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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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78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49
第二部少年行 第一百二十二章各有定策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注定是個寒春,大事一件接著一件︰三月十六,京師騷亂,一場混戰,死傷無算,城東朝陽門一代過了火,燒毀民房無數,上萬百姓流離失所;城中多處交兵,戰死者甚眾;皇宮遭亂軍沖擊,雖未有大礙,宮門被毀嚴重,總的說來京城的損失並不算大,但皇家的尊嚴受損卻是不小,舉國震動,民心不穩。

    三月十七急匆匆從前面率五千輕騎趕回京師的康熙在半道上接到前線左路軍統帥費揚古急報——三月十三日噶爾丹仰藥死,其女鍾齊海率三百戶來降,一代梟雄葛爾丹就此退出歷史舞台。康熙老爺子當機立斷立刻將此消息公告天下,以求穩定人心,同時下詔減免江南數省之糧賦,天下大慶數日。

    三月十七日夜,因謀逆而被羈押于府中的索額圖遇刺,但並未受傷,凶手被當場擊斃,經搜查,發現此人身懷毓慶宮之腰牌,經排查發現此人確系毓慶宮侍衛,一時間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京城中更是謠言四起,苗頭直指太子胤,流言蜚語漫天飛揚。

    三月十八日夜,康熙抵達京師,未入皇宮,住暢春園,次日一早,召令在京眾阿哥、諸臣工到暢春園覲見。諸臣工、眾阿哥一早就齊聚暢春園,各自遞上本章,等候康熙的召見,但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見召,眾人正等得心焦之際。康熙老爺子連下十數道詔書,令眾人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詔令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免去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調任左都御史。馬齊任調戶部尚書,原禮部尚書陳汝器以行止失當免,翰林院學士繆彤接掌禮部尚書之職;以吳為吏部尚書;工部尚書沙穆哈年老體弱準其回家養老,王接任工部尚書之職;以馬齊、繆彤為正、副主考,主持京中大比;原正、副主考左文龍、趙逢春調江南貢試主考。即日起行;索額圖陰謀叛逆,罪大惡極,抄沒家產,賜其一死。

    整個朝堂六部里頭吏、刑、禮、戶、工部尚書全部換了個遍,簡直就是大洗牌了,這還不算完,康熙老爺子傳下詔令︰三阿哥胤祉行為狷狂,罰俸半年,著其在暢春園煙波致爽閣前罰跪;六阿哥胤祚行為有失,摘去頂戴上東珠一顆;八阿哥胤行為不檢。罰俸半年;四阿哥胤忠心體國,著戶部差使,協同工部整頓海運之事。

    ***,這板子挨得疼啊!靠,老爺子還真是狠!頭前咱就知道挨板子是難免地事兒,可沒想到老爺子又玩起了摻沙子的游戲,沒地讓老四插上一腳。這海運的事兒又有得煩心了。胤祚心頭大恨不已,可也沒轍只能跪倒在地。謝恩領罰。

    今日說來有趣,在京中主事地三個阿哥都受了罰,不過原因卻各有不同︰老三上的折子是請功折子,那里頭著實把自個兒猛夸了一頓,簡直就成了跟索額圖勢不兩立的大英雄。不過嘛。康熙老爺子可不是那麼好唬弄的,這不。這會兒“大英雄”正跪在地上看螞蟻搬家呢。胤祚、胤所上的折子盡管內容不同,但都是為竭力對方請功,對自個兒地功勞則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恨不得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對方頭上,這哥倆個算是想到了一塊兒,不過也都沒討著好,相比之下,還是胤祚吃虧更大一些。

    東珠不東珠地,胤祚根本就不在意,有它沒它也沒啥子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面子上難看一些,只要能保住海運差使就成,可要命的是老爺子讓老四摻上了一腿,這可就叫胤祚鬧心了——原本海運的事兒就繞不過戶部這一關,但胤祚也不是太在意,畢竟公事公辦,即便是老四管著戶部,明面上他也不敢刁難,至于下黑手卻也不怕,大不了奉陪就是了,可現在倒好,老四也有了參與海運之事的權利,真要指手畫腳地吆喝起來,還真夠胤祚喝上一壺的,老爺子的平衡之術著實玩得出神入化,狠著呢。

    氣歸氣,恨歸恨,胤祚有火也只能在自個兒心里發,見了康熙老爺子的面,還得滿臉子堆笑,自承過失,不過康熙老爺子卻不吃胤祚那一套,面上帶著一絲淡笑,悠哉地說道︰“小六兒還真是長進了,話說得越來越漂亮了,唔,皇阿瑪听著也覺得順暢,不過順耳的話朕听多了,煩!朕就想听听實話,說吧,對朕地處罰有何不滿?”

    不滿?娘的,當然不滿了,咱拼死拼活干了幾個通宵,還不就是為了您老爺子能坐在這兒閑話,嘿,沒得個好處,反倒挨了板子,您老不過是打算著磨刀唄,得,咱就任著你磨,等咱有了那一天,咱也磨兒子去。胤祚心里頭叨咕著,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兒臣沒有不滿,皇阿瑪英明。”

    “扯!”康熙老爺子冷哼了一下道︰“朕罰你不為別的,只為一條,朕問你,李柯部如何能在一天之內趕到京師?”

    嘿,咱就知道老爺子會來上這麼一手,早等著您了。胤祚也不隱瞞,直接將事由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說了一番,當然胤祚即便是想隱瞞也是不成的,老爺子的耳目多著呢,想在這等事上騙過老爺子壓根兒就沒有可能性。

    康熙老爺子顯然早就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問胤祚不過是為了探探胤祚地忠心罷了,听完了胤祚的話,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不咸不淡說了句︰“你既請旨再下江南,朕這便準了,好生將海運地事整整,有事多跟老四協商,跪安吧。”

    京師一場大亂之後,朝堂上下大換血,有人升官就有人被免,索額圖一系的人紛紛落馬,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還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就連那些在京的阿哥們也沒討得好處,別說受賞了,還個個被罰得不輕,唯獨太子沒事,不但太子沒事,他地那些心腹手下反倒因此升了官,康熙老爺子如此地舉措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真正的智者。

    “聖上開始考較阿哥們地能力了,不獨是阿哥,就連太子也在考較之列,若是太子依舊無所作為,只怕不出三、五年就有劇變,而今之計王爺當全力以赴整頓海運之事,力爭三、五年內能見成效。”林軒毅樂呵呵地說道。

    唔,這話有理,老爺子這招分明就是打算磨刀了,看看哪把刀真的好使還不傷手,不獨是咱,老三、老四、老八也都上了台面,只怕接下來其他幾個小一些的阿哥,像老十三、老十四也會有個登台亮相的機會,誰能笑到最後就看誰的手段高了,至于老大、老二,嘿,這兩根廢材即便是有機會也把握不住,基本上可以說是出局了。胤祚默默地沉思著,暗自揣摩了一番,已然把握到了康熙老爺子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正好借著海運的事兒先避開京師里的亂局,冷眼旁觀好了。”

    “不錯,京師劇變,朝堂換血,內里不知有多少骯髒勾當,眾阿哥必然不忘擴張自家勢力,卻不曾想聖上正冷眼俯看著呢,這趟子渾水還是不去參合的好,讓他們爭去,王爺只管多做事,少宣揚,時候到了,聖上自然會想起王爺的好來。”鄔思道兩眼中精光閃閃,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關鍵的所在。

    胤祚這頭定下了做實事,以實績取勝的算策,那一頭,八貝勒府里胤也定下了自家的戰略。溫瑞和也是難得的智者,他同樣看出了康熙老爺子的打算,也清楚胤的太子之位危險了,不過他所提出來的戰略卻跟鄔、林二人不同——全力擴張,以勢取勝。

    就熙朝的官場而言,腐敗、官官相護、官商勾結早已是公開的秘密,盡管胤祚所上的火耗歸公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吏治,但卻是治標不治本,想要干出實績必然要得罪人,並非溫瑞和不明白干出實績的重要性,只可惜胤一開始走的就是以勢取勝的路子,手下門人眾多,聲勢浩大,這會兒已經是騎虎難下,若是拼著命去干實績,只怕手下那幫子奴才立刻就反了,如此一來畫虎不成反類犬了,當然實績還是要的,表面功夫也得做不是?

    接到了京中傳來的邸報的胤正急急忙忙地趕回京中,在路上也跟自個兒的謀士分析著京中的劇變,一位輕徭折扇的中年人慢聲細語地道出了康熙此舉的用意所在,同樣得出了康熙老爺子磨刀的打算,給胤指出的道路跟鄔、林二人如出一轍,那就是拿出實績來換取康熙老爺子的重視。

    黎明前總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只有智者的眼光能穿過那層層的黑幕,看見滿天的星光,奪嫡的大幕已經緩緩地拉開,鹿死誰手卻依舊難說的很……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50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海運第一案(上)

    京師一場大亂,滿朝文武調動頻繁,索額圖一系全被一掃而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朝堂中頓時多出了不少的缺來,一起子阿哥忙著往朝堂中塞人,別說是在京城的阿哥,就連遠在前線的大阿哥也不甘人後,愣是派了親衛拿著信件趕回京師,也謀了些好處,大家伙都忙得很,唯獨胤祚悠哉地在一旁看著熱鬧。

    康熙老爺子這回一板子打盡了所有在京的阿哥,用的理由卻不是辦事不力之類的名頭,反倒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讓朝臣們怎麼也看不明白其中的奧妙,個個都以為帝心難測,加之太子並未因索額圖叛亂而受到牽連,反倒得了不少的好處,其門下奴才大多得到提升,大家伙都以為康熙老爺子是要保太子而故意打壓其他阿哥,可沒想到剛過了沒幾天,康熙老爺子再次發出詔令︰三阿哥胤祉校訂禮制有功,賞皇莊一個;六阿哥胤祚公忠體國,上火耗歸公折子有功,賞東珠兩顆,並奉旨巡視江南;八阿哥胤舉薦賢能有功,賞皇莊一個。

    剛打完板子接著給糖吃,無論是打還是賞,老爺子自始自終沒有提到阿哥們平叛的功勞,也沒有提到阿哥們在其中的過失,攪得朝臣們一頭的霧水,不知道康熙老爺子究竟唱的是哪出戲。原本有些大臣以為阿哥們要倒了霉,私底下搞了奏章,就等著老爺子再次打壓阿哥們時應景兒拋出來討好老爺子,可沒想到老爺子一轉臉對阿哥們又賞了起來,趕緊悄悄地將奏章毀了去。

