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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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neider 2009-2-25 19:19: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8 429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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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噩耗傳來天下驚

  說起來一幫子兄弟裡頭,除了胤祚自個兒之外,就屬胤精明,是個不好矇騙的主兒,不過是人就有弱點,有弱點就可以攻破,老四太在乎權力了,儘管他嘴上說不攬權,可實際上他跟胤祚是一路貨,都是好權的主兒,這一點大約是康熙老爺子的遺傳罷了。胤現如今沒了差使,不可能再拋頭露面地指手畫腳,只能通過他門下的奴才及依附於他的那些子官員行事,如此一來,門下奴才的地位和實力就很重要了,這也正是胤祚看準了胤的處境才得以將胤蒙了過去——原本胤祚打算用幣制改革的方案來釣胤上鉤的,不過被鄔思道給否決了,無他,若是再次讓老四有機會去管戶部,不知道要多惹出多少的是非來,值此關鍵時刻,斷不能放胤這麼頭老虎再次出籠子的。

  胤祚原本並無十足的把握能矇住胤,不過不管怎麼說,蒙了也就蒙了,好歹是將條陳騙到了手,不過事兒卻還不算完,要想將這兩個道台握在手中,還有許多關節要過,首先得部議,也就是在戶部、吏部這兩關都得通過,接下來才是上書房大臣簽署意見,接著是康熙老爺子用玉璽,最後是引見,也就是就任的人必須到康熙老爺子面前陛辭一番,如此周折下來,才能算是真兒個地成了事。

  部議不難,有了胤的條陳,再加上胤祚自個兒地影響力。戶部基本上算是沒問題了,至於吏部,那是馬齊再管著的。憑著胤祚的面子,吏部那兒也不會有太大地問題,至於上書房簽署意見就更好辦了,胤祚自個兒簽了就成,康熙老爺子那兒用玉璽也不成問題,理由很簡單:老爺子已經不怎麼理事了,但凡上書房報上來的節略,老爺子基本上很少駁回。至於陛辭則有些子麻煩——周用誠在京師倒也還沒什麼,教一下進宮的禮儀就能了事,可李衛現如今人在四川成都,要進京陛辭就得趕早,否則事情一拖下去,那變化可就大了,不過這也難不倒胤祚。自打出了胤的王府,胤祚先回暢春園打了轉,揪住忙得屁滾尿流的馬齊,硬是讓老馬同志把吏部的意見先簽了,回過頭來又親自到城裡的戶部衙門,憑著吏部的批件讓戶部尚書徐潮緊趕慢趕地召集相關人士部議,胤祚自個兒就坐戶部衙門裡等著。愣是半個時辰就完了事,最後簽上自個兒地大名由內奏事處轉康熙老爺子那兒用玉璽去了,好容易將這攤子事情搞定了,這才打道回府,順便讓「鴻鵠」用飛鴿通知李衛打點行裝準備進京面聖。

  預估的東西往往不會很準。原本按胤祚的估計,戰敗的消息最少得十一月二日才能傳抵京師,可實際上壞消息總是比好消息來得快,最早得知戰敗消息的並不是胤祚這個上書房首領大臣,而是管著兵部的老十四。

  大清朝的兵部雖也稱之為兵部,不過恐怕是歷朝歷代最為可憐地兵部了,別說啥子調兵權了。整一個就是後勤部的幹活。大軍出征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不是人馬帶著乾糧上去就能打仗的,要調集的糧草、火炮、炮彈、弓、箭、刀槍、乃至布匹、軍旗、帳篷、木炭等等的玩意兒海了去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得兵部去張羅,就連傳遞軍報地驛站、驛馬之類的屁事兒也是兵部的活計,讓老十四這麼個好戰成狂的人幹後勤的勾當,自然是憋了一肚子地邪火,這幾個月來,兵部大小官員可都被老十四給折騰得夠嗆,但凡有錯,等來的一准就是一通子臭罵,不時地還能吃上一頓「皮鞭」大餐的。

  今兒個工部送來的炮子數目有些不對,老十四火氣一上來也不管工部是胤祚的地盤兒,愣是自個兒跑去交涉了一番,愣是逼著于成龍這麼位老同志認了錯,將缺額補上這才罷休,折騰了大半天,天快黑時才回了衙,還來不及休息一下,兵部侍郎劉雙城就緊趕著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封公函,面色焦急地低聲道:「十四爺,前方的急信這會兒剛到,前線敗了,全軍覆沒!十四爺,此等大事得立刻面奏聖上。」「什麼?」老十四一下子跳了起來,面色慘淡地呆立了一陣,好半會才醒過神來,一把搶過劉雙城手中的公文,細細一看,卻是西寧守備遏韃送來地告急文書,上頭加蓋著山陝總督博文地關防。信不長,潦草得很,還有不少的錯別字,足見此信是急就章,遏韃也就是個粗通文墨地武夫而已,不過那上頭卻寫明了前線戰敗的詳情,言稱敗兵已逃回,六萬大軍只剩下幾十人活著回來了,餘者全部戰死。

  老十四臉色煞白地站立了良久,突地回過神來,左右看了一下,低聲道:「雙城,這事兒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沒有,奴才一收到信就趕來了,連六爺處都還來不及通報。」劉雙城很是恭敬地答道。

  「好,此事重大,不可輕洩,走,一塊兒到你家主子那兒去。」老十四說走就走,也不管劉雙城是怎麼想的,大步出了衙門,領上一幫子戈什哈向著毅親王府急馳而去,劉雙城今兒個沒騎馬來,望著老十四疾馳的背影,咬著牙跺了跺腳,高呼:「備轎。」也向著胤祚的王府趕去。

  「六哥,不好了,前線潰敗,全軍覆沒了!慘!六萬人馬全沒了。」老十四到胤祚府上一向用不著胤祚出迎,他早就來慣了,剛一進入書房,還來不及歇一口氣,立馬開聲叫道,不過聲音裡頭卻沒什麼悲痛之意,反倒是略帶著一絲的興奮。

  奶奶地。這臭小子心裡頭一准盤算著要掛帥出徵了,瞧他那個激動樣。胤祚自個兒沒法子過戰爭癮,見老十四出征有望。不免心中有些子泛酸,吃起味來,不過胤祚城府深,倒也不會顯露出來,反倒是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道:「什麼?怎麼可能?老十四你不是在說胡話吧?」

  「六哥,軍報都到了,您瞧。」老十四一臉子激動地拿出西寧守備送來的那封戰報,遞給了胤祚。

  胤祚雖早已料到會是這樣地戰果。可親眼瞧到戰報,還是忍不住悲從心起,深為自個兒無力阻止這等慘痛的悲劇而暗自傷神不已,眼中淚花閃動,好不容易強忍了下來,幽幽地長出了口氣道:「十四弟,此事重大。拖延不得,得立刻進園子面聖去。走罷,哥哥同你一道去好了。唉,皇阿瑪身子骨近來不太好,能不能受得住此等打擊還難說的很。」

  「六哥,這事兒若是就這麼傳了出去,那……」老十四一臉子猶豫的樣子道。

  唉。這個傻小子,到了底兒還是唸著帥位,想搶先下手來了,你也不想想老八那伙子人官面上闊得很,這會兒只怕也得了消息了。還搶個屁先手,不過這帥位卻一準是你的,老八不過是瞎忙乎罷了。在這個當口上,胤祚也不想解釋太多,只是苦笑著搖了下頭道:「好了,六哥心中有數,一定上保本讓你掛帥。走罷。邊走咱們邊合計一下該如何跟皇阿瑪他老人家說這事兒,唉。」

  老十四一聽胤祚答應保他掛帥出征。頓時樂呵了起來,咧著嘴直笑,氣得胤祚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笑個頭啊,一會兒到了皇阿瑪面前,你小子給我哭去!」

  哭?老十四一想起要哭,立馬有些子傻了眼,愣愣了好一陣子,也沒開口說話,突地大步衝向了後花園,多半會溜躂著回來了,笑呵呵地道:「六哥,沒事,淚水管夠。」

  我靠!這臭小子一定是禍害了明蘭種的那幾顆紅辣椒,得,這回咱該尋思咋跟那潑辣丫頭解釋去了。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十四在玩啥子把戲,手撫了下額頭,苦笑連連,沒好氣地吼了聲:「走!出城!」老十四聳了聳肩頭,跟胤祚後頭出了王府,哥倆個也不乘轎子,各自翻身上馬,就打算往城外去,這時節,劉雙城總算是趕到了,老遠落了轎,急步衝到胤祚面前,一頭跪下道:「主子,西邊……」

  胤祚擺了下手道:「雙城,這事兒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府,過後,本王自會給你活計,去罷。」話音一落,手中的馬鞭一擊馬臀,一馬當先,向著城門衝去,老十四、清松等人慌忙跟上,一行人疾馳著,消失在即將落下來的暮色之中。

  胤祚地王府離著城外頭的暢春園雖不算遠,可也不近,十里地是有的,緊趕慢趕,到了暢春園已是酉時一刻,園門已然落了鎖,即便胤祚是領侍衛內大臣,可今兒個並不是胤祚當值的日子,沒有聖諭,胤祚也進不了園子,沒奈何,只能合著老十四在園門口下了馬,讓守衛園子的善撲營軍事先去通報住園子裡的方苞,再遞了自個兒和老十四的牌子,請求面聖。

  方苞來得倒是很快,一見到胤祚兄弟倆,忙上前請安:「草民見過二位王爺,不知二位王爺這是……」

  「方先生,切莫如此,您是皇阿瑪地師友,本王當不起您的禮。」胤祚忙側開身子,不肯接受方苞的大禮,苦笑著說道:「方先生,這時分還打攪您休息,本王也是實在不得已,唉,西邊慘敗,全軍覆沒了。」

  「什,什麼?」方苞一雙小眼睛猛第一個收縮,死盯著胤祚的雙眼,好半會才嘆息一聲道:「王爺此時趕來,想必事情不假,軍報一準是到了,唉,六萬人命啊。」

  「方先生,這事兒該如何跟皇阿瑪說起,您可得拿出個主意來,皇阿瑪若是……,這可怎生了得。」胤祚皺著眉頭,緊趕著說道。

  方苞的小眼睛一陣閃動,悠然地說道:「茲事重大,斷隱瞞不得,必須立刻跟皇上說個明白,若是誤了事,沒人能承擔得起。只是王爺得拿捏好說話地分寸才好。」

  娘的,屁分寸,難不成叫老子謊報軍情啊。這消息遲早得傳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不過該如何開口還真是難啊。胤祚苦笑了一下,沒有開口回應,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一時間眾人都呆站著,各人想著各人地心思兒。好半會之後,李德全匆匆趕來。高聲道:「聖上宣毅親王胤祚,勇郡王胤覲見。」

  胤祚隨手塞給李德全一張百兩地銀票子,沉著聲道:「有勞李公公了,皇阿瑪用了膳沒?」

  李德全小心地看了眼方苞,很是恭敬地答道:「回王爺的話,聖上用了一碗白粥,就停了。這會兒正教王爺世子看摺子呢。」

  一碗白粥?唉,老爺子的胃口著實是差了許多了,弘揚這小混球還真是會討老爺子歡心,***,都一年多了,老爺子也沒捨得讓他離開。胤祚搖了下頭,沒有再多問這個問題。只是擺了下手,示意李德全頭前帶路。

  夜幕早已落下,此時暢春園內到處點燃了宮燈,將整座園子照得透亮,天雖黑。可路面卻亮堂得很,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領著胤祚兄弟倆及方苞向著煙波致爽閣而去,還沒到閣外,就聽見康熙老爺子那爽朗地大笑聲,似乎被弘揚哄得極為開心似的,聽著老爺子的笑聲,胤祚心中沒來由地有些發酸。一時間有些子痴了。愣愣地站住了腳。

  胤祚素性威嚴,他不動。別人也不敢催他,李德全著急地看著方苞,小心翼翼地拱著手,那意思就是讓方苞勸勸胤祚,別讓康熙老爺子等急了。方苞心中以為胤祚這是怕驚著了康熙老爺子,有些子不忍,是孝行的表現,暗自嘆了口氣,假咳了一聲,將胤祚從恍惚中驚醒了過來。

  哦,到地頭了,唉,這時份該如何開口才好。胤祚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揮了下手,示意自己沒事,跟在李德全身後便走進了閣中,一眼就看見康熙老爺子一身明皇袍子,正笑呵呵地坐在龍桌背後,滿臉子慈愛地看著站著批摺子地弘揚,臉上滿是高興的笑意。

  「這麼晚了還要見朕,有何要事不能明天再說嗎?」康熙老爺子連頭都沒抬,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唉,醜媳婦總得見公婆,戰敗的消息是瞞不住地。胤祚一頭跪下道:「皇阿瑪,西邊來了戰報,兒臣不敢耽擱,一接到信就趕來了。」

  「哦,信呢,戰果如何啊?」康熙老爺子抬起了頭,笑呵呵地看著跪倒在地地胤祚。

  戰果?唉,戰果是很輝煌,不過卻是敵人的輝煌罷了。胤祚咬著牙不開口,只是臉上地表情極度地悲痛。

  康熙老爺子何等精明地一個人,眼瞅著胤祚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一陣子,寒著聲道:「是敗了吧?嗯?傳爾丹、富寧安這兩個飯桶是干什麼吃的,六萬人對兩萬多小雜魚還吃了敗仗,哼,朕要重重地處罰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

  唉,老爺子,那兩飯桶已經用不著您去懲罰了,他倆一道玩完了。胤祚心中發苦,可卻始終保沉默。

  老爺子一瞧就知道事情估計比他原本料想的還要嚴重,臉頓時黑了下來,冷哼了一下道:「說罷,敗得如何個慘法,該不會連底都被人抄了吧,嗯?」

  「皇阿瑪,您要保重啊,大軍,大軍沒了。」胤祚磕著頭,帶著哭腔說道。

  「什麼,你說什麼?」康熙老爺子霍然起立,手指著胤祚罵道:「混帳,這如何可能,你,你,你竟敢欺朕。」

  「皇阿瑪,這是真的,大軍在喀喇烏蘇河中了埋伏,叫人包了餃子,全軍覆沒了,軍報,軍報已經到了京中。」老十四緊趕著解釋道,邊說還邊抹著不知如何冒個不停地眼淚,一臉子的痛苦樣——辣椒進了眼裡頭自然是不會太好受的。

  「什麼?」康熙老爺子臉色頓時由黑轉白,又由白轉綠,一陣搖晃之後,一口氣喘不上來,臉瞬間又漲得通紅,口一張,一道血箭噴了出來,整個身體搖晃著,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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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老爺子的決斷(上)

  康熙老爺子是馬上皇帝,一生經歷的大小戰事無數,並不是沒吃過敗戰,平三藩、攻台灣都曾敗過,但從未經歷過此等大敗,別說康熙老爺子沒經歷過,實際上清立國以來也不曾有過六萬大軍被人全殲的慘敗,饒是康熙老爺子素性堅強,初聞此等慘敗,心神激盪之下,再也無力支撐,一口血噴將出來,人搖晃著便要倒了下去。

