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若是她能夠保住性命,待將來身子養好了,再召集一批人馬。只要有一口氣,也要一直將報仇進行下去。然而若是連她都遭遇不測,那麼他們地父輩也只能含冤于九泉之下了。然而單愛蓮卻對胡忠的話置若罔聞,她兩眼射出一絲堅定豪邁地眼光,臉上呈著一片視死如歸,凜然大氣,挪著踉蹌不穩的腳步,一步一步迎向了竇奉節。

    “我就是策劃了刺殺李世民那狗賊的單愛蓮,一切責罪都該由我一人承擔。這些孩子和村民都是無辜的,你們把他們都給放了。”她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憤恨,冷靜地說道。

    “哈哈,好好,今日本將軍倒是看到一出有情有義的好戲。只是你認為本將軍會相信你嗎?當初在五千多羽林軍包圍的情況下,你也能飛來飛去逃遁而去。這回恐怕也是你的緩兵之計……”竇奉節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當時他自己就在場,他的屬下也是死傷眾多,因此竇奉節此次前來就是要一舉剿滅這些逆賊亂黨。

    單愛蓮森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再環顧了四周,看到那幾個已經倒在血泊里的孩子,再看看其它雖然還活著,但已經嚇得痴痴傻傻的小孩。她露出了比哭還慘的笑容,說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無非就是想要我的命……”

    說完她輕巧地移動步伐,迅雷不及掩耳地搶過了附近一名士兵手中的刀,正當在場的士兵宛若驚弓之鳥般警惕著圍了上去,單愛蓮卻將大刀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平靜依然地說道︰“竇奉節,你自己也有孩子也有親人,請你放過單家莊的孩子和村民們。李世民無非就是想要我的命,我現在就可以交出來。”

    竇奉節倒是欣賞地看了她一眼,哈哈地大笑著說道︰“好!果然不愧是赤發靈官的後人,我答應你,不會去為難剩下的人……”

    “嫂子!不要……”

    “不!不要!……”除了胡忠的聲音外,這時大堂里竟然傳出了另外一個洪亮的男聲,然後只見一個男子猛猛沖沖地撞了進來。

    單愛蓮看了一眼來人,欣慰地笑了笑,然後右手用力將手中的刀往脖子上一抹,徐徐地往地下倒了下來。胡忠見此狀況,也是目眥皆裂的叫了一聲,只見他閉上眼楮狠心一咬,腦袋也是緩緩地垂了下來……

    長孫凜知道自己還是來遲了一步,他已經盡力往這邊趕了。然而當他剛走進祠堂大廳,首先只覺一陣燻人欲嘔的腥氣沖入鼻端,然後就看到了令他萬箭穿心的一幕,內心的一陣陣絞疼讓他感覺到鼻子發酸,一股熱辣辣的東西涌進雙眶。

    “外母……”長孫凜沖了上前去一把接住了單愛蓮,男兒淚已經滴了下來,他掙扎地問道︰“為什麼,你明明看到我來了,你為何還要自殺,為什麼?!”即便是眼前之人曾經殺害過他的弟兄,即便她是殺害衛二狗的凶手,然而長孫凜還是不希望她死去,就因為他想到憐卿將會是何等傷

    “照顧……好……憐卿,這是……我……能給……朔西坡的……交代……”單愛蓮用盡最後的力氣,她的面色更白了,她努力地牽起唇角,她緩緩閉上眼簾,輕輕的舒出了最後一口氣息。

    長孫凜輕輕的把她放在地上,兩腿跪著,他在接受一幅殘酷的畫面,他失去了理智,他只知道他要大聲的叫,瘋狂的叫︰“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站在胡忠旁邊行刑的士兵也上前去觸了觸胡忠的鼻翼,感覺不到氣息,他便抓住胡忠的下巴開了嘴唇,然後轉身向竇奉節報道︰“將軍,這人咬舌自盡了。”

    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們頸上的傷口,宛如扎在長孫凜的心窩一樣,他掙扎著,他像瘋狂的野獸,一把抓住了竇奉節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叫著︰“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沒看出他們都是孩子嗎?!“

    竇奉節自然認出眼前這一瘋狂的人就是自己的外甥,他使勁按住長孫凜的肩膀,大聲地說道︰“三郎!你冷靜些,你看看這些人都是謀逆之臣,這些孩子都是大唐江山未來的威脅。若是不殺了他們,以後他們還會害死更多的人!”