    別人或許不明白。胤祚心里頭可是清楚得很︰老爺子前頭打壓一來是對阿哥們手中的力量過大不放心,二來也是出于愛護,理由也很簡單——平叛是件大功。不過功高震主,若是賞了,那接下來你就等著倒大霉吧,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功高震主的能有個好下場。借著瑣事一罰卻也免去了不少地麻煩。

    至于後面賞賜嘛,一來確實有賞平叛之功的意思在內,畢竟此時無論是胤祚還是胤手里頭的兵權都沒了,親信部下也都被遣散了,老爺子也安心了,該是賞功地時候了。二來嘛,老爺子打算讓有些本事的阿哥們都出台來亮亮相,比比看究竟誰真的有本事,也算是給阿哥們發出個信號——有本事的就表現出來吧。

    至于只字不提索額圖叛亂之事,甚至連試圖暗殺已被生擒的索額圖地案子都不過問。說穿了也沒什麼,康熙老爺子壓根兒就不打算去明查,這案子牽扯到的阿哥太多了,真要是捅穿了,天家的臉面就丟光了,以老爺子愛面子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查這個案子的,至于私底下嘛。胤祚敢擔保老爺子一定會查,而且絕不會半途而廢。不過這案子跟胤祚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也沒打算去插一腿,無論這案子背後是太子還是老八,都不是善茬兒,該滅的線索早就掐斷了,能查個水落石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牽扯到其中。一個不小心,狐狸沒打著反倒惹上一身臊。那就別提多膩味了,還是讓老爺子自個兒去折騰好了。

    京城里頭大家伙忙著排路隊,分果果,找門子的找門子,拉關系的拉關系,整個朝堂烏煙瘴氣地,沒個安生,胤祚雖說一向不跟朝臣們往來,可尋著個由頭上門來拉關系的卻海了去了,攪得胤祚頭疼不已,索性早早請了旨,趕緊溜之大吉。

    這回巡視江南雖是為了海運折子可依舊跟河工有關,老爺子照例將水師戰艦撥給胤祚當座舟,不過這回可就沒調兵堪合可耍了,胤祚卻也不介意,畢竟河工、漕運剛被胤祚好生整頓過,短時間內也不會掀起什麼大浪頭地。架不住朝臣來訪的胤祚將京內的事務交待給鄔思道,自個兒領著林軒毅匆匆上了船就直奔天津衛而去。

    依舊是那個碼頭,依舊是一大群前來迎接的大小官員,依舊是鑼鼓喧天,不同的是物是人非,數月前那些子前來迎駕的官員這會兒早不知在哪個角疙瘩里頭蹲著去了,直隸一省大小官吏從武赫開始幾乎都被換了個遍,始作俑者正是胤祚自個兒,不過算起來胤祚還真沒撈到太多的好處,僅僅安插了一個秦浩,反倒是老四、老八哥倆個往直隸一省里塞了不少人。

    于成龍,字振甲,號如山,漢軍瓖黃旗人,蔭生,人稱“小于成龍”,跟已經致仕地老于成龍不但姓名一樣,個性也相仿佛,都是清廉的官兒,唯一不同地是小于成龍能力上比之老于成龍要差上老大一截,屬于兢兢業業、本分的官吏,政績上只是一般而已。

    擺香案,宣聖旨,這些都是常例卻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跟其他官吏不同的是,小于同志將胤祚迎到了驛站卻沒有搞啥子洗塵宴,寒暄了幾句,留下一些場面話,就告辭而去了。

    嘿,你個小于同志也太清廉了點吧,連洗塵宴都免了,切,免了也好,咱自個兒樂呵去,順便看看風景也好。沒人請吃飯,胤祚只好吃自己的了,不過胤祚嘴刁,驛站里地伙食壓根兒就吃不下去,這不,匆匆換了身便裝,領著清松、秦浩幾個直奔城內最大地酒家——順昌酒樓而去。

    劉耀?哦,那貨立了不少的功,胤祚借著索額圖一案地功將小妖給外放了,到廣州府水師提督衙門當了個參將,算起來也是三品的大員了,比他家老頭子劉雙城也就只低了兩級而已,官位不低,可劉耀自個兒卻不樂意去,就想賴在胤祚身邊當個親衛隊長,胤祚好說歹說,最後板起臉來訓斥了他一頓,才算是將這家伙趕到任上去了。胤祚這麼整,除了是打算栽培劉耀之外,更主要的是要在廣州府安下個有用的釘子,畢竟將來海外貿易一起來,沒個自己人在廣州府坐鎮還真是放心不下,至于先前派到廣州的海達,胤祚早就將這貨忘到天邊去了。

    這會兒胤祚的親衛隊長換成了清松,那家伙武功高強,是個不錯的打手,對付些刺殺之類的事兒一準是好手。胤祚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光是天津衛白蓮教一案就有不少人恨著呢,更別提河工、漕運上的事了,這回手中沒了調兵勘合,得防著有人暗算不是?

    酒還行,菜一般。胤祚嘴刁,吃了個五、六分飽,也沒啥胃口,索性問起了塘沽碼頭的建設情況。秦浩跟了胤祚前後算起來也有七、八個年頭了,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玩歸玩,樂歸樂,辦起正事來是絕不含糊的,還精明的很,若是打算唬弄一把,一準死得很難看。這不,趕緊收起笑臉,一臉子嚴肅地匯報開了︰“回主子的話,塘沽海運碼頭已開始動工,庫房建設也已啟動,只是先期投入的十萬兩銀子已使了一半還多,若是戶部撥銀不能到位,工期有延誤之虞,還有就是……”

    嗯,這家伙吞吞吐吐地搞啥玩藝兒?胤祚皺著眉道了聲︰“還有什麼?說明白些。”

    “主子,原本庫房、碼頭用地不足,打算擴建來著,只是周邊的土地全是主子的,奴才不知道主子的打算,也不敢擅自征用,還請主子示下個章程。”

    厄,全是我的地?劉明川還真是能辦事,嘿,不錯,不錯。胤祚心里頭直樂呵,那些地兒別看現在不值錢,一旦海運開始了,光是地價都能漲個幾十倍的。胤祚知道自己有不少這類的地,不過從來沒認真去盤算過,這會兒見秦浩提起這事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奴才要辦實事,卻遇到主子霸著地頭兒,這算啥事啊。

    胤祚自嘲地一笑道︰“這事兒好辦,改天你直接到福源記找劉明川把事兒辦了,該用多少地先用著,錢可以後付,價錢嘛,就按市價好了。”

    按說這些地兒現在都不太值錢,就算免費捐出一些也沒什麼,可問題是一旦開了這個先例,那要捐的可就多了去了,少了些錢財事小,萬一讓人參上一本居心叵測之類的屁話兒那就不值得了,還不如公事公辦來得好些。

    一見自家主子應承了賣地之事,秦浩立馬松了口氣,直打保票,言明一定按時完工,絕不辜負主子的期望雲雲。

    海運之事關系到自個兒的前景,容不得有任何的失誤,雖不懷疑秦浩的能力,但胤祚卻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琢磨著明兒一早,自個兒去看個究竟,也好得個心安,卻不曾想這一去又惹出了一樁事兒來……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50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運第一案(中)

    對地方的重視,這很好,很強大,不過,能查出問題的幾率基本上為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有張良計,他就有過牆梯,任你是多大的官兒,下頭那些狗才們都能合著伙兒,好生糊弄你一番。

    那些糊弄人的招式胤祚前世那會兒就沒少參與,門道精著呢,向來只有胤祚糊弄別人,可沒有被人給忽悠了的理,這不,一大早地,胤祚就化了妝,領著清松跟幾個侍衛青衣小帽地溜出了驛站的後門,雇了輛馬車,也不通知于成龍等地方大員,自個兒跑塘沽去了。胤祚這一走倒是瀟灑了,就苦了那起子地方官兒,一大早來了,個個傻傻地聚集在前門口等著胤祚召見呢。

    塘沽離天津衛說近不近,可也不算遠,趁馬車也就是半個多時辰的路途,地方不大,可還算得上繁華,主要是這兒有個鹽場,外帶前不久剛開始大規模建設港口,征用了不少的勞力,整個塘沽也算是熱鬧非凡了。塘沽扼海河咽喉,戰略地位重要,素有京畿門戶之稱,不過從未獨自建置,海河南岸錄屬天津縣,海河北岸錄屬寧河縣,此次因要建設碼頭,特設了一個同知衙門,專管著海運碼頭的事兒。

    塘沽原本就有碼頭、糧庫,不過不算太大,距離海運的基本要求還差得遠,按胤祚的規劃。這兒地碼頭少說也得再擴大上三倍,工程量不小,用的銀兩也就不少。管建設的同知立馬就成了肥缺,當初為了爭這個位置,不少官吏可是削尖了腦袋四處活動呢,不過這一職位最終還是被老八胤門下奴才福靈廣拿了去,這也是胤祚當初為了海運折子能在朝堂上通過而跟老八做交易地一部分。

    官兒不撈錢就如同貓不吃葷一般是件不可能的事兒。雖說火耗歸公了,可官缺依舊有肥、瘦之分,管建設的同知搞搞克扣、吃點兒回扣、虛報些用料,一打手就能搞個萬把兩銀子出來。這里頭的門道胤祚也是清楚的,不過胤祚暫時不想去管,只要能將碼頭工程給搞好了,讓人撈一點也無妨,畢竟這會兒還不是胤祚當皇帝,有些事兒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但若是撈了錢還沒把事情搞好。那就沒得商量了,該發飆地,還得發飆。這不,剛在工地上轉了一圈的胤祚那臉黑得跟鍋底似的,眼里頭的怒火足夠點燃木材的了。

    這年月沒啥子鋼筋混領土地,有的只能是石板材,碼頭這玩意兒建造起來工藝復雜得很。最要緊的是得牢靠,豆腐渣工程是要出大亂子的。要建碼頭首先得挖地基。將地基下的土給夯實了,鋪上些大的石塊,一層層地向上磊,層與層之間還得錯開,澆灌上糯米等物攪合成地膠泥。這才能整出個牢靠的碼頭來。至于糧庫。又不是住宅,好看不好看的倒沒啥關系。最關鍵的就是牢靠不說還得能防潮,這里頭的道道很多,胤祚听說過一些,但並不算行家,即便如此,胤祚還是能看出眼前正干得熱火朝天的碼頭工地上問題一大把,整一個的面子工程。

    面子工程又叫形象工程,當然叫政績工程也行,不管怎個叫法,說到底就是豆腐渣工程。眼前這碼頭工地上所用地石材不規整不說,還有不少的碎石,愣是往地基里整,進度是很快了,可建起來地碼頭能用上幾年就天曉得了,別說哪天來個海嘯、地震之類的大事,即便是遇上了大一些的風浪,這碼頭能不能抗得住都難說得很。