  不好!胤祚眼見康熙老爺子要倒下,顧不得許多,在滿屋子的尖叫聲中一躍而起,身形閃動間已到了康熙老爺子的身邊,伸手扶住康熙老爺子的背,焦急地呼喚道:「皇阿瑪,皇阿瑪,您要保重啊。」康熙老爺子面如淡金,已然是昏迷不醒,壓根兒就聽不到胤祚的話了,屋子裡頓時亂成了一團:小弘揚目瞪口呆地站著發傻;老十四跳了起來,顧不得眼睛裡火辣辣的疼痛,衝到胤祚身邊,急得直打轉,口中瞎嚷嚷著;李德全渾身哆嗦著跪在一邊,口中高叫著:「來人,來人啊。」;一起子小太監手足無措地呆看著;滿屋子裡也就方苞還算清醒,緊趕一步,衝到胤祚身邊,高聲道:「王爺,快傳太醫來!」

  「啊。」胤祚這才回過神來,雙手扶著康熙老爺子,高聲下令道:「李德全,快去傳太醫,快!其餘人等未得本王之令,不得出閣半步,違令者殺無赦!老十四,去,守在門口!快!」

  胤祚是上書房大臣之首,同時也是領侍衛內大臣,有了他的命令,眾人頓時就有了主心骨,李德全高聲應了聲「是。」,一溜煙衝出了煙波致爽閣,飛一般地跑去傳太醫;老十四愣了下神,轉身衝出了閣,呼喝守在閣外的大內侍衛們緊急戒備。自個兒邊流著淚,邊在閣外的空地上焦躁地走來走去;一幫子慌了神的小太監忙跑到胤祚身邊,幫著將康熙老爺子移到塌上,一通子忙亂之後,總算將局面穩了下來。多半會,李德全急衝沖地引了幾名隨駕的太醫趕到了,胤祚看了眼方苞,也不開口。自顧自地轉身出了閣,就在閣外的台階上不言不動地站著。

  唔,看樣子老爺子的身體是完全垮了,唉。人一老什麼毛病都來了,能不能撐過這一關還是兩可之事,若是老爺子就這麼去了,這該如何是好?胤祚心中亂得很,既為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擔心,也為自個兒地前景擔著心事,實際上他自個兒都不知道老爺子究竟是出了事好,還是繼續活著好——與康熙老爺子二十多年的父子了,說沒有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沒有人希望自個兒的父親出問題吧?可關係到皇權政治的時候,這父子的情誼卻又得放在後頭,若是老爺子就此撐不下去了,這時節能得繼位的也就只有胤祚了。

  徬徨!迷惑!胤祚不言不動地站在台階上,默默地想著心事兒,老十四實在是忍不住了,慢慢地踱到胤祚的身邊。低聲道:「六哥,現如今……」

  「嗯?」胤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見老十四那被辣椒刺激得通紅地雙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眼光,頓時醒悟過來老十四在打什麼算盤,頓時心中怒氣勃發,冷冷地哼了一下道:「皇阿瑪吉人自有天相,我等今夜就守在此地好了。」老十四嘴角牽動了一下,到了末了還是沒吭出聲來。悶著頭在閣外的空地間如同暴怒的獅子般走來走去,晃得胤祚心煩意亂:他媽地,老十四這個混球還真是沉不住氣,娘的,這時節誰知道老爺子究竟能不能撐下去,瞎準備,沒地讓老爺子看穿了。手指頭輕輕一伸就能將你小子摁成肉餅子。嘿,幸好老子沒提前告訴老十四戰敗的事兒。否則這小子一准生出是非來。

  「王爺,聖上醒了,讓兩位王爺進去。」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李德全畏畏縮縮地走到胤祚的身邊,小聲地傳喚道。

  「哦,有勞李公公了。」胤祚點了下頭,轉身走進了閣內,老十四忙緊跟了上去。

  康熙老爺子雙眼半睜半閉地斜靠在塌上,身下墊著厚厚的幾個棉枕,面色慘淡,在混黃的***的映射下,更是顯得有些淒涼,小弘揚哭紅了眼,抽泣地侍立在塌前,方苞面色如常地站在屋角,一幫子太醫圍成一圈,小聲而又緊張地討論著藥方。

  「兒臣見過皇阿瑪。」胤祚一見到康熙老爺子的面,立刻跪了下來,膝行了數步,語帶哽咽地勸慰道:「皇阿瑪,勝敗乃兵家之常事,皇阿瑪請千萬保重,不可動氣傷身啊,皇阿瑪但有吩咐,兒臣等自當效死力以報……」

  「朕死不了。」康熙老爺子無力地揮了下手,止住了胤祚的勸慰,苦笑著搖了下頭道:「朕戎馬一生,也不是沒吃過敗仗,可如今,唉,如今此等奇恥大辱,叫朕如何跟天下人交代,朕心疼啊。」

  「皇阿瑪,兒臣願提十萬大軍,橫掃漠北,為皇阿瑪解氣。」胤祚還沒說話,老十四立馬高聲叫了起來。康熙老爺子聽了老十四地話,只是欣慰地笑了一下,並沒有接口,而是看向了胤祚。

  「皇阿瑪,兒臣以為再次出兵是理所當然之事,准格爾部屢犯我大清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兒臣以為除惡務盡,此戰不但要收復西藏,還得趁勢追剿准格爾部,永除後患,若如是,則大軍不可少於二十萬,鑑於准格爾部戰術靈活,我大軍應以穩紮穩打為宜,以勢壓人,每過一地,則鞏固一地,擠壓准格爾部的行動空間,令其糧草無法籌措,最終逼其與我決戰,一戰而勝之。」胤祚跪直了身子,暢暢而談道。

  「唔。」康熙老爺子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原本無神的雙眼閃過一絲厲芒,沒再多說些什麼,揮了下手道:「朕乏了,爾等跪安罷。」

  「是,皇阿瑪保重,兒臣等告退了。」胤祚磕了個頭,起了身向後退去。出了閣門。老十四還想說些什麼,可到了末了終究是沒敢張嘴,跟在胤祚身後也跪安出了閣。

  「六哥,您怎麼……」出了暢春園,哥倆個剛翻身上馬,老十四終於憋不住叫了起來。

  怎麼個屁,你小子還不是想問為何不提帥位的事兒,真***就是個戰爭狂人外加政治菜鳥的。也不想想老爺子為何要傳你進閣,那是試探來著。胤祚沒好氣地一揮手打斷了老十四的話,板著臉道:「廢話少說,走。回哥哥家去,仗有你打地。」老十四一聽有仗能打,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也不管胤祚的話是不是難聽,笑呵呵地一揚馬鞭,率先縱馬向胤祚的王府趕去。

  夜有些深了,胤祚在書房裡跟老十四對著地圖議了好久,將自個兒這些天來考慮地各種戰略包括如何收買人心或是索性斬草除根的種種考慮都跟老十四交了底,哥倆個對著大幅地圖又詳細地探討了各種可能的情況之後。才將心滿意得的老十四打發了出去,這才有時間跟早已等候了多時的鄔、林兩大謀士議議政事兒。

  「二位先生,再次出兵基本已成定局,掛帥地人自然是老十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即便老四、老八那伙子人再怎麼折騰都沒用,皇阿瑪的聖意該是定了。只是,嗯,只是皇阿瑪地身子骨未必就能撐到戰後,本王雖事先做了些安排,可也架不住人心變幻,這一點該如何解決,望二位先生教我。」胤祚面色平靜地說道。

  胤祚雖沒詳細說明會變幻的人心指的是誰,不過鄔、林二人一聽就明白這人指的就是老十四——大軍在外。戰事日久,難免威權過重,老十四原本就心野,若是再經有心人一挑動,生出什麼事來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胤祚雖從糧道上著了些手,也從掐咽喉上作了些手腳。可未必就一定能制止住老十四可能膨脹起來地野心。

  鄔思道笑了一下道:「王爺多慮了。聖上不是無能之輩,在此等時分既然敢讓十四爺掛帥出征。必然會留有後手,唔,十四爺雖一向緊跟王爺,不過其心未必就穩若磐石,有個想頭也是自然的事情,不過以玉露看來,十四爺即便是有想頭,也不會真兒個地走上那條路,至於真到了皇上即將大行之機,王爺只須一道聖旨便可將十四爺調將回來,這原也無甚可擔憂之處。」

  鄔思道話音剛落,林軒毅笑呵呵地接口道:「不錯,玉露老弟此言甚善,厲河料定聖上必然會令王爺總理後勤,專一為出征大軍打點一切,如此一來,十四爺即便有心,也無力了罷。」

  「嗯?」胤祚心中一動,突地想起了前世那個時空中,負責調度大軍後勤地人是老四,而老四最終也是靠著糧草掐死了老十四的野心,也就是說老爺子將後勤那攤子事交給了誰,誰就佔據了有利的地位,同時也就證明了誰才是聖心默定的繼位人選。

  「唔,也罷,等著看好了,皇阿瑪這幾日必然會有旨意下來的。」事已至此,胤祚也只能等著康熙老爺子的詔書了,不過心中卻暗自下了決心,若是老爺子將主理大軍後勤地事兒交給別人,那胤祚也就只有玄武門這麼一條路好走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儘管軍報的事兒還沒傳開,可廉郡王胤卻憑藉著官面上強大的勢力得到了前線潰敗的消息,較之胤祚得到確切消息的時間不過僅僅晚了一個時辰不到,這不,為了這事兒,也緊趕著議上了。

  「八哥,這是個好機會,前線敗成這個樣子,就皇阿瑪那個脾氣一準是立刻會再次出動大軍的,這一來,只怕不是幾萬人馬,而是十幾萬、二十萬地大軍出戰了,這個帥印斷不能讓老六搶了去。」老九胤陰陰地說道。

  「是啊,八哥,我等現如今手中的暗底勢力一時半會也恢復不了元氣,若是手中沒個兵權,拿什麼跟老六去斗,內廷傳來消息,皇阿瑪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嘿,我等官面上有人,若是再有個兵權,這大勢可定了。八哥,別猶豫了,這就傳令下去,讓咱們門下所有的人都動起來,保舉您出掌帥印好了。」老十兩眼放光地說道。

  「十弟,哥哥是個文人,向來不知兵,這摺子就算是上了,皇阿瑪那兒也通不過的,唔,十弟向來有知兵的名聲,哥哥以為保舉十弟倒是可行。」老八眼神一閃,慢條斯理地說道。

  「成!既是哥哥願保,小弟倒是不怕打仗的,哥哥是皮,小弟就是附在皮上的毛,只要是哥哥地話,小弟一准聽著。」老十哈哈大笑著說道。

  帥位都還沒到手,這哥倆個倒相互猜疑上了,話雖說得亮堂,可如何能瞞得過溫瑞和這等智者,不過以溫瑞和的地位也不好說得過於直露,只好笑著說道:「八爺,十爺,這帥位是一定要爭下來的,只要帥位能拿下,八爺在內把握百官,十爺或是九爺在外把握雄兵,無論是聖意屬誰,都無甚關礙,將來能成事的只能是八爺。」

  「不錯,小弟願為八哥在外掌著雄兵,一旦將來事有不諧,八哥一道書信,小弟立刻將兵勤王,大事定矣。」老十笑呵呵地附和道。

  「好!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所有的人都動起來,一力保本十弟掛帥出征!」老八霍然起立,一臉子激動狀地說道。
dvd781020 發表於 2009-7-10 11:53
第三百四十五章老爺子的決斷(下)

  京師的初冬頗有些寒意了,雪雖然未下,可霜卻已落了,倘若有風,刮在身上倒也涼颼颼的,直讓人起雞皮疙瘩,不過更冷的卻是人心----朝堂雖沒明示前線戰敗的事兒,可滿京師的人都知道了結果,滿大街上流言四起,一幫子八旗權貴高呼報仇之聲甚囂塵上,主戰之風壓倒了一切,不過圍繞著再次出征的帥位的爭奪卻洶湧了起來,不但朝臣們即便是各地方面大員們推舉帥位的摺子如同雪片一般擁向了簽押房,忙壞了一干上書房大臣們。

  一幫子有心大位的阿哥們中胤差不多算是最遲得到消息的一個了,無他,胤在官面上的奴才本就不算多,暗底勢力經山西一役也折損了不少,他又沒太多的經濟來源,為了名聲自個兒又不好出面撈錢,想要將班底再建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直到滿大街都哄傳開了,胤才得知前線戰敗的准信兒,震驚之餘也看到了一線的希望,緊趕著跟一幫子心腹議上了。

  文覺大師撫了一下胸前飄逸的雪白長鬚,沉吟了一下,率先開口道:「王爺,再次出征是勢在必行的事兒,不過這個帥位卻是個關鍵,我大清以武立國,手中有兵,心中不慌,此等要害之位斷不可叫六爺拿了去,王爺還得爭上一爭才是。」

  「嗯,本王雖沒帶過兵,可坐鎮還是能成的,斷不能讓宵小得意了去。本王這就上本自薦,要不,讓年羹堯去也成。」胤鐵青著臉道。

  年羹堯是剛升了廣州將軍,從四川馬不停蹄地趕了來地。這會兒才到雍王府沒多久,此時聽了胤的話,立刻大聲道:「主子放心,奴才別的不敢說,領兵打仗還沒怕過誰,只要主子掛了帥,前方戰事就交給奴才來辦好了。定叫主子大勝而還。」

  「哈哈哈……」唐國鳴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年羹堯臉上有些子掛不住了,冷哼了一下道:「怎麼,唐先生瞧不上年某的兵略不成?」

  「非也,非也,亮工文武雙全,某向來是佩服地。」唐國鳴搖著羽扇,一副諸葛亮再世的樣子道:「聖意已定,帥位根本無從爭起。除十四爺之外,根本無能能擔此重任,王爺若是要爭帥位,沒地讓聖上起了疑

  「哦?先生何出此言?」胤愣了一下道。

  「聖上身體欠安這已經算不得秘密了,唔,十四爺管著兵部,雖說我朝兵部無兵權,可武選的權力還是有的。如此一來,十四爺手中使喚過的人手在軍中自是不少,再者十四爺出征東瀛凱旋而歸,原本在軍中就素有威望,此二者一相加,這帥位除了十四爺斷無其他人能代替。」唐國鳴笑呵呵地說道。不見得吧。六爺好像也是打仗的好手,他能輕易讓帥位旁落?年某就不信六爺真的能信得過十四爺。」年羹堯不服氣地說道。

  「亮工這話就問到點子上了。」唐國鳴冷笑了一下道:「六爺是不可能帶兵地。聖上信他不過,無他,六爺手段高明自是無須多說,手中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若是讓六爺領了兵,玄武門的事兒只怕在我朝就得再上演一回。至於六爺能不能信得過十四爺。嘿。自然是信不過的了,王爺。還記得十天前,六爺來府上的事嗎?」