    長孫凜感到頭暈目眩,一陣陣的惡心,他用力一把甩開了竇奉節的雙手,然後怒目圓瞪地斥責道︰“你連惻隱之心都沒有,難道還是人嗎?要知道你首先要做一個人,然後才是一個唐人!”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4
大唐萬象 158.彷徨

    長孫凜一直以來對于政治都不怎麼感興趣,在他看來,都是一些虛偽的東西,美國總統有時候就是一個高級的演員。然而現在的他卻是比任何時候都懷念現代的民主社會,眼前的這一幕殘忍的景象,讓他開始對這個封建的君主制感到無比的厭惡。

    至少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如果去刺殺國家領導人,不會導致七八個孩子倒在血泊當中。以斬草除根作為理由顯得是那麼的可笑,就如同一塊巨石老是在擔心雞蛋要將自己給敲碎一般。

    他的耳廓里,分明響起了孩子們淒厲的哭喊慘叫。他的眼前,分明映現著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被鋒利的刀劍砍去了腦袋,戮進了前胸。小腿在無力地撲稜著,抽搐著,然後慢慢地躺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了……

    黑紅色的血漿在他的眼前流淌、漶漫涌動。鮮紅的血花在他眼前飛濺,飄散……

    這當然是他的幻覺,可是眼前出現的是結果,血淋淋的現實。

    他的心緊縮著,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在狠狠地撕扯著,他恨老天給他的打擊!他恨蒼天給他的安排!那是殘忍的,那是不公平的!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這樣的人間慘劇,為什麼要讓他踫上呢?為什麼老天又不讓他阻止呢?然而即使是他今日能夠阻止,以後呢?以後將又會發生什麼呢?誰也不知道,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皇帝才能掌握著自己的命運……

    “三郎可是要安葬這些反賊?”穆天柱見長孫凜將幾個孩子給放到一個簡陋的棺槨埋入一個大坑里之後,再看到他走過去將胡忠身上被綁著的麻繩給解了下來,便上前問道。

    “是又如何?既然救不了他們,人死後也該燒些紙錢,以表我的心意……”長孫凜說著眼圈有些發紅。

    “三郎萬萬不可,如此意氣行事恐怕會遭人非議。”穆天柱勸道。

    “為什麼?”長孫凜的表情有些麻木,他冷冷地看了遠處的竇奉節一眼。而竇奉節也是鼻青臉腫地站在一旁,一臉鐵青地望著這個外甥的舉動。

    他這個做舅舅的竟然被外甥給狠狠地揍了一通,這讓他心里是十分地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先別說這外甥的母親是疼愛自己的大姐,而他爹的官位也比自己的老爹官位大,品階高。更何況長孫家和竇家本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連體嬰關系。

    穆天柱听到長孫凜問為什麼,他也是期期艾艾地說道︰“他們二人可都是聖上欽命要處斬的,三郎要安葬謀反之人,那是要遭到猜忌的。”穆天柱其實也听說過朔西坡所發生的事情,他是以為長孫凜之所以這般舉動。主要是因為單家莊曾經有個女子為了救他而“死”去。

    “這我知道,但我必須要這樣做……”長孫凜明白穆天柱地好心,不過這些事情是必須由他自己做。而且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是因為那個救你而死去的女子嗎?”穆天柱詫異地問道。

    “穆大哥,的確我和單家莊是因為她才有了關系。不過我和胡忠也曾有過飲酒暢談地緣分。也算是有過交情。雖然立場不同,但我也曾稱呼他一聲大哥。既然曾以兄弟相稱,我若是此時視而不見,麻木不仁,這還算是個人嗎?豈不令那些與我稱兄道弟的人都寒心?以後還有誰會願意與我相交呢?

    猜忌也罷,非議也罷,那都是他們地事。更何況即便是沒有這一緣分,像他這樣的一條漢子也該死得其所。而單愛蓮那就更不用說了……”長孫凜頓了頓。就沒有再說下去。

    他內心深處已是陰影密布。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夠由一個現代人的思想漸漸融入到這個古老的社會,除卻是因為無奈之外,除了是因為竇鳳的母愛外,憐卿的影響力也是巨大的。因為她給他毫無保留的愛讓他無限感動;因為她不顧社會地禮俗為他未婚先孕誕下一個女兒,給他一種家地歸屬感;更因為她放棄了一切仇恨的立場心甘情願的嫁入長孫府中,讓他有一種做丈夫該有的責任感。

    而他似乎一直都在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為他做的一切,憐卿已經盡了一個愛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所該盡的一切義務。而他這個丈夫。曾經承諾過陪妻子會娘家一趟。讓她盡盡孝心。可是,這個看似簡單的承諾。長孫凜知道,他已經食言了。

    穆天柱也是一個粗獷豪爽之人,他心里是被長孫凜地話語燙得辣辣地。他唯一與胡忠的交往便是之前地比試,然而此後這條漢子的硬性讓他內心是無比的佩服和尊敬。見長孫凜將胡忠的尸體小心翼翼地扶了下來,便喃喃地說道︰“三郎,讓我來幫你一把。待會我也要在這條漢子墳前掬一柱香,化一道紙。”

    人死去後一切恩仇都是煙消雲散,所有的仇恨都是活人搞出來的。由于情況特殊,長孫凜只是找來莊里的木匠臨時做了兩個棺木,然後把胡忠和單愛蓮給安葬了下去,沒有做任何的法事和祭禮。

