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褲公子 作者:小卓翔 (連載中)

Nineider 2009-2-3 13:38: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28267
DECADE 發表於 2009-3-29 15:22
大唐萬象 244.勸歸

    長孫況心情和精神都處於一種極端壓抑的狀態,躺在陌生的床上,他是欲哭無淚,欲怒無奈。自從知道了無雙為老三生下孩子之後,他心中的痛苦是難以言喻的,覺得整個世界就像是天旋地轉一般,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往自己身上砸來,然後便是毫無知覺……

    等他醒過來之後,發現母親就在自己身邊,以一種憐愛的目光望著自己,而他們所呆的地方竟然是竇家偏院的廂房。當天晚上,他始終都是精神鬱抑地哭著,嘴裡咬著衣服上的袖子,唯恐睡在對面廂房的母親聽見,也怕自己嚎啕大哭起來就止不住。最後便是哭得又困又累,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然後第二天,他知道母親在外面擔心地敲自己的門,長孫況應了一聲後拒絕作出任何的反應,關著門兀自躺在床上躲了一整天。他知道自己現在這種狀態很像娘們,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像就像吧,他無奈地自嘲自己,他也不信這個世上還有誰碰到這樣的感情打擊還能繼續正常生活,那還是個人嗎?

    他知道他和無雙根本沒有任何山盟海誓,彼此之間更沒有任何的婚嫁承諾。不過一直以來他對自己都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慕容家對長孫家如此權貴家庭也是非常滿意,無雙的爹娘曾多次暗示只要無雙點頭,他們便立馬拍板把女兒嫁到長孫家。

    要知道在長安不知道有多少家族都在想方設法把自家的女兒嫁到長孫家,長孫況可不認為無雙嫁到別的家會比嫁到自己家更好。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無雙的確是要嫁到自己家中,可是新郎倌卻不是他,竟然是老三!而且他還是從一個嬰兒身上得知一切,這讓他怎能放得開?!

    一道陽光從窗欞灑入,閃耀著長孫況的眼睛逼得他偏過腦袋閉了閉雙眼。四周圍都是靜悄悄地,外面偶爾會傳來幾聲雜音。不過一切都十分安靜。他知道長孫凝已經在隔壁廂房陪母親說話,無非就是想把他們娘倆勸回家中。不過長孫況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原諒那個跟自己的搶無雙的老三。

    當初害得大哥傷心離去,現在竟然還不肯放過自己。長孫況想到當他看見無雙像……像什麼呢?沒錯,就像娘親護著老三一樣護著那個孩子,他地臉就變得慘白慘白的,更是無奈地雙臂攏著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壓著身下的枕頭。

    長孫況心裡一旦被妒火燒狂之後,他就很難平靜下來思考問題。而且在這種事情上,兄弟通常比外人更有巨大的打擊力。長孫況和長孫沖的性格不一樣,老大從小通常都被大人教育要讓著弟弟,而且長孫沖相對來說是比較軟的一個人,因此在長樂地事情上他也只能是黯然遠離他鄉。

    而長孫況就不一樣,他的性格跟古代的士大夫差不多。毫無疑問這是優點也是缺點,自古以來,在無數士大夫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中華民族錚錚鐵骨的民族氣節,當然。還有更多的書獃子發生過各種迂腐的糗事。

    長孫況也就恰恰是這樣的一個人,尤其他還是銜著金鑰匙出生的,自小沒吃過多少苦,在學業上也是深得先生的讚揚。因此一旦碰到這種事情,難免會鑽牛角尖。

    儘管這件事情上誰也沒有對錯。但總要有一個人負責,尤其是吃虧的人總要有一個目標撒氣,而長孫凜這個負罪人則是被二哥給逮住不放成了出氣筒。

    一個人生了半天地悶氣,長孫況這才緩緩地抬起了頭,他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咬了咬牙,自己給自己打氣道:「不管大姐怎麼說,我都不會回長孫家的,至少現在不會回去。」

    正當他在胡思亂想之際。卻聽見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娘!」長孫況頓時臉色大變,他猛地站了起來,打開門往外面衝去。

    長孫凜已是走到了廳堂正屋前,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跟在丫鬟後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竇鳳正在房中和女兒依然說著這件事情,她的雙眉緊皺如遠山。臉色依然是黯淡。她歎了口氣,對女兒說道:「不是娘不疼凜兒。只是在這事情上他做得太過分了,上回已經欠了沖兒地,這回雖然說他也不是主動去做的,但是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娘也不能再像上回那樣再一個勁地去勸況兒認命,而不給凜兒懲罰。這回娘起碼要讓小三知道,他這樣做娘可是要生氣地。」

    「娘,你要罰三弟,也不用住到舅舅家來,在咱家裡也可以訓他的。你這一搬到舅舅家住,那不是連爹、大哥和我都一塊懲罰了?」長孫凝一聽到母親這般堅定的語氣,心中也是斥責長孫凜這壞小子讓娘親這般為難,然而她還是依然勸說母親,畢竟這一家人總不能因為這件事而分成兩家。

    「你和沖兒若是想住到舅舅家也無妨,反正這院子大得很,能住下咱娘幾個是綽綽有餘,不過不許讓你爹和那個小壞蛋住過來,看把況兒氣得,昨夜都哭了好幾回。你爹上會還要揍凜兒,這會竟然還幫著他了。我這個做娘的若是不幫著況兒,那況兒不是太可憐了?」

    竇鳳搖了搖頭,輕輕撫了撫女兒那烏黑柔軟的秀髮。大凡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尤其是做母親的碰到這種情況,而且當爹的已經表明態度了,所以竇鳳反而更堅定地站在況兒這一方。

    「娘……」長孫凝薄面含嗔,還想試圖要說些什麼,竇鳳擺擺手示意道:「凝兒,這事情你就不要再勸娘了,若是你親娘還在世上,她也肯定會同意我這麼做地。」

    長孫凝見母親把她九泉之下的親娘都搬出來了,也知道無法勸服母親搬回家裡去住,心裡不由地哀歎著,對這種狀況感到十分不安。她已經習慣了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即便當年離家習武學藝,最讓她掛念的也是家裡溫馨而熱鬧的氣氛,今天卻是弄得一家人都不開心,長孫凝對此感到深深地擔憂。尤其是現在京城朝廷又是多事之秋,長孫無忌和長孫凜得忙於公事,更是無瑕顧及家裡這一爛攤子。

    「娘……娘……」

    然而這會兒卻是讓長孫凝來不及多想,只聽見外面傳來了長孫凜熟悉的聲音。長孫凝的粉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喜意,她知道娘最疼愛三弟,只要三弟出馬求饒,娘親哪有不心軟的道理。

    「二哥……」

    「你來這裡幹什麼?!還嫌羞辱我羞辱得不夠嗎?你給我走,這裡不歡迎你!」長孫況暴怒地聲音。

    「二哥,你先不要生氣,先聽我解釋……「滾,我什麼都不聽!你不要來煩我!!!」

    「二哥——娘——」

    兄弟倆地對話讓屋子裡的母女倆都是嬌顏失色,她們趕緊匆匆往門外地廳堂走去,只是還是晚了幾步。她們走出來時見到的只是長孫況狠狠地把廳堂的門閂給插上,甚至怒氣沖沖地往門上頂了兩把椅子,使出的力氣是又大又猛,唯恐外面的人又突然闖進來。

    長孫凜在門外無奈地搖搖頭,論力氣武力兩個長孫況也未必能比得上他,只不過現在長孫況正在氣頭上,使出的猛力是用盡了內心的憤怒。而且長孫凜也不可能跟二哥對著幹,那只會讓對方更是怒火攻心,他只能按照長孫況的意願,退出了門外,嘴上還在呼喚著母親。

    院子裡的數個角落探出了幾個腦袋,竇家的下人們也有八卦的愛好,只不過長孫凜環顧一圈大聲假咳三聲後,這些下人們頓時一哄而散。

    裡面的長孫況見母親和姐姐走了出來,臉色更差,他惱怒而粗暴地說道:「娘,你要是想跟他回去,就跟他回家吧,不用管我!」說完他便怒意難消地返回自己的臥房內,走路的動作很大,鞋子與地面的摩擦聲刺痛著兩個親人的心。

    竇鳳望著二兒子的背影,連連搖頭,她這兩天都不知道歎了多少氣。長孫凝見到這種狀況更是憂慮,她那淡淡的眉,那粉潤的臉,無不透出濃濃的憂心。

    竇鳳別過頭對女兒說道:「凝兒,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了,娘暫時還不能回去,你先把那凜兒勸回家去,免得你二弟再受到什麼刺激。」
keii4323 發表於 2009-3-29 22:15

大唐萬象 245.往事

殘陽夕照,青山茫茫,蘼蕪杜若般的芳草隨著冬季的到來在不斷枯萎凋零,整個荒野唯見落葉蕭蕭。在郊原野外的大道上鑲嵌著金絲花紋的馬車,鈿車閃著耀眼的金光在幾乎已掉完樹葉的老槐樹下穿過,涂著丹紅油漆的車輪輕輕地輾過衰敗的野草。

    長孫凜坐在馬車里,極目遠眺,前方的路徑曲折輾轉,時而看見栖樹歸鴉,冬日的蕭索蒼茫已初現荒原。長孫凝則是坐在他身邊,秀氣的黛眉蹙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之前在竇家的時候,竇鳳在給女兒做出一番交代之后,便立即轉身匆匆往房內走去。即便當長孫凝把頂在門上的椅子和門閂都撤走,長孫凜沖進門來站在母親房外叫喚,直到貼在門邊偷聽的長孫況也跑出來把長孫凜再驅趕出去,竇鳳都沒有再露面。

    大概娘是怕見到小三之后心軟,所以才不願露面吧?長孫凝心里想著,只是想到剛才兄弟倆像孩提時候那樣推來桑去,讓她心里頗為難過,畢竟大家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

    對於長孫況像小孩賭氣地霸著母親,長孫凝倒也是能夠理解。畢竟在這樣一個難過的時期,更讓長孫況有一種爭勝的**。大凡人的心里在輸了第一輪后,總希望贏回一輪,而這一輪的被爭奪者便是母親。“姐,咱們現在到哪兒去?”長孫凜沒有見到母親,和二哥也是處於這樣冷戰的狀態,自然是心情很差。他發了半天的呆,這才意識到馬車並沒有往家里走。而是越來越偏向長安的郊原,便不由地好奇問一句。

    “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別問那麼多,去到自然就知道了。”長孫凝一雙翦水般地眼眸望了弟弟一眼,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玉面含霜,眼神里帶著憂郁和傷感。若是以往發生這種事情,長孫凝恐怕會替二弟出頭管教管教老三,然而現在不知為何她也不願再去訓他。