  胤想了一下,這才想起胤祚當初來要那兩個糧道的事兒,眼中寒芒一閃,瞳孔猛地一個收縮,突兀地說道:「怎麼會這樣?當時這仗都還沒打呢,這……」

  唐國鳴很是沉痛地點了下頭道:「事情就是這樣的,唉,六爺高明啊,什麼事都能提前料到,某不及也,現如今西徵糧道落在六爺的手中,十四爺,嘿,十四爺一個不好就得栽大跟頭,不過,這事情對王爺來說也是個機會。」

  「哦?」胤大為動容地追問道:「先生所說的機會是……」

  唐國鳴一整面容,冷靜地分析道:「十四爺一向緊跟著六爺,不過十四爺自小心就大,值此聖上身體欠安的時機,將十四爺放到外頭為帥,一來是不讓十四爺有機會跟六爺串通一氣惹出是非,二來,未嘗不是在保護十四爺,無論將來是誰繼位,十四爺都不會陷得太深。聖上令王爺在家閉門讀書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不過王爺與十四爺不同,十四爺繼位根本無望,王爺則還在未定之天,能承大位者,不外乎六爺與王爺而已,至於八爺不過是跳樑小丑,根本就沒指望。現如今六爺是佔據了上風,唔,該說是絕對地上風,可王爺也不是沒有一線希望的,這個希望就落在此次出征上頭。」

  胤斂了一下衣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本王不明,還請先生不吝指點。」

  唐國鳴慌忙起了身,恭敬地還了個禮道:「王爺切莫如此,某深受王爺厚愛,自當以死相報耳。此事說破了其實也很簡單,王爺只需上表力挺十四爺出掌帥印,而後稱熟捻糧道事宜,主動請求為大軍作後勤保障,如此一來可以投十四爺之歡心,二來可以為聖上所稱道,若能拿下此差使,王爺即可復出,然後在十四爺身上多做些工作,不愁無法將十四爺攏住,到那時,若是六爺得了遺詔,王爺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再來就是十三爺,嗯,王爺可以讓十三爺到北古口練兵去,朝中諸位阿哥中,十三爺素來與十四爺齊名,讓十三爺為十四爺訓練新軍倒也說得過去,即便是聖上那兒也不會有所關礙,兩頭一整合,王爺何愁大事不成?」

  胤默默沉思了良久。在室內來回踱著步,良久之後,咬著牙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本王這就上本保奏老十四。」

  忙!忙!忙!胤祚這些天忙得暈頭轉向,自打老爺子倦政以來,上書房大臣們地工作量就大了許多,原本事情就雜,這回兵敗的消息一傳開,那些紛紛飛來的奏章更是令一干子上書房大臣頭疼萬分,在處理正常事務的同時還得整理那些請戰書之類地摺子。原本輪值的上書房大臣們到了這會兒也沒了休息地福分,五、六個上書房大臣擠在暢春園的詹寧居里埋頭苦幹著。

  累死了!媽的,這日子過得真***累人!胤祚從奏摺堆裡抬起頭來,起了身,在室內走了走,活動了一下久坐而有些子僵硬的手腳,剛想伸個懶腰,分管那些保本奏章地李振裕站了起來,走到胤祚身邊。手中拿著一份名錄道:「王爺,三天來的保本都已清理完畢,一共是六百四十八份,除開路遠地雲貴等地的摺子未到,其餘的都統計出來了。」

  「哦,辛苦李大人了。」胤祚點了下頭,順手接過了名錄,掃了一眼。立刻發現其中的蹊蹺----保奏老十胤鋨掛帥出征的竟然有三百九十出頭,保奏老十四的也有百餘本,保奏胤祚的也差不多是百餘本,大多都是武將,其他阿哥也都各有保本,只是不多而已,至於毛遂自薦請求掛帥地也頗有幾個。

  嘿。老八果然是動了起來,媽地,竟然能鼓動三百多有上本之權的大臣,這小子在官面上地手筆還真是闊得可以,不過只是在做無用功罷了,這會兒鬧得越凶,老爺子一准更是忌恨。老八一准又得吃苦頭了。胤祚心中鄙夷了一把老八。卻為自個兒沒發動保本就能有一大幫子武將保奏自己而暗自得意不已---得軍心者得天下也,槍桿子裡才能出政權不是嗎?

  胤祚看了眼李振裕。貌似隨口地問了一句:「四爺可曾上本?」

  「回王爺的話,四爺也上了本章,王爺請看。」李振裕轉身翻了下桌子上那疊子厚厚的奏摺,從最上頭的幾本裡找出了胤的奏本,遞給了胤祚。

  奶奶地,老四這混毬果然跟鄔、林二人所猜的那般賊心不死,娘的,這混球好歹毒的詭計,嘿,一準是看出了咱在糧道上的安排了,不過任你奸似鬼,也得喝了咱的洗腳水。胤祚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也懶得多加理會,笑了一下道:「李大人,既然都整出來了,就轉內奏事處去,進呈御覽好了。」李振裕點頭稱是,揮手召過一名郎官,交待了幾句,便讓那名郎官捧著厚厚的奏章轉內奏事處去了,胤祚也沒怎麼在意,坐下來繼續埋頭批改摺子,按想這些奏章上去,老爺子就是要有聖旨下來,最快也得明天地事兒,可沒想到胤祚一封奏章還沒批完,一個小太監就緊趕著跑來宣康熙老爺子的口諭:「傳毅親王胤祚、上書房大臣馬齊、張廷玉覲見。」

  嗯?這麼快就要議決了?胤祚愣了一下神,看了看已經起了身的馬齊、張廷玉,自嘲地笑了一下,穩定了一下心神,也起了身,順手從衣袖中掏出張銀票子,也沒看是多少兩的,直接賞給了那名來傳旨的小太監,笑著道:「有勞公公了,頭前帶路好了。」

  小太監很是熟練地收下了銀票子,偷眼一看,是張二百兩的銀票,頓時樂得眼睛都眯縫了起來,屁顛屁顛地引著三位上書房大臣望煙波致爽閣而去,一路上奉承話說個沒完,馬屁拍得山響,聽得馬齊、張廷玉直皺眉頭,胤祚心中有事,卻也無所謂,一路急趕著到了煙波致爽閣,剛一進房中,就瞅見康熙老爺子面色蒼白地斜靠在塌上,正拿著本摺子在看呢。

  「兒臣見過皇阿瑪。」胤祚沒敢細看那份摺子究竟是誰的手筆,一頭跪倒在地,給老爺子請了安,馬齊、張廷玉也各自上前跪安。

  康熙老爺子頭也沒抬,只是說了聲:「免了!」待得眾人起了身,康熙老爺子抓起擱在塌上架著地幾子上地一根硃筆,飛快地在那本摺子上批了幾個字,隨手扔給了胤祚,冷笑著說道:「小六兒,好好看看這本摺子,哼。」

  啥事惹得老爺子如此震怒?胤祚慌忙將地上的摺子拾了起來,一入眼就看見那上頭批著幾個大字----狼子野心。再一看,正是老十地自薦本,飛快地將摺子過了一番,心中雖很是解氣,可臉上卻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一頭跪下道:「皇阿瑪息怒,十弟為人雖莽撞了些,可有報國之心卻也是好事,當不得如此重的評語,兒臣懇請皇阿瑪收回此言。」站立一旁的馬齊、張廷玉都是心思靈巧之人,壓根兒就不用看評語就知道老爺子這是要發作老十了,慌忙接過胤祚手中的摺子,湊一塊兒看了看,也都跪了下來,各自磕著頭勸諫不已。

  「哼,報國之心,這混賬何曾有過報國之心,來啊,傳令將十阿哥革去貝子爵位,索拿宗人府問罪!」康熙老爺子憤怒地喊道。

  「皇阿瑪使不得啊,十弟就算有錯,可也罪不至此,兒臣懇請皇阿瑪息怒。」胤祚趕緊磕頭如搗蒜一般地勸解道。

  「皇上,萬萬不可啊,十阿哥請戰心切是有的,不可因此而降罪,否則會寒了將士們的心啊。」張廷玉也高聲勸諫道可再挫了。」馬齊也隨聲附和道。

  康熙老爺子猛喘了幾口氣,嘆息了一聲,揮了下手道:「罷了,都起來罷,朕今兒個就傳旨準備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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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征西糧道

  康熙老爺子是個極為好強的人,也是個極為好面子的人,甚至好勝到有些自大,斷不會因為此次敗得很慘而被嚇倒,再次出兵原本就在所有大臣的意料之中,這一點不單胤祚心中有數,馬齊、張廷玉也都是清楚的,所以當康熙老爺子說要下旨再次發兵進剿准格爾部的時候,眾人都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也都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張廷玉快步走到屋角的書桌旁,拿起筆來準備草詔,胤祚、馬齊則垂手站在一旁聽老爺子下詔,不過康熙老爺子並未立刻下詔,而是深深地看了胤祚一眼,略一沉吟道:「小六兒,照理說爾是統軍的帥才,朕本該派你去征西,不過朕身邊也不能缺了使喚的人,就讓老十四去走一趟好了。」

  嘿,明擺著的事兒還有啥可解釋的,老爺子您不就是擔心咱掌了兵就有了異心嗎?得,都這會兒了還試探啊。胤祚未嘗不想去過一把戰爭癮,畢竟自打康熙三十六年二次西征以來,胤祚可是沒撈到過一場仗打的,心中早就憋屈得很,不過卻沒敢帶到臉上來,很是恭敬地答道:「皇阿瑪過譽了,為皇阿瑪分憂原本就是孩兒們所應為之事。」

  「嗯,那就好,傳旨:著勇郡王胤為西征大將軍,節制各路兵馬,朕決議發兵二十萬,徹底剿滅准格爾。」康熙老爺子略一停頓,接著突地轉了話題。瞄了胤祚一眼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後勤諸事繁雜。小六兒以為何人能當此重任?」

  來了!胤祚心中一凜,恭敬地答道:「皇阿瑪,兒臣以為打仗打的就是後勤。我大清兵威赫赫。只要後勤保障能跟得上,斷無不勝之力,四哥久掌戶部,熟捻糧道,兒臣以為四哥當得起此項重任。」胤祚這話說得極為誠懇,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其實也是出於無奈----老十四是胤祚一方地人,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若是胤祚自請掌控後勤供應,康熙老爺子不起疑心才怪。推出老四,實際上等於將球踢回給康熙老爺子,讓老爺子自個兒選擇去。

  「嗯。」康熙老爺子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眼中精光一閃,緩緩地說道:「後勤輜重是大軍的根本所在,小六兒你就辛苦一些,掌個總。讓老四幫著糧秣那一塊好了。」

  嘿。果然是這樣,老鄔猜得一點都沒錯。讓老四幫著?得了吧,不過又是在玩平衡罷了,掌總?成,掌了老四就得腫,咱逗逗老四玩去。胤祚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一頭跪下道:「謝皇阿瑪恩典,兒臣定當盡忠職守,斷不會讓後勤拖累了前方戰事。」「好。」康熙老爺子嘉許地點了下頭,接過張廷玉草擬好地詔書,飛快地過了一遍,揮了下手,侍立在一旁的司禮太監李德全趕忙跑上前來,雙手接過聖旨,到一邊的龍桌上用了玉璽,再次讓康熙老爺子過了目,這才急衝沖地傳旨去了。

  康熙老爺子疲倦地揉了下眼眶,揮了揮手道:「朕有些乏了,爾等跪安罷。」胤祚等人忙跪下磕了個頭,退出了煙波致爽閣回詹寧局辦理本章去了,這一忙就忙到了申時三刻,天都擦黑了才回了府。

  胤祚在自家門前地倒夏門前落了轎,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活泛了一下筋骨,剛準備進府門,突地從門房裡轉出來兩人,一頭跪倒在胤祚面前,口中道:「奴才見過主子,奴才給主子請安了。」

  厄,李衛?胤祚冷不丁還真嚇了一跳,細細一看卻是李衛跟翠兒,翠兒手中還抱著個小襁褓,小屁孩一雙賊溜溜地大眼豪不認生地盯著胤祚看得歡呢。

  「哈,狗兒來了,幾時到的?起來罷。」胤祚笑呵呵地一擺手示意李衛免禮了。

  李衛恭恭敬敬地再次磕了個頭,起了身,回道:「回主子的話,奴才一接到信兒,便起了身,今兒晌午到的。」

  「哦,怎不到府裡去,跑門口蹲著做甚?嘿,該不是官兒當得大了,回家都認生了罷。」胤祚笑呵呵地打趣道。

  「主子,奴才頭前就拜見過福晉們還有兩位先生了,是翠兒硬拽著奴才要到外頭等主子的,嘿,奴才得了個小犬,翠兒想讓主子給起個名字。」李衛做了個鬼臉道。

  翠兒趕緊將懷中的小傢伙抱起,讓胤祚過目,那小傢伙始終盯著胤祚在看,突地撇了下嘴,哇哇地叫了起來,若不是小手被襁褓裹著,估計一準是手舞足蹈地樣子,頗有李衛之風範。

  喲呵,這小東西還真是挺逗的,有意思!胤祚笑呵呵地說道:「好,本王就賞他個響亮的名字,唔,就叫李響好了,字純誠。」

  「謝主子恩典,奴才給您磕頭了。」李衛夫婦趕緊再次跪了下來,磕頭不已。

  「好啦,好啦,狗兒啥時成了磕頭蟲了,得,進府去,翠兒就先到福晉那兒去罷,狗兒跟本王到書房去,本王還有事要交待。」胤祚笑著揮了下手,逕自進了府門,向內書房而去。書房內,鄔、林兩大謀士正下著棋,周用誠侍立在一旁斟茶倒水地侍候著,李衛還是第一次進這個內書房,有些子好奇地四下張望著,卻也沒有半點的拘束感。

  嘿,李衛這小子膽略還是不錯地嘛,有點意思。胤祚見李衛放鬆的樣子,心中倒也有些嘉許,笑呵呵地坐在上首,招手將周用誠、李衛喚到面前,笑了一下道:「你二人自打康熙三十六年起跟著本王,到如今算起來也快十年了,現在算是修成了正果了。都是正四品的官了,不錯嘍。」

  「這都是主子的恩典。奴才等若不是主子,這會兒指不定早餓死了,哪還能有今天。」李衛大約是想起了當年流浪江湖地舊事。眼圈一紅。頓時落下淚來,周用誠雖不言語,可眼中也是淚光閃閃的樣子。

  「嗯,知道就好,別地話本王不想多說,爾等都是苦出身。本王相信爾等不會去欺壓百姓,做那些沒屁眼地勾當地。本打算讓爾等陛辭地,不過聖上這陣子身體違和,這陛辭就不用了。明兒個爾等就出發罷,征西糧道關係到朝堂大局,爾等給本王盯好了,別出了岔子,否則本王定是不饒地。」胤祚臉上雖還是笑,不過卻笑得有些子寒了。

  周用誠、李衛都是心思靈巧之人,自然是聽得懂胤祚話裡頭的意思。不過兩人的表現各不相同:周用誠那張憨厚的臉上突地詭異一笑。點著頭不說話,李衛則嘻嘻哈哈地道:「主子請放心。該給百斤的奴才就給百斤,該給一兩的奴才也絕不會多給。」

