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娛樂指南 作者:賊道三痴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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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2009-3-6 04:5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510768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3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一、喜歡就直說

    四癡被一箭穿胸,傷得很重,她自己拔箭療傷時又流血過多導致昏迷,但她的體質畢竟不是常人能比的,很快就蘇醒了,雙手撐地坐起身來,先是看到自己的一襲湖綠色布裙,愣了半晌才醒悟過來,大叫起來:“誰,誰給我換上的!”原本蒼白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憤怒地撕扯著裙子,露出大腿都不顧----

    周宣沒料到四癡看到女裙在身情緒會這麼激烈,趕緊過去跪坐在布氈上,安慰道:“老四,老四,你衣服濕了,是我讓這位梅枝姑娘把衣裙給你換上的,你不喜歡女裝,那等我把你衣服拷幹你再換回來。”

    四癡慢慢平靜下來,摸摸自己傷口,包紮得好好的,她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是把裹胸布條解開了的,也就是說她的身子肯定被周宣看過了,這麼一想,頓時急得血沖腦門,腦袋一暈,又倒在布氈上,強悍的四癡現在是動不動就暈啊!

    過了一會,四癡悠悠醒轉,看到的是一雙關切的、炯炯有神的細長眼睛,這眼睛太熟悉了,四癡閉上眼睛不看,有氣無力問:“誰給我包紮的傷口?”

    周宣撒謊眼都不眨:“自然是梅枝姑娘,本來我要給你包紮的,不過那個那個不大方便對吧,老四,你瞞得我好苦,一年多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女子,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扮成男的?”

    四癡閉著眼睛不說話,周宣就趁機打量她,心道:“老四除了面部肌膚不夠白嫩之外。五官還是蠻精緻的,她這樣走江湖、做刺客,日曬雨淋,再好的皮膚也要變得粗糙,嗯,老四嘴巴比較大。有點象舒琪呀,眉毛肯定是她自己扯得稀稀拉拉地,老四為什麼要扮作男人?是不是小時候受過什麼刺激?老三既是她堂兄。又是她師兄,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女人。卻也四弟四弟的幫著她隱瞞,真是怪哉!”

    四癡側身蜷臥,布裙被她自己撕破了,露出半截大腿,練武之人,這腿真夠渾圓結實的,說道:“主人,茶奴之約要取消了,我不能再侍奉主人。”

    周宣問:“怎麼回事?你想耍賴。說好了輸給我後終生做我茶奴的。怎能反悔!”

    四癡道:“我被你識破身份,不能再隨侍你左右,而且當初你鬥茶贏我,其中奧妙你我心裏都清楚,不要我再說了吧?反正我是決意要走的。”

    這麼好的女保鏢怎麼能放跑,周宣道:“老四,難道你連賭局地規矩都不懂了。就算我作弊。但當時你沒發覺那就還是你輸,哪有一年後翻舊帳的。這叫沒有賭品,知道嗎?”

    四癡閉著眼睛、抿著嘴唇不說話。

    周宣又說:“我識破你什麼身份了,你就是一女的又怎麼了?難道我周宣沒見過女人,會吃了你?此去南漢,我少得了你嗎?你卻說要走,太不仗義了吧!”

    四癡道:“那等我護送主人去了南漢回來再離開,這總行了吧。”

    周宣道:“到時再說吧,反正你是我茶奴,沒有我地允許是不能擅自離開的。”

    周宣與四癡說話時,徐篾匠從獨輪車上取來一口銅鍋和一隻羊皮袋,羊皮袋裏裝著地是米酒,倒在小銅鍋裏放在火堆上熱,片刻功夫,酒香四溢,然後傾倒在兩隻木碗裏,捧起一碗,恭恭敬敬端到周宣面前:“侯爺,喝一碗信州糯米酒。”

    周宣謝了一聲,接過酒碗,嗅了嗅氤氳的酒氣,贊道:“家鄉的米酒就是香----”對側臥著閉目養神的四癡道:“老四,把這碗米酒喝了,米酒活血,對你的傷有好處。”

    徐篾匠趕緊把另一碗也捧來:“侯爺,小人給老四先生也備了一碗。”

    四癡聽到“老四先生”的稱呼,睜開眼來,勉強坐起身,周宣要扶她,她伸手攔住,說:“我沒事,不用人照顧。”

    周宣知道四癡一向爭強好勝,便道:“把米酒喝了,我可指望你快點好,現在只有你能保護我了。”

    這話四癡愛聽,當即接過木碗,先看了看徐篾匠、梅枝夫婦,問:“主人,他二人是誰?”

    周宣道:“我老鄉,上次回信州認識的。”

    四癡“嗯”了一聲,她流了那麼多血,現在是口乾舌燥,當即將一碗甜米酒喝光,暖酒入胃,冰冷的四肢很快有了暖意。

    周宣也把米酒喝了,打了一個酒嗝,渾身舒泰,感覺疲倦都消解了許多,說道:“徐篾匠、梅枝姑娘,如果你們願意,且到江州安身如何?我岳父是江州醫署的秦博士----”

    四癡插嘴道:“另有一個岳父是奉化軍節度使。”

    周宣笑了笑:“嗯,兩個岳父,三個妻子,其中一個妻子還未過門,我從南漢回來就要去江州迎娶。”

    徐篾匠道:“多謝侯爺照顧,待小人和內子商量一下吧。”和梅枝走到一邊,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兩夫妻一起走過來,又要下跪,周宣趕緊扶住。

    徐篾匠道:“侯爺現在隨從失散,無人侍奉,小人夫婦願意隨侍侯爺去南漢,再一道去江州。”

    周宣搖頭道:“南漢你們不要去,那不是坦途,隨時可能有危險,我也不是嬌生慣養地公子哥,不需要人服侍,賢夫婦直接去江州便可,到朱雀坊周府找我岳父秦博士,就在府上安身,房子多得很,我岳母愁著沒人住不熱鬧。”

    四癡喝了一碗米酒,感覺好多了,站起身拾起地上他那襲濕淋淋又沾著血跡地青衫,想找有水處洗洗血跡,然後烘乾換上。這女裙穿在身上就好象有刺,讓她非常難受。

    其實在周宣看來,梅枝這套湖綠布裙穿在四癡身上還是頗顯風致的,四癡地個子作為男人來說那是又矮又瘦,但作為女子那算得上是亭亭玉立了,配上四癡那略顯冷酷的眼神。既苗條又英氣,別有一番神采,若是再梳個墮馬髻。絕對是好女子啊!

    梅枝上前道:“老四先生要洗衣服是嗎,奴家知道廟邊有個小池。奴家去替你洗吧?”

    四癡腳步虛浮,心知自己傷得不輕,還得靜養,當即將濕袍交給梅枝,說了一聲:“有勞了。”走回布氈,盤腿坐著運功。

    不一會,梅枝洗好袍子回來,周宣便拿過來在火堆邊烘著,周宣自己的那襲圓領夏衫已經烘乾。穿在身上了。

    正這時。突然聽到遠遠的傳來兩聲犬吠,周宣濃眉一軒,放下手裏半幹的青衫大步出廟門,奔到山口樟樹邊一看,山道那邊來了兩個人,牽著兩匹馬,前面一條金毛大犬跑幾步。又停下等那兩個人。

    周宣大喜。跳出樹外,高叫一聲:“魯魯!”

    那金毛大犬瞬間加速。貼地飛躥過來,很快來到周宣面前,繞著周宣跑圈,尾巴猛搖,狀極親熱。

    “郡公----”

    “主人----”

    山道上地兩人也牽著馬一瘸一拐奮力趕來,卻是力虎和房太醫,因為周宣身上也抹了那種異香,房太醫和力虎趁著大雨昏暗擺脫追兵後便讓魯魯引路,竟真地找到了周宣,二人都是狂喜不已。

    周宣見房博士和力虎身上都有傷,醫生自己受傷,那自然是包紮過了,那兩匹馬也受了箭傷,“雲中鶴”後臀挨了一箭,房博士也給郡公的這匹愛馬敷藥包紮了。

    周宣問:“藺將軍他們呢?”

    房太醫道:“走散了,藺將軍他們應該沒事,連我這樣拿不得兵器地都逃出來了,吳越兵豈能奈何得了藺將軍!不過真地好險,多虧了力虎。”

    力虎憨厚一笑,臉上還都是血跡,手裏握著一把斧頭。

    周宣想想也對,吳越兵戰鬥力太差,房博士都跑出來了,藺戟肯定能沖出去,就不知肥胖過度的雪豬太子怎麼樣了?陳延壽武功既高,見機又快,應該能帶著雪豬太子逃脫,現在回去找他們是不可能地,只有到福州城外鼓山下等他們了。

    周宣三人還有金毛犬魯魯來到那座小廟,周宣這時才有閒心看看廟門匾額,原來這廟叫“蛇王廟”,山哈人崇拜蛇,看來這廟是山哈人的廟。

    三人進到廟裏,四癡已將那件半幹的青衫換上,身上還熱氣騰騰的。

    周宣道:“老四,讓房太醫給你看看傷勢。”

    房太醫便去取馬背上的小藥箱,走過來殷勤問:“老四先生傷到哪里?胸口嗎,待我看來-

    四癡忙道:“沒事,一點小傷,我已經敷上傷藥了。”說著狠狠瞪了周宣一眼,心想你都知道我是女兒身了,還讓房太醫給我治傷!

    周宣靠近來低聲道:“老四,醫生本來就是給人治病的,沒什麼好顧忌的,不要諱疾忌醫嘛,治傷要緊。”

    四癡瞪著周宣,聲音也是極低:“主人,你要是不想趕我走,就不要揭穿我的身份,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周宣瞄了一眼四癡的胸脯,心道:“怎麼可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看你那蓓蕾內陷地樣子就很想幫幫你呀,算了,以後再開導她,急不得。”點頭道:“行,我們還是主僕和朋友,不過讓房太醫給你搭一下脈,吃點什麼藥也好啊。”

    四癡見周宣答應還象以前那麼與她相處,稍稍定下心來,便讓房太醫給她搭脈。

    房太醫搭脈後皺眉道:“傷到了小肺,幸好老四先生體質過人,不然危矣,既然傷口已用我地傷藥裹好,那就再服用我配置的三七熊膽丸,每日兩顆,早晚各一顆,三日後內傷淤血可清除,然後慢慢調養即可。”說著從藥箱裏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小指甲蓋那麼大的藥丸給四癡。

    四癡接過那顆“三七熊膽丸”拋進嘴裏,也不用水吞服,就那麼咀嚼咽下。

    幾個人正商議下一步往何處,忽聽得大山深處腳步雜遝,似有大批人奔來,聽那腳步聲竟是沖著小廟而來的。有數十人之多,難道是吳越軍士?山裏竟然也有吳越士兵?

    周宣雖有智計,此時也是心懸懸。這小廟倚山而建,廟後是陡峭懸崖。沒法爬上去,若想從山路奔逃,吳越兵很快就能追上,而且山外就是長溪縣城,吳越士兵更是遍地都是,最重要地是四癡傷重,絕對不能顛簸。

    力虎斧頭一舉,低吼道:“主人莫驚,來一個砍一個。來兩個砍兩個。”

    徐篾匠奔到廟門外一看。喜道:“侯爺,不是吳越兵,是山哈人。”

    周宣出去一看,只見三十多個山哈男子,纏頭赤足,青藍色短褂,手執棍棒。在山道間奔躍如飛。轉眼就到了“蛇王廟”跟前。

    為首的那個瘦長臉山哈叫道:“原來不是失火,我還以為神廟失火了!”大步進到廟裏一看。勃然大怒,厲聲道:“是誰讓你們在神廟裏燒火的?你們這些漢人欺人太甚,是想把我山哈人地神廟一把火給燒掉嗎?”手中木棒“霍”地一揮,惡狠狠地盯著周宣等人,吼道:“打死這些漢人!”

