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褲公子 作者:小卓翔 (連載中)

Nineider 2009-2-3 13:38: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28274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38
大唐萬象 254.偷香竊玉

    空氣中洋溢著一種曖昧,在這樣一個單獨的空間里,俏郎君和美婦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男人女人就是這麼一回事。武順軟綿綿地任由長孫凜扶著,對于她而言,身後她緊緊依偎的這一男子是相當完美的。

    尤其是二娘對他的好感讓她一直產生對長孫凜的好奇,在她極為不滿的宮廷生活中,武順又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男子,尤其當時的他穿著一身軍裝自戰場上歸來,隱隱散發的殺氣和煞氣雖然不是少女們鐘愛的風流佳公子,卻是輕而易舉地征服她這樣的少婦。

    武順未必會對只見過一次面的男子產生愛情,而且像她這樣人生輾轉的女子也未必會太看重愛情。不過這也妨礙不了她對這麼一個俊美健壯的男子產生某些方面的興趣。這種興趣古往今來人皆有之,也是人類繁衍萬代的根本所在,更是人類所謂原罪之一。

    長孫凜懷里擁著武順溫香而且火熱的嬌軀,從她故作無力愈往自己貼過來的態度來看,很明顯對方有做潘金蓮和三巧兒的潛質。這是一種很危險的信號,不過對于長孫凜此時的心態而言,這又是一種巨大的誘惑。

    雖然長孫凜這兩年來沒有打心眼對皇權有過什麼尊重,但他自認為也沒閑功夫去對大唐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對于一個欲要對自己不利的人,面對著他嫵媚動人的妻子,尤其是在她似乎是主動在挑逗的情況下,長孫凜不認為他必須要做柳下惠坐懷不亂。

    長孫凜地心里也許還要思考一通。但是他的身體卻是忠誠的順應了生理的號召,躍躍欲試。緊貼著他的武順自然能感覺到對方的反應,她那雙嫵媚的桃花眼閃爍著熠熠神采,豐潤厚實的紅唇微微向上翹,透著自得的表情。大概是在為自己天生地魅力沾沾自喜,也許是為對方的反應感到滿意。

    武家的宅院比不上長孫府之類的國公府邸,所以也不能專門騰出一間偏院來做客房。而這間偏房擺放了一張臥榻,上面放著一張小案幾,既可以做招待客人的茶室又可以做一間客房。只不過因為武家一門全是女子。因此為了避嫌很少有客人會在這里過夜。

    武順在長孫凜的攙扶下走到了臥榻邊,準備坐上去之時,她的腳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不小心撂到了長孫凜的靴子。長孫凜吃了一驚,猛地失去了平衡向她倒去,他們跌在了彼此身上。慌亂之中,手臂糾纏在了一起,他地臉隔著她的只有幾寸之遙。

    他們的身體幾乎踫到了一塊,此時就像是有股電流貫通兩人。長孫凜能感到她吹破動彈的肌膚,而她的下唇也是顫顫然。臉上莫名騰起緋紅。長孫凜壓制住被這嫵媚少婦挑起的欲望,雙掌壓著床榻正要掙扎起來。然而她卻把冰涼的小手按在了他的大手上,玩弄著他的手指。

    她那如白玉凝脂般的粉臉似乎越靠他越近,柔媚地馨香撲入長孫凜的鼻息。她听到他呼吸越來越沉重,而很明顯下面的反應足以讓他出糗。她得意地微笑,香舌輕吐舔了舔嘴唇。

    近在咫尺的是一張俊逸的臉蛋,尤其是那高挺的鼻尖映入她地眼瞳中,讓這位平日里生活不如意地少婦心動不已,她嬌喘著,吐氣如蘭。在確定他也有反應後,她緊貼著他,雙手攬上了他的腰部,輕柔地咬著他的脖子和肩膀,用舌頭搔弄著他的鎖骨。

    “這間廂房內似乎有點熱……”她溫柔地喃喃,在這個臨近初冬的季節。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我認為……這時候……”長孫凜的聲音漸漸隱退。他覺得這個時候最好由對方主動,他感覺到她一雙縴巧的小手正在他的腰部上游走,接下來他地雙臂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柔若無骨地嬌軀,兩人身體間的胸部位置積壓著軟綿綿地部位,這是男人生命力的源泉。這種觸感足以讓他產生佔有她的欲望。

    她望了他一眼,明亮的眼楮彎彎,帶著一絲淡淡的羞澀,卻扯開了他的腰帶。撫摸著他平坦結實的小腹。然後……然後延伸到他正下方V字形的肌肉地帶。

    長孫凜倒抽了一口氣,他開始喜歡這個女人帶來的一種刺激感。就如蕭氏一般能讓他有一種“偷”的快感,而且是被動的。

    “臣妾有些好東西,不知凜郎是否想要看看……”她的自稱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總之她竟然像個探險家似的,冒險進入了他最敏感的隱秘地帶。用她如郁蔥般的手指將之佔位己有。

    “呃,樂意之極。”他的聲音愈趨于沙啞,急促地呼吸,開始迫不及待地撫摸她。而她的玉指已經找到了目標,使他的理性消失,進入了純粹感官享受的境界。趴在了她的身上,吸著她的體香,品嘗著她的冰肌玉骨、紅顏玉妝。她閉上了眼楮,低低地呻吟著。

    屋內散發著一種巫山雲雨的氣息,而夕陽由窗欞流些進來……

    “大姐……大姐……凜哥哥……”

    外面傳來了二娘如鶯兒般婉轉的聲音,讓已經上天堂下地獄數次的武順嚇了一跳後,卻也松了一口氣。按照以往的經驗,她原以為很快就會結束,沒想到這個“很快”維持了超過半個時辰,讓身體脆弱的她幾乎是承受不了一波又一波的美境。她幾乎采取了各種自己想到的辦法,最後還是二娘的一聲叫喚讓他毫不吝嗇地解決戰斗。

    二娘的聲音愈飄愈遠,看來她是以為他們在後院里。長孫凜趕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見武順依然是香汗淋灕,氣喘吁吁地躺在臥榻上,她嬌軀泛紅,眉眼含春,雲雨韻味難以遮掩。

    他便從衣服內掏出巾帛為她擦了擦,然後幫她整好衣物。武順慵懶無力地支撐起自己的玉體,嬌媚地白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妾身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勞煩凜郎去跟二娘說一聲,別讓她在胡找。”

    長孫凜看了她一眼,炯炯有神的眼楮含笑地在她動人的嬌軀溜了一把,然後略帶笑意地說道︰“恩,你先休息一會兒,再過一會兒我們再過來。”

    他倒不怕她會說什麼,只不過這些事情在二娘眼皮底下發生,無論哪個女子當場知道後都不會太舒服。所以兩人都很默契地相視一眼,長孫凜便打開門匆匆離開。

    武順那雙柔媚的眼楮望著他離去後徐徐掩上的房門,原先帶著精明的眼神轉向了柔和,性感的紅唇瀉出淡淡的笑意……

    二娘在後院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他們,她之前由于李雪雁的提議,兩人一起到了李府去觀賞綻放的梅花。後來想到娘和妹妹也許很快就回到家中,她便匆匆往家里趕。沒想到剛進大門,有一下人就告訴她今兒有人來訪,二娘听說姐姐和長孫凜都在家里,便興奮地四處尋找。

    等她在後院尋不到時,又想回去找下人問話,卻見長孫凜大步地向自己走來,她便興奮地叫了一聲“凜哥哥!”,然後像個靈巧地燕兒一般撲到了他的懷里,任由他用雙臂把她抱住。若是沒有三娘在,她自然佔據著這個權利。

    長孫凜看到二娘那張清純美麗的俏臉蛋,心里不由地產生一種內疚。他一把接住了她蹦跳過來嬌軟玲瓏的小身子,她的身體也在發育當中,而且相當良好。他彎身吻她的朱唇,然後把臉掩埋在她的秀發當中。

    二娘發出了幸福的笑容,一面用力往他懷里擠,她的唇也找到了他的唇。這人的際遇和環境似乎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如二娘現在的幸福,讓她逐漸找回了以往為了成熟而失去的純真。

    熱吻過後,她抱著他的手臂,美目睜得大大的,然後問道︰“你怎麼今兒回到家里來呢?”她的聲音帶著撒嬌的韻味,脆  的,似乎是從小三娘處學來的。

    “我來是想跟你說一聲,明日陛下派我到河東道去,恐怕會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京城。”

    長孫凜這才記起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不由苦笑一番,在唐朝生活的這三年,讓他不由聯想到歐洲的十八世紀……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41
大唐萬象 255

    誰要是沒在1789年以前生活過,那壓根兒就不算生活過——

    (法國)塔列朗

    出名的愛享受的法國著名外交家塔列朗說的這一句話,很形象地說明了歐洲十七至十八那一風流世紀。在那一個專制君主的時代,不管是法國國王、德意志皇帝、奧地利大公還是諸多的貴族們,他們像希臘神話里的諸神一樣,奢靡、放縱和為所欲為。他們每天都有說不清的風流韻事,私通、情婦和假面舞會。

    長孫凜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個時代的男主角一樣,放縱、隨意、快活,不過正如1789年法國遭受了一場政治暴風雨的襲擊,他也在考慮應該怎樣才能把自己的風流世紀給延續下去。

    他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武家正堂的椅子上,丫鬟為他沏好了茶。二娘听說武順感覺“不舒服”,便急急忙忙地進屋里去看姐姐。長孫凜見她們兩姐妹可能會要說一些悄悄話,便慢悠悠地翹著二郎腿在廳堂里喝茶。在他看來,既行之則安之。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這對姐妹花談完了女兒家的私語,因為隨武順出宮的宮女都已經過來催促回宮。她們便緩緩地走了出來,先是二娘俏生生的亭亭玉立的身子,然後便是媚骨天成的武順。

    從走路的姿勢來看,武順的身體還有些發軟。長孫凜瞄了瞄她豐胸蛇腰翹臀地美麗線條。喝了口茶吞了吞口水。而武順被他這般打量之後。羞地全身發燙,然而眉梢眼角那淒怨神色早不知去向。只不過由于夕陽晚照,加上宮女在一旁急急催促,她也不好多做逗留。只得在妹妹的攙扶下,搖曳娉婷地離開了娘家,坐上了回宮的小轎,臨走之前還看了長孫凜一眼,頗有深意。

    二娘因為心里掛念著凜哥哥。送走姐姐後便匆匆回到了廳堂,她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不過見到長孫凜後還是依然綻放著如花兒般的笑容,拉著他到後院的小花園里看落日。