  嘿,這兩小鬼頭還真他媽地機靈,呵呵,好樣的。胤祚心裡頭可是滿意極了,不過臉上卻是淡淡的樣子道:「那就好,唔,西北苦寒,爾等的孩子都還小,沒必要跟著去吃那份苦,就都留王府好了,福晉們也多些說話地人,去罷,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出發。」李衛,周用誠各自跪下磕了個頭,退出了書房,自去打點行裝不提,胤祚轉身看向正悠哉地下著棋的兩大謀士,笑了一下道:「二位先生猜得很準,皇阿瑪果然是讓老四來協助本王,如此一來,可就熱鬧了。」

  鄔思道隨手拿起枚棋子點在了棋盤上,笑了一下道:「四爺雖有心卻掀不起什麼大浪的,倒是要防著他跟八爺串通一氣,唔,若是連十四爺也攪合進去,王爺可就該去哭了。」

  厄,老鄔同志真是的,又取笑咱來了。胤祚苦笑著搖了下頭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沒法子的事兒,嘿,老八這會又踢到了鐵板上,本王估摸著這小子一准動了老十四的腦筋,即便老四怕也是這等想法,至於老十四嘛,說到底本王心中還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一切都走著瞧好了,終歸最後還是皇阿瑪他老人家說了算。」

  「王爺能想得明白就好,現如今兵馬調動,武職地缺可就出來了,是時候讓王府地校尉們挪挪位置了,不用多高的位置,千總、游擊總還是可以地,前頭插一些,京師兩大營也放一點,不用什麼太大的響動,將來自然能用得上。」林軒毅接口說了一句。

  「也好,左右此次點兵的事兒是本王掌總,動一動也成,千總、游擊官不大卻能掌兵,倒是可行之策。」胤祚想了想道:「明兒個就讓清松將王府校尉選拔一下,調出百八十人補上武職,回頭從暗箭裡調些人手補足王府校尉的缺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本王這些天累得夠嗆,今兒個就議到這兒罷。」胤祚話音一落,起了身,跟鄔、林二人打了聲招呼,便往後院而去,不過內心卻有些沉重,倒不是為了政務上的事兒,而是為該如何去面對王熙鳳而煩惱----西征軍慘敗的消息滿京師都傳遍了,胤祚府中上下也早就傳開了,只是胤祚曾下了封口令,就瞞著王熙鳳一人罷了,不過醜媳婦總得見公婆,胤祚躲了三天,也還是想不出什麼太好的安慰話,沒奈何只能做好老實交待的打算了。

  王熙鳳是胤祚來這個朝代之後唯一自由戀愛的福晉,儘管胤祚竭力對所有的福晉都一視同仁,不過內心裡還是疼愛王熙鳳會多一些,也正因為此,胤祚才更加覺得愧疚----王繼業是胤祚派遣到太原的,他的死跟胤祚也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雖談不上是胤祚害死了他,可胤祚沒能制止住王繼業出征卻是不爭的事實。該如何開這個口,讓胤祚很是猶豫,站在王熙鳳的小院外默默了良久之後,胤祚還是抬腳走了進去,揮手示意跟在自個兒身後的那幫子丫頭、老媽子之類的下人退下,也沒理會那些跪迎的丫環們,低著頭走進了王熙鳳的屋子,剛一進門,胤祚就瞅見王熙鳳一身素服,正坐在床沿默默地垂淚,三子弘琛也是雙目通紅地陪侍在一旁。

  糟了,消息已走漏了。胤祚一臉子尷尬地站在屋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愣了好一陣子才揮了下手道:「琛兒,到外頭玩耍去,阿瑪跟你額娘有話要說。」弘琛素來怕自己這個威嚴的老爹,此時也沒敢犟嘴,應了聲諾,看了眼自己的額娘,乖乖地出了門。

  「鳳兒,本王,那個,那個……」胤祚結結巴巴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爺,不要說了,鳳兒懂,大哥他是為國捐軀,既是打仗總不免要死人的,只是,只是鳳兒心裡頭疼得厲害……」王熙鳳說不下去了,放聲大哭起來。

  「鳳兒。」胤祚心疼地叫了一聲,一個健步沖上前去,一把將王熙鳳摟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鳳兒不哭了,不哭了啊,本王定會為你大哥報仇的,不哭了啊,乖,不哭了,本王已經下令,讓人潛入戰區,無論如何都會將你大哥的屍骨帶回來,本王要厚葬他。」

  雖然在胤祚看來,人死都死了,葬哪兒還不都是一回事兒,不過這時節講究的是入土為安,能將王繼業的屍骨帶回來厚葬也算是給了王熙鳳一點安慰,王熙鳳貓在胤祚懷裡哭了好一陣子之後,沉沉地睡著了,胤祚輕手輕腳地將王熙鳳抱上了床,默默地盯著王熙鳳那張淚臉看了好一陣子,嘆了口氣,悄悄地退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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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紛來迭至

  中國曆朝歷代在開朝之初從來不缺敢戰之兵,也不乏能征之將才,只是到了每個朝代的末年總是既無將才也無敢戰之兵,這裡頭原因眾多,和平年代消磨了民間好武精神固然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武將選拔體系的不合理也是其中的關鍵。按理來說八旗子弟算得上地球上最早的職業軍人了,他們不事營生,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當兵打戰,無論是清入關還是康熙朝代,八旗的勇武之風都是不爭的事實,可到了清末卻成了豆腐兵,這恐怕不是一句武器落後就可以解釋得了的。

  胤祚前世那會兒在網絡上看過不少關於熙朝八旗軍不堪一擊的文章,也曾在網絡上發表過此類看法,然而,胤祚來到這個朝代二十多年了,卻發現事實並不是如此,不提八旗,即便是這時節大多數的綠營也是聞戰而喜,血勇之氣盈然,軍功依然是所有人最嚮往的功勞之一,從此次戰敗之後,八旗都統、各地督撫紛紛請戰就可見一斑,那麼,八旗的勇武又是如何消失殆盡的呢?胤祚有些子想不太明白,不過隱約覺得這應該是跟將官的選拔體系和訓練機制有著莫大的關係。

  姑且不談累功陞遷,按清制,阿哥、權貴們要往軍隊裡塞自家的奴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若無過硬關係,一個士兵就算是屢立軍功要想升到游擊將軍都是件很難的事情,沒有個十幾年基本不太可能,可阿哥們的奴才呢?一仗未打,寸功未立,隨便一張委任狀到手。撈個游擊跟玩兒似的,即便是胤祚自個兒也沒少幹此等事兒,長此以往,軍心能盛才是怪事了?

  無論哪個時代,軍隊永遠是政權的絕對保證,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胤祚早就有心對軍製做出一番改革,只不過還沒到時候,也只能暫時將此等煩人地事兒擱置在腦後,今兒個王熙鳳的眼淚卻又勾起了胤祚心裡頭關於軍制改革的想頭,突然意識到軍隊的腐朽跟軍制有關之外。恐怕跟為誰而戰,為什麼而戰也有著莫大的關係,心中暗自盤算著將來該如何著手進行軍制改革的事兒。這想著、想著,人便有些恍惚了,隨意地在後院子裡走著,後頭一大群丫環、老媽子素來害怕胤祚地威嚴,也沒人敢上前打攪,天都黑透了,胤祚還在那兒茫無目的地瞎逛著。直到一個前來通稟的小丫頭將胤祚從沉思中喚醒,這才驚覺天色早就晚了。

  「主子,十三爺來了。人在府門外候著呢。」小丫環畏畏縮縮地說道。

  嗯?老十三來了?哦,該是為北古口練兵的事來的,嘿,瞧瞧去。胤祚點了下頭道:「知道了,本王這就去,嗯,讓膳房將晚膳備了,本王一會兒要用。」胤祚隨口交待了一句,自個兒頭也不回地往大門外而去。

  「六哥。」一身月白布衫外罩虎皮襖子地老十三一見到胤祚出迎立刻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

  「十三弟來啦,走,屋裡頭坐去。」胤祚一見老十三是孤身一人前來的,便知道這小子估摸著是要來獻誠了,笑呵呵地招呼了一聲,伸手攬著老十三的肩頭,並著肩笑談著一道進了廳堂。

  「老十三。哥哥還沒用晚膳。就陪哥哥喝幾杯好了。」胤祚一進入廳堂便笑呵呵地說道。

  「成,六哥府上都是名廚。小弟可是仰慕已久了的。」老十三也沒多客套,隨意地落了座,笑了一下道:「小弟此次能重新出山,多虧了六哥的提點,小弟多謝了。」

  「老十三這話就見外了,哥哥其實沒做什麼事,這都是你四哥舉薦的功勞,呵呵,六哥可當不得你的謝意。」胤祚似笑非笑地說道。

  老十三很有些子不屑地聳了下肩頭,也不接這個話題,只是端起酒杯道:「六哥,小弟敬您一杯。」話音一落,自個兒先干了。

  嘿,很有點意思。胤祚笑呵呵地也端起了酒杯一氣喝乾,也不開口,只是笑著,等著老十三自個兒轉入下文。

  「六哥,您是知道的,小弟空負知兵之名,其實還沒真兒個地帶過兵,說起來真是讓人慚愧的,唉。」老十三苦笑著搖了下頭,話裡滿是辛酸。

  唔,這小子一準是想起了老十四地赫赫戰功,心裡頭不平衡了,嘿,你小子若不是當初硬要出手整老二也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唔,跟著老四那個刻薄寡義的人,受苦是自然地事情。胤祚想起了前世那個時空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十三賢王就是活活累死的,心裡頭倒也有些子可憐老十三的下場,不過胤祚卻不會露在臉上,一味笑著,卻沒有開口接話。

  老十三見胤祚不搭腔,也沒多說些什麼,默默地喝著酒,沉默了半晌之後,突地說道:「六哥,小弟明日就要起行了,您是知道的,小弟手中沒什麼使喚人,這兵也不好練,六哥您府裡都是打老了戰的好手,能不能撥些人手給小弟,不用多,十來人就行,好歹能將參佐都補上,小弟也就是個想頭,還望六哥能成全一、二。」

  要人?唔,老十三這要人是虛的,擺明了架勢要投奔咱來了。胤祚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老十三的想法----在這個時代,一支軍隊的傾向除了跟軍隊地主帥意志相關外,很大程度上要受那些統兵官的影響,若是主帥的意志跟絕大多數統兵官的意願相違背的話,主帥未必就能指揮得動這支軍隊。胤祚手下那幫子王府校尉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跟隨胤祚日久,其忠心都是經過了各種的考驗地,讓他們出任老十三新練之軍地統兵官,這就等於明擺著將這支隊伍交到了胤祚的手中,換句話說就是老十三打算徹底向胤祚效忠了。

  誘惑!天大地誘惑!胤祚心中怦然而動,不過卻沒有立刻開口應承下來。且不提老十三這話是不是真心地,就算老十三是真心的,胤祚也得防著康熙老爺子的疑心,若是為著此事被人參上一本,那就有些子不值得了,還別說。此等牽涉到軍務的事兒壓根兒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胤祚這頭一調人手,那一頭老八乃至老四一准就準備好彈章了,應景兒拋將出來就是一條大罪;再者,雖說老十三是曾表態過要投奔胤祚。不過老十三跟從老四日久,這裡頭有沒有蹊蹺還在兩可之間,一幫子阿哥可都不是吃素的,老十三若是跟老四設個套子讓胤祚去鑽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這一點也不得不防。

  胤祚不動聲色地在心裡頭飛快地將各種可能性過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眼睛一眯,笑著道:「老十三,不是哥哥駁你地面子。人哥哥是可以給,現如今哥哥剛打算換一撥校尉,正好有些多餘的人手。不過不算多,也就是三、五個,十三弟先將就用著,日後哥哥再設法補齊好了,這樣可成?」

  「成,就依哥哥,小弟這裡先謝過了。」老十三很是乾脆地應了一聲,也不多留,將杯子裡的殘酒一飲而盡。笑呵呵地一拱手道:「六哥,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小弟明日一早就得起行,就不多留了,哥哥的人明日一早到小弟府上便成,告辭了。」

  老十三來得快,去得也快。胤祚送走了老十三。滿腹疑問地轉回了書房,剛一進門就見老十四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書房內跟鄔、林二人閒聊著。眾人一見胤祚進來,立刻停了下來,各自起身見禮。

  嗯?老十四這臭小子怎地突然跑來了,那幫子狗才竟然沒通報一聲。胤祚一想到門房竟然沒向自個兒通報老十四的到來,心中頓時有氣,不過胤祚城府深,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作,笑了一下道:「老十四,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難不成又打算到哥哥府上打秋風?」

  胤祚雖沒有任何不滿地表示,不過心中所想卻瞞不過鄔、林二人,老十四還沒開口說話,鄔思道搶先道:「十三爺還沒走,十四爺就到了,是玉露讓下人們不要去打攪王爺的。」

  嗯?老鄔做事向來穩妥,嘿,不讓下人通報,這裡頭一準有蹊蹺。胤祚笑了一下,沒有接口,只是探詢地看著老十四。

  老十四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道:「六哥,今兒個旨意一下,小弟掛帥出征的事兒就傳開了,得,這回好了,嘿,老四、老八前後腳都跑小弟那兒粘乎去了,滿口子屁話,愣是要往小弟那兒塞人,不過都被小弟給糊弄過去了。」

  嘿,這不過是題中應有之義罷了,軍功誰不想撈呢?唔,老四那貨一准薦的是年羹堯,就不知老八薦的是誰?不過這些鳥事跟咱也沒啥子關係,老十四這也是表忠心來了罷。胤祚心眼一轉也明白了老十四的來意,也不點破,笑呵呵地道:「老十四這麼做可就有些不好了,不管怎麼說兄弟情面還是要講的,個把人的話,老十四自己瞧著辦也就是了,只要能打勝仗,倒也無所謂。」

  「嘿嘿,小弟心中有數,老四、老八往小弟這兒塞人原本就不是為著點軍功而來的,左右不過是添幾個聯絡人,哈,估摸著是打小弟地主意來了。嘿,小弟又不傻,沒地往自個兒身上攬事做甚子?」老十四嘻嘻哈哈地說道。

  唔,老十四這話說得太直白了些,光明正大是好事,可過猶不及不是嗎?胤祚心裡頭暗自一動,卻也沒帶到臉上,只是笑著道:「老四、老八有什麼想頭那是他們的事兒,不過都是自家兄弟,倒也沒必要鬧得太生分,唔,他們若是要薦人,老十四挑幾個還算順眼的收下也就是了,該給地體面還是要的,沒地讓人說閒話也不好。」

  「成,有六哥這句話,小弟就好回他們了,左右讓他們都到後營呆著去,倒也生不出什麼事端來,哦,六哥,小弟今兒個可是聽說老十三那貨一接了旨就往老四府上竄,貌似也到老八府上打了個轉悠,有趣得緊。」老十四笑嘻嘻地應道。