    徐篾匠以前給山哈人編過竹席和竹椅,趕忙道:“山長大人,我等都是善良漢人,在此避雨----”

    “避雨就避雨,為何在廟裏焚火,難道不知蛇王是不能見到火光地嗎?”瘦長臉山哈無比憤怒。

    周宣心念電轉,哈哈大笑,很是開懷的樣子。

    那瘦長臉山哈一愣,怒問:“你笑什麼?”

    周宣道:“我受蛇王托夢,有一件大事,但卻不能和你說,只有你們地族長才有資格聽到這個大秘密。”

    周宣又要施展他的忽悠絕技了,自身居高位以來,這一絕招很少有用武之地,危難之時顯身手,現在該他上場了,對這些純樸而迷信的山哈,周宣有絕對地自信忽悠成功。

    果然,那瘦長臉山哈怒氣大消,驚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周宣,見這個年輕漢人氣宇不凡,雖在眾山哈棍棒的威脅下卻夷然不懼,半信半疑,問:“你是誰?蛇王怎麼會對你一個漢人托夢?”

    周宣早在江州設計離間陳思安與山哈盤、雷二姓之時就瞭解過山哈人地風俗和信仰,這時微笑道:“我只問你一句,蛇王是不是手執一根龍頭拐杖?”

    瘦長臉山哈朝廟殿正中神像看了一眼,那神像就是拄著一根龍頭拐杖,瘦長臉山哈冷笑道:“你是看到這神像才這麼說的,別以為我們山哈這麼好騙!”

    周宣又是一陣大笑:“我夢中抽見的蛇王比這個蛇王像高大得多,額頭正中長著一顆壽星瘤,這神像可沒有吧?”

    那瘦長臉山哈驚道:“這是仙霞嶺蛇王宮的大蛇王,你---

    周宣道:“我從未去過仙霞嶺蛇王宮,的確是夢中見到的,大蛇王告訴了我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不便對你說,要對你們族長說,對了,這位老兄你貴姓?”

    瘦長臉山哈答道:“我姓盤。”

    廟裏廟外三十多個山哈男子一起道:“我們都姓盤。”

    周宣道:“很好,帶我去見你們族長,此事非常重大,還得讓你們族長儘快報知大族長盤玉姣。”

    瘦長臉山哈聽周宣說起盤玉姣,臉色就是一變,再次打量周宣,又看看四癡等人,問:“你們為何會受傷?”

    周宣看了看殿上的山哈,皺了皺眉頭。

    瘦長臉山哈立即會意,揮手讓其他山哈都退出殿外,然後道:“你----有話儘管說吧。”

    周宣坦然道:“實不相瞞,就是福州城的錢惟演要派人追殺我,你們如果要把我出賣給錢惟演,錢惟演定會重賞你們,來吧,綁我去邀功吧。”

    瘦長臉山哈怒道:“我們山哈人從不會做這樣無恥之事!”心裏卻是暗暗稱奇。連邵武軍節度錢惟演都要抓他,此人真是有來頭的,不過此人為何提起大族長盤玉姣地名字?他為何會到這裏來尋大族長?當即說道:“你既要見我霞浦嶺盤氏族長,我便帶你去,你這些隨從要一起跟我們走。”

    周宣道:“那是最好。”

    廟門外有山哈叫道:“盤山長,有官兵過來了!”

    瘦長臉山哈看了周宣一眼。大步奔出,遠遠地見一隊青盔青甲的吳越步弓手過來了。

    周宣讓力虎把廊下的三匹馬牽進來,“照夜玉花驄”皮毛雪白、銀鞍金絡。實在太顯眼,另兩匹也受了傷。很容易被吳越士兵認出。

    “蛇王殿”本來是不能讓牛馬這些牲畜褻瀆的,瘦長臉山哈眼睛一眯,沒說什麼,命令手下山哈守住神廟,他自己則從夾道的樟樹中間大步走出。

    雨還未停,一隊百名吳越步弓手冒雨來到山口,領頭的步兵校尉認得瘦長臉山哈,大聲道:“盤山長,爾等在此作甚?”

    盤山長道:“原來是習校尉。我等正在整修蛇王殿。準備八月十五地祭祀,習校尉有何公幹?”

    習校尉道:“追捕幾個唐國匪徒,盤山長有沒有看到幾個騎馬執刀地人從這山道經過?”

    盤山長道:“沒有。”

    習校尉卻道:“不管有沒有,總要到你們寨子裏查看查看。”

    盤山長眼裏閃過一絲痛恨之色,隨即陪笑道:“習校尉,我霞浦嶺每年都向縣上進獻銀器、獸皮、竹編、茶葉,除此之外。一切自治。按規矩是有權拒絕外人進入地。”

    “放你娘地屁!”習校尉開口便罵,這大雨天還要出來捕人。讓他心情很不爽,這些蠻僚山哈還出言不遜,怒道:“什麼規矩?規矩還不都是錢王陛下定地,你們這些蠻僚每年進獻那麼點破爛玩意,就無法無天了,規矩是規矩,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要追捕逃犯,懂嗎?哪里都可以進去查,你阻攔不讓我們進去搜查那就是窩藏逃犯!”

    盤山長低聲下氣道:“習大人,我霞浦山哈一向良馴,怎會窩藏逃犯!中秋佳節在即,這是我山哈人祭祖地的大喜日子,還望習大人高抬貴手,莫要為難。”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對銀釧塞在習校尉手裏。

    習校尉心道:“這些窮鬼,一對銀釧還沒有五兩重。”說道:“算了,看在你們那個美貌族長的面子上就不去搜查了。”一揮手:“走。”領著一百名步弓手原路返回。盤山長恨恨地看著習校尉一行轉過山道不見,這才一跺腳轉過身來,卻見周宣立在樟樹下,指著吳越兵離去的方向問:“盤山長,這些吳越兵經常敲詐你們嗎?”

    盤山長不答,卻道:“早晚叫他死在我手裏。”

    周宣道:“帶我去見你們族長吧,我會幫助你們不受吳越人欺淩。”

    盤山長盯著周宣看,半晌才一擺頭,說了聲:“請吧。”

    因四癡傷重,周宣請山哈用藤蘿結一張軟轎讓四癡坐著進山,四癡堅決不允,說她能走。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這樣子能走?房太醫不是說了嗎,儘量少走動,要靜養,你是不是想走著走著突然暈倒,然後好讓我背你?你喜歡我背你就明說嘛。”

    四癡羞惱道:“你胡說。”

    周宣道:“那就老老實實做轎子。”

    四癡還真怕自己暈倒周宣會來背她,只好悶悶地坐上藤轎,心裏非常不自在,她一向憑自己的力量獨往獨來,從不求人,現在受了傷,卻處處要人照顧,真是難受。

    周宣等人跟著盤山長一行去霞浦山哈竹寨,這時天已放晴,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山林上,青翠嫣紅,風景殊為不惡。

    迤邐向西走過七、八裏山道,卻見前面一個山坳裏竹林茂盛,走近一看,竹林裏掩映著竹樓,最外沿有竹子編的柵欄,繞寨一圈,這種竹柵欄利用植根在地的竹子經過多年栽種編成,宛若一道竹牆屏障,既可防備野獸、也可抵擋敵人進攻。

    盤山長引著眾人經大竹門入寨,便有山哈前來問訊。

    周宣手牽白馬,一邊走、一邊觀賞山哈人竹寨風景,來到一座竹樓外。

    盤山長請周宣六人上到二樓,熱茶侍候,他去稟報族長。

    周宣舉起茶盞品了一口,贊道:“好茶,水也好,只是煮法稍有不對。”口渴,也沒閒情細細品了,一飲而盡。

    四癡也想端茶來喝,房博士制止道:“老四先生,服用期間不能飲茶。”讓一邊侍候的山哈少女另斟水來。

    周宣笑道:“老四,現在論茶藝,我已不輸於你,我代你品吧。”將四癡面前的茶也喝掉了。

    四癡道:“不見得。”

    周宣道:“哪天我們再比比。”

    四癡斜了周宣一眼:“你倒是不急,想想怎麼對付那老禿驢吧。”

    周宣道:“我已有計,自然不急,且看我怎麼對付那老禿驢,我周宣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正說著,竹梯聲響,盤山長在前,後面跟著一個山哈女子,這女子身後又跟著兩個山哈大漢。周宣一見這山哈女子,愣了愣神,這女地還真是美,頭上戴著形似獨木舟地珠冠,腰裏系著彩帶,青色裙子繡花鞋著各色花鳥,整個人非常豔麗,身材、容貌都是極美。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5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二、說夢話

    盤山長走進竹廳,那山哈美女卻在門邊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扶著圓竹門框,藍花統裙包裹著的豐臀很自然的向一側傾欹,柔細腰肢則反方向凹陷著,形成跌宕誘人的曲線,明亮如星的眼眸那麼一轉,象有寶石的光輝流動,這樣的眸子實在是有神。

    “盤自成,遠客到來,怎麼連尊姓大名都未相詢?”

    這山哈美女注視著周宣,紅唇微動,說話的聲音好比翠谷黃鶯在鳴囀,頭上獨木舟一般的珠冠微微顫動,從正面看,那珠冠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金鳳凰。

    盤山長名叫盤自成,山長是山哈人的等級稱謂,次於族長和寨長,這瘦長臉的盤山長慚愧道:“是,屬下愚魯。”對周宣躬身施禮,說道:“請問貴客尊姓大名?”

    周宣心想:“我這身份沒什麼好隱瞞的,山外的吳越人到處在搜捕我,與其隱姓埋名,還不如坦然說出來更能取信這些山哈人。”當即起身還禮道:“唐國人周宣,這位是盤族長嗎,果然美麗,久聞霞浦山哈靈山秀水出美女,真是名不虛傳啊。”

    周宣知道山哈女子喜歡聽人贊她美貌,所以開口便誇這盤氏族長,語氣非常真誠,因為這女族長的確很美。

    “周宣?”女族長彎彎的秀眉一挑,目光凝注在周宣臉上,問:“哪個周宣?”這女族長看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卻有少女一般的嫵媚,說話時臉上表情非常豐富,眉眼嘴唇都會傳情達意似的。

    周宣笑道:“我也不知是哪個周宣。好象還沒遇到同名同姓的,盤族長遇到過另外地周宣嗎?”

    那女族長又很注意地看了看周宣,輕盈地走進竹廳,請周宣等人坐下,她自己坐在上首鋪著豹皮的大竹椅上,盤著腿,坐姿曼妙、容貌豔麗,宛若佛教天女。美目一盼,說道:“我認得一位周宣周大人,他文武雙全、英俊非凡,官拜唐國集賢殿大學士,爵封信州侯----貴客也是唐國人,難道會沒聽說過嗎?”

    周宣濃眉一軒,細長眼一眯,仔細看這美麗的霞浦山哈女族長,周宣看美女一向很忘我。目光中還有一種畫師特有敏銳和挑剔。

    那女族長雖然從容鎮定。卻也被周宣看得微現羞澀,用手輕撫臉頰,問:“貴客為何這般看著我?”

    周宣搖頭道:“沒有見過,肯定沒有見過,若是一般女子也就罷了,但象盤族長這樣的麗人我只要見過一次那就絕不會忘,人稱我有過目不忘之才,其實指的就是美女過目永志不忘。”

    這女族長眼裏異彩漣漣。用她那種讓人一聽就難忘的、清脆如黃鶯、柔美如曉風的聲音問道:“貴客言下之意是說你就是那位信州侯周宣?”