    海運的事兒關系到胤祚自個兒的前景,那是不能有任何閃失地,眼見這等面子工程,那心里頭地火可就大了,黑著臉看了一陣,恰好看見一個管事模樣的衙役正在吆喝著工人加快速度,那話里地意思就是上頭有人要來檢查,讓大家伙趕緊把地基整好,把嘴閉上,出了岔子又該如何、如何雲雲。

    娘的,幸好老子自己跑來了,要不還真被這群狗才給蒙過去了,到時出了事,老爺子一板子打下來,咱可就比竇娥還冤了。那該死的狗官還真是膽子肥了,今兒個就拿他開刀、祭祭旗,給各地的官兒們提個醒兒,咱不是那麼好唬弄的。胤祚黑著臉叫過一個侍衛,讓他回驛站將那些等候在驛站外的大小官員都帶來,接著讓清松將那個正滿嘴噴糞的衙役請過來。

    “小子,找爺啥事?快說,沒看爺正忙著嗎?”那衙役見胤祚衣著普通得很,土里巴嘰的,就像個外地來的商人,一見面就沒好氣地問了句。

    娘的,死到臨頭了,還如此囂張,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胤祚心中有火,面上卻是陪著笑︰“啊,見過官爺,不知官爺怎個稱呼,小的姓程,也就是個買賣人,做的是木材生意,眼瞅著這工地上用料不少,小的也就想著能不能也和上一手,呵呵。”胤祚嘴上胡扯著,手輕輕一動,一張折好的百兩銀票悄悄地塞入了那衙役的手中。

    銀票是個好東西,人人都喜歡不是?那衙役看了看手中的銀票子,原本臭著的臉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喜滋滋地道︰“好說,好說,老子姓王,就叫咱王老大好了,哈哈,想做買賣好說,好說,這事兒包在咱老王身上了,進料的事兒咱跟福大人說說,您自個兒跟他老人家談去。”

    “哦,那敢情好,不過這麼大的工程,工部派來的主事不管事?”胤祚假裝懵懂地問了一句。

    “他敢,嘿,咱家福大人是誰?您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可是有來頭的,別說工部那個小小的主事,就是知府大人也得給幾分面子。”王衙役自豪地猛拍胸脯。

    “失敬、失敬,小的听說巡撫大人跟知府大人可都惦記這碼頭的活計,他們不常來嗎?”胤祚笑呵呵地追問了一句。

    王衙役起了疑心,收起了臉上的笑,冷冷地盯了胤祚一眼道︰“小子,你是哪路的,管那麼多干嘛?”

    哪路的,嘿,你大爺我管殺人的。這小子看起來就是知道不少內情的,先拿下再說。胤祚收起了笑臉,冷冷地對清松道︰“將這蠢貨拿下,本王要好好審審!”

    “啊,你……”王衙役一听胤祚自稱本王,立刻傻了眼,呆呆地指著胤祚,話都說不完整了。

    清松毫不客氣地上前,一把將王衙役提溜了起來,順手卸掉王衙役的雙手關節,往地上一摜,疼得王衙役哭爹叫娘。

    胤祚冷哼了一下道︰“從實招來,福靈廣怎個做事的?于成龍、秦浩知不知情?”

    “王爺饒命啊,小的不知道是您老人家來了,胡言亂語,罪該萬死,罪該萬死。”王衙役哭爹叫娘就是不說實話。

    原本正忙著干活的工人此刻都停了下來,圍在外頭,看著熱鬧,眼見王衙役被整得狼狽不堪,各自議論紛紛。

    嘿,嘴還挺硬的嘛,咱就不信治不了你。胤祚冷冷一笑,回過頭來對身後一個親兵道︰“去,把他的手指先斷了一根。”

    那親兵名叫鄧明,跟著胤祚也有兩、三年了,參加過幾次大戰,算是尸山血海里趟出來的,執行胤祚的命令向來就不打折扣,這會兒一听胤祚下令,絲毫沒有猶豫,大步上前,一把抓起王衙役軟塌塌的手,一使勁,愣是扭斷了一根手指,疼得王衙役滿地打滾。

    胤祚臉色平靜地道︰“本王再問一次,你說還是不說?”

    王衙役吃不住勁了,滿頭是汗地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的願招,小的招了。”

    王衙役的一番話令胤祚听得怒氣叢生︰福靈廣仗著老八胤勢兒,根本就不買直隸巡撫于成龍的帳,原本派來的工部主事更是被排擠得站不住腳,整個工程都是福靈廣說了算,秦浩倒是常來,也沒少過問,但過問些什麼就不是王衙役能知道的了。

    嗯?秦浩這家伙究竟在里頭扮演些啥角色?說他不知情怕是不可能的事,娘的,海運的事兒老子可是千叮嚀萬交待,這貨竟然如此懈怠,難不成老子養了只白眼狼?胤祚心中怒火狂燒,恨不得一腳將秦浩踹死,咬著牙,鐵青著臉默默地站著。

    過不多久,人群外一陣騷動,一群兵丁驅散了圍觀的人群,直隸一省百余位大小官員趕到了,個個面色難堪之至……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51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運第一案(下)

    秦浩、郭璞算是較早的一批,他們跟林軒毅不同,林軒毅是客卿的身份,秦浩等人卻是門人,實說了是奴才。胤祚走的是精兵路線,不求聲勢浩大,但求個個成材,對于秦浩這些最早一批的手下,胤祚可是下了血本去栽培的,就為了能在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可讓胤祚沒有想到的是,千辛萬苦栽培出來的橘樹上結出來的果卻是枳,樣子好看卻難以下咽。

    于成龍一見胤祚的樣子就知道碼頭的案子發了,雖說他也有責任,可他卻打心眼里高興,無他——對于福靈廣,于成龍可是膩味透了,明擺著就是個大貪官,可又下不了手去整治,不單是福靈廣背景深的緣故,更因為海運的事兒于成龍只是協辦而已,沒有太多的話語權,這會兒看見胤祚的臉色就明白福靈廣的下場必然不妙。

    于成龍是清官不假,卻不是個傻子,心里頭高興,臉上卻是一臉的沉痛樣地道︰“王爺,下官來遲,請王爺恕罪。”

    胤祚面色鐵青地一揚手示意于成龍先站到一邊,冷著聲道“福靈廣何在?”

    “下、下官,福、福、福靈廣見、見過王爺。”福靈廣一看見正躺到在地上哭爹叫娘的王衙役就知道面前這主兒怕是發現了自己私底下那些勾當,早已嚇軟了腿,這會兒听胤祚語氣不善。更是一頭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話都說不完整了。

    胤祚冷眼看著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哆嗦著的福靈廣。突然嘴角一勾冷笑了一下道︰“福大人好本事啊,這碼頭建得不錯嘛,說說看,本王該如何獎賞于你啊?”

    “不,不。不敢,下官、下官……”福靈廣滿頭是汗,結結巴巴地回道。

    胤祚黑著臉喝道︰“不敢?我看你是很敢地嘛,來啊,將這個狗才的頂戴給摘了。”

    福靈廣頓時大叫起來︰“王爺,下官冤枉啊,下官都是被逼的,下官冤枉啊。”

    “哦,你還是被逼地?說說看,本王倒想听听誰敢逼你?”

    “是他。是秦大人逼下官做的。”福靈廣指著秦浩大叫了起來。

    “胡扯!你血口噴人。”秦浩忙出列,一頭跪下道︰“主子,奴才的為人您是知道的,奴才斷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開這等玩笑,請主子明察。”

    “這麼說來你也是冤枉地嘍?”胤祚寒著臉道︰“那好啊,本王倒想問問你,這碼頭的工地你來過幾次?都做了些什麼?別跟本王說你不懂工程建設的事兒。“主子。奴才、奴才……”秦浩抬起袖子拭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咬了咬牙道︰“奴才確實不知道實情。被這狗才蒙蔽了,請主子處罰。”自家主子的手段如何別人不知道,秦浩可是清楚得很,這會兒索性豁出去咬定自己不知情,指望著胤祚能愛惜羽翼。放自己一馬。秦浩的算盤是打得很響。不過胤祚卻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不知道?娘的,這狗奴才好肥的膽子。頭前為了海運碼頭的事兒,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把這狗才調到天津衛,還巴巴地派了工部地主事前來協助,連同建造工藝、要求全都給了他,這會兒竟然當著老子的面說被蒙蔽了。嘿,怕是想讓咱顧惜羽翼,放過他吧?嘿,咱若是放過了你,誰放過咱,老爺子的板子是那麼好挨的嗎?胤祚被秦浩的蠢樣給氣樂了,咧著嘴笑了起來,不過那笑容里卻有些苦澀——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人才竟然會是條白眼狼,擱誰身上都是件難受的事兒。

    于成龍自始自終一言不發,只是冷眼旁觀著,那些大小官員見頂頭上司不吭聲,個個都樂得在一旁看好戲,眼前這場戲可是牽涉到兩個阿哥,能不參與就不去湊那個熱鬧,誰也沒傻到要自觸霉頭地步,內里有些老八地手下這會兒也不想出頭,道理很簡單——雖說大伙兒跟福靈廣是一個主子,不過這會兒胤祚自個兒的奴才也涉了案,大家伙都想看看胤祚咋整,若是就此輕松放過,嘿,參胤祚一本也未嘗不可,大不了犧牲一個福靈廣就是了。

    胤祚精得很,那些個狗才心里頭想些啥子,掃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不就是想看熱鬧嗎?成,就讓你們看個夠。胤祚心頭火氣,放聲大笑了一陣之後,冷冷地道︰“來人,將那兩個狗才地頂戴都摘了,押下去,本王明日要好好審審。”接著很是客氣地對于成龍道︰“于大人,按理說此案該由您來審,不過本王既然奉旨督辦海運之事,也就逾越一回了,明日借大人的公堂一用,本王要公審此案。”

    “該當的,該當的,王爺有事盡管吩咐,下官無不從命。”于成龍剛接手直隸一省不過數月,對直隸一省滿是阿哥門人心里頭也膩味得很,能有個機會整整這幫狗才,他也是願意的,借個東風整頓一下吏治也不錯,自然是胤祚說什麼他都應承了。

    “多謝于大人,本王還想請于大人幫個忙。”

    “王爺請講。”

    “本王想請于大人下令將同知衙門所有賬冊封存,所有衙役、師爺全部暫時拘押,借調布政使衙門地賬花子徹夜查帳,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胤祚很是客氣地問道不再理會那些大小官吏,自顧自地回了驛站。

    “這里頭另有文章。”林軒毅感了風寒,沒跟胤祚一道去塘沽,這會兒听完胤祚地介紹,冷靜地說了一句。

    有文章?啥文章?不就是件貪污腐敗的案子嗎?能有什麼文章?胤祚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八貝勒出手了。”林軒毅冷冷地道了一句。

    嗯?不會吧?老八那貨這麼快就動手了?胤祚有些不敢相信,畢竟京師動亂才剛過去,大家伙都累得夠嗆,怎會在這個時刻又挑起場爭斗來,再說這會兒不單是自己,老三、老四都浮出水面了,大家伙彼此間都站在一條起跑線上,還沒到最後沖刺地時候,這會兒要是老八跟自己干上,只能便宜了其他人,這等傻事想來以老八的精明是不會去做的。胤祚滿臉子不敢相信地問道︰“先生此話何解?”