  ***,一幫子阿哥都不是什麼好鳥,就你老十四也不見得就是個純臣,五十步笑百步地,沒啥大意思。胤祚心中很清楚此次出兵說穿了是阿哥們之間勢力的又一次大洗牌,這一點早就跟鄔、林兩大謀士私下計議過多次了,倒也不怎麼在意,此時聽了老十四的挑撥之言,也一樣沒放在心上,只是笑了一下道:「老十四,明兒個就要點兵了,事情多得很,早些去歇息罷,哥哥今兒個累得慌,就不留你了。」

  「成啊。」老十四笑呵呵地起了身,做了個躬道:「六哥,這回讓老四出了頭,***,糧秣這一塊小弟心中還真是打著鼓,嘿,還得煩勞六哥盯著點,別讓小弟遭了傳爾丹的命運才好。」

  ***,這臭小子話裡頭還有著話呢,得,走著瞧罷,咱就不信老四能跳出咱的手掌心,你小子也一樣。胤祚笑著擺了下手道:「你四哥是個精細人,斷不會出岔子地,六哥也會幫著看看,斷虧不了你的,去罷,早生歇了,回頭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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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老十四的壽禮

  康熙四十五年十一月初,徵兵令一下,勇郡王胤接連十數日吃住在兵部衙門,開始調集各路兵馬,一道道加蓋了康熙老爺子玉璽的兵部調兵堪合雪片般從兵部飛出,北古口、喜峰口、熱河、四川綠營、山西駐防軍總計十二萬精銳開始長途急行軍,冒著嚴寒,從井陘、函谷關、娘子關、歸德等地浩浩蕩蕩地向西安雲集,集結待命。

  康熙四十六年三月初十,奉命出征的勇郡王胤自將從豐台大營抽調的三萬中軍從京師出發趕往西安,準備出征,毅親王胤祚代天子率百官郊送。

  康熙四十六年五月,十五萬大軍開拔至前藏,彙集了前來回合的蒙、藏諸軍,總兵力已達二十二萬餘人,康熙四十六年六月,在前藏舉行盛大閱兵式,並調遣諸軍進入後藏,對入侵之準格爾部展開攻擊。康熙四十六年八月,初戰不利的策妄阿拉布坦見勢不妙,瘋狂逃竄,以小股兵力佯動掩護主力從拉薩撤退,一夜狂奔上百里,撤出了西藏向準格爾盆地一路潰逃而去,清軍收復西藏之後並未就此收兵回營,而是銜尾追擊,全軍除部分留駐西藏之外,大部分成三路向準格爾部老巢准格爾盆地進發,大有不徹底拿下准格爾盆地不收兵的架勢。

  軍隊一動就是金山銀山,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每一天的軍費就得幾十萬兩銀子之多,若不是前些年開了海禁,朝廷有了錢,軍糧的調集成本也因此而降低了許多的話,這仗還真有些子打不下去了,即便如此。負責掌總後勤供應的胤祚和胤這哥倆個也著實為著軍費的事兒多增添了不少的皺紋——康熙老爺子不同意加稅,這仗又顯然是個持久戰,一打就不知得打到何時,國庫裡雖是有錢可也架不住這般流水樣地消耗。沒奈何,胤祚自個兒捐了不少,又號召天下的鹽商、海商捐資,這才算是能在不影響朝堂正常運轉的情況下,保住前線的供應不斷。

  這兩年來,康熙老爺子地身體是垮了下去,別說是十天上一回朝了,接連兩三個月不上朝都是常事兒。兒子們都盼著老爺子早點歸西,可老爺子偏生就是病而不死。前線勝仗不斷,康熙老爺子的病不但沒有惡化,反倒像是好了不少,精神也健旺了些,自打康熙四十七年春節以來。上朝的時間反倒是多了些,十天半個月的也能在朝會上露個面兒,只是依舊不大理事,大小政務基本上都是上書房大臣們在料理。

  時間過得很快,猶如白駒過隙般流逝著,轉眼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二月了,看看就是康熙老爺子五十五大壽的日子,這逢五算是大壽了,雖比不得逢整壽那麼隆重。可對於老人來說,這也算是個好日子了,加之老爺子近來精神見好,朝堂上下都提議要大慶一番,別說文武百官、各地督撫,就算是阿哥們也都忙著準備給康熙老爺子上壽了,各種稀罕物紛紛出籠。就等著三月十八那天獻壽禮表忠心了。即便是前線的老十四這個大將軍王也不甘人後,也備齊了禮物準備給老爺子一個驚喜了。

  仗打了兩年餘。大仗沒打過多少次,可小仗卻打了不計其數,老十四嚴格按照跟胤祚事先商定的戰略計劃,不急不躁地四面緊逼,蠶食准格爾部的活動空間,每佔據一地就鞏固一地,將所有擒獲地牧民或是屠盡或是轉送後方,不留給策妄阿拉布坦一絲一毫的反攻機會,穩紮穩打地壓縮著准格爾部地活動空間,這仗打得雖緩,卻勝得實在,眼瞅著只需再過數月就能將准格爾部困死,這令老十四得意之餘也不禁有些子心焦,無他,他在前方打仗,心思卻大半都放在了後頭,康熙老爺子的病情可是老十四最為關心的事兒,別看老爺子近來精神轉旺,可大傢伙都明白這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老爺子的時間不多了。

  老十四自小就心野,此刻重兵在握,說沒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兒,每日裡出入他大帳地各位阿哥門下可是多如牛毛,不管是老三、老四還是胤祚、胤的門下,他都來著不拒,可也沒見他表過任何的態,總是笑臉迎人的樣子,誰也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數日前胤親率主力中軍跟猖狂逃竄的策妄阿拉布坦打過一仗,趁勝佔據了烏魯木齊,原本按預定作戰計劃,該是留下後衛清剿隊,主力繼續銜尾追擊的,不過胤眼瞅著康熙老爺子的大壽將至,生恐稍有不甚,小敗一場反倒不美,因此並未傳令進剿而是就此停了下來,在烏魯木齊安營紮寨下來。

  李賀,山東蓬萊人氏,原本是山東提督李柯手下一名把總,作戰英勇,屢建功勛,征東瀛一戰後累功陞遷為千總,後調入胤祚府中為校尉,抬入漢軍旗,康熙四十五年由胤祚引薦入胤中軍為游擊將軍,攻伐西藏時再次建功,升參將,一直跟隨在胤左右,素受重用。今兒個剛佔據了烏魯木齊,李賀正忙著安排手下安營紮寨,突地聽到中軍傳令兵來喚,忙飛馬趕到了胤的大帳中,剛要上前打千見禮,胤哈哈大笑著揮手道:「免了,免了,甭跟爺來這一套虛地,今兒個爺讓你來是有事要你去辦的。」

  李賀在胤祚手下多年,自然清楚老十四跟自家主子的關係,也沒敢多問,只是躬身道:「大將軍有事儘管吩咐,卑職一定照辦。」

  「唔,也無甚大事,聖上大壽將至,本王總不能沒個表示不是嗎?嗯,幸好今兒個打下了烏魯木齊,也算是個大勝罷了,軍中也無甚好準備的,你就跟鄂倫泰一道押解些戰俘回去獻俘好了。」老十四笑呵呵地說道。

  獻俘可不是小事,那得是大軍凱旋才有的榮耀,眼下這仗雖說勝利在望,可畢竟還沒真兒個地勝了,緊巴巴地就要趕著獻俘。雖說是為康熙老爺子的大壽錦上添花,可也未免太早了一些。李賀雖是個軍人,可也明白獻俘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心中頗有些疑慮。不過既然是主帥地軍令,倒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躬身應諾。

  且不提李賀、鄂倫泰等人一路跋山涉水押解著戰俘向京師急趕,此時地京師已然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康熙老爺子八歲登基,到如今已是四十七個年頭,雖沒有胤祚所來自地那個時空中在位六十一年的恐怖,可也是歷朝歷代地皇帝中在位最長久的了,這五十五歲的壽辰還不得好生慶賀一番?身為首席上書房大臣的胤祚自然只能兼任慶典的總指揮。靠著馬齊、張廷玉等人的幫襯,外加主管禮部的老三全力支撐。忙乎了好幾天總算是將慶典所需的事宜都定了下來。

  離著老爺子地壽辰只有一天了,累死累活地忙個不停的胤祚熬到了酉時三刻才拖著疲憊地身軀回到了家中,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茶活泛一下身子,管書房的書僮墨香就來報:「主子。李賀回來了,正陪著兩位先生敘話呢,主子可要見上一見?」

  李賀是胤祚派到老十四處十幾名校尉中的佼佼者,原本也挺受胤祚重視的,早就知道他奉老十四的命要回京送賀禮,據說是打算要獻俘,胤祚原本也沒怎麼在意,此時聽說李賀到了,想了想。還是打算見上一見,揮了下手,沒理會墨香,自個兒大步走向了書房。

  「主子。」李賀原本陪坐在下手,正跟鄔、林兩位謀士敘著話,講述前線地戰事,一見到胤祚趕忙起了身。大禮參拜。

  「免了。」胤祚笑呵呵地擺了下手。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李賀一番,笑著道:「不錯嘛。才兩年不見,嘿,都已經是參將了,好,見到爾等有出息了,本王心中欣慰得很。」

  李賀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才起身回道:「奴才能有今天全仗主子大力栽培,奴才定效死力以報主子宏恩。」

  「好啦,那些套話就不用說了,嘿,你小子在軍中日久,官當得越大,怎麼拍馬屁的功夫也越來越精了。」胤祚笑呵呵地取笑了一下李賀,頓時將李賀激成了紅臉關公,嘴巴蠕蠕地說不出話來。

  嘿,還害羞呢,有點意思。胤祚嘴角一挑,笑了一下道:「你家大將軍派你來獻俘,都有哪些顯赫的戰俘,說來聽聽,本王倒也好奇的很。」

  「回主子的話,十四爺派下官和鄂倫泰大人一道押解戰俘進京,這裡頭有策妄阿拉布坦的女兒和妻妾,還有些被擒的准格爾大將,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人……」李賀的話還沒說完,胤祚突地揮了下手道:「鄂倫泰也回來了?」

  「是,主子,鄂大人跟下官一道回來的,奴才等將戰俘押解到驛站交給豐台大營地人看管之後,就各自進城,準備獻俘事宜,奴才剛到兵部、禮部辦了手續,這才回了府。」李賀有些子不解地說道。

  鄂倫泰?唔,這小子也回來了,娘的,記得前世那部電視劇裡頭帶老十四禮物回來的人就是鄂倫泰,媽的,這回該不會出什麼亂子吧?唔,記得電視劇裡演的可不是獻戰俘啊?胤祚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心中頗有些子不安,可又沒法將自個兒的不安說個明白,只能含糊其辭地說道:「李賀,你緊趕著回驛站去,將那些戰俘都過一遍,仔細看好了,別出了亂子,否則本王饒你不得。」李賀有些子摸不著頭腦,可也不敢發問,起了身,恭敬地磕了個頭,大步退出了書房,緊趕著奔城外的驛站而去。

  「王爺,可有何不妥之處?」待得李賀出了書房,林軒毅突地問了一句。不妥?嘿,也許有些子不妥,奶奶地,這獻俘若是當庭發難來個刺王殺駕,也不一定要成功,搞出一場鬧劇來都是件不得了地大事,若是獻俘時,戰俘來個集體死亡也是件鬧心的事兒,沒地觸了霉頭,媽地,老十四這個混球搞什麼名堂,好端端地要玩什麼獻俘,娘的,這不是故意添亂嗎?胤祚苦笑著搖了下頭,將心中的疑慮簡單地說了一下,當然胤祚是不會提起前世那會兒千叟宴上的鬧劇的。

  鄔、林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各自埋頭沉思了一陣子之後,林軒毅苦笑了一下道:「十四爺看樣子心動了,這兩個押運官一個是王爺的人,一個是八爺的人,若真兒個出了亂子,兩位王爺只怕脫不得關係,若是京中亂將起來,十四爺領兵在外反倒成了得益之人,這裡頭說沒有蹊蹺只怕說不通。」

  鄔思道點了下頭道:「現如今局勢穩對王爺有利,局勢亂對八爺、十四爺都有利,一個是打著將兵在外的主意,另一個則是打著官威赫赫的念頭,即便十四爺不想亂,八爺只怕也憋不住要惹亂子了,十四爺或許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來獻俘這一手的。現如今雖只是猜測,不過王爺也得做好相應準備才是。」

  嗯,準備是要做的,不過倒也不必害怕,真要是出了點事兒,以老爺子的精明未必就看不穿這裡頭的蹊蹺,嘿,想著法子添亂子的人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個兒的腳罷了。胤祚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目光深邃地看著窗外的夜空,默默地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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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萬壽筵上起風波

  京師三月的天漸漸有些暖了起來,隨著康熙老爺子的精神轉旺,前線又接連傳來捷報,朝臣們的心也漸漸安了下來,康熙老爺子五十五大壽的喜慶更是令滿京師裡都熱騰了起來,朝中顯貴、各地督撫各顯奇能,滿世界地收羅珍寶,源源不絕地往皇宮裡送,在討好康熙老爺子這一點上人人盡力,個個不甘落後。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十八日,眾人期盼已久的聖誕時辰終於是到了,內廷數日前就傳出了旨意----康熙老爺子要大宴群臣,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京官都能有個賜宴的榮耀。一大早地,能有資格參與萬壽宴的群臣們穿著整齊的朝服,三五成群地便進了宮,由禮部郎官們唱名按品階一一入座----皇室宗親在體仁殿,一、二品的大臣及侯爵以上的功臣之後在保和殿,三品以下的官員則在殿外臨時起的蘆棚入席。

  巳時二刻,吉時已到,數聲靜鞭響起,但見龍旗寶幡隨風飛舞,暢音閣內鼓樂齊鳴,大呂金鐘叮噹作響,李德全等一干子太監簇擁著一台明黃軟轎緩緩而來,數十名宮裝美女載歌載舞,齊聲唱作,清脆的歌聲中,康熙老爺子面色紅潤地下了轎子,神采飛揚地立在那裡,大小官員立刻跪倒在地,齊聲三呼萬歲。

  康熙老爺子笑容滿面地虛抬了一下手,笑呵呵地道:「免了,都起來罷,眾愛卿為國操勞,朕心甚慰。這就開宴罷!」康熙老爺子話音一落,頓時又是一陣鼓樂大作,身為大宴主理官的胤祚、胤祉哥倆個立刻忙活開了,一邊要引領著康熙老爺子入座,一邊還有指揮數百名太監、禮部郎官們安排開宴,還得催促御膳房上菜、上酒,忙得個暈頭轉向,好容易等到宴席開始了,胤祚還得持壺為康熙老爺子所在的那一桌子老親王們斟酒。愣是沒個消停地時候。

  可可裡酒過了三巡,興致極高的康熙老爺子起了身,打算到其他桌去敬敬酒,胤祚慌忙手持著酒壺準備跟上,老爺子擺了下手,回過頭來,笑著道:「小六兒,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就先下去歇歇好了。朕讓李德全跟著就行。」