    周宣又搖頭道:“我不是信州侯----”

    女族長彎彎柳眉頓時一蹙,眼裏陡現嚴厲之色,卻聽周宣接著道:“----蒙唐皇陛下恩寵。我現在已加封信州郡公了,不知盤族長在哪里見過我?”

    女族長臉上表情變幻極快,柳眉一舒,微笑起來,嬌聲問:“真的是周宣周大人?我應該相信你嗎?”

    周宣點頭道:“是得證明一下,我名氣太大是吧,連閩地這邊都知道了。肯定有些不良漢人冒充我地名頭來欺騙美麗的山哈少女。那麼,我該怎麼證明我是周宣呢?”

    女族長抿唇一笑。問:“既是信州郡公,能沒有官印嗎?”

    周宣道:“有唐皇的詔書,但丟到海裏了。”

    女族長睫毛閃動,眼神複雜,說道:“那我還是不能相信你,你總得想個法子證明自己是周宣?”

    一邊的四癡靠在竹椅上聽得不耐煩,說道:“周宣不是有個綽號叫周七叉嗎,盤族長讓他吟一首詩、填一闕詞不就明白了。”

    美女族長眼睛一亮,卻道:“我們山哈人不會那些詩呀詞呀的,就是胡亂來一首我也辨不出好壞。”

    四癡道:“他還有別的本事,音樂、圍棋、鬥蟲、繪畫,無一不精,盤族長任選一樣考考他不就行了。”

    美女族長搖頭道:“音樂,我們山哈人個個會唱歌、圍棋我們不會、鬥蟲沒那閒心、繪畫任誰都可以畫兩筆,這些都不好證明他就是周宣。”

    周宣無奈道:“真是奇事,我還得為證明自己是不是周宣傷腦筋,我為什麼要證明?我又不來貪圖你們什麼,我就是我,我是來到你們霞浦山哈竹寨的客人,難道好客的山哈是這麼盤問一位友善客人的嗎?”

    美女族長很想確認眼前這濃眉細眼地男子到底是不是周宣,這非常重要,聽周宣這麼說,不禁嫣然一笑:“是我失禮了,那麼請問周客人,縣裏地漢兵為什麼要捉拿你?”

    周宣雙手一攤:“說來說去又繞回來了,吳越兵要抓我不就是因為我是周宣嗎!”

    這美女族長沉思了一會,忽然問:“周客人認得一個名叫陳濟的人嗎?”

    “陳濟?”周宣一愣,陳濟去仙霞嶺見過盤氏大族長盤玉姣和雷氏大族長雷猛,難道眼前這個美女族長當時也在場?不會吧,此地距仙霞嶺可有好幾百里山路,盤玉姣不可能把所有族長都召集起來,說道:“當然認識,陳濟是我摯友,乃四品明威將軍,數月前曾赴仙霞嶺與盤氏大族長會晤,莫非盤族長見過他?嗯,陳濟與其伯父陳鍇現在應該就在漳州一帶吧。”

    美女族長深深看了周宣一眼,心裏已有七分相信此人就是周宣了,道:“我曾在大族長那裏見過陳濟大人,周宣之名就是從陳濟大人那裏得知的。”

    周宣笑道:“慚愧。我還以為自己名傳遐邇、家喻戶曉了呢!盤族長還有什麼要問的?進山哈竹寨怎麼象挑女婿一般問個不休啊。”

    這美女族長俏臉微紅,說道:“那就不問了,周客人說說蛇王托給你的夢吧。”

    周宣心道:“開始吧,開始忽悠吧。”說道:“我與幾名屬下因被吳越兵追殺,在山口蛇王廟避雨,我很是疲倦,就是神像前昏昏睡去,夢見一個身高數丈、額頭有壽星瘤、拄著龍頭拐杖地威武老者。老者身邊還有一位披著白雲一般衣裙的美麗女子----”

    女族長奇道:“這白衣女子是誰?”

    周宣道:“在夢裏我也這麼問了,那老者說我乃山哈先祖,蛇王真身,這位乃是我的愛妃白蛇娘娘----”

    女族長大為詫異:“白蛇娘娘,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周宣道:“神明之事,我們凡夫俗子哪能樣樣知道!”

    “白蛇娘娘”是周宣故意加進去地新人物,如果他說的夢話都是山哈人耳熟能詳的,那就難以讓山哈人置信,所以必須要進行藝術加工。於是。大蛇王就有了一位美貌無比地愛妃----白蛇娘娘。

    女族長神態恭敬:“周大人說得是,請再說蛇王之夢。”

    周宣道:“那蛇王對我言道周郡公夢裏我對蛇王稱呼我為周郡公絲毫不覺得奇怪,醒來後才暗暗稀奇,神靈就是神靈,不用問就知道),蛇王說道周郡公因海難來到八閩之地,可謂有緣,本王有一事要懇請郡公相助----我對蛇王及其王妃甚是敬愛。說有事儘管吩咐,只要我周宣做得到的就一定幫忙----蛇王便說我之子孫,遍及八閩之地。可惜分屬三國,不能統一,頗受欺淩,我聞唐皇陛下仁慈愛民、周郡公智慧賢能,若是八閩山哈能歸唐國治下,那我七十萬子孫就可豐衣足食了,這些都要有勞郡公了說著。龍頭拐一頓。火光頓生,為我驅寒----”

    女族長上身前傾。右肘支在大腿上,手托粉腮,凝神聽周宣說夢話,一邊聽一邊點頭,周宣地夢話太深入她的心了。

    周宣看著女族長那盤坐著的嬌姿,繼續說:“夢裏我頗為難,我來長溪非我本意,是因為送清樂公主赴南漢完婚,遇到大風暴,這才倉促登岸,清樂公主又不慎被中天八國的人擄去,吳越兵又要抓我,自顧不暇,如何能幫助山哈人,而且,這些事必須要和盤、雷、鐘、藍四大族長商量才行----蛇王便說只要周郡公答應助我山哈人,我自會讓盤玉姣來見你,唐國公主之事也請郡公不必憂心,八閩之地如何由得中天八國的妖僧橫行!那妖僧曾對我山哈子民口出不遜,說什麼山哈蠻僚不服教化、不受佛法,乃是下等野人,只可驅使作苦役,不能居於平原富饒之地,窮山惡水可以居之----”

    坐在豹皮竹椅上地美女族長柳眉豎起,星眸迸射出凜然殺氣,恨聲道:“這妖僧,在潮州就曾驅趕我山哈人為張聖建王宮,逼我山哈人信佛----周大人,請繼續說。”

    周宣道:“沒了,我正要和蛇王長談一番,就被這位盤山長驚醒了。”

    美女族長責備地看了盤山長一眼,盤山長惶愧不已,趕緊請罪。

    周宣笑道:“盤山長有何罪,若不是盤山長,我如何能到見到盤族長?這應該就是大蛇王地指引吧。”

    這美女族長點頭道:“沒錯,就是大蛇王的指引,把周郡公送到我們竹寨。”

    周宣微笑問:“這麼說盤族長相信我是貨真價實地周宣了?”

    美女族長嫣然道:“是。”

    周宣道:“既然信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等六人昨夜至今未進食,煩美女族長為我等準備一些食物,還有,我四人身上衣物都被刀槍劃破,沒有換洗衣物,請族長為我六人各備一襲山哈服裝,先謝了。”

    那美女族長趕緊起身,連稱:“怠慢怠慢。”請周宣稍等,酒菜馬上就來。

    美女族長腰肢款款地下了竹樓。留下盤山長和兩名山哈少女侍候。

    不一會,八名山哈少女托著長條形地木盤來了,每個木盤裏有兩道菜,什麼淡糟炒螺片、醉糟鷓鴣、蘑菇梭子蟹、土筍凍、煎鮮蠔肉……都是山珍海鮮,酒是果子酒,別有風味。

    那美女族長親自作陪,殷勤待客,席間。美女族長詳細問了僧景全地去向,周宣一一說了,飽餐之後,稍事休息,盤山長便領著眾人去竹樓浴室沐浴,其他人什麼待遇不知道,但周宣卻有兩名山哈少女服侍他沐浴,山哈女子地位比男子高,族長、寨長基本都是女子。男子反而充當下役。因為周宣是貴客,所以才有山哈少女侍候,周宣現在養尊處優,被人服侍慣了,坦然受之,洗淨後,先讓房太醫為他肩傷換藥,然後穿上山哈男子的服裝。鑲著白邊地藍色短褂、青色長褲、藍青兩色相間的布鞋,兩個山哈少女眼睛都是一亮,看周宣的眼神就分外多情。

    一個少女說道:“周客人。今日是八月十三,夜裏要舉行篝火對歌,周客人一定要參加哦。”

    周宣心裏牽掛著清樂公主和藺戟等人,實在無心尋歡作樂,說道:“待我見了你們族長後再說吧。”

    周宣出了竹樓浴室,便去見那個美女族長,盤山長卻說族長不在。夜裏再與周郡公相見。請周郡公好生休息,營救清樂公主之事不用急。族長已有安排。

    周宣見現在已經是申時初刻,很快天都要黑了,還是明日再趕路吧,也讓老四好好休養一夜。

    盤山長已經給周宣六人安排好了住宿之處,是一棟有圍牆的獨立院落,圍牆自然是竹編的,三扇門,一大兩小,裏面兩進,兩排房子十個房間,周宣在後排正中那個房間。

    周宣在房間竹榻上閉目養了一會神,思緒奔騰,無法入靜,便起身到隔壁四癡那個房間,關心一下四癡。

    門虛掩著,周宣輕輕推門進去,暮色已經降臨,房裏頗為昏暗,見四癡躺在榻上,向上蓋著一條線毯,四癡本來就偏瘦,這會更顯憔悴了,呼吸比較急促,呼氣時胸腔帶著“絲絲”聲,肺葉受傷了啊。

    周宣躡手躡腳走過去,想摸摸四癡額頭,心道:“老四,可千萬不要發燒啊,那可就難辦了!”手離四癡額頭還有三寸遠,四癡原本一動不動的左手一翻,就抓住了周宣地手掌。

    四癡睜眼道:“幹什麼?”

    周宣道:“能幹什麼,看你有沒有發燒?”

    四癡道:“沒有發燒,我可沒那麼嬌貴,休息一夜,明日就能乘馬,不會拖累主人的。”

    周宣道:“怎麼是拖累!救公主不用急,治你地傷更要緊,你要做我一輩子茶奴地。”

    四癡瞟了一眼周宣那笑笑的神情,不知怎麼突然心頭一熱,側過身去,背對著周宣,卻聽竹榻“咯吱”一聲,周宣竟坐在竹榻邊上了。

    四癡趕緊坐起身,皺眉道:“你怎麼坐到我床上了?”

    周宣道:“這房裏沒有椅子,我當然坐床上了。”

    四癡道:“我我我,你你你----”四癡變結巴了。

    周宣道:“什麼我我我,你你你的,你是想說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對吧?老四,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還當你是男的,可你怎麼老把自己當作女的,處處與我隔閡,這是不對地。”

    四癡無法辯駁,輕輕“哼”了一聲,她先前問過那個梅枝了,梅枝說她地傷是周侯爺幫她裹地,這讓四癡很難堪。

    周宣又道:“不知老三和三嫂現在到了何處,估計也就在吳越到清源這一帶,要是能與他二人會合就好了。”

    正這時,忽聽後院傳來兩聲蟋蟀地鳴叫,坐在床上的兩個人都是精神一振。

    周宣道:“老四你歇著,我去捉那蟋蟀給你玩,看看什麼級別的。”

    四癡坐在床上等著,心裏懷著迷蒙的喜悅,凝聚耳力,傾聽周宣的腳步聲,想像他捕蟲的動作……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5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三、假面舞會

    四癡想起去年重陽節前,周宣帶著三哥和來福去洪州以蟲會友,她那時不忿三哥淪為周宣的劍奴,便追了上去,卻被周宣以一個小賭逼得她不許說話,說一句話要付周宣一兩銀子,現在想起來,真是笑得傷口痛。

    周宣回來了,手裏握著一個竹筒,笑嘻嘻道:“老四,猜猜,這是一隻什麼顏色的蟲?”