    長孫凜“哦”了一聲。習慣性地雙手搓了搓兩鬢的頭發。他也是心不在焉,大概心里還想著竇府的事情。母親、二哥、竇旖,大概一個兩個都在生自己的氣,可是這件事情又能有什麼辦法去回避呢?又該怎麼回避呢?緣分之事都乃冥冥中注定,他既然被上天安排到這里來,那也只能是按照這條路走下去。

    姐弟倆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偏離了長安城距離相當遠。當長孫凝見到遠方熟悉的山林時,她的眼神飄渺不定,似乎陷入了往日的沉思。

    “姐……姐……黃大說久南山快到了。咱們現在該往哪走?”長孫凜聽到車夫在外面大聲稟報,便搖了搖發呆的長孫凝,問她方向。

    長孫凝這才回過神來,從馬車地車窗往外看,看到了一條曲折小徑正通向前方的山林,便點了點頭說道:“讓黃大停下車來,咱們到那邊走走吧,你跟我來。”

    長孫凜默不作聲地跟著站起身來。走在了長孫凝的身后跟著下了馬車。讓車夫黃大在原地等候,他們姐弟倆便沿著那條彎曲的小路往山林里走去。

    久南山*近九山和終南山,但距離長安更近一些。長安一些富貴人家通常會把家人之墓葬在此處。而長孫皇后的昭陵也同樣葬在附近的九山。此時的久南山橫臥在整個黃昏的天空之下,一片靜謐。樹山沿著綿延起伏的山峰形成一垛天然地綠墻,播撒著微妙的神祕氣氛。

    一群烏鴉被突如其來的兩人驚動了,紛紛散開飛向天空,在半空中發出嘈嘈雜雜的噪音。而時不時山頭冒出的修飾華麗的山墳,更是給這種氣氛增添了一絲詭然色彩。而長孫凝身著一身質料上乘的純白寬袖衣裙,縴秀的身材加上冷然地氣質。給人的感覺宛若“疏影暗香勝雪”的寒梅。

    即便是親姐姐,長孫凜心里也不由暗中贊嘆一番。雖然這位姐姐和長孫凜前世的夫人在長相上很相似,但是性格是迥然不同。尤其是長孫凝平日里總是一副冰山美人的表情,因此長孫凜也就從沒有把她和自己以前的妻子混淆在一起,甚至還暗中慶幸,畢竟人有時候不免會犯糊涂,若是萬一**成為禽獸那他在心里是很難接受的。

    長孫姐弟二人在黃昏的余光下行走在山路當中,他們並非往深山處走,沒有什麼攀爬的動作,所以對於兩位武林高手來說。也能保持著瀟洒自如地行走姿勢。

    這時山谷吹過來一陣旋風,樹梢簌簌地響著,吹動了萬山松濤,驅散了澗上的煙雲。當日落西山,萬籟俱寂的時候,這片山林奏起了大自然的雄渾樂曲。

    長孫凜正在疑惑他們在這時跑到這深山老林究竟是尋找那位高人之時,兩人竟然轉到了一座建造華麗的墳前。這墳墓土堆上雖然長了一些雜草。但並不顯得雜亂。前邊的青石磚台也只飄散著幾片落葉,可見這座墳墓間或會有人過來打掃。

    長孫凝走到墳前。一雙亮麗的眼眸閃著傷感的淚花,她盈盈地蹲下跪拜在墳前的石磚上,帶著顫音低低地訴說道:“娘……我帶小凜來看您來了……”

    長孫凜聞言頓時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他看看姐姐,然后又看看墓碑,只見碑上赫然寫著“陳高氏”三個篆體刻字。他心中正在琢磨著難道他姐弟二人是另有生母,而竇鳳實則是他們的繼母?可是這活著地娘可是打心底疼他們的?

    長孫凝則是轉過身來伸出玉手把弟弟拉到了自己身邊。死者為大,無論葬在此墓的是何人,長孫凜還是恭敬地跪了下來。而長孫凝看著弟弟莫名其妙的表情,竟然露出一絲憐愛的淡淡的笑容,她轉首望著墓碑,低低地敘述著埋葬在曆史,埋葬在長孫凜遺失的記憶中地曾經地往事。

    原來這墓里面埋葬的是長孫凝地親生母親,也是長孫凜自出生以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姆媽。這位高氏乃是當年李淵起兵時攻下第一個隋朝城池西河城郡丞高德儒的女兒,雖說高德儒因為立場與李淵不同,被李世民給斬殺。但其已嫁到陳家的女兒高氏卻因為是高士廉之族人,后來還是被長孫無忌給保了下來。

    后來因為丈夫在戰亂中喪生,無奈之下高氏不得已只能帶著遺腹女投奔到當時已是秦王府第一幕僚的長孫無忌,就這樣隱姓埋名地以姆媽的身份在長孫家住了下來。而且高氏本人也是性情溫婉,逆來順受,對長孫家的幾個孩子都和自己女兒一般疼愛。尤其是當小凝兒長大了自己學會走路的時候,她更是把所有寵愛都投向了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少爺。

    尤其這時長孫凜的奶奶已經開始修佛,竇鳳也還是年輕沒什麼經驗,沒有婆婆的幫忙照顧,面對著三個精力十足的淘氣包,竇鳳這個做娘的也感到束手無策。恰好高氏頂了上來,也讓竇鳳松了一口氣。

    甚至由於竇鳳分身乏術,高氏與小凜兒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小長孫凜對這位高姨也是越來越粘,兩人的感情也是越來越好,幾乎就等同了母子關係。而且即便是到秦王府或者竇家,長孫凜也嚷嚷著要高姨陪著去。而竇鳳因為有了三個兒子,對於小凝兒這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也很是疼愛,把她當作自己親生女兒一般對待。

    就這樣,兩位母親帶著四個孩子在長孫府上過著融洽而平靜的日子,直到出事的那一天。玄武門事變——這個影響了中華曆史走向的重大血案,印在史書上的,留在人們記憶中的,都是李世民弒兄奪嫡的成功,卻不知道內中有許多各種各樣的花絮。

    其中有一條悲慘的花絮,影響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孩子,他就是長孫凜——曾經的長孫凜。事變的前夜為了保護好天策王府的家眷們,李世民已經留下幾個猛將帶領士兵守護著秦王府附近。

    然而玄武門事變因為是密謀造反,所以不可能有太多人知道將會發生什麼,因此小長孫凜也就更不可能知道會發生什麼。活潑好動的他對於在一個晴朗的日子必須乖乖呆在屋子里似乎很有意見,於是便想了個法子能夠滿足自己想要出去玩的**,於是就發生了讓他悔恨莫及的事情……
DECADE 發表於 2009-3-30 13:25
246.喋血之傷

    小長孫凜的確如大家所稱讚的那樣:聰明伶俐、天縱之才。至少他在如何在大家的眼皮底下逃出到王府外面去玩,想出了有效的辦法。當玄武門外李世民使出百步穿楊的絕技,大羽神箭一箭正中李建成的後心穿透前胸之際,小長孫凜也是真地遛了出去。

    而當李元吉在樹林裡勒住了李世民,卻被尉遲恭利劍斬首之時,秦王府裡的竇鳳和長孫無垢這才發現小傢伙的失蹤,這下大家可是心裡緊張,王府裡是亂騰騰地四處尋找長孫凜,而小長孫凜已是在離家五里之外的一棵大樹上,得意洋洋地一邊嚼著糖一邊看著飛來飛去的蜜蜂小鳥。

    而當時東宮掌管長林軍的翊衛車騎將軍馮立聞之玄武之變,急忙召集兩千餘人馬,對眾人垂淚說道:「我等七尺男兒,堂堂鬚眉,豈能受主恩而逃其難,為人恥笑?」當即與副護軍薛萬徹帶領著人馬直奔玄武門欲報仇。

    而左車騎謝叔方則是帶著一部分人馬前往秦王府,意欲趁秦王府所剩兵力不多,所餘全是婦孺老幼,要把秦王府殺個雞犬不留,把秦王的家眷奴婢屠戮橫殺,孑遺不存,也算是報的太子建成之恩。

    而正在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竟然能溜出來的長孫凜,卻沒有想到危險正在一步步地逼近。他從小跟著母親學武,自然身子骨靈活得如同猴子一般,在樹上爬來爬去的,玩得不亦樂乎。

    而秦王府的人卻是在四處尋找。已是亂成了一鍋粥。大家都在往各個小角落去搜尋,除了對這個孩子有了很深瞭解地高氏。她沒有慌亂地到處找,而是沿著王府門外的道上,按照長孫凜平日的喜好,來到了長孫凜所待著的這個大樹下。

    當高氏看到這丁點大的孩子,在那樹丫上胡亂竄爬,頓時是嚇得額頭冒汗。可是她不敢大聲叫喚。只是在下面輕聲的哄孩子下來。

    「姨姨,你怎麼能找到我呢?」長孫凜趴在樹幹上,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而又淘氣地問道。他的臉上和衣裳上都沾滿了黃泥,可見這個長孫凜可是個淘氣包。

    高氏則是露出了慈愛的微笑,寵溺地看著從樹上往下爬地小傢伙,柔聲說道:「你這個孩子,前天咱們到王府這兒來,你就想要爬上這棵樹,你娘不讓。估計讓你心裡癢癢的,今兒個就偷跑出來了……慢點----慢點-

    長孫凜靈活地三下兩下爬下了樹,可是嚇得高氏趕緊伸出雙手一把把孩子抱了下來,長孫凜嘻嘻哈哈地用他髒髒的小手摟著姨娘的脖子,得意地笑著。

    高氏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抱著越長越高的小凜自然感到吃力。她顰著眉頭,喘著氣,卻任由小傢伙在她身上亂晃。本來按理來說把小傢伙找到之後,感情如同母子的他們應該是高高興興地回秦王府,然而,他們卻碰到了正怒氣沖沖地到秦王府這邊報仇地東宮士兵們。

    高氏用力地攬著小凜,唯恐嚇壞了自家的孩子。她面腮帶怒,豎起兩道罩煙眉。不斷地想往秦王府趕。然而畢竟是一個弱女子,怎能敵得過幾百個官兵。謝叔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漂亮的娃娃就是長孫無忌的兒子,也是李世民的侄兒。他伸手一揮,一群士兵像是野狼獵食一般圍住了這兩個可憐人。

    長孫凜嚇得大眼睛慌張地望著這些氣勢凶悍的傢伙,抬起小腦袋看著自己地高姨,只見她雖然氣喘吁吁,可是攬著孩子的手卻更緊。並且拒絕了對方提出的把孩子交出來就放她一條生路的提議。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然而畢竟實力懸殊太大,士兵們硬是野蠻地從她手裡奪過了小凜。高氏哭鬧著與那個搶走自己孩子的士兵對打。招式不過是女人的力氣加上指甲,效果可想而知。很快她就被人暴力地踹了一腳,長孫凜見自己的姨姨被人欺負,他頓時被氣得哭了起來。