    “二娘……”輕聲呼喚,長孫凜有意識、無意識的撥弄著她如雲般的秀發。

    “嗯!”依偎在他的懷里,听著他強而有力地心跳聲,嗅著他不同于她的味道,二娘覺得自己就像置身在雲端一樣,幸福、滿足。只是想到姐姐剛才跟她交代的事情。又讓她覺得有些不安。

    “我大概要兩個多月才能回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還是拿著我給你的那塊玉牌到長孫家去。小事可以找炎叔,大事我……爹會幫處理的。”長孫凜本來順口想說“娘”,但是想到母親似乎還沒有原諒自己,便改了口說“爹”。不過他一想到這件事情沒有解決,臉上的表情不由黯淡下來。

    二娘因為心中思索著之前的問題,這才想起凜哥哥又要出遠門,她撅著小嘴,心里頓時產生一種失去依靠的慌亂。沒有心上人的長安城。仿佛是一種空蕩蕩。心里、城里,都是空蕩蕩地。她眨著清澈如水的眼眸,看著他,心里是依依不舍,她請求他說道︰“那——那你一定要快些回來……”

    長孫凜笑著雙手捧著她那張精致的臉蛋,安慰她說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河東又沒有咱家。我辦完事情當然會找些回來。”

    “家里地可沒有外頭找的好。誰知道你去那邊又沾花惹草樂不思蜀怎麼辦?你這人就是太花心了……”二娘翹著紅唇,表達出自己的不滿。

    長孫凜笑著堵住了她的朱唇。兩人緊緊擁在一起,纏綿輾轉。夕陽晚照,微風吹來,花枝在霞光的照射下不停地擺弄著婀娜的身影,落葉簌簌飄下,打斷了兩人的親密。

    長孫凜見天色已晚,想到還要到竇府一趟,也不打算等岳母和三娘他們回來,便要告辭離去。二娘見挽留不得,便是依依不舍地擁著他的手臂送他出門。長孫凜接過了武家下人遞過來地馬韁繩,正準備騎馬離去,見二娘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想要和我說的?”

    二娘看了他一眼,咬著下唇,猶豫了一陣後,決定先不說與他听,便恢復笑容輕聲說道︰“凜哥哥,等你回來再說與你听……”

    長孫凜心里還惦記著母親和二哥的事情,便親昵地拍了拍她的小臉道了聲別,騎上了馬奔跑在夕陽之下。二娘望著那騎在白馬上的披著橙色光輝地少年,心中一片悵然。

    長孫凜來到了竇府,正好踫見了剛剛出門地長孫無忌,看到老爹那張無可奈何的臉,他便知道今日父親出馬地效果也不大。不過這也正常,若是長孫無忌能夠鎮得住竇鳳,那才叫不正常呢。

    長孫無忌正準備打開門走上馬車,听到馬蹄踏著小碎石路的聲音,抬頭一看,見是自家兒子,便擺擺手對他說道︰“先回去吧,我今兒跟你娘說了一天了,她恐怕也乏了,你來說也起不了作用。”

    事實上竇鳳因為被長孫無忌勸得不耐煩了,便氣沖沖地把他趕走了。因此長孫無忌也是滿心郁悶,跟兒子交代後,便踩上了馬車。長孫凜滾鞍下馬,然後跟著父親上了馬車,把車門關好後對長孫無忌小聲說道︰

    “爹,明日陛下派我到河東道查探齊王李佑之事……”

    長孫凜把他在皇宮中的事情一一說了道出,不過沒有表達出自己的猜想,只是把情況一一說明。長孫無忌听了之後神色愈發凝重,顯然他的敏感觸覺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凜兒,你這兩年鋒芒畢露,做了幾件漂亮的事情,看來皇上對你有幾分忌憚……”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想了想後,對兒子說了一句話。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按理來說一個能干的臣子是每個皇帝都希望得到的,然而卻又有可能會發生“功高震主”這樣敏感之事。當然,強者是不懼任何威脅的,若是李世民還年輕個十來歲,想必他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忌憚。

    只是這些年過去之後,長孫無忌是一天一天看著李世民的衰老,很多事情事實上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在嗣子這件事情上,把瘦弱蒼白的李治和英俊神采的長孫凜對比,孰勝孰劣,相信即便是李世民心里都會承認。但這也必然造成他心里的疙瘩。而且從這件事情上,長孫無忌也感覺到李世民對這個儲君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滿意。

    長孫無忌說了一半之後,他想到這里還是在大街上,不宜說太多的秘事,便轉了口鎮定地說道︰“這事情咱們回去再說。”

    說完他正想讓馬夫啟程,長孫凜卻擺手說道︰“爹,我現在先去見見娘,不然這一走也要離開長安數月,這事情拖著也好,我想在臨走之前能夠讓娘和二哥回到咱家。”

    長孫無忌想了想,覺得這種情況下也許夫人會心軟也說不定,他便點點頭說道︰“好,你現在去說服你娘,為父先回家去讓憐卿給你準備好路上用的,這行程也實在是太趕了,希望你娘能夠心軟下來。”

    長孫凜笑著跳下了車,目送著父親的馬車離去後,便把馬牽著讓竇府的下人帶到馬廄,自己也是匆匆走進竇家。竇奉節在黃昏的暮色里耍著大刀,他跟長孫凜的外公一個脾性,武將出身,只對舞刀弄槍感興趣。見外甥過來了,便也是板著面孔拿出長輩的架子訓了他一頓,然後讓下人帶他去偏院。

    長孫凜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昨日來過的偏院,丫鬟見是表少爺來了,便微紅著臉對他行了個禮,然後低低地說道︰“姑夫人剛睡了下去,況少爺正在廳堂里坐著……”她看了他一眼,想對他透露屋內的狀況,畢竟上回兄弟倆磨磨蹭蹭,有失顏面。

    即便是再難,長孫凜也覺得他得見上母親,然後和哥哥好好談談,便對小丫鬟點頭說了一聲,然後大步流星地往偏院廳堂走去。然而很不巧的是,長孫況剛好走了出來,遠遠見到老三往這邊走來,他臉色唰地變得陰沉下來,趕緊轉身回到屋內, 當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47
大唐萬象 256.母子

    天空中瓦灰色的浮雲好似令人焦慮的戰爭的硝煙,向天宇鋪天蓋地地涌來,又如巨浪相逐,遮蔽了一切。雲片兒飛得很低,使得竇家的院子里也是顯得暗暗昏昏,就如現在長孫凜所面對的情勢一般。

    長孫凜望著突然變臉的天空,面對著二哥如此激烈的抵抗,他不由覺得有些無奈。他向四周掃了一眼,正鬼鬼祟祟地探頭偷看的下人們又趕緊小心翼翼地離開了。他笑了笑,大步走到了廳堂門口。

    “二哥,我想咱們該坐下來好好談談。”長孫凜拍了拍門,對里面說了一句。

    長孫況一臉怒氣地坐在茶案旁邊的椅子上,他心情極為壓抑,自從知道了無雙和孩子的事情之後,他對這個弟弟是每次見了都會升起一股無名火。尤其看到長孫凜那張臉,他就恨不得在那張臉上劃上幾刀。

    他從鼻子里狠狠地呼出一些氣,隨手把身邊茶幾上的茶杯端起來,一口吞下了里面的茶水。听到拍門聲和長孫凜的說話聲,他的臉色更加鐵青,仿佛外面叫門的是他的生死大敵似的。

    天色也是越來越暗,雖然沒有收到什麼效果,長孫凜依然是拍著門板與長孫況說話,尤其還時不時地叫喚母親。他對此的確也沒有什麼辦法,尤其是在長孫況固執不睬而且一味的阻隔他和母親的聯系的情況下,現在也唯有精誠所至。

    然而長孫凜的鍥而不舍似乎讓長孫況也覺得心慌害怕,他怕母親因為心軟而偏向了弟弟那一邊,這種事情在以往發生太多次了。也許他更怕自己因為心軟而原諒了老三。因為這件事情在他看來是一種屈辱。

    一個深愛的女人,在他花去了多少感情和精力去投去地女子,正當他振作精神認為非她不娶時,卻發現了她竟然為親弟弟生下一個孩子。這樣一件難堪的事情,他怎麼能原諒長孫凜呢?不,不能,長孫況想到這里面部更是扭曲。

    這外面的嘈雜讓長孫況漸漸失去的情緒,他被外滿傳來的一聲一聲“哥哥”和“娘”感到厭惡無比。只听見“ 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聲音,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長孫況竟甩手用力地把手中的茶杯往門上砸了過去。然後又是一陣尖刻的破碎聲。另一個青瓷茶壺也被摔得粉碎。長孫況甚至猛地跑到門邊怒吼道︰“滾!滾!我不想听到你地聲音----”

    長孫凜听到這個嘶聲沙啞地聲音。便知道長孫況對自己依然是心懷芥蒂,他便想盡辦法想要和二哥交流。而屋里面正在臥房內睡覺的竇鳳這時也被兩聲劇烈的踫撞聲給吵醒了。她迷糊地睜開眼楮,朦朦朧朧听到外面熟悉的聲音,等到頭腦清醒之後。這才意識到外面兄弟倆又在吵架,便趕緊慌張地起了床。趿拉上鞋。匆忙跑了出來。

    “況兒,怎麼了?怎麼又和凜兒吵起來了?”竇鳳面色焦慮,她往日容光煥發地臉上已是變得黯淡下來,下巴也是瘦了下來,丹鳳眼邊是黑眼圈,可見這兩天的憂慮讓她是坐臥難安。

    長孫況見母親走了出來,他表情有些緊張,然而卻不願服軟。他狠狠地往門外地方向哼了一聲。然後氣沖沖地坐回了椅子上。故作滿不在乎地樣子,然後眼神卻偷偷地瞄著母親。

    竇鳳听到幺兒在門外的聲音。眼眸一下就濕潤起來,閃著淚花雙掌貼在門上。若說她只是生兒子的氣卻不想這個兒子,那必然是自欺欺人。只是她對況兒心有內疚,更是于心不忍再傷他的心了。

    長孫況見母親似乎是有些心軟,內心一種嫉妒之氣沖了上來哽在了喉嚨上。一種自怨自憐的情緒讓他鼻子酸溜溜的,長孫況忍住眼中正在閃耀的淚水,發泄似地對母親吼道︰“你跟他回去吧!反正你向來最喜歡的也是他這個兒子!我一個人難道還會死嗎?!”說完便氣沖沖地沖回了自己地房內,轉身之際那委屈地眼淚已是灑出。