    四癡正想著去年的事呢,被周宣這麼一問,脫口道:“你還想逼我不說話啊!”

    周宣一愣,一下子沒醒悟四癡是說去年的事,還以為四癡在生氣,怪他坐在她床上了,便笑道:“怎麼了,生氣了?我們是哥們、是朋友,抵足而眠也不稀奇----”

    四癡難堪道:“主人胡說些什麼,我哪里生氣了!我是說去年你騙我猜摸不得顏色的事,卻原來蟲罐不止摸不得一個,還有三尾雌蟲,你----主人真是詭計多端。”

    “哈哈!”周宣放聲大笑,將竹筒放在床前小桌上,點亮油燈,笑道:“老四,我們好久沒打賭了,再來賭一把,你來猜這竹筒裏蟋蟀的顏色?放心,這回沒有詭計,竹筒裏只有一隻蟋蟀。”

    四癡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豎在桌上的那節竹筒,說道:“我出不起賭注,我整個人都輸給你了,還能拿什麼和你賭!”

    周宣的心“卟嗵卟嗵”大跳了兩下,暗道:“老四這話曖昧,老四在暗示我?挑逗我?不會吧,老四如此悶騷乎?”正眼看著盤腿而坐的四癡,頭戴順風頭,兩鬢微亂。右胸衣襟那個破洞露出出裏面裹胸布條的白色,四癡眼睛不大,是那種眯眯眼。笑起來應該有點迷人,不過他沒看過四癡正面笑過,要笑也是趕緊扭過頭一個人向著無人處笑,還有,這些日子四癡想必沒空修眉毛了,參差的眉毛漸漸長齊,秀氣了好多,其他女子修眉是為了修得好看,老四卻是故意修得難看。嘿嘿,這也真是特立獨行了。

    四癡見周宣打量她。心下慌慌。小麥色的臉頰微現酡紅,用手拍了一下竹榻,嗔道:“亂看什麼。你看你自己穿得什麼樣子,蠻僚!”

    周宣心裏發笑,老四越來越有女人味了,還會發嗔了,說道:“小聲點,莫讓山哈人聽見,山哈人可不愛聽蠻僚二字----這樣吧。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讓著你點,這次不要你地賭注。你猜中了蟋蟀的顏色就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沒猜中也不用賠什麼。”

    四癡問:“主人說話算話?沒有陰謀?”

    周宣學林涵蘊那樣翻了個大白眼:“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我是言出如山的大----官。”

    四癡俯首一笑,說:“那好,我來猜,猜中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周宣留了一手,說:“好,我答應為你做一件事,請亮賭注吧。”

    四癡沒有注意周宣話裏多了“為你”兩個字,說道:“我若猜中,主人就答應可以讓我隨時離去。”

    周宣誇張地叫道:“不會吧,老四你這賭注也要得太狠了吧,你這是搶劫!”

    四癡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主人慣會耍賴。”

    周宣不說話,走到窗前,望著東邊山巒一輪剛升起地明月,用一種很寂寞的語氣問:“老四,我們相識也有一年了,一向相處得很愉快,你就這麼想離開嗎?”

    四癡第一次這麼注意一個男人的背影,可是卻沒有達到周宣預期的效果,若周宣還是穿的唐衫長袍,那或許能撥動四癡那不甚敏感的心弦,但現在周宣穿的山哈男子的服裝,鑲著白邊的藍色短褂、青色長褲,這在看慣了周宣儒雅模樣地四癡看來,就顯得很好笑,不禁“撲哧”一笑,道:“我又不是現在要離開,只是說某一天可以離開而已。”

    周宣看了看自己的服裝,有點偏小,穿在身上繃著象傻大個,頗感沮喪,演技一流,奈何服裝道具跟不上!就又走回來,說:“我就不明白了,怎麼你是女人了就要離開?我裝著什麼也沒看見不行嗎?”四癡想起周宣幫她裹傷地事,低頭道:“裝著沒看見其實還是看見了。”

    周宣道:“看見了也沒什麼嘛,反正就當你是男人,胸肌特別強壯而已,你是練過地嘛。”

    “你----”四癡瞪著周宣,要惱羞成怒了。

    周宣趕緊道:“不說了,猜蟲色吧,青、黃、紅、黑、白,哪一色?猜對了,可以讓我幫你做一件事,當然,不能太過分,以力所能及為限。”

    四癡拉長聲音道:“我知道,想贏你一點東西很難的,你只進不出----好了,我來猜---

    這時,竹筒裏的蟋蟀突然連叫了好幾聲,竹筒共振,“嗡嗡”輕響。

    周宣做個無奈地表情道:“這蟋蟀通風報信了,我輸定了。”

    四癡嘴角一翹,閃過一抹笑意,說道:“我猜這是一隻黑背蟲。”

    周宣微微一笑,將竹筒裏的蟋蟀傾倒在桌面上,卻是一隻黃背蟲。

    四癡沮喪道:“我輸了,我真是頭暈耳鳴了,連黃背蟲和黑背蟲的叫聲都辨不出來了,唉!”

    周宣笑道:“看我變戲法,把黃背蟲變成黑背蟲。”說著,又從竹筒裏倒出幾片草葉,用草葉在那只蟋蟀背部擦拭了幾下。

    四癡的眼睛陡地瞪大:“啊,是黑背蟲,原來是背上沾著黃泥巴呀!”周宣笑道:“一早下過雨,到處是軟泥,蟋蟀不就沾上泥巴了。”

    四癡道:“還好我沒出賭注,不然這蟲可黑可黃,怎麼猜都是我輸。”

    周宣笑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哈哈,算你猜對了,這回我賭輸了。你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眼睛盯著四癡青衫下隆起的胸脯,最想幫她治治蓓蕾內陷,這是病哪,不治不行,要挺才好!

    四癡想了想,說道:“我想請主人幫我捉一隻中將以上級別的猛蟲,勝過去年的摸不得。”

    周宣一口答應:“好,今年捉不到明年捉,明年捉不到後年捉。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四癡立生警覺,她知道周宣每賭必有提議。十有八九是詭計。

    周宣道:“我如捕到中將以上級別地猛蟲。並且在興王府五國蟲戰中奪魁,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什麼事你先不要問。反正我不會害你。”

    “答應你什麼事?先說說。”

    “不說,只問你敢不敢賭?”

    四癡道:“你還沒說你沒奪魁怎麼辦呢。”

    周宣笑了起來:“老四你還挺精,行,奪魁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沒奪魁我也答應你同樣地一件事,也就是我贏了我對你怎麼樣,你贏了也同樣對我那樣。這總公平了吧?”

    說起賭。說起賭蟲,四癡就覺得興奮。五國蟲戰那真是猛蟲雲集啊,說道:“好,一言為定!可是,主人真地要去興王府?”

    周宣道:“奉皇帝詔命,當然要去,那麼激烈地蟲戰不去豈不要後悔!”

    四癡道:“現在南漢太子還死活不知呢,若是死了,劉繼興哪還有心情舉辦五國蟲戰!”

    周宣道:“劉守素不會死,就是被吳越人抓住也不會殺他,而且那個陳延壽老奸巨滑,應該能帶著劉守素逃出去,我下午想找盤族長談談,沒看到她人影,估計是去長溪縣城查探我身份的真假,雪豬太子有沒有被抓很快就會知道。”

    四癡道:“主人真想把清樂公主送給那雪豬?我看主人也喜歡清樂公主地。”

    周宣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在船上與清樂公主畫像、跳舞之事瞞不過這個資深刺客,說道:“等找到劉守素,讓他與我賭一局,劉守素也是蟲迷,我賭蟲贏他,他不就把公主輸給我了---不是,不是輸給我,是讓我把公主原封不動帶回金陵去。”

    四癡心道:“口是心非,欲蓋彌彰。”點頭道:“嗯,你什麼都贏,現在還要贏人家的太子妃----”忽然想起一事,低著頭笑個不停。

    周宣道:“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賭博輸掉老婆----輸掉妻兒的比比皆是。”

    四癡勉強止住笑,說道:“我不是笑你贏南漢太子妃,我是笑那南漢太子似乎對主人頗有情意,說不定南漢太子和太子妃一併要隨主人回金陵了。”

    “哇哇哇,老四你給我住嘴,不許再說!”周宣卡著自己喉嚨做出嘔吐狀。

    四癡“咭”的笑出聲。

    院中傳來盤山長的聲音:“周大人----周大人----”

    周宣應道:“在這邊。”

    盤山長手裏舉著一個火把,火焰煌煌,在門外對著周宣躬身道:“周大人,篝火對歌會就要開始了,我家族長請大人去參加,還有大人的手下也一併去。”

    四癡道:“我不去。”

    周宣道:“嗯,老四你好好休息,讓這只黑背蟲陪你,聽的蟲鳴也不錯。”

    四癡藐視道:“一隻黑背蟲!”

    周宣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莫要小看黑背蟲,摸不得不就是黑背蟲嗎?”

    四癡道:“摸不得那樣的異蟲萬中難以挑一。”見周宣跨出門檻,她自己不能跟去保護,心裏有點歉疚,說道:“主人小心一點。”

    周宣也來一個回眸一笑:“沒事,都是山哈朋友,你調息練功吧,早點好,我需要你,離不開你。”話音未落,周宣趕緊跟著盤山長便走,說得太煽情連自己都吃不消了。

    房太醫年近五十,老當益壯,也穿著山哈男子地服裝,對參加篝火對歌會很是踴躍。房太醫真正的興趣應該是那些美麗純真地山哈少女吧。

    閩地山哈是一夫一妻制,但據說這樣地篝火晚會,只要男女雙方合意。就可以避開眾人,尋一僻靜處歡愛,天明各自走人,很有一夜情的味道。

    徐篾匠本來不想去地,但他那美貌風情地妻子梅枝說要去見識見識,徐篾匠知道這樣的對歌會梅枝很可能見識見識就見識到哪個年輕英俊地山哈男子懷裏去,山哈人保留遠古習俗,女子為尊,對這些事不在乎。他徐篾匠是漢人,他很在乎。自從親手打死了紅糖。徐篾匠陽剛之氣倍增,絕不允許妻子再有其他男人了,可徐篾匠又很愛妻子。不忍怫梅枝之意,就答應和梅枝一起去。

    忠誠憨厚的力虎帶著金毛犬魯魯跟在周宣身後。

    一行五人在盤山長的帶領下從竹寨後門來到寨子外,這裏是一處山谷,山坡平緩,樹木經過清理,疏疏朗朗,沒有那些雜生灌木叢。遍植山茶花、松葉菊、朱蕉、丹桂、秋葵……朦朦月色下。花樹搖曳,花香浮動。

    人從花樹下經過。連頭髮衣裳都是香的。

    三堆篝火呈品字型熊熊燃燒在一大片空地上,近百名山哈青年男女已經在載歌載舞,八月十三,明月將圓,這樣的夜晚可以盡情舞蹈、盡情歌唱。

    周宣等人一到,便有美麗地山哈少女獻上酸酸甜甜地果子酒,盤山長喜氣洋洋道:“接連下了幾天的雨,原擔心今晚不會放晴,見到月亮,未想滿天烏雲隨著貴客地到來就被驅散了,這是蛇王地保佑,周大人就是蛇王的使者。”

    周宣看著那舞蹈著地人群,不禁就想蹦跳起來,他生性好動,會跳激烈地街舞,不過這泥地沒法跳,而且街舞在這時代的人看來太象雜耍,與他現在的身份不符。

    盤山長將五個木雕面具分別遞給周宣五人,這木雕面具怪面獠牙、猙獰恐怖,以紅、藍、黑、白四色為主,顏色極其鮮明。

    盤山長將其中一個面具遞給周宣,說道:“周大人,中秋祭神之前,先以儺舞驅邪祈福,請戴上這面具吧,我們霞浦山哈需要周大人地祝福。”

    周宣笑著接過木雕面具,問:“盤族長在哪里?”

