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明之源 第一卷 風都風言 第三章 大事與小事(二)
對威伯來說,要煩心的事情還要多上一些,那就是沁月。
沁月對他的感情,他很清楚,只是他卻不清楚自己對沁月的感情。
第一次對沁月有親近的衝動,是那次的一見驚艷。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卻發覺自己好像誤會了自己內心的意願……
那是衝動多過與感動。
感情是讓人感動的,而衝動的卻只是慾望……
在自己的身邊的三個女生,又有哪個是適合自己的呢?
鳳歌是自己根本不喜歡的類型,對他就算慾望都興不起來……看到她那老是以為自己天下第一的臉,威伯就只能灰溜溜的逃跑。
依琳對自己的感情更多的是像一個小妹妹,她與其說對自己有愛慕之心,還不如說是對自己充滿崇拜,好像其他愛做夢的少女一樣。她幻想自己是她的白馬王子,只是卻不懂得愛情為何物。
威伯很樂意做她的白馬王子,只是那只是來救回妹妹的哥哥,而不是情人和丈夫。
而沁月……
沁月,我如何來面對你?
失去了剛剛和沁月的重逢,威伯冷靜下來的時候,當他沉浸在雕刻中時,他會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我真的喜歡沁月嗎?如果我喜歡她,那麼我愛她嗎?」
威伯是一個對感情非常認真的人,他覺得自己一旦愛了一個人,就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心。
而此時,他發覺自己對沁月的「愛」動搖了。
那麼,這是否說明,沁月並不是自己合適的對象呢?
威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不瞭解自己的心,而自己也是如此的不瞭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在感情上如此的迷茫?為什麼自己不可以看透這事情的本質呢?
為什麼就算風言都不願意在這方面為自己解惑呢?風言不是可以輕易的分析所有事情的本質嗎?
威伯放下了手中的雕像,向外看去。
風言正和小玄嬉戲,狼王在旁邊寵溺的看著這兩個小傢伙,一臉的笑容。
從小玄的心情好了以後,風言也變的開朗了好多,他又開始和小玄嬉戲了。
目光轉過重重的樹木,威伯看到玨兒正從門外走過來。
她是光明王府的常客,事實上不論是她還是光明王府的人都已經把他當成了光明王府的主人了。
玨兒是突然出現在威伯的視線中的,事實上,每個女孩都是如此,都是突然出現在威伯的視野中,然後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威伯的生活。
想起來,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選擇呢。
只是,有些人,是威伯絕對不敢選擇的,比如鳳歌。
而有些人是只要神經正常的人都不會選擇的。
比如玨兒。
威伯一想起來玨兒可以一刻不停的和風言辯論上幾個小時,他就嚇的發瘋。
在威伯的記憶中,任何事情風言都可以三言兩語解決,但是世界上竟然還有可以和風言辯論幾個小時的人,一想就覺得恐怖啊。
雖然他們的辯論僅僅圍繞在學術方面,但是又有什麼人可以保證玨兒的才智只表現在學術的方面呢?
就算她是一個溫柔乖巧到不像話的乖寶寶,也沒有幾個人敢打她的主義的,因為她日後說不定要成為一個女王的。
威伯可不想成為向自己老婆卑躬屈膝的人,一想都覺得害怕……
「什麼?你們今天要出去嗎?」玨兒帶著失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也跟著去好不好?」
風言說了些什麼,玨兒失望得道:「這樣啊,對了,你們晚上應該有空吧!」
「嗯,有的話可千萬別忘記來哦!是母后讓我來邀請你們的!這裡是兩張請帖,是邀請你和威伯大哥的。你們可千萬別忘記了!」
「不去可不行!」玨兒立刻端起了姐姐的架子,叉著腰指責風言道:「難道你想要母后罵死我嗎?」
「不公平,玨兒姐姐!」維裡不滿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為什麼只邀請風言和威伯大哥,不邀請我?我不是玨兒姐姐的弟弟嗎?」