    竇鳳見長孫況依然這般固執,不得不嘆了口氣。不過想來也沒過幾天,即便是再大方的人也不會那麼快就解除了心中地疙瘩。她听到外面凜兒還在叫喚,臉上既是為難之色。她的雙手輕輕地放在了門閂上,卻又別過頭來看向了兒子住的廂房,那廂房是虛掩著的,知子莫若母,竇鳳心里也知道長孫況表面上看似瀟灑,也許正在屋里側耳傾听外面的情況。正因為如此,她更是左右為難。

    “……娘!二哥!開開門吧!”長孫凜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可惜因為之前長孫況的怒吼掩住了他的聲音,吸引住了母親的注意力,因此有些話竇鳳沒有听清。

    竇鳳听到兒子的聲音,心里甚是難過,她的眼淚簌簌地流了出來,用力地咬著下唇。這個孩子無論做錯了什麼事情,只要不是傷天害理,她都能夠接受。只是凜兒也的確不像話,既然明明知道哥哥喜歡無雙,還要和無雙糾纏在一起。

    盡管長孫凝跟母親解釋過孩子是因為酒後亂性,並非是弟弟故意所為,但竇鳳依然是覺得無風不起浪,若是兩人之前沒有任何糾葛,即便是酒後又怎麼亂性呢?的確,這件事情別說是竇鳳,即便是長孫凜也不能說清楚一切為何發生,只能說是人世之緣。

    這件事情也許各有各的看法,站在長孫凜立場上的自然認為這件事情純屬兩情相悅,長孫況不該那麼小氣。而竇鳳則是出于對弱者的偏向,尤其是長孫況這樣一種狀況,她也只能先從長孫況的立場上看這個問題。

    “凜兒……你先回去吧,娘今兒……今兒不想見你,你先回去吧……”竇鳳听到了長孫況房內的動靜,她知道自己若是見了幺兒也許便會改變主意,便狠了狠心,沖著門外喊了一句,聲音透著一絲顫抖,她跺了跺腳,轉過身去邁著急步往自己的臥房走去。

    “娘!我----”長孫凜也是一個固執的人,他大聲喊道,“我不回去,我就在這里等著,直到娘願意見兒子……”

    竇鳳听見之後,停下來片刻,然後“哎”地嘆了一聲,狠心地走進了臥房。

    天空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不僅是因為夜色降臨,而且更因為烏雲密布。長孫凜依然在門外站著,他的臉色有些疲勞,不過這不妨礙他等待下去,他覺得晚些時候娘親會出來的,即便不是為了他,也該有別的事情。

    長孫況則是傷心了半天,他這個時候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努力地止住自己的眼淚,期間還不忘了豎著耳朵傾听母親房內的動靜。竇鳳則是時而坐在床沿邊上,又時而站了起來,她可真是心神不寧。

    天空下起了綿綿秋雨,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從一根樹枝滴落到另一根樹枝上,從屋檐上滴滴嗒嗒,在長孫凜的頭上也是滴滴嗒嗒地濺濕了他一身。盡管雨勢下得不是很猛,不過很快雨水在長孫凜那張臉上形成了幾股流水,沿著他的鼻沿滑過嘴唇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的眼楮被額頭留下來的雨水沖濕潤了,然而眼神依然是炯炯有神。對于一個在戰場上曾經出生入死的將領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小雨,也許母親會因此而心軟也說不定,長孫凜抱著樂觀的態度。

    然而還沒等長孫凜被淋成落湯雞之前,一把雨傘撐到了他的頭上,緊接著是一股濃郁的香味還有嬌膩的聲音︰“哎呀!咱家外甥要是淋壞了身子可咋辦呢?”……

    竇鳳坐在床沿上想事情想得出神,過了半響之後,她才听到了外面淅淅瀝瀝的聲音。下雨了?做母親的是心里一顫,想到兒子剛才說的話,她不由緊張起來。再听見門外雨聲似乎愈來愈大,竇鳳心里是萬般的焦慮,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在外面等著,她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三番數次。

    最後竇鳳是坐不住了,她猛地站了起來,走出了正廳,匆匆地。聲音傳到了另一間房的長孫況耳朵那里,他的臉色變得更郁結,只是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覺得自己輸了,什麼都輸了,娘還是偏心老三多一些。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50
大唐萬象 257.別妻兒

    門外。

    “妗母,我必須在這里等我娘,我不去躲雨。”長孫凜也是個 脾氣,對于舅母永嘉公主的勸解,他沒有答應。

    屋內。

    再狠心的母親也會心疼兒子,何況竇鳳向來是以偏心寵溺著稱。她又一次站在了被閂得緊緊的門前,猶豫一番後,沒有再別過頭來看長孫況的房間,而是直接把門閂給取了下來,把房門打開。

    “凜兒……”竇鳳沖著隨風飄入的雨滴簾幕叫了一聲,卻又讓她看到一些不太好的場景,她的面色頓時變得更為難看。

    大家都知道大唐公主向來以彪悍出名的,除了建立一支“娘子軍”的平陽公主的正面的彪悍外,歷史上的高陽、安定、太平都有著震撼婦德的名聲。當然也不排除長樂這樣乖巧的公主,但這位永嘉公主肯定不是是這種性格的公主。對于這位俊俏的小帥哥,永嘉公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強行要扯他到屋內去躲雨,也許她知道現在大雨磅礡,應該沒有人會到這個偏院來。

    更何況作為舅娘關心關心外甥誰又能有什麼閑言蜚語呢?只是長孫凜不願意離開,這樣一來兩人的舉止似乎有些曖昧。竇鳳打開門時,見到的是兒子與自己的妗母在拉拉扯扯的情形。她頓時一股無名火又往上沖了起來,只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太過分了……連妗母也……

    長孫凜見母親打開了門,他先是驚喜地叫了一聲“娘”,然後發現母親的表情確實是----面帶寒霜,而永嘉公主的手這時才撤回到擱在長孫凜手臂上的手,她的表情依然是鎮定自若,的確,她是公主,皇帝的妹妹。你能拿她有什麼辦法呢?

    長孫凜先不管那麼多,他沒有理睬永嘉大步走上前去,只是竇鳳柳眉橫挑,兩頰被氣得通紅,手已是在不停顫抖。她誤以為老三還是那麼的壞,惹了無雙之後又在這里和舅娘在東搞西搞。因此沒等到長孫凜走過來,竇鳳“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了上來。這門因為被竇鳳雙手合力一關,力道十足,恰好把走到門前地長孫凜關在門外,那緊閉的門板恰好撞到了他的鼻子上。

    屋里面竇鳳一臉惱怒地邁著急急的步伐轉回了臥房,失望而傷心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滴落下來。她掀起簾子走了進去。重重地帷幔被放下來後就像彈簧似地跳了跳,似乎被染上了她的怒氣。

    被母親這樣狠狠地拒絕,長孫凜像是凍結般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因為驚愕而無法接受剛剛發生的事實。天空上飄飄灑灑地細雨滴落在他的頸脖上,等到長孫凜失魂落魄地轉過身子時,那位肇事的公主舅娘已是悄然離開了。

    長孫凜回到家里時已是夜里二更了,外面的漫天細雨雖然停了下來。然而他被雨水淋得像是落湯雞一樣。他想要做的是盡為人子女地一些義務。總不能母親被你氣糊涂了,作為兒子地對這些不理不睬,如果毫無動作。那更是不孝子。

    不過現在既然大家都處于誤會的膠著狀態,似乎急于彌合也不太可能,加上長孫凜還要對家里的夫人們作一番交代,他听到二更打鼓便只得騎上馬兒沖沖趕回家中,留下的只是竇鳳所住的廂房內,豆大的燭火飄然閃動。傷心失望的母親,失落無奈地兒子,這長孫家地一對母子。讓知情的旁人不由感嘆世事鬧人。在這件事情上。誰對呢?誰錯呢?無人能判斷出來。正如列子所說的︰理無常是,事無常非。

    長孫凜對于母親和二哥采取一種“不合作。不理睬”地態度作懲罰,倒也是心里能理解,然而在家里焦急守候的長孫無忌卻是臉色陰沉,他思索了半天後,久久才嘆了一聲,囑咐兒子道︰“先休息休息,這事情也不急于一時,等到你再回長安想必你娘和況兒心里的結也就解除了。”

    說完他也是轉身步履蹣跚地回到了自己的主院,長孫無忌作為一家之主,但他更是一國之相,因此孰重孰輕在他心里很容易分明。對于妻子和二兒子這樣的不明大義,讓長孫無忌心里也不免產生一絲不滿。

    長孫凜雖然沒有對母親和二哥有什麼抱怨,不過並不能阻止其他人有抱怨。正在房內因為等夫君而急躁地走來走去的憐卿,見到孩子他爹渾身就像是從河里被撈出來似的,一身濕漉漉的,不由眼圈一紅,趕緊上前去為他更衣。

    事實上無雙在床上也呆不住了,她被人攙扶著走到地小廳,見到外面天氣寒冷,濕透地長孫凜此時臉色鐵青,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也不顧自己身體虛弱,也不顧夫君全身是水,抱著他就開始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憐卿地心事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心疼和埋怨,而當事人的無雙此時心情則是要復雜許多。對于長孫兄弟這段感情糾纏,對長孫況有一定了解的她,在最早的時候就已經預感到會造成如此局面。所以她也曾經想要逃避過當時心里的萌動,只是沒想到在新豐鎮的緣分把她和他的生命軌跡合並在一塊兒。

    其實無雙的性子還是像男兒一樣直率而且沖動,而且感情最容易心動的時候也正是這段時間,也就造就了他們的緣分。而隨後有了孩子之後,懷孕的無雙更是放縱地把自己的萬分情絲牽系到孩子他爹身上。也許在獨自一人懷著身孕的那段孤零零的歲月里,她曾有過無數次的假設,假設他能陪在自己身邊。

    然而現在面臨這種難堪的局面,無雙是不可能再帶著孩子離開他獨自一人,所以讓她感到內疚、無奈和忿然。對長孫凜的是內疚,因為她是造成這樣局面的唯一原因;對竇鳳的是無奈,因為為人媳婦不能有任何不滿;對長孫況則是一種忿然,因為她覺得自己很無辜。

    這天夜里,一家五口都在主臥房內睡了下來,兩個孩子睡在自己的小嬰兒床上,而他們的爹爹和娘親們則是睡在了床上,絮絮叨叨著依依不舍的離情。長孫凜則是交代好憐卿,把李世民賜給他的位于康至坊的大宅給收拾好。若是母親不願意回家,那麼她們還留在家里,以免父親心中失落;如果母親和二哥回到家中,那麼大家避免尷尬,她們和孩子可以搬到那邊去,也省得長孫況看了心里不舒服。