    他學過武術,力氣比一般的孩子都大。當然,這樣地力氣擁在拳腳上自然不可能對一個彪形大漢起到致命的作用,長孫凜把他全身所有的力氣和怒氣都運用到牙齒上,活生生地把野蠻抱著自己的士兵的耳朵咬出了血,疼得那士兵立馬嚎叫鬆手,狠狠地一腳踹了小長孫凜。

    高氏也是不要命似乎地衝了過去,拚命地與對方廝打著。長孫凜正被踹著直掉眼淚,然而最讓他難以接受的一幕發生了:最讓一個孩子感到痛苦驚恐心痛的事情,莫過於看到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莫過於看到一個最疼自己地親人死在自己地面前!莫過於自己的小臉,自己地小身子身上全都濺滿了姨娘的鮮血。

    高氏被不耐煩的士兵一刀揮了過來,大刀從高氏的正後心穿入,竟然從她的前胸透出。而她在臨死之前,還用顫抖的聲音對孩子說道:「快走!凜兒,快走!」

    小凜望著那瘦削身子前突出的刀刃,望著眼前倒下的渾身血泊的姨姨。那個剛才還笑著把他從樹上接下來的姨姨,那個小心翼翼哄著他下樹的姨姨,那個夜裡起床給他蓋好被子,白日裡為他吹冷飯菜的姨姨。

    他的瞳孔趨於放大,他的心臟幾乎就像是被那大刀給刺穿一樣,整個身體,神經似乎都已經感覺不到似的。不要說孩子沒有脾氣,不要說孩子沒有仇恨,小長孫凜只覺得他全身都被一種恨意所沖爆。他發瘋似地跳了起來,整個身子往那個殺害了他姨姨的仇人猛地撞了過去。

    「別弄死他,這小子留著還有用。」一個軍官大聲地提醒道。

    沖天仇恨的控制下,小長孫凜的報復雖是雜亂無章而且瘋狂地,以至於短暫的時間內,竟然兩個個士兵沒有鎮住這個猶如暴怒中的小牛一般的孩子,反而被他用石頭砸了兩下。正當士兵們一擁而上,準備困住這個孩子的時候。

    竇鳳出現了,秦王府留守的士兵出現了。甚至自玄武門處趕來救援的秦王士兵也出現了。竇鳳的武功在江湖上也許處於二流,但她在一群士兵中救下自己的兒子完全是綽綽有餘的,不要小看了一個母親的力量。在亂軍中,當時要對長孫凜下手的東宮士兵中,三個被斬首,兩個被刺穿胸部,一個因為頭骨斷裂而死。

    小長孫凜在經過了瘋狂的發洩後暈了過去,相信當竇鳳看著自己兒子渾身上下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腮幫子腫的就像是兩個大饅頭,身體各處都是一道道血痕,也就不難想像竇鳳會在這個兒子以後的歲月對他有多麼的疼愛。然而小長孫凜醒來後,一切曾經的記憶都已忘卻,他木木呆呆地活著,竇鳳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讓這個孩子再次接受她這個娘。本來一些不好的回憶被抹去也是好事情,然而那個靈氣十足的孩子,那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也隨著這些傷痛的記憶消失了。

    那個被先生稱讚「文曲星」的小神童;那個在樹上捉蟲的淘氣包,那個對著高姨撒嬌的小可愛,似乎也隨著高氏的逝去而逝去。當時長孫凜的狀況維持了兩三年,直到他與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了一起,已是少年的長孫凜這才算是「活」了起來。

    然而這個孩子的復活是要有代價的,代價就是進青樓鬧百姓的長安惡霸之一。不過既然孩子活過來了,不管怎樣,竇鳳也覺得比渾渾噩噩地做個呆子要強。所以在長孫凜的少年時期,竇鳳一直都在為他做的壞事收尾,即便是要為他上別的家裡賠不是,即便是要攔住長孫無忌的怒意,她也做得是甘之如飴,尤其是前兩年還只會發呆的孩子,會親熱的叫自己一聲娘,會圍在奶奶身邊說她長壽,這可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也就造成了長孫凜在被無雙踢昏迷之前在長安城飛揚跋扈、惡霸一方的狀況,甚至讓他最後無法無天到惹出了那件事情,這樣也就最終導致了長孫凜的穿越。當然在因果上還有些質疑,不過長孫凜認為必定是兩個空間的雙方處於虛弱的狀態才能導致這樣的結果,當然這也沒有什麼科學依據。在穿越這個問題上,想必以後現代的科學技術,也難以做出一番的解釋吧……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3:19
247.解惑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永不止息。

  ----《新約。哥林多前書》

  長孫凝以一種柔和的聲音娓娓道來往事,她那帶著清質的嗓音沒有以往的冷淡,就像是清風拂面一般舒服。只是敘說的故事過于傷感,無論是對于故事的主角,听故事的人,還是講故事的人來說。

  長孫凜听到了這一段往事之後,他在努力控制自己臉部的肌肉,然而脖子上的喉結抽動了兩下,隨即他也是陷入一種觸動,為那個即便是明知道救不了她心愛的孩子還拼命去救的,慘死在敵人刀下的女人;為那個為了忘記而忘記,為了不是自己親娘的娘親而發瘋的孩子。該是一種怎樣的難過才能讓一個人突然性格大變?

  嚴格上來說,這件事情的經過現在的長孫凜並沒有參加,不過他也能想象得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也許有著些許輕風,也許是夏日炎炎,但無論那種情況,都不妨礙這一對可愛的母子(他覺得他們也算得上是母子)享受下午的平靜。然後,因為人類對于權力的欲望,之前還快活著的兩人,卻突然地天人相隔,換成是誰也受不了,更何況當時的長孫凜還是一個孩子。這也難怪竇鳳一直對玄武門事變頗有非議。

  長孫凝望著這個弟弟,他的表情雖然保持著一種控制的平靜,但是她看得出他心里其實是有著觸動。也許他會記得一些?她心里想著,因為長孫凜習慣是這樣保持冷靜,即使他心里是多麼的澎湃。

  “姐,天色快暗下來了,咱們先給娘墳上的雜草除一除,下次過來再給她燒些香貢上祭品,好嗎?”長孫凜恍惚了一陣子,忽見天邊的太陽已經隱入了地平線。四處鴉聲四起,涼風陣陣,他想到若是不回去,現在這個敏感時刻,無雙恐怕也得胡思亂想。便提議地說道。

  “恩。”長孫凝听了弟弟說的“娘”這個字眼,她驚喜地抬起頭來看了小弟一眼,有看了看母親的墓碑,心里面甚是寬慰,也為娘親感到高興。高氏遭遇不測之時,她也是剛剛懂事。當時也能感覺到母親對弟弟打從心底里喜歡。只是後來長孫凜失去記憶,大家都不敢提起那段傷心往事,讓長孫凝也是頗為遺憾。

  “三弟,你知道兩個娘都這麼疼你的,尤其是親娘,這些年可是把全部心血都花在你身上,就為了讓你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樣舒舒服服地活著。所以你以後可不能再做那樣地事情。”

  長孫凝提及往事過于傷感,差點就忘了帶長孫凜前來的目的,她難得見到母親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那麼為難,甚是心疼娘親。本來要是假如竇鳳還是一個勁的護住長孫凜,恐怕長孫凝會不放過他。不過現在既然家里鬧騰成這樣,她也不想再亂摻一腳,而且也不知道為何,和他相處了一陣子之後。也是不太舍得對他凶,所以只能以這種以情說教的方式。讓他記住,否則這以後家里地兄弟還能成親嗎?

  長孫凜則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關于無雙的事情他不想做太多的辯解,事實已經是事實,所以一切也只能往後看。他跨大步從後面繞到了墳上,這地方離長安城區也比較偏遠。不可能經常有人過來,所以上面還是長了一些雜草。長孫凜便空手三下五下很快就把墳頭給收拾干淨。

  長孫凝也是小心翼翼地把墳前的一些落葉子清理到一堆,然後在母親的墓碑上撫了撫,心里希望九泉之下的母親能听到今兒弟弟也叫她一聲母親,畢竟對于高氏來說,她這輩子最大地遺憾就是沒有兒子,有最疼愛的凜兒叫她一聲娘。恐怕也能讓她有一些寬慰。

  然而長孫凝的余光卻見長孫凜正猛然拔著一根香草。便趕緊阻止地說道︰“三弟,那是你以前種的不準別人拔掉的。難道你忘了嗎?”盡管長孫凜不記得了他的姨姨,但是長孫凝在前幾年回家掃墓時也會把他帶到母親的墳前,那時淘氣地長孫凜不知為何就不準別人把草給拔下來。

  只是這話說得太晚了,她話音剛落,那棵草就已經被長孫凜連根拔起,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長孫凝,再看看這根草,除了根長得比較長以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然而當他低頭往下看那松動的泥土時,卻見側邊露出了陶罐的一角,原來這草還是有標記的作用,看來之前長孫凜每次來都得在這種上一根類似的標志。

  他正疑惑以前的長孫凜該不會在這兒埋上一些秘籍或者珠寶,就如武俠小說里面的奇遇一樣,讓後人拿到寶藏。便雙手往土里刨了數刨,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小陶罐給逃了出來。

  長孫凝在下面看著長孫凜地舉動,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長孫凜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先把清理好的雜草往別處一扔,然後托著這個小罐子走了下去。長孫凝疑惑地看著長孫凜手中的東西,她粉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更豐富,美目好奇地盯著看,香唇微張,倒是有那麼幾分味道。

  “咱們一起看看。"

  長孫凜淡淡地笑道,他難得見姐姐有如此感性的一面,心中暗暗贊賞。雖然長孫凝認定這東西是長孫凜的,不過現在的長孫凜可不知道這玩意里面倒是放了些什麼東西,所以他也很好奇。

  兩人便坐在了附近地草地上,借著微亮的天上,用一根小木棍將那罐子給撬了開來。讓他們感到驚訝地是,這里面放的並不是什麼珍貴物品,而是一張張被切得整整齊齊的小紙條,不過這些紙條都是用專門抄佛經的上等紙張切成,倒是比較耐存放。

  長孫凝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淺笑嫣然,饒有興趣地拿起一張紙條來看,上面寫著略微工整帶著孩子氣的小字,是長孫凜以前的筆跡。她讀了里面地文字,臉色霎時從微笑變幻為凝重,她再看了看他,問了一句︰“你竟然沒有忘記?!”