  得,老爺子發話了,咱也得空用點膳,天曉得一會還有多少事等著呢。胤祚也沒堅持,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了李德全,跪下來磕了個頭,退了下去,本打算到兄弟們那幾桌去湊個份子,可眼瞅著老八兄弟幾個正高談闊論地嘻哈個沒完。頓時失了興致,沉吟了一下,對跟在身後的那幫子小太監交待了幾句,出了體仁殿,逕自往存放各地來賀之壽禮的中和殿而去。

  寬敞的中和殿內擺滿了一排排的長案,上頭滿滿噹噹地陳列著各色賀禮。啥子端硯、宣德爐、玉製圍棋、古箏、古琴之類的應有盡有,更有各種名家字畫、古書、珠玉等物,將整個中和殿渲染成珠光寶氣地一片璀璨。一起子小太監見胤祚款款而來,各自上前請安,胤祚笑呵呵地一一打了賞,吩咐了幾句,便向站角落裡等候著午門獻俘的李賀、鄂倫泰二人行去。

  李、鄂二人雖為著準備獻俘沒參與壽筵,可也得了份酒食,正喝著呢。一見到胤祚來了,各自起了身,緊趕著迎上前來,打千見禮:「參見王爺。」

  「免了。」胤祚笑著擺了下手道:「好嘛,都喝上了,本王也有些餓了,就一塊兒用了。不會不歡迎吧?」

  李賀與鄂倫泰都是參將地身份。不過李賀是胤祚的奴才,自家主子發了話。他那敢多說些什麼,只是躬著身子應了聲諾,鄂倫泰是八爺的心腹,原本是大內一等侍衛出身,膽子向來肥得很,見了胤祚也不怎麼害怕,嘿嘿一笑道:「成啊,今兒個是聖上的好日子,賜下的御膳都是好東西,就是御酒少了些,嘿,就這一小罈子,喝得不夠爽利,若是王爺不嫌棄,就一道用用,也好讓下官可著勁巴結一回。」

  呵,這小子話還真多,這話怎麼聽著就像咱是來佔他便宜似的。胤祚心中雖有所不喜,可也不致於帶到臉上來,笑了一下道:「一會兒爾等還有事待辦,這酒嘛少喝幾口也無甚大不了的,回頭待爾等離京之日,本王送爾等二、三十罈陳年女兒紅好了。」

  「哈,謝王爺恩賞了,還是王爺知道下官的心,嘿,下官沒啥子愛好的,就好喝上幾口,哈哈哈,王爺,您請了。」鄂倫泰笑呵呵地躬身謙讓胤祚入座。

  胤祚才剛落了座,連筷子都還沒來得及動一下,殿外來了群小太監,手端著幾個托盤,匆匆地走到了胤祚地身邊,躬身行禮道:「王爺,這些是聖上賞的,請王爺慢用。」

  喲,菜不錯嘛,一條魚,一隻鴨子,還有個雕花冷盤,外帶一罈子竹葉青。胤祚瞄了一眼那些托盤裡的菜,笑呵呵地道:「聖上厚愛,兒臣領了,回去代本王向聖上謝恩,本王也有個口福嘍。」

  御膳這玩意兒胤祚打小了起就嘗膩了的,也就是樣子好看,其實不咸不淡地沒個吃頭,比之胤祚府中大廚們的手藝可是差得多了,不過這會兒胤祚早就餓得慌了,將就也用得挺香的,酒倒是好酒,那麼一小罈子三十年陳的竹葉青少說也得百把兩的銀子,就是少了點,三個人一分,每人也沒能喝上幾杯的,不過這時節原本就不是能敞開了喝地場合,胤祚倒是不介意少喝一些的。

  「李賀,爾等準備的獻俘儀式安排得如何了?」胤祚淺淺地小酌了一口酒,貌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王爺,沒事,早就安排好了。都演練過幾次了,斷不會出岔子的。」李賀還沒回話,鄂倫泰大大咧咧地拍著胸脯道。

  「哦,那就好,本王也就是隨便問問罷了,今兒個聖上興致高,指不定喝得多了,這獻不獻俘也是說不準的事兒,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地。」胤祚輕笑了一聲道。

  「哈哈哈……。王爺說地是,下官們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這都是十四爺的心意,小的們也就是趁個便,撈回爽快罷了,王爺可能不知道罷,軍中禁了酒,十四爺自個兒不喝,咱們也沒得喝。這肚子裡的酒蟲早就發作得緊了……」鄂倫泰話還沒說完,就見張廷玉緊趕著走進了中和殿,胤祚忙起身迎了上去道:「張大人可是有事尋本

  張廷玉面色有些子慌亂地道:「王爺,聖上的面色有些子不對,酒也喝多了些,幾個隨侍的太醫都說聖上的身子怕是要出麻煩了,下官跟馬中堂勸了好一陣子,聖上都沒理會,這才不得已讓人在報時辰上做了些手腳。讓聖上下來歇一會兒……」張廷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康熙老爺子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邊上陪伴著地是馬齊、賀鐵、陳天遠等一干人,康熙老爺子此時面色早已是紅得像充血一般,嘴角也有些耷拉了,精神卻旺得緊。也不用人扶,輕微搖著就這麼進了中和殿。

  「兒臣見過皇阿瑪。」胤祚忙扔下手中地酒杯,大步迎上前去,跪下請了安,李賀、鄂倫泰也慌忙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康熙老爺子有些醉眼惺忪地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胤祚等人,好一陣子才揮了下手道:「免了,免了,嘿。朕今兒個心裡頭高興就多用了幾杯,甚事也沒有。」接著又轉向李賀、鄂倫泰二人,想了想才道:「哦,你二人是為你家大將軍送賀禮來的罷,唔,獻俘?不錯,老十四還真是懂得朕的心。這個禮物朕可是喜歡得緊。嘿,朕這回是老了。上不得馬、開不得弓嘍,這廝殺疆場的活計朕是不再指望了,這沙場的事兒還得爾等多幫襯著些。」

  李賀、鄂倫泰忙磕著頭道:「臣等願為皇上效命疆場,斷不叫聖上失望。」

  「好啊,好啊,這話朕愛聽得緊,走,看獻俘去!」康熙老爺子興致一上來,也不管腳底下有些子虛浮,轉了身便要向殿外而去。

  「皇阿瑪。」胤祚早就猜到獻俘上定會起風波,也早就跟鄔、林二人商議過種種的變化,得出了無論出何等變故,對胤祚來說都是個有利地結果,原本也不想多話,可眼見著康熙老爺子那微微晃動地身形,胤祚心中一陣酸楚滾過,終究忍不住要勸阻一番:「皇阿瑪,您是有春秋的人了,這獻俘之事雖好,可外頭風大,就讓兒臣等代勞好了,皇阿瑪在殿中歇歇就好,時辰也不早了,皇阿瑪您也該早些歇息才是。」

  「沒事,朕沒事,哈,朕好著呢。」康熙老爺子放聲大笑起來道:「朕當初打仗那會兒,你小六兒還在宮裡頭玩泥巴呢,哈哈哈,這是前線將士們地心意,這個獻俘儀式朕是一定要看的。」

  玩泥巴?暈,貌似咱從沒玩過泥巴的,唉,老爺子喲,好漢不提當年勇,您這是何必呢。胤祚心中微微有些發苦,還待要勸,康熙老爺子已然下了旨,傳令百官齊聚午門,等著看獻俘儀式了,胤祚瞧了眼興致高昂的老爺子一眼,沒奈何地搖搖頭,不再多話,馬齊、張廷玉到了此時也沒了奈何,只能是暗中吩咐隨侍的太醫準備好一切急救的手段,隨時準備救駕。

  午門是紫禁城的正門,位於紫禁城南北軸線。此門居中向陽,位當子午,故名午門。戲劇裡頭常有地推出午門斬首的午門就指的是這個午門,當然戲劇總是戲劇,真兒個被推出午門斬首的其實很少,但被脫出午門打板子的朝臣卻很多,其中受刑不過而死的卻是不少。

  今兒個康熙老爺子聖誕,在京地五品以上官員都進了宮,待得老爺子下詔午門觀看獻俘的詔書一發,大小官員們便由著太監們的指引,迤邐著集聚到了午門外,除了那些老輩子親王、一幫子阿哥能上城樓外,其餘大小官吏全都集聚在城門外,人人踮著腳等著獻俘儀式的開始了。

  未時正牌,鼓樂聲中,康熙老爺子在胤祚、馬齊、張廷玉等人的陪同下緩步走上了城門樓,下頭一干子官員立馬跪倒了一地,三呼萬歲之聲響徹雲霄。康熙老爺子很是興奮地打量著下頭跪著的那起子官員,揮著手道:「眾卿平身,獻俘開始!」話音一落,數聲號炮響了起來,一陣號角嗚嗚地吹了起來,從遠處的街角轉出一支馬隊,押解著百餘名戰俘晌午門緩步行來。

  胤祚站在阿哥們中間,偷眼看了一下康熙老爺子,卻見老爺子原本因興奮而紅潤的臉色此時已經是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一般,嘴角上已然流出了口水而不自知,心中不安已極,再瞅見老八兄弟幾個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情,心中更是沉得厲害,有心想要阻止獻俘儀式地進行,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恍然間,就聽到人群裡傳來一陣騷動:「來了,來了。」參加獻俘儀式的馬隊已然到了午門外的小廣場,正列隊晌午門的城樓處進發。

  馬隊押解著戰俘穿過了百官的列陣,到達了城門樓下,但聽一聲號令,數百騎兵齊齊舉槍向城門樓上的康熙老爺子致意,戰俘的看管便鬆了下來,正當其時,異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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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午門疑案

  「舉槍!」縱馬行進在隊列最前頭的李賀一聲斷喝,行進中的數百騎兵同時勒住了胯下的戰馬,同一時間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入林般的長槍筆直地指向天空,數百騎兵同時高呼萬歲,聲震雲霄。能被挑選回來參加獻俘的士兵絕對是軍中的精銳,個個騎術高明之至,再加上已然操練了多時,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但見數百騎兵動作整齊劃一,個個端坐馬上,氣宇軒昂,人數雖不多,可那股子殺伐之氣震撼全場,瞬間將原本威風八面地站在廣場四周擔當警戒的善撲營士兵比了下去。

  「好!」康熙老爺子眼瞅著這支小隊伍凶悍的精氣神兒,忍不住高聲叫起好了,可還沒等康熙老爺子下詔嘉獎,馬隊中突然一陣大亂起來,先是一匹戰馬突地口吐白沫軟倒在地,將馬背上猝不及防的騎兵甩下馬來,緊接著所有的戰馬幾乎同時發病,整個騎兵大隊人仰馬翻,摔成了一片。

  混亂,極度的混亂!騎兵隊兩側的朝臣們立時驚慌失措地高叫起來,馬隊中原本被看押著的那幫戰俘亂成一團,有的吃驚地呆站在原地,有的趁亂向四周逃竄,有的則試圖上前搶奪摔倒在地的那些騎兵手中的武器,尖叫聲、奔跑聲,呵斥聲,人馬倒地的撞擊聲,兵器的交擊聲響成了一片。

  康熙老爺子原本紅得滴血的臉色瞬間變成了煞白一片,眼中怒芒閃動,憤怒地握著拳頭,斷喝道:「拿下,都給朕拿下!」

  守衛在城門樓下的賀鐵在一片混亂中聽到了康熙老爺子的聲音,毫不猶豫地一揮手,高聲道:「聖上有令,全部拿下!」話音一落,率領著善撲營的軍士直奔混亂的核心而去。

  守衛在廣場上的善撲營士兵足有三千多人,人數眾多。況且能入選善撲營的士兵個個都是單打獨鬥的好手,拿下那幫子亂兵和戰俘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朝臣們一見善撲營士兵出動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可就在這個當口上,亂軍叢中突地響起了一聲尖嘯,刺耳異常。緊接著數支長槍激射而出,帶著強烈地呼嘯聲向不算太高的城門樓上射去,目標對準地正是站在正中央的康熙老爺子。

  騎槍雖是木質的柄。可加上鐵製的槍頭,那份量算不得輕了,加之槍身雖直卻比不得標槍來得勻稱,能將如此重的長槍如同標槍般筆直地擲出已不是件易事,可現如今衝天飛起地長槍卻能發出強烈的呼嘯聲,顯然擲槍的人絕對是頂尖高手無疑。是時,賀鐵率人剛向場中撲去。城門樓下地侍衛雖已提高了警戒,可以他們的身手根本無法攔下呼嘯的長槍,只能是目瞪口呆地著目視長槍從頭頂上劃過,文武百官自是不消說了,別說他們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就算是也不可能來得及阻止長槍的飛行,一干子大內侍衛中雖也有些好手,不過他們都站在城門樓的外圍邊角,就算是發現了不對也來不及反應了。

  危險!原本站在康熙老爺子身後的胤祚一聽到長槍的呼嘯聲就立刻明白了一個事實——擲槍地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胤祚雖一向自負。可也明白此人的武功只怕還在自個兒之上,此時形勢緊迫,胤祚也顧不得許多了,身形一閃,人已飛了出去,一把抱住康熙老爺子便往地上滾去。胤祚的動作不可謂不迅速,只是槍來得更快。胤祚剛抱住康熙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趴下,呈品字形激射而來的長槍便已經飛到了面前。

  來不及了!胤祚眼光的余角瞅見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槍頭便明白自個兒抱著康熙老爺子根本來不及躲過長槍的追襲。

  ***。拼了!胤祚左手一轉,將康熙老爺子地身子拉到了自個兒身後,右手一揮,劃出個圓圈,徑直迎上了激射而來的長槍,面對著濃濃的死亡氣息,胤祚已然無處可退,眼瞅著不是死就是重傷的結局,胤祚心中一陣發苦。正當其時,一聲清嘯之後,一道身影從後頭飛了出來,身形閃動間竟然比激射而來的長槍更快了三分,滿頭的白髮在烈日下反射出別樣的神采,赫然正是宮中第一高手陳天遠。

  好個陳天遠,但見其腳底在最上方地長槍上一點,人借勢再度竄起,而腳下地長槍卻猛然一個下墜,重重地砸在了下面兩把槍上,三把長槍猛烈地撞擊在一起,爆發出數聲轟然巨響,三把長槍立時斷成數截,翻滾著落下了城頭,而陳天遠身形在空中一閃,人已向亂成了一團的城門樓下飛去。

  好險!胤祚暗自捏了把冷汗,將身後地康熙老爺子交給了趕上前來的眾多大內侍衛,自個兒卻凝神向下頭看去,但見陳天遠身雖還在空中,腰間甚少動用的軟劍卻已然握在了手中,如此的舉動,頓時勾起了胤祚的好奇心——能讓陳天遠老爺子如此重視的人絕對不是平庸之輩。