    一夜柔情蜜語,道不盡的離情,說不盡的不舍,夫妻三人在床上說了一夜的話後,在東方既白之時,憐卿揉著迷朦的眼楮,支撐起來為長孫凜洗漱穿衣。行禮她早已為他準備好了,長孫府外是人馬喧闐,看來是隨長孫凜前去河東道的人馬在外面等候著。

    長孫凜燒過了一陌紙,拜別了父兄妻子,騎上了一匹雄壯的白馬,率領著五十人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城外走去。這五十人也只是一小撮隊伍,還有一些特種士兵被他安排喬裝打扮成小販、農民、工匠或者普通的游人往河東滲透。

    由于交通不便,古人在遠行時都頗為傷感。所以即便是長孫凜已經出遠門數次,家人們也都把這看成是一件大事。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他頻頻回首,只見無雙在兩位丫鬟的攙扶下,而憐卿手里抱著的是哇哇哭喊著“爹”的晴兒。而她們也是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寸寸柔腸,盈盈粉淚。再給父親和大哥揮別之時,望著他們臉上傷感的表情,再想起前幾次母親的憂慮和擔心,這一次的離別似乎比往日有那麼一些缺憾。

    長孫凜是人愈走愈遠,前方漫漫未有盡頭,離愁也愈續愈長未有窮已,這離愁之延長,這離愁之不斷,恰似灞水橋下汩汩流向遠方的溪水。這樣一種狀況下離開家,讓他不由地想到了柳永的《雨霖鈴》,不由感嘆一聲︰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難堪冷落清秋節……”

    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疾奔的雜沓聲,這聲音越傳越近,只不過長孫凜心情復雜,無暇顧及他事。當他望著遠方黃昏的雲靄昏昏漠漠,耳邊的秋蟬叫聲淒涼悲切,感嘆這柳永的千古名句時,只听見耳邊傳來了一聲清冷的女子的聲音︰

    “三弟果然是天縱之才……”

    長孫凜回頭一看,只見一張清麗而熟悉的玉容,那張俏臉上帶著少見的笑容……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53
大唐萬象 258.見故人

    “姐,你怎麼也來了?”

    “爹讓我跟著你,怕你在外面又惹了什麼麻煩……”

    長孫凝的表情依然是故作清冷,不過她眼眸里的一絲慧黠是顯而易見。自從在高氏墳前姐弟倆消除了以往的“誤會”之後,長孫凝看弟弟的眼神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透著恨鐵不成鋼的惱意,更多的是帶著一種補償式的寵愛。

    她以前就對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心生憐愛之情,畢竟是自己母親以生命保護下來的孩子。只不過這兩年這個弟弟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讓長孫凝在極大的失望下不由產生一種變相的恨——因愛生恨。當誤會消除以後,以往的失望頓時釋散,寵愛很自然地又佔據了她的心頭。

    現在的長孫凜並沒有真的享受過這位姐姐的關心,不過他倒是對長孫凝的態度轉變心里產生一些奇怪的想法。以前之所以能夠沒有把長孫凝和後世的妻子混淆,是因為兩人的性格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長孫凝的性格相對來說是那種趨向于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清,然而她對于一些傳統的倫理卻是執著而且固執。尤其是長孫凝在家里時常代母教訓弟弟,讓長孫凜總是有些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不過自從長孫凜知道了高氏的事情後,他也能明白姐姐的心理,畢竟以巨大代價活下來的小長孫凜,家人自然希望他能夠爭氣,能夠讓已逝世的泉下母親瞑目。大概中國人的正統思維都是這樣想地吧。

    兩人並行騎馬走在官道上。速度不快也不慢。此時恰好正值初冬之時,無邊無際的寒意悄悄爬到了空氣中,路邊的梅花綻放出嬌嫩的花蕾,樹丫枝頭上的點點花苞兒,風姿綽約,冰清玉潔。就連寒冷的空氣中也因為梅花芬芳的香味而帶著一絲清淡的甜味。

    遙望著萬里晴空上飄動著幾縷白雲,寒冷的天氣似乎讓人都不願意出門,此時官道四周地原野蒙上了一層靜謐的薄紗,呈現出一種沉靜的美。即便北方的冬季比起南方來顯得有些蕭條。但這也不影響長孫凜欣賞周圍如同牧歌一樣平靜的原野。

    而長孫凝則是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由于跟著師父在大唐的大山峻嶺四處奔走,對于眼前這些毫無污染的純自然景象倒也不是很在意。也許還在煩惱家事紛擾,不過畢竟是遠離了是非之地,最後她還是輕松下來,和長孫凜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比如說家里的兩個孩子,長孫凝這個做姑姑的可是津津樂道,比起長孫凜這個終日在外面忙來忙去地爹爹,她更是對孩子的成長了如指掌,尤其是晴兒。小千金啥時候長牙,啥時候學會爬地,啥時候會說話,算是給長孫凜這個爸爸補上了一課。

    望著長孫凝那張比往日柔和的俏臉,以及若有似無的淡淡的笑容和柔軟的嘴唇,他不由的暗抽了一口氣。妻子那張抹著淡妝的嬌顏在他眼前一閃,三年的離別時間似乎有些長了,比起剛到大唐時,長孫凜甚至連妻子的容顏也在記憶中漸漸模糊,取而代之地是他身邊實實在在的憐卿、長樂、善婷、無雙、二娘。還有這次前往所在地的隱娘。

    然而當長孫凝改變了原來的態度之後,這張俏麗的面孔似乎又和漸漸淡化的嬌顏重合在一起,給人一種難以言喻地心悸。畢竟他和妻子在一起也有十年左右地相濡以沫,兩人在一起也是鰈情深,就算是後來他因為遇到誘惑太多,但是還是以家中的妻子放在第一位的。所以現在的長孫凝似乎或多或少在心理上補充了他內心里的遺憾——不能與之白頭偕老。

    “姐似乎很喜歡晴兒?”長孫凜笑眯眯地問道。

    “念兒我也很喜歡……”雖然她見這個孩子也沒兩天。卻對佷兒那張酷似他爹的小小的臉蛋疼愛不止。也許是因為如此原因。長孫凝才對無雙沒有抱怨什麼。

    “如果這兩年娘給姐說的親事有一樁成了,那姐可就有更喜歡地小人兒了……”長孫凜壞笑著,眨了眨眼,他正在關心這位唯一姐姐地婚事,似乎以長孫凝的雙十年華,在大唐應該已經做娘了。

    長孫凝也听出了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地婚事,即便再鎮定的女子,此時也不由會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粉臉上頓時染上了一層紅暈。啐了他一口。認為他是故意的,她別過了臉。紅暈絲毫未退。

    畢竟這是女兒家較為敏感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終究要嫁人,只不過因為這世間能入她眼的實在是少之又少,而能讓她產生嫁給對方的更是沒有,所以她的婚事也是一年拖一年。按照竇鳳的話來說,都成老姑娘了。不過趙國公的女兒若想嫁人,所招引的媒婆也足以把長孫府的門檻踏穿,只是長孫凝迄今為止還沒有看上任何一家的公子罷了。

    而這時長孫凜提出這個問題,倒也點到了長孫凝的心事,她雖然想如同師父那樣孤身一人,不過身為世家之女,這種想法是很不現實的,更何況她還肩負著延續血脈的責任。想到這層壓力讓她原來放松的心情又有些沉重,柳眉顰蹙著,頗有西施的味道。

    頓時周圍的空氣似乎清靜下來,兩人也不約而同的出現沉默的狀態。他看著她緊緊蹙著的彎彎眉毛,又幻想起自己的妻子,心里有一股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欲望,她的朱唇應該和妻子一樣十分柔軟,而她的呼吸像空氣,聞起來有馥郁的梅花香味。他深吸了一口氣,深知這些也許再也無法如願,思緒又回到了現實。

    正當長孫凜一行人離開長安城沒多久,忽見前面大道上塵頭四起,旌旗飄動。人喊馬嘶,一彪人馬飛馳而來,迎頭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長孫凜只覺有些意外,他想不起最近唐軍會有什麼戰事,不過按理來說應該還是處于天下天平才對。

    而且眼前這支隊伍看來也不是唐朝官兵,那旗幟和服裝分明不像,奇裝異服像是其他部落的流賊。但看上去卻部伍整齊,旗甲鮮明,顯然紀律嚴整訓練有素。與那些臨時嘯聚山澤的山賊流寇又大相徑庭。

    “看來是少數民族的軍隊。”長孫凜皺著眉頭,對長孫凝說了一句,而長孫凝卻是曾經到過吐蕃的地域,她看對方的服裝與吐蕃服飾風格極為相似,便說道︰“有可能是吐蕃的軍隊。”

    長孫凜听了更是覺得奇怪,雖然大唐也有不少類似突厥騎兵的雇佣軍,但以目前吐蕃和大唐非敵非友的關系,尊李世民為天可汗也不過是做做樣子,似乎大唐也不可能讓對方的軍隊如此大搖大擺地走在通往長安的官道上。

    不過不管怎樣,小心為妙。長孫凜命令他的手下停止前進,列陣相迎,做好戰斗的準備。而他自己卻飛馬奔向前頭,以探個究竟。長孫凝先是想阻止他的前去,見長孫凜不听,她只得踢了踢馬刺,飛奔著跟了過去。

    對面的部伍是越來越近,連行進在最前面的兵士們的眉眼都能分辨清楚了。便听到有人喊話問道︰“來者可是自長安出城的?”

    長孫凜身邊的親兵周三石馬上粗聲大喉嚨地回答道︰“正是,敢問汝等是何方人氏,何以穿成如此奇裝異服?!”

    然而對面領頭的青年壯漢看清了長孫凜愈來愈近的熟悉的面孔,他呼嘯著奔噠起來,興奮地大聲喊道︰“長孫校尉!長孫……將軍!是我,我是楚中天,以前橫刀營的楚中天!”

    事實上長孫凜也看清楚了對方部隊里一部分士兵是外族人的面孔,而另一部分則是長著漢人的臉,听到了楚中天的叫喚,他更是想起了那個曾經因為寫字寫得歪歪扭扭而被自己叫錯名字的“林蛋大”,便滑鞍下馬,牽著馬走到了他們跟前。

    老戰友相見,可不能分上下級,長孫凜見著已是一年多未見的下屬,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們怎麼會有這身打扮呢?這是哪里來的人馬?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呢?”