  沒等長孫凜回答,她又急忙然後伸手取了幾張繼續看下去。然後干脆是把那一個罐子都倒置了過來,一張一張地閱讀著,她的表情是凝重地、嚴肅的、感動的。

  長孫凜也是一張一張的看著這些小紙條,原來是以前的小凜像是寫日記一般把一些心里話寫出來,也許是希望九泉之下的高氏能夠看到。這些小紙條都一一敘述著一個少年在成長過程的種種心事,其中也解釋了長孫凜為何會突然失憶。

  內中充滿了孩子氣的言語,譬如︰“姨,凜兒沒有忘記您,只是不想和他們說起”原來那時候的長孫凜並沒有失憶,他只是在回避,回避著曾經發生的殘酷的事實,他害怕他人提起,他害怕,他只能把這些事情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內心,然後裝呆扮痴,以此來麻痹心中的痛苦。

  有幾張紙條上都寫了他內心的歉意和痛苦,他心里在自責,若是當年沒有那麼淘氣,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這上面還有姐姐的責怪給他帶來的心理負擔,還有初次去青樓的興奮和羞愧……這些紙條,張張顯示著一個少年純真的心、內疚的心、痛苦的心。

  當長孫凝看到最後一張紙條的時候,她已是止不住地潸然淚下,竟然摟著長孫凜的脖子哭了起來,嘴上念叨著︰“對不起……凜兒……姐不該怪你……”

  她的動作和姿勢都很親昵曖昧,少女清新的淡香和柔軟的身子給長孫凜帶來了一些尷尬,不過他還是一邊安慰著姐姐,一邊仔細地看完了最後一張紙條,這張紙條上解開了長孫凜心里暗藏的一個謎團︰

  “楊豫之他們笑我是膽小鬼,不敢亂來。說我肯定害怕王二郎,即便是自己喜歡的女子也沒種去跟她說。我去了,而且成功了----我的動作把她嚇得退了兩步,然後方家小姐摔了一跤,暈了過去。那一刻我幾乎就要得逞了,可是當看到了她腿上流的血,我想起了姨,姨死的時候身上流的血更多,我想我要是繼續做下去,可真是對不起姨流的血。我離開了,一個人跑到了姨的墳,哭了一個時辰…原文大致翻譯是這樣,雖然寫得頗為孩子氣,但是長孫凜也大抵能知道善婷為何還是處女,原來當時的長孫凜沒有做壞事,卻為了在他的豬朋狗友面前逞威風,竟然把這事情給認了。

  長孫凜啞然……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3:34
248.

    “姐……”

    “恩?”

    “咱倆不是親姐弟……”某人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實在的問題,作出了一個很有意義的總結。

    “這事情你不是知道嗎?”長孫凝玉面含嗔,之前她剛剛有過一次情緒撥波動,所以現在還沒有平靜下來,臉上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倒是透著難得的女人味。

    姐弟倆正坐在馬車上,在黑漆漆的暮色中往城里趕回去。長孫凜嘿嘿地笑了笑,他看了一眼長孫凝手中拿的小陶罐,陶罐周圍的泥土已經被她抹干淨。這東西是長孫凝“征求”長孫凜的意見,要把它帶回去細細詳讀,收藏在家中。

    長孫凜有口難辯,也就默認了那個淳淳赤子心的少年便是自己。不過他是深為這位平凡而偉大的母親感到感動。讓他想起了美國海軍醫官湯姆.杜利醫生說過的一句話︰“不平凡之事大都是成就于平凡人之手。”

    這時車夫黃大在外面吆喝了兩聲,長孫凜回過神來,蒼涼暮色已經轉換成夜,車廂里也是昏昏暗暗的。他抬頭想掀起車簾子往外看看到了哪里,恰好長孫凝也伸出玉手做著與他同樣的動作,兩只手觸踫在一起,卻又像觸電一般分開。

    長孫凝扭過頭去假裝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而長孫凜也是覺得有些尷尬。空氣中她的馨香若有似無。而他地頸項似乎還保留著她那柔軟身子地觸感。這樣的氣氛讓他不免想到了前世的妻子。想起了她香水的芳香,她說話的聲音,他撫摸她時她感受的樣子,還有他們相好時她秀目中的神色。這時,他的臉上泛起微笑……

    長孫府內,今夜地月亮尤其明亮,月光灑在了綺窗上,映入了燭火舞動的廂房內。屋里屋外都很安靜。只有院內牆角的蟲兒偶爾發出幾聲叫喚,時不時還傳出嬰兒淘氣的咿呀聲。

    無雙一個人躺在新家里的新床上,她把額頭上坐月子抱著的巾帛解了下來,一頭長如黑色天鵝絨般的秀發,如瀑布似地傾瀉在肩上。不知為何,她覺得他喜歡看到自己把頭發披散下來。

    四周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不安地情緒就像是早晨長安城上飄過的大霧一般,將她團團圍住。雖然長孫凜的家人對無雙都表示出歡迎且友好地態度,但她知道他們心里也許並沒有真正接受她。因為長孫家的核心----她的婆婆至今尚未露面,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無雙彎彎的秀眉緊鎖,玉唇微啟嘆了一口氣。適才老太君駐著拐杖來看了看她的曾孫兒。大概是因為這是長孫家的第一個曾孫,老太太對這個孩子極為喜歡,上午就過來看過一次,用過晚飯後又過來看了看念兒。老人家已是到了古稀之年,自然是單純地對兒孫表示喜愛。

    然而無雙卻是擔心自己剛入門,還沒讓家里人芥蒂消除,反而引來其他人心里的不舒服。譬如說她就擔心憐卿心里有些不高興,據說老太太對曾孫女也是喜愛。但沒有那麼多的關心。

    而且更讓她心慌地是,下面的丫鬟和下人的眼神看她是不對勁的。想想平日里管家的主要都是竇鳳,下人們自然以夫人馬首為瞻,想必對于她這個總是攪得家里雞飛狗跳的少夫人心存不服。

    總之無雙作為家里的新人,雖然不像一些敏感女子一般事事小心、笑臉迎人,但也讓她是心事重重,患得患失。尤其是長孫凜到現在還沒有回到家里。一種恐慌就像她地縴縴手指一般。時刻騷動著無雙緊張地內

    無雙咬了咬依然紅腫的下唇,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這般心思。以前那個行事灑然、無拘無束、無憂無慮、只為自己而活地少女似乎已不再重現,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誠惶誠恐、全身心都依附在一個男子身上的痴戀女子。

    然而無雙也並不是對此而感到後悔,當她看到兒子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當想到和他短暫的相處時光時,她的臉上依然會不自覺地就露出笑容。想到一個人會情不自禁地笑,那是一種愛情的充實,也是一種幸福。有得必有失吧,她是這麼寬慰自己的。

    長孫凜下了馬車之後,便徑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長孫凝早他幾步下了馬車,像是躲避瘟神一樣,竟然匆匆地沒跟他說什麼就拿著個小罐子會房里去了。

    他先是走入自己的主臥房,憐卿正在坐在床沿上動手做著女工,她在縫制一雙半大手掌的小鞋子,而晴兒則是被母親攔在床內,兀自爬來爬去追著小玩具。

    長孫凜看到女兒心里就舒暢,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把女兒抱起來逗她玩。小家伙也太可愛了,見了爹爹就格格地笑,手舞足蹈的,甚是得意。長孫凜抱著他的小公主,靠著憐卿坐了下來。晴兒不哭也不鬧,趴在父親的懷里正在有滋有味地吮吸著手指頭。

    憐卿放下手中可愛的小布鞋,給夫郎整了整身上凌亂的衣裳,拍了拍他袖子上的灰塵。雖然對夫君一回來就先來找自己心里甚是歡喜,嘴上卻是囑咐道︰“無雙剛生完孩子,這身子骨虛得很,你白日里忙不沾家,夜里得多陪陪她。”

    長孫凜笑著搖了搖女兒,逗得她發出清脆的笑聲。他也知道這些天要多陪陪無雙,不過也不能冷落了其他人。既然今天晚上歸無雙,那麼就先讓大老婆說說話兒也沒什麼。他點頭答應後,瞄了一眼那繡著虎頭的小鞋子,好奇地問一句︰“這鞋子那麼小,怕是咱們晴兒也穿不了,是給念兒縫的吧?”

    憐卿拿著小鞋子在長孫凜面前擺了擺,眼眉彎彎地笑著說道︰“咱們晴兒有繡花布鞋,這雙虎頭鞋自然是給她弟弟做的。我听奶奶說了,念兒可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實在討人喜歡。”

    晴兒听到母親的話,似乎也听懂了意思似的,翹著她小小的腳丫,胡亂蹭著給爹看。長孫凜被這個小心肝逗得心里面的一絲傷感也隱沒了,與女兒在床上胡鬧了一陣。

    憐卿看著他們父女倆玩得開心,粉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不過她還是擺出了一副大夫人的風度,提醒長孫凜道︰“無雙妹妹之前喝了碗湯,東廂房內睡著了,現在恐怕也要醒來了,你過去看看,別讓她等久了心里不安。”

    長孫凜一邊答應一邊換下身上的衣服換上便裝,然後回頭刮了刮女兒的小瓊鼻,親了憐卿一下,然後巴拉著拖鞋往東廂房走去。

    東屋里的燭燈正跳躍閃耀,長孫凜揮了揮手把丫鬟和姆媽都遣了出去。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無雙旁邊,她半倚在床上似乎已經睡入夢鄉。而睡在母親身邊的念兒小小的隻果似的臉是那樣安詳、自在,睡夢中,他的小嘴還下意識地嘬著舌尖。

    小家伙長得還真可愛,渾身胖乎乎的,像一只粉紅色的小豬。長孫凜越看越喜歡,他白日里已經僵硬的臉部肌肉趨于柔和,用大手輕輕地在兒子的小臉上撫了撫。

    不過做兒子的似乎不給爹爹面子,也許是被父親粗糙的大手扎得不舒服,他淡淡的小眉毛蹙了起來,淺淺的嘴唇往下彎,緊接著哼了幾聲後竟然哭了起來。

    之前因為疲勞而睡著的無雙听到兒子的哭聲便醒了過來,她睜開眼楮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只見他抱著孩子,哄著逗著,采用一種搖籃式地打圈轉悠著。無雙看著這對父子倆,心里的不安漸漸消散,一種安心讓她虛弱的身體似乎又充盈了力量。

    “哪有你這樣抱孩子的,他都沒長有晴兒那麼大,這樣哪能哄他睡著呢。”見兒子哭個不停,無雙便嫣然笑著說道,她的育兒知識也不多,但是今日也從憐卿和姆媽處學到一些。

    長孫凜轉頭見無雙醒過來了,他便放松地把兒子塞到了娘親的懷里,自己也除了鞋子爬上床,見念兒在母親懷里立馬不哭了,他嘴上還抱怨著說道︰“都說女兒親爹、兒子親娘,這話可真沒說錯,這小壞蛋在你手中怎麼就那麼听話。”