    林軒毅鼻子不通氣,猛地深吸了口氣道︰“八貝勒並不是臨時起意的,這事兒怕是早就埋下了伏筆的,原本是等著碼頭出事給王爺來上一招狠的,只不過被王爺偶然間撞破了,這倒也是萬幸之事,若厲河猜的不錯的話,明日的公審只怕會鬧出不少的亂子。”亂子?如此簡單的案情如何會出大亂子,胤祚有些不明白,仔細思索了一陣,猛然間若有所悟地道︰“難不成這亂子會出在秦浩身上?”

    “不錯,有這個可能,賊咬一口,入骨三分,王爺不得不防,厲河料定明日公審,八爺的那幫子奴才必然會有動靜。”林軒毅吐了口長氣說道。

    “哦?”胤祚隨口應了一聲,在房內踱了幾步,猛地抬起頭來,高聲道︰“小……,清松”胤祚叫習慣了劉耀,那小妖險些就再次脫口而出,好在自己醒過神來,小妖這會兒正在去廣東的路上呢。站屋外戒備的清松大步走了請來,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清松雖還了俗,可依舊不近女色,既不肯拜在胤祚門下,也不同意胤祚稱他為師兄,始終跟胤祚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盡忠職守卻是沒有問題的,胤祚自個兒也明白武當派讓清松、清虛來幫自己這背後必然有篇大文章,胤祚雖看不透,但也不急著去揭開這個謎團,只要清松、清虛能當好保鏢兼打手就行,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這會兒見清松行了進來,胤祚點著頭道︰“你帶上本王的欽差關封,領一百善撲營軍士將巡撫衙門的大牢給本王看牢了,不許任何人跟那兩個狗才見面,沒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去吧。”

    幾乎就在清松領人前去封鎖巡撫衙門大牢的同時,一騎飛騎沖入了京城,直奔八貝勒府上,到了府門,馬上的騎士滾鞍下馬,也不開言,只是對聞訊趕來的大管家接連打了幾個手勢,在大管家點頭示意後,大步沖進了八貝勒府,直奔後堂而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52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

    夜有些深了,天空中還飄著雨絲,三月里的雨不大,綿綿地,卻總是下個沒完,在這樣的夜里站崗實在是件苦差事,不過清松卻絲毫也不介意,來回巡視著巡撫衙門大牢的守衛情況。平日里戒備就已是森嚴的大牢此刻更是被善撲營的士兵圍得個水泄不通,清松不明白胤祚為何會如此慎重,但他也不會去探個究竟,他所要做的就是執行。

    正徘徊在大牢門口的清松突然間停了下來,注視著長街的那一頭,盡管看不見街頭的動靜,但清松卻能察覺到街的那一頭有不少人正在接近。夜這麼深了,誰會來此?清松整個人如同標槍一般立在雨中,精氣內斂,全神戒備著,直到那行點著火把的人走到近前,清松才算是松了口氣,急步迎上前去,口中道︰“見過王爺。”

    胤祚從轎子中行了出來,點點頭沒有說話,大步走向牢中,听到動靜的牢頭忙迎了出來,一頭跪倒在地︰“小的孫岩,給王爺請安了。”

    “免了,帶本王去見秦浩。”胤祚一臉子平靜地說道。

    牢頭孫岩一骨碌爬起身來,招呼了手下那幫牢子一聲,拿出串鑰匙,點頭哈腰地道︰“小的領路,王爺里面請。”

    秦浩自打被關進了大牢就始終一言不發地蹲在牢房的一角,始終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此刻听到牢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就著火把的光亮,正好看見胤祚那張冷峻的臉,心中一寒,猛打了個哆嗦,爬起身來,膝行到胤祚面前,猛磕著頭。叫起了撞天屈︰“主子,奴才冤枉啊,主子,奴才實是冤枉的啊……”

    “哼。”胤祚冷哼了一下道︰“你冤不冤的自個兒心中有數,本王只問你一句話︰為什麼?”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秦浩可著勁地磕著頭。

    “夠了,你死不死由聖上定裁,本王如此苦心地栽培于你,到頭來卻養出了條白眼狼,說。究竟是怎麼回事?”胤祚不耐煩地打斷了秦浩的廢話。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奴才一時鬼迷心竅,想找點小錢,悔不該受了福靈廣的挑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秦浩邊嗑著頭、流著淚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小錢,嘿。本王給你的錢還少嗎?你老子家里也有地是錢,你會缺錢花?看來你是不打算跟本王說實話了,也罷,本王也救不得你,你就好自為之吧。”胤祚作勢要走。

    胤祚的手段如何。秦浩可是清楚的,當年試圖出賣胤祚的施之皓可是沒了下場,這會兒一見胤祚要走,秦浩可真的慌了神,大叫道︰“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才說了,奴才說了……”

    “說!”胤祚斷喝了一聲。

    “啊。是、是、是,奴才該死。奴才犯了過失,被人抓了小辮子,實在是沒辦法的事……”秦浩邊哭邊說了一大通,讓胤祚听得直咬牙。

    秦浩當初在四川任知府時很是利用手中的權勢玩起了經商的把戲,錢是賺了不少。可孽也造了許多。尤其是因排擠當地商戶,導致他人敗家乃至上吊自殺之類的事也有過幾件。那些事兒說起來都夠丟烏紗帽的了,若不是胤祚暗中幫著掩飾,秦浩早就回家吃自個兒地了。若光是這麼破事倒也還罷了,偏生秦浩還犯下來殺人滅口的大罪,原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曾想證據不知怎地落到了別人的手中,對方沒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要秦浩不管海運碼頭的事兒,至于提出要求的是誰,到目前為止秦浩依舊蒙在鼓里,只知道傳遞消息的是天津衛“聚財綢緞莊”的掌櫃。

    聚財綢緞莊?娘地,這不正是老八的產業嗎?靠,該死的老八,竟然早就埋下了伏筆,嘿,還真是深謀遠慮,厲害、厲害,老爺子的種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胤祚鐵青著臉看了看哭泣不止地秦浩,心中憎惡之情涌起,冷冷地哼了一下,大步走出了牢房,背後傳來秦浩鬼哭狼嚎般的討饒聲同樣是這個雨夜,老八一伙子人也沒閑著,忙著調整部署,他們是當事人,忙自然有忙的道理,可原本置身事外的四阿哥府上卻也正議著事兒,當然也是關于這起案子的事。

    “四爺,依貧僧看來,這事與四爺無關,不若坐山觀虎斗好了,讓六爺跟八爺斗去……”文覺和尚拈著胡須慢悠悠地說道。

    “大師此言繆矣,依某看來,此時正是四爺大展手腳,切入海運之事的大好時機,不可錯過。”一個中年書生冷靜地插了一句。

    “唐先生此話怎解?”四阿哥胤很是客氣地問道。

    唐先生,唐國鳴,字亦山,號靈葉居士,洛陽人氏,舉人,屢試不第,素以才智聞名,因到寺廟上香,偶遇喬裝之胤,相談甚歡,被胤引為知己,拜為上賓,每言事必能中的,深受胤重視。

    唐國鳴一抖折扇,微笑著道︰“六爺、八爺各有門下奴才涉案,其罪非小,某料定這兩位爺明日都會上請罪折子,四爺只需推薦出適當的人選,必能將天津衛知府一職握在手中。海運漕糧之終點就在天津衛,握住了天津衛,就等于握住了海運地咽喉,以四爺的眼光會看不出其中地奧妙嗎?”

    “先生之意是……”胤若有所悟地道了一聲。

    “不錯,六爺拼的是海運,此事若是真被六爺獨自搞成了,必然在聖上心中的分量大增,若是不成,嘿,那結果……。海運事關國體,聖上始終在關注著,要想暗中破壞,必然沒個好下場,但四爺既然奉旨協辦,也就師出有名,抓好了天津衛,即便海運事敗了也與四爺無關,若是成了,四爺的功勞卻是不小,此等本小利大的事怎能放過?”唐國鳴暢暢而談。

    “好,本貝勒明日就上奏保舉戴擇為天津衛知府。”胤一臉子堅毅地道。

    天津衛驛站,胤祚將秦浩地供訴詳細地說了一番,林軒毅搖了搖因感了風寒而有些沉重地頭,嘆了口氣道︰“王爺,這事情沒那麼簡單,審案子是沒問題,只是最後的結果怕是不太妙,唉,厲河有些失算了,請罪折子上早了些,天津衛知府一職恐將落入四阿哥地手中。”

    老四?娘的,老四也要插手了?胤祚頭皮一陣發麻,心中暗道不妙,這天津衛知府官不大卻要緊的很,正好卡住了海運漕糧的咽喉,若是老四私底下搞些名堂,海運的事兒怕是要泡湯。“不行,無論如何不能遂了老四的意,本王即刻上本保舉郭璞為天津衛知府。”

    “不妥,以聖上的手段,斷不會讓王爺一家獨大的,頭前讓四爺協辦海運原就有平衡的意味在內,王爺此時上本,沒地讓聖上起了疑心。”林軒毅毫不客氣地指出胤祚此議的不妥之處。

    “那……”胤祚愣住了,一時間也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爺莫急,厲河以為四爺此舉只是想分一杯羹而已,以四爺的精明斷不會做出不利于海運的事兒,只不過是要分薄王爺的功勞,這點兒用心聖上心里頭也是有數的,即便四爺不提,聖上也會在海運的事上摻沙子,斷沒有任王爺全盤把持海運的理。”林軒毅停了一下又接著道︰“某料定四爺必然會上本保舉他門下的奴才,卻不知如此一來反倒落了行跡,聖上心里頭必然是有數的,王爺只需假作不知即可。”

    事到如今,胤祚也沒了法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辛萬苦弄到手的天津衛知府一職落入老四的手中,心里頭恨意無窮,但也只能怨自己看錯了人,養了一條白眼狼,暗自決定明日好好審審福靈廣,順藤摸瓜,好生打擊一下老八一伙子的囂張氣焰。

    “升堂。”隨著衙役們拖腔拖調的吆喝聲,胤祚大步地從巡撫衙門的後堂走了出來,坐在高堂上,手一個虛按,示意早已等候在大堂上的巡撫于成龍、藩台楊戈名、臬台張火水各自落座,至于其他大小官吏就只有在堂下站著听審的份了。

    “啪。”胤祚一拍驚堂木,高聲道︰“帶人犯!”