    楚中天更是激動得眼圈有些發熱,他之所以能成為今天大勝仗立功的副使,這除了他自己本身的努力之外,跟當年長孫凜在靈州軍營的訓練有著密切的關系。想想當年那個連自己的名字寫得讓別人叫錯的市井之子,如今卻成長為大唐出使天竺的外交副官,怎能讓他不對眼前這位給自己機會的將軍感激不盡呢?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56
大唐萬象 259.番僧

    楚中天經長孫凜這麼一問,他本來激動的心情更是波濤洶涌,邀功似地把他們在天竺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一一敘說,那驚險曲折而又九死一生的事情被他說的是有聲有色,宛若身臨其境。

    先別說周三石這些曾經行軍打仗的人,即便是長孫凝听到了精彩之時,也是粉紅玉唇微微張開,較之以往的冰冷,這會兒的她倒是透著一些女兒家嬌趣的韻味。因此也吸引了楚中天的目光,他看了看長孫凝,再看看長孫凜,臉上不由得會心一笑。

    長孫凜其實以前就從網絡上的只言片語里了解到這一歷史事件,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那麼快發生,而且現在知道得更詳細些。雖然古印度是四大文明古國之一,但天竺和大唐交戰孰勝孰敗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即便是現在的印度一直叫囂著自己是軍事大國,相信也不足以讓經常與美甦打交道的胡溫正眼看待。不過對于楚中天的表現長孫凜也是在對方期待的眼光下,大加贊賞以示鼓勵。

    楚中天則是被以前的校尉這麼一稱贊,心里頓時是飄飄然的,一種驕傲感油然而生。畢竟在唐朝還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即便他比長孫凜大上五歲,但環境造成的權貴地位和長孫凜在軍中豎立的聲勢威嚴,讓許多士兵都以被長孫將軍稱贊為驕傲而長孫凜的注意力則從楚中天這轉到了一群被木枷械押的身著奇裝異服的囚犯們,只見其中的一位身著花色絨繡禪衣,衣服已是襤褸不堪,面貌生得怪眼拳毛,鼻子宛若鷹爪鉤一般,凌亂蓬松的胡子顯得十分邋遢。然而即便是囚犯身份,他還依然是念著番經羅喃,看來很像是傳說中的苦行僧。

    長孫凜以往曾經在印度旅游過,而且佛教也出自印度。自從他穿越到唐朝以來,對這些宗教或者神秘事件都頗為關注。一時間覺得好奇。便走了過去到那番僧的面前,在他身後緊跟著楚中天和周三石,長孫凝也許是覺得男人堆里比較腌,並沒有湊這個熱鬧。

    “師父該怎麼稱呼?”長孫凜蹲了下來問道。

    那番僧大概是語言不通,他停住了口中的念經,看了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少年人一眼,然後嘴上幾里哇啦地冒出一串話來。長孫凜也意識到彼此語言不通,看了楚中天一眼,事實上楚中天早已經遣一名小兵去找翻譯。看他那醒目勁難怪升官升地哪麼快。

    番僧見長孫凜听不懂自己所說的話,嘴里便冒出他剛學會的唐文︰“餓……餓……吾餓……”

    長孫凜听了便示意讓人給他拿點吃的來。雖說對方是俘虜,不過出于人道的考慮,也不能餓著俘虜。而這時恰好一位通曉天竺語的吐蕃士兵走了過來。給長孫凜和番僧做起了翻譯。

    原來這個天竺僧人名叫那羅彌娑婆寐,唐軍是在天竺皇宮找到此人,因為番僧正在練著一種神奇的肢體動作,難度之大讓眾人目瞪口呆。再加上這番僧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壽已達二百歲,身具長生之術。因此唐軍也不敢怠慢,三下兩下把他當做稀有動物一樣抓了起來,準備班師回朝的時候進獻皇上。

    這古時候就是這樣,無論是主動或者被動的戰爭。還是異國地朝貢,皇帝關心的都只是一些稀罕珍奇之物。對于所謂地外交政策和外貿他們倒不是主動去思考,也許是因為漢唐兩個朝代發展過于強大。以至于到了明清後期的皇帝依然是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這就是歷史學家所謂地中國式的大陸文化。

    深知自己國家並非真正地大物博的長孫凜則是認為,歐洲式的海洋文化也有其可取之處,現在恰好是歐洲選擇大陸文化而導致的黑暗時期,假若是大唐借助自己在經濟和科學上的實力,來個“鄭和下西洋”或者“哥倫布發現美洲”之類的史上大事,那恐怕以後可沒有歐洲人什麼事了,美國人估計也都成了亞洲面孔,至少信奉儒教的中國人會對同種血緣地印第安人多一份仁慈。

    不過長孫凜雖然在心里嘀咕了一番。他又不是皇帝。自然不能在一旁對老皇帝唧唧歪歪。不過這時他看了一眼那番僧,恰好有一小兵端來一碟饃饃遞給了天竺僧人。那人嘴上嘀咕了一句之後。便雙手扯來,不多時,兩盤東西都吃得罄盡。

    長孫凜听到吐蕃士兵翻譯番僧的話語,說他不吃素的,想到這廝自稱自己有兩百歲,再看番僧此時一身落魄,不由地笑著走了。對此他也並沒有揭露番僧地謊言,人生不過就是這樣。然而長孫凜也許並沒有想到,他這一無意之舉,這一個落魄的僧人,對于他、對于大唐,竟然是一個關鍵人物。

    太極宮內,武順正獨自徘徊在翠微宮外,有心無心地呆看幾個刺玫瑰的花蕾。她百無聊賴,輕輕地念叨著︰美麗的大玫瑰花,你會做到花王和花後嗎?快快生長,快快綻放吧,看,那邊的紅雞冠花正向這邊彎腰行禮。

    這時候,她的視線里仿佛有了奇異的變化,玫瑰花的花蕾開始輕輕地顫動起來,顯示她越來越深地緋紅色。那花兒真地要神速地綻放了。一只金晃晃的石竹蝶,翻動翅膀飛過來,把它滿手地花粉,從從容容地撲在玫瑰花蕾上。

    武順望著這些景象,嘆了一口氣,不知是因為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她那嫵媚的臉上泛著紅暈,秀媚含情的丹鳳眼閃著秋波。不過轉眼又想到自己還是終日要呆在這寂冷的深宮里,面對著死氣沉沉的氣氛和那已經漸漸衰老的皇帝,心中的那些不甘讓她頗為自憐自艾。

    而更讓她懷恨在心的是,當年害死她腹中孩兒的陰妃至今依然是安然無恙。對于一個身居皇宮的妃子而言,一個孩子對她來說是多麼的重要。而且自從那以後,武順就再也沒有懷上孩子,即便是對于一個女人而言,這也是一種很大的傷害。

    只不過因為陰妃已經為皇上育有子女,而且陰妃在宮中的日子也頗久,有她自身的關系網絡,武順感到自身的渺小和不足,她也深深感到後宮經營的關系的強大。于是她放下架子到中宮去向大小楊妃賣乖討好。

    而陰妃也許是因為听到了一些風聲,她也知道若是現在自己出來生事恐怕對自己沒有好處,便也是終日呆在宮里,偶爾也學著武順那樣到大小楊妃處去請安。因此這麼久以來,武順贏得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在這一大段時間內,她可以思考局勢,重新調整自己。

    而現在似乎正是一個好時候,因為武順憑借著她廣大的關系網透露出來的一點點信息,以及對于政治的敏感,她感覺到長孫凜這次去河東道必然是因為陰妃的兒子李佑在齊州出了問題。因此,雖然罪不及母,但她依然能猜想到李世民心里興許有些不滿。或者這件事情會在皇帝的心里埋下火藥,而她只需要在其中點一點火,也許有些事情就這麼簡單。

    “春麗,隨我到外邊走走。”武順招呼一個貼身的宮婢。這個春麗在武順得勢後一直跟著她,加上春麗的幾個干姐妹。這些人都成了武順的心腹宮婢。

    “昭儀娘娘,咱們去哪里?”春麗跟在後邊問。

    “閑散之人,信步而行,走哪是哪。”武順頭前走著,邊走邊看,邊看邊想。此時的皇宮雖然漸覺冬寒,但風光卻是恬美而幽靜,宮殿上空五彩眩目的雲霞為整個太極宮抹上了一層絢麗的色調。

    幾個人就這樣散漫地走著,路越走越多,幾乎走遍了半個皇宮,春麗急了,“昭儀娘娘,您累了吧,我去叫一個步輦來。”

    武順則是擺擺手,說道︰“咱們就到前面的宮闈局歇歇腳就行了。”

    幾個人信步走進了宮闈局。宮闈令嚴明成一看,武昭儀駕到,急忙令人設座看茶。然後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他也知道這武昭儀的來頭和潛在能量。

    “你也坐吧。”武順客氣地指了指一個空座位。然後輕輕抿了一口茶,才說︰“我只是出來走走,順便歇歇腳。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4:58
大唐萬象 260

    即便古時候的人們為儒家學說的三從四德和父母之命媒妁之約所掌控著,但這也並不妨礙女子內心擁有她們自己的懷春之夢。而在這個信奉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年代,能夠覓得一位如意郎君也許是這個時代的女子最普遍的願望。

    而武順雖然曾經因為父母之命而嫁到賀蘭家中,在新寡之後又因為經濟等客觀原因而應詔入宮,所以她的少女時光就被別人給安排得滿滿的,以至于當她回頭看自己的豆蔻年華的歲月,似乎找不到一樣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當武順看到二娘俏麗的笑容時,她心里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在里頭。這種情緒也許比“妒忌”的攻擊性弱,但是比“羨慕”卻更為負面。女人的心眼總體來說還是小一些,當看到與自己同樣的條件的少女能夠擁有更美好的幸福和婚姻,即便是她最疼愛的小妹,武順也難免會有些酸溜溜的情緒。

    更何況當她真的見到長孫凜其人,听說過他的一些英勇事情時,就算到了她這個年紀已經過了一見鐘情的沖動,但姐兒愛俏,那麼一個如意郎君總能讓人記掛上。加上長孫凜不羈而風流的個性,兩人就這麼發生了第一次的交流----床上的。

    不過武順已經不像是當年那個凡事大大咧咧的女子,她久居爾虞我詐的皇廷後宮,是最最接近至高無上的權利的人之一。俏情郎重要,但有些東西也很重要,比如說生命、富貴、還有能夠保護她的權勢。這是她自那次瀕臨死亡的災難中得到的教訓。