    盤山長指著舞蹈人群說道:“大族長便在這人群中,請周大人自去尋找。”

    周宣心道:“有意思,有意思,假面舞會啊!”

    力虎戴面具時出了點麻煩,因為盤山長說金毛犬魯魯不能靠近儺舞的人群,但魯魯與力虎卻是形影不離的。

    周宣讓力虎就在邊上看熱鬧,他與房太醫、徐篾匠夫婦戴著猙獰面具向篝火走去。

    “咚咚咚”的鼓聲如急雨、尖亮清澈的排簫聲如流水,還有幾種樂聲周宣辨不出是什麼樂器吹奏出來的,應該是山哈人獨有的樂器。

    周宣雙臂平伸如雄鷹展翅,雙足急速起落,幅度很小,來了一段愛爾蘭踢踏舞,一邊跳一邊在舞蹈人群中穿梭,要找那個美麗地霞浦山哈女族長,三堆篝火邊跳舞地大約有四、五十名山哈女子,一個個身材苗條、舞姿輕盈,沒看到有臃腫肥胖的,這應該和山野生活有關,山裏來去,辛勤耕作,身材自然苗條。

    周宣有美女過目永志不忘之才,只要那個美女族長在這舞蹈人群當中,就算她戴著面具,周宣也一定能把她認出來,別看周宣眼睛有點近視,看起美女來那是一點都不含糊,這是畫師發現美地敏銳直覺啊!

    那個美麗的女族長身材比一般山哈女子要高一些,山哈人普遍矮小,男的一般都在一米六五以下,女的很少有超過一米六的,但那個美女族長就超過一米六,大約和紉針差不多,一米六二的樣子,腿很長,看上去更顯高。

    跳著跳著,原先跟在他身邊的房太醫還有徐篾夫婦不知跳到哪去了,周宣三堆篝火都跳遍了,就是沒看到那個女族長的倩影。

    突然,一個女高音般的嗓音高唱起來:“日頭落山坳裏黃,看見阿哥入寨來,阿妹無物好招待,今晚行來打對歌。”

    歌聲一起,鼓聲頓時消失,只有排簫還在歡快地吹奏著。

    正在跳舞的人群都安靜下來,一個個東張西望,在等誰對歌呢?

    周宣心想舍我其誰啊,這些山哈人肯定事先被叮囑過,要讓貴客先對歌,我若不唱,別人都不敢唱,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便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女女不圍篝火了,圍著周宣跳舞,七嘴八舌、鶯鶯燕燕,請貴客再唱一曲,剛才那首歌太動聽了,他們自愧不如,沒法唱了。

    周宣搜索枯腸,在想唱什麼歌好,要應景,要有民族風情,忽然想起一首,便朝眾人團團拱手,唱道:

    “大河漲水小河滿,不知小河幾多深?丟個石頭試深淺,唱支山歌啊試妹心。”

    百餘人大聲歡笑,笑聲直沖雲霄,把天上僅剩的一些浮雲驅散,高天上的那輪月亮越發明亮了。

    忽然有一隻手輕輕握住周宣的手腕,周宣回頭一看,青面獠牙近在咫尺,面具描得格外兇惡些,貼得這麼近,嚇了周宣一跳,再往下看,哇,好身材,對襟春衫、藍色緊身統裙、百節鞋,裸露的手臂和足踝戴著銀亮的鐲子和釧子,細細碎碎地響。

    這女子腰細臀圓,身材也是很美,但周宣卻看出這不是女族長,女族長腰部以下比這女子修長,身高相仿,但腿長。

    這鬼面女子牽著周宣左手腕,朝後山一指,便用力拉著周宣便走。

    周宣心道:“不會吧,這就要去一夜情了?哥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啊,最主要的是現在不是尋歡作樂的時候,我還要找盤族長商量事呢。”正要推託,不料身後至少六、七個山哈少女擁上來,“格格”嬌笑著,十幾隻手掌按在周宣肩背上推著周宣就走,有幾隻手還在周宣的毫無贅肉的狼腰上、結實的大屁股上捏了幾把。

    周宣有點懼,大叫:“太多了太多了,我明天還要趕路呢。”

    那群少女哄堂大笑,齊聲說:“不多不多,一定不會怠慢了貴客。”

    周宣扭頭看,不遠處力虎牽著魯魯在巡邏似的來回走動,總不好把力虎叫來,讓金毛犬魯魯嚇跑這些美麗少女吧,那太煞風景,不是哥們的風格。

    就這麼一遲疑,周宣就被拉的拉、扯的扯、推的推拐進了後山,這後山兩邊是整齊的桂花樹,八月桂花開,香氣濃郁,與泠泠月色沆瀣一氣,讓人如夢似幻。

    桂花樹盡頭,出現一幢二層竹樓,這裏靜無一人,那邊篝火歌聲被隔得很遠。

    那些推著周宣的少女嘻嘻哈哈道:“好了,貴客請到了,我們就在這裏守著。”

    只有先前那個拉著周宣手腕的鬼面女子依舊不鬆手,拽著周宣進入竹樓。

    此時的周宣身不由主,只好入鄉隨俗了。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6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四、一夕情

    竹樓幽暗,月光也不漏下一縷,遠處的歌聲縹緲,更顯大山的神秘和深邃。

    周宣被那鬼面女子牽著手、踏著軟軟的竹梯上到二樓,原以為樓上會明亮一點,不想更是一團漆黑,這山哈人怎麼這麼節省啊,燈也不點一盞!

    周宣正要開口,那鬼面女子好象能黑夜視物,看得出周宣要說話,“噓”了一聲,示意周宣不要出聲。

    留在樓下的那六名少女這時一齊拍手,唱起歌來,這回全用山哈俚語,周宣聽不大懂,只覺曲調纏綿柔膩,頗有撩撥人心之處----

    握著周宣手腕的那只柔軟的手鬆開了,周宣頓時覺得很空虛,象個盲人一般無所適從,聽到腳步聲細碎,那鬼面女子向左走了幾步,停頓了一會,又踅回來。

    周宣嗅到果子酒的甜香,開口道:“姑娘----”忽然有兩條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一具溫熱的胴體靠了過來,纏在他肩頭的雙臂一手向上勾住他腦袋,另一隻摘下周宣臉上的木雕面具,周宣稍一低頭,便有柔膩的唇印上來,嘴裏竟還噙著果子酒,嘴對嘴度到周宣口裏。

    周宣還沒嘗過這樣的香豔,頓時熱血上湧,雙手環住鬼面女子的細腰,往自己懷裏緊了緊,感覺這果子酒芬芳特異,與先前喝的有點不一樣,只是這酒是女子噙在嘴裏的,自然沒什麼可疑初嘗如此香豔的美酒,周宣不免口舌生疏,酒液自嘴角溢出,那女子柔膩的舌尖從他嘴邊輕輕一舐,將溢出的酒液舔掉,小魚般的嫩舌又伸到周宣嘴裏,緩緩攪動,那意思是請周宣盡情品嘗。

    房間似被刻意蒙蔽過。雖是月夜卻昏黑一片,周宣眼睛睜得老大,還只能辨出眼前模糊的輪廓,鬼面女子頭上的鳳凰冠垂下的珠子輕輕掃著他地鼻子,而樓下的山哈少女猶在舞蹈歌唱,曲調越發靡靡蕩人心魄,在迎合、在俯就……

    這樣的情境下男人很難拒絕,沒有什麼好裝純的。純粹的情欲就可以,相逢何必曾相識,狂蕩一回又何妨,而且,這女子口裏度來的果子酒似有催情作用,讓周宣情熱難耐,呼吸急促,摟在鬼面女子腰間的大手往下一探,撫在那豐柔的圓臀上,掐揉搓捏。嘴裏含住那丁香小魚,盡情吮吸那芬芳地酒液和香唾。

    鬼面女子喉嚨深處發出細細的聲嗽,身子明顯比剛才火熱,就那樣被周宣吻著,一隻手搭在周宣肩頭,一隻手在周宣胸膛間摸索。踮著足尖慢慢向黑暗深處移步,那裏有一張床,不是冰涼的竹榻,而是鋪錦疊緞的柔軟大床。

    這山哈女子就是熱情。周宣還略顯拘謹,手法不夠大膽,鬼面女子卻主動出擊了。靈活的手指象調絲撥弦一般,飛快地解著周宣的襟扣,只解開兩開絆扣,就急不可耐地伸手進去,撫摸周宣赤裸的胸膛,指尖在周宣那兩粒小小的敏感點打轉----

    摸著摸著,鬼面女子突然雙手用勁一推。周宣沒防備。腿又被鬼面女子的腿纏著,立足不穩。仰面便倒,驚呼出聲,還好身下就是柔軟的錦床,虛驚一場。

    還沒等周宣從被推倒地驚訝中回過神來,鬼面女子就麻利地脫掉他的布鞋,整個人一下子壓在他身上。

    被逆推了!周宣失笑:“這個,這個不用這麼急吧----唔-

    鬼面女子自己不說話,也不讓周宣說話,只要周宣一開口,她的嘴唇就貼上來,要封口,周宣嘴大,不好封,就含住周宣的舌不放,這下子周宣只能用鼻子哼哼了。

    兩個人身上衣服越來越少,身體越來越熱,樓外少女們的歌聲並未停歇,還有犬吠聲,應該是力虎牽著魯魯找到這裏來了,但周宣已經兩耳不聞樓外事,他起先還有說話的欲望,後來就沒有了,肢體語言才是此時男女正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親我,我也親你,互相撫摸、互相吸吮----

    黑暗地房間裏喘息聲格外清晰,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身體突然同時一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靜止的姿勢只持續了片刻功夫,隨即便大動特動起來。

    這鬼面女子一直不肯出聲,即便在極歡娛時也是咬著牙、閉著嘴,只有喉嚨底的聲音壓抑不住,那種近乎嗚咽地妖嬈聲嗽更具催情效果,周宣覺得特別瘋狂,特別盡興,在這女子的迎合下分外酣暢淋漓。

    情迷武陵源,梅花三弄後,房間裏終於安靜下來,兩個人都是一身細汗,手卻還在互相撫摸,樓下的少女們歌聲已緲,遠處篝火晚會想必也已散去,竹林畔、草地上,肯定有一對對動情地男女在享受情欲的快樂,何必管明朝、只在乎今宵----

    喘息稍定,周宣摟著那鬼面女子,撫摸她的臉,木雕面具當然沒戴著,摸她的眉眼唇鼻,感覺骨肉停勻,身材自不用說,臉龐也應該很美,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問這話時,周宣手指剛好撫摸在女子柔軟的唇上,那女子雙唇一分,將周宣一根手指咬在齒間,微微用力。

    周宣趕緊道:“別咬,我不問行了吧。”那女子便鬆開貝齒,周宣手指也不抽出來,乾脆伸進去撩撥女子的丁香舌,柔軟、濕膩。

    女子遲疑了一下,忽然扭頭擺脫開,抱住周宣厚實的肩背,將頭埋在他肩窩處,不停地吻周宣,一隻手條輕輕撫摸周宣後肩地傷處,無比輕柔,摸得周宣癢酥酥,應該是結痂快好了。周宣感受著鬼面女子地柔情,問:“為什麼不說話?”

