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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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89
dvd781020 發表於 2009-7-10 11:55
第三百五十三章密謀

  天黑了要掌燈,下雨了要打傘,這都是人之常情,可若是大白天點亮滿府的燈,又或是大晴天裡打著傘在街上走,沒地讓人笑話外,也沒地叫人起了疑心。不錯,胤祚是隱約猜到了康熙老爺子的用心,可他內心裡卻並不敢確定其事,畢竟自打來到這個朝代,他就始終生活在各種的陰謀詭計之中,養成了對任何事都會起疑心的習慣。疑心多了雖是不太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疑心正是應付各種陰謀所必備的一種本能,至少能保證自個兒不會因麻木而掉入陷阱之中,這或許是胤祚乃至所有天家子弟的一種悲哀。

  「聖上不查此案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正如刺案發生之際,聖上想查此案事一個道理。」鄔思道冷笑了一聲道。

  「哦?」胤祚點了下頭,卻沒有繼續追問,這裡頭的道理他自個兒也差不多猜到了,只是不太確定罷了。

  鄔思道看了胤祚一眼,接著道:「此案涉及諸位阿哥,不單王爺、八爺、十四爺,即便是四爺都脫不了關係。」

  「嗯?老四,他怎麼會……」胤祚一聽老四也牽涉其中,不禁有些子迷糊了。

  「怎麼不會!獻俘的人是十四爺,押送的兩位押運官一個是王爺的奴才,另一個是八爺的心腹,至於四爺嘛,呵呵,四爺一向信佛,不單跟中原佛門關係深厚,即便是西藏的喇嘛也不是沒有聯繫。丹增既是喇嘛,四爺就脫不開關係。」林軒毅呵呵一笑,接口道。

  葛爾丹跟策妄阿拉布坦是死敵。身為葛爾丹貼身護衛又是國師地丹增賊禿投靠策妄阿拉布坦的可能性不高,唔,丹增賊禿曾潛入過京師,還到咱府上逛蕩過一回,顯然他不是專程來找咱的,一準是進京跟啥人聯絡地,嘿,這個人十有八九可能就是老四那貨,只是不清楚他們倆究竟在私底下整出了啥子協議。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隨著丹增賊禿的死,這一切都過去了,謎底揭不揭開都無甚要緊之處。胤祚搖了下頭,將那些雜念都甩到了腦後,看著鄔思道問道:「此案查與不查又有何說法?」

  鄔思道拈了一下鬍鬚。輕笑一聲道:「王爺其實心裡頭早猜到了一些。此案若是跟王爺無涉,聖上自然是不會去查的,理由很簡單:獻俘是十四爺的主意,若是要查處十四爺,嘿,這一頭風聲剛起,將兵在外的十四爺不就有了一個清君側的口實,他一起兵,八爺立刻就能動手逼宮,攜百官之威勢。詔命天下勤王,天下不亂也得亂了。若不查十四爺,轉而去查八爺,嘿,八爺立馬就可叫起撞天屈,九爺、十爺一發動,百官轟然而起。聖上立馬又是左右為難。朝局一亂,十四爺也一樣會起兵。真到那時,聖上就是想善終都難了。至於前頭聖上下令活捉丹增,想徹查此案,其實都是因著王爺,聖上擔心王爺在其中也做了手腳,不過,一者王爺救駕有功,二者,丹增已死,聖上就算想查,也無從著手,再者,聖上想必已經清楚此事其實跟王爺無關,既然跟王爺無關,聖上自然就不會去查了。這道理說穿了其實一文不值,但有一條已經是肯定的了,那就是聖上時日無多了,經不起大亂的折騰,現如今聖上想的是終天命,至於將來地事情,聖上已經全部交給王爺去處理了。」

  處理?嘿,那幫子兄弟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老爺子自個兒都玩不轉,倒將這麼個難題踢給咱了,唉,老爺子自己好名聲,想當個慈父,咱只好當暴君了,***,晦氣!胤祚心裡頭沒來由地一陣煩惱,倒不是為鄔思道的那番話,實際上鄔思道所說的東西,胤祚也想明白了個大概,只是不如鄔思道看得那麼透徹罷了,只是想起自個兒來自的那個時空老四上位後苦幹得要死不活,最後落得個暴君地名聲,一想到暴君這頂大帽子可能,而且是極其可能將要扣到自己地頭上,胤祚哪還有啥好心情,皺著眉頭不吭氣兒。

  儘管胤祚不開口,可鄔、林二人都是頂兒尖兒的智者,胤祚的心思自然是瞞不過二人的,說實話,若是胤祚上了位,那幫子阿哥不處理是肯定不行的,可真到了要處理的時候,煩難是一回事,承擔罵名卻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便胤祚上了位,阿哥們肯定不會就此作罷,每個阿哥手中都有著不小的勢力,門下的奴才一大把,要想快刀斬亂麻不是不可能,畢竟這個時代皇上的話就是金口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此一來,胤祚懸著的那頂暴君地大帽子可就當真要扣下來了,若是徐徐圖之,一來胤祚有沒有那個耐性是一回事,二來就算徐徐圖之,終究不免要沾上兄弟們的血,這罵名還是不見得能逃得過去的。

  鄔、林二人雖都清楚胤祚在想些什麼,可他二人都不想在這上頭多說些什麼,一者是他二人都打著功成身退的主意,並不想入朝為官;二者,畢竟胤祚現如今還沒真兒個上位,還不到考慮那些後續事情的時候,眼下最要緊地是調動王府的所有力量準備繼位,而不是想著上了位該如何的事兒。林軒毅瞥了眼沉默不語地胤祚,笑了一下道:「王爺,厲河以為玉露老弟所言極是,若是某料得不差,聖上不久之後定會下詔免去所有阿哥地差使,嗯,只怕一干朝中重臣也在劫難逃,此舉說穿了是在為王爺上位作準備,以免朝中重臣站錯了隊,將來沒個下場。聖上此舉雖是善行,可王爺若是不能搶先利用現如今手中的權柄做些安排,真到了聖上大行地時候。不免會有手忙腳亂之嫌。玉露老弟說得很對,是該點燈了,免得天黑路滑。有個閃失卻是不好。」

  林軒毅說得雖隱晦,胤祚卻是聽得明白地,那話裡頭可有著兩重的意思----若是康熙老爺子欽定了胤祚為繼位人,自然會做出一系列的安排,保證胤祚能順利上位,但是阿哥們都不是吃素地,一旦狗急跳牆也不見得不可能,若是胤祚光靠著老爺子的安排,不見得就能平穩上台。一旦亂起,再要收拾那可就難了,再者,就算康熙老爺子欽定了胤祚,也不可能不防著胤祚,自古以來拭父上台的可是不少。老爺子現如今想要善終。別說其他阿哥,就連胤祚也必須防著。至於第二層意思那就是說,假若康熙老爺子欽定的人選不是胤祚,而是別的阿哥的話,那麼該玄武門之變也是沒轍的事情,儘管從目前的情況上來看,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不防。

  「嗯。」胤祚點了下頭道:「不錯,是該點燈了,本王打算再換一撥王府校尉。通知李柯將王牌調回來,是該用到他們的時候了,傳令下去,讓鴻鵠、暗箭進入戒備狀態,密切監視阿哥們地一舉一動,給箭頭傳信,監視老十四的舉動。如有不軌。當場擊斃!讓鴻鵠加緊對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九門提督衙門進行滲透,隨時待命。明日一早。本王親自到吏部走一趟,調何麟、卓凡、林赫,阿木達進京任職,通知劉雙城調喬葉、堯寧進豐台大營……」胤祚一口氣連下了一串的命令,書房內負責記錄的墨香手忙腳亂地趕緊都記了下來,末了又給胤祚過了目,簽了字,這才讓人傳達下去。隨著一道道命令的傳達,毅親王府所屬的暗勢力全都動了起來,一派暴風雨即將來臨前地緊張氣氛。

  天黑了要點燈,這原本就是常識,不但胤祚清楚,阿哥們心裡頭也都是有數地,大傢伙都不是傻子,今兒個發生了如此的巨案卻最終不了了之,這裡頭說沒有蹊蹺,誰又能信?老八一夥子兄弟出了宮也沒多在外頭逗留,緊趕著也回廉郡王府裡頭商議開了。

  「八哥,今兒個的事情有些怪,那馬是老十讓人下的藥,可那個刺客是如何冒出來的,呵,好厲害的身手,可惜了,要不是陳天遠那個老東西出手,老六一准跟著皇阿瑪一道玩蛋,說來也怪,皇阿瑪竟然不打算查此等大案,實在有些莫名其妙。」老九胤抽了下臉,抖動了一下肥胖的臉頰,疑惑地說道。

  「是啊,八哥,還真***怪了,嘿,咱原本打算讓老十四出回醜的,誰知道哪冒出了個賊禿,***,扔個長槍都沒勁,嘿,白便宜了老六那個狗東西。」老十咧著大嘴嘻嘻哈哈地笑道。

  「嗯,是有點怪,按說這等大案一發,別說那幫子押運官兵地,就是在午門外值守的善撲營都脫不得關係,沒掉上千腦袋這事兒都不能算玩,再者,那個刺客極有可能不是老十四就是老六派的,嘿,老四恐怕也脫不開嫌疑的,可皇阿瑪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放過去了,還真是有些蹊蹺。」老八皺著眉頭,搖了一下手中的摺扇,有些子不確定地道。

  「這沒什麼。」溫瑞和輕輕地搖了下頭道:「聖上不查並不是不能查,而是不敢查,這一查下去,聖上想要善終都不可得了,嗯,聖上要不行了,王爺該做好動手的準備了,豐台大營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九門提督衙門也不能放過,至於十四爺那頭還得多下些功夫才是,總得讓十四爺師出有名,又不能讓十四爺動得太舒坦了,至少不能讓十四爺回京參上一腿。」

  「嗯,本王心中有數,老十四那頭地工作可以緩一些,豐台大營是我等事成與否地關鍵,斷不能掉以輕心,至於九門提督額魯特,唔,老九,那老小子似乎跟你有些瓜葛,要不就九弟出馬走一趟?」康熙老爺子快不行了,這一點大傢伙心中早都有數了,老八聽了溫瑞和的話,也沒多少意外,只是笑了一下,搖了搖手中地摺扇,慢條斯理地說道。

  額魯特,九門提督,正白旗人,原是康熙老爺子身邊的一等侍衛,大將圖海的侄兒,也屬功勛之後,其妹嫁給了九阿哥胤為側福晉,只不過其人甚少參與到阿哥們的遊戲中去,平日裡與胤也沒什麼來往,更談不上有什麼太好的交情,不過親戚的名分還是在的,胤跟額魯特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此時聽老八下了令,也沒多客氣,哈哈一笑道:「成,這事兒就包小弟身上好了,保管不叫八哥失望的。」

  「那就好,該使多少錢都別捨不得,總得將獵犬喂飽了,他才能聽話不是?要錢儘管從哥哥府上支出,能辦成此事,九弟就算是立下奇功了。」老八笑咪咪地說道。

  一場午門刺殺案引出了一堆的陰謀,有志於大位的阿哥們全都忙活開了,滿京師裡上躥下跳地窮折騰,京師裡的氣氛陡然有些子詭異起來。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帝於午門遇刺,接連六天,內廷無一消息而出,始終保持著緘默,只是康熙老爺子始終沒再群臣面前露過面,更是引發了朝臣們一番番的猜測,人人惶恐不安,大街小巷謠言四起。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內廷正式發佈公告,稱「聖躬違和」,於是乎,朝廷百官、各地督撫藩臬紛紛上請安摺子,用盡了好話為康熙老爺子祈福,不過大傢伙心裡頭都惦記著一件事,那就是站隊問題,原本就已經紛亂的朝局到了此時更是亂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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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父與子(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有陣營,有了陣營這等玩意兒,那就有個站隊的大問題,從古到今概莫能外,即便是號稱最民主的現代西方也是如此,更何況是皇權政治下的站隊問題---站對了隊列,那是從龍,是擁立之功,站錯了,那就是謀逆,丟官還是小事,掉腦袋、抄滅九族也算不得稀罕事兒。

  自打內廷傳出「聖躬違和」的公告之後,整個朝局亂成了一鍋粥,上至王公權貴,下至九品末入流的人物都為了站隊的事兒奔忙著,可問題是這個隊還真不好站,這都得怨康熙老爺子了---自個兒皇帝當得爽,快死了也不指明個繼承人,搞啥子遺詔,死後才發佈,這不是折騰人嗎?到了這個當口,平日裡康熙老爺子對諸位阿哥的隻言片語的評價就成了秘聞,滿大街傳來傳去的都是這等事兒,怎個熱鬧了得。

  正當人們忙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時候,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日,內廷再次發佈公告----「龍體稍和」,接著便是一道嚴旨下來,嚴令朝中諸官不得擅議聖體,傳令各地督撫分批進京面聖請安,可各地的督撫們來了之後,卻既不叫見也沒讓走,讓人十二分地摸不著頭腦。事情就這麼拖著,拖過了七月。來得早地督撫們在京師都足足呆了有兩個半月了,正當人們瞎猜疑之際,康熙老爺子忽然露面了,精神雖不算大佳,可還能走得動路,竟然上早朝了。

  早朝就早朝,雖說這半年多來都沒早朝過了,可大傢伙這麼多年來上早朝都上慣了。不就是個早朝嗎?也沒啥稀奇的,問題是這個早朝著實詭異了些,康熙老爺子壓根兒就沒讓朝臣們上本章議事,早朝剛開始。眾人三呼萬歲已畢,卻始終沒聽到康熙老爺子叫起,反倒是聽到司禮太監李德全用他那尖細的嗓音拋出了一連串的「重磅炸彈」,炸得跪倒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暈頭轉向。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書房大臣毅親王胤作節略馬虎,字跡潦草,深失朕望,著免去上書房大臣、領侍衛內大臣之職,念其有大功於國,不加處罰。令閉門讀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誠親王胤祉每安排典禮總有遺失,不能盡善盡美,著免去禮部差使,罰俸半年,著在家思過……」

  「……雍郡王胤縝主掌戶部,每多失誤,竟將黴變之糧草調撥前敵,實失朕望,著免去戶部差使……」

  「……上書房大臣馬齊,行為不軌。處置泉州德化府放炮豎旗一案,不依朕言,擅自批文進剿,著革去上書房大臣、太子太保、領侍衛內大臣、文淵閣大學士等本兼諸職位,交大理寺查辦……」