    數名善撲營軍士押著垂頭喪氣的福靈廣上了大堂,胤祚掃了眼跪在堂下的福靈廣,冷冷地道︰“福靈廣,你可知罪?”

    “下官、下官……”福靈廣嘴角哆嗦著,突然眼一翻白,一股污血從口鼻涌了出來,身子抖了一下,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Nineider 發表於 2009-3-7 23:53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八爺的禮物

    春日里的日頭總是那麼的柔和,盡管時已近午,可陽光照在身上並不覺得熱,暖暖地,有種閑散的味道,樹梢上嫩綠的新葉在微風中婆娑出輕輕的沙響,池塘里的荷葉在風中搖曳出輕柔的舞姿,蜻蜓在水面上飛來飛去,偶爾累了就歇在荷葉尖上,游魚在水中穿梭著覓食,一根魚竿斜斜地探入水中,胤祚有些心不在焉地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頭下,微閉著雙眼,仰望著藍天白

    福靈廣死了,死于公堂之上,死因中毒,仵作驗不出是何等毒藥,卻瞞不過老江湖的清松。驚魂散,配方不明,據說是白蓮教不傳之秘,中此毒者表面上與常人無異,然吃不得辣,若是食物中有辣椒必然激發毒素,十二時辰內若無解藥必死無疑。

    徹查?嘿,查倒是查了,一查之下倒也查出了條線索——在清松領人封鎖巡撫衙門大牢之前,“聚財綢緞莊”的掌櫃曾派伙計送膳給福靈廣,那食物中就有辣子雞丁這麼道菜。等胤祚派人去查封“聚財綢緞莊”時才發現那兒早沒人,從掌櫃到伙計十幾號人全都人間蒸發,不知所蹤了。

    人死了,線索也斷了,胤祚除了發文刑部協查,發下海捕文書緝拿“聚財綢緞莊”掌櫃之外也沒了辦法。海捕文書倒是發得很快,可刑部是老八的大本營,讓賊去查賊壓根兒就沒個盼頭,胤祚心里頭當然明白這背後的一切都是老八搞得鬼,可惜的是知道歸知道,沒個證據就算想打御前官司也沒個勝算。

    人一著急就會上火,一上火就容易得病,這不,胤祚就“病了”,上了道折子。自個兒跑天津衛自家院子里“養病”去了。康熙老爺子倒也沒說啥,派了個御醫前來,不過有趣的是那個姓劉的御醫卻是個專管宮里頭給娘娘們保胎的,愣是把胤祚噎得夠嗆。不過人既然來了。胤祚也就毫不客氣地用上了,打賞了些銀兩,就讓劉御醫專管著春蘭、秋菊那兩丫頭的保健,胤祚自個兒一邊悠閑地養著“病”,一邊等候著老爺子的旨意。

    老爺子這回不知怎地,旨意遲遲不下。都十多天過去了,也沒個消息,就任由天津衛知府、塘沽知州地職位空著。胤祚不理事,于成龍可就得忙活開了,成天處理完公務就得趕赴塘沽督工,累得夠嗆,那心里頭冤氣大著呢,可也沒地方發去。

    他***,整日里讓老子忙得像狗一般。別的阿哥都坐京城里看戲,咱也不玩了,躲一旁看看熱鬧,咱“病”著呢,老爺子總不好意思趕咱“病人”去上陣吧,先歇幾天再說,跟老爺子賭賭氣。偶爾撩挑子耍耍賴皮也好,沒地老是被當刀子磨。咱也享受一把再說。唔,頭前讓劉明川搞的水泥廠還不知咋樣了,按說這玩意兒簡單得很,都大半年過去了,也該有點眉目了。看來還是得過問一下。嘿。劉明川這小子這些年錢賺夠了,人也懶了不少。是該好好敲打一下地了。胤祚滿腦子胡思亂想地躺草地上,也沒管手邊的魚竿是否能釣到魚,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那魚餌連換都沒換過,跟姜太公還真有得一比了。

    “呵,大魚上鉤了。”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胤祚的瞎想,一骨碌直起身來,趕著去拉魚竿,得,啥也沒有,就一光禿禿的魚鉤,回頭一看,大病初愈的林軒毅正含笑站在一邊,忙起了身,樂呵呵地道︰“先生來了,本王咋就沒發現先生所說地大魚呢?”

    “沒有嗎?咦,剛才不是還躺在草地上,難不成厲河眼花了?”林軒毅笑呵呵地道。

    哈,大魚?嘿,敢情那魚姓愛新覺羅,名為胤祚來著,厲河這實誠人也開起了玩笑。胤祚笑呵呵地將手中的魚竿扔到一邊道︰“本王釣魚,魚也釣本王,原也是說不準的事兒,哈哈哈……”

    “王爺這話頗有些抄襲的嫌疑,听起來像是莊子之言,哈哈哈……”林軒毅調侃了一句,兩人相視一陣大笑。

    “先生大病初愈,怎不多歇歇,這麼急找本王莫非有急事?”

    “是有幾件事兒,聖上的旨意下了,著四貝勒門下奴才戴擇接任天津衛知府,調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陳琪接任塘沽同知,令直隸巡撫于成龍總掌天津衛海運碼頭一事。”林軒毅微笑著說道。

    戴擇?嘿,老四門下的狗,听說有點兒本事,算是個干實事的人,也好,能干就讓他干去,總好過派個只會撈錢的貨來參合。陳琪是老工部了,干的就是技術活,性子耿直得很,有他在,別人想搗鬼怕也不容易。老爺子還真是玩平衡地老手,在兩家伙上頭還安上個于成龍,這回算是好了,大家伙誰也別想著鬧騰,都老老實實干活去吧。胤祚略一思考就明了了老爺子的用意,也沒開口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林軒毅接著道︰“劉明川來了,還帶來了八貝勒送來的一份禮物。”

    嗯?老八送禮?搞啥子名堂?沒事這貨送啥禮物,嘿,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準沒安啥好心。胤祚笑呵呵地道︰“好啊,看看去。”

    “奴才見過主子,給主子請安了。”等候在書房內的劉明川一見著胤祚忙上前大禮參拜。

    “免了,本王說過多次了,有心放在辦事上,本王不耐這些虛禮。八貝勒送的禮呢?”胤祚揮手讓劉明川站起來。爺請看。”劉明川從書桌上拿起個小包裹遞給了胤祚。

    嗯?輕飄飄的,沒啥分量,老八搞什麼鬼?胤祚滿臉子疑惑地解開了包裹,里頭就是個小盒子,樣子普通得很,也不值幾個錢,里頭更是空空如也,啥都沒有。

    “先生,你看老八緊趕著送了這麼個破盒子來是何道理?”胤祚皺著眉頭將空盒子遞給林軒毅。

    “嘿,八貝勒求和來了。”林軒毅只看了眼那個盒子,張口就道出了其中真意。

    求和?求哪門子和?胤祚有些納悶,明明大家伙早扯破了臉,壓根兒就沒有和解的可能性,老八唱得是哪出戲?緩兵之計?

    “頭前京師一役八貝勒可是出盡了風頭,不過手底下地牌也亮出來了不少,不單是聖上有了疑心,太子也都是明白的,王爺這些天沒看邸報,厲河卻沒敢松懈,那上頭人事變動多了去了,八貝勒這回可是痛苦了,手下那幫子奴才應是被太子門人給整慘了,借著查京師一案地名頭免去了不少人的官。八貝勒有些吃不住勁了,那一頭太子在打壓他,這一邊王爺也在搞清算,八貝勒這是求和來了。”林軒毅樂呵呵地說道。

    老八這個狗東西吃不住勁了,嘿,要不要痛打落水狗來著?胤祚心中怦然一動,眼珠子一轉問劉明川道︰“鄔先生可有信來?”

    “沒有,鄔先生只是托了一句話——清風拂楊柳。”

    啥?清風拂楊柳?老鄔打啥子啞謎?有話不能明說啊,還真是的,胤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鄔思道話里頭的含義——不動如山,任他們在京城中鬧去,咱自個兒看熱鬧就成,狗咬狗的把戲沒必要摻進去。

    “先生你怎麼看?”胤祚想了想看著林軒毅問道。

    “京中地事王爺只管當作沒看見,這海運事兒里頭八爺地人也不急著全掃干淨,但可以放在沒啥要緊的位置上,讓他們自己逍遙去就成。”林軒毅樂呵呵地回了一句。

    也對,咱不趕盡殺絕,給他們口飯吃,不過事兒卻不能讓他們管去,省得時不時地撅蹄子給咱擺上一道。胤祚笑呵呵地道︰“好,這事兒就煩勞先生去安排了,給他們個副手地位子,吃吃干餉就成,大家伙面子上也都過得去。”林軒毅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主子,頭前您老吩咐的水泥廠子辦起來了,樣品送工部那兒也通過了,能用,主子看是不是可以開始供貨了?”劉明川見八貝勒的事告了一個段落,趕緊將今兒個的來意稟明。

    胤祚前世學的是化工機械,對水泥這類 酸鹽工程也不算陌生,雖說談不上了如指掌,可大體上的工藝流程還是清楚的,早前也畫了些設計圖樣,連同配料交給了劉明川,讓他找幫人馬研究著,原也是做個準備。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水泥這玩意兒在胤祚看來是簡單,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理解都有難度,何況是要搞廠子生產,胤祚自個兒也沒那個時間整日去調校那些工藝,這不,直到上海運折子前不久,那幫子人馬總算是將水泥工藝給折騰清楚了,這還多虧了胤祚當年辦學時搞的那個人才儲備計劃,要不還不知道啥時能搞出這東西呢。

    “好,劉三兒這事辦得不錯,既然搞出來了就趕緊跟劉思遠聯絡,直接就用在碼頭上好了,不過有一條,質量上得嚴抓,若是出了問題,小心你的皮子。去吧!”錢有的賺,事情也能辦得漂亮,胤祚心情不錯,揮了揮手讓劉明川趕緊辦事去。

    劉明川應了聲是,剛轉身要走,就跟急急忙忙沖進書房的王管家撞一塊兒了,兩人各摔了個屁股墩兒,胤祚皺著眉道︰“什麼事急成這樣,毛毛糙糙地,搞什麼名堂?”