    鬼面女子壓在他身上的酥軟胸脯往上一蹭,移了上來,又要封口,這回不是用唇舌,卻是用胸前那一對香膩地果實,周宣就又說不出話來了,女子同時身子半扭。伸長手臂抓住周宣的要害,上上下下,反反復複……

    周宣火大,一個翻身將鬼面女子反壓在身下,說道:“明日就要各奔東西,今夜就瘋狂一把吧,來吧,直到動不了為止!”分開玉股。直搗黃龍。

    鬼面女子的雙腿足踝被周宣握著,又搭在肩頭,從足尖至臀股,細細撫摸,贊道:“好美的腿,真長!”心裏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牽他進來地鬼面女子的腿好象沒有這麼長吧!

    正是縱馬馳騁時,也沒再細想,顛鸞倒鳳,直至精疲力竭。

    周宣摟著那女子沉沉睡去。睡夢中感覺那女子輕輕掙開他的摟抱,要下床離去,周宣一伸手將她拉回來,嘴裏含含糊糊道:“別走,等天亮我要看看你的模樣----”

    那女子便一動不敢動,周宣也就安心睡去。

    一夜操勞。很是疲憊,醒來時卻已是陽光灑滿床頭,兩個山哈少女笑盈盈立在床前,還聽到有低吼聲。去起腦袋一看,力虎牽著魯魯站在門邊,憨笑不已。

    起床沐浴畢。食物就已經擺在外間,周宣匆匆用過早餐,便帶著力虎下了竹樓。

    盤山長正候在樓下,躬身道:“周大人,藤轎已備好,即刻啟程。”一揮手,便有兩個結實矮壯的山哈漢子抬著藤轎過來。

    周宣也覺得有點腿軟。便坐上藤轎。問:“我的屬下呢?”

    盤山長朝山谷口一指:“大人請看,他們來了。”

    四抬藤轎分別抬著四癡、房太醫、梅枝、還有那個美女族長過來了。徐篾匠跟在梅枝的軟轎旁邊。

    周宣見四癡手裏握著一節竹筒,竹筒裏應該是那只黑背蟋蟀,便問:“老四,昨晚休息得可好?”

    四癡臉色明顯比昨天好,點頭道:“還好,主人昨夜在這竹樓過夜嗎?”

    周宣面不改色道:“嗯,我沒怎麼休息好,和盤族長----”向那美女族長點頭致意,接著道:“我和盤族長為打擊妖僧景全、拯救公主之事商議了大半夜,後來又輾轉反側、夜不成寐。”

    周宣說這話時,盤腿坐在藤轎上的美女族長朝侍立在一邊地一個山哈女子笑了笑,那女子臉紅了起來。

    周宣一看這轎邊女子,受驚似的腰背一挺,坐得筆直,心道:“這女子分明就是昨夜那個鬼面女子嘛,絕不會錯,這身材、這體態----”

    鬼面女子今日素面朝天,臉若春花,嬌豔無比,見周宣盯著她看,趕緊扭過頭去,同時做一個噤聲的手勢。

    美女族長莊容道:“周郡公,我們這就出發吧,我送郡公去見我們大族長盤玉姣。”

    周宣趕緊說:“見大族長盤玉姣先不急,要緊的是從僧景全手裏救出清樂公主,不然等他們到了清源泉州,那時想救就很困難了。”

    美女族長微笑道:“周郡公不必憂慮,那妖僧又不是生著翅膀,哪能那麼快就過福州、到泉州!我已查清,妖僧一行四十餘人,自昨日出長溪縣城後,便分了兩路走,一路繞過霞浦海灣走陸路往西北方向,應該是取道建州去大庾嶺回他們的中天八國;另一路乘船越過霞浦海灣到羅源,再經福州去泉州,而唐國公主就在這乘船這一路,妖僧也在----”

    周宣暗暗心驚,景全禿驢太狡猾了,這要是單憑他與四癡去追蹤,真不知道追哪邊才好!現在有了遍及八閩之地的山哈人相助,僧景全就無所遁形了,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到他周宣這一邊了,問道:“不知我另外幾個屬下有否脫險?還有南漢的太子有沒有落到吳越人手中?”

    美女族長答道:“周郡公手下有兩人戰死,其他人都脫險了,正繞道霞浦海灣去福州,有山哈人為他們提供幫助,應該能平安到達福州,那南漢太子倒是隱秘,我山哈人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也沒聽說吳越人抓到了南漢太子。”

    周宣心裏一歎,不知戰死的是他的奉化親兵還是金吾衛?在吳越眾多兵馬地追擊下他們十三人有十一人脫險,已經是非常幸運了,當即笑著拱手道:“盤族長真是太能幹了,多謝多謝,佩服佩服。”

    藤轎上的美女族長嫣然一笑。風情萬種,嬌若少女的聲音說道:“我們山哈人為周郡公效勞,是因為周郡公是大蛇王的使者,還請周郡公不要忘了大蛇王所托之夢。”

    周宣慷慨道:“幫助山哈人乃我周宣義不容辭之責任,等見了盤玉姣大族長,再把陳鍇侍郎邀來一起商議,就不知漳州戰況如何?”

    美女族長答道:“陳鍇大人在盤玉姣和雷猛地協助下,已於二十日前攻下了漳州。目前清源軍已全部退據泉州死守,並向福州的錢惟演求援。”

    周宣一拍巴掌,喝彩道:“真是太好了,我在金陵還沒得到這一喜訊。”

    美女族長目視周宣,聲音悠緩道:“唐軍佔據了漳州,清源已去了大半,八閩之地就剩下泉州和吳越人佔據地福州了,大蛇王保佑,八閩一統也不是遙不可及的事----”

    “等一下。”周宣舉手道:“盤族長,我事先要和你說清楚。我幫助你們山哈人絕不是讓你們獨佔八閩之地,而是在唐國治下,讓山哈人安居樂業、不受欺淩,這個你不要會錯了意。”

    那美女族長微微一笑,點頭道:“這個我自然明白,好了。這就出發去羅源吧,順利的話明日一早就能趕到羅源,那妖僧應該是今晚到達羅源,會在羅源歇夜。”

    周宣一行二十余人向羅源而去。那個鬼面女子並未跟隨盤族長一道出發,送到山口便停下腳步,向盤族長行禮、向周宣行禮。這是告別。

    一夜纏綿,純粹的情欲也會滋生出情愛,周宣向美女族長請求道:“盤族長,能讓她隨我去嗎?”

    這美女族長含笑搖頭:“不能!郡公莫要多情,幹大事要緊。”顯然這美女族長是知道鬼面女子侍寢之事地。

    抬轎的山哈漢子腳下不停,轉眼把那鬼面女子拋在了山口綠樹下。

    周宣扭頭朝那鬼面女子大聲問:“喂,告訴我你地名字?”

    遠遠地見那個身材綽約、容顏俏麗的山哈女子取出一個猙獰面具戴上。做出一個“噓”的手勢。

    山路一彎。堅硬的岩石隔斷了周宣的視線,周宣廢然躺在藤轎上。歎了口氣,心想在床上那麼奔放,卻連個名字都不肯說,真是怪哉!

    在前頭的美女族長回過頭來問:“周郡公是否怪我不近人情?”

    周宣搖頭道:“周宣蒙族長所賜多矣,怎敢貪心!”

    美女族長手朝後邊一指:“那你想她嗎?”

    周宣一笑,山哈人直爽,沒有那麼多扭扭捏捏,周宣也就實話實說:“嗯,想的。”

    美女族長便不說話了,隔了好一會才說:“這世上,有地男子和女子只有一夕地緣份,周郡公不要多想了。”

    四癡在一邊默默聽著周宣與女族長地對話,暗暗撇嘴,心道:“主人原來昨夜和那個山哈女子尋歡作樂去了,還騙我說是和盤族長商議大事,唉,主人真是太風流了!”

    四癡搖了搖手裏地竹筒,竹筒裏的蟋蟀就鳴叫了一聲,四癡覺得心裏有點悶悶不樂。

    一路都是在崇山峻嶺中行走,有幾撥山哈人輪流抬藤轎,徐篾匠和力虎是步行,他二人都是走慣了長路的,並不覺得有多辛苦。

    “照夜玉花驄”、“雲中鶴”還有房太醫的坐騎都有山哈人牽著跟隨,“照夜玉花驄”一身雪白的皮毛還被塗上黃泥巴,成了一匹黃馬了,要是小周後看到她地愛馬現在這模樣,肯定都認不出來。

    這日一直走到天黑,來到另一個山哈寨子歇息,淩晨丑時再次出寨,在朗朗月光下趕路,半個多時辰後走出了大山,跟在周宣轎邊侍候的盤山長說道:“往西再行二十裏就是羅源縣,再走一程就會有我們的人來稟報妖僧行蹤了。”

    果然,走出十餘裏,天色漸明,遠遠的看到前面道旁一個茶鋪前有人在朝這邊張望,隨即快步迎上來,和盤山長一點頭,便向藤轎上地美女族長行禮,態度極其恭敬,稟道:“大族長,妖僧一行二十一人昨日傍晚到達羅源縣城,卻未進城,只在城南的一家客棧歇夜,離這裏有十裏遠。”

    那美女族長說了一聲:“帶路。”

    那人躬身道:“是。”便在前面快步領路。

    美女族長對周宣說道:“周郡公,天已經亮了,我們得下來步行,裝作進城趕集的山哈,這樣才不會引起吳越兵地疑

    周宣點頭道:“族長說得是。”便下了轎,前夜的勞苦征戰,現在已經恢復過來。

    四癡也要下來自己走,周宣問她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四癡道:“好得多了,呼吸時已沒有了拉風箱的聲音,走路絕無問題。”

    房太醫便過來為四癡搭脈,凝神閉目半晌,臉露笑意:“老四先生真是厲害,這樣的重傷若是一般人至少得臥床半月才能下地,而老四先生三日未到,傷勢就已經好了三、四成,這樣的體質我是第一次見識。”四癡瞟了周宣一眼,微現得色。

    不料房太醫接著說道:“我那傷藥,三日必須更換一次,今天日落前我為老四先生換藥。”

    “啊!”四癡瞪大了眼睛,連聲道:“不用勞煩房太醫,把藥給我,我自己換。”

    房太醫知道四癡是周宣的心腹,也是有意結納,殷勤道:“老四先生不必客氣,我隨郡公去南漢,就是要照顧眾人的身體,而且老四先生背後地傷口無法自己清理,傷口必須清理乾淨,再換上新藥。”

    四癡道:“房太醫,我手靈活,能自己清理,不用麻煩你。”

    房太醫拿出醫生那種貌似嚴厲、其實關切地語氣說:“不行,我全權負責諸位的傷病,此乃我地職責,老四先生是郡公的愛將,若有閃失,回京後陛下和皇后也要治我的罪。”

    徐篾匠和梅枝夫妻倆相互看看,他二人知道這個老四先生是個女的,徐篾匠便向妻子呶呶嘴,梅枝會意,說道:“換藥時讓我來幫助老四先生吧。”

    房太醫一看這美貌小婦人開口要為老四先生敷藥,老四先生那可是要光著上身的,難道這小婦人對老四先生有意?看她那篾匠丈夫,還在一邊傻笑,真是佳人常伴拙夫眠啊!