    無雙等到他上床後,便將柔軟的身子靠進他的懷里,手里還環著兒子。她听他這麼一說,美麗的眼眸瞄了他一眼,笑著反駁道︰“你這個爹爹才陪他多久呢?哪能讓兒子那麼快就听你的話?”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00
大唐萬象 249

    念兒喝完奶後便甜甜地睡著了,他嚅動著可愛的小嘴,可愛得像個小天使。長孫凜側臥在床上,無雙全身軟綿綿地躺在他的懷里。她的身體依然處于十分虛弱的狀態,大夫都告誡她需要安心在床上休養生息一個月。

    長孫凜想到這里,很是心疼把她往懷里攏了攏。畢竟他知道即便是現代社會那麼昌明的醫學技術,都會有太多的媽媽因為生孩子而導致身體由強轉虛。若是無雙這次難產大出血,而導致往昔那道英姿颯爽的身影消失,無論對于誰來說都是非常遺憾的。

    無雙蒼白的俏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一頭烏黑濃密的青髮傾瀉在他身上。第一次感覺這個男人的心為自己跳動,白天一整天的慌亂讓她逐漸平靜下來。現在無雙沒有把長孫凜的擔憂放在心上,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長孫況,也只有長孫況。

    她輕輕地用一只食指沿著他高挺的鼻子滑上滑下,然後像個小女孩似地俏然一笑,說道︰“念兒的鼻子跟你長得很像,都是高高的,難怪你說他長得像你。”

    “那是,不過我兒子將來一定比他老爹長得更帥。”長孫凜雙手一用力,把兒子的娘親摟在懷里,他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手指踫了踫她紅腫的嘴唇,心疼地問道︰“疼嗎?”無雙搖搖頭,這些疼痛對于她來說算不上什麼。這天夜里,下午休息了一整日的她神采奕奕,與他似乎有著說不完的話題。跟他訴說著自己曾經的擔憂,跟他訴說著郁郁不安的惶恐,甚至還告訴了他她一路的心理歷程,讓已經做了孩子父親的長孫凜這才明白自己和她為何關系能夠連升三級……

    在長安城,比長孫家更多麻煩事的應該算是李唐皇家。在李世民的十四個兒子當中,他和青雀相處是最為密切,感情也是最深地。李泰的死可以說是觸動了他最敏感的神經。再加上嫡長子李承乾的造反,李世民內心是錐心泣血,生離死別,五臟俱焚。

    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李世民夜里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沉浸在思潮起伏的海洋中,輾轉難眠,思緒像天上地游雲一樣飄流,又如車輪似的轉動。沉寂幽深的夜也成了難熬的昏黑。

    他疲軟地躺在御榻上,眼前卻像走馬燈一樣晃動著人影,飄飄忽忽、朦朦朧朧︰時而是青雀身首分離地慘狀,時而是承乾顫顫抖抖的身子。而長孫皇後也是一臉幽怨地望著他。最後,甚至化作厲鬼模樣的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是全身血淋淋地猛撲過來。

    李世民驚醒了,他感到耳鼓發麻,只覺得禁苑中斷斷續續地快傳來各種陰森淒涼的嚎叫聲。而寢殿內灰黃的燭焰遙遙曳曳,吐出縷縷青煙。他咽乾口渴,胸口發悶。這時一杯水被傳了過來,原來是今夜侍寢的昭儀武順。

    李世民喝完水之後。把背靠在床頭上,半眯著眼楮。武順給他撫了撫胸膛,貌似舒服了一些。她問道︰“又做噩夢了,好些了嗎?再躺一會兒吧,皇上,您昨夜又沒睡好。不斷地翻身,還說夢話。偶爾還听你呻吟,有時還踹得鋪板響,老不安寧。”

    武順她雖然心里有怨氣,但是卻從未在表面上露出來,而且平日里服侍皇上做得干淨利落體貼,難怪李世民喜歡臨幸翠安殿,而翠安殿是武順成為昭儀在太極宮所擁有的第一個內殿。

    李世民嘆了口氣說道︰“朕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睡著了之後又不停地做噩夢,現在真不想再睡下去。”

    貞觀前期,內宮有賢德的長孫皇後,外朝有魏征等直臣,忠心輔主,極言規諫,李世民也虛心听取。然而自從長孫皇後、魏征等相繼去世之後。他就覺得有些郁郁寡歡。私生活失控,享樂意識抬頭。閑暇之余沉于酒色,游幸與狩獵也響應增多。

    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頻頻寵幸後宮美女又大傷元氣,御醫所開的安神和補血壯陽之類的藥物幾乎是沒有了效用,這讓李世民地健康狀況每況愈下。加上這次的禍事,可謂是禍不單行。

    “這離上朝還有一個時辰,您再朦朧一陣子吧,妾守在您身邊,到時再叫醒你。好不好?”武順慰貼地說道。

    “算了,不睡了。”

    李世民掙扎了幾下下了床,他氣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著眼前這個美艷無比的少婦,他心中更是黯然。武順則是從內侍手中接過一盆熱水,要為皇帝梳洗。

    她一邊擰著手中的巾帛,上前侍候李世民抹乾身上的汗水,為他更換了內衣。嘴里還嘆道︰“這御醫給地補丸似乎也不太見效了,陛下可得好好保重身子。”

    李世民從銅鏡中看著自己,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愈來愈消瘦,本來寬闊結實的臉龐變尖了,顴骨和眉骨都突了出來,看來這一場家禍對他的打擊可是相當的大。

    他想起了這兩天都守在自己寢殿門口護衛的尉遲敬德和秦叔寶,當年他和兩位大將一起馬上打天下,威風凜凜。然而現在這二位混世魔王依然是精神矍鑠,尤其是尉遲敬德,最近在家里修道養身,容光煥發,一點也看不是上了年紀的老家伙。而自己卻變得如此老邁,可真是人與人命不相同啊。

    原來這兩天因為發生了東宮造反,再加上李世民近期一直是噩夢不斷。所以尉遲敬德和秦叔寶二人是自告奮勇,入夜時分,尉遲敬德手持鐵鋏,秦叔寶是拿著他的銅 ,同時守候在寢殿地門口,做皇帝的保護神。後來,李世民過意不去,便讓閻立本描繪出二人的畫像,分別張貼在寢殿的兩扇大門上,讓他們回去歇息。這也就是哼哈二將的典故。當然這是後話。

    “這尉遲敬德比朕還大上十來歲,你說他怎麼平日里精神那麼好呢?”李世民對著鏡子又是照了照,嘴上情不自禁地嘀咕了兩句。

    然而這兩句話恰好就被武順給听見了,她美眸轉了轉,心思活了起來。走到了李世民跟前,柔聲說道︰“臣妾也听一些人說過,這位鄂國公自從告老之後,修行方術,在家中設爐煉丹,服食雲母粉。現在看來,這方術倒也是神奇。自從妾父離世之後,妾母因兩位異母哥哥氣得頭疼病老犯,然而自從前些日子食用了一道長開的丹藥,听吾妹說最近一直都沒再發作……”

    李世民年輕的時候並不相信這些東西,然而人地年紀越大,就越容易寄托在一些事情上,尤其是面對自己無可奈何地東西。他本來就對尉遲敬德的健康頗為好奇,再听武順這麼一說,倒也是有些心動,他也點頭說道︰

    “朕登基之時曾詔見過藥王孫思邈道長,那時他已是年逾古稀,卻依然是精神抖擻,身強體壯。而前些日子還在淮南道出現,據說是一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地模樣。想來孫道長恐怕已是上壽之齡,竟然能保持如此風範,看來這方術可是大有作為。”

    武順見李世民對于道術也是頗為心動,她的目的已是達成,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柔順地符合著皇上的話語。反倒是李世民饒有興趣地問道︰“不知愛妃娘家究竟踫上的而是哪位道長,竟然能藥到病除,解除這頑疾?”

    他平日里最傷腦筋的就是頭痛,既然孫思邈遠在峨眉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倒是對煉丹藥給武順母親的道長有些想法。心想這丹藥吃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像尉遲敬德不也是身體強壯,能吃能睡,若是自己服下這些藥,再不濟就治好頭疼病。說不定還有可能和尉遲敬德一樣,起到修身健體的效果。

    武順則是不慌不忙地說道︰“臣妾對此也不太清楚,像這些世外高人平日里皆行蹤不定,不過妾身會托人向家里打听情況,看是否還能尋得這位道長……” 李世民揮了揮手,沒有再說什麼。他見時候不早,便換上朝服,命人備轎,乘著御輦去了殿堂。而武順則是望著李世民離去的老邁的背影,臉上浮現出莫測的笑容……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10
大唐萬象 250,皇帝心思

    翌日早朝,由于晉王作為皇後唯一留下的兒子,再加上長孫無忌的鼎力支持,一直處于奪嫡斗爭圈之外的李治,無心插柳柳成蔭,毫無疑問地當選成為了新一代的太子。

    按照長孫無忌的話來說,“晉王仁愛忠厚,孝順慈祥,天下人莫不悅服。陛下不妨試問文武百官,要是看法相左,就是臣等欺詐陛下,罪該萬死。”

    李世民在正衙太極殿舉行朝會,召見六品以上文武官員,用一種探詢的強調說道︰“承乾大逆不道,魏王泰死于非命,都不得成為太子。朕想從其他皇子中選擇一人,不知誰最適合?眾卿盡管直言。”

    李世民這一設問句可是如同一把猛火燒開了鍋里的水,百官活躍起來,交頭接耳,傳遞眼色,很快便議論開來。當然,出現這種難得的局面是因為︰大臣們一般都是士大夫或者世族權貴出生,他們大多數都支持嫡長繼承制度,除非是某些人因為自身利益的原因。現在既然只剩下一個嫡子,再加上第一權臣長孫無忌的態度很明顯,那麼大多數朝臣都難得地取得了意見的統一,剩下所需要做的,便是看誰最先表態以取得下一代皇帝的好感。

    “晉王仁義孝悌,最好立他為太子。”

    百官無一例外地擁護李治,當真沒有不同的看法。李世民嘴巴咧了咧,好像是笑了一下。然而他的眉間皺起深深的川字紋,斜著瞟了長孫無忌和長孫凜父子一眼,把汗濕了的手掌抓成拳頭,強自鎮定下來,宣布退朝,推進了後殿。

    而後李世民自兩儀殿內正式頒發詔書,確立晉王李治當皇太子。御駕登上順天門樓,大赦天下罪犯。賜三日。飲宴中,李世民還帶著告誡的語氣對身旁的大臣說︰

    “這次東宮造反無非即是泰幼無尊長,逼得承乾心慌之余做出大逆不道之傻事,惹得兄弟鬩牆,兩敗俱傷。朕若是再讓其他皇子當太子,那就推翻了嫡長繼承制度,庶子也敢于與嫡子爭權,恐怕將來李唐皇室選嫡有負面的影響,鬧得皇宮雞犬不寧。往後我朝必堅持嫡子繼承制,但凡太子失德。親王鑽研,一律罷黜。子子孫孫,永遠遵守!”