  「……上書房大臣李光地黨附胤,謀復廢太子之位,罪無可恕。著發配烏蘇里台軍前效力。念其年老多病,准其歸老。著泉州府有司嚴加看管,未奉旨不得離家……」

  「……上書房大臣張廷玉隨侍多年,毫無建樹,事主不誠,本該嚴議,念其無大錯,著降兩級,以正二品行走上書房以觀後效……」

  「……方苞系一儒生,朕簡拔於朕側,施恩不可謂不重,然其希求恩榮,不安於位,著遣送返鄉,交地方官嚴加看管……」

  「……上書房大臣李振裕主理禮部不求有過,但求無過,然每多貽誤,深失朕望,著免去上書房大臣、領侍衛內大臣、禮部尚書等本兼之職,交大理寺嚴查……」

  ……施世論、于成龍、范時捷、徐潮一干子能吏幹員一個都沒落下,全都被鎖拿下獄。

  一道道旨意炸啞了群臣,大傢伙目瞪口呆地看著乾清宮值守的大內侍衛蜂擁而入,將馬齊、李振裕等人拖倒在地,不管不顧地拉將出去,愣是沒一個朝臣敢站出來為他們喊冤,所有人都糊塗了,搞不明白今兒個康熙老爺子是不是腦袋了進了水,所有的重臣沒一個倖免的,全都受了處分,這會兒朝臣們人人自危,誰也不敢抬頭去看康熙老爺子地臉。

  一連串的聖旨宣完了,沒受處分的朝臣們剛喘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個兒沒遭殃之餘,正盤算著是不是要投聖上所好,來個落井下石之際,就聽司禮太監李德全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退朝!」

  啥?這就退朝了?大傢伙再抬頭看時,龍椅上早沒了康熙老爺子的身影,這才亂哄哄地起了身,各自議論紛紛地往宮外而去,不過卻都很小心,再也沒人敢談論所謂地站隊問題,深怕叫人參了上去,一準是個挨板子的下場。

  跟胤祚親近的大臣們倒下了一大片,可胤祚卻一點都不在乎,老爺子將這些人下了獄,其用意不過是不讓他們參與站隊罷了----站錯了隊,他們要倒霉,即便是站對了隊,又難免會有居功自傲的可能,這麼一關,那就啥問題都沒有了,一旦新君繼位,一道詔書將這些人放了出來,這恩情可就大了,在這等皇恩浩蕩之下,這群幹才還不得死心塌地地為新君賣命?這些旨意從一個側面證實了康熙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份上了,否則不可能做出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情,這一點,胤祚早就跟鄔、林兩大謀士議過了,心中有數得很,自然是滿不在乎,現如今胤祚所慮的是老爺子究竟還能撐多久。

  康熙老爺子還能撐多久,這個問題只怕沒人答得上來。一干子太醫都說聖上時日無多了,可老爺子偏偏就是還挺著,倒把一幫子阿哥們給急得像熱鍋上地螞蟻一般,不但京師裡的阿哥們急,就連在外頭領著兵地老十三、老十四也急,這哥倆個可是一日三報馬地來往於軍中與朝堂之間,其實也沒什麼軍務要報告,只是探問一下康熙老爺子地病情如何而已。大傢伙都等著康熙老爺子去了的那一天好動手了,問題是老爺子偏生就是不肯死,你說這不是讓人鬧心嗎?

  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初三,老爺子最後一次上早朝後。整個朝局倒是穩了下來,可政事卻積壓了一大堆,無他,老爺子自個兒早就不理事了,也不回皇宮,逕自住進了暢春園,別說批摺子,接見朝臣了,就連阿哥們進園子請安都見不到老爺子的面,一幫子上書房大臣如今也只剩下張廷玉一人。各部尚書中禮部、戶部、工部、海關全沒了頭兒。朝局基本上是一罈子死水了,大小官吏也都懶散了下來,反正幹不幹活兒也就那樣,壓根兒就沒人管著。

  這些日子以來,可以說是胤祚踏上朝堂以來最悠閒的時光了,至少從表面上來說是這樣的,即用不著上朝,也用不著理政,更不用跟阿哥們唇槍舌劍地互相擠兌,既然是奉旨閉門讀書。胤祚索性連上門拜訪地大臣們都不見,每日裡不是跟妻妾們廝混就是考核兒子們的功課,要不就是跟逸雪郡主瞎胡鬧,萬事不理的樣子,倒也逍遙得很,反正該做的準備早就做了,該安排地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再說了,萬事還有一幫子智囊、奴才們去忙碌著。能及時行個樂又有何不可呢?

  時光匆匆,轉眼就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底,雪早就下過幾場了,天冷得很,這一日胤祚懶得地睡了個懶覺,直到巳時一刻才起了身,在丫鬟們地服侍下更衣梳洗了一番,又由春蘭陪著用了早膳,剛想著今兒個是不是該陪逸雪郡主到後花園去堆雪人、打個雪戰啥的,突地跑來一個小丫環,上氣不接下氣地報告道:「主子,聖旨到了。」

  聖旨?胤祚愣了一下,也顧不得放下手中的銀筷子,忽地站了起來,對小丫環交待道:「去,通知鄔、林兩位謀士到內書房準備儀式,本王這就去接旨。」話音一落,隨手將手中的筷子往地上一扔,顧不得小逸雪的撒嬌,急衝沖地便往大門口走去。

  來傳旨的是老熟人李德全,胤祚深吸了口氣,跪倒在早已布設好的香案前,心中頗有些揣揣不安,不知道老爺子這道旨意所為何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毅親王胤祚即刻進暢春園面聖。欽此!」李德全面無表情地宣讀完詔書,雙眼低垂,也不接胤祚遞過來地銀票子,只是淡淡地說道:「王爺,請吧,聖上正等著您呢。」

  我靠!老爺子這麼急著找老子有啥事兒?娘地,李德全居然不要錢了,這狗都改了吃屎地習慣了,媽地,老爺子該不會是設下一個鴻門宴等著老子吧?胤祚雖是一身武功罕逢敵手,可要他在一幫子大內侍衛的圍攻中逃出來,他還沒自負到那等地步,別人不說,光是陳天遠老爺子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大冷天的,胤祚一著急,滿頭的汗都冒出來了,看了眼李德全身後的那幫子大內侍衛,卻發現陌生得很,一個個面白無鬚,顯然都是太監假扮的,可偏生個個眼中都是精光閃閃,顯然都有一身的好內力,如此大的動靜更是讓胤祚心中疑雲大起,略一沉吟道:「本王今兒個起得晚,還沒用早膳,肚子著實有些餓得慌,李公公稍候片刻,本王讓下人傳個話,帶些早點路上用可成?」

  「王爺,園子裡有御膳房,王爺就到園子裡用好了。」李德全毫不通融地說道。

  ***,這他媽地是搞啥名堂?押解犯人也不是這麼個押法。胤祚心中有火,可也不好當場發作,想了一下,回過頭來對跟著自己的清松交待一句道:「清松,你就不必跟著去了,回府裡頭交待一聲,說本王不一定回來用午膳,不必備本王的份了。」清松是胤祚手下第一高手,他若是跟著陷在園子裡,胤祚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了,倒不如讓他留下來,由鄔、林二人去安排著用,反倒能起大作用。

  清松一身的武功不在陳天遠之下,比胤祚還要強上不少,他自然也發現那幫子所謂的大內侍衛個個都是太監,還是武功高強的太監,一聽胤祚的話,便明白了其中地意思,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躬身應諾了一聲,轉過身便回了王府。

  待得清鬆去後,胤祚長出了口氣,對李德全點了下頭,喝了一聲:「起橋!」一躬身進了大轎子,由一幫子王府校尉、長隨之類地陪著便往城外的暢春園而去。

  園子還是那個園子,守衛地依舊是那些善撲營的軍士,也沒見怎麼個戒嚴法,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是由於落了雪的緣故,暢春園裡白茫茫地一大片,半點都瞧不出往日的綠樹成蔭、繁花似錦的樣子,於肅穆中卻透出一股蕭瑟之意。胤祚在園子門口落了轎,在轎子旁的雪地裡跺了幾下腳,笑呵呵地跟迎上前來搜身的善撲營軍士們笑談了幾句,便跟著李德全往園子深處而去,不過讓胤祚奇怪的是,看行走的方向卻不是老爺子的居所----煙波致爽閣的方位,而是往園子的正中央而去。胤祚身為上書房大臣,又是親王,進這個暢春園也不是第一次了,對園子倒是熟得很,可他也從來沒到過園子的正中央,只是知道那兒有個小湖,湖上有個小島,至於島上有些什麼卻不太清楚了----那地兒一向守衛森嚴,即便是胤祚這等身份也無法靠近一步,現如今李德全竟然帶著他往小湖走去,這不由得胤祚不心生疑慮,手心裡頓時汗濕了一大片……
dvd781020 發表於 2009-7-10 11:56
本帖最後由 dvd781020 於 2009-7-10 04:27 編輯

第三百五十五章父與子(下)

  毅親王府內書房中,鄔、林兩大謀士正各自端坐在椅子上,等著胤祚接完旨回來議事,可等了好一陣子,沒等到胤祚,卻等來了匆匆趕來的清松。一聽完清松的描述,鄔、林二人同時皺起了眉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面色都沉重了起來。

  「厲河兄,應該是要開始了罷。」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鄔思道率先開了口。

  林軒毅輕輕地點了下頭道:「嗯,看樣子是這樣的,王爺話裡的意思已然說得很明白了,若是他午時還沒回來,一切就按原定計劃行事了。」

  「若是午時才發動時間上怕是有些來不及了,城裡頭可以等,外頭只怕還得先動起來為好。」鄔思道嘆了口氣道。

  林軒毅顯然不怎麼同意鄔思道的話,搖了下頭道:「玉露老弟,此事重大,若是一個不小心,不但有天下大亂的可能,就是王爺只怕也要擔上風險,還是再等等好了。\\\」

  「唔。」鄔思道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道:「厲河兄所言雖是有理,不過我等預先作些準備也無甚壞處,豐台大營、西山健銳營那兒暫時可以不動,不過十三爺那兒的兵馬若是不先通知,怕是不見得趕得上,就先飛鴿傳信,讓他們全速趕來好了,左右到了京師最快也是明日一早的事情,實在不行就強行發動了。」

  「嗯,看樣子也只能是這樣了,就讓鴻鵠發出消息,通知十三爺全速回京,務必於明日一早趕到京師,讓十一、十二號密切注視十三爺的舉動,實在沒把握的話。就只能奪帥了。」林軒毅牙關一咬。沉著聲道:「清松。你立刻率王府校尉掩護福晉們和所有世子撤出王府,全部安排到獅子口胡同去,動作要快,不要驚動府中的下人們,就以走親戚的名義分批離開好了,玉露老弟。你先到鴻鵠主持大局,為兄在這兒等王爺回來,若是午時已過,王爺還沒回來,就請玉露兄全力發動罷了。= 君?子?堂?首?發=」

  「好,就這麼辦了。」烏思道點了下頭,也沒多說什麼。揮手讓清松立刻按計劃行事,待得清松退了出去之後,鄔思道深深地看了林軒毅一眼,長出了口氣,卻什麼都沒說,擺了一下手,示意墨香推著他身下的輪椅出了書房,逕自往獅子口胡同而去。

  鄔思道雖沒說話,可臨去前那深深的一眼卻已將所要說的都說完了----且不論士大夫追求地是功成身退。即便是那句「狡兔死走狗烹」地名言也足以讓人深省,自古帝王最無情,雖然胤祚看起來不像是那等人,可真兒個登上了那個位置,只怕有些事也由不得胤祚了,身為心腹謀士,自是熟知奪嫡地所有骯髒之事。若不為自個兒找尋個退路。將來的下場未必美妙。這一點林軒毅心中早就清楚了,也做好了相應的安排。不過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揣揣,只是值此關鍵時刻,也不敢分心去多想,自個兒愣愣地發了一陣子呆,幽然地長嘆了一口氣,將這事兒先擱置到腦後,走到攤開在桌面上的大幅京師地圖,細細地盤算起來。****

  巳時二刻,毅親王府內動了起來,雖忙而不亂,福晉們要去走親戚自然是該忙的,不過走親戚也屬常事,倒也沒什麼好讓人生疑的,一通子忙亂之後,十數輛馬車駛出了王府,各自往不同地方向而去。原本緊盯著毅親王府動靜的各家阿哥之密探慌忙緊趕著要將此消息傳回自家主子,只不過他們人生的路也就走到今天了,還沒等他們有所舉動,就被早就緊盯著他們的「鴻鵠」子弟送到地獄去了。

  且不提鄔、林二人的緊張備戰,走在暢春園小徑上的胤祚此時心中也正自揣揣不安,無他,前世那會兒胤祚看電視劇裡就有康熙老爺子臨終召見胤縝那一幕,不過卻沒有眼前這般肅殺,也沒有如此的興師動眾----眼前這七、八個太監地武功之高只怕都不在清虛之下,單打獨鬥的話,胤祚幾招內就能輕鬆收拾掉他們,就算是兩、三個一起上,胤祚也絲毫不懼,可要是一擁而上的話,胤祚自忖連逃走都不太可能,更別說此刻暢春園內還有著眾多的大內侍衛在,又如何不令胤祚有些膽顫心驚。

  老爺子究竟想幹嗎?奶奶的,不會將咱騙進園子裡宰了吧?娘的,如果不是傳位給咱的話,要想保住皇權的交接,也只有除掉咱才有可能,媽的,問題是除了咱之外,誰還有能力撐起大清地脊樑,老四?那小子啥政績都沒有,理應不是他。老八?壓根兒就沒那個可能,老爺子若是想讓老八上台,早在當初廢太子的時候就能拱老八上手了。老十四?也沒那個可能,這小子人還在外頭,老爺子若是要傳位給他,斷無讓他到外頭領兵的理兒。老十三?嗯,跟老十四是一個道理,他也一樣沒份兒,老大、老二倆早就廢了,這會兒聽說都發瘋了,大位自然也沒他們的份。老三?難道會是老三?沒理由啊,那貨除了能寫些狗屁文章、吟些打油詩之外,也不是個治世的上好材料,頂多是個守成的主兒。要不就是老爺子始終在裝病,好讓大傢伙都跳將出來,一個個地收拾了?奶奶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胤祚漫步地走著,可心思卻動得飛快,大冷地天竟然出了一身地臭汗,一想到康熙老爺子的手段,胤祚地心裡頭就不免有些子發虛,可人都已經來了,這會兒再想要走已是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湖不大,也就是百畝見方,湖上有道長廊直通湖心的小島,島上只有幾間低矮的草房,簡陋得很,轉過了長廊,迎面而來的是一塊匾額,上書:「草堂」兩個大字,看筆跡竟是康熙老爺子的手筆。寫得龍飛鳳舞、蒼遒有力。每一個字都像要破匾而出、化龍而去的樣子。

  厄。是「草堂」,竟然不是「窮廬」?電視劇終歸是電視劇,著實當不得真!胤祚看了眼牌匾,暗自苦笑了一下,也沒吭氣,硬著頭皮跟在李德全的身後進了正中那間最大的草屋。那幫子武功高強的太監並沒有跟著上島,只是靜靜地站在了長廊地入口處,如同木雕般立在那兒。