「維裡當然是玨兒姐姐的弟弟!」玨兒伸手捉住了維裡,兩手抓住他圓圓的臉揉了又揉,「只是維裡最近好像不怎麼聽話啊!」
「哪裡?維裡最聽話了!」維裡連忙裝乖,玨兒又蹂躪了他一番,才嬉笑道:「笨維裡,你愛跟著去就去唄!又用不到請帖!」
「那你為什麼給風言和威伯大哥請帖啊!」維裡還不怎麼明白這些場面上的東西,他不明白自己和風言的身份差異在哪裡,因為不論是風言還是威伯,都不認為他的地位比自己低。
「笨維裡,想吃好吃的,就給我閉嘴!」玨兒知道維裡才不會對這所謂的舞會感興趣,他不過想跟去蹭點東西吃罷了。
「哦……」現在不論玨兒把他搓成扁的還是捏成圓的,維裡都不會在意,他可真正的是有奶就是娘啊……
威伯知道肯定是玨兒也想跟著他們去拜訪,但是若讓玨兒跟著去,就失去了拜訪的誠意了。
別人肯定會想,你是想來拜山頭,還是想來耀武揚威啊!竟然帶著公主來。
所以,最終還是風言和威伯一起帶上禮物拜訪所有人。
最先確定的兩個目標,當然就是文武兩方的魁首——寒家和幕家了。
按照威伯的想法,自己要在軍界發展,自然要先去拜訪幕家,但是風言卻說必須先拜訪寒家,而不是幕家。
儘管不太理解,但是威伯還是讓人準備好了禮品,穿上正式的軍禮服,帶著風言向寒家進發。
為了表示尊敬,威伯沒有坐上馬車,他拉來明角暫時充當自己的坐騎,陪在風言坐的馬車旁邊,昂然而行,一路上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除了一騎一車以外,他就帶了四個隨從,他一向不喜歡太鋪張的排場的,更何況僅僅是拜訪,自己的誠意和自己帶多少隨從沒有任何的關聯。
雖然排場很小,但是禮物卻不輕,若說誰對寒家人的喜好最清楚,那就莫過土衛和寒鐵了,風言可是準備了很長時間的禮物呢。雖然不一定會讓寒家人大喜過望,但是絕對不會不滿意的。
這些禮物當然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一些古跡字畫,以及威伯親手雕刻的一對雕像,雖然不如那些名家大師,卻代表著威伯的一片心意。
來到寒家門前的時候,寒家好像早就已經知道風言要來訪的消息了,早早就已經有兩個中年人在門外迎接了。
這兩個人,是寒津和寒風,而在兩人身邊,還站著幾個少年,寒鐵也在其中,顯然是寒家下一代。
「寒津帶舍弟寒風以及家中子弟見過風言王和光明王。」威伯還沒有開口,寒津已經先行禮了。
理論上來說,威伯和風言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是地位卻比他們兩人為高。
只是,今天威伯是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怎麼能讓寒家兄弟先行禮?他連忙帶著風言回禮,而寒鐵等幾個年輕人卻都已經單膝跪下,向威伯行禮。
「哎!使不得!」威伯連忙攙扶他們,幾人口稱殿下,堅持行完全禮才站起來,顯然已經由家中大人交代過了。
威伯微笑道:「威伯和舍弟風言一直和寒鐵兄弟相稱,幾位不必多禮,如蒙不棄,把威伯當成自己的大哥便好。」
威伯一開始就和這幾個小傢伙拉關係,更以此向寒家兄弟表明,今天是以晚輩的身份前來拜訪,這一舉動讓寒家兄弟連連點頭。
寒風哈哈一笑,走上前道:「光明王殿下何其難請,當初寒風多次奔波皆無所獲,今日怎麼能不趕快迎接呢?」
聽出寒風有些埋怨之意,威伯無奈道:「若威伯孑然一身,自然會應邀而來,只是威伯身邊牽連甚廣,實在不能……」
寒風又何嘗不知道此理?他知道自己說的重了些,哈哈一笑道:「寒風自然明白殿下的難處,請殿下勿怪。」他的目光轉向風言,倒是苦笑道:「當日風言殿下騙微臣騙的好苦……」
風言眨眨眼睛,道:「風言哪有騙大人?風言當時說的可大都是實情啊!」
寒風苦笑,他可以對威伯發發牢騷,卻不敢對風言如此,因為安王對風言的溺愛之深,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若是得罪了風言,雖然不會為此而被安王冷落,但說不定安王會擺出兄長的架子把自己教訓一頓。
風言看著他笑了笑,便裝出一向的「小孩子」相,走想寒鐵,拉著他的手道:「寒鐵,你告訴過我,你們家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呢!」