    “皇上英明!”諸位大臣奉承道。

    這次的東宮造反,因為李世民在選擇儲君方面,對待太子地態度使得李承乾的心態發生了急轉,讓李承乾效仿李世民也跟著學起了玄武門事變。然而李世民在將李承乾貶黜至荒涼之地的前夜,也曾積著父子情分在右領軍府召見過這位嫡長子。

    當時李承乾說過的一句話恰恰是李世民改變態度的關鍵。在李承乾的意思里,身為太子已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只需要多等幾年,便可在父皇萬歲之後成為新任皇帝。若不是因為李泰在暗地里做出種種動作。而李世民的態度又有所轉變,他又何須要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因此李承乾雖然對造反之事表示出了悔意,然而卻對李泰之死不屑道歉。

    也正是李承乾的這番言論,使得李世民確定了太子的人選,畢竟若是再開其他皇子做儲君地先河,那麼以後的皇室可就毫無規矩可言。這無疑是給後代庶子一個榜樣,給後世埋下了一枚定時炸藥。

    當初李淵之所以在功勛赫赫的秦王和長子建成之間選擇了李建成,無非就是為了堅持嫡長繼承制,這一制度恰好就被李世民給破壞。而接下來李世民又因為這一制度而猶豫不決,造成了倫理之禍。最後還是他來定下了以後選儲必遵嫡子繼承制。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諷刺。

    而且李世民永遠也不會想到。他這一次選擇對于李唐皇室來說,卻是一個更大的火藥。

    而在解決了太子問題之後,懸在李世民心頭上的還有兩塊大石頭。其一便是紇干承基所暴的驚天內幕----齊王李佑真的要造反嗎?李佑系李世民的第五子,陰妃的兒子,擔任齊州總督。

    李世民怕子女沾染上惡習,走上邪路,遴選正派直率之人輔佐各位親王,擔任長史或司馬。親王如有過失得以及時奏報。而李世民就曾接過屢次上奏報齊王親近小人喜好打獵,並且有偷偷招募壯士地嫌疑。李世民也曾多次下達敕書責備兒子。

    而自從東宮造反之後,再加上李佑平日里的表現就不能讓李世民滿意,這次再有人彈劾說李佑欲謀反,這讓李世民不得不重視這個問題。然而身為父親,他又不想因為某些人的話就全盤否定了李佑,畢竟剛剛失去了兩個兒子,李世民心里或多或少都是帶著一些希望,畢竟如是此子再造反,那麼他這個做父親的必然是很失敗。

    然而李世民卻又不肯能完全置之不理,這樣敏感的事情他身為皇帝必定要對此查探到底。該怎麼辦呢?李世民在內殿里苦苦思索,他隨意地翻閱著各地傳到龍案前的文書,又想到了他心中懸著地第二塊大石頭----長孫!

    長孫無忌與李世民自十來歲以來就一直是小哥們,長孫皇後又是李世民最為深愛和敬佩的女子。因此對于長孫無忌,知根知底的李世民自然是傾向于信任。成為老皇帝心中的石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屢次建立了赫赫功勞地長孫凜!

    正所謂功高震主,李世民一生戎馬功勛,自然不懼這個尚未弱冠地少年。然而他所擔心的是,這個才過十八歲的少年竟然就如此了得,在這麼下去,將來其不知能夠取得多大的成就。李世民唯恐的是,這功高震的是李治這一“主”!

    對于長孫無忌的心理,李世民把握得倒是很透徹,既然晉王是國舅唯一的親外甥,而且兩人感情向來都很融洽,再加上李治也地確屬于所謂地“守成之君 ”,那麼將來即便是自己歸天之後,有這麼一個大臣來輔佐李治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然而再多加一個長孫凜,那麼相對于懦弱平庸地李治而言,這長孫家似乎也就過于強勢了。

    本來長樂嫁入長孫家,倒也能取得一定的作用。但這長孫凜是一個絕世美男子,在感情上除了長樂之外,已經納了數門妾室。更讓李世民心里感到不安的是,雖然監視長孫家的人並沒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但是單愛蓮之女一直是李世民心中的一個疙瘩。

    李世民能對長孫無忌信任,除卻是因為對他的了解,更是因為長孫無忌年歲已大,在權謀和軍事方面都是平庸之資,即便是將來有攪亂之心,也難有作為。但若是再加上個長孫凜,那就大不相同了,因為這位長孫三郎實在是太能干,太無解,太無懈可擊了。

    自從西域打了個不可能的大勝仗之後,李世民對長孫凜就做過了各方面的調查,對于長孫凜在靈州的訓練和用兵,包括火藥坊的建立,還有在西域地區軍事和謀略上的作為,他發現這家伙一改往日紈褲子弟的作風,表現出一種絕無僅有的才能。

    尤其是長孫凜在拉攏人心方面,實在是展現出與眾不同的見識和氣量。據他所知,江南淮南一代,由于長孫凜消滅鼠疫的功勞,老百姓們都稱他為“觀音派下的金童”。而軍心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最火的部隊就是長孫營,新兵們都一個勁地要往里鑽。

    這種天才對于大唐來說也許是幸事,然而對于李唐來說也許就是一種威脅。因為李世民在年輕時也曾經歷過這麼一個過程,他在戰爭和權謀中把自己的智慧發揮到極致之後,才發現所謂的王爺、將軍已經滿足不了表現他這種才能的,而後,也就發生了玄武門事變。

    想起雉奴那張蒼白瘦干的臉,再想起長孫凜稜角分明的俊臉,即便是自己的兒子,李世民也能分出孰勝孰劣。

    正因為這種憂慮,李世民在考慮要嘉賞長孫凜在平息東宮造反事件上的功勞時,一直是猶豫不決。一方面,這等功勞若是賞罰不明,必然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將來對于這樣的事情,也許就難以取得再好的效果。而另一方面,長孫凜已是四品大將,若是再提拔他的話,那麼再過數年,大唐的皇帝不就要面臨高祖李淵的難題----難不成還要設一個天策將軍府不成?!

    李世民想到這等郁悶之事,他更是臉色陰沉,隨意翻了翻文書,卻見到其中一文書上寫著熟悉的名字,他眼楮不由得一亮……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15
大唐萬象 251,崔家有難

    正當李世民正處于為各種事情弄得焦頭爛額之際,一個好消息自天竺傳到了長安。從前中天竺國力最強,東、西、南、北四天竺都要臣服于中天竺。御林軍右衛率長史王玄策奉命出使天竺,各國都派使節來朝貢。

    然而中天竺國王尸羅逸多逝世,國內大亂。大臣阿羅那順自立為王,出兵襲擊王玄策。王玄策率隨從三十人奮勇反抗,寡不眾敵,全部被擒,各國的貢品都被阿羅那順搶奪一空。

    王玄策乘著夜色只身脫逃,抵達吐蕃王國西境,傳發文書征調鄰近國家和部落的人馬。吐蕃國王尊唐天子為天可汗,撥精兵一千二百人,又命其附屬泥婆國(尼泊爾王國)集結騎軍七千余人,听候唐使差遣。

    王玄策和副使楚中天揮兵反擊,進逼到中天竺國都茶搏和羅城,激戰三天,打敗中天竺,殺死三千多人,強逼投水溺死了將近一萬人。阿羅那順棄城逃走,召集殘余部眾,掉過頭來反攻楚中天,又被楚中天打敗。楚中天乘勝追擊,生擒阿羅那順。

    阿羅那順的王後和太子逃到了乾陀衛江,布防據守。楚中天發起強攻,擊潰守軍,生擒王後和太子,俘虜男女一萬二千人。天竺震蕩,先後共有五百八十多個城邑和部落投降。而王玄策則械押阿羅順那等人凱旋班師回朝。

    李世民收到這一喜訊後更是龍顏大開。這王玄策不費大唐一兵一卒竟能征服一個天竺之國。生擒天竺謀逆,不可謂不立下汗馬功勞。只是讓他覺得有些郁悶地是,那位在這次剿滅行動中立下軍功地楚中天(也就是被長孫凜叫錯名字的林蛋大),竟然也是出身與長孫營中。當初因為其在遠征東突厥之戰中表現優秀,此後被提拔上來,現在終于又在這次戰役中大顯身手,又一次讓李世民看到了長孫營的培養士兵能力,又一次讓李世民心中忌憚不已。

    不過李世民看了看手中的報喜羽書。再看一看案上的一份奏書,他心里已經有了一個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想法,也就這麼定了吧。

    長孫凜退朝後回到家中,坐在自己房內的小廳里。他老爹在退朝之後已經忍不住跑到竇家去找妻子,所以今天長孫凜就沒有跟著去,省得他們倆談話還要因為自己和二哥的問題鬧別扭。

    憐卿自己給夫君泡了一壺蒙清茶後端了過來,親自為他倒上。他們相處地時間最久,也是最有默契的。平日里憐卿也總是這麼侍候他,這會兒怕他累著了。又站在他身後用縴柔的小手為他捏著肩膀。

    “累嗎?等廚房里王婆他們做好了菜就可以吃飯了。”她柔聲說道,長孫凜舒服地哼了哼,閉上了眼楮。他的確是挺累的。這幾天晚上甚少合眼,今天黎明就得起床去上早朝,站了一個上午。即便是鐵人恐怕也覺得累,憐卿想著就心疼,便低下頭在他的頭發上吻了吻。

    長孫凜睜開眼楮,抬起頭來看著憐卿的嬌妍玉面,反手按在了她在自己肩膀上揉動的小手,問道︰“不累。咱們女兒呢?”