  草屋內陳設簡單得很,除了幾張幾子,數個蒲團之外,就只有屋角正燃得旺盛地四個大炭盆子,牆上空蕩蕩地。連幅字畫都沒有,屋中很靜,除了木炭燃燒時發出地輕微噼啪聲之外,只有毛筆寫在絹帛上發出的茲溜聲,康熙老爺子面色紅潤地正盤坐在屋子正中的蒲團上,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雙眼裡閃動著玩味的神色,本該被押解返鄉的方苞正埋頭寫著什麼。

  「兒臣見過皇阿瑪,恭喜皇阿瑪龍體痊癒。」胤祚進了草屋。也沒敢細看,忙搶上前一步,一頭跪倒在地,給康熙老爺子請安。

  「痊癒?哈哈哈……」康熙老爺子爆發出一陣大笑,擺了下手,示意李德全與方苞都退了出去,饒有興致地打量了胤祚好一陣子。幽幽地說道:「小六兒。你這話該不是真心的吧?嘿,痊癒?朕是痊癒不了地嘍。」

  康熙老爺子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卻重得很,胤祚如何能吃得住勁,額頭上的汗唰地就湧了出來,忙磕著頭道:「皇阿瑪言重了,兒臣……」

  康熙老爺子揮了下手,打斷了胤祚的話,自嘲地笑了一下道:「自古帝王最寂寞,這原本是就身為帝者所應得之報應,稱孤道寡的結果就是孤家寡人,這原也無甚說頭,嘿,朕在位久了,兒子也多了,沒地生出一堆的煩惱,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是真心盼著朕痊癒也好,假意也罷,那都不重要了,朕今兒個來也不是要跟你談這個的,這些事情等日後,你自己就能感受得到。^^君??子??堂?首?發^^」

  厄,老爺子這話地意思就是打算傳位給咱嘍,不錯啊,總算是熬出頭了。可,唉,可老爺子只怕是真的要去了,久病不癒突地精神煥發,這一准就是迴光返照,今後只怕是再也見不到老爺子的面了。胤祚想起這二十多年來的父子之情,不禁悲從心起,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道:「皇阿瑪,您吉人自有天相,您要善保龍體啊,您若是去了,叫兒臣等如何是好?皇阿瑪,兒臣……」

  「痴兒,哭個甚子,人總有一死的,朕一生操勞,算得上略有功勛,即便到了地下,見了列祖列宗也能有個交代了。****起來罷,就坐朕這兒,讓朕跟你好好敘敘。」康熙老爺子笑著虛虛一抬手,示意胤祚坐在自個兒的對面。

  「謝皇阿瑪。」胤祚哽咽地應了一聲,磕了個頭,起了身,老老實實地坐在老爺子對面的蒲團上,躬著身子道:「請皇阿瑪訓示。」

  康熙老爺子並沒有馬上開口,只是笑著看了胤祚好一陣子,突地說道:「朕一生兒子眾多,出色的也有不少,唔,胤祉的文采不在朕之下;胤地武略也可跟朕相提並論;胤祥也不錯;胤得了朕的皮毛,派頭倒是學了個十足,可內裡卻沒學會;便觀諸子中,跟朕最像的倒是胤縝;唔,最讓朕看不透,最讓朕不放心的就是你小六兒了。」

  聽著康熙老爺子點評諸位阿哥,胤祚心中一陣大亂,慌忙準備起身告罪:「回皇阿瑪的話,兒臣自幼頑劣,叫皇阿瑪操心了,兒臣罪該萬死。=君?子?堂?首?發=」

  康熙老爺子擺了一下手,笑著道:「來,坐好了,聽朕慢慢跟你說。」待得胤祚入了座,康熙老爺子笑了一下道:「小六兒,打小了起,你就聰慧過人,又肯下苦,文武全才,比朕還勝過三分,朕很取你這一點,可正因為你太聰慧了,朕也很是放心不下。你六歲就整出了個福源記,根本不在乎物議,以堂堂阿哥的身份行起了商,朕雖不喜,可也由著你去鬧;十六歲你隨朕出征,獻計獻策,又陣斬准格爾第一猛將,朕便知你不是池中之物。但得雲雨便化龍。從那時起。朕不得不防著你,這也是為帝者題中應有之義罷了,朕知道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將來或許有一天你也會遇到此等事兒。」

  胤祚張了張嘴,試圖表白一下,康熙老爺子沒給他這個機會。擺了一下手,接著說道:「從火耗歸公、海事摺子到東征東瀛,朕能從中看出你地治國之道,你很有進取心,這一點很好,朕也很是欣賞,但朕能看得出你地治國之道並不合聖人之道。^^君??子??堂?首?發^^朕也很是擔心,怕你窮兵黷武,拖垮了大清的江山,所以朕一直壓著你,給其他諸子不少機會,看有沒有能勝得過你地,你莫要怨朕,朕始終對你還是放心不下。」

  唉,老爺子的眼光實在是太可怕了。僅憑著一些表象就能推斷出咱的治國理念,咱這也是無可奈何地事啊,若是不求變,大清必亡不說,將來中華地命運又怎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若是不變,滿族最多是多滋潤了二百年。到了末了被人推翻了不說。下場也淒慘得很,我這也是沒法子地法子啊。胤祚心中疼得厲害。可又沒法說出將來中華大地上那些慘劇,只是躬身答道:「皇阿瑪,兒臣不肖,讓皇阿瑪操心了,兒臣……」

  「不必說甚子罪該萬死的話了,你的心意朕能明白了,且聽朕接著說下去。」康熙老爺子笑了一下道:「朕身為帝者,自是知道為帝的不易,說什麼金口玉言,那不過都是笑話罷了,很多事朕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嗯,日後你會明白的。朕原本很看好胤縝,他雖沒你那麼聰慧,也沒有你那身本領,可他能下苦,勇於任事,不怕挫折,朕很是欣賞他這一點倔強勁兒,可惜,唉,可惜他是鬥不過你地,朕若是將江山託付給他,你必不甘心,你若是要爭,老四必敗無疑,如此一來,我大清江山非亂不可,朕左思右想,始終不敢下決心,朕不是個好父親,可朕畢竟是你們的阿瑪,朕如何捨得下手去害自己的孩子啊,朕很是為難啊……」康熙老爺子說到這兒,眼中的淚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原本紅潤的臉色也開始蒼白了起來,氣也喘得急了些。

  胤祚原本就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聽到此處,也是淒然淚下,慌忙跪下道:「皇阿瑪請放心,兒臣斷不會讓兄弟們沒個下場的,兒臣……」

  康熙老爺子伸手抹去臉上地淚,苦笑了一下道:「朕是要走了,朕自個兒為帝多年,如何不知為帝的難處,朕也不奢望你能保住阿哥們的權位,朕只希望你能給他們一條活路,朕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朕只是以一個快死的父親請求你。」

  望著康熙老爺子眼中那期頤的淚光,胤祚心中沉痛已極,儘管知道這一答應,將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可胤祚還是不忍心拒絕康熙老爺子臨終的請求,穩定了一下心神,一頭跪倒在地,面色沉穩地道:「皇阿瑪在上,兒臣胤祚發誓今生今世手中一定不沾兄弟們的血,定不會妄自殘害自家兄弟,但凡能保全地,兒臣一定保全。」

  「好,朕也知道,朕這是難為你了……」康熙老爺子話還沒說完,突地猛咳了起來,面上滾過一陣潮紅,嘴一張,一大口血噴了出來,慌得胤祚趕忙沖上前去,扶住康熙老爺子那搖搖欲倒的身子,高聲呼喝道:「來人,快傳太醫。」等候在門口的太監們一陣慌亂,簇擁著幾名太醫衝了進來。

  康熙老爺子吃力地擺了下手,示意那幫子太醫、太監之類的先退出去,伸手從身邊的幾子上拿起了幾個軸卷和一根金制的令牌,遞給了胤祚,大喘了幾口粗氣道:「朕,朕給,給你旨意和,和令牌,你,你要好自為之,去,去罷,朕乏了,要歇息了。」

  胤祚捧著懷中的物事,眼中地淚水止不住地往下落,重重地磕了幾個頭,起了身,再次看了看面色已經蒼白如紙地康熙老爺子,咬了咬牙,一躬身出了草屋,也沒理會外頭那幫子太監、太醫的請安,向方苞點了下頭,大步走上了長廊,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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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大幕拉開

  難忘,愁腸斷。胤祚心中並沒有多少即將得到大位的喜悅,反倒是一股子惆悵湧上心頭,兒時的往事一點一滴地湧上心頭,既有康熙老爺子握著自個兒的手教著寫字的樂事,也有因犯了錯被罰的苦,既有受賞識時的快樂,也有因被壓制而感到的鬱悶,所有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彙集在了一起,在胤祚的胸中纏雜環繞成兩個大字 ----「父愛」。

  胤祚默默地走過了長廊,腳步沉重得很,只是他始終沒有回頭,直到走出了長廊,胤祚終於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迷霧中的小島,注視了好一陣子之後,仰起了頭,將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大步離去,他不得不走,時已近午,還有一大堆的事兒等著他去處理,還有一大堆的決定要下,這等時分並不是高興的時候,也不是悲傷的時刻,現在是戰鬥的時間。胤祚飛快地將老爺子賞得那些事物收入懷中,也不理會自個兒成了個大肚孕婦的形象,急步出了園子,也不乘大轎子,隨手從王府校尉們手中牽過一匹馬,默不作聲地上了馬,一甩馬鞭,縱馬向城內的王府趕去……

  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編制得再密的網也有網孔的存在,只要有網孔,那就會有漏洞的出現,儘管「鴻鵠」已經很強大了,對阿哥們的手下那幫子小雜魚的監控也算是很嚴了,能處理掉的釘子也都處理掉了,可依舊還是有些漏網之魚,胤祚被康熙老爺子召喚,乃至毅親王府的異動不可避免地傳到了阿哥們的耳中,所有有志於大位的阿哥們立時都動了起來,京師裡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可在暗處各種暗流卻開始活泛了起來。

  得到了消息的老八一夥子人沒有絲毫地耽擱立刻開始了緊張的部署,廉君王府外車水馬龍,往來的心腹多如牛毛,光是停在門口的轎子就從大門口一直排到了大街上。所有八爺一系在京地人馬基本上都聚集在了廉郡王府內,就等著胤下定最後的決心了,只不過這個決心並不好下,大傢伙從巳時三刻一直等到午時都過了,也沒等到胤的露面。

  「八哥,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老六就該調動兵馬來捉我等了,***。左右都是死,還不如拼一下,好歹也是個機會!」議來議去,始終沒個結果,老十胤鋨實在是憋不住了。粗著脖子高聲嚷了起來。

  「是啊。十弟說得對,都這會兒了還等什麼?皇阿瑪一準是已經不行了,否則叫老六進去做甚?」老九胤也開口附和道。

  「唉,本王心中不踏實啊。這會兒還沒個准信兒,萬一是皇阿瑪定的策,我等一動,正好落了個口實,一道聖旨下來,萬事俱休矣。」胤皺著眉頭長嘆了一句道。

  「八哥!我等不動。老六上了位。他能饒得過我等?那還不是個死字,若如此。還不如早點動,要是擔心皇阿瑪的話,何不索性……」老十雖住了口不說,可話裡的意思卻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既然要動就不必要擔心康熙老爺子的反應,索性連老爺子一道處理掉好了。

  「放肆!」胤被老十那句話嚇得一個哆嗦,慌忙跳了起來,斷喝了一聲,末了卻又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苦著臉默默不語。

  「八哥,十弟說得雖是直白了些,可形勢比人強,我等不動只能是等死之局,現在不動,將來只怕連動的機會都沒有了,八哥,算做兄弟地求您了,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差不多了,就等著您下決心了。」老九一頭跪倒在地上,語帶哽咽地說道。

  「九弟,你這是做甚子,快起來。」胤慌忙起了身,一把將胤扶了起來,嘆了口氣道:「且容哥哥再想想成不?這一步一旦走出去,再想回頭就沒有路了啊。」

  「八哥,不走這一步的話,等老六動了手,我等又何嘗有路可走?溫先生您倒是開口說說啊。」老十急得跳了起來,看著閉目不語的溫瑞和高聲嚷道。

  「路?嘿,八爺面前何嘗有過路。」溫瑞和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地說道:「事已至此,八爺只能用手中的劍斬開一條路,否則一切皆休,不管前面擋著地是誰,只能斬了再說!」

  「這……」胤很是苦惱地摸了摸額頭,出神地想了好一陣子之後,幽然地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這樣了,傳令下去,動手!」

  「好嘞!」老十、老九同時一躍而起,歡呼一聲準備衝出門去,胤慌忙叫了一聲:「慢著!本王想看看再說,若是皇阿瑪沒事,妄自動手,只怕……唉,只怕皇阿瑪一露臉,那些丘八大爺不反水才是怪事了,此時還動不得,明日一早我等先進園子請安,看情況再定好了。」

  一聽胤這話,老九、老十各自長嘆一聲,喪氣地坐了下來,抱著頭不再吭氣了。溫瑞和眼中閃過一絲沮喪,可也沒再多勸,溫言道:「王爺既然要明日看情況而定,可該做地準備工作卻還是得做在前頭,以免到時措手不及,不如這樣罷,就先通知下去,明日一早王爺進園子探個究竟,外頭時刻做好準備,以王爺的命令為準,隨時準備發動好了,這樣可成?」

  「也罷,就這麼定了,十弟負責去通知老成,讓他明日一早將豐台大營都動起來,準備包圍暢春園,老九,額特魯那頭就交給你了,務必要讓老額將城門看好了,若是豐台大營一動,立刻緊閉京師九門,任何人也不能放出來。至於其他人,先讓他們回去罷,明日一早看情況再定好了,嗯,若是皇阿瑪召見群臣。宣讀遺詔,咱們就來個逼宮,以百官之勢加上豐台大營的配合,斷無不成之理!」胤越說越是激動。臉色漲得通紅,雙眼都放出光來,可老九、老十卻是無精打采的樣子,隨意地應了一聲,各自忙碌去了……

  老八一夥子忙著定策,胤縝那頭也沒閒著,得知胤祚進了園子而毅親王府地家眷們都離了府,胤縝本能地預感到要出大事了,慌忙將幾個心腹都叫了來。緊趕著也議了起來。

  「王爺,不用多想了,聖上一準是要去了,叫六爺進園子不過是交代後事罷了,我等也該動起來了。」被叫進京述職卻無法離開的年羹堯咬著牙道:「王爺。現如今六爺手中必然有了遺詔。佔了大義的名分,八爺勢大,成文運那個小子一准已經在豐台大營準備動手了,不管六爺、八爺誰勝了。王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奴才料定他們必然有一場好鬥,這正是我等的好機會。」

  「是啊,王爺,現如今形勢雖對我等不利,可也不是沒機會的。十三爺手中的一萬五千兵馬足以改變局勢。等六爺、八爺鬥將起來,王爺只需悄然離京。匯合十三爺地兵馬,等他們打個不可開交之際,奇兵殺出,定可得卞莊刺虎之奇效。」文覺大師手撫著胸前地白鬚,笑呵呵地附和道。