    以前她總是笑二娘整日里心高氣傲,總是想超越男子做出一番大事業。現在二娘已經甘之如飴地做個小女人,而武順卻是領悟到了二娘曾經說過的話語,有時候也許皇帝都靠不住,最終要麼走上絕路,要麼只能靠自己。當武順漸漸領會到這一點時,她心里忽略許久的一種欲望漸漸溢出,想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而不信任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在與宮女和太監建立了巨大地銅臭關系後,在武順看來,人與人之間似乎真的就這麼一回事。好像除了自己的親人之外,其他人不是臣服于你地權勢就是為你的錢帛所打動。當你一文不值的時候,就算是命喪黃泉任何人也不會去關心----武順想想就覺得後怕。

    現在她不但要活著,而且要比以前活得更好。不過這種要求在外面似乎更容易實現。在後宮,錯雜的復雜關系讓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在內宮精心打造著能夠讓她“活得更好”地關系網。而外頭還有二娘這個智囊和楊氏為她四處走動,武士雖然已經過逝,但武家以前的舊友總有幾個講舊情的。更何況隨著武順在後宮受寵之事一傳出,以前有些不甚交往的族家也開始有了往來。這更堅定了她的一種信念----原來女人僅僅滿足于吃穿和珠寶綢布是不行的。

    “謝昭儀娘娘賜坐。”嚴明成在听到武順的話語後,小心翼翼地把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

    “你是何時入宮的?”武順表面上故作親切地詢問著。

    “回昭儀娘娘,小地入宮有十來年了。新近才被提為宮闈令的。”嚴明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因為緊張,大冬天他的額頭依然滲出一些汗珠。

    武順一臉雍容地點了點頭。平易近人地說道︰“提你當宮闈令一事,我也知道。皇上御批時,我也在身邊,皇上還夸你辦事細致呢。”

    “謝皇上,謝昭儀娘娘。”嚴明成朝著殿門外上空行了個禮,然後又向武順行了一個禮,臉上很是激動,顯然他心里是感激涕零。

    “你是哪里人士?”武順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問道。她似乎喜歡上這種被人恭恭敬敬臣服地感覺。

    “小地是並州人。”嚴明成訥訥地答道。雖然宮里面大人物居多,但這些貴妃昭儀們何曾正眼看過他們這些下人。如今被武順如此關心,倒是讓他受寵若驚。“喲,和我是老鄉。”武順一听顯得很高興,又問,“家里還有什麼人?”

    “家里還有父母,三個兄弟,小的排行老二,因家庭困難,才入宮地。”

    “嗯。”武順點點頭,像變戲法似的,從袖筒里摸出二塊金條,拋給嚴明成,“留著補貼家里吧。沒事的時候,可去我那殿里走走。”

    “謝昭儀娘娘。”嚴明成開始不知武昭儀拋的是什麼,慌忙一接,見是金條,喜出望外,跪倒就磕頭,“小的有空一定去看望娘娘。”

    武順裝做沒事的樣子,走到放置冊簿日志的文件架旁,左看看,右看看,隨手抽出一本日志,翻了翻︰“你還記錄的挺詳細呢。”

    “回昭儀娘娘,每天人員出入,宮闈要事,均記錄在案,以備查考,小地不敢有半點差錯。”

    武順滿意地點點頭︰“宮闈令認真負責,忠于職守,我會跟皇上說地。”

    “謝昭儀娘娘。”嚴明成跪倒在地,忙又磕了一個頭。

    出了宮闈局,武順又到掖庭局那里轉了轉,和掖庭令拉了一些家常話,同樣給了他二根金條。這掖庭令只負責後宮的事務,比宮闈令地職權低多了,不但沒有什麼大的油水可撈,還成天受那些妃嬪們的氣,是個費力不討好的角兒今見武昭儀送金條,掖庭令感激涕零,恨不能馬上給武昭儀跑跑腿,辦點事。但人家武昭儀送禮後,並沒要求什麼,只是淡淡地一笑,裊裊娜娜地走了。

    這些日子武順雖然在宮中得寵,但她表面上卻是收斂了自己。除了當面奉承大小楊妃,又像一名散財童子,用大把大把的錢財,曲意交結宮婢、太監。只有傻瓜才會在同一個地方兩次跌倒,但就連傻瓜也未必會跌倒第三次。

    她要編織一個屬于自己的情報網,把宮內外、朝廷和陰妃等人的一舉一動,都納入自己的視線之內,做到足不出戶,宮中朝政大小事務一目了然。在經歷過一次那樣痛苦的經歷之後,武順不想再重蹈覆轍。

    月兒高高懸掛在黑黝黝的天幕上,寒夜里,江流澄靜,亂鴉聒噪。月光淡淡的清輝灑下來,更是給空曠的原野帶來幾分寒意。一條反照著清冷月光的小河穿過原野,塵波澹蕩,綠水無痕。

    長孫凜所率領的小分隊今晚就駐扎在這條小河邊上,由于士兵已經走了一天的路,雖然才剛入夜,但是帳篷里全是傳出鼾聲如雷鳴。長孫凜向來習慣晚些再睡,他便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了自己一人佔據的軍帳,到外面呼吸新鮮的空氣。

    四周是一片靜謐,氣溫比白日更涼,露水很快沾濕了衣裳。長孫凜听見紛紛鳴鳴的小蟲在叫,遠處黑蒙蒙的山林還傳來土狼哀哀的嚎叫聲,而它的叫聲又引起一連串刺耳的犬吠,回聲穿越田野,打破了深沉的寂靜。

    長孫凜望著遠方被月光映照出四周群山的輪廓,天邊大熊星座尖端的北極星如同發光的錨一般,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夜行人通過它來指引方向。這野外露營的確和家里很不一樣,沒有了那長安城擾人的搗衣聲和更鼓聲,但也少卻了家里的溫馨。他想到離開之時母親還沒有回到家中,甚至沒與其告別,心里甚是遺憾。

    沙沙沙沙,身後傳來了細細的碎步踩著野草的腳步聲。長孫凜不用回頭,就知道這輕聲便是長孫凝走過來,其他人的步伐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雄壯的,現在的小部隊里也只有長孫凝這個女人。

    “終于願意理我了?”長孫凜轉過頭來笑著說道。今日與楚中天告別之時,當他們騎上馬準備離開,不知道長孫凝身份的楚中天竟然冒出了一句“將軍夫人 ”。而長孫凜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沒有解釋只是哈哈大笑便騎馬離開了,惹得長孫凝是無奈,粉臉寒霜,秀目帶嗔,然而她也拿他沒辦法,只得兀自生氣,之後一路的行程上都沒有理睬他。而長孫凜在自討沒趣之後,也只得悻悻和其他人侃大山解悶了。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5:02
大唐萬象 261.以後的生活

    長孫凝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本來是想等到大家都睡下之後,她自己到小河邊去做一些洗漱。卻沒想到一走出軍帳,在朦朧月光下看到一頎長的身影,不過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誰,也沒有可以回避,不過像是賭氣一般想從他身邊走過。

    而長孫凜突然問出了一句話,讓她停住腳步怔了怔,然後不理睬他而自己繼續往前走。大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越是親密,他們的矜持就越會收斂,情緒也就更容易表露出來。自從和弟弟消除了以往的芥蒂後,長孫凝本是秉著補償的心理盡量對長孫凜好,所以兩人的關系一下子變得親密無間。

    她對著長孫凜說話的臉部表情也比以往柔和許多,不過關于一些有悖于家庭倫理的事情,尤其是面對這麼一個風流浪蕩的壞小子,長孫凝抵制的心理覺得務必要在態度上堅決杜絕這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因此她便對這種萌發采取了最嚴厲的打擊。

    “嬉皮笑臉,一臉的不正經……”長孫凝撇了他一眼,依然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不過比起以前清冷的表情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至少在語氣上是這樣的。

    然後她不理睬他,而是兀自徑直往河邊里走去。因為已是夜深而且還在野外,長孫凜很自覺地跟在了姐姐的後面,保護女人和同伴是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做到的事情。

    長孫凝呼吸了一口野外清新的空氣,眼前是一副很美地鄉村月夜圖。靜靜的河水上泛著淡淡的銀光。圓月自在地在天空上飄逸,而水中的月兒倒影更是柔和如水。雖然臨近初冬。還有一些小蟲兒在啾啾作響,另外還有----另一種腳步聲。::

    “你跟過來做什麼?”

    她轉過頭,俏嫣的臉蛋在淡淡的月輝下朦朦朧朧,她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熱熱的,即使他也有可能看不清楚,但她覺得臉上的紅暈更濃。唐朝雖然出現過不少驚世駭俗的女子,但大多數女子,尤其是像長孫凝這樣自小熟讀史經,豆蔻後跟隨老師太地少女。依然秉持著一種傳統的女子矜持美德。雖然沒有明清時期那麼嚴苛,但是在男子面前做些洗漱動作在她們看來也不太合適,即使是自己的兄弟。

    然而長孫凜似乎還沒有踫到過類似的情況,他想這周圍住著五十個大男人,而且夜里天氣寒冷,長孫凝再膽大也不可能在這兒洗個澡,洗屁屁可能性都不大,頂多就是洗個小臉洗洗手。他自認為跟著也沒什麼,于是便說道︰“剛才我听這附近傳來狼吼的聲音,我在附近守著。只怕萬一。”

    長孫凝听了“撲哧”一笑,臉上的寒霜像是被笑容的燦爛融化一般,她莞爾笑道︰“這狼都是一群一群出動的,你當你那三腳貓功夫能打得過它們嗎?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呢。”

    她雖然是這麼說,不過對于弟弟這般體貼的關心,心里還是油然升起一絲溫暖,正如長孫凜所猜,她也不過是做些粗略的洗漱,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堅持讓他離開。

    “我失憶了,不記得姐姐乃是武林俠女。”長孫凜一臉無辜地說道。他從來都只見過長孫凝安靜的時候,所以也沒有意識到長孫凝也是剛學藝回家沒多久。不過----這個時代的俠女又會是怎麼樣一種概念呢?難道真的像電影中的那樣,飛來飛去還帶著七彩閃耀的光?