    “王爺,聖旨到、到了。”王管家喘著粗氣道了聲。
gbla 發表於 2009-3-8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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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滅門奇案(一)

幹掉老八?嘿,咱倒是想來著,可惜不行,老八那貨根子深,想一錘子搞死他壓根兒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再了,留著他跟太子、老四在京城裏先鬥著也好,省得大傢伙都盯著海運這塊大肥肉,先讓他們鬥上一陣子,咱還是先把碼頭、船隊的事兒都搞定了再。嘿,老爺子這回可是放開了讓阿哥們鬥去,他老人家卻躲一旁偷看著呢,就看誰倒楣讓老爺子抄了辮子,那板子打下來樂子可就大了。
  “將軍,王爺,該您了。”林軒毅一聲招呼打斷了胤祚的胡思亂想。
  “啊,好。”胤祚的圍棋那是罕逢敵手,不過象棋嘛可就差了許多,頭前胤祚接著老爺子的旨意,讓他緊著去折騰海運的事兒,胤祚的病也就裝不下去了,沒奈何只好乖乖地上了路,一路乘船直奔濟南府,這一路上沒啥子玩的,就琢磨著拉林軒毅下棋。林軒毅倒也沒辭,不過圍棋是不幹的,言明要下就下象棋,林軒毅的象棋還真是強,殺得胤祚屁滾尿流,偏生胤祚走起象棋來還愛走神,那輸起來可就沒譜了,常常是被林軒毅殺得片甲不留,每到沒棋走時,那悔棋、耍賴的功夫可就全用上了,這不,眼看要輸了,胤祚立馬起了身對外頭喊道:“清松,到哪了,本王估摸著該到濟南了吧?”
  “王爺,還有兩個時辰才到地頭。”清松走門口應了一聲。
  “哦,還早,本王看看風景去。”胤祚作勢就要向外走。
  “慢著,王爺,彩頭?”林軒毅毫不客氣地伸著手。
  厄,耍個賴還被揭穿了,鬱悶!胤祚沒法子,乖乖地掏出張百兩銀票送上。嘴裏頭咕叨著:“改天本王跟先生下圍棋定要翻本。嘿,要不本王讓三子如何?”
  “呵,不成,下象棋,厲河讓王爺一馬可成?”林軒毅壓根兒就不上當。
  “哈哈哈……”兩人相視一陣大笑,並著肩走出了船艙。
  河道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高粱田,這會兒高粱剛從地裏頭探出半尺來高,綠油油地煞是可愛。胤祚站甲板上望著那一片片的青翠。心中不由地想起了前世所看過的一部有關高粱的著名電影,詩興大發,張嘴就想來上一首詩,可還沒等他吟出來呢。就看見岸上一懵頭丐面的大媽正手舞足蹈地對著船上大叫,離得遠,聽不清她喊得是啥,不過胤祚的詩興頓時被惡得不見了蹤影。
  呸,他娘的晦氣,咱好不容易想吟首詩就遇上這煞風景的傢伙,得,一首名傳千古地詩就這麼沒了。胤祚心裏頭歪膩得很,悻悻地轉過身打算回船艙,沒曾想遠遠地傳來一聲“撲通”的落水聲。接著就是船上官兵的叫喊聲:“有人落水了。”
  “嗯?”胤祚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剛才還在岸邊的大媽此刻正可著勁地在水中撲騰著,眼瞅著就是個不識水性的傢伙。雖這貨攪了自己吟詩的雅興,可也不能見死不救不是?胤祚高呼道:“會水的下去救人。”
  船上水師的兵不少。倒也大半識水性,眼見王爺發了話,撲通著跳下了幾個,向正使勁掙扎地大媽游了過去,三下、兩下就將人給救上了船。
  嗯?不是大媽。敢情是花姑娘來著。樣貌兒不錯就是那腳看起來有些彆扭,唔。皮膚還行,就是蒼白了些,估計是餓的。大傢伙忙著捏人中救人,胤祚卻品評其姑娘家的長相來了,若是讓邊上的人知道了,一準大半被雷倒。
  大媽原本髒兮兮地裝扮被水一沖,露出了原本的閨女真面目,此刻醒了過來,一雙大眼睛四下看了看,瞧見了胤祚那身很有些騷包的王爺服飾,掙扎著起了身,一頭跪了下去,口裏頭高呼著:“青天大老爺,您老可得給女子做主啊,女子冤枉啊……”
  青天大老爺?厄,是指咱嘍?嘿,貌似咱也斷了不少案子了,這頂青天大老爺的帽子蠻可以戴一戴的。胤祚心裏頭叨咕著,臉上卻是帶著微笑道:“姑娘請起,有話慢慢,有何冤屈,本王定會為你做主。”
  “王爺?您是王爺?女子有救,王爺,您可要為民女做主啊。”那閨女接連磕了幾個響頭,把額頭都磕紅了,那梨花帶雨的樣子瞧得胤祚都有些心疼了,柔聲道:“姑娘請起,先到後艙更了衣,慢慢再冤情也不遲。”接著回過頭去喝了聲:“清松,帶這姑娘去更換些衣裳。”
  清松可就有些傻了眼,愣了一下道:“王爺,屬下那沒有女子的衣物。”
  “啊?”胤祚也有些傻了眼,別清松那裏沒有,就是胤祚也沒有,這船上全是男的,只怕連老鼠都是公的,到哪去找件女人的衣服?胤祚左右看了看,嘿,一大幫子壯漢裏頭也就林軒毅比較瘦一些,眼珠子一轉道:“沒事,就拿林先生地衣裳給這丫頭換上就成。”
  胤祚慷他人之慨起來可是得意了,林軒毅可就有些尷尬了,無他,家裏頭有只河東獅子,吼得厲害著呢。胤祚笑呵呵地道:“先生莫慌,本王回去一定不會的。”
  不會,嘿,胤祚這話只怕得倒著聽才對,林軒毅沒好氣地看了眼胤祚道:“王爺您這是公報私仇。”惹得胤祚、清松大笑不止。
  還別,那丫頭換了身儒袍,雖曲線被掩沒了,可一副楚楚可人的樣子著實惹人疼愛,胤祚樂呵呵地看著有些手足無措地姑娘,開口問道:“姑娘哪的人,怎麼稱呼?”
  沒曾想這麼句簡單地問話卻讓這姑娘家哭成了淚人兒,胤祚忙道:“啊,不哭,不哭,萬事有本王做主不是?好啦,不哭啦,啊。”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人販子在哄孩一般,惹得坐在一旁的林軒毅不禁莞爾。
  得,這麼柔聲的話落在姑娘家的耳朵裏,那哭聲反倒大了起來,好一陣痛哭之後,女孩兒跪倒在地抽泣著道:“女子陳瑩瑩叩見王爺,女子冤啊,求王爺給女子做主。”
  “好、好、好,你有何冤屈儘管道來。”胤祚虛虛一抬手,柔聲地道。
  陳瑩瑩用袖子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哽咽著道出了一席話,卻讓胤祚險些氣炸了肺:
  這女子是濟南府商河縣人,家中原也算是富裕,一家七口,兄三人,爹娘加上祖父母,日子也過得算是美滿,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其家跟鄰鄉地富戶鄭家因爭地界起了衝突,雙方爭執之間,其兄誤傷了對方地人,雙方為此鬧上了縣衙。不料因鄭家有個女兒嫁給了本省的臬台當妾,這官司陳家打輸了,賠了不少錢事,陳家地祖父愣是被氣病了,陳家不服,又告上了知府衙門,錢花得像流水一般,可依舊還是輸了官司,再不服,又告到了巡撫衙門,這一次官司還是輸了,陳家也因此敗落了下來,原本想就此認命算了,不曾想對方竟然不甘休,私下裏勾結山賊將陳家洗劫一空,闔家老就逃出了陳瑩瑩一人,其他一家六口連同十幾個僕人都死於非命,陳瑩瑩四處上告,卻無人受理此案,不得不流落街頭,今日恰好看見胤祚船頭上那些欽差牌子,這才投水喊冤。
  混賬!這群官吏著實太混賬了,幾十條人命的案子竟然捂著不上報,他娘的,簡直沒了王法。胤祚霍然起身,在船艙內踱了幾步,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激動,和氣地對陳瑩瑩道:“姑娘且先去歇息,此事本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姑娘一個公道。”
  陳瑩瑩磕了幾個頭,跟著清松自到後艙休息去了,胤祚一臉子陰鬱地看著林軒毅道:“先生,這事兒本王管定了。”
  “王爺,厲河甚是佩服王爺敢做的性子,只是王爺此行是奉旨督辦海運,並無干涉地方政務之責,再者,此事即便要辦也是刑部的差使,如無聖意只怕會被人參上一本。”林軒毅幽幽地道了一聲。
  “也罷,本王這就上表請旨。”
  “不妥,此時案情未明,貿然請旨,萬一有誤,則恐招人非議,此乃多事之時,王爺既然要辦此案,不若先私下查訪,待案情明朗再請旨不遲。依厲河看來,此案的關鍵就在那群山賊身上,若是能擒住山賊,此案易破。”林軒毅一拈胸前的鬍鬚,微笑著道。
gbla 發表於 2009-3-8 18:13
本帖最後由 gbla 於 2009-3-8 18:16 編輯

第一百二十九章滅門奇案(二)

    “下官招呼不周,還請王爺見諒,下官代表山東父老敬王爺一杯。”山東巡撫錢鈺很是殷勤地雙手握杯,笑呵呵地敬著胤祚。

  錢鈺,字伯鈞,浙江杭州人士,康熙九年進士出生,歷任翰林學士、江甯知府、江東道台、江蘇布政使、山東巡撫,在山東巡撫的位置上已經幹滿了七年,愣是沒挪過窩,也算是熙朝的一大奇跡。這貨算不上哪邊的人,跟阿哥們都不沾邊,可每年的孝敬都不會忘了阿哥們,算是個老江湖了,頭前胤祚跟著老爺子下江南時就見過這主兒,這許多年過去了,也沒見老,足見官兒當得挺滋潤的,吏部考績都是良好,政績尚可,聖眷也不錯,為人嘛,就是個老滑頭。

  今兒個胤祚到了泉城,錢鈺率山東境內的大官吏將胤祚迎到了驛站,又巴巴地趕著請胤祚赴洗塵宴,宴會就辦在錢鈺家中,作陪的幾個裏還有胤祚的一個老熟人----山東臬台淩育,太子門下,原任德州知府的那個蠢貨,這麼些年過去,這貨也成了封疆大吏了。這主桌上除了淩育之外,還有山東藩台伊道,八阿哥門下;學政孫向賢,老三的手下;山東提督席爾達,致仕的前翰林院學士劉奎等幾人,其餘大官吏按官銜高低在花廳外依次就座。

  “好,這杯酒本王喝了。”胤祚也很爽快地幹了面前的酒杯,邊上侍候著的傭人趕緊接著滿上。

  錢鈺剛坐下,布政使伊道忙站了起來道:“下官也敬王爺一杯,祝王爺萬事如意,下官先幹為敬。”官吏輪著上來敬酒,菜都還沒動呢。胤祚就喝得差不多了,見勢不妙,胤祚可就開始打埋伏眼了,自個兒立了起來。端上酒杯,笑容滿面地道:“本王素來不擅飲酒,就以這最後一杯酒敬各位大人了。”胤祚一口將杯中酒幹了。接著笑呵呵地道:“各位繼續,本王不勝酒力,就不奉陪了。”

  錢鈺剛站起來想兩句勸酒的話,胤祚樂呵呵地道:“錢大人,本王奉旨辦差。有些事兒還得煩勞錢大人,不知青島一地的碼頭建得如何啦?”