  「嗯。」胤縝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卻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了大冷天還搖著羽扇的唐國鳴,眼中滿是探詢之意。

  「亮工,文覺大師說地都有理,可有一條:聖上若是要宣遺詔,不只所有在京地阿哥都要到場,即便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只怕也不例外,斷沒有簡簡單單就將遺詔給了六爺的理,這一點原也無須某多說些什麼。」唐國鳴頓了一下,搖了搖羽扇,接著說道:「聖上召六爺進園子安排後事那是一定的了,不過真兒個宣遺詔只怕還得明日,六爺、八爺都不是吃素的,到時候一準有場龍虎鬥,不過王爺想要從中脫身卻也非易事。十三爺的兵馬可以用,但卻不能由十三爺把控著,亮工不是一向自詡再世諸葛嗎?這兵就由亮工來帶好了。」

  年羹堯被唐國鳴調侃的話,激得滿臉通紅,可在自家主子面前又不敢發作,恨恨地盯了唐國鳴一眼,頗有些子怒氣地道:「王爺,若是十三爺肯將兵權給奴才,奴才並沒將豐台大營那起子老爺兵放在眼裡,奴才敢下軍令狀,一戰可以勝之。只是,只是沒憑沒據地,十三爺如何肯信得過奴才。」

  「哈哈哈……」唐國鳴放聲大笑起來道:「這有何難,左右不過是道聖旨罷了,真的假的又有何關係,只要四爺能上了位,假地也就成真的了。王爺不妨飛鴿傳信與十三爺,令其連夜回師,明日一早,亮工領上王府校尉、太監們到半路上等候十三爺的大軍,順便宣道旨意不就成了?」

  「這……」胤縝愣住了,假傳聖旨的罪名可是要掉腦袋的,若是傳了出去,別說什麼帝位,連閤家老小地命都保不住,此中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胤縝壓根兒就不敢相信唐國鳴竟然會出此等餿主意。

  「王爺。」唐國鳴瞥了一眼胤縝,面色沉穩地道:「現如今局勢已明,六爺有大義名分,暗底勢力強得驚人,八爺有百官支持,王爺您有什麼?某料定八爺雖是勢大,卻絕不會是六爺地對手,若是不行險,王爺只能坐等著六爺收拾完八爺,回過頭來收拾您了,該怎麼辦,王爺自己拿主意好了。」

  一邊是大位的誘惑,一邊是掉腦袋的風險,由不得胤縝不犯愁,愣愣了許久,始終沒有開口說話,老半晌之後,才長出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左右都是死,就拼上一回好了,先讓人飛鴿傳信給老十三,讓他回軍,其他事等本王想清楚了再定好了。」

  胤祚從暢春園急衝沖地策馬趕回了王府,也沒多理會一路上下人們的請安,一頭衝進了內書房,氣喘得有些急,一見到正自平穩地坐在椅子上地林軒毅,急喘了幾口氣道:「皇阿瑪快不行了,有遺詔,傳位於本王,調兵聖旨和令牌都頒給本王了。」

  「太好了!」林軒毅也坐不住了,豁然起立,激動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對著暢春園的方向拱著手稱頌道:「皇上聖明,皇上英明!王爺大喜了!恭喜王爺了!」

  胤祚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焦急地道:「現如今還不是道喜的時候,鄔先生何在?」

  「王爺,玉露老弟跟王爺的家眷一道都到鴻鵠去了,厲河在此等候王爺多時了,啊,飛鴿已經放了出去,再過幾個時辰,十三爺就該得到消息了,其他方面暫時還沒動,若是王爺再不回來就要動起來了。」林軒毅趕緊匯報導。

  「計劃有變,暫時動不得,走,到鴻鵠去。」胤祚急了,邊往外走邊喝道,也不管林軒毅有沒有跟上來,自個兒衝出了府門,跳上馬往獅子口胡同趕去,有些子莫名其妙的林軒毅在書房裡發了一陣呆,見胤祚早走得沒影了,這才緊趕著將書房內一些要緊地文件、地圖之類地整理好,自個兒小心地捧著,喚過幾個王府校尉,趕了輛馬車也急忙向獅子口胡同趕去……

  午後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一場大雪又開始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鵝毛般地大雪將整個京師染成了一片的純白,晶瑩透亮,宛若一座水晶宮似的,只是在這片純潔的白色下卻滿是骯髒的勾當,奪位之戰的大幕已經拉開,只是誰能笑到最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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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vd781020 於 2009-7-10 04:28 編輯

第三百五十七章較量(一)

  第一更到!呼喚月票支持!日申時三刻,雪下得很大,狂風怒捲著鵝毛般的大雪呼嘯地橫掃著一切,天冷的很,儘管軍營是在避風的山坳處,儘管厚實的帳篷裡點燃了數個巨大的炭盆子,可身為一軍主帥的胤祥依舊覺得凍得夠嗆,這等冷不是因這大雪,也不是因著天寒,而是從心裡頭往外寒起。

  掃視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兩張紙條,胤祥緊鎖著的眉頭更是皺成了一團,心裡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五味雜陳----身為阿哥,儘管是沒有爵位的阿哥,可畢竟還是阿哥,只要是阿哥,誰又能不惦記著大位呢?胤祥心裡頭不是沒有自立的想頭,可他也清楚那不過是妄想罷了,就憑他手中這一萬五千不怎麼可靠的軍隊想要奪位根本就沒有可能----軍隊倒是強軍,訓練了一年多的軍隊雖還沒見過血,可戰鬥力還是不錯的,問題是胤祥並沒有指揮全軍起兵造反的把握,不說別的,手下那幫子參佐大半是各位阿哥的心腹門人,胤祥能完全掌控的不過就是幾營的兵力罷了,軍心不齊又如何能決勝沙場?

  自打未時一刻前後腳收到胤祚、胤縝兄弟倆分別發來的飛鴿傳書起,胤祥在大帳內已經埋頭苦思了一個多時辰,能想到的胤祥都已經想了,該考慮的也早就考慮清楚了,再拖下去必然無法及時趕到京師,現如今已是到了該下決定的時候了,胤祥咬了咬牙。霍然起立。高聲對侍立在門口的戈什哈下令道:「來人,擂鼓聚將!」隨著軍令一下,大營正中地巨鼓陡然間響了起來,軍營中頓時沸騰了起來,各營統領披掛整齊,衝出了自個兒所在地帳篷,蜂擁著向主帳奔去。\\\ 各營士兵在官佐們的號令聲中,不顧漫天的大雪在營中的空地上列開了陣型,一股子肅殺之氣在軍營中瀰漫開來……

  冬天的夜來得早,不過才是酉時正牌而已,天都完全黑了,大雪紛飛的街頭上絕少行人,即便是有也是匆匆地往家趕。這等寒夜也只有在家中的熱炕頭上才能得到一絲地溫暖不是嗎?可就在這等天寒地凍的時分,數十騎人馬急衝沖地從暢春園裡衝了出來,分成數路,到各王公大臣家宣旨去了----康熙老爺子龍體初癒。明日將祭天謝恩,在京五品以上官員務必於卯時正牌到暢春園點卯,為聖上祈福。消息一出,百官轟動,皆以為聖上已經渡過了難關,痊癒有望,京師上下喜氣一片,然而這等喜慶不過是不瞭解內情之人的喜慶罷了,所有消息靈通的人們都知道聖上已經不行了,明日大約就是宣遺詔的日子了。\\\該做準備的全都在暗中悄悄地進行著。酉時一刻,一輛遮蔽得嚴嚴實實的馬車悄然駛入了戒備森嚴地獅子口胡同裡的「鴻鵠」總部,除了一名無精打采的馬車伕之外,整輛馬車沒有絲毫的標誌,但卻沒有受到任何地稽查,守衛在胡同口的巡哨們宛若沒看見一般,任由馬車慢慢地從身邊駛過。直抵大院的門口。

  「到了!」馬車伕輕輕地說了一句。身形一閃,人不知何時已落在了地上。伸手掀開馬車上的門簾,恭敬地侍候著馬車上的人下來。

  「就是這裡嗎?」隨著一聲清脆的話音響起,一對青年男女相攜著走下了馬車,男的一身綢緞棉襖,外罩一件白狐皮背心,頭頂虎皮瓜帽,一股子書卷氣;女子一身宮裝旗袍,脖子上一條火狐圍脖,配上圓潤的臉頰,顯得富貴逼人。****

  「是,九格格里面請,王爺在裡頭候著呢。」馬車伕恭敬地彎了下腰,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有勞了。」溫憲格格點了下頭,拉了下身邊的額附鄂爾成,跟著迎出門外地下人們逕自向大院深處走去。

  「六哥,皇阿瑪到底怎樣了,你倒是說啊。」溫憲格格一見到正站立在廳堂門口的胤祚,顧不得寒暄,張口就問了起來。

  「九妹,額附,屋裡坐,慢慢說不遲。」胤祚溫和地笑了一下,將九格格夫婦讓進了房中,分賓主坐好,自有下人們緊趕著將新沏好的茶送了上來。

  「六哥,頭前宮裡來傳話,說是要大傢伙明日一早入園子為皇阿瑪祈福,還說皇阿瑪龍體初癒了,可小妹心裡頭怎麼也不踏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六哥請小妹到此又是為了何事?」九格格茶也沒喝,一坐下就是一串連珠炮轟將出來。

  「九妹莫急。」胤祚眼圈一紅,略帶一絲悲嗆地道:「皇阿瑪要大行了,明日將是皇阿瑪宣遺詔的日子,有旨意,傳位於哥哥。」

  「啊。皇阿瑪他……」九格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端坐一旁的鄂爾成雖也是一臉的戚容,可還穩得住神,默默地拉住溫憲格格的手,低聲安慰道:「格格,聖上他老人家要走了,是該悲傷,可王爺這會兒正需要你地幫助,別哭了。」

  唔,這個九妹夫還行,心思敏捷得很,不錯,是個可以栽培地對象。****胤祚暗自點了點頭,卻沒有吭氣。

  「六哥,小妹失態了,皇阿瑪要走了,小妹心裡難過,可哥哥終於要上位了,小妹又有些為六哥高興,恭喜六哥了,但凡需要小妹做的事,六哥儘管吩咐下來,小妹就是拚死也要達成!」溫憲格格地性格本就堅強,此時雖還是淚流不止,可神情卻剛毅了起來。這就好。」胤祚點了下頭道:「哥哥這裡有份皇阿瑪給的調兵函,不過六哥並不打算動用,請九妹來,就是想讓你們拿上調兵堪合阻止西山健銳營的可能行動。只要鄂爾明明日能按兵不動。就算他立下了大功,六哥向來不吝賞賜,這一點九妹該是清楚的。」胤祚話音一落,將身邊桌子上的一份聖旨遞了過去。=君?子?堂?首?發=

  溫憲格格還沒動,鄂爾成便起了身,一頭跪倒在地上,雙手接過了胤祚手中地聖旨。恭恭敬敬地回道:「王爺,鄂爾明是下官地三哥,素來與下官交好,下官願意出城一行,定不叫王爺失望!」

  「好!」胤祚伸手扶起鄂爾成,笑了一下道:「額附願去最好,本王讓人護送你出城。從東直門走。」

  「六哥,小妹也要去!」溫憲格格霍然起立道:「六哥,小妹自幼也上得馬開得弓,這等大事怎能缺了小妹的份?」

  「這……」雖說鄂爾成是鄂爾明的弟弟。可在這等時分當說客還是有很大風險的,胤祚有些不忍心讓溫憲格格冒著大雪去冒險。

  「六哥,別猶豫了,時間不多了,小妹這便出發,皇阿瑪那兒就請哥哥幫小妹盡盡心意了。****」溫憲格格毫不猶疑地便打算往外跑,看得胤祚直搖頭,苦笑了一下道:「九妹,你就穿著這身旗袍如何上得馬,既是要去總得先換身衣服才是。」溫憲格格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宮裝。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臉都羞紅了。

  戌時二刻,夜算不上深,但京師裡卻早就靜悄悄地沒了往日的熱鬧,大多數的百姓早就進入了夢鄉,大冷地天,又下著雪。誰也不願在這等時分出門。往日裡人來人往的酒樓妓寨的生意也冷清了許多。別人或許有睡懶覺的福分,可額魯特卻不行。不只是他自個兒不行,整個九門提督衙門所屬的官兵大多都沒這個福氣---- 從前日起,京師九門提督就奉旨進入了戰備狀態,原因雖不詳,可大傢伙心裡頭都有數:聖上要臏天了。\\\

  額魯特心情極為煩躁,儘管燈火通明的九門提督衙門算得上寬敞,可額魯特依舊覺得壓抑已極,瞧什麼都不順眼,焦躁地在大堂內來回地踱著步,心中沉悶至極----身為康熙老爺子的親兵出身地他向來不參與到阿哥們的遊戲中去,也不怎麼跟阿哥們來往,即便是他的小妹嫁給了九貝勒胤為側福晉,他也沒怎麼搭理胤,他心裡頭很清楚康熙老爺子讓他就任九門提督之職正是看中了他不與阿哥們來往的立場,這數年來,為了嚴防阿哥們往九門提督衙門裡塞人,他可是費盡了腦筋,也得罪了不少地阿哥,若是往日,此等立場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現如今康熙老爺子要走了,該站到哪位阿哥一邊就成了個大問題,始終縈繞在鄂魯特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前些日子,九貝勒不停地找上門來,語多暗示,可都被額魯特瞞混了過去,始終也沒有明確地表過態。額魯特一直在等,等著康熙老爺子的詔令,但遺憾的是:一直到此時為止,他都沒等到詔書,額魯特的耐心已經快要被磨沒了,再想起今兒個傍晚九貝勒胤的來訪,心裡頭更是有些子焦躁不安----事成之後,兵部尚書、兩江總督二者擇一,八爺一方的條件也不難,只是要求明日巳時起,緊閉九門,不放任何一人出京。要做到這一點雖有些難度,可並不算是太難,額魯特字忖有九成的把握能辦得到此事----九門提督衙門內阿哥們的門下並不算多,額魯特只需聚將之時將不可靠的將領拿下,這事兒也就算能成了,可問題是八爺能得手嗎?額魯特頗有些不確定,畢竟毅親王地手段額魯特可是見識過不少回了。

  「什麼人?站住!」正當額魯特胡思亂想的時候,衙門外傳來巡哨的喲呵之聲,額魯特毫不猶疑地一揮手,領著手下的一群戈什哈便迎了出去。

  「額大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哈哈,本王可是受不起的哦。」一個頭戴大帽子身後跟著兩、三名便衣侍衛的人低著頭笑呵呵地說道。

  本王?額魯特愣了一下,藉著火把地光亮仔細一看,竟然是毅親王胤祚親自到了,頓時嚇了一大跳,慌忙上前一步,拱了下手道:「下官參見王爺,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下官職責在身,不能全禮,還望海涵。」