    長孫凝突然停住腳轉過身來,姐弟倆恰好只有一步之遙,她縴縴的玉指學著竇鳳戳了戳長孫凜的額頭,然後薄面帶嗔地說道︰“叫你裝這些年可讓娘和我都擔心你以後再也記不住我娘了。現在還算你這孩子有良心,不然看你百歲之後如何有臉去見我娘。”

    長孫凜見提到了兩位娘親,心里也是有些郁郁,只是強顏歡笑兩聲。如果說竇鳳在感情上完全取代了長孫凜前世的母親,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作為一個初到異時空地人而言,尤其是剛開始面臨著的是一種命運完全不在你手中掌握,而且眼前的一切都是完全不熟悉的落後。

    在那樣的環境之下,長孫凜之所以一步一步地走出來。完全是竇鳳在旁邊一聲聲親昵的召喚。一次次體貼地照顧,然後一點點鼓勵地微笑。長孫凜當然記得這位再生母親柔和貼在他額頭探測溫度的手。溫暖的手溫暖和著他陌生的心;他也當然記得第一次入軍營前母子兩人的體能訓練,一聲聲嚴厲的督促蘊含著她內心的焦慮;而每一次送別時的眼淚,每一次倚門翹首盼望,無論從家人還是下人地只字片語里,都能一致地听出母親地思念。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那樣。她非常溫柔,就像一只鴿子;她也很勇敢,像一頭母獅……”,這是美國第七任總統安德魯.杰克遜曾經說過的話,長孫凜覺得用這這形容母親十分貼切,所以與其說他對二哥抱有抱歉地態度,還不如說他欠了這位母親的。所以當他看到她失望而傷心的眼神,長孫凜的確是不敢面對又必須面對。

    姐弟倆靠近河邊,長孫凝不愧是大家閨秀出身,她小心翼翼地撩起長衣邊,然後在水邊清洗著灰塵,每個動作都做得很優雅,輕輕盈盈卻又規規矩矩“娘其實看到你今日有那麼大的成就,她心里是很開心的。也許等不了多久氣就消了,等咱們回去之時,我敢說娘還是在家里翹首期盼你回去呢。”

    長孫凝用清水拍著臉蛋,她所使用的是長孫凜閑暇之余為她們所配置的洗面露,比起沐浴露的做工要精細一些,不過也難不倒他,只是產量較少,目前也只夠長孫家的女人使用。而長孫凝作為一女子,自然也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在幾次距離較近的時候,長孫凜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茉莉花沐浴露的味道。

    長孫凜听到姐姐的安慰,便笑了笑,他也是這麼希望的。然後便靠在長孫凝的身邊坐了下來,兩人開始了一小段的沉默,期間只有微弱的水聲,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也灑在他的身上。

    “娘知道當年那個小淘氣包如今也成為咱們大唐的飛將軍,她也會很高興的。”長孫凝悠悠地說道,望著月亮。

    不知為什麼,雖然兩個娘很容易混淆,不過長孫凜還是听出了她所說的是那個娘。他點著頭說道︰“也許就是因為娘在天保佑,所以在西突厥那半年,我們還是活了下來。”

    “很可怕嗎?打仗的時候?”她問,似乎以前她都沒有想過,也沒有機會去關心他,現在想想,他帶著幾千人馬,潛入敵區,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可惜當初因為心里的那些偏見,讓她對他總是沒那麼上心。

    長孫凜舒展地把雙臂伸到了頭上,活動一下肩頭的肌肉,然後他說︰“打起來之前,躲著的時候,都很可怕,可怕得難以窒息。不過一旦雙方交戰開始,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到你恍悟過來的時候,你就能領會“殺紅了眼”是什麼感覺。然後晚上休息的時候,你會發現有些士兵會不自覺地唱著家鄉的小調,也許只有把他們記得的小曲唱了一遍又一遍,那種惡心的血腥味才不會那麼濃……”

    他頭一側不再看她,而且沉默下來,好像他在聆听那些走音的小曲,有一個具備好嗓門的,名叫三保的士兵已經長眠在異鄉的土地上,他還曾教過他幾首後世的流行歌曲,三保曾說過回家後就唱給他媳婦听。

    她沒有去過戰場,但是可以設身處地地想象,在某個叢林里躲藏著,或者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身邊這個弱冠未及的少年一定走得很辛苦。長孫凝突然有一種後悔,後悔自己當年為何沒有多關心關心他。

    “別人在唱小曲兒,你在干什麼呢?”她問道。

    “想事情啊。”他抓起一把小石子,將手臂拉向後方,像投手丘上的投手一樣,投擲著小石子,一顆有一顆,向河水中央擲去。

    “想打仗的事情嗎?”她似乎想盡作為姐姐的關心,所以問得很細。

    “想我回家之後過什麼樣的生活,把憐卿接回家中,成親,生孩子。娘和爹依然是吵吵鬧鬧般親密,孩子們和狗會在小院里奔跑。”長孫凜笑了笑,想到這也是他以前的夢想,然後他補充了一句,“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5:06
大唐萬象 262.崔家

    布爾喬亞的夢想,拿中國人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車子、房子,老婆兒子熱炕頭。長孫凜後世的前半生就是為這個而打拼,這也許也是他父母所希望的,不過也許是運氣太好,讓他設計出一種能夠高效清理環境污染的工具,在賺得第一桶金之後,好運氣似乎沒有停止,一直把長孫凜送到了世界財富之巔。

    而在這個朝代,更趨向于非黑即白的朝代,你若是想要有一個安定的生活似乎更不可能。從開始為了鞏固長孫家的勢力而去參軍,然而卻又因為自己過于鋒芒畢露而讓李世民忌憚,總之長孫凜覺得自己離那個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夢想似乎越來越遠了。

    長孫凝沒想到他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這個時代的年輕人無非都是熱血青年,報效祖國。在古代的確都是有這麼一種風氣,前有楊炯的“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後有範仲淹的“先天下之憂而憂”等等,像長孫凜這樣想著老婆孩子家的現代思想想必少之甚少。

    雖然她擺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長孫凜則是聳了聳肩膀,依然露出一副無所謂的笑容。他的眼神瞄向她那兒,月色柔和的光灑在河邊折射在長孫凝的身上。天氣寒冷,但她也只是穿了薄薄的一件綢衣。酥胸在她的衣服下一起一伏,清澄的河水也是微微蕩漾,這種景象使他為之屏息。

    安靜地空氣中只能听到兩人的呼吸聲。在這種環境之下,會讓人的感覺更為靈敏,長孫凝不知是察覺到什麼。她側過臉去,慌慌忙忙地掬起一捧清澈地河水,然後趕緊把東西收拾好,然後急急忙忙地想要回軍帳。

    而這時恰好長孫凜見她起身,他自己也站了起來,兩人同時往一個方向回走。只是長孫凝似乎過于著急,腳步沒有收住,姐弟兩人撞到了一起。然後她如觸電般躲了開來。

    長孫凜側眼看了看她,月光下她的俏臉嫣然,帶著淡淡的輕微的飄忽的粉色。那端莊有致的姿態,像是一把打開他記憶門的鑰匙。他回憶起當年與妻子相戀時的浮光掠影,他緊盯著她,心中地欲念也讓他呆若木雞。然後,兩人相似躲藏似地迅速地閃入自己的睡帳……

    清河郡位于河北道以南,與河南道的齊州大約是一日一夜的行程(看了下唐朝地圖,發現之前的河東道是錯的),而齊州再往東走約莫一日的路程。就能到達大唐的最東端,與古代朝鮮半島的高句麗、新羅和百濟隔著渤海相望。

    雖說清河無論從歷史上或者是地理上都不算是一個大地方,但這里卻曾經出過崔家這一自漢朝至隋唐時期的北方著名大族。西晉時講究士族門第,崔氏被列為一等大姓“崔盧王謝”之首。而在唐朝地時候,崔氏也是出過二十三名宰相,唐太宗修訂《氏族志》,崔氏雖然只排在第三,但排在其前面的是李氏和長孫氏,由此可見崔氏這一氏族高門在唐人眼中的地位。

    因此無論李世民如何打壓這些前朝的名門望族,但那一群跟著他太原起兵玄武奪嫡的大臣們。卻都積極主動地要與這些望族聯姻,尤其以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這“四大族”為甚。

    這也是難怪,畢竟無論是古人還是今人都好面子,現代人還極力往自己家族上增添幾分貴族色彩。更何況古人,尤其是與注重世族門望的魏晉南北朝相當接近的唐人。

    當然,長孫家與崔家的結緣也並非僅僅在于此,當年長孫凜的爺爺長孫晟與崔隱娘的爺爺崔稜同朝做官,也算是結下了兩家地一段友誼,因此崔老爺子也不顧兒媳婦的反對,硬是把孫女與長孫家結成了娃娃親。即便當年長孫凜的惡名遠傳清河,但崔老爺子也是力排眾議。堅守自己當年許下的諾言。隱娘地父親崔河倒是一個孝子。所以即便是崔老爺子過逝,即便是當初崔母和隱娘都極力反對。他也是不敢忤逆其父之意,也就因此造成了長孫凜和隱娘最後的天成姻緣。

    長孫凜帶著一行人馬經過了一天的趕路之後,終于來到了清河郡的城內。他們這一行人雖然人數不多,但士兵們個個皆是身著軍裝,雄赳威武,讓百姓們都小心翼翼地偷眼觀看。

    長孫凜之所以敢于大搖大擺地走入清河之地,那是因為他此次出行是打著監督打造戰艦的幌子前往齊州的。在長孫凜出發的前兩日,恰好新羅王國派遣使節來到長安,拜見李世民,啟奏告之百濟國王攻打新羅,佔領了四十余座城池。又與高麗王國聯盟,準備切斷新羅向大唐朝貢的道路,乞求大唐發兵救援。

    新羅對唐朝稱臣,每年都來進獻貢品,所以唐朝必須保護它地安全。既然來求救,李世民作為泱泱大國之君主,自然不會等閑視之。他作為天可汗,而且收了保護費,自然要罩住小地,不然以後還有誰把他當做老大看呢?