  但聽一陣哈哈大笑聲響起,一道人影從亂軍之中飛了起來,赤手空拳地便迎上了下落中的陳天遠,也沒見那人如何作勢,只是出掌如刀,緩緩地劃向陳天遠的胸腹之間,掌勢算不得快,卻詭異得很,一雙手突地變成了蒲扇大小,在陽光下隱隱折射著金色的光芒。

  是他!竟然是他!那人雖留著長發,一身破衣爛衫,可胤祚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就是當年曾跟他交過手的那個怪喇嘛丹增活佛。

  但見陳天遠人在空中,手中的長劍猛地一抖,化出道道劍圈,大大小小的劍圈環環相套,扣向了丹增活佛攻擊而來的手掌,也沒見丹增活佛躲避,雙掌猛地切入了劍圈,一陣叮噹聲響起,雙方以硬碰硬,愣是沒分出個勝負,各自被震落下地來,可都沒等站穩身子便即又都飛縱起來,在空中殺成了一團,只見劍氣縱橫。掌風呼嘯,旁人竟是無法插手其中。兩人越打越快,根本就不顧及旁人的死活,轉瞬之間,場心已被清出了一大塊,沒死的人早就逃了出去。沒逃出去的到此時早就橫屍當場了。

  賀鐵領著一幫善撲營軍士已然控制住了場面,將那些還活著的騎兵連同戰俘們一道都拿下了,掩護著驚慌失措的文武百官向遠處退去。千餘名善撲營的士兵排開陣勢圍住四角,看著場中激戰的兩人竟然無從插手。賀鐵黑著臉站在圈外,大聲呼喝著,一雙眼綠得如同受了傷的老狼般,手握著大刀幾次試圖上前夾擊卻又追不上那兩人地速度,沒奈何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城門樓上的混亂倒是結束得很快,自打陳天遠跟丹增活佛交上了手之後。一幫子大內侍衛早已將康熙老爺子緊密地保護了起來,將那些親王、阿哥們分隔開來,馬齊、張廷玉兩位領侍衛內大臣指揮著一幫子大內侍衛、太監試圖將康熙老爺子扶入皇宮,卻不曾想受了驚嚇地康熙老爺子反倒冷靜了下來,嘴角雖耷拉著,臉色也陰沉得如同結了冰似的,可兀自不肯下城門樓,高聲下令道:「活捉此僚,朕倒要看看此人是何方神……」康熙老爺子話音未落。身形突地一個搖晃,人軟軟地向後倒去。

  「聖上!」

  「皇阿瑪!」

  「快!傳御醫!」

  一干子大內侍衛、親王、阿哥們頓時又是一陣驚叫。胤祚見勢不對,立刻端出首席上書房大臣的身份高聲道:「快!送聖上到養心殿,馬齊、張廷玉你倆率隨侍太醫立刻陪同前往,其餘諸人不可妄動,但有違令者殺無赦!」

  有了胤祚的話,眾人便有了主心骨。馬齊、張廷玉立刻領著一干子大內侍衛抬著早已陷入了昏迷的康熙老爺子下了城門樓。往養心殿而去。胤祚目送康熙老爺子地大駕下了城門樓,偷眼看見老八一夥子人臉上雖有些喜色。可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心中也不禁迷惑了起來——這個殺局到底是誰布下的,難道不是老八他們?若不是老八,難不成是老十四?這倒奇了怪了,嘿,看樣子破案地關鍵就要落在丹增頭上了,唔,這喇嘛還真是厲害,竟然跟陳老爺子戰了如此久還沒分出個勝負來。***,這個案子搞不好又得落在老子的頭上,不把丹增禿頭拿下了,還真沒法子交待,可惜清松此刻不在身邊,要是有他出手,跟陳老爺子一聯手,拿下那禿頭跟玩兒似的,娘的,拼他一把了,否則破不了案子,老子還不得吃掛落!

  此刻在場的大內侍衛、善撲營軍士人數是不少,其中也不乏高手,可畢竟沒達到陳天遠那等級數,壓根兒就插不上手,要殺死丹增倒也不難,只要陳老爺子一退下,萬箭齊發,或是排開陣形搞個人海戰術啥的,殺死丹增也費不了多少地功夫,可若要想活捉那就幾乎不可能了。胤祚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吩咐城門樓上的大內侍衛們保持戒備,保護好城門樓上的顯貴們,自個兒隨手從身邊一名大內侍衛的腰間抽出一把長劍,飛縱而起,落下了城門樓,身形閃動間已來到了賀鐵身邊。

  「賀鐵聽令!」胤祚板起臉來,擺出領侍衛內大臣的架子喝道。

  「下官在!」賀鐵跟從胤祚日久,早就習慣了胤祚的命令,毫不遲疑地躬身應道。

  「派人將文武百官護送出廣場,你率隊列陣保持戒備,不得讓刺客趁亂逃了,本王親自下場捉拿要犯!」胤祚話音一落,身形一閃,手中的長劍斜舉,人已向場心撲去。

  「王爺,別……」賀鐵試圖阻止胤祚去冒險,只可惜胤祚的身法實在是太快了些,賀鐵伸手撈了個空,無可奈何地搖了下頭,吩咐手下那幫子參佐將廣場四周的文武百官護送出午門前地小廣場,自個兒提著把大刀在包圍圈外焦躁地來回走動著。

  胤祚的武功已經算是罕見的高手之一了,可比之場中的二人卻還是差了不少,不過卻有一條絕不在這兩人之下,那就是輕功。武當的輕功本就是天下最強的輕身功夫之一,胤祚在這上頭著實下過不少的苦功,一身輕功高明得連陳天遠老爺子都很是欣賞,說穿了其實很搞笑:當初胤祚練功那會兒很是怕死,按他地邏輯來說,練好了輕功,就是打不過也能逃得過不是嗎?於是乎,在輕功一道上可是下了死力去練地。

  丹增活佛的武功跟陳天遠老爺子原本就在伯仲之間,或許還稍弱一些,原本應付陳老爺子那手凌厲地劍法就已經很是吃力了,此時再加上一個武功高強的胤祚,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一雙蒲扇大手雖還飛舞得極快,但身法已然無法像剛開始那般利落了,被一老一少兩大武當高手壓迫得不住後退,身上的小傷口也漸漸多了起來。眼瞅著即將落敗之時,突聽丹增活佛高聲宣了聲佛號,整個人突地膨脹了起來,原本不算高大的身軀,恍然間已成了個巨漢,但聽一陣衣衫破裂聲響起,片片破布四下飛射,一個赤裸的大漢出現在眾人面前,但見其身上肌肉墳起,青筋絞結,整個人爆發出一聲長嘯,如同怒目金剛轉世般立在場心,嘴中佛號大作,眼中竟然已是血紅一片,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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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天要黑了(上)

  「密宗龍象功!」陳天遠一見到丹增活佛身上的異相,驚疑地斷喝了一聲,一把拉住胤祚地手,飛快地向後退去,幾個起落間己到了列成陣勢的善撲營士兵陣前,一雙眼精光閃閃地看著兀自站立在場心的丹增活佛。長嘆了一口氣道:「大師功法未成卻擅自動用。殺孽已重。回頭無岸矣。」

  隨著陳老爺子地話語聲。屹立在場心地丹增活佛原本血紅的雙目淡了些。口中不斷頌唱地佛號也響了許多,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原狀。血紅的雙目瞪得渾圓,口中地佛號也漸漸變成了口齒不清的嘶吼聲。

  密宗龍象功?咭玩意兒?娘地。丹增這老賊禿髮狂了。看樣子威力還不小,活捉隻怕是不可能了,胤祚眉頭一皺,手一揮。高聲下令道:「放箭!」

  早已等候多時地善撲營弓箭手們立刻開弓齊射,數百支利箭如同飛蝗般射了出去。不消說。能入選善撲營的弓箭手絕對都是軍中楚翹,準頭是沒地說的了。即便是手中的弓也比尋常軍士所用的弓要硬上不少,但聽羽箭破空之聲密如雨打芭蕉。數百支箭準確地射中了目標。丹增活佛高大地身體上插滿了羽箭。宛如一隻大刺蝟一般,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看見一滴的血流出來。正當眾人目瞪口呆之時。只聽丹增活佛一聲狂吼。原本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全身的羽箭突地向四面八方倒射了回去,速度奇快。前排措不及防的善撲營軍士頓時鬧得個手忙腳亂。不少人中箭倒地。好在傷勢都不算太重。

  我靠!這他媽地是個啥怪物來者?竟然打不死!胤柞揮劍擊落了進射到身前的羽箭心中不禁有些慌亂。正尋思著要不要下令善撲營士兵上前圍剿之際,只聽陳天遠老爺子宣了聲道號:「無量天尊!大師既然一心求死,某便成全你好了。」也不見陳天遠如何作勢。整個人突地爆攪出一陣強大地氣勢。壓迫得站在他身旁地胤祚都不得不退出老遠。

  陳天遠一步步緩緩地向場心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一個深深地腳印,待得數步之後,腳印愈來愈淺。漸漸地消失不見了。到了未了。陳天遠老爺子恍若漂浮在空中一般。就這麼飄向了如山一般站立著地丹增活佛,手中地長劍一橫,宛若輕描淡寫般地揮了出去。劍不快,也漫帶起一絲地風聲,輕飄飄地渾然不著力的樣子。

  丹增活佛人雖已陷入瘋狂,可依舊能感受到陳天遠這一劍的可怕之處。放聲長嘯起來,原本就巨如蒲扇般的大手此時再度膨脹起來。其上金光點點。即便是陽光也無法壓制住他手上那點點地金光。但見丹增活佛高大地身子猛地向前一傾,雙手一分。一手抓向長劍,一手揮擊陳天遠的胸膛。雙掌劃動的破空之聲大作,速度迅猛至極。

  「來得好!」陳天遠老爺子突地開聲吼道,手中的長劍一閃。速度陡然間快了起來。猶如白駒過隙一般閃過了丹增活佛來襲的巨掌,轉眼間己刺到了丹增活佛地咽喉上,眼瞅著避不開陳天遠這必殺地一招。丹增活佛拍擊向陳天遠胸膛地那一掌陡然間也加快了許多。原本是金光點點的巨掌此刻已是連成了一片。猶如黃金鑄造而成的一般。

  糟了!胤祚眼見這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不管不顧地一緊手中地長劍便打算撲上前去,幫著陳天遠一把,只可惜距離實在是太遠了些,胤祚地輕功就算是再高明也來不及,人往前衝,胤祚地心卻是在下沉──陳天遠老爺子雖不苟言笑。可一向待胤祚甚好。師徒間地情誼算得上深厚無比。胤祚不忍心見陳天遠落到個橫死地下場。

  「無量天尊!」陳天遠再次誦了聲道號,右手的長劍一挺,半支長劍己然刺穿了丹增活佛的咽喉。將丹增串在了劍上。左手一圈。一掌輕飄飄地迎上了丹增活佛揮擊過來地巨靈之掌,雙掌相交。卻沒有一絲的聲響,詭異地貼在了一起,僵持了片刻之後。突地一聲「液」地輕響。陳天遠老爺子人若風中地敗葉一般倒飛了出去,人在空中。點點鮮血淒然滴落,如同血雨般濺散開來。

  「師傅!」胤祚顧不得殺敵,一聲悲鳴,人在空中一個變向。衝天而起。一把抱住了陳天遠的身子,立時如同被雷擊中一般,渾身猛地一陣大顫。身形失去控制,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向後狂退不已。

  「王爺小心!」賀鐵眼見形勢不妙。慌忙將手中地大刀往地上一扔。判明了胤祚落地地方位。一個健步沖上前去。馬步一沉,大吼了一聲。雙手箕張,將胤祚連同陳天遠一道接在懷中,饒是賀鐵下盤功夫了得。一接觸到胤柞的身體。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連退了三大步。喉嚨一舔,一口血噴了出來。

  靠!好險!胤祚渾身疼得厲害。整個身子如同散了架一般,顧不得檢查自個兒地傷情,忙看向懷中地陳老爺子。但見陳天遠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絲血跡。不過人還是清醒著地心中暗叫僥倖。忙抉著陳老爺子站了起來。

  「我沒事。」陳老爺子站穩了身子。輕輕地掙開胤祚地牽抉地手,淡淡地說了一聲,調頭看向兀自站立在場心地丹增活佛。嘆了口氣。什麼話都沒說。眼中卻滿是痛惜之意。

  唔,陳老爺子跟丹增那個禿頭一準是舊相識,嘿,就不知道他們關係是怎個說頭?有意思!胤祚飛快地檢查了一下自身。攪現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肚子裡忍不住瞎猜了一番,不過卻並沒有開口詢問。一來,這會兒並不是開口詢問地時機,二來,就算是問了,以陳老爺子地個性只怕也不會回答,既如此。還不如不問的好。反正陳老爺子若是肯說地話,自然會開口地。

  丹增活佛咽喉上插著把劍。整個人如同木雕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場心。良久之後,那雙蒲扇般地大手舉了起來。握住長劍地劍柄,緩緩地將長劍拉了出來。一道墨黑色地血液隨著長劍地抽出。慢慢地從傷口湧了出來。起幸刀是少少的一點,接著是涓涓小溪,最後已是噴泉般地洶湧。隨著黑血越流越多。丹增活佛高大地身形慢慢地萎縮了下去,漸漸恢復了本來的模樣。只是咽喉處的血依舊是湧個不停。血色倒是淡了許多。但依舊是黑乎乎地。詭異至極。

  一絲慘然的微笑突兀地出現在丹增活佛原本木訥地臉上。一聲嘆息響了起來:「貧僧最終還是敗了。很好。很好。」

  「大師。誰派你來地?」胤祚眼瞅著丹增活怫眼中的精光漸漸散去,知道再不開口發問便來不及了。頗有些焦急地問道。

  丹增活佛笑而不答,雙掌合什,緩緩地坐倒在地上,眼中一道精光閃過,雙眼己然閉了起來。就此去了。

  ***。該死地老賊禿,死便死了。還留個謎底讓老子瞎猜去。真是個老混帳!胤柞心中又氣又恨。一想起康熙老爺子臨昏迷前地命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地一跺腳,下令賀鐵負責收拾殘局。打掃戰場。隨帶將那起子戰俘、押運地騎兵全部看押起來。自個兒卻悶悶不樂地走回了城門樓。那兒還有一大攤的事兒等著他處理呢。

  「喲。大英雄回來嘍。哇。六哥真了不得。嘿嘿。厲害啊!」老十胤鋨一見到胤柞上了城門樓立刻搖晃著大腦袋冷嘲熱諷了起來。

  「是嘍。人家可是上書房親王來著,嘿嘿。現如今又可以當監國親王了罷。沒準立馬就能上位。嘖嘖,了不得啊。」老九胤搪陰陰地附和了一句。

  「九弟別瞎扯。六哥不是那種人對吧?嘿,這仗都打完了,該演的戲也唱完了。我等兄弟該可以自由了罷。皇阿瑪他老人家現如今……唉,總得讓咱們做兒子地去探望一下吧?六哥。您說呢?」老八一臉子笑容地說道。