  「很好。」胤祚一瞅見額魯特不亢不卑地樣子,很是欣賞地點了下頭,笑著道:「本王來此也是公務在身。」胤祚說是公務,卻沒有出示任何的信物,也不說明是何公務,這由不得額魯特心裡頭犯疑,愣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咬了咬牙道:「王爺既是有公務,就請出示公函或是聖旨,否則請恕下官無禮,就不請王爺入衙詳談了。」

  呵呵,這小子還挺有原則地嘛,有點意思!胤祚輕笑了一聲,也不多話,從衣袖中取出一支金令,隨手扔給了額魯特。

  這支金令不算太大,也就是一尺來長,兩寸來寬,上粗下細,正面刻著一個「令」字,背後刻著「御賜」兩大字,還有一行小字----「如朕親臨」。別人或許會不認得這支金制令箭,可額魯特卻是識貨之人,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支金令箭的來歷,慌忙跪倒在地,雙手捧著令箭高舉過頭頂,顫著聲道:「下官恭請王爺示下。」

  胤祚點了下頭,伸手取回了金令卻沒有開口說話,逕自從額特魯的身邊走過,進了九門提督衙門的大堂,額特魯起了身,低聲對自個兒的戈什哈交待了幾句,孤身一人也緊跟著進了衙門的大堂,垂著手,站在一旁,默默地等著胤祚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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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較量(二)

  們手中實力的較量,也是一場人格魅力與決心的較量,誰都輸不起,誰也不想輸,可問題是勝利者只能有一個,胤祚希望自個兒就是那個勝利者。胤祚想要的勝利不是血流成河之後的勝利,那不符合他的目標,否則他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才出手了,但想要不流血的勝利,胤祚就必須冒點風險,深夜來找額魯特就是一種冒險,儘管胤祚很清楚額魯特是九貝勒胤的大舅子,也清楚老八給額魯特許下了何等的諾言,只是胤祚還是不得不來---要想不流血的全勝,額魯特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胤祚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大堂正中的大位上,面色沉穩地看著站在下首的額魯特,始終不發一言,只是眼神極為的銳利。只是不管胤祚怎麼盯著額魯特在看,額魯特都面不改色,面上的神色雖是恭謙,可眼神始終不亂,也沒有再次開口詢問胤祚的來意,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裡,高大魁梧的身材宛若一顆大樹般挺拔。****

  好樣的,唔,這傢伙看起來比隆科多那小子成器多了,不過奇怪的是前世那個時空老爺子怎會沒選擇此人出任九門提督,反倒是讓隆科多那個混帳行子爬上了高位,嘿,或許那個時空裡,老爺子早就想好了讓老四上位,這才有隆科多臨危受命登上九門提督寶座的事兒罷了。一想起這回自個兒也是險勝了老四,胤祚便有些走了神,默默地坐了好一陣子,始終沒有開口說話。而額魯特也不催促,大堂裡便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唔,這時節還不是想這些玩意兒的時候。胤祚輕輕地搖了一下頭,將思緒收了回來。****看了額魯特一眼道:「額大人。本王該稱呼你為兵部額尚書好呢。還是稱呼你為兩江總督額制軍大人好?」

  額魯特一聽胤祚的話便知道自個兒與九貝勒的交談已經洩露了出去,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大冷地天,額頭上都見汗了,好在他領兵多年,膽氣是不差的,這會兒還能穩得住神,一躬身子道:「回王爺的話,下官只是九門提督,至於王爺所說的不過是某些人希圖收買下官所許地諾言罷了。下官並沒有應承下來。」

  「哦?」胤祚輕笑了一聲道:「應承下來又有何妨,本王可拿不出如此重地許諾。」

  「王爺,下官雖職位卑微,卻不敢有負聖上地洪恩,無聖旨,任何人都不得調動下官手中的一兵一卒,王爺既又金令在手。下官就只聽王爺的命令。」額魯特毫不猶疑地答道。

  「好,本王不是可苛刻的人,該是你的總歸會是你的,本王不會讓你當兵部尚書,不過戰卻有得你打,西邊正用兵,本王定讓你有沙場建功的良機。封侯蔭子也算不得難事。」胤祚笑了一下道。

  額魯特仗是打過不少了。可因是康熙老爺子中軍護衛的緣故,始終沒能立下太多的戰功。官是當得不小了,可爵位卻沒撈到過,蔭子的厚恩就更別提了,頗有些李廣難封地苦惱,自個兒也引為平生之憾事,尤其是跟自家叔叔----大將軍圖海比起來,更覺得此生虛度,每每酒後發些牢騷,原本以為此生無望再次參戰了,此時聽胤祚的話意,像是許他領軍出征,這等對於旁人是苦差使的事兒,卻是額魯特求之不得的,心情激盪之下,險些落下淚來,可他畢竟不是政壇菜鳥,並不會因胤祚的許諾而忘了自家的職責,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態,緩緩地跪倒在地道:「王爺明鑑,下官身為九門提督,是聖上特簡之官,王爺可憑金令調動下官手中地兵,卻不能免去下官的職,若是王爺打算親自掌兵,請恕下官不敢從命。****」

  「免職?哈哈……」胤祚放聲大笑起來道:「額大人怕是誤會了,本王並無越鮑代廚之意,至於聖旨嘛,本王手中倒是有一道,額大人不妨看看好了。」胤祚笑呵呵地走下堂來,慢慢地踱到了額魯特的身邊,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份軸卷,遞給了額魯特。

  額魯特恭敬地用雙手接了過來,小心地展了開來,細細地看了一遍,猛地一合手中的聖旨,起了身,將聖旨放在了大堂的桌上,就地對著聖旨磕了幾個頭之後,大步走到胤祚身邊,一頭跪下道:「下官額魯特接受王爺節制,請王爺下令。」

  「好,老九要求你的事,你不妨給他個准信,就說你一定會按令行事,至於其它地嘛,你且附耳過來,本王說與你知……」胤祚滿臉是笑地附在額魯特地耳邊叮囑了幾句,聽得額魯特不停地點著頭,末了磕了個頭道:「下官謹遵王爺之令行事。」

  「嗯,如此最好,唔,這是本王的貼身侍衛清虛,他會負責保證你地安全。時候不早了,額大人也該給老九一個准信了,別讓本王的九弟連覺都睡不踏實。好了,本王就先告辭了,額大人只管忙自己的事好了。\\\」胤祚話音一落,身形閃動間人已出了九門提督衙門,幾個起落間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額魯特愣愣地看著胤祚消失的方向,發了好一陣子的呆,突地高聲道:「來人。」守在衙門口的戈什哈們立刻一擁而入。額魯特板著臉道:「傳令下去,各門參將以上明日一早到衙門點卯不得有誤,毅親王來此之事任何人不得洩露,違令者殺無赦!」

  「喳!」一群戈什哈各自打了個千,分頭忙碌去了,額魯特又叫過一位心腹讓他去廉郡王府傳口信,忙完了這一切,這才回頭招呼胤祚留下來的那三名侍衛道:「各位,本官今夜值守。三位要不要先下去歇息片刻?」

  「不必了。」清虛很是客氣地行了個禮道:「我等奉王爺之命保護大人,大人到哪,我等就到哪,大人請自便。\\\就當我等不在好了。」

  這等保護跟監視也沒啥子區別。可額魯特卻絲毫也不在意。還了個禮,自顧自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閉目養起神來,誰也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絲毫的東西來……

  戌時一刻,夜很深了,雪下得愈發大了起來,鵝毛般地大雪被北風一刮,打在臉上令人格外的疼痛,在這樣漆黑的夜晚裡,就算是走路絕對是件難事,若是騎馬的話倒還好過一些。可問題是大雪天裡視線受阻,就算手中地火把亮堂得很,也只能看得見身前一丈左右地距離,要在這樣地夜晚裡趕路,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溫憲格格平日裡雖也算是能騎馬射箭,可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公主,這一路走來著實吃了大苦頭。原本一個時辰能到的,愣是花了兩個多時辰才趕到了西山腳下,可隔著老遠就能聽到營房內響聲不斷,似乎軍隊在調動之中,溫憲格格心中大急,不管不顧地催促著鄂爾成等人加快馬速,沒命架地往軍營的方向衝去。

  「站住!口令!再不停下要放箭了!」數十名暗哨從黑呼呼的道旁林子裡衝了出來。高聲喝令道。

  溫憲格格一勒馬韁。高聲道:「和碩格格溫憲及翰林院侍講鄂爾成求見你家大帥,我等有公務在身。還請盡速通稟。」

  有清一代的格格大多沒什麼權力,也不怎麼受重視,但畢竟都是公主,地位還是有的,但九格格溫憲恐怕是所有格格里頭的異數,無他,這丫頭自幼就深得康熙老爺子的寵愛,為人又豪爽,是京師八旗女子地領袖人物,滿京師都知道溫憲的大名,再者,溫憲還有三個極為出色的王爺親兄弟罩著,在京師裡是個沒人敢惹的人物。那群哨兵都是八旗子弟,自然知道溫憲格格是哪尊菩薩,可這會兒天黑,誰也不清楚面前這位是不是溫憲格格,自然不敢隨意放溫憲格格等人進軍營,不過也沒人敢說個不字,一幫子暗哨商議了一陣之後,一名哨長模樣的士兵高聲道:「請諸位出示信物,小的也好進營通稟。」

  溫憲格格等人是身懷聖旨,可現如今形勢未明,這道聖旨非同小可,自然是不能隨意出示的,可他們走得急了些,身上倒是沒帶印簽之類地東西,一時間也難以證明自個兒究竟是誰,不禁有些傻了眼,正自發懵間,那名哨長斷喝一聲:「假冒宗室是死罪一條,將他們拿下!」數十名暗哨抽刀出鞘便要攻上前來,陪同溫憲格格前來的「暗箭」三號、四號、五號眼瞅著形勢不妙,各自抽出腰間的長刀準備出手硬闖大營。

  「住手!」溫憲格格慌忙高叫一聲道:「爾等可以將此物交於你家大帥過目,他自然會知道我等的身份。」溫憲格格邊說邊從自個兒的手腕上褪下一個溫玉鐲子,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鐲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那名哨長。這只鐲子可不是尋常飾物,那是御賜的玩意兒,上頭還有著宮中地印信,是康熙老爺子賞給皇貴妃烏雅氏地東西,溫憲出嫁的時候,烏雅氏又送給溫憲作為壓箱底地嫁妝的。

  那名哨長不過是普通旗人,如何識得什麼御賜之物,不過就著手中的火把光亮倒也看出了此物的不凡,一時間也不敢再多耽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爾等且在此等候,待某去通報大帥,至於大帥見還是不見,就不是小的能做主的人,還請見諒。」話音一落,回過頭來招呼手下看住來者,自個兒飛快地向軍營方向衝去。

  鄂爾成雖是武將,但其出生於書香門第,只因自幼好武才當上了武職,可肚子裡還是有些才學的,平日裡也喜歡舞文弄墨,向來以儒將自居,與號稱才學滿京師的三阿哥胤祉素來投緣,走得很近,政見也相差無幾,在朝中時常相互呼應,算是誠親王的嫡系之一。今日傍晚時分鄂爾成得到誠親王的傳信,言及聖上將大行,朝中可能起亂子,要求鄂爾成做好行動準備,若是京師大亂,西山健銳營應開拔到京師維持治安。

  聖上龍體欠安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阿哥們間的爭鬥鄂爾成心裡頭也跟明鏡似的,他雖說跟誠親王投緣,其實並不看好胤祉能笑到最後,但是接到誠親王的命令之後,他還是將整支軍隊都調動了起來,隨時準備開拔,理由也很簡單----待價而沽,只要京師一亂,他就出兵,誰佔了上風,他就幫誰,憑著手中這三萬人馬,一個擁立之功就能輕鬆到手,何樂而不為呢?至於是哪位阿哥能笑到最後,鄂爾成其實並不關心。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大功,鄂爾成心中癢癢地,忍不住詩興大發,慢慢地踱出了中軍大帳,剛想來首即興之作,突地見一名小哨衝了過來,滿嘴噴著白氣,瞬間將鄂爾成的詩興都打沒了。鄂爾成板起臉來,冷哼了一下道:「混帳!趕死啊,說,什麼事?」

  「稟,稟報大、大帥,外頭來了些人說是溫憲格格到了,還有這個為憑證。」小哨氣喘得很急,緊趕著匯報了一下,又將手中的那隻玉鐲子遞了上去。

  「嗯?」鄂爾成拿起鐲子,走到插在帳外的火把下細細地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兩隻眼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既不說傳見,也不說不見,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在火把的映射之下煞是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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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較量(三)

  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是俗了點,可卻極為正確,鄂爾明算不上一個很貪的人,只是偶爾喝喝兵血,吃點兒空餉,不過那都是領軍之人的通病,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可有一點鄂爾明跟誠親王胤祉是一個德性----投機心理,打起悶棍來不比胤祉差多少,在朝堂百官中名聲算不得太好。此次新皇繼位正是個投機的好機會,鄂爾明自然是不想放過的,原本就盤算著要趁此機會狠撈上一把,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九格格溫憲竟然會在大雪夜裡殺上門來了,這令鄂爾明不能不多想一些----溫憲格格跟胤祚、胤都來往密切,跟胤縝也關係不錯,加之又是康熙老爺子最寵愛的女兒,這時節跑軍營裡究竟代表的是哪方勢力?