    李世民在與大臣商議後,決計先派兩名使者帶著詔書出使高麗,一則以大唐的聲威和國力對高麗施加影響,二則探視其虛實。而長孫凜前往齊州,則是為了明年有可能發生地戰爭,而打造一批戰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若是查處地方官員或者親王犯事,按照慣例大多數都是先派遣一名文官,比如當年魏征就曾在玄武門事變之後前往山東做宣慰使。因此曾經在軍器監司職的長孫凜,前往齊州監督打造戰艦也說得過去,即便是引人懷疑,但也不會打草驚蛇。畢竟他只帶了五十人,而且其中還有許多的能工巧匠。

    不過現在這會兒暫且先把一切事情放下,長孫凜讓清河的地方官員安排好自己的隨從與士兵的住處,他自己則是和長孫凝說了一聲之後,一個人悄悄來到了崔家的大院。

    崔家不愧是雄踞了一百多年的名門望族,這朱門大宅的主院別說在清河,即便是在長安也是相當能顯示主人家的顯赫身份。長孫凜踞高處往崔府遙望,雖然不能看得真切,倒也看出府內佔地約莫一畝多,宅院有十進院落左右,曲廊、軒榭、山石、水池、花草布置得體,頗有這個朝代園林建築藝術風格。

    雖說李世民已經開始從寒族中選拔官員,但由于科舉制度還不完善,大多數官員還是出自士族,因此更加顯出門楣的重要性。畢竟在家庭環境和教育方面,大族家門有著不可逾越的優勢。而且崔家之門頻頻出宰相大員,即便是在唐朝也出過二十三位宰相,在關系上就像現代社會的常青藤、牛劍、清華北大畢業生一樣,這樣的家族是很容易顯赫耀祖。

    長孫凜雖然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世族子弟,不過他倒是百無禁忌,前世作為平民出身的他思想依然保持著一種挑戰權威為樂。按理來說,士族豪門應該很注重家教禮儀,這樣才能不辱門楣。不過從長孫凜接近崔家的一舉一動看來,他似乎是想來一個“暗去明來,偷渡陳倉”。

    已是臨近冬日,清河的黃昏卻如她的名字一般,有著一番詩意的景象。溫暖的驕陽正從遠處的山峰徐徐往地平線落下,對著城區各處的屋頂灑出最後的火雨。天空靠著地平線上是緋紅的,然後往高一些的地方轉成淡金色,再往上則是光輝泫然的淺碧色,最後便是清潔而鮮明的藍色。

    幾只稀稀疏疏的大雁在天空中飄忽側影,一層薔薇色的薄暮照在了遠處業已收割的田園上,照在了城內的屋頂上,照在了崔家內院小姐的閨房上。崔隱娘倚在欄桿處,遙望著遠方,她的手里拿著一個書本大小的羅盤,這是她自制的指南針。

    雖然說她在並州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學到的一些新鮮的東西讓她頗為感到新奇,尤其是從心上人那兒學到的東西,因此在回家後不久,隱娘也自己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實驗室,利用她新學到的東西和以前的知識相結合,自然也研制出不少小玩意出來,這樣一個簡便的指南針,隱娘就是根據長孫凜制作鐘表的原理研制出來的。

    在漫漫相思的日子里,她也只能靠這些事情,作為精神的支撐和依靠。而今日見天氣尚好,她便捧著這個指南針,望著天邊,似乎想要從遠方看到心上人的影子。
zabico 發表於 2009-5-15 15:09
大唐萬象 263.再見隱娘

    長孫凜之前對于崔家內院構造的研究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加上唐朝的毫宅建築設計都有些相似之處,所以他在做了一番實地考察之後,大體確定了崔家的確切構造。按照他的想法,崔隱娘的閨房應該是在內院里。

    從公事的角度而言,崔家現在作為造反的嫌疑犯,長孫凜這個奉旨調查的,則是應該打入對方內部。而就私事而言,長孫凜則是期望今夜能把一切事情放下,上演一次唐朝版的羅密歐夜會朱麗葉。

    作為現代人的思想,長孫凜的想法必然與古人有所不同。譬如說他認為許多事情都不能以非黑即白來劃分,即使這個罪名似乎造反。尤其是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崔家造反的真實性,當然,即便這是事實,長孫凜作為整件事情的偵查者,自然能掌握更多的主動。

    夜色蒼茫,黑夜宛若幕布降臨一般徐徐到來。月牙兒掛在樹葉稀疏的梧桐樹上,夜色中飄渺高飛的是孤雁的身影。長孫凜輕手輕腳地靠近了崔家的院牆,借助外牆的幾個突出點,他輕而易舉地爬上了圍牆越了過去,動作如同猴兒在樹上一般靈活。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圍牆另一邊正是崔家廚房後邊放雜物的地方,平時這里一般都是做飯時候才有人。所以長孫凜很是輕松地進入了崔家的宅院。在夜幕中借助著路旁地花草樹木作為掩飾。他步伐飄移地走在路上,方向是往一棟精致的閣樓上。

    長孫凜在躲過了數撥下人來來往往之後,躡手躡腳地貼著樓走著。他隱匿在暗處觀察了一小會兒,只有這個院子的這棟小樓,進出地都是丫鬟,尤其是看到了春花那小丫頭熟悉的面孔。

    他像個長臂猿猴一樣,十分靈巧地攀入了二樓的閨房,長孫凜從朝南的雕花木窗閃了進去,崔隱娘似乎還沒回到房中,他就索性細細打量起這間唐朝小姐的閨房來︰臨窗擺著長案。上面放著文房四寶和一些線裝書。

    長孫凜走過去,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翻看,是一本《九章》。中間還夾著一張已經發黃了的樹葉的標本。案旁另有一張矮幾,上面陳著一把古箏,樂譜靜靜地攤開著。他好奇地將手指劃過琴弦,一聲渾厚低沉的樂音悠悠響起,弦的震顫透過指尖直達心底,好箏,

    只見在床榻的一側,立著一個大大的櫃子。看樣子應該是衣櫥吧,真不愧是中國歷史上最鼎盛的時期,上面雕刻著極其精致的百花圖,甚至連花葉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這種唐朝典型的花式。

    旁邊的梳妝台上擺著菱花銅鏡和妝奩,他輕輕拉開那精巧匣子地一格,緊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許多女兒家嶄新而琳瑯的漂亮首飾,閃亮耀眼使人眼花繚亂。

    長孫凜的目光卻被不由自主吸引到匣子的最里面,有一對鎏金點翠耳墜平靜的躺在那里。他伸手拿起來它,細細打量著,望著可愛的耳墜在自己手上鈴瑯晃動,臉上的笑容帶著由衷的寵溺。

    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剛開始見到隱娘的時候,那個自稱是“隱涼”地假公子,盡管脂粉味濃但眉宇之間也是英氣逼人,所以即便是楊氏與她住了一段時間,也沒發現這位公子原來是個女孩子。可是等到他們上次分別前,隱娘已是開始學著打扮,學著別的女孩子一般,頭上手上身上的小首飾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有女人味。

    屋內的紅燭閃爍舞動。銅香爐里放著一寸寸燒斷地小篆香。長孫凜細細地環顧著周圍,淡粉色的梅花圖案簾帳內。整整齊齊地放著繡花緞被和大紅鴛鴦枕。緞被已被薰上了茉莉花的香味,芳馥迷離,淡淡的沁人心脾。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雜音,他“嗖”地一聲,閃到了床下躲藏著。隱娘沐浴過後,去主院給父母請了安後,然後心緒不寧地走回自己的臥房。她一頭黑亮的秀發反照著月亮淡淡的清輝,縴縴的下巴越是越發尖瘦。隱娘望著天幕中柔和如水地月牙兒,她緊咬著紅唇,眉頭緊蹙,臉上露出了憂心忡忡地表情。

    剛從母親那兒得知,自己那位“娃娃親”夫君,又多了一個兒子。而孩子的母親,並不是她所知道地長樂公主、單憐卿、善婷或者是二娘。也就是說明她又多了個慕容無雙來分享她的夫君。

    按照正統來說,崔隱娘才是長孫凜的正妻,若論地位,隱娘應該是地位最高的。但是自從皇帝把公主賜婚長孫家後,她的地位就變得很尷尬。如果之前沒去並州,隱娘對此還毫不在意。然而現在她都已經死心塌地地想著他,這件事情一直讓她擔心不已。尤其是隱娘對于自己的容貌沒有什麼信心,加上許久沒見到他,這讓她更擔心自己會失寵。

    正當隱娘心緒不寧地走在自家的曲廊時,突然一個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嚇了她一跳。隱娘看見了對方的臉,便驚魂未定地問道︰“是你啊,表哥,有什麼事嗎?”她的語氣有禮但疏遠。

    徐俊望著眼前沐浴過後的表妹,心中如波濤洶涌難以平靜,想到兩人竟然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變成這等生疏的關系,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讓他心緒難以平靜。

    “隱娘,我有事情想和你說……”徐俊的眼楮堅定地注視著她,希望能看到她點頭答應,然而他必然要失望了。

    “俊表哥,有什麼事情我們之前已經說清楚了,若是你還有別的事情,你就在這兒跟我說好了。”隱娘垂下螓首,她知道她的聲音在顫抖,她知道自己辜負了以前兩人的情意,只是女人若是變心了,一切都不能回頭了。

    “隱娘,我……”徐俊叫了一聲,虎目射出一縷縷的深情,望向她,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她那雙素潔的小手,隱娘嚇了一跳,連忙收住雙手,急急地繞過他往前面走去,只是留下一句話說︰“表哥,別這樣,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咱們以後還是以禮相見比較好。”

    徐俊望著崔隱娘裊娜離去的身影,難堪的臉上更是扭曲猙獰,他狠狠地往一旁的木柱踢了一腳,剛巧路過的兩個小丫鬟嚇得趕緊往後退縮。徐俊見到有外人,他便勉強地抑制自己心里的不爽,露出了一副牽強的笑容,然後悻悻地離開了院子。

    隱娘吩咐春花在外屋休息,自己邁進了自己的臥房,將門鎖上後,坐到了床邊,心情還是難以平靜。她望了一眼懸掛在牆上那精致的鐘,小嘴扁了扁,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流出來。大概是越想越委屈,她扭著腰肢反轉到床上,從枕頭下掏出了包著信件的綢布,抱著嚶嚶哭了起來。

    “壞蛋,你這個壞蛋,再不來接我,到時候等你來了我就成了一塊石頭了,到時看你後悔不後悔。”

    “是什麼樣的石頭呢?望夫石嗎?”長孫凜輕手輕腳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听到她這番孩子氣的抱怨,便笑著在後面逗她說道。

    隱娘先是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然後突然意識到這聲音的熟悉,她慌慌忙忙地扭過頭來,看到了一直讓她思念已久的笑容。她先是定了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了難以抑制的激動。

    “凜郎!……”隱娘嬌呼了一聲,然後撲到了長孫凜的懷里——然後哼了一聲閉上眼楮讓他為所欲為。兩人輾轉纏綿一陣之後,長孫凜一把抱起了她軟綿無骨的身子,然後兩人倒在了床上。

    她用手臂緊緊攬住了他的脖子,熱烈地吻他,一個又長、又深,而且足以表達她深深思念的熱吻。欲念的挑起讓她一點抵抗能力也沒有,嘴里喃喃的念著他的名字,雙手笨拙的褪去他的衣服,攀著他的身子,任著自己跟心上人一起燃燒。

    長孫凜望著她那張被欲念染上酡紅的小臉,品嘗著她晶瑩剔透的肌膚,現在他除了明白兩人的身體結合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她的雙手在他肌肉緊繃的背脊上扣在了一起,並且以癲狂的韻律配合著他。

    初冬的深夜是寒冷的,外面狂風呼嘯,而屋內則是旖旎春光伴隨著陣陣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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