    胡家的小阿妹自從醒過來之後,仿佛一切記憶頓失,一直都是傻傻愣愣地坐在床邊,要不就哭著要找弟弟。可是弟弟是誰,到底怎麼了,也許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胡大嫂只是一個鄉下婦女,對于一夜之間家中的慘變,她也是渾渾噩噩的不知所措,喪夫失子的劇痛讓她實在是承受不起,一下便病倒在床上。

    由于穆天柱還需要帶兵駐守在此一段時間,長孫凜便讓他幫忙多照顧這一對可憐的母女。他也曾考慮過帶她們回到長安,只是想到自己回去可能還是一團亂麻,所以也就先這樣辦了。而其他事情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是由得奉命主掌此事的竇奉節來處理,而長孫凜則是騎著馬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長孫凜一個人騎著馬郁郁寡歡地走在黃土官道上,遙望江關,夕陽斜照,暮色中飄過幾團灰色的愁雲,瑟瑟的冷風中飄蕩著幾縷殘煙。

    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地方可去。他竟然害怕回到長安,回到他深愛的女子身邊,因為他害怕對她描述這幾天自己的經歷,或者說他害怕做那個傳報壞消息的人,他害怕看到她听到噩耗之後的反應。

    眼前的池塘因為冰雪融化變得靜謐而清澈,池塘岸的田野廣袤無邊,荒原也寫著原始的詩意。春天清新而飄渺的鳳就輕輕地掠過了長孫凜的額頭,岸邊另一端的村莊點綴在如鏡的池塘和寧靜的鄉村風光中。

    這里經歷了太多鮮艷、刺眼甚至血腥的色彩,以至于當長孫凜看到這一副盛世大唐之下美麗的鄉村圖片,讓他心里卻是卻是諷刺般地產生了一種恐懼。這種所謂的盛世太平,這種所謂的寧靜和諧,都是有一種選擇性的,這種殘酷的選擇對于一個現代人來說,不由會產生絲絲的心寒。

    去哪里呢?難道要回去找李世民辯論一番?跟他討論所謂的民主、所謂的求同存異?這可是一個聳人听聞的大笑話,長孫凜突然發現自己以前是多麼的幼稚。這種仇恨糾纏的事情,是永遠也說不清道不明的。這便是政治,這便是帝王,伴君如伴虎,自古以來,功臣良將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枉鬼,更何況是一群謀反的不二之徒?

    新豐鎮位于通往長安城的官道旁,是個熱鬧的地方。在秦朝時叫做驪邑,因為著名的名勝風景驪山而得名。盛唐時期從新豐一直到長安城的東城門,沿著官道兩旁都有賣酒的攤點,這些賣酒人都是沿途村莊的村民,那些趕路的人隨到隨喝,付錢多的多喝付錢少的少喝,人們把這種飲酒方式叫做“歇馬杯”。運氣好的時候,行人們還會遇上免費贈飲。

    經過了數日信馬由韁地任由馬匹隨意游蕩,最後老馬識途還是把長孫凜帶回了長安,只是原先那個風華少年此時因為長途草行露宿而顯得十分憔悴。當他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一切卻是仿若隔世。

    盡管一路上積雪融化,柳樹枝頭嫩芽綻露,小鳥兒婉轉噪鳴,這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然而春天已經到來,冬天還會遠嗎?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5
大唐萬象 159.巧遇

    初春乍暖回寒,春風和煦,官道旁的柳樹已經發出了細嫩的枝條。春草長滿了大路兩邊,碧綠茂盛。涼風中花瓣亂舞,飛絮。

    驛道盡端,緩緩馳來一騎,馬上昂然坐騎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美得縴塵不染的清麗佳人。她胯下坐騎,全身宛若白雪一般,馬鞍同馬蹬全是金黃色,韁繩隨風揚起,與半片夕陽掩映,閃閃奪光。

    馬上坐著的是一個絕世佳人,胯下坐騎也是難得的駿馬,黑白互映,一派不凡景色,所以路上行人,皆投以驚訝的一瞥。

    黑衣少女目視前方,雙手互搓,駿馬信蹄所之,一副英氣十足又顯得俏麗之態。白色駿馬仰著首,微風掀起頸上鬃毛,似是嗅著兩邊花草的芳香,好一副悠閑之狀。

    看到新豐兩個草字,想來里長安也不遠了。輕輕撫眷鬃毛,黑衣少女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說道︰“雪兒,咱也累了,找個客棧打尖吧。”踏著馬鐙滑鞍而下,矯健動作中她那縴細的腰肢柔軟之極,兩鬢柔順的碎發隨風飄逸,顯得煞是好看。

    凝眸遠眺,十幾步外轉彎處,有一座二層樓,屋上豎好高的旗子,寫著“酒”的大字。黑衣少女馳至店前,把座騎拴好,徑自走入店中找個位子坐下。坐在大堂里的客人似是被她的美貌吸引,視線都隨著她身上轉。黑衣少女怡然自若,宛若未睹。

    這家酒家是提供住宿和餐飲的,一個矮矮小小的伙計走前來,哈著腰問道︰“請問這位姑娘,您要點什麼呢?”