  鄂爾明在大帳門口發了好一陣子的呆,好半會才回過神來道:「傳他們進來,啊,不,本督親自去迎接,中軍護衛營集合,跟本督一道出迎。」隨著鄂爾明的命令,千餘名西山健銳營的士兵手舉著火把跑到了營房門口,排開了陣勢。

  「參見九格格,下官甲冑在身不能全禮,還請格格見諒,不知格格大駕深夜來此,有何公幹?」一見到被巡哨們引到營門口的溫憲格格一行人,鄂爾明立刻躬身問道,持禮雖恭,可並沒有要請溫憲格格等人入營的意思。

  溫憲格格端坐馬上,面無表情地一聲不吭,鄂爾成翻身下馬,走到近前,對自家三哥拱了下手道:「三哥,小弟與格格是奉皇命而來,進營詳談可成?」

  鄂爾明眼珠子轉了轉,嘿嘿一笑道:「也好,也好,格格。裡面請!」溫憲格格冷哼了一下,也不下馬,昂著首便徑直進了軍營,負責保護溫憲格格的「暗箭」高手立刻緊隨其後也縱馬進了營房,鄂爾明攔住了準備跟進的鄂爾成,小聲地嘀咕道:「五弟,你們這是……」

  「三哥,格格是傳聖上的密旨來了,小弟也不是太清楚,不過該是好事。三哥無需多慮。」鄂爾成附在鄂爾明的耳朵邊低聲地說道。

  「哦。」鄂爾明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手一擺示意鄂爾成先行一步,自個兒背著身,悄悄地對心腹手下打了個暗號,急步跟上鄂爾成,兄弟倆快步向中軍大帳走去。

  中軍帳內,溫憲格格毫不客氣地高坐在帥位上,冷著臉看著站在下頭的鄂爾明,從鼻孔裡冷哼了一下道:「鄂大人很忙啊?這麼晚了還操練軍士?」

  「啊,格格誤會了。****」鄂爾明滿臉堆笑地說道:「我軍正在演習。呵,演練夜戰,所以……」

  「哦?」溫憲格格突地換上了張笑臉,笑著說道:「鄂大人勤於練兵,這很好。怪不得皇阿瑪常誇你帶兵有方,本宮見鄂大人如此勤於皇事,心中甚慰,本宮剛從皇阿瑪那兒來,有旨意給你。」溫憲格格掃了眼站在帳內的那幫衛兵,冷冷地接著道:「除鄂大人外,其餘人等全部退下!」那幫子衛兵都是鄂爾明的貼身心腹。聽了溫憲格格的話,卻連動都沒有動,只是看著一軍主帥鄂爾明。

  鄂爾明呆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兩隻眼閃爍了好一陣子之後,笑著說道:「格格,既是有旨意,就讓他們先準備好香案如何?」

  「不必了,此是密旨,閒雜人等不得參預。\\\爾等還不退下,想謀逆嗎?」溫憲格格嬌叱一聲道。

  「這……」鄂爾明猶豫了好一陣子,偷眼看了看自家兄弟,又看了看侍立在溫憲格格身後地那三名「暗箭」,咬了咬牙,揮手示意那幫親衛退了出去,恭敬地對溫憲格格道:「請格格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山健銳營拱衛京畿。實為社稷之屏障。營都統制鄂爾明克盡職守,忠孝雙全。朕深許之,著晉一等子爵,蔭二子;望爾能善始善終,勿失朕望……持此詔者有權節制西山健銳營。欽此。」溫憲格格清脆的聲音在大帳裡迴響著,聲音雖不算太大,可卻令鄂爾明如雷擊頂,整個人都有些傻了,心思恍惚起來---聽持詔者調度就能有子爵的賞賜,還能蔭二子,算得上重賞了,不過此等賞賜比起擁立之功來說卻又差了不少,該如何處置著實令鄂爾明猶豫不決,呆呆地跪倒在地上,卻忘了磕頭謝恩。=君?子?堂?首?發=

  「鄂大人,你還不謝恩更待何時?」溫憲格格冷哼了一下道。

  「下官,下官……」鄂爾明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之後,咬著牙道:「臣領旨謝恩。」鄂爾明磕了個頭起了身,媚笑著道:「格格既是奉旨節制本軍,且讓下官去安排一下,順便通知各營統領前來聽命,如此可好?」話雖是如此說,可鄂爾明眼中的狡詰之色卻瞞不過溫憲格格的雙眼,眼瞅著鄂爾明打算抗旨不遵了,溫憲格格心中一陣發沉,斷喝了一聲道:「不必了,鄂大人儘管留在此地好了,本宮自會讓人去通知各營統制。」

  「呵呵,那是,那是。」鄂爾明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問道:「格格來此是從暢春園直接來的,還是……」

  「有區別嗎?聖旨總不會是假的罷?本宮令你不得擅自調兵出營,你有何看法?」溫憲格格冷著聲問道。

  「沒有,沒有。既是格格之命,下官一體遵從便是。」鄂爾明一聽不是要調他去打仗的,心裡頭先暗自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啥事都不用做就能撈個子爵也算是不錯的結果,可一想到若是領軍擁立或許能撈到更多的好處,心裡頭又不免有些發癢,頗有些躊躇起來。正在此時,大帳外突地傳來一陣噪雜地喧嘩聲,還沒等鄂爾明明白是怎麼回事,十數名將領便闖了進來,各自跪倒在地,高聲道:「下官等參見格格。=君?子?堂?首?發=」

  「你們,你們……」鄂爾明眼瞅著這幫子手下沒理會自己這個主官,反倒是先向溫憲格格敬禮。頓時有些慌了手腳,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溫憲格格回頭看見「暗箭」三號點了下頭,這才放下了心來,客氣地一抬手道:「諸位將軍請起,本宮奉命節制西山健銳營,聖上有令,西山健銳營保持戒備,任何人不得擅自出營,違令者斬!」

  「臣等領旨謝恩!」一幫子將領各自磕頭謝恩,起了身。分立左右,等候溫憲格格的調遣。

  「鄂大人,你還有何疑問?」溫憲格格好整以暇地調侃了鄂爾明一句。

  「他們,他們……」鄂爾明憤怒地指了一下那幫子統領,怒氣衝衝地道:「本官是聖上特簡的都統,沒有聖命,誰也不能奪了本官之權!」

  「鄂大人累了,請他下去休息好了!」溫憲格格冷冷地說了一聲,侍立在她身後的「暗箭」五號胖大的身形一閃,人已到了鄂爾明的身前。蒲扇大的巴掌一立,一個刀掌刊在鄂爾明的後腦勺上,頓時將兀自喋喋不休地鄂爾明擊暈過去,隨手從懷中取出條繩子,將鄂爾明捆成了個粽子。往帳篷的角落裡一扔,對著溫憲格格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走回了原地。

  「暗箭」三號從溫憲格格地身後走了出來,掃視了一下那幫子將領,追問了一句:「各營都處理乾淨了嗎?」

  一幫子統領中走出一條大漢,上前打了一個千道:「回大人的話,營中都已清除。全軍已被我等控制在手。****」

  「好,爾等辛苦了,某會向王爺為爾等請功的。」三號點了下頭,回身看著有些疑惑的溫憲格格道:「格格,這些都是王爺的人,事情都已辦妥,可以給王爺發信號了,請格格示下。」

  溫憲格格這才明白胤祚早就預先安排好了一切,讓她出面不過是個幌子,或者說是個信號。心中雖有些不快,可也明白胤祚地苦心,那就是給她一個立大功的機會,溫憲格格的心中不禁又有些感動,點了點頭道:「好,發信號!」三號點了下頭,拿起案桌上地紙筆。飛快地書寫了一番。大步出了門,接過一名士兵手中的籠子。將信裝入一個小布囔,系在籠子裡那隻鴿子的腿上,打開籠子,讓信鴿飛了起來。

  「太好了。溫憲小丫頭已經得了手,嘿,不錯,這丫頭算是立了個大功了。****」獅子口胡同大院的密室中,胤祚看著剛接到地飛鴿傳書,心情愉悅地說了一句。

  胤祚想讓溫憲格格立功的意思如何能瞞得過鄔、林兩大謀士,只是他倆都不想點破此事,也不想就此事發表些看法,只是相視笑了一下,並沒有接口。

  「王爺,九門提督衙門、西山健銳營的事情理應不會再出什麼大的意外,十三爺那頭也來了消息,說是已經起了兵,明日一早理應能夠趕到,不過四爺既然也跟十三爺有聯繫,這裡頭只怕還有文章,王爺不得不防。」林軒毅笑著說道。

  胤祚聳了下肩頭,笑了一下道:「老四能有什麼好詔,左右不過是假傳聖旨那一套把戲罷了,這一點早就議過了,卻也不怕老四能唱出什麼大戲來,嘿,倒是老十三的心思還不確定,不過卻也不怕,紫荊關那路人馬也該動一下了。只希望老十三別讓本王失望,否則,本王即便是答應了皇阿瑪,只怕也保不得他的小命。罷了,不談這個了,承福,豐台大營那頭情況如何?」

  「回稟王爺,今日午時三刻,十爺親自去了豐台大營,還帶去了百多名親隨,另有一輛滿載地馬車,雖不能確定是何東西,但據車輪碾壓的雪痕可以斷定,車上的東西很重,懷疑馬車裡裝載的是金銀;十爺進營之後,與成文運密談了許久,申時正牌才匆匆離開豐台大營,隨身地親衛只剩下十人,那些留在營中地都是八爺收羅來的高手,釘子也在其中,另,據營中內線傳來消息,十爺走後,成文運就召集心腹秘密議事,酉時傳下軍令,說是明日將操演,嚴令各軍整裝,等候命令。」孫承福從屋角閃了出來,躬著身子答道。

  嘿,老八那小子可是把全部的家當都押上去了罷,一車金銀?太少了些吧,不過那小子這些年也沒搞到多少錢,能拿出這車金銀估計也是下了狠心的嘍,也罷,咱就笑納了,替他花花好了。胤祚冷笑了一聲道:「豐台大營都安排好了嗎?」

  一號忙站了出來道:「回王爺的話,都安排好了,卓凡、卓統領已經發回了消息,王牌已經進了營,隨時可以動手。」

  「那就好。」胤祚看了眼始終低頭站在屋角的劉雙成,頓了一下道:「雙成,你跟了本王多年了,別地話本王就不多說了,明日一早豐台大營不容有失,若是打了起來,嗯,你且多加小心。」

  劉雙成上前一步,一頭跪下道:「王爺請放心,奴才就算拼著一死也要報主子大恩,定不會叫賊子得了意去。「嗯,你地忠心本王是信得過的,天色不早了,都下去歇息罷了。」胤祚揮了下手示意孫承福、一號等人各自去安歇,自個兒卻有些心神不寧地在房中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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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較量(四)

  夜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唐代詩人這首《塞下曲》聽起來很美,很有種豪邁的氣勢,充滿了浪漫主義的情調,不過你若是真兒個在大雪天裡身著一身盔甲行軍一夜的話,一準不會有啥浪漫的心思兒,最多只會罵一句:「該死的老天。」唔,假如你還有力氣罵人的話。別人還有沒有力氣罵人,胤祥不清楚,他只清楚自個兒別說罵人了,就連喘氣都有些快喘不動了。雪好歹是停了,可出發時的一萬五千精銳騎兵,一夜急趕之後,黎明時分能趕到京師地界的只剩下八千出頭,這會兒胤祥早就不想罵人了,他已經著急得想砍人了。

  「報!」一名前鋒騎兵手舉著火把從隊伍的前頭縱馬衝了過來,在胤祥所站立的小坡前勒住了馬韁,氣喘吁吁地道:「稟,稟大帥,前面,前面有欽差來迎,要大帥前去接旨。\\\」

  「欽差?」胤祥一聽遊騎得話,頓時愣住了----此次他回軍京師並不是奉旨回京,雖說也有旨意,不過那道旨意現如今應該在胤祚手中,而此時胤祥還沒來得及派人跟胤祚取得聯絡,就算是聯繫上了來的人也不可能是欽差,只能是胤祚的王府校尉。胤祥一臉子詫異地看了看身邊的一位戈什哈,眼中露出了探詢的色彩。

  「大帥莫慌,我家王爺有過交待,到京之時會有人接應,不過來的人絕對不會是欽差,這不過是四爺的手段罷了。」那位面色沉穩,氣息平緩的戈什哈平靜地說道。

  「哦。」胤祥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一拉馬韁高聲下令道:「傳令下去,大軍止步,本帥看看去。****」話音一落,縱馬衝下了小土坡。向隊伍的前方趕去。

  大軍前方十數仗外,立著一群騎士,人數算不得多,也就是三十餘騎,除了為首的是幾名太監裝束的人物外。其餘的皆著善撲營地服飾,數支火把在人叢中閃爍著,就著微明的天色。一眼看上去倒也跟尋常傳旨的架勢沒什麼太多的不同。胤祥在隊伍前看了一下。領著戈什哈們縱馬慢慢地走上前去,很是客氣地詢問了一聲道:「本帥在此,敢問是哪位公公前來傳旨?」

  那群騎士中一位中年太監模樣的人沒理會胤祥地問話。反倒是用尖細的嗓音高聲道:「十三阿哥胤祥接旨。」

  胤祥略一遲疑,還是翻身下了馬,靜靜地跪在路中的雪地上。^^君??子??堂?首?發^^那名太監很是滿意地點了下頭,展開手中地那份聖旨,拿腔拿調地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十三阿哥胤祥躬謙純孝,朕深許之,著晉封怡郡王,即刻前往暢春園覲見。所率之軍交由廣州將軍年羹堯統領,欽此。」

  「臣領旨謝恩。」胤祥一絲不苟地磕了幾個頭,起了身,等著那名太監將聖旨交給自己,一臉子地恭敬,目不斜視的樣子倒也煞有其事。不過也正是因為胤祥裝得實在太像那麼回事了,反倒顯得詭異了些----若是常人遇到此等事情。要嘛是心存疑慮地問個不停。要嘛是因憑空掉下個王位而欣喜若狂,至少也應當是表示一下謝意。絕無如此平靜的道理。若是別人或許看不穿胤祥地偽裝,可年羹堯卻不是尋常人可比,那可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瞅著形勢不對,「唰」地抽出了腰間的大刀,縱馬上前,試圖拿下胤祥作為人質。\\\

  年羹堯雖是進士出身,可手底下卻很有兩手,一身武藝也算得上了得,這一縱馬而出,來勢極快,從抽刀到縱馬而出一氣呵成,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此時,胤祥剛起了身,人還沒來得及站穩,而手下那幫子戈什哈離著胤祥還有數丈的距離,事起突然,就算要救援也有些來不及了,眼瞅著胤祥即將落入年羹堯的手心之際,突地「乓」地一聲巨響,胤祥的戈什哈群中火光一閃,年羹堯的馬頭上頓時炸開了一團血花,原本奔馳的戰馬突地一聲哀鳴跌跌撞撞地歪倒在地,措不及防地年羹堯也被甩下了馬背,一頭栽倒在雪地上,一時半會也動彈不得了。

  「上,拿下這伙假冒欽差的賊子!」一個生冷的聲音從戈什哈群中響了起來,原本正有些莫明奇妙的大軍頓時放開韁繩,沖上前去,將那伙子所謂的欽差大臣團團圍住,試圖將這群人生擒了下來,只不過這伙子人馬人數雖少,卻個個勇悍,一見被圍,也不試圖抵抗,人人抽刀在手,先是將那幾個太監砍死而後人人揮刀自刎,屍體跌了一地,卻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君?子?堂?首?發=那些死士倒是死得壯烈,可惜還是漏算了一個人----年羹堯一頭栽下了戰馬之後,才剛掙紮著站了起來,就被幾把長刀架在了脖子上,成了唯一一個俘虜。

  胤祥往日時常在雍郡王府裡出入,跟年羹堯也算是老熟人了,但此刻卻懶得跟年羹堯嗦,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老年糕,輕蔑地笑了一下,喝道:「捆起來,押下去看好了,若是他要逃,就斬了!」待得年羹堯被押解下去之後,胤祥打量了一下身邊那位氣度不凡的戈什哈,有些詫異地問道:「剛才那把火銃是何東西?」