  酒席上不談公務,可胤祚是王爺,既然開口問了,錢鈺可沒有膽子不答,站著剛要開口,胤祚笑呵呵地壓壓手道:“不急,不急,坐下慢慢。”

  這一慢慢,那酒就敬不下去了。沒誰有膽子打斷王爺的問訊不是?錢鈺是老狐狸了,自然明白胤祚是借談公事為名逃酒,可知道歸知道。他也沒法子,只好坐下老老實實地彙報開了:“稟王爺。頭前接到聖上旨意,下官已派人陪同工部陳主事一道前往青島實地勘查過了,據回報青島原本的碼頭雖合用但規模不夠大,下官已於上月下令開工修建,只是戶部撥銀未曾到齊。這工期怕是要誤了些。”

  “哦。”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心裏頭卻是明白得很,戶部撥銀只不過是個走賬地程式。快得很,那現銀還是從布政使衙門裏出,老四那貨就算再狠也不敢卡海運的銀子,老爺子可是在那兒盯著呢,再戶部此次撥銀是按胤祚的法子,分工程進度撥銀,錢鈺這話不過是託辭罷了。

  胤祚一臉子隨意地問道:“山東境內治安如何,該不會影響到工程進度吧?”

  錢鈺還沒開口,邊上坐著的臬台淩育搶著道:“王爺儘管放心,山東境內絕無大股之匪患,即便是些偷摸的也斷不敢打海運碼頭的主意。”

  嘿,這貨這麼急著跳出來,還真是有意思,此地無銀三百兩?胤祚樂呵呵地道:“如此最好,本王也就放心不少了,淩大人辦事,本王信得過,哈哈哈……”

  淩育陪著笑臉道:“多謝王爺誇獎,下官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嘿嘿。”

  盡忠職守?嘿,像你這等貨色怕是盡忠撈錢吧?胤祚笑了笑沒話,轉頭又問起了收成、學政之類地事兒,也不管那些官兒們難受不難受,總之不讓他們有機會再搞上那些敬酒的勾當,好歹是將這頓酒逃了過去,廢話了一籮筐,不過也算是得到了些有用的資訊,大體上瞭解了些風土人情之類的事兒。

  一回到驛站,胤祚那滿臉子的醉態立刻不見了,兩眼精光閃爍著看著陪同回來地煙臺遊擊將軍梁思澤,沉著聲道:“思澤,你跟隨本王也有些年頭了,當是知道本王的性子的,本王問你:山東匪患如何?可有嘯聚山林的大股匪徒?”

  “稟主子,山東境內匪患算不上嚴重,不過確實有些嘯聚山林間的股匪,像燕子山的陳笑、鄭家寨的鷂子劉、梅花山的十三郎等大數十股,最大股的是盤踞南長山島的海匪張霸天,手下上千人馬,大百餘艘船,不止搶劫來往商船,不時還上岸大肆搶劫,狡猾如狐,山東水師幾次進剿都無功而返,奴才也數次跟這股匪徒交過手,都未能將之剿滅。”

  “嗯?如此多地匪患,到你口裏竟然成了不太嚴重,你子才當了幾天的官就學會粉飾太平了。”海匪不除,海運難平,胤祚的計畫不免要受影響,心中有氣,發作起梁思澤來了。

  胤祚這話寒得緊,梁思澤忙跪倒在地,磕著頭道:“主子息怒,奴才定當竭力剿除匪患,絕不負了主子栽培地苦心。”

  “好了,起來吧,這事兒以後再,本王問你,可曾聽過商河縣陳家滅門一案?”梁思澤剛到煙臺任職也不過數月,胤祚也不好太過責備求全。

  “王爺,此事奴才倒是曾聽人起過,不過並不知道詳情,只知道這事兒跟臬台、巡撫都有些關係,奴才是武職,平日裏並不管此等事情。”梁思澤恭敬地答道。

  “嗯,商河縣可有山賊、股匪?”胤祚點點頭接著問道。

  “主子,商河縣一馬平川,並無嘯聚山林的股匪。”梁思澤有些奇怪地回道。

  胤祚不由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接著問道:“哦?那離商河縣最近地股匪有哪些?是否會到商河作案?”

  “離得最近的是黑山寨登山虎,不過離商河縣也有一百多裏路,中間還隔著黃河,再有就是臨邑的鄭家寨鷂子劉,可也隔著兩百多裏地兒,只是商河乃是濟南府屬地,股匪即便是再大膽也不敢到此地作案。”梁思澤很肯定地答道。

  不敢?嗯?陳瑩瑩那丫頭不是山賊滅了她全家嗎?這又如何解釋?難道其中另有隱情?胤祚在房中踱了幾步,想了想道:“你手下可有當地之人?”

  “稟主子,奴才手下倒有不少當地的兵,主子有何吩咐?”

  “那好,你既刻回煙臺,派幾個嘴巴牢靠的,去商河瞭解些滅門一案地情況,回頭告知本王,道乏吧。”胤祚心思重重地揮了揮手,梁思澤磕了個頭,大聲應承了一句,大步行出房去。

  “先生,您看這事兒會不會另有隱情?”胤祚看著一直默不作聲地林軒毅問道。

  “不好,王爺,福源記在泉城不是有分號嗎?何不問問?”林軒毅笑著道。

  嗯?咋忘了這個喳,得,明日叫這兒的掌櫃來回個話,想必能知道個大概。胤祚自打將情報系統交給鄔思道管理後,壓根兒就沒怎麼在意這些事兒,這會兒鬧了個大烏龍,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福源記”山東省分號地掌櫃是劉明川的遠方親戚,名叫林佳誠,一臉子的精明狀,剛見到胤祚立刻跪倒在地,口口聲聲地問著安,胤祚只是抬了下手道:“本王有事問你,起來回話吧。”

  林佳誠忙一骨碌站了起來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胤祚一揮手打斷了林佳誠的廢話,皺著眉道:“本王問你,可曾聽過商河縣的陳家滅門案?”

  “知道,知道,這事兒的清楚,這事兒起來話就長了,的店裏頭有個夥計,他姐夫就在臬台衙門裏當著差,起過這事兒,的覺得有趣也就記了下來……”林佳誠廢話了半天,還沒轉入正題,聽得胤祚直皺眉毛,冷哼了一下道:“重點。”

  “啊,是、是、是,那案子是這樣的……”林佳誠所的大體上跟陳瑩瑩所的相仿佛,只是幹出滅門勾當的卻不是山賊,聽是鄭家的人,具體是怎麼回事,林佳誠也不是太清楚。
gbla 發表於 2009-3-8 18:19
第一百三十章滅門血案(三)

    疑惑,極度地疑惑,打輸了官司要報仇雪恨,殺人還有個頭,打贏了官司,背後還有靠山卻要殺人滅口,這就有些不過去了,再一個鄉間的土財主哪來的武力和膽略敢犯下如此重罪?胤祚不相信事情會是如此的簡單,這其中必有蹊蹺,只可惜再三詢問陳瑩瑩也沒個結果,這也正常----這時代的閨女在家中並沒有什麼地位,基本上不會參與到家庭議事中去,再者,陳瑩瑩能逃得性命已屬僥倖----躲在廢井中逃過了搜索和大火,壓根兒就沒法判斷來她家中滅口的究竟是何等樣人,只是憑著測認定是山賊。

  疑惑歸疑惑,胤祚一時間也沒法子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只能等,等著梁思澤的回報,當然胤祚也下令林佳誠儘量收集山東官場的資訊以備查詢,至於自個兒親自去暗訪壓根兒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來沒有時間,一大堆官吏等著他召見,二來無論如何化妝,口音卻是改不了的,別實情沒訪著,反倒打草驚蛇那就不妙了。

  海運一事不光是碼頭建設,還有相關的配套設施、漕糧轉運、人事安排,治安機構設置、水師調度等等,複雜得很,牽涉到的方面極多,接連數日胤祚都忙著接見各級官員,聽取彙報,忙得團團轉,直到五日後才得了些空閒,恰巧梁思澤也帶著幾個手下趕來了,這不,趕緊在驛站裏聽聽情況彙報。

  “主子,這兩位是奴才手下的兩個把總,王嘯天、鄭清洪,他倆都是商河縣鄭家集之人。按主子的吩咐,奴才讓他二人回鄉打探了一下情況,已有所得,請主子聽聽。”梁思澤一見到胤祚進房,立刻跪倒在地,恭敬地彙報情況。

  “下官王嘯天(鄭清洪)見過王爺。”兩把總各自跪地自報家門。

  “免了,站起來吧。”胤祚抬了下手,微笑著道。

  王嘯天、鄭清洪各自起身,對視的一眼之後。鄭清洪首先開了口:“王爺,下官是鄭家集人,算起來跟那鬧事地鄭家是同宗。對他們一家還是有些瞭解的:這一家家主鄭陽,有子四人,女三人,原本家徒四壁,十年前突然發家,大肆收購良田。短短十年間成為商河縣有數的富戶,家有良田千餘畝。只因其三女嫁給臬台淩育為第七房妾,一向橫行鄉里,欺行霸市。無人敢管,此次因圖謀陳家之地,故意挑起事端,乘打官司之機,上下其手。借機吞併了陳家的地產。”

  王嘯天接著補充道:“鄭家四子中次子鄭清輝、鄭清良常年不在家中。按鄭家的法是外出經商,然下官曾在剿匪之時。偶然間撞見他兄弟二人在張霸天的身邊,看樣子地位不低,應該屬海匪中的頭目,只因沒有證據,下官也不敢斷定事實究竟如何。”

  哦?十年前突然發家?海匪?臬台?這其中必然有些蹊蹺。胤祚不置可否地在房內踱了幾步,接著問道:“張霸天是何等樣人?”