    “一壺上等的龍井,一碟黃豆燜牛肉,還有一碟炒白菜。“黑衣少女冰冷的回了一聲,雖是冰冷,卻象黃鶯出谷。“順便幫我將外面的那匹白馬給牽到你們的馬廄。喂上等的草料,今夜我要在貴號打尖住下。”

    “哦!有!有!就送來!就送來!”伙計急急惶惶的退下去,歡快地轉身回去點單。

    黑衣少女在等待期間,眼神漫無目地地轉了一圈,然後便嘆了一口氣。想到將近兩年以前她也曾經走過這一條路,然而兩年過後,卻是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改變。

    黑衣少女正在思緒著自己的心事,卻是感到有數雙眼色迷迷的滴溜轉地圍著自己看。她用余光斜了對方一眼,眉頭斂聚。猛然間,只听見刷地一聲。她速度飛快地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往其中一個登徒子方向射去。哇的一聲,那色狼連人帶椅倒了下去。酒杯也摔在地上,濺了滿身。

    那幾個下流胚子不過是這附近的地痞流氓。見這少女功夫竟然此等了得,心中不免大驚,也不敢多做停留,反而是老老實實地往桌上放幾吊錢,灰溜溜地離開了。

    盡管如此,少女還是嫌在大堂里坐著人多也雜亂,她抬頭往樓上看了看,只見二樓似乎有幾間雅間。其中隱約見到一個男子正在兀自喝酒。她便嬌喝了一聲︰“小二。樓上可是雅座?”

    店小二殷勤地跑了過來,然後點頭哈腰地說道︰“姑娘,您是要雅座?那就樓上請……”說完他先  地跑上二樓,看來是想先為客人擦桌子準備準備。

    那少女也隨著小二跟了上去,她見小二這般勤快招待,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吊錢打賞了他,樂得那店小二直呼謝謝。當飯菜上來以後。她坐在臨窗的位子上。一邊吃著菜一邊觀望著外邊的風景。

    盡管是有些昏色沉沉,但在朦朧地暮色中。倒也還能看出初春的生機和美麗。遠處一處梨花林里碎花飄散一地,宛若是未消散的積雪,遠遠地望過去,似乎能感覺到那疏落地花姿和淺淡的清香。

    咕咚咕咚!砰!隔壁雅間里傳來一陣響聲。少女皺了皺眉頭,這會兒剛巧店小二將她點地菜全部端了上來,見這位姑娘似乎不滿這嘈雜聲,便打哈哈地笑著說道︰“姑娘您莫見怪,隔壁這位公子怕是有什麼傷心事,昨夜也是在本店內喝得醉醺醺的,今日也是自巳時起就坐在那開始飲酒……”

    少女似乎也不想管他人的閑事,她便揮了揮手說道:“行了,無事,你可以下去了。”店小兒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便哈了哈腰又   地跑下了樓。

    這剛過完年,加上才是冬斂初春之時,游人尚不多見,而新豐也是個小地方,因此這酒家里客人並不多,雅間上只有那黑衣少女和鄰間只顧著喝酒的男子。那時不時傳來的雜音,讓黑衣少女甚是煩躁。本來她似乎心情就不算太好,本想在此處好好歇息,心緒卻是不斷被鄰間打斷。

    砰!再次听到鄰間的客人猛力放酒樽的聲音,黑衣少女是忍無可忍,她唰地站了起來,邁開了修長的細腿,一臉惱意地走到了鄰間,她語氣不佳地沖著那位男子嬌叱道︰“你這個家伙怎麼這麼不懂禮儀……是你?”

    少女本想對這邊地酒鬼作出一番訓斥,結果似乎她像是遇到了熟人,竟然驚訝地嬌喝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怎麼會喝得這般醉醺醺地?”

    那制造雜音地酒鬼竟然是從單家莊回到了新豐的長孫凜,然而他此時似乎有點狼狽不堪,原先愛干淨的他此時一身白衣綾袍滿是灰土,即便是臉上也是一臉的泥土灰塵。而他嘴邊的胡荏子因為幾日沒有修理而有些凌亂,一雙烏黑有神的眼楮因為醉酒的緣故而變得迷離朦朧。

    長孫凜似乎已經不認識眼前地姑娘,也許是因為喝酒喝得太多了,他嘿嘿地笑了一笑,然後又拿起了手中地酒杯往自己的嘴里灌。

    黑衣少女見他已是這般爛醉,心中甚是心疼,便一把奪過了他地酒杯,然後說道︰“你怎地喝得這般爛醉,還在這個偏僻的鬼地方?善婷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然而長孫凜也只是醉醺醺的,什麼話也沒說,猛然倒頭就睡了下來。

    這時店小二也听到樓上姑娘叫喚的聲音,他以為是在叫自己,便又殷切地跑了上來。見這漂亮的姑娘正與那醉酒的公子正在對峙,唯恐兩人因為什麼事情吵起來,便上前勸阻道︰“姑娘,這位公子恐怕是醉得不省人事了,您別急,我這就將他送回客房去。”

    “他不就住在長安城嗎?怎麼在家里附近的客棧住下呢?”少女聞言便疑惑地自言自語嘀咕了一聲,然後便試探地打听道︰“小二,這位公子乃是我的朋友,我想問一下他最近都住在此處?”