    四癡見梅枝願意為她敷藥,顯然是把她當作女子看待,這讓四癡很不痛快,冷淡道:“不用,我就自己來。”

    周宣道:“老四你怎麼這麼倔?算了,我親自出馬,拿出妻傳絕技,為你敷傷,這總沒話說了吧。”

    四癡愕然張大了嘴,真的沒話說了。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7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五、公主的眼淚

    藤轎收進茶鋪,周宣等人都步行,十六名抬轎的山哈男子在盤山長的帶領下改抬野豬、黃羊、雲豹、金貓等獵物先行一步,到羅源縣城南門外等候,免得成群結隊人太多太招搖,要分兩批走。

    周宣這邊是周宣、四癡、房太醫、力虎、徐篾匠夫婦、盤族長和她的男女各兩名護衛,一共十一人,金毛犬魯魯也化了妝,毛色被刷成了黑褐色,“照夜玉花驄”、“雲中鶴”還有房太醫的坐騎這三匹馬當然不能讓它們走空路,馬鞍上都馱著一捆柴火,“雲中鶴”也就罷了,“照夜玉花驄”乃曠世名駒,卻馱柴火,真是糟蹋寶馬啊,這些都是僧景全的罪過,早晚算在他的光頭上。

    那美女族長一身光鮮,靚麗動人,金色的鳳凰冠,藍色的交領細衫,衣襟鑲著金、紅兩色的彩緞花邊,四寸寬的彩色腰帶將腰肢束得細細,下麵是青底鑲紅邊的筒裙,裹著妖嬈的豐臀和長腿,走動時圓臀有韻律地擺動,腰間垂下的彩色裙帶搖晃飄拂,步子邁得大時裙下就一下又一下地凸現渾圓大腿的輪廓。

    美女族長與周宣並肩而行,宛然一對恩愛的進城趕集的山哈夫婦,只是這男子濃眉細眼,笑眯眯的神情不象普通山哈男子那麼樸實,而女子又太過,氣質隱顯高貴,迥然不同于一般山哈美女,這時,天色已明,路上行人漸多,與這一隊山哈男女擦肩而過時總要頻頻注目周宣與美女族長。

    周宣道:“盤族長生得太美,別人老是注意你,順帶著就瞧出我這假扮者的不對勁了。”

    美女族長粉頰微紅,問:“周郡公的意思是說我應該扮得醜一點?”

    離得近。周宣嗅到這美女族長身上幽幽的芬芳,有點像是桂花香,細辨又不是,感覺有點熟悉似的。

    美女族長見周宣鼻翼抽動不答她的問話,忙問:“郡公著涼鼻子堵了嗎?”

    周宣笑道:“不是。我在想怎麼對付妖僧景全。”

    美女族長彎彎地秀眉一蹙,說道:“那妖僧一共二十一人,除了清樂公主和兩個侍女,其他的都是中天八國的精銳武士。若靠硬拼,雙方都會有死傷,而且清樂公主在妖僧手上,我們投鼠忌器,恐受其制,久聞周郡公足智多謀,應該能智取吧?”

    周宣微笑道:“盤族長過獎了,當然要智取。現在是我是暗敵在明,又有盤族長相助,定要那妖僧焦頭爛額、禿頭冒煙。”

    美女族長以一種讚賞的目光望著周宣,說:“願聞郡公之計?”

    周宣道:“羅源往西便是號稱八閩首邑的侯官縣。侯官縣過去就是福州了,必須在到達福州之前救出清樂公主,所以我們要趕在妖僧前頭,妥為佈置。然後誘妖僧入轂,當然,這必須隨時知道妖僧地動向。”

    美女族長道:“這個沒問題,從羅源到侯官沿途都會有我山哈人盯著妖僧一行,而且保證妖僧不會察覺。”

    周宣喜道:“很好,我們先趕到妖僧投宿的客棧看看,現在是正卯時。應該能在他們上路前趕到。”

    眾人加快腳步趕路。周宣見四癡雖然走得輕快,但不時皺一皺眉頭。肯定是一走快就牽扯得傷口痛,便將“照夜玉花驄”馱著的柴火丟到路邊,招呼四癡道:“老四,騎馬。”

    四癡還想堅持自己走,周宣眼睛一瞪:“少嗦,我是想讓你傷勢快點痊癒,好幫我做事!”

    周宣這麼一凶,四癡乖乖的就上馬了。

    周宣想起一事,問房太醫藥箱裏有沒有帶著“麻沸散”,即蒙汗藥?

    房太醫忙道:“有,帶了少許備用。”

    周宣只是隨便一問,沒想到還真有,樂了,問:“藥量夠麻倒幾個人地?”

    房太醫道:“只夠三個人用,郡公是想用麻沸散對付僧景全?”

    周宣一笑:“僧景全老奸巨滑,想對他下藥有點難,不過麻翻他幾個手下應該沒問題吧。”

    房太醫道:“麻沸散是禁藥,非醫署博士不能掌握,倉促間也不好再得。”

    周宣道:“也不用完全麻翻,讓他們有點暈乎乎、手足酥軟就行。”

    房太醫道:“那我這些麻沸散夠讓九個人發暈。”

    周宣笑道:“夠了,也不一定要用藥,見機行事,多準備一手而已。”又問美女族長:“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閩地有何慶祝風俗?”

    美女族長答道:“中秋是漢人、山哈人共同的佳節,相比來說,我們山哈人慶祝儀式更隆重,跳月、祭神,漢人則注重遊玩,懸燈、拜月、蕩秋千、堆寶塔----今日天氣晴明,夜來必有一輪好月亮,到時將會熱鬧無比。”

    周宣點頭道:“熱鬧就好。”心想:“今天是清樂公主生日,一定要把她救出來,我答應要讓她過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的。”

    一行人來到城邊,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把周宣叫住:“喂,大個子山哈,這柴火怎麼賣?幾文錢一捆?”

    周宣一聽,哦,叫我哪,這柴火是掩飾戰馬的,不能賣,便豎起一根手指說:“一兩銀子一捆。”

    “哇!”中年管事大叫起來:“你這是什麼柴火,這麼貴!”

    周宣道:“要買就爽快點,要不我找別人去。”

    中年管事吹鬍子瞪眼:“你這山哈想銀子想瘋了,這柴火要是賣得出去我不姓周。”忿忿地走了。

    周宣看著中年管事背影,笑著對身邊人道:“這人還是我同宗呀,難得,若不是有事,我還想和他敘敘宗支。”

    盤山長迎上來,向美女族長和周宣見禮。說道:“妖僧就在那邊的連江客棧,這時正在用早餐。”

    周宣忙道:“我去看看。”

    金毛犬魯魯這時嗅到除周宣外另有一處的異香,便繃著頸繩子要往那邊去,力虎連忙安撫住,不讓魯魯吠叫。

    周宣跟著盤山長。混在一群抬獵物地山哈當中來到“連江客棧”門前,在一排柳樹下歇腳,盤山長高叫:“新捕的雲豹、黃羊,便宜賣了。便宜賣了----”

    周宣用一塊汗巾擦著汗,朝客棧大門望去,見大廳裏幾桌人在用餐,並沒有看到光頭和尚,都戴著頭巾、頭,想必僧景全也喬裝改扮了,免得一個和尚混在一群俗人當中太顯眼。

    周宣看來看去,並沒有看到有女子。難道老賊禿逼清樂公主她們也扮作男子了?再定睛細看,也沒有看到女扮男裝者,清樂公主那樣的絕色美女,無論怎麼改扮。就是易容戴面具,周宣也有自信一眼認出來,那細腰、那長腿、那美臀,他畫過、他撫摸過。熟悉呀。

    店家過來問這黃羊怎麼賣?盤山長不願賣,也說了個較高地價,店家搖頭便走。

    廳裏正用早餐地那群人當中站起來一個大漢,虯髯闊嘴,挎著腰刀,大步過來問:“黃羊多少錢?我要了。”

    盤山長道:“一口價,二兩銀子。”

    虯髯大漢藐視地斜了一眼這群山哈。不屑於他們討價還價。從搭鏈裏摸出一塊小銀,掂了掂。說道:“二兩隻多不少,喏,拿去。”不把銀子遞給盤山長,卻丟在地上,然後伸手一把抓起那只足有百把斤重的黃羊,掉頭便走。

    眾山哈憤怒,一齊注目周宣,想發作,但要看周宣的意思,他們也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周宣對盤山長低聲道:“小鬧一下。”

    盤山長便和幾個山哈怒衝衝追上去,將那塊碎銀丟在虯髯大漢地腳下,氣憤道:“瞧不起我們山哈,就不要買我們的獵物,把黃羊還來。”伸手抓著黃羊腿,要奪回來。

    虯髯大漢勃然大怒,吼道:“這黃羊最多也就賣一兩銀子,你們索要二兩,我也不與你們爭,給了二兩多,竟敢不賣,你們這些蠻人真是蠻不講理啊---放手,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氣!”

    “嘵”的一聲,腰刀出鞘,映著初升的陽光,很是眩目。

    盤山長料定這虯髯大漢不敢行兇殺人,大聲道:“給銀子就給銀子罷,為何丟在地上,這是侮辱我等山哈,你必須致歉。”

    虯髯大漢怒極反笑:“笑話,向你們這群蠻僚致歉!看刀----”雪亮刀光劈出。

    一邊地周宣吃了一驚,這傢伙這麼囂張,就敢動刀子殺人?

    卻看盤山長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手裏抓著一條黃羊腿,原來那虯髯大漢一刀斬斷了盤山長抓著的那條黃羊腿,奪過黃羊,哈哈大笑,幾個大步便進了客棧大門。

    盤山長十多人自然不依不饒,一齊擁進客棧,周宣也混在其中,手裏舉一根硬木棍,揮舞幾下助聲勢,眼睛掃視客棧大廳全景,還是沒看到清樂公主和小茴香、芳茶的身影,心裏不禁猶疑,擔心山哈人打探地消息有誤,清樂公主其實是被中天八國人從另一路帶走了,那就糟糕了!

    一個頭戴青灰色頭地乾瘦老頭走了過來,低喝道:“苗鬍子,把黃羊還他們。”

    虯髯大漢不敢有違,恨恨地將提著的黃羊往地下一摜:“還你們。”

    既然是找茬地,那自然不能善罷甘休,盤山長叫道:“這人把黃羊腿砍斷了,叫我們怎麼好賣!”

    乾瘦老頭不想在這裏惹麻煩,指著門前那塊碎銀道:“那銀子老衲----老朽不要了,就送給諸位喝酒。山哈人不會死攪蠻纏,見乾瘦老頭這麼說,一時面面相覷,鬧不起來了,看周宣,卻已走出大門去揀那塊碎銀。便一起跟了出去。

    周宣將銀子給盤山長,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公主在樓上,不用鬧了,讓他們走。”

    剛才客棧廳裏喧鬧一片時,周宣看到二樓走下一個健壯僕婦。隨即看到一個紮著雙鬟髻的少女露了一下頭,便被那健壯僕婦揪回去了。

    那雙鬟少女正是小茴香。

    周宣隨盤山長等人到別地店家去叫賣獵物,沒過多久,“連江客棧”側門打開。幾名騎手在前,隨後駛出四輛馬車,又是十餘後騎手跟在後面,說漏嘴自稱“老衲”的乾瘦老頭沒有看到,應該是在馬車裏。

    那個名叫苗鬍子的虯髯大漢騎馬經過周宣等人身邊時,憤憤地吐了一口唾沫,喃喃咒駡。

    盤山長看著周宣,若周宣示意他們再鬧一鬧那就立即開鬧。但周宣只是看著中天八國一行人走遠,沒有任何表示,雖然盤山長他們鬧起來,他可以趁亂撩起車簾看看。但清樂公主是胸大無腦的,若是大叫起“宣表兄”來,那就壞事了,硬拼現在可不行。

    美女族長真是能幹。這麼一會時間竟找來了八匹馬,牽到西郊僻靜處,讓周宣等人上馬,準備抄近路趕在僧景全等人前頭。

    因為急著趕去救人,徐篾匠、梅枝二人就暫時留下,周宣讓他夫婦二人徑直去江州找他岳父秦博士,叮囑二人莫要說他現在地處境。免得兩位老人家擔心。只說在途中遇上即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可以去拜見。林二小姐是認得梅枝的。

    人多馬少,美女族長和四名男女護衛就占了五匹,周宣騎“雲中鶴”,盤山長和另一個熟知羅源與侯官兩縣路徑的山哈人必須去,其他人就留下了。

    四癡見周宣騎地是後臀受傷地“雲中鶴”,便道:“主人,你來騎照夜白,我身子輕,騎雲中鶴吧。”

    周宣道:“照夜玉花驄登高躍低,如履平地,特別平穩,正適合你養傷。”

    四癡心裏暖暖的,說道:“可主人也有傷啊。”

    周宣笑嘻嘻道:“老四關心我?那好,我們共騎如何?”