「是啊!」寒鐵會意,他偷偷瞥了父親一眼,見他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笑道:「一會我就帶你去玩。」
風言好像等不及了,向幾人說了一聲,拉著寒鐵向裡跑去。
自然不會有人阻攔他,說起來寒津寒風這對兄弟還真不知道如何招待風言這位貨真價實的王子,若說陪他說些自己感興趣的話,估計他不會感興趣,若說陪他玩耍,自己又拉不下這個臉來,他讓寒鐵等人出來迎接,本來就是打的讓寒鐵幫忙招待風言的主意。
只有威伯一人站在自己面前,寒家兄弟立刻變的自然了許多。
寒家是絲毫不比幕家小的大家族,但是因為沒有幕家和皇室那特殊的關係在,寒家不敢讓太多的力量留在風都,以免引起皇家猜忌,所以雖然寒家嫡系本家的人也不少,在風都的也只有寒家寒津寒渡寒風三兄弟而已。
其中大哥寒津從政,二哥寒渡從商,而寒風則是從軍,並掛著數樣閒職。雖然表面上寒家只有這三人主事,但是寒家子弟以及門生卻遍及朝綱,比之幕家絲毫不遜色,而京中至少有五家權貴都是寒家的分家。
而寒家世代皆為王師,所以在名氣和身份上,還能穩穩壓住幕家一頭。
風言曾經交代過威伯,到了寒家只需要和寒家的人聊些普通的話題,而土衛也曾說過,只需要和寒家人拉家常就可以,不用涉及太深入的問題,因為威伯兄弟兩人拜訪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他們要說的話。為此,土衛還專門向威伯解說了一下寒家等人各自的喜好,讓威伯投其所好,以拉近關係。
只要處理好和寒幕兩家的關係,就可以保證讓光明王府的所有人都在風都生活的好好的。
而寒津和寒風也一直拚命和威伯套近乎,這倒是讓威伯有些奇怪。
他們好像沒有必要對自己如此巴結吧。
若是此時把自己換成風言,估計還有可能,還能正常一些。
兩邊都拚命套近乎,一時間倒是讓談話進行的熱火朝天,雖然威伯一句正題都沒有提起,但是顯然寒家已經心領並且神會了。
寒鐵帶著風言一路參觀,和幕家的簡潔相比,寒家更多的是多了一股書卷氣息,很多地方都透露出獨特匠心,游完了寒家那風都首屈一指的花園,風言突然道:「阿鐵,又什麼事情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寒鐵愣了一愣,歎息道:「唉,到底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雖然從見到寒鐵開始,寒鐵就一直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但是在風言的眼裡,他卻一直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只是此事,明明寒鐵還滿面羞澀與不安,但是面上竟然隱隱透射出成熟之色。
中間他有幾次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風言那裡會不知道?若是風言連這都看不出來,風言就不是風言了。
「風言……我……我聽說……聽說你可以治療好別人的傷勢,不論再嚴重都能治療好?」寒鐵吞吞吐吐的問道,這倒是讓風言一陣錯愕,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他經常從寒鐵和森達口中聽他們提起,他們那個臥床不起的爺爺。
森達的爺爺去世的早,早已經把寒老爺子當成了自己的爺爺,而寒老爺子對森達分外喜愛,可以說和寒鐵相比都毫不遜色。從森達口中,風言也知道最近寒老爺子已經病入膏肓,無數名醫都已經束手無策,現在寒鐵竟然也已經病急亂投醫了。
只是,這顯然不是寒鐵可以做主的事情,回憶寒家人過分熱情的舉止,風言心裡已經約略有數了。
風言在寒鐵面前也不用隱瞞什麼,他看了看特意落後一段距離的其他寒家子弟,歎息道:「也不能說全部治療好,你是為了寒老爺子吧……我也聽說過此事,你也知道,得病和受傷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而寒老爺子恐怕不是普通的得病,而是因為操勞過度,而全身衰竭吧……」
「風言!」寒鐵聽到風言如此說,急得撲通一聲跪下,道:「風言,我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爺爺!」
見到寒鐵如此執著讓自己出手,風言覺得有些蹊蹺,他疑惑道:「為什麼你一定以為我可以幫你?」