    “這位公子爺是昨日到本店打尖的,昨天夜里因為喝醉了,所以我們也就將他送入客房內休息,今日看他這情形也只得在本店過夜了。”小二老實地回答道。

    少女听聞對方說完以後,便從包袱里再掏出幾吊大錢給小二,說道︰“你將這位公子小心扶到客房,再給我在他房間隔壁開一間房,呃,要上等的房間……”

    店小二收過錢以後,更是歡喜地叫了一聲︰“好 ,這位姑娘您放心,保證給您做好。”說完小二便走到長孫凜的身旁,勉強地用自己的力量將他扶了起來。盡管長孫凜比店小二高出一個頭,但也許是因為長期做苦工的緣故,店小二倒也能將他撐住往下走,只是那顫顫晃晃的勁兒讓黑衣少女感覺有些危險,便拿起自己的包袱走上去給他幫忙。

    幽暗的燈光下,黑衣少女小心翼翼的在床緣坐下,旁邊的高凳上剛好放著一盆熱氣騰騰的熱水,她伸手往里面擰了擰一塊手巾,然後輕輕平展開來,給已是醉得不省人事的長孫凜擦了擦臉。見他這一身衣服已是髒兮兮的,她不禁皺了皺眉頭,好在剛才她已讓店小二明日去買一套衣服,不然眼前這個原來一直干干淨淨的家伙可要在繼續做邋遢鬼。

    少女給他把那張俊逸的臉蛋擦得干干淨淨後,又將毛巾往熱水盆里浸濕擰干,卻是拿著毛巾思索了半天。大概是長孫凜喝酒時不小心將酒水和菜油濺到了衣服上,女孩子向來都是愛干淨的,少女似乎也不忍心讓他這般睡覺。

    她思索了半天,似乎是下了幾次決心,便是輕手輕腳地伸手解開他頸子上的第一顆鈕扣。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5
大唐萬象 160.酒是色媒

    解開愈多布紐,少女的呼吸就愈發急促,雙手也抖得愈來愈厲害,雙眼發呆的凝視著敞開的內衫下,那古銅色、結實的、完美的肌膚光澤,胸膛前肌肉線條的起伏。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試圖平息自己小鹿亂撞的心,兀自給自己打氣︰“怕什麼,這個醉鬼……之前他照顧你照顧得挺好的,無雙你難道還不如一個大男人?”

    也許是自我打氣起到了效果,黑衣少女拿著那塊溫熱的毛巾,顫顫抖抖地為長孫凜擦拭著他的臉、他的脖頸、他的肌膚,濕巾所到之處,他的皮膚便泛起一陣淺淺的潤紅。少女看見他那緊蹙著的眉頭,忽然輕笑著說道︰“你這個酒鬼怎麼喝恁多酒,這會兒知道難受了吧?就讓你遭這小罪,看你以後還敢喝多不?”

    她的聲音清脆動听。也許是因為長孫凜正是酒醉不醒的狀態,少女似乎漸漸輕松下來,竟然跟他開起了玩笑。盡管明知道對方不可能有回應,也許正因為如此,她才能輕松愜意地與他打交道。

    驀地,長孫凜呻吟了一聲,眉毛緊皺下的眼楮打開了條縫。喝得爛醉的他滿眼紅絲,酒氣醺人,俊臉如火烤般的整張赤紅,兩眸射出一股如荼如火,像一只瘋獸的眼光。

    盡管酒後感覺的敏感度會降低,但一陣淡淡的馨香滲入他的嗅覺。他努力地集中自己的精力,從微微睜開的細縫中,撲捉眼前的景象。盡管搜索出來的影像是模模糊糊地,但是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眼前有一個女子。在他的下意識里,能肯定眼前的這道風景很美。

    “姑娘,您要的醒酒湯和衣物我給送過來了……”恍惚當中听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外面吆喝了一句,緊接著听到那女子答應了一聲後,不一會兒是拉門地吱呀聲。

    長孫凜慵慵懶懶地隨意臥在床上。完全處于一種神志不清的狀態。他努力地用自己的全身感官去感知周遭的世界,去回憶究竟有何人何事,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體內酒精作祟麻痹著他的神經記憶,而頭痛欲裂的感覺讓他憋悶得想要發泄,不得已,他又緊閉著眼楮,沉入一種無意識的形態中。

    少女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醒酒湯來到他的床沿前,她看他的眼神趨于柔和,明亮地眼楮媚然而閃亮。一雙美眸射著一股奇異的神彩。怔怔的凝視著眼前這個懶洋洋地男子。她伸出玉手在他的蹙眉上輕輕一撫,似乎是要撫展他額上緊皺地皮膚。那神情,那模樣。宛如一個蜜意的情侶,柔情的撫視著受傷的愛人。