    憐卿抿著嘴倩笑著說道︰“姆媽帶著晴兒在無雙房內和念兒一起,她可喜歡念兒,今兒都會叫弟弟這個音了。”這兩天因為竇鳳都不在家里,加上大嫂羅子大腹便便,因此都是憐卿在當這個家。趙國公府內面積大,人員也多,因此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憐卿有時候顧不上來。就把晴兒放在無雙房內。畢竟看一個孩子也是看,看兩個孩子也是花大概那麼多功夫。

    長孫凜自然也知道憐卿地辛苦。他嘆了一口氣,無奈說道︰“爹現在去舅舅家了,不知道能不能把娘親給請回來,這家里沒有娘和二哥,都覺得冷冷清清的。”不過他對于老爹對母親的震懾力可沒有多大地信心,畢竟信心要是平時一點一滴積累的。

    憐卿嫣然一笑,安慰他道︰“無事,娘和二哥遲早都會想通,畢竟一家人哪能有一世仇呢?夫君別想太多,過幾天咱們也許就一家團聚了“ 這時候也許兩人都沒想到,這一家團聚的日子,會退後到許久。

    長孫凜笑了笑,和憐卿一起到無雙屋內去。正在床上看著兩個孩子玩耍的無雙見到夫郎回來便眼眉彎彎,笑逐顏開。而晴兒正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想要踫弟弟,見爹爹進來了她便笑呵呵地露出淡白色的小牙齒,乖巧地叫了一聲︰“爹----呀……哈……”

    而長孫念則是打了個哈欠,不為外界的雜音所擾,繼續閉著眼楮睡他的安穩覺。長孫凜每次地壞心情都會因為女兒而調回好心情,這次也不例外。他伸手抱起了女兒,然而親了親她,再親一親兒子。晴兒咧開小嘴笑著把口水沾到了父親身上,而念兒則是皺著小眉頭,發出了小動物般的嚅囁聲,怕是對爹爹打擾自己睡覺的一種抗議。

    這時外面卻傳來下人稟報,說是皇宮里的公公到府里來宣詔。長孫凜無奈,只得對無雙和憐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寶貝,又匆匆忙忙地走出房中。他出門的時候恰好蕭氏正捧著一些綢緞走了往無雙房內走著,那小衣小褲看來是她給孩子做的小衣物。兩人眉來眼去地對望了一眼,長孫凜手腳不干淨地與她擦肩而過,蕭氏粉潤著面頰,暗啐一口後,便蹁躚婀娜地走進了房內。

    走到正廳堂,只見宮內地李公公正在那侯著,見長孫凜走至,兩人便行了一番禮節之後,李公公宣讀詔書,說是陛下要急見長孫將軍,請長孫凜速速入宮見聖。

    長孫凜听了不由覺得奇怪,這上午才從太極宮回來沒多久,怎麼這會兒又把他給叫入宮中?長孫凜也是來不及吃飯,便讓下人跟少夫人說一聲,自己便匆匆騎馬入了宮。

    李世民正在內殿兩儀殿內坐在龍椅上等著長孫凜,當他看到三郎一臉英氣地,龍行虎步地走進了大殿,心中都不免產生一種遺憾,若是雉奴和三郎兩人地個性調轉過來那就世間天平、相安無事了。想到這里,李世民再看看長孫凜那張酷似竇鳳的臉,心中更是遺憾。

    等到長孫凜行了跪禮之後,李世民擺出了一副笑容,說道︰“朕听說你娘和二郎搬到娘家去住幾天?”

    長孫凜是知道一直有人在監察憐卿,長孫家有什麼大動靜,老皇帝知道也不足為奇。他听了之後,便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道︰“這是因為家里地一些矛盾,相信過不了多久臣下娘親與二哥便會搬回家中。”

    雖然態度表情都相當自然,但長孫凜心里卻是有些不滿。事實上他一直對于妻子被監督這件事情很不滿,畢竟一個現代意識之人,怎能會安于自己家的隱私在這些人的眼皮底下一一曝光。

    李世民卻是臉色驟凝,冷笑一聲後說道︰“什麼矛盾,恐怕是某人風流成性,奪了兄長心頭所愛,導致家里不得安寧。三郎,朕把長公主許配于你,不想皇後西去,麗質為母守孝三年,你這三年內恐怕要往家里不斷地帶女人回去?”

    雖然風流女婿被岳父過問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既然正主長樂都沒有過問,在長孫凜看來,這李世民的確是多事了些。不過自從因為憐卿的事之後,他就沒有在李世民面前表達出過多的個人情緒,只是回答道︰“微臣與這幾位女子皆是兩情相悅,何況她們也無意搶奪正妻之位……”

    李世民把手中一奏疏晃了晃,然後豎著濃眉問道︰“那麼這一家的女子,你又作何安排?”

    長孫凜仰著頭,疑惑地望著李世民,不知對方是何意思。李世民把奏書讓太監遞到了長孫凜的手上,長孫凜細細閱讀了里面“之乎者也”的奏章,他越讀越是汗水涔涔,眼神里透出一絲不解和擔憂,然後猛地抬起頭來說道︰“陛下,這明明是有人想要陷害崔家,望陛下聖明,明查此事!”李世民見長孫凜難得出現一絲緊張的情緒,他心里不知為何倒有一種滿足感。他嘴角邊上卷曲的胡髭翹了翹,似乎是隱含笑意,然而卻又嚴肅地說道︰“崔家是不是清白,朕不得而知,朕叫你入宮,就是想指派你一個任務……”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19
大唐萬象 252,相思苦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李冠

    山東清河,崔家莊。

    崔隱娘在午間小睡一覺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屋內淡墨山水畫的屏風透著冷意。她紅霞似的俏臉印在繡花紅枕上,眉峰緊皺壓著愁顏,淚珠兒帶著脂粉不住灑濺。

    閨房內冷冷清清,白晝漫長難熬,門外的清風兒卷帷簾,從縫隙中鑽入的陽光照在朱紅的帷幔。隱娘輕咬著下唇,無力地整理著因為睡覺而凌亂的衣物。她近日的衣帶又變寬了許多,只恨那心上人夢中人,遠在遙遠的長安,只能在書信中將自己的相思哀愁說與他听,而往昔那旖旎纏綿的情景只能在回憶中播放,雲歡雨愛只能在美夢中重溫。

    隱娘緩緩地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從枕頭下的被單底下取出了一個小紅綢緞,小心翼翼地將紅綢打開。里面放著自從分開後他給她寄來的整整二十封信件。

    這些信件不知被她看了多少遍,從收到信件的那一刻歡欣雀躍,而後是如饑似渴地閱讀。讀到他信上調人的一些葷話時,她便面紅耳赤地暗啐,心慌意亂地略過那些露骨的字眼。然後這些信就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被拿出來細細回味,甚至是里邊最帶色的字眼,都被隱娘當做了回憶的催化劑。她愛他!她想他!崔隱娘相信這一年多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最最難熬的歲月,幾乎每個難以入睡的夜晚,都是因為她在腦海里拼湊著他的笑容,回憶著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每當想到入迷地時候,想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她便躲在緞被中低低地抽泣。無奈又無奈,她為相思而憂愁。

    “凜郎,你是不是忘了隱娘,為何依然遲遲不來……”崔隱娘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滴落在信上、綢被上、紅枕上。一直難以消除、積壓在她內心深處的相似之苦,似乎也只能依靠流淚才能得以發泄一些。

    午夜夢回多少淚,有時候想得快瘋了,她甚至將苦苦祈求上天,願意不要名分,只要先見到他,和他在一起就行。甚至以前她計較地一些諸如武二娘之類的情敵,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行!

    這時屏風外的房門“吱呀”地響了起來,隱娘听見聲音後便趕緊將信件塞入枕頭下面。她拿起床邊的巾帛將自己的淚水抹去。只見丫鬟春花正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走了過來。將熱水盆放在了幾案上,春花笑著說道︰“小姐,該起床洗把臉了,夫人說舅老爺不一會兒就要到府上來拜訪,讓小姐您拾綴拾綴。”

    隱娘勉強地笑了笑,然後顰蹙著眉頭道︰“今兒個本來是想把兩個實驗再做一遍。不想舅爺竟然到家里來。看來也只能推到明兒再做了。”她雖然平日里為相思折磨,倒也是做一些自己平常愛好的研究實驗來打發時間,在閨房的小院一間廂房內建起了一間小實驗室。在幾個丫鬟的幫助下,按照長孫凜教她的一些東西,做起了研究來。崔家家大業大,倒也能供得起這個家中唯一地女兒做這些所謂“胡鬧”地事情。

    春花見自家小姐時時刻刻都忘不了做那些所謂的“實驗”,不禁撲哧地笑道︰“小姐,咱家姑爺可是真不一般。自從並州回來之後。你每日想的做的無非都是與姑爺相干的事情……”

    隱娘暗啐一口,粉臉上透著紅暈。卻也不加否認。她擺手對春花說道︰“行了,你下去給我娘回個話,說我一會兒就到。不過回話後再回來與我一起過去,我可不想見到表哥……”

    自從回到崔家以後,崔隱娘和表哥徐俊就是劃清了界限。無論是什麼時候,她對徐俊都是舉止有禮,可以說是沒有了以往相談的親昵,而且平日里必然有人跟隨在她身旁。這樣以來,徐俊在糾纏過幾次之後,也只得無可奈何地放棄了,然而每次見到隱娘時眼楮地那絲傷痛,讓她卻是感到一種無形地壓力。

    因此,若是沒有必要,崔隱娘也就偏向于不想見到這個人。女人本來就是這樣,她若是變了心,一顆心也只會放到心上人處。更何況以崔隱娘對長孫凜愈發的痴迷,似乎一切其他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煩擾。

    她甚至也有想過再次離家出走,不顧一切地奔向情郎處。然而在春花的再三勸說下,她才只能放棄。畢竟之前的離家隱娘可以不用顧及他人的想法,然而這回若是讓長孫家的人看到自己不尊女,那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而崔家莊的偏院里,一個男子正佇立在苑中地梧桐樹下,遙望著東南角地崔家小姐閨房的屋檐,臉上地表情陰森而壓抑。

    長孫凜一臉迷茫地走出了宮城,一個小太監將馬匹的韁繩交到了他手中,他騎上馬後臉色難看地信馬由韁走在路上。原來那份奏書有人告密,說崔家正在秘密囤積大量的兵器,這樣一份奏書無非就等于告崔家謀反。

    長孫凜想到這里,他就覺得如芒刺在背一般。這李世民本來就對以往的這些豪門世家很不感冒,他就曾經針對過山東的高門豪族,說過一些不屑的話語,尤其提到崔氏這一族,即令有什麼人物,也不值得一提。認為他們是掛羊頭賣狗肉,寡廉鮮恥。

    雖然沒有听過原話,但長孫凜知道《氏族志》這一書的確是李世民為了打壓山東四豪門而命人修編的,這回若是崔家真的有什麼差錯,那麼足以給李世民以藉口。什麼藉口呢?----滅門!