  探望?扯你媽的淡,你小子不就是想看看老爺子是不是還活著,好接下來玩你那套逼宮地把戲,胤祚冷著臉沒理會這起子阿哥地屁話,一聲不吭地就站在那兒。

  誠親王胤祉早被胤祚上回的瘋狂殺戮嚇破了膽,此時雖也想去看看康熙老爺子的死活,可瞅了眼胤祚地黑臉,嘴角嚅動了幾下,愣是沒敢開口。只是雙眼緊巴巴地看著胤祚。瞧得胤祚心中叉好氣又好笑。

  雍郡王胤植卻是不怕胤祚地,沉著聲道:「六弟。兄弟們都牽掛著皇阿瑪地病情。我等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城門樓上吧?再說即便我等能受得起風吹日曬,可也沒有讓皇趣們受這等罪地理由不是?」

  「就是,都還沒上位呢。就這麼專橫,若是到了那一天。兄弟們還能有個全屍就不錯嘍。天可憐見地。」老九立馬附和道。

  「就是。」

  「怎能這樣。」

  「我等要見皇阿瑪說理去。」

  一幫子阿哥們頓時哄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嚷著要去見康熙老爺子,即便是那幫子老輩子親王也有些看不下去,只是他們都清楚這幫子阿哥沒一個好鳥。誰也不清楚哪片雲會下雨,自是不會輕易參與到阿哥們地爭端中去,個個皺著眉頭躲到了一旁,簡老親王見一幫子阿哥鬧得實在是有些不堪了,沒地丟了皇家的臉面。不得己。只好端起宗人府宗令地架勢,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夠了罷。」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句,卻險些讓簡老親王下不來台──老十第一個跳了出來。破口大罵道:「什麼夠不夠的。***,咱們兄弟牽掛著皇阿瑪的病情,這是做兒子地天份,有啥夠不夠地,娘地,瞎扯個毽,走,一道見皇阿瑪評理去。」

  老十話音一落。眾阿哥們頓時亂哄哄地應合著。各自向外擁擠著。也不管那幫子大內侍衛手中地刀劍。喲呵著便要衝下城門樓去。

  「放肆!」胤祚運足功力爆喝了一聲,聲如震雷。頓時將一幫子阿哥都鎮住了。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面沉如結冰般的胤祚。各自心中都有些慌亂。害怕胤祚藉著這個機會下死手,將大傢伙全都趁亂幹掉了。

  他媽地,全都是群混蛋!胤祚心中憤怒己極。恨不得就此下令將這伙子禍害全給幹掉了,只可惜胤祚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己。若真是如此做了,胤祚就等於是走上了玄武門地道路,而這正是胤祚竭力要避免的結局。胤柞沉著臉,掃視了一下那幫子神情各異地阿哥們,冷著聲道:「皇阿瑪病體違和,我等即便要見,也不是爾等這個見法,哼,走罷,都到養心殿外候著便是,皇阿瑪若是要見,自然會通傳,如此鬧騰像什麼話!」

  「呵呵。六哥說地是。我等這就候著去。走罷!」老八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接了一句。領著一幫子兄弟便下了城門樓。往養心殿趕去,胤祚苦笑著搖了下頭。跟那起子老親王們打了個招呼。也逕自下樓而去。

  「太不像話!」簡老親王氣得滿臉通紅,恨恨地跺了下腳,跟其他幾個老親王低聲地商議了一陣,也下了樓,跟在阿哥們之後。往養心殿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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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天要黑了(下)

  生與死是個大問題,在這一點上任何人都一樣,沒有人是不死的,即便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帝王們也逃不過死亡的下場,從這一點上來說,上帝是公平的,假如真有那麼位上帝的話,只不過牽涉到帝王的生死之時,那意義就格外地重大。胤祚活了兩世人,也曾經歷過戰爭,對死亡也算見得多了,對於生和死也能看得開些,可牽涉到自個兒父親的生死之際,胤祚不禁也有些迷茫,他也說不清楚老爺子死了好,還是不死為好,心裡頭百味雜陳,默默地跪在養心殿外阿哥們中間,心煩意亂得直想放聲狂吼。

  時間過得很快,日頭早已西斜,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戒備森嚴的養心殿裡依舊是靜悄悄地沒有聲響,也沒有人能夠進出,誰也不知道躺在裡頭的康熙老爺子究竟如何了,一幫子阿哥們早跪得有些不耐煩了,只是面對著善撲營軍士手中亮晃晃的刀槍和滿臉子的殺氣,卻也不敢隨意亂動,在這等時分也沒人敢違抗頭前張廷玉代傳了的聖諭----都在外頭給朕跪好了!

  「六哥。」老八一臉子堆笑地碰了碰胤祚,笑眯眯地說道:「小弟覺得有些不太對啊,那個張廷玉可是漢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嘿嘿,那貨會不會是假傳聖旨倒也不可不防啊,再說我等總不能就這麼跪著吧,好歹也得到皇阿瑪他老人家身前跪個安,要不這心裡頭總是不太踏實的。」

  扯淡!老八你個混球,明知道這話騙不了老子。還非說不可,嘿,是想讓老十這個傻冒起頭鬧將起來吧?胤祚一眼就看穿了老八的小伎倆,別說答話,連頭都沒動一下,只管自個兒老實地跪著。

  「是啊,八哥說得有理,該傳聖旨也得是馬齊來傳,怎會輪到張廷玉那個老東西,這裡頭一準有蹊蹺。走,咱們大傢伙一塊瞅瞅去。」果不出胤祚所料,老八話音剛落,老十胤鋨便跪直了身子,高聲嚷了起來。

  「沒錯。六弟,你可是上書房大臣之首,沒理由讓個張廷玉來傳旨,老十人雖渾,理卻是不渾地,六弟該領個頭。大傢伙一起去給皇阿瑪請個安。」胤鐵青著臉也附和道。

  ***,老四這個混球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娘的,這話一出,老十一准鬧將起來,嘿,老爺子不見也得見了,都***不是好東西。胤祚心中怒氣勃發。可又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強自忍了下來,充耳不聞,就當胤在放屁一般。

  胤祚能忍,老十可沒那麼好的涵養,立馬跳將起來,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胤便罵開了:「老四,你給老子說清楚了。誰是渾人,今兒個你要是不給個交代,老子跟你沒完!」

  「對,說清楚了,沒事辱罵自家兄弟算什麼東西。」老九立馬跟著跳了起來。

  「就是,老四自己才是個渾人。」

  「沒錯!」和,此時大傢伙眼瞅著老十跳了起來。立刻附和著七嘴八舌地指責胤口不擇言。惡語傷人,一時間吵嚷聲大作起來。原本安靜的養心殿外頓時噪雜成一片,負責看管阿哥們的賀鐵高聲喝止了數次,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又不能真兒個地對阿哥們出手,頓時急得滿頭是汗。

  養心殿內,一柱清香繚繞著在房中瀰散,淡淡的香氣瀰散在整個室內,一位琴侍詔正輕撥琴弦,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在指尖流淌,康熙老爺子雙目半睜半閉地躺在榻上,似睡非睡間,聽著張廷玉曼聲地詠誦著唐詩,好一派寧馨的氣氛,只可惜這種寧馨卻被外頭傳來地越來越響的吵鬧聲所粉碎。

  康熙老爺子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閃過一絲的怒氣,冷冷地哼了一下。張廷玉忙跪倒在地,低聲道:「聖上,待微臣去看個究竟。」

  「不必了,除了朕的那幫不肖子之外,又有誰敢在此地如此放肆,哼,朕還沒死了,一個個就急不可待地跳出來了,一群畜牲!」康熙老爺子的話很重,重得張廷玉都吃不住勁了,慌忙擦去額頭上地冷汗,低聲勸慰道:「聖上息怒,聖上要善保龍體,外頭的事就讓微臣去瞧瞧好了。」

  「傳旨,讓他們都滾出宮去,朕不想看見他們!」康熙老爺子恨恨地說了一句。

  「這……」張廷玉遲疑了一下,末了還是沒敢多嘴,磕了個頭,起了身便向殿外而去。

  「聖上有旨。」張廷玉眼瞅著阿哥們越鬧越不像話,不得不提高聲調高聲宣旨,待得一幫子阿哥們都跪好了之後,掃了一眼阿哥們,緩緩地說道:「聖上口諭,阿哥們就在此地跪安,暫且回府,有事日後再議。」

  「不對啊。」老十搖晃了一下大腦袋道:「這怎麼可能,我等都是皇阿瑪的兒子,沒瞅見皇阿瑪的面,怎能放心得下,嘿,張廷玉,你膽子不小啊,該不會是假傳聖旨吧?」

  「就是,皇阿瑪受了驚,我等若是不見皇阿瑪一面,怎能放心,這旨意一準有問題,走,進宮瞧瞧去!」老十的話剛說完,老九立馬接口跟上。

  「張大人,這旨意絕不會是皇阿瑪下的,皇阿瑪沒理由不見我等,反倒見你這麼個漢人,這說不通吧?」老八滿臉是玩味地笑容道。

  「是啊,張大人,本王也不信皇阿瑪會如此作為,張大人不妨再通稟一下好了。」老三笑呵呵地加了一句,不過眼睛卻瞄著一直不動聲色地跪在身邊的胤祚。

  扯個屁,聖旨還能有假?一幫子混球不過是想看看老爺子還能撐得住不,哪是啥子關心老爺子的身體。純粹就是想算一下老爺子地死期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咱也想搞清楚老爺子的狀況,可沒必要咱鬧去,你們鬧著好了,咱看戲。胤祚懶得理會兄弟們的胡言亂語,老實地跪著不動,可就算胤祚不想說話,別人卻沒打算放過他----胤在一片噪雜聲中突地開口道:「張大人,您是上書房大臣,可以見皇阿瑪。六弟是上書房大臣之首,總不能也跟著我等一道跪著吧?要不就是這其中有蹊蹺,您說呢?」

  我靠死你個老四,***,這話不就是說那場刺殺的陰謀跟咱脫不了關係嗎?你個混球。陷害人也不是這麼個陷害法地!媽的,走著瞧!胤祚憤怒地瞪了胤一眼,冷笑了一聲卻沒有開口辯解----此等事情是無法用語言解釋清楚的,越解釋只能是越渾。

  「是嘍,這年頭演戲都是演全套的,好啊。妙啊,嘖嘖,真是精彩得很。」老九笑哈哈地鼓掌大笑起來,臉上的肥肉蕩漾得著實可愛。

  「著啊,唉,人心叵測哦,唉,怎麼能這樣呢。啊,對了,張大人也是上書房大臣罷,該不會……」老八嘿嘿一笑道,那話外之音就是這場戲搞不好就是胤祚串通張廷玉演出來地。

  老三心虛地瞄了胤祚一眼,點了下頭,小聲地道:「可能,嗯,很可能!」

  老五、老七、老十一、老十二等人一見老三表了態。也亂哄哄地跟著鬧將起來,攪得張廷玉也吃不住勁了,頭上大汗淋漓,有心端出太子少保的身份對阿哥們訓斥一番,可又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場面頓時有些子失控了起來。

  一幫子阿哥們指桑罵槐地胡攪蠻纏起來,除了胤祚之外。渾然沒人注意到康熙老爺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侍衛群中黑著臉聽著呢。一起子阿哥越說越是來勁,個個口沫橫飛地瞎說八道著。聽得康熙老爺子頭上直冒青煙。

  「放屁!」康熙老爺子忍無可忍地斷喝起來,一幫子阿哥這才發現聖駕到了,慌忙各自跪好,個個臉上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沒命架地磕著頭,老八腆著臉道:「皇阿瑪息怒,皇阿瑪息怒,兒臣等不過是關心皇阿瑪的龍體,雖是失了態,可心是好地。」

  老八這話聽起來是勸康熙老爺子息怒,其實不過是打著火上澆油地主意,巴不得康熙老爺子就此發作起來,一頭氣死才好,這點兒小心腸如何能瞞得過胤祚,眼瞅著康熙老爺子黑著的臉已然轉成了青白,顯見已是氣得不輕,心中一陣發酸,忙膝行上前一步道:「皇阿瑪息怒,兒臣有事稟報。」

  康熙老爺子咬緊了牙關,冷冷地看了胤祚好一陣子,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講!」

  「是,皇阿瑪。」胤祚本意就是想打斷一下,緩和一下康熙老爺子心中的怒氣,可真到了要開口的時候,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好,忙平靜了一下心態,沉著聲道:「啟稟皇阿瑪,刺客是准格爾國師,出身白塔寺之僧人丹增,原本是葛爾丹的貼身侍衛,葛爾丹死後消失了多年,兒臣在西征之戰時曾與其交過手,現如今此人已被陳天遠、陳師傅當場擊斃。另,此次參與獻俘的所有官兵已經全部被拿下,連同倖存地戰俘八十九人一道被善撲營士兵看押在午門外,該如何處置,還請皇阿瑪明示。」

  康熙老爺子臉上地怒氣漸漸淡了下去,抬眼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空,默默地不發一言,好一陣子之後,才長嘆了一口氣道:「戰俘官賣為奴,其他人都放了罷,朕乏了,爾等都跪安吧。」

  胤揚起頭來,勸諫道:「皇阿瑪,此等大案怎能就此算了,這……」

  「罷了,罷了,誰作地孽,自有老天看著,朕累了,爾等就去罷。」康熙老爺子很是無力地搖了下頭,打斷了胤的話,也不理會那幫子阿哥們是如何想的,腳步蹣跚地走回了養心殿中,就連頭也沒回一下。

  一幫子阿哥到了此時都有些傻了眼,不明白康熙老爺子這道旨意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場驚天巨案就這麼算完了,也不清楚老爺子的葫蘆裡賣的是啥藥,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滿懷心機地在養心殿外磕了個頭,便散了去,也沒什麼交談,急衝沖地便往各自地目的地趕去,大體上都是要召集手下的心腹們議事了罷。

  胤祚雖猜到了一些康熙老爺子的心思,只是心中並不敢確定,也想著盡快趕回府中跟自個兒的兩大謀士商議一下,只不過他一時還走不得,這起刺殺案的手尾還得他這個上書房大臣來料理,沒奈何,只能強自壓下心中的疑慮,緊趕著到午門外傳了旨,讓那些受了驚嚇的押解官兵先回驛站去,又讓人將倖存的戰俘押解到刑部,擇日拍賣。諸事纏雜,一直到天都黑透了,胤祚才趕回了自家地王府,連歇都沒歇一下,就奔內書房而去,一口氣將今兒個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述說了一番,末了也沒透露出心中的猜測,只是問了一句:「皇阿瑪此舉究竟是何意?」

  「王爺,天要黑了,是該到了點燈的時候了。」鄔思道聽完了胤祚的敘述,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很是平靜地說了一句。

  這個老鄔還真是的,咱怎會不知道天要黑了,可關鍵是這個燈該怎個點法,沒地讓咱家老爺子起了疑心,一切都得玩完。胤祚默默不語地看著鄔、林二人,等著他倆將話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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