    她輕輕地用手攪動著小勺。在碗里的湯水上劃了一圈,然後微撅著紅唇對著小勺里的湯水吹了吹。在確定湯水溫度適合後,她便將勺子放到他的唇沿,縴手微微傾斜,往他的嘴里灌湯水。然而長孫凜似乎過于神志不清,以至于那醒酒湯沒往他地唇里入,反倒是一點點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半晌,連續嘗試了數次都沒有成功。少女輕咬下唇。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她輕輕息了一聲,坐到了床沿邊上,彎下嬌軀,把他地頭攬在懷里。伸出右手拿起那碗醒酒湯,紅唇在碗沿上輕啜一口湯水。低頭望了他一眼,定了定心,香唇敷上了他干裂的嘴唇。湯水徐徐被引渡到他的嘴里。

    為了不讓湯水再流出來。她甚至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些許時間,然後在啜一口湯水。再往他的唇里引渡進去。反反復復多次,漸漸地兩人的臉是越靠越近。到了由于靠得極近,他炙熱的喘息全噴撫在她臉上,還順著頸子直灌入她地胸口,惹得她周身泛起一陣奇妙地酥顫,這種感覺讓她那原本稍微鎮定下來的心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砰砰!砰砰!砰砰!長孫凜似乎能感覺到自己地心跳聲,又覺得這心跳聲從別的地方而來。他的意識勉勉強強地和酒精掙扎了一番,神志似乎又回魂過來。隱隱約約中感覺到自己在縹緲幻蕩,之前的那陣馨香的淡馥更加誘人。

    然後猛然他感覺到吐氣如蘭的芳香,兩片柔軟的嘴唇貼到了他自己嘴唇上,一種刺激而熟悉的感覺使他整個因為酒精麻痹而慵懶的神經,又因為酒精興奮雀躍而起,這種感覺熟悉到讓他的身體起了反應。

    緊接著一股怪味的甜水輸入了他的口中,在勉強地將那礙事的湯水吞入肚中後,他蠢蠢欲動的舌頭竟然活動起來,在嘴唇的配合下,靈活的舌侵入她的齒舌間,突然攫取住對方的香甜,輕咬著挑逗她。這個觸感太熟悉了,柔軟、溫潤,如嬌美的花朵在他的吸吮下緩緩綻放。

    黑衣少女倏然睜大了眼,他的舌他的舌竟在她唇中翻攪!他怎麼可以奪走她的初吻,還親吻她那麼隱私的地方?

    推開他!快推開他!少女的理智一直向自己下達反抗的指令,然而一陣酥酥的感覺通過她全身,她的身體與感官卻不听使喚,反而更加貼近他厚實的胸膛。他身上有醇濃的酒香與男子的氣味,回蕩在她的鼻息之間,仿佛要將她融入他的體內,帶著她在星光點點的夜空中翱翔。

    原來吻也能這般挑動人心!她在心里嘆道。在他的唇齒間,她享受著前所未有的親密與溫存,他的吻熟練、有技巧,黏著、逗著、輕咬著,夾雜著舌尖與舌尖的嬉戲,撩撥著心中的欲火,麻酥與醉人的電流一波波傳向四肢百骸,連呼吸的節奏都亂了,急劇的脈搏跳動泄漏了她的投入與忘情,她幾乎要投降了……

    那種不曾有過的騰空飛揚的快感!他的吻讓她的心飛了起來,她忍不住伸手攀住他的後頸,對這一刻的旖旎與激情不再抗拒。這家伙不愧是登徒子!她被吻得天昏地暗時不禁這麼想。他的吻既火熱又挑逗,輕而易舉瓦解她虛弱的防線,直搗她不曾為誰開啟的內心禁地。

    正所謂“酒是色媒,欲為苦泄”。長孫凜也不由得喟嘆了一聲,他只覺得生理和心理壓抑的痛苦在對方的柔軟中得到了釋放。盡管這種痛苦從何而來他不知道,盡管對方是誰,自己在哪兒他也不知道,他就像一個癮君子般深深地被這種感覺吸引進去,秉著天性親吻著,動作著。

    他的手不知何時解開她綾羅衣服的線扣,伸進衣內輕揉她豐滿尖挺的柔軟,她被那美得讓人心神俱醉的酥軟感焚燒每一個細胞……

    “啊……”她覺得小腹間有某種騷動聚集,讓她渾身發燙。密密的吻落在她細膩滑潤的頸間,他的唇游移而下,讓她整顆心飄飄然地飛在雲端。

    夜里的寒風從窗外吹入,身體肌膚上的涼意讓她猛然清醒過來,感覺到自己僅著貼身衣物則讓她對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恐懼。她想推拒著,一種壞事情發生的感覺進入她腦海。