  鄭清洪一躬身答道:“兇悍已極,其人不知來歷,十餘年前突然崛起,吞併周邊十余股海盜,盤踞在南長山島為寇,劫掠過往商船,還不時登岸洗劫,水師數度進剿,次次都無法發現其行蹤,均無功而返,下官份屬煙臺守備營,曾數次與這股海匪交手,雖能擊退卻無法剿滅。”

  “嗯,其武備如何?”胤祚點了點頭問道。

  “張霸天手下千餘眾,大船隻百餘艘,船上備有火炮數量不等,其手下多愛用倭刀,有不少人疑似倭寇。”王嘯天答道。

  “倭寇?”胤祚一聽到這個名詞,心頭火起,恨不得立刻揮軍殺上南長山島,將那些臭蟲清掃乾淨,不過想歸想,胤祚還不至於那麼衝動,冷哼了一下道:“鄭家在其中可是銷賬的窩點?”

  “王爺,此事非我等所能知曉。”鄭、王二人都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此事。胤祚想了想道:“爾等先退下,此事不得向外人提及,否則休怪本王不容情面,去吧。”

  待梁思澤三人告退之後,胤祚看著林軒毅道:“先生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不好,水師數度進剿均無功而返,這裏頭定然有蹊蹺,鄭家暴富也有疑問,然無證據也不能下結論。”林軒毅微微地搖了下頭道。

  不錯,即便是知道這裏頭有蹊蹺,可眼下卻查無實據,若是胡亂出手,打草驚蛇不,一旦讓人參上一本卻不是好玩的事。胤祚有些煩惱地在房內踱著步,心裏頭不斷地盤算著得失。

  “王爺,此事其實不難,證據也好辦,只是要冒些風險……”林軒毅微笑著道出了一席話。

  “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即刻就辦。”胤祚樂呵呵地笑著道。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五,清明一過,天轉眼間就熱了起來,不過陳三地心卻是涼得很,眼瞅著自家的店就要關門歇業了,陳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個有錢有勢的親戚。

  自打鄭家在對門開了家布料莊,陳三地布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雖自家的布料價錢比對門要便宜上一些,可沒人敢上自個兒門來買東西也是沒轍----門口整日裏蹲著三個黑臉大漢,哪個顧客敢上門啊?唉,關門了罷,再拖下去,別是生意了,只怕老命都保不住。陳三可是個明白人,早早地就將夥計都遣散了,今兒個也就是最後收拾一下就打算停了業。

  “掌櫃的在嗎?”隨著一聲話音,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走進了店門。

  “在、在、在,鄙人姓陳,就是這店的掌櫃,不知先生有何見教?”陳三眼瞅著來人眼生,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忙陪著笑臉迎上前來。

  “啊,你就是掌櫃啊,鄙姓王,王耀武,起來也是商河縣人,不過自幼離家,在外混口飯吃,累了,打算回來做些買賣,看掌櫃的這架勢可是要盤店?”來人笑呵呵地問道。

  “那是,那是,王先生有意接手?價錢好,好。不知先生打算做哪行?”陳三一聽有人要盤店,立刻就像撿到救命稻草一般熱情地招呼起來。

  “啊,看掌櫃地這個店也有些年頭了,做生不如做熟,鄙人對布料生意也有些門道,換個門面就能開業,倒也省事,呵呵”王耀武很是滿意地打量著店內的陳設。

  “啊?”陳三眼珠子轉了好幾圈,似乎有些猶豫,可一轉臉立刻笑著道:“成,沒問題,連店面帶貨鄙人全都轉給先生,一共是八百兩銀子,成不?”

  “八百兩?”王耀武略有些遲疑,似乎對這價錢不太滿意地樣子,陳三急於脫手,索性咬了咬牙道:“王先生若是真的想要,價錢咱們還可以協商。”“不必了,就八百兩,煩勞陳掌櫃的找個中人,大傢伙銀、貨兩訖如何?”王耀武似乎沒有討價還價地打算,很是乾脆地同意了陳三的提議。

  陳三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店,過不多時拉來了一個自稱是隔壁藥鋪林掌櫃的來做中人,簽了字,畫了押,收了銀票,陳三一溜煙就跑得沒了影,林掌櫃的搖著頭,像看死人一般看了看王耀武,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八日,關門歇業的陳家布料莊重新開了業,只是門匾換成了“王家布料莊”其他一切未變,照舊經營地是布料生意,不同地是門口掛出個大牌匾,上書一行大字----本店新開張,所有貨品一律五折。整個縣城都轟動了----王家布料的貨品齊全,布料、綢緞應有盡有,量足得很,價格更是便宜得嚇人,此時不買更待何時?一時間不但縣城地老少爺們都出動了,就連各鄉的男女老幼都來搶著買。

  大傢伙都高興了,可鄭家鋪子就有些不樂意了,一開始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沒想到王家鋪子的貨源竟然充足得很,連著甩賣了三天,也沒見斷貨,愣是攪得鄭家鋪子門可羅雀。不樂意了咋辦?找茬唄,這不,三個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打上門來了,不由分地趕散了顧客,橫著臉就打算動手砸店了。有人要砸店,店內的夥計自然不幹了,這不,雙方鬥在了一起,店內頓時亂成了一團,這架打著打著,縣裏頭的衙役就及時地出現了,毫不客氣地將雙方都帶回了衙門,當然,王家鋪子的掌櫃連同夥計五人全都被鎖鏈系著,那三個彪形大漢則是哼著曲兒逍遙地跟在一旁。

  有人犯案縣太爺不就得審案了不是?這會兒商河知縣劉東彪正襟危坐地高坐大堂之上,剛拿起驚堂木打算給堂下犯人來個下馬威,打個殺威棒啥的,可眼睛裏頭猛地瞅見了一樣東西,那眼珠子立刻就轉不動了,下巴都險些落到地上……
gbla 發表於 2009-3-8 18:22
第一百三十一章滅門奇案

    把堂堂商河知縣劉東彪嚇傻了眼的東西其實不過就是塊小牌子,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小,只不過牌子上刻著幾個字而已---御前三等侍衛,更糟糕的是,那舉著牌子的人正被衙役們的鎖鏈系著脖子,邊上還有兩衙役正試圖將此人摁倒在地。[秋水軒

    鄧明也不多話,只說了一句:“劉大人,還不去抓人,若是人跑了,本官只好請劉大人隨同本官去毅郡王面前評評理了。”

    劉東彪心裏頭有鬼,那敢真的去抓人,只好一邊不斷地拭擦著額頭上地汗水,一邊對著邊上地衙役打眼神使暗號,讓他們尋機去通知鄭家人先躲避起來,口裏頭卻道:“好、好、好,本官這就派人、這就派人……”

    鄧明也不急,就站在大堂上看著,劉東彪吭吭嘰嘰地下了簽票,讓衙役們去帶人。不過這幫衙役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頭一陣喧嘩,圍觀的人群被驅趕開來,大隊騎兵簇擁著一員身著四品武官服飾地軍官來到堂前,口裏頭冷聲道:“鄧明,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打算跟你過不去啊?”

    得,這回輪到清松登場亮相了,鄧明飛快地跑上前去,簡單地將“事實經過”彙報了一通,清松大手一揮道:“奶奶的,敢跟我們善撲營的人過不去,來啊,去把那姓鄭的一家都給老子抓來。”

    還別說,清松這老江湖演個兵痞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大隊騎兵轟然應答,一隊人馬全副武裝地沖到鄭家鋪子,一通大攪先將鄭家長子清岩給抓了,另一隊人馬則直奔鄭家集,將毫無防備的鄭家老小全都扣了起來,一通拷打外加大搜之後。啥證據都搜出來了,倒也省事,胤祚頭前預備的栽贓手段也就免了,一夥子善撲營官兵將鄭家封上了欽差關封。押解著鄭家老小逕自回了濟南城外的驛站。

    這幾天胤祚可也沒閑著。領著一幫子山東的大小官吏跑了趟青島,視察了番海運碼頭的建設。對工程的進度和品質倒是挺滿意的----錢鈺那貨雖說屁股底下也不乾淨,可辦事能力還是不錯地,加之有天津衛的例子擺在那兒,老錢同志可沒膽子在海運碼頭工程上瞎搞一氣,整個海運碼頭的建造完全按工部的要求整得有模有樣地。

    這會兒胤祚正跟錢鈺磨著牙,打著太極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著,清松大步行了進來。手中捧著一疊子地信件和帳本,對胤祚一彎腰道:“王爺。這裏有些東西請王爺過目。”

    “哦?”胤祚揣著明白裝糊塗地應了一聲,伸手接過那疊東西,快速地翻了一遍,臉上努容凸現,猛地一拍桌子道:“朗朗乾坤竟有此等怪事。還有沒有王法!”

    錢鈺眼瞅著胤祚那張黑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心裏頭直打鼓。陪著笑臉道:“王爺息怒,王爺息怒,究竟何事?可有下官效勞之處?”

    嘿嘿,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呵,魚兒上鉤了,還怕你翻了天不成?胤祚心裏頭高興著呢,不過臉色卻黑得像鍋底,也不開口,冷冷地盯著錢鈺,直看得老錢同志直發毛,心虛得緊,臉上地笑容雖然沒變,可額頭上卻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胤祚的手段老錢同志沒見識過,可聽得多了,那是有名的心狠手辣,真要是犯這主兒手裏頭一準沒個好。老錢同志官當了這麼多年,屁股底下自然滿是屎,要揪個小辮子啥的可是容易得,心裏頭摸不准自個兒哪條小辮子被胤祚給揪著了,臉上的笑容跟哭也差不了多少了,只不過老錢同志畢竟為官多年,城府還是有的,沒被胤祚完全嚇倒,定了定神,滿臉堆笑地道:“王爺,究竟是何事令王爺如此生氣,下官……”

    呵,這老貨還真不是蓋的,這麼快就回過神來了,了得!胤祚手一揮,將帳冊扔到錢鈺面前,冷著聲道:“錢大人好生看看,給本王一個解釋。”

    帳冊就是帳冊,沒什麼出奇地地方,不過上頭記載的細目卻讓錢鈺嚇得冷汗直流,面如土色,無他,這帳冊上全是鄭家賄賂大小官吏地細帳,不但銀兩清楚,連經手人是誰,啥時給的錢都記得一清二楚,那裏頭第一個名字就是錢鈺。

    “王爺,下官,下官……”錢鈺坐不住了,滿頭的汗水跪倒在地,嘴皮子顫抖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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