  「稟大帥,那是我家王爺所賜地神兵,叫左輪手槍。」那名戈什哈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哦?好厲害地傢伙,能借本帥看看嗎?」胤祥很是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還請大帥見諒,此物是我家王爺所賜,小人不敢做主,若是大帥喜歡,盡可向我家王爺索要。」那名戈什哈頓了一下又道:「大帥,前面就是京師地界了,再過一會兒會有人前來接應的,大帥請動身好了。」話音一落,從懷中掏出一支菸花,一拉火繩,用力往天上擲出,瞬間在灰濛蒙地天空中炸出一朵絢麗的火花。****

  胤祥雖是眼饞那把神奇的左輪手槍,可也知道這會兒並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手一揮,高聲下令道:「出發!」自個兒一馬當先地沿著堆滿了積雪的大道向前衝去,馬蹄過處,雪花飛濺,八千多騎兵同時衝起來的聲勢著實驚人地很。這一路速馳。剛轉過一個山彎,藉著漸亮的天色已經能瞅見遠處雄偉的北京城頭了,胤祥剛想鬆一口氣。突地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聽聲音就是大隊騎兵正全速向此地趕來。胤祥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高聲下令道:「備戰!備戰!敵襲!」

  「王爺不必擔心,那是接應地援軍到了。」那名怪異的戈什哈冷靜地說道。片刻之後。三千多騎兵衝到了近前,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漢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突地一揮手,三千餘騎幾乎同時勒住了馬韁,穩穩地停了下來,那名巨漢縱馬來到胤祥地軍前,翻身下馬,打了個千道:「下官紫荊關總兵蕭望洪參見大帥!下官奉毅親王之命在此等候多時了。請大帥示下!」

  胤祥也是個知兵之人,自是看得出這路兵馬是早就養精蓄銳了很久了,其用心不外乎二者---若是自個兒沒有異心,這支隊伍就是來接應地援軍,可若是自個兒有了異心,這路兵馬一出,千里狂奔而來的疲憊之軍根本就擋不住此軍的攻擊。儘管胤祥早就知道自己那個六哥是個兵法戰略地高手。可依舊還是被胤祚的算計所震驚。心中暗叫僥倖不已,一時間想得有些入了神。竟然忘記了發佈命令,直到那名戈什哈輕輕咳嗽了一聲,才將他從恍然間喚醒過來,手一抬,示意蕭望洪起了身,很是客氣地道:「蕭大人辛苦了,出發,向暢春園進軍!」

  冬天的夜總是特別的長,都已經是卯時三刻了,天還是沒大亮,一幫子王公權貴、朝廷百官為了給康熙老爺子祈福可是寅時就起了身的,緊趕著出了城,在卯時便到了暢春園,在園子門口的雪地裡都等了好一陣子了,也沒等到園子裡傳來的消息,儘管冷得很,可也沒人敢抱怨,只能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敘著閒話,直至辰時將至,李德全領著一幫子小太監匆匆趕出了園子,宣大傢伙進園給康熙老爺子祈福,群臣們這才松了口氣,按照爵位的高低排成隊依次走進了園子中。

  往日裡阿哥們見了面總要相互調侃一番,絮叨一下,不過今兒個大傢伙好像都失去了熱情,一幫子阿哥都沉默不語,個個臉上雖還算得上鎮定,可走起路來都有些精神恍惚,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胤祚自也不例外,人雖走在暢春園的小路上,可心卻早已跑到了園子外,一肚子的擔憂。=君?子?堂?首?發=

  暢春園的空地上白雪早已清掃乾淨,一個法堂模樣的小檯子正搭在場地的中央,一干子小太監引領著群臣們走到了空地上,擺出一副要祭天的樣子,可始終卻沒見到「龍體初癒」地康熙老爺子露面。正當眾臣疑惑之際,熙朝目前唯一地上書房大臣張廷玉手捧著聖旨匆匆地趕來了,也沒跟群臣們打招呼,逕自走上了法堂,掃視了一下群臣,攤開手中的聖旨,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傳誠親王胤祉、毅親王胤祚,雍郡王胤縝、廉郡王胤、五貝勒胤祺……及在京三品以上官員到清溪書屋覲見,欽此!」

  到了這會兒不明內情地大小官員們這才明白事情看起來並不那麼簡單,霎時間群臣們亂哄哄地議了起來,原本僅存的肅穆氣氛瞬間就被破壞得一乾二淨,一幫子阿哥倒是心中有數,不過還是不免有些慌亂。老八原本盤算著進園子打個唿哨就開溜到豐台大營去主持大局的,可眼下進園容易出園難,偷眼瞧見場地四周不知何時悄然圍上來的善撲營軍士個個刀槍出鞘、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更是一沉,慌忙跟身邊的老九、老十低聲交談了一下。

  正走在去清溪書屋的路上,老十胤鋨在人群中突地哎喲一聲道:「糟了,昨天吃壞了肚子,張大人,等本貝子去解個手一會兒再去面見皇阿瑪好了。」眼瞅著老十那副裝神弄鬼的怪樣子,一幫子阿哥頓時起了哄,說啥的都有。

  嘿,老十這小子玩起了尿遁,有意思,哈哈,看老張同志如何解決。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的用心,也不說破,就看張廷玉會如何處理了----胤祚若是上了台,這位張大人可是要重用的人之一,雖說往日裡共事過不少日子,可還真沒怎麼交往過,說真的,胤祚也真沒從張廷玉身上看出除了謹慎之外的優點來,這回看看張廷玉如何處理此事,也算是給張廷玉一個考驗罷了。

  「十爺,若是壞了肚子也不好,不過卻也無妨,走幾步,到了清溪書屋自有太醫們侍候著,就是便盆也不缺,十爺若是急了,就請走前頭好了。」張廷玉輕輕的一句話就將老十的尿遁之計給破了,聽得胤祚心裡頭笑得直打跌。老十無奈之下,橫了張廷玉一眼,也只好加快腳步走前頭去了。

  一幫子權貴們沉默地走了一段,便來到了清溪書屋,胤祚臨進門前,回頭望瞭望京師的方向,自嘲地笑了一下---多年的苦熬就是為了今天,可能不能遂了自己的意卻還不好說,說不緊張自是騙人的話,只是緊張又能如何呢?胤祚頗有些心事重重地走了進去……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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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較量(五)

  第一更到,小六哭求月票支持了!倒不如說是間規模略小些的大殿,只不過大殿的正中所設的不是龍椅而是一張燒著炕的榻,叱嚓風雲近半個世紀的康熙老爺子此刻正躺在榻上,身下是厚厚的被縟,頭下墊著高高的棉枕,身上蓋著兩層輕柔的錦毯,一雙老眼半睜半閉地斜躺著,原本銳利的眼神此刻早已顯得有些渾濁了,原本豐潤的臉頰此刻已是凹陷了下去,顯得顴骨高了許多,一部白鬚倒是梳理得整整齊齊。見著諸阿哥、老輩子親王及朝臣們走進了大殿,康熙老爺子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喉頭抖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顯然這會兒康熙老爺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兒臣(臣)等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幫子阿哥、朝臣走進了大殿,慌忙各自跪倒在地,給康熙老爺子請安,老爺子只是靜靜地躺著,什麼話都沒有說,若不是錦被因呼吸而輕微地抖動著,真讓人懷疑康熙老爺子是不是已經龍行大海了。\\\

  張廷玉身為目前唯一的上書房大臣兼領侍衛內大臣,並未隨群臣們一道跪下請安,也沒有越鮑代廚地讓大傢伙平身,待得群臣們三呼萬歲已畢,張廷玉緩緩地從屋角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每個太監手中都捧著數個軸卷,看樣子這些軸卷都是聖旨的規格。正當大傢伙疑惑之際,張廷玉掃視了一下跪倒在群臣最前頭的那幫子阿哥們,不徐不速地開口道:「聖上有旨,今日請諸位前來,便是宣讀遺詔。」

  遺詔?張廷玉的話音雖輕,可卻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水潭中一般,瞬間激起了滿屋子的騷動,細細碎碎的議論聲頓時噪雜成了一片。****胤祚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安排。心中倒也沒什麼慌亂,只是一想到康熙老爺子即將大行,心中頗有些難受,再加上牽掛著外頭的戰事,臉上雖尚平靜,可心裡卻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百感交集,頭也不抬地默默地跪著;老三眼圈紅紅地。像是要哭地樣子,嘴中喃喃地似乎在念叨著什麼;胤縝鐵青著臉,咬著牙,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或許是牙關咬得太緊的緣故。嘴角都淌下了一絲鮮血;老八則是一臉的驚慌,一雙眼飛快地瞄了一下躺在榻上的康熙老爺子,接著眼珠子轉了幾圈,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道:「張大人,既是要宣遺詔,總得將所有的阿哥都請來罷,十三弟、十四弟都領軍在外也就罷了。不過宮裡的小阿哥們總得去請來才是,本王去走一趟好了。」

  「不必了。」張廷玉毫不客氣地說道:「賀鐵、賀大人已經奉旨前去乾清宮取遺詔,自會將其他阿哥請來的。廉郡王不必擔心。」

  「取遺詔?那張大人手中地是……」老九胤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問了一句,一幫子阿哥頓時跟著起了哄,滿大殿裡立時又是噪雜一片。

  張廷玉不再理會那幫子,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中取過一個軸卷,攤將開來,冷冷地看了那幫子起鬨的阿哥們一眼,緩緩地開口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我大清肇極北方,托賴列祖列宗之勤勉而有天下……」隨著張廷玉的聲音響起。一幫子阿哥頓時噤了口,誰也沒有膽子在聖旨宣讀之際放肆,畢竟藐視聖上可不是鬧著玩的罪名,一時間大殿裡除了張廷玉朗朗地宣詔聲之外,再也無其他噪雜……

  辰時三刻,天色早就大亮了,一輪紅日高高地斜掛在天際。將光和熱灑向大地。給雪後的人們帶去了一絲的溫暖,只是雪水的溶化反倒使氣溫顯得更低了些。寒冷自然是這時節的主題,即便是身著重襖也不見得能擋住寒冷的侵襲,若是身著甲衣在這等天氣裡巡哨那簡直就是受罪。尋常百姓或許能在家中偷個懶,老婆孩子熱坑頭地暖和一冬的,可當兵地人是不會有這等福氣的,豐台大營今兒個說是要會操,全營的官兵從卯時起就穿著整齊,等著點卯,卻始終沒等來集合地號角,只能是在各自的營房裡集結待命,尋常軍士倒也罷了,雖穿著甲衣,可好歹還能在燃著炭盆子的帳篷內躲著,可巡哨的兵丁卻是苦不堪言,個個強打著精神在營房外來回巡視,心裡頭早把那幫子沒事找事的官兒們罵得個狗血淋頭了,正當一起子哨兵無精打采地巡邏之際,一隊三十餘人的騎兵從遠處飛奔而來,一干子巡哨頓時打起了精神,隔著老遠便放聲大吼道:「站住!軍營重地不得縱馬飛馳!」

  來騎中一位花白鬍子,身著從一品武職官服的老者揮手止住了手下,自個兒翻身下馬,走到嚴陣以待的巡哨們面前,很是客氣地說道:「本官兵部侍郎劉雙成,奉旨前來撫慰豐台大營,有聖旨在此,請立刻通稟成大帥出營想見。\\\」

  兵部侍郎地品階與豐台大營提督一般都是從一品,不過職位卻要高得多,雖說彼此間沒有統屬關係,不過劉雙成是奉旨而來,那就是欽差了,自是怠慢不得的,巡哨中一位把總模樣的小官兒看了看劉雙成手中的聖旨,沒敢多耽擱,慌忙打了個千道:「喳!下官這就去通稟,請大人稍後。^^君??子??堂?首?發^^」話音一落,急衝沖地向中軍所在的營房跑去。劉雙成面帶微笑地站在原地,頗有些長者氣度地跟那幫子巡哨聊了起來。片刻之後,一位參將模樣的將領騎著馬領著數百巡哨從大營的另一頭轉了出來,抬眼看見了劉雙成,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卻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原本按在腰間刀把上地手突地鬆了開來,悄悄地比劃了幾個手勢之後,若無其事地領著人從營房門口走了過去……

  辰時四刻,九門提督衙門內,早已裝束整齊地九門提督額魯特靜靜地坐在帥位上,身後站著的是清虛等三位毅親王府校尉,一干子參佐目不斜視地分成兩列站在下首,整個衙門裡靜悄悄地沒有一絲地聲響。只有一股子肅殺之氣在大堂中盤旋著。一幫子參佐卯時正牌就已經來點卯了,可始終沒聽到自家大帥下令,這都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大傢伙也都站得有些累了,只因額魯特向來治軍極嚴,稍有違抗便是軍法侍候,大傢伙雖都疑惑卻也沒人敢開口詢問,只能是靜靜地站著。****

  正當大傢伙都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了起來,數騎飛騎沿著大街向衙門口直衝了過來,原本閉著眼端坐在帥位上的額魯特突地睜開了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手一揮。原本是侍立在他身後的清虛一閃身出了大堂,逕自往大門口而去,片刻之後又走了回來,對著額魯特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諸位。」額魯特掃視了一眼堂下地各位參佐,冷著聲道:「本官接到聖旨,城中將有小人作亂,本官奉旨協助毅親王殿下平亂。即刻起九門齊閉,沒有毅親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出京師。^^君??子??堂?首?發^^劉全、王道勝聽令。」

  「下官在!」兩員參將從官佐中閃了出來,躬身站在堂下。

  「本官令你二人各率東直門、德勝門三千守軍即可出城。到暢春園護駕,一切聽從善撲營賀鐵、賀大人調度。」額魯特沉著聲下令道。

  「喳!」劉、王二人各自打了個千,領了印簽下堂而去。

  「穆隆,廖泉鳴聽令!」額魯特高聲喝道。

  「下官在!」又是兩位參將服飾的大漢從官佐裡閃了出來。

  額魯特點了下頭道:「本官令爾等各率西直門、朝陽門三千守軍出城,往豐台大營進發,一切聽從十三阿哥胤祥的指揮。」

  穆、廖兩員參將一聽十三阿哥胤祥頓時有些傻了眼,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遲疑著沒有上前接令。****額魯特輕笑了一聲道:「不必遲疑,十三阿哥已經奉旨回京,爾等只管去,堂外會有人為爾等帶路的。」

  「喳!」穆、廖兩人不再遲疑,打了個千,上前接過令簽,匆匆向堂外急步而去。

  額魯特掃視了一下剩下的官佐。突地斷喝了一聲:「來人。將奎靈、蕭萬聞拿下!」官佐叢中正自有些惶恐不安的兩位參佐突地聽到要拿自個兒的命令,頓時不管不顧地從腰間抽出佩刀試圖抵抗----這兩人都是八爺的人。早就看出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原本盤算著等回了自個兒地駐地再去通知八爺,可沒想到他倆的底細早就被「鴻鵠」識破了。