    然而她身體著了火似的發燙。唇再度被他分開了,他的眼神活像只要撲向獵物的黑豹。她被他的氣勢懾住了,他的企圖已昭然若揭,她知道酒醉的他想要她,但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她心中並沒有太大的拒絕,相反的,她居然也想陪他過一夜。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她何嘗不知道一夜的狂歡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是她卻管不住逐漸被他吸引的心。

    而且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她的心瞬間被欲望佔領,在他的愛撫下,她毫無招架之力,只有節節敗退,癱在他的狂吻之下。無名的顫悸刮過,她承受來自他身體的重量,她閉起眼楮,倒抽一口氣,不曾意識到男女之間的接觸也能這樣灼人。

    她感到自己全身在軟癱著,體內火燒般的難耐,她任由對方溫柔的替自己解下肚兜,她奇怪自己的氣息為什麼會和往常不一樣?她從沒有想到自己的血液會流動快得令自己不相信。

    僅存的衣物片片落地,她不著寸縷地躺在他身下,感受到他男性的曲線與張力,有點慌,有點害羞,但就是不想離開。

    他滿意地輕嘆一聲,頭埋進她的胸前,手也往下腹探去。

    這是一場愛的風暴,她擺脫不了被卷入的命運,只有任自己與他糾扯在這段短暫的緣分里,至于殘局要如何收拾,誰也不知道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2 16:46
大唐萬象 161.夢?

    清晨的太陽漸漸升起,澗中冰雪已經消融,清澈的春水碧波蕩漾。楊柳依依,花兒漸漸綻放。早晨的清風一下子吹入了客棧的廂房,帶來了春的氣息。

    長孫凜勉強地睜開了雙眼,耀眼的陽光讓他微微向里邊側了側腦袋。然後眼楮先是迷迷蒙蒙地張開一條縫隙,等到適應光線以後,他眉宇蹙緊緩緩小心地坐起來,老半天,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頭痛欲裂,他的第一感覺就是爛醉的後遺癥。他張開雙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和臉,試圖緩解頭痛帶來的緊繃感。半響過後,勉強地適應了這種感覺,他環顧了四周,房間是熟悉而簡單的客棧房間擺設,這才回憶起來,自己是逗留在新豐這個小鎮上兩天了。

    恍惚中掀開被子猛然站起身來,他感覺到自己一身涼颼颼地。再往下看,竟然是赤身裸體不著寸縷,這讓他不禁想起了昨夜的春夢。難道這是真的?他掀開被褥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異狀。不由得吁了口氣,緊繃的心情放松下來。

    想到自己也出來好幾天了,走之前也只和娘說了個大概,憐卿現在恐怕都在擔心自己。盡管是很難去面對,但始終都要去面對,畢竟這件事情遲早是紙保不住火。想到這里,長孫凜便匆忙尋找自己的衣服,半天也尋找不到,卻是只見床沿旁邊的凳子上放著一套嶄新的外衣。他雖然心里感到疑惑不解,但也顧不了那麼多,穿上那身新衣服後,他收拾自己的一切行當,匆匆打開了房門,準備去結賬和問清楚情況。

    這時剛好一個伙計從走廊里經過,他點頭哈腰地對長孫凜道了聲好,便問道︰“客官,您這是要離店?怎麼不等那位姑娘一起走呢?”

    “哪位姑娘……”長孫凜正問著話。只听見隔壁房門吱呀地響了一聲,然後只見一位絕色美人兒走了出來。長孫凜定楮一看,認出了她就是慕容無雙。

    無雙似乎剛洗完澡,平日里被用發飾綰著的秀發柔順的垂下來,依然還有些濕漉漉的,一絲淡淡的清香滲入空氣中,她宛若清淺出水芙蓉的美人魚般。只是這個美人魚起初見到長孫凜時,眼神地一種莫名的羞澀一閃而過,然後還是面無表情地對他頷首點了點頭。

    “客官。就是這位姑娘,她昨夜……”伙計忙不迭地回答道,然而卻被無雙婉轉如鶯的聲音給打斷了︰“小二。這里沒你什麼事了……”

    小二識相地離開後,少了一個陌生人做緩沖。氣氛似乎顯得有些尷尬。無雙用她那雙烏幽幽的眼楮望著他,她的紅唇緊閉,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

    “昨夜是你照顧我的?”長孫凜雖然只听見店小二半句話,但也能猜出昨天夜里應該是她照顧自己的。

    “在縣城里受你的細心照顧,這次就當做咱們二人兩不相欠好了。”無雙地聲音還和之前一樣是冷冰冰的,沒有什麼感情在里面,看上去似乎相當的平靜。

    “那……我們有沒有……”盡管對方刻意與自己保持著距離。長孫凜還是疑惑地想詢問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他想到對方是女孩子。而且兩人現在地相處相當的生硬,所以他也就沒有問得太露骨。

    無雙閃動著她長長地眼睫毛瞥了他一眼,然後一副平靜地神色說道︰“昨夜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情,只是你喝得爛醉後吐得到處都是,我讓小二給你脫下了髒衣服,這身新衣裳也是托店家給你買的。”