    李世民派遣長孫凜去山東查探此事,而且還要負責查清楚齊王李佑的造反真相,不可謂不是委以大任。然而這其中的奧妙可是用心叵測,李世民明明知道崔家與長孫家的娃娃親關系,尤其是長孫凜還是崔家的準女婿,卻派他去處理如此敏感的問題。想必除了長孫凜之外,必然會有幾雙眼楮一直在監視著,只要他一有差錯或者是偏袒,那麼就給李世民找到了借口。

    而李佑這件事情就更不用說了,因為紇干承基完全是因為刺殺長孫凜而起,因此整件事情與長孫凜都脫不了干系。由他去查探倒也是十分合適的人選,只不過這次的嫌疑人是皇帝的兒子,世上哪有不疼自己兒子的爹。因此除非長孫凜做得十全十美、無懈可擊,那麼李世民也同樣能找到任何借口來懲罰長孫凜。

    總之李世民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一切順理成章的借口,將長孫凜的鋒芒給壓制下來,最好的結果也是李世民最願意看到的就是一位毫無實權的二世祖和駙馬爺。

    雖然老皇帝出手大方地將侯君集家的陳國公府,以保駕有功的名義賜予長孫凜,並且答應等到他“順利”完成任務回京時,便會兩功一並嘉獎。但是長孫凜心里自然能猜出李世民的心思,若是往日在家里爛攤子還沒有收拾的情況下,他也會想著推脫。

    不過這會兒事情似乎牽連到了崔家,而且奏章上也是說得有根有據的,因此山東之行是必須要去的,畢竟造反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更是明白若是這次前去把事情給解決掉之後,回來等待他的未必是大事行賞。伴君如伴虎,功勞越大,危險也就越大。

    長孫凜的心理頗為不爽快,若是在現代社會,他和李世民就是簡簡單單地翁婿關系。若是女婿能干,說不定做岳父的反而更是高興。然而在這一世界里,一切關系、人際交往反倒是參雜著各種政治因素。

    很明顯,李世民必然不會顧忌女兒的感情,他最先考慮的是李唐皇室,而他自己呢?能夠不顧及長樂的感情嗎?長孫凜一邊騎著馬一邊皺著眉頭,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經過了殘酷的戰爭之後,他骨子里銘刻的現代民族傳統道德觀念,還有西方社會里栽培的人性、人命、人權思想,似乎都已開始消褪,取而代之地是另一種理念----生存,在封建統治下生存。

    長孫凜想了想,他暫時還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來解決顧全長樂的感情和保全自家的安全。不過他認為路始終都會走出來的……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35
大唐萬象 253.

    長孫凜騎著馬在街上閑逛著,不知不覺就路過了樂業坊,他想到自己明日將要前往河東道,也該去跟母親道聲別,便雙腿夾馬,往竇府奔去。然而他在竇府門前停著的馬車轉了轉,這是他老爹的馬車,長孫無忌因為身體胖平日甚少不騎馬,所以每次上朝都是坐馬車。

    他在馬上想了一會兒,決定先等父親走後再來拜訪。想到武家所在的四列坊離這里不遠,長孫凜決定先去武家與二娘道聲別,再到竇家來跟母親再長談一次。于是他又撥轉了馬頭,往四列坊跑去。

    武家的閨房內,二娘和李雪雁正在床上的小案幾玩著雙陸棋。今兒早晨楊氏帶著三娘到哥哥家拜訪去了,本來二娘是想要到長孫家去看看,不過還沒出門下人便迎了李雪雁進來。她也不好說什麼,便收拾心情又和雪雁姐姐一起閑玩起來。

    最近雪雁經常到武家來串門,她們兩個閨中密友倒也是感情甚好。只不過二娘即便是再青春朦朧,也能听出這位姐姐似乎總是若有似無地跟她提起她的未婚夫婿。比如說“最近有什麼新詩賦?”或者“二娘什麼時候嫁到長孫府”,再或者就是跟她爆料,說最近長孫家里發生的事情。

    “妹妹,你可要多看著他一些……”

    二娘笑吟吟地听著雪雁的話語,這個傻雪雁,表面上假裝富有經驗,似乎是在關心她和長孫凜之間的關系,但是卻是隱隱想打听他最近的情況。二娘黑幽幽地眼眸子骨碌一轉。然後調皮地問了一句︰

    “別老說我,姐姐生得明眸皓齒,玉潤金輝,眼珠像一對明珠。看你說得一套一套的,姐姐含苞欲放,正是需要陽光雨露的時候,想必也想著讓江夏王爺給你找個夫君了吧?“

    李雪雁一听,又氣又笑,一把把床前的二娘拽上床來。兩個青春少女嘻嘻哈哈鬧成一團。亂夠了,同鑽進一床被窩,相互攬著,說起知心話來。二娘拂了拂李雪雁額上的秀發,笑著問道︰“說來也奇,像雪雁姐姐這般朝廷重臣,門戶顯赫,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哪找不到一個好女婿,怎麼姐姐家里沒給你訂上一門親事?”

    李雪雁清純的眼楮掃了二娘一眼。抿嘴笑著道︰“所謂天地寬而眼界大,試問以妹妹的眼界,這京城眾多翩翩公子中,若是沒有長孫三郎,是否能找到合適的親事?”

    二娘柔媚地擺出一個慵懶的睡姿,想了想,然後笑著道︰“我和凜哥哥,一開始可沒看上眼,尤其是我還曾經對他冷冷冰冰地。那時候……”她說著說著就頓了頓,水靈的臉蛋像是在回憶往事。銀牙咬著下唇,她想了想然後湊到雪雁耳邊說了幾句話。

    雪雁听了悄悄話以後,先是驚訝地看了二娘一眼,然後吃吃地笑著贊道︰“武妹妹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不嫁人則罷,嫁就嫁給天下第一人。”

    二娘卻是反駁地說道︰“誰說的。凜哥哥才是天下第一……”她說了一半。又想到雪雁和皇上的關系,便轉口說道︰“凜哥哥才是天下第一偉男子。”

    這一對嬌艷的閨中好友就在床上拉起呱來。兩個人是越說情緒越高,感情越好。二娘干脆提議說︰“雪雁姐,我們難得在長安有緣相識,交好也有一年多余,情趣相當,相處甚洽,如不嫌棄。不如你我結為姊妹。以通金蘭之好。”

    李雪雁高興地一把掀開被子︰“妹妹說得是,正合我意。不如趁現在咱們就完成這個心願吧!”

    兩個少女翻身起床,穿戴整齊,從櫥櫃上找出幾根天竺香點上,打開門,溜到院子里,權把天井里的石桌當成香案。然後一起面對著院中的一棵槐樹跪下。

    “文水武二娘今上達于天,下知于地,今與長安李雪雁結為姊妹,永世通好,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長安女李雪雁恭請天地作證,我與文水武二娘結為姐妹,當以同懷視之,如有二心,天誅地滅” 這一對少女在拜了三拜後,然後又互視一笑,二娘更是包含深意地說道︰“姐姐,今日咱麼既然在天地間發誓,那麼小妹以後便是與姐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最好是永不分離……”

    李雪雁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瞄了二娘一眼,見其臉色正常,以為對方只是表達她心中的一種喜歡,便含蓄地點了點頭……

    心情郁悶的長孫凜來到武家時,卻是在門口與另外一個到武家地人踫到了一塊。當他從馬上滑鞍而下時,只見一台裝飾華麗的小轎也在武府門口停了下來。他雖然與武家的其他親戚朋友接觸不多,但是作為武家女婿,長孫凜還是佇立在馬旁,看看是誰到武家來拜訪。

    小轎的藍色簾子被掀起後,一個女子微微傾著身子俏然走了下來。輕如拂柳,柔如流水,她嬌柔的身軀裹在隨風飄飄的淡黃紗衣中,輕盈嬌美、曲線玲瓏的身材微微的起伏使她身段更加誘人。

    無論是哪個男子見到如此身段的女子都不免會砰然心跳,尤其這女子跟蕭氏似乎感覺有些相思,長孫凜也不例外,不過他依然保持著平靜。然而待看清那女子那張熟悉而嬌媚的臉時,他卻是不由地叫了一聲︰“你?!你不是宮中……”

    來人正是二娘地大姐武順武昭儀,她之前和李世民談過關于丹藥的事情,今日特意向宮里要了假會娘家省親。這後宮中凡是掌權的宮女和太監幾乎被她用錢帛給收買了,想要出來也不算太難,何況她還有一項重要任務。

    武順見家門口正站著一個英姿勃發的美少年,她定楮一看,卻見是妹妹的準夫婿,對于他武順可是印象深刻,尤其當她在計劃一些事情的時候,某人成為了一個關鍵。相逢不如巧遇,她抬起縴巧地小手捋了捋秀發,對長孫凜媚然一笑。

    “三郎可是來找我家二娘?”

    長孫凜是第二次見這位大姐,雖然不是很熟悉,不過他向來對這樣嫵媚動人身材姣好地女子有好感,便眯著眼楮笑道︰“原來是武昭儀回家省親來了,在下失敬。”

    武順輕點玉首,笑了笑。

    “喲,昭儀娘娘回家省親了,真不巧夫人和三小姐都去了舅老爺家,二小姐去了江夏王府……”

    恰好武家听聞外面動靜走出了一個下人,見是自家大小姐回家,便趕緊迎接上來。武順讓下人帶著宮女和轎夫到後堂休息,便婀娜多姿地走進了家中。

    長孫凜把馬韁遞給了武家的一個老蒼頭,也走進了家門。他一步一趨地跟在了武順後頭,望著前面前凸後翹的嫵媚成熟少婦,不由地聯想到二娘那張時而清純時而嫵媚的俏臉。

    難怪歷史上以孝道著稱的李治會如此痴迷于武則天,甚至因此把李家皇位都被武則天給霸佔。這武順雖然容貌上比二娘略輸一點,卻是展現著少婦一種風姿卓約的萬種風情。試想一下若是他日二娘日漸成熟豐滿,似乎史書上記載的“美容止”(美貌到這兒就停止),這一評價也的確不夸張。

    長孫凜胡思亂想著,卻沒有注意前面地動靜。走進廳堂之時,武順不知是踫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往後一軟。長孫凜剎不住腳步,瞬時間只覺得軟玉溫香在懷。他下意識地伸手把武順扶住,這手所踫之處,竟是軟綿綿帶著芳香地女體。

    武順貌似不舒服地軟綿綿哼了一聲,然後媚聲說道︰“三郎,姐姐頭突然有些暈,你把我扶到偏房的屋子里去。”

    外表依然是翩翩少年地長孫凜這時卻是心領神會,他一只手攬著她的腰一只手攬著她的肩膀,扶著她往正廳的偏房走去。兩人似乎都擺著一種友好互助的姿勢,武順把對方看得是個十來歲初嘗情愛的少年人,不過對于一個剛剛對妻子的丈夫有著非常不滿的長孫凜而言,這樣的勾引似乎是恰好合適,至少在沒有別的方法去解決之時,采取一種“精神勝利法”,不,或者是一種“肉體勝利法”也是很不錯的。

    兩個心懷鬼胎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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