  奎、蕭二人都是老行伍,動作不可謂不快,只可惜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清虛,只聽清虛哈哈一笑,身形一閃,人已出現在奎、蕭二人面前,原本斜插在身後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抄在了手中,但見清虛手腕一抖,點點劍光飛灑而出,瞬間刺中了奎、蕭二人的手腕、手臂、肩頭等幾處關節,奎、蕭二人吃疼之下,再也無力握住手中的腰刀,但聽叮噹兩聲脆響,腰刀已然落在了地上,回過神來地其他參佐一擁而上,將奎、蕭二人摁倒在地上,趁機就是一頓胖揍,門口站立著的戈什哈們一擁而入,將奎、蕭二人捆成了個粽子,押了出去。=君?子?堂?首?發=

  一陣慌亂之後,額魯特笑盈盈地看著剩下的諸位將領道:「諸位且各自回營,緊閉九門便算是立下大功了,聖上必然有重賞,都去罷!」

  一幫子官佐各自轟然應諾,忙乎去了,額魯特笑呵呵地看了清虛一眼道:「本官的差使算是做完了,三位可還滿意?」

  清虛一躬身道:「某等代王爺謝額大人鼎力相助,事成之後,王爺並不會忘了大人的功勞的。」

  「功勞?」額魯特聳了下肩頭,輕笑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些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憂鬱的光,皺著眉頭望著城外暢春園地方向,默默地沉思著……

  豐台大營的中軍營房內,成文運正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一身青色棉襖的溫瑞和苦著臉幽幽地勸說道:「成大人,某已經說過多次了,此時再不動手就晚了,若是王爺失了勢,成大人又豈能獨免,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這道理不需溫某再多說了罷,時候不早了,還請大人看在王爺對大人地苦心栽培下,傳令聚將發兵吧,溫某求大人了。」

  「這個……」成文運踱了幾步,猛地立住了腳,搖了搖頭道:「八爺未至,本督實不敢輕動啊,唉,若是……,不妥,再等等吧。」

  溫瑞和氣苦,卻又無可奈何,恨不得殺了面前這個蠢貨,可問題是殺成文運容易,要掌握兵權卻難,無奈之下,只能試圖再次說服成文運,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走進一名戈什哈,一頭跪倒在地道:「稟大帥,兵部侍郎劉大人前來宣旨,已到了營門口,請大帥示下。」

  「什麼?」成文運愣住了---自家主子沒來,倒是來了個劉雙成,對於劉雙成的底細,成文運可是清楚得很,那可是毅親王的心腹手下。

  「大帥,不能再等了,劉某人一定是喬詔而來的,就是要拿下大人的,快下令起兵吧。」溫瑞和急得大叫起來。

  「這……」成文運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轉來轉去,左思右想了好一陣子之後,高聲下令道:「擂鼓聚將!本督去見見劉雙成。」

  「別去,大帥不可輕動!」溫瑞和慌忙想要阻止成文運的舉動,只是此時成文運已經衝出了營房,溫瑞和跺了下腳,慌忙也緊跟著追了出去……
dvd781020 發表於 2009-7-10 12:30
第三百六十二章較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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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沒有啥都能算計得到的神仙胤祚並不清楚,但胤祚很清楚這世上絕對沒有算無遺策的人物存在,即便他自個兒也不是,儘管胤祚已經儘可能地將各種意外都算計了進去,但胤祚卻沒有把握事情一定會按自個兒設想的一般去進行。耳聽著張廷玉嘮叨地宣著聖旨,胤祚的心卻亂成了一團,急是免不了的,只是急卻不能解決任何的問題,身在園中的胤祚也只能祈禱外頭的行動能順利了,除了祈禱之外,胤祚也真沒有其它的辦法好想了。

  遺詔很長,從辰時正牌起,到如今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張廷玉宣讀得嗓子都有些嘶啞了,那份遺詔還沒宣完,別說跪在下頭的阿哥、朝臣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就連張廷玉自個兒也都有些子撐不住了,不過遺詔就是遺詔,大傢伙再不耐煩也得熬著。^^君??子??堂?首?發^^誠親王胤祚腳都跪麻了,心裡頭卻惦記著西山健銳營那頭的情況,心裡頭有些子發虛,輕輕地碰了一下跪在自個兒身邊的胤祚,低聲道:「老六,這哪是啥遺詔啊,簡直就是部《春秋》、《史記》,唉,哪個傢伙代的筆,這不是折騰人嗎?」

  嘿,老三也跪不住了,奶奶的,這遺詔還真他媽的跟懶婆娘的裹腳布有得一比,方靈皋那個小老頭還真是能寫,將老爺子一生的事蹟都吹捧了個遍,他媽的,等老子上了位定要讓他也跪上幾個時辰的。唉,不知道豐台那頭的事情如何了?唔,老十三若是沒死,這會兒該到豐台大營了,能不能拿下成文運還真不好說啊。胤祚滿肚子的心事兒。雖也很煩那份狗屁遺詔的冗長勁兒,可胤祚的城府深,並不想在這節骨眼上生事,假裝沒聽見老三地牢騷,只管自顧自地跪在那兒。=君?子?堂?首?發=宛若認真聽遺詔的樣子,只是心神卻早就跑到爪哇國去了。

  豐台大營門口,去通稟的把總已經走了一柱香的時間了。卻始終沒見成文運出來迎接。劉雙成臉上雖還是和藹的笑容,強撐著對那起子巡哨噓寒問暖,可眼睛裡頭卻已經閃動著焦慮地光芒。只是劉雙成畢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物,還能撐得住罷了。正笑談間,突地聽到軍營正中傳來一陣密集的鼓聲,劉雙成地臉色頓時變了,在軍中多年地他自然聽得出這是聚將點兵的鼓點,心中暗叫不妙,顧不得跟那幫子兵丁瞎扯,回過頭來看向了自個兒的戈什哈們。眼中露出了探詢地意味。

  一位騎在馬上、始終低著頭戈什哈裝扮的漢子抬起了頭來,伸手推了一下大帽子的下沿,露出了真容,此人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君??子??堂?首?發^^胤祥望瞭望軍營裡紛亂擁擠著正列隊的人群,想了想,對著劉雙成壓了壓手掌,示意不必驚慌。一切按原計劃行動。劉雙成會意地點了下頭。也沒開口,回過身去。靜靜地看著大營內的紛亂,臉色沉穩地立在那兒。

  豐台大營是京畿一帶兵力最雄厚的一支軍隊,按編制共有十萬大軍,還附有一支內河水師,不過因管轄的地方大,駐紮在大營中的軍隊原本只有六萬出頭,可因著西征戰事地緣故,此刻豐台大營的總兵力其實只剩下三萬餘眾,不過在兵力上還是京畿諸軍之首,加之豐台大營的兵都是長年訓練出來的強兵,比起九門提督衙門那些懶散慣了的老爺子來,在戰鬥力上要遠遠高出不止一籌,光是一個集合令就能看出端倪來----從鼓點響起,到整支隊伍集合完畢,其間不過是一柱香不到的時間,滿大操場上的士兵軍容鼎盛,威武不凡。\\\

  號炮一響,數十名參佐簇擁著面色肅穆地成文運大步向營房門口走來,見著早已等候在營房門口地劉雙成,成文運呵呵一笑道:「劉大人請了,本督有公務在身,不敢私自出營,還請劉大人見諒,不知劉大人所謂的傳旨是傳地甚旨意?」成文運的話雖是笑著說,可卻是無禮之至,身為朝廷命官,絕無人敢如此放肆地詢問聖旨是何聖旨的,反意已然暴露無遺。

  「放肆!」劉雙成斷喝一聲道:「本官奉旨巡視豐台,聖上有密旨於爾,還不大開營門接旨,莫非爾想謀逆不成!」劉雙成話音一落,從懷中取出一份聖旨高高地舉在手中,怒目盯著成文運。^^君??子??堂?首?發^^

  「啊,這個……」成文運眼珠子一轉,突地笑了起來道:「劉大人誤會了,誤會了,既然是密旨,本督就洗耳恭聽好了,劉大人請!」成文運揮了下手,示意巡哨打開了營門,笑呵呵地迎上前去,很是客氣地退後一步,手一擺,示意劉雙成進營。

  「哼!」劉雙成冷哼了一下,手捧著聖旨大步向營房內而去,一干子戈什哈各自下了馬,牽著馬匹便要隨之進營,一名游擊將軍領著百餘名士兵擋住了劉雙成的戈什哈,不讓他們進營門。劉雙成站住了腳,雙眼死盯著成文運道:「成大人,此是何意?」

  「啊,沒什麼,沒什麼。」成文運嘻嘻哈哈地說道:「本督今日要大操兵馬,這個嘛,嘿嘿,這是軍事機密,自然不能讓人隨便闖入軍營,若是起了衝突,本督怕是擔待不起嘍。」

  「哦?是嗎?」劉雙成冷笑了一聲道:「本官是奉旨巡視,本官的戈什哈難道會誤了成大人的事不成?若是成大人怕起了衝突的話,就讓他們徒手進營總成了吧?」

  「成,成,哪有不成的理,哈哈,好,就這麼辦了。」成文運嘻嘻哈哈地揮了一下手,那名游擊將軍毫不客氣地指揮手下,將劉雙成的戈什哈們一一繳了械又將他們的戰馬收走,這才放人進營。

  「劉大人裡面請。」成文運笑容滿面地將劉雙成迎入了中軍營房,自個兒毫不客氣地大步走向正中的帥位便打算入座。

  「成大人,這是密旨,此處人多,本官無法宣旨,請成大人到後帳接旨好了。」劉雙成瞄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成文運說道。

  「啊。也對,好,後帳就後帳,劉大人請了。」成文運笑眯眯地轉身對劉雙成拱了拱手,將劉雙成引入了後帳之中。

  劉雙成的武功雖不算高。可畢竟是大內侍衛出身,人雖已經老了,身手還是可以的。心又細。一走進後帳就發現有些不對----後帳倒是空得很,除了早已入了座的成文運卻也無旁人在,不過一些輕微地衣甲摩擦聲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這後帳裡還有後帳,那裡頭一准埋伏了人手。好個劉雙成,一點都不膽怯,笑呵呵地走到客座上坐好,也不提手中捧著的聖旨,笑著道:「老成啊,你這個提督當得可是很自在啊,想當初本官在福建當水師提督那會兒。天天風吹日曬地,奶奶的,連皮都曬脫了好幾層,呵呵,征東瀛那陣子……」劉雙成信口胡扯了起來,一會兒是啥子征東瀛的戰事,一會兒又是東瀛的女子如何嫵媚。 要不就是東瀛人如何矮小之類地扯得沒了邊了。

  成文運起初還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地還跟著笑上幾聲,漸漸地就覺得不對勁了。皺著眉頭有些子不耐地試圖打斷劉雙成的廢話:「劉大人,聖旨……」

  「哦,成大人,你可不清楚了吧,嘿,東瀛的女子那個水嫩啊,想起來就讓人回味無窮,嘿,叫起床來比啥都動聽,兄弟在東瀛那會兒,一夜要三個,輪著上,那個爽勁就別提了……」劉雙成壓根兒就不管成文運地話,自顧自地扯個沒完。

  「劉大人,下官軍務繁忙,有空再聽您講故事好了,這聖旨該可以宣了吧?」成文運實在是受不了了,霍然站了起來,毫無風度地斷喝道。\\\

  「哦?聖旨?」劉雙成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站了起來,一拍自個兒地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道:「啊,本官光顧著聊天,嘿,都忘了公事,抱歉,抱歉!這就宣旨罷。」劉雙成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面色一肅,緩緩地攤開手中的聖旨,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豐台大營提督成文運忠肝義膽,勤勉有加,朕深許之……著晉忠勇伯,調兩廣總督,見詔即刻起行,勿失朕望,欽此!」陞官發財誰人不想,若是平時來上這麼道聖旨,成文運只怕早就笑歪了嘴,可問題是值此關鍵時刻,天上突然掉下個大餡餅來,如何不令成文運起疑心,再者,這個即刻起行地意思就是讓他立刻交出兵權,沒了兵權的話,成文運就狗屁都不是了,別說啥兩廣總督,就算是讓他當一等公,成文運也不會乖乖地交出兵權。^^君??子??堂?首?發^^正當成文運猶豫著要不要接旨的時候,外頭突地響起了一陣噪雜的起鬨聲,還有陣陣如同過年時放鞭炮一般的「乒乓」聲,成文運頓時明白自個兒中計了,也不管什麼聖旨不聖旨的了,一骨碌爬起身來,大聲吼道:「來人,拿下這個假冒欽差的老東西。」自個兒慌忙奔前帳而去。

  一群黑衣人從密室中衝了出來,手持著明晃晃的刀劍,向著劉雙成狂撲過去,眼瞅著劉雙成即將遭遇不幸地當口,那群黑衣人中一個蒙著面的消瘦漢子突然一頓身子,手中一把長劍連揮,殺招頻出,劍法詭異迅猛已極,轉瞬間將十幾個措不及防的同伴都刺殺於劍下,接著收回長劍,慢慢地走到劉雙成的面前,抹下臉上的黑沙,輕聲道:「劉大人,老身答應你家王爺的事情都辦妥了,望劉大人向王爺致意一下,可以放了我家閨女了吧?」

  「隋夫人立下了大功,我家王爺定會有重賞的,這一點本王可以向王爺代為陳請,對了,那個溫瑞和地人到哪去了?」劉雙成面色沉穩地追問到。

  「走了,劉大人來傳旨地時候,他就走了。」隋劉氏愣了一下道:「老身並未接到劫殺此人的命令,這……」

  「罷了,這不關你地事,你下去休息罷了。」劉雙成跺了下腳,趕往前帳而去

  且不提劉雙成的遭遇,就說成文運剛衝入前帳,就發現自個兒的帥位上正坐著個人,一身戈什哈的服飾,臉上掛著邪邪的微笑,一雙臭腳正翹在案桌上。成文運定睛一看,立刻認出了此人的來歷----十三阿哥胤祥,心中頓時慌亂不已,手指著胤祥道:「你……」

  「老成啊,你怎麼這會兒才來,讓老子等得好辛苦啊,嘿,得,你來了正好,也省得老子派人去拿你。」

  「本督是聖上特簡的提督,十三爺你不能……」成文運強撐著說道,不過胤祥卻沒讓他把話說完,手一揮道:「屁的特簡,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桌上這枚金令,嘿,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金令,卓凡,將這只蒼蠅給老子剁了,省得老子耳邊總是嗡嗡作響。」

  卓凡是胤祚的秘密心腹,是一早就埋伏在豐台大營裡的釘子,也正是卓凡領著胤祚交與他的「王牌」----曾隨李柯出征東瀛的那一小支火器營將大營裡老八的人全都消滅了,成文運聽到的鞭炮聲其實是槍聲。此時聽到胤祥下令,卓凡哈哈一笑,提著把刀跳到成文運身前,毫不客氣地揮刀砍下了成文運的腦袋,但見成文運無頭的身子猛地噴出了一道血泉,搖晃了數下,才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胤祥也不想多留,看了眼匆匆從後帳而出的劉雙成道:「老劉頭,這裡就交給你了,咱還得趕暢春園去。」話音一落,大搖大擺地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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