    長孫凜本來就對昨夜究竟是不是春夢都還沒有確定,既然對方一個女孩子說得平常。他也就不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然後這才問起對方︰“你這是要往長安去找善婷吧,剛好我們可以一起上路。這兒離長安城已經不太遠了。”

    無雙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長孫凜便匆忙地跑到掌櫃處去結了帳,然後店小二將兩人的馬匹都牽了出來,長孫凜踏上馬蹬後一躍而起,姿勢瀟灑地坐了上去。無雙卻是有些勉強,她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準備上馬,也許是感覺有些不適應,讓她不禁痛哼了一聲。

    長孫凜見她上馬如此艱難,便又趕緊滑鞍跳了下來,跑到她的身邊扶著她小心地上了馬。無雙的表情帶著一絲羞澀然後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意味在里面,她見長孫凜一臉疑惑的樣子,便開口解釋道︰“上會兒那場大病讓我身體還有些虛弱,這幾日都在路上奔波,所以今日也許是氣力不夠……”

    長孫凜本來想到地是對方在旅途當中大姨媽造訪,見她表情一改往日那種巾幗女子地英氣,而是略帶著一絲羞澀,便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他便關心地說道︰“若是身體不適就該在家里多呆幾天養養身子骨,這樣吧,這馬你就也不要騎了,我到這附近找輛馬車,這里雖然離長安不算太遠,但也免得你折騰一番。”

    慕容無雙趕緊阻止他說道︰“我不太喜歡坐馬車,現在也還好了,沒什麼大礙。也就這麼一點路了,咱麼趕緊上路吧。”說完她也不待長孫凜回應,便用細長的雙腿夾住馬腹,吆喝一聲使馬前進。

    長孫凜這才也是躍上了自己的馬,馳馬往前追去。

    一路上沿途的風景相當秀麗,澄澈的碧水泛著清波,旭日照得唐朝古典簡單的建築物金光閃閃,兩旁地樹葉青翠欲滴,似是被晨露剛剛洗過。薄霧如煙,伴著柳絲輕輕飄蕩。綠蔭搖曳春色蕩漾,更何況這官道上地一對金童玉女似的人物更是引起路人地頻頻觀望。

    兩人雖然幾乎並排行駛,但是卻沒有任何的交流,慕容無雙也是默默無語地欣賞著這郊外路邊春意昂昂的景色,表情略顯嚴肅認真,也許內心深處還在想著別的事情。她騎馬的姿勢依然有些別扭,但由于馬速不快,也就勉強能應付得來。

    在清風拂面後,長孫凜也是從宿醉中清醒了過來,回憶起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他的心態已經從以前的一種逍遙自在開始漸漸轉變過來。他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唐朝並不僅僅意味著盛世繁華,更是意味著落後現代聞名一千多年的野蠻時代。在這個時代有權人是可以任意剝奪底層人的權利和性命的,若是以前他知道的只是一種意識形態的認識,那麼從見到那些血泊中的孩子,他就接觸到了這血淋淋的現實。

    進入長安城以後,兩人的馬匹先是經過了方侯爺所在的興業坊,長孫凜扯住了馬韁叫停了胯下之馬,他撥轉馬頭露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問道︰“要不要先到我家里去?我二哥一天到晚都在念叨著你……”

    無雙聞言頓時一張俏麗的秀臉像是進入冬天一般,她的表情幻變莫測,她最後冷冷地吐了一句︰“代我告知你姐,就說我已經在善婷家了。”她、長孫凝和方善婷都是要好的閨中姊妹,以前無雙到京城也會去找長孫凝。只是現在因為與長孫凜以前的過節,她倒不太方便到長孫府上。

    長孫凜聞言也就明白她在可以和自己二哥保持距離,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對方這麼表態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做了個拱手禮,然後騎著馬離開了。無雙的眼神幽幽地望著他的背影,半響過後才艾艾地嘆了口氣,撥轉馬頭往方府奔去。

    長孫凜騎著馬越靠近自家心情就越發地緊張,他只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近家情怯的感覺,這種感覺源自于他對妻子的一種愧疚。“陪老婆回娘家拜年”,對于一個丈夫而言,是多麼容易做到的承諾。如今卻成了可笑的諾言,該怎麼說呢?該怎麼對她說呢?該說些什麼呢?長孫凜是一切都沒有想好,他一直在夫妻坦誠和真實的謊言之間徘徊。

    “三少爺,你回來了……”長孫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卻沒有注意到下人已經趕緊將他手中的馬繩給接了過來。

    “少奶奶在院子里?”長孫凜問了一句。“哎,少奶奶這幾天總會抱著孫小姐在門外走走,恐怕就是想盼著三少爺回來”。下人像是邀功一樣給長孫凜報告著三少***舉動,長孫凜听了以後面部微微抽動了一下,看來憐卿也還不知道單家莊發生的事情。他強顏笑了笑,然後緩緩地邁入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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