「這個……」寒鐵不說話了,風言顯然知道肯定是有人洩露了自己的一些秘密,而這個人顯然是對自己的一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他突然瞪向花園的某個方向,道:「你還不出來?」
一聲長歎響起,土衛的身影好像突然從地面升起來一般出現在風言的視線裡,他知道自己的作為肯定難以隱瞞風言,他向風言歉疚的一躬身,道:「土衛知罪,但是殿下如果肯救治老師,土衛甘願領取任何責罰。」
歎息一聲,風言道:「你既然已經如此做了,又讓我怎麼能夠說不?」
「那你答應了?」寒鐵高興的從地上躥起來,一把抱住了風言,興奮的叫起來。
「我答應也不一定有用……要先看看情況才行。」風言道。
但是寒鐵卻不管這些,他興奮的跳起來,道:「只要你答應就好了!」好像只要風言答應了,就一定可以成功似的。
風言無奈的搖搖頭,寒鐵已經一溜煙的跑去通知自己正苦苦的等待消息的父親和叔叔了。
這等大事非常突然,而二子寒渡還在千里之外,實在無法趕回來,不然今天迎接風言等人的,就是他們兄弟三人了。
至少,多了一個人,就多了一份說服威伯和風言幫自己父親治療的機會啊。
只是威伯這邊兄弟兩人還沒有找到機會下手,風言就已經被寒鐵輕易「打動」了。
風言知道既然土衛已經把自己的信息洩露出去,自己如果不幫忙治療,恐怕要和寒家結下嫌隙,甚至結下仇恨,這實在是很不利的事情,還不如乾脆的答應下來,至於想不想治療,可以看了以後再說。
若說自己無法治療他們也不會對自己如何吧……頂多見面有些不快而已。
不一會兒,寒津寒風陪著面色不渝的威伯走了過來。
本來以為寒家兄弟是真心和自己結交,沒想到他們別有目的,是希望借用風言的力量來幫助自己,被人算計的感覺讓威伯分外的不快,若不是寒家兄弟一直陪著笑,恐怕威伯已經不管他們什麼寒家不寒家的跳起來大鬧了。
他可以容忍別人算計自己,卻不能容忍他們算計風言。
寒家兄弟知道自己在這事情上有些過分了,只是為了父親,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這是土衛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因為土衛知道風言很討厭這種老狐狸級別的對手,所以他還巴不得寒老爺子趕快掛掉,讓他幾個不怎麼成器,至少比他要好對付的兒子來接掌寒家,說不定還可以趁機來幾個兄弟相殘,在權利中心騰出來幾個空給自己的人呢。
若是自己不想辦法逼他出手,恐怕就算寒老爺子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生出一點救助的念頭。
而設計了風言的土衛知道自己肯定大禍臨頭,風言最討厭別人設計自己,而之前土衛已經設計了自己一次,此次風言肯定不會輕易的饒過自己,而威伯也絕對不會幫自己說好話了。
在威伯看到土衛的時候,他射出的那複雜的眼神,就已經讓土衛明白,這次就算是威伯也不站在自己身邊了。
世界上唯一能影響風言的人,就是威伯。上次可以讓威伯幫自己開脫,這次呢?
威伯看到土衛後那失望的表情,讓土衛的心整個沉了下去。
只是表面上,威伯並沒有表現什麼,只是做出意外的表情,道:「沒想到左將大人也在這裡,威伯有禮了。」
威伯這一句話,如同一柄大錘重重的打在了土衛的心臟上,威伯踉蹌的退後幾步,慘笑道:「殿下……殿下言重了。」
土衛只告訴寒家人說當初是威伯救了自己,所以自己和他一起來到風都。並沒有說其他。
就算如此,寒家的人也可以想像當威伯發現自己救了的人竟然背叛自己的時候的心情。
寒家兄弟對望一眼,同時躬身道:「殿下息怒,此次是我兄弟強逼萊思這麼做的,如果殿下想要怪罪,就請怪罪我等吧!只要風言殿下能夠救治我父,我兄弟甘願承受任何責罰。」
「此時說這些還太早,先看看老爺子的情況再說吧。」風言暗歎一聲,道。
他狠狠的瞪了土衛一眼,土衛撲通矮了半截,連磕響頭,卻不說話。
威伯到底還是心軟了,他走上前,攙扶起土衛,道:「罷了罷了……若是風言受傷,我也會這麼做的……只是……唉……」
威伯知道,自己或許可以原諒土衛,但是風言……
他已經被土衛傷害過一次了,這次怎麼還會原諒他?
風言的目光掃過了寒家的人和土衛,雖然沒有說出來自己心中的不滿,但是所有人都深深的低下了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