    四癡一驚,趕緊道:“那不行。”

    周宣笑道:“怎麼不行,前日我們不是共騎嗎?”

    四癡道:“那是因為我有傷----”

    周宣搖著頭笑,不再逗老四了,催馬趕路,與美女族長並騎前行。

    小茴香眼睛很尖,方才從“連江客棧”樓梯口往下一探頭,正看到周宣抬眼朝她望過來,周宣還把手指搭在唇邊,周宣穿上了山哈男子的服飾,小茴香一時沒認出來,是被那健壯僕婦揪回去時才回過神來的,一顆心頓時歡喜得要跳出胸腔,那是姑爺,姑爺來救她們了!

    小茴香很是機靈,當下不露聲色,準備找機會告訴清樂公主,姑爺來救她們了,小茴香早就說了,姑爺一定不會死在海裏,他一定會來追上來地,姑爺穿成那個樣子,肯定是個計策,姑爺太聰明了!

    僧景全為威脅清樂公主不許哭鬧,將小茴香、芳茶與公主分開,若公主想大吵大鬧,就立即處死這兩個小侍女,所以一時半刻,小茴香無法告訴清樂公主這個喜訊。

    離開“連江客棧”上馬車,小茴香看到了清樂公主,便叫了一聲:“公主殿下----”

    清樂公主美麗的大眼睛哭得有點紅腫,她太傷心了,今天是她地生日,卻被人抓著趕路,宣表兄說了要讓她過一個終生難忘地生日,可現在----

    清樂公主恨恨地想:“擔驚受怕,以淚洗面,這樣的生日還真地是終生難忘呀,宣表兄,這就是你的承諾嗎?”

    清樂公主一下子又恨起宣表兄來,都是宣表兄欺騙她說能把她帶回金陵,去南漢只是走一趟玩玩而已,誰曾想會玩成這樣?早知如此,她在金陵乾脆就抗旨賴著不來,讓父皇將她賜死好了,死也不來!

    聽到小茴香的叫喚,清樂公主抬眼看去,小茴香竟然一臉喜色,小嘴顫動,象要說些什麼,卻被身邊地僕婦揪住手臂,一把推上車去。

    小茴香臨上車還叫道:“殿下不要哭,我家姑爺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啪”的一聲,那僕婦重重打了小茴香一個耳光。

    小茴香倔強地瞪著那僕婦,心裏道:“賊婆娘,我家姑爺已經來了,你等著吧,我一定耳光十倍地還你,這一路上你打了我四個耳光了。”

    那僕婦吼道:“小賤人,還敢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小茴香說她姑爺周宣會來救她們,這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這麼安慰清樂公主,僧景全聽到了也不以為意,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安靜,啟程。”

    僧景全一輛馬車、清樂公主和一名健壯兇惡的僕婦共乘一車、小茴香和芳茶乘另一輛馬車,當然,還有那個滿臉橫肉地賊婆娘。

    馬車駛出“連江客棧”時,小茴香想撩開車簾看看姑爺在哪里?手還沒碰到車簾,手腕就被竹條狠抽了一下。

    那兇惡僕婦低聲道:“小賤人,你這麼喜歡挨打嗎?”

    芳茶摟住小茴香,哭道:“不許打人!”

    兇惡僕婦“嗖嗖”地揮舞著手中的篾條道:“不聽話就要打。”

    小茴香道:“請你對我們客氣點,一旦公主嫁給你們大王,那我二人就是王妃的心腹侍女,得罪我們沒什麼好處。”

    兇惡僕婦嗤之以鼻:“不聽話就要打,還可以殺死你們,這是國師說的,王妃也要聽國師地。”話雖這麼說,但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她還真不敢小看,慢慢將手裏的篾條放下,說道:“若你乖乖坐著不動,我又怎會打你。”

    小茴香見這惡婦氣焰消弱,便道:“我只是想拉開車窗簾透透氣,這馬車又不大,坐三個人很擠的,你又不停放屁,臭死了!”說著,又伸手去拉車簾-

    那僕婦剛才是放了一個屁,脹紅了臉道:“不許動,我來拉簾子,我警告你們兩個,不許把頭伸出窗外,不然的話休怪我下手狠。”

    小茴香道:“好,那快拉開簾子吧。”

    僕婦“哼”了一聲,將小茴香這一側的車窗簾子拉開。

    小茴香趕緊朝窗外看,但方才說話時馬車已經從周宣身邊駛過,小茴香沒看到那群山哈人。

    小茴香心裏暗暗發愁,隨即又快活起來,姑爺剛才分明看到她了,還示意她噤聲,姑爺一定有辦法救她們的。

    馬車駛出一程,忽然停下,老僧景全出現在車窗外,說道“小茴香,下來。”

    小茴香一驚,心道:“老和尚要殺我?”

    芳茶受小茴香眼裏驚懼地感染,緊緊抱住小茴香大哭起來:“不要殺我們,不要殺我們!”

    老僧景全口宣佛號:“阿彌陀佛,不是老衲要殺人,是王妃娘娘要見小茴香。”

    小茴香心弦一松,卻又想:“公主鬧了好幾回要讓我們兩個和她呆在一起,老和尚就是不允,怎麼現在卻肯了,是不是有詐?”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7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六、久看成良醫

    小茴香下了車,芳茶也想跟下來,卻被僕婦拽住,芳茶眼淚汪汪,小茴香倒還鎮定,沖車廂裏的芳茶擺擺手,示意別怕,便跟著老僧景全往前邊清樂公主乘坐的那輛馬車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到清樂公主哭哭啼啼在呻喚:“小茴香,小茴香,我心口好痛,只有小茴香能幫我,小茴香會手引,快讓小茴香來----”

    小茴香心裏暗喜,公主蠻聰明的,知道小茴香有話要對她說呢,忙道:“殿下,小茴香來了。”

    清樂公主“唰”地一聲拉開窗簾,露出絕美嬌顏,雖然下眼瞼哭得紅腫,睫毛上還掛著淚滴,面容有些憔悴,但更增楚楚動人之致,連聲道:“小茴香,快上車為我手引。”

    小茴香脆聲應道:“遵命,殿下。”就要上車。

    老僧景全手一伸:“且慢---”眯縫著眼睛,目光閃爍,打量著小茴香:“你----信州郡公府的丫頭會什麼手引?”

    小茴香鎮定自若道:“國師有所不知吧,我家小姐----就是周郡公的夫人,是太醫署的太醫令,醫術精湛,小茴香是貼身丫頭,久病----不不,久看也成良醫對不對?”

    “久看也能成良醫?”老僧景全嘲弄地一笑,揮手道:“上去吧。”對清樂公主道:“就讓這小丫頭陪著王妃殿下吧,老衲對王妃殿下已是非常寬容了,希望王妃殿下不要再給老衲惹麻煩,否則的話,老衲只好先殺了周郡公的這個丫頭立威。”

    小茴香上到公主的馬車,中天八國的四輛馬車、二十來騎繼續前進。

    戲還要演下去,清樂公主靠坐在車廂背墊上,嬌滴滴道:“小茴香,快為我手引。我心口悶得難受。”

    車廂裏一個目光炯炯的健壯僕婦正盯著呢,久看成良醫的小茴香應了一聲,便伸手到清樂公主心窩處輕輕揉動,那是公主右乳的下方。豐膩隆起,小茴香心道:“公主殿下胸部好大好美,肯定比雀兒小姐地大,好象比紉針小姐的還大----”

    這樣想著,小茴香的手不自向上移了移,在一團豐挺上揉弄了一下,那種酥滑的感覺讓這小丫頭地心都跳得快起來。

    清樂公主本來是半閉著眼睛裝難受,被小茴香這麼一揉,紅暈上頰。睜開那雙妙目,嗔怪地看了小茴香一眼,口裏哼哼道:“嗯,舒服多了----小茴香,再揉揉我後背。”說著,身子微側。

    小茴香小臉紅紅。手掌貼著清樂公主背心,一下一下地揉著。

    清樂公主不耐煩了,心道:“我費了好大勁把你這小丫頭弄過來,你還真以為我要你手引呀,你到底有沒有話要說啊?”腰肢扭了兩扭,意示不滿,正準備扭頭再瞪小茴香一眼。忽然感覺小茴香開始用指尖在她背部劃動,當即身子不動,聚精會神辨別那一筆一劃----“我看到了姑爺----”

    清樂公主猛地坐直身子,抓著小茴香的肩頭。驚喜地問:“真的?”

    小茴香點頭。

    清樂公主喜不自勝,正想問宣表兄在哪里,瞥眼見那僕婦一臉警惕的樣子,便又側過身,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顫聲道:“小茴香手引得真好,再為我多手引幾下。”

    小茴香便又在清樂公主的柔軟的背脊上寫道:“我在連江客棧看到喬裝改扮的姑爺。”

    清樂公主若有哪個字沒辨清。便扭一下腰。小茴香便重寫,折騰了好一會總算辨明白了。

    清樂公主眼裏煥發出神采。她還想知道得更多,嬌聲道:“小茴香,繼續手引。”

    小茴香也就知道這些,沒法再手引了,說:“殿下,小茴香就會這些。”

    “哦。”清樂公主坐直身子,看著小茴香,小茴香鄭重地一點頭,那意思是說姑爺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清樂公主禁不住又哭了起來,心裏呼喚道:“宣表兄,快來快來----”雖然流淚,卻是一臉笑意,心裏沉甸甸地大石頭一下子搬開了似的,原先她一直擔宣表兄會死在海裏,那就沒人救她了,現在得知宣表兄追上來了,那種喜悅簡直就要唱起歌跳起舞來。

    車廂一側的健壯僕婦見小茴香的“手引術”如此神奇,半盞茶時間把個哭哭啼啼的王妃娘娘手引得眉花眼笑,不禁對小茴香刮目相看,說道:“小茴香姑娘,我也常覺氣短心跳,你可否為我也手引一番?”

    小茴香還沒答話,清樂公主蛾眉擰起,譏諷道:“憑你也配讓我的侍女為你手引?莫非你想做張聖地妃子?”

    那僕婦嚇了一跳,忙道:“婢子何敢!”

    清樂公主心情不錯,說道:“我看你銅盆大臉、身體肥壯,不如去南漢興王府找劉繼興父子,劉繼興父子喜歡你這樣的,說不定就封你做妃子了。”

    那僕婦低著頭不敢說話。

    小茴香微笑道:“這位大姐,你氣短心跳是因為這馬車坐久了,這叫暈車,不用手引,把車窗打開,頭伸到外面透透氣就好了。”

    周府出來的都會忽悠幾句,連來福這麼五大三粗的都能說得頭頭是道,更何況本來就是伶牙俐齒的小茴香。

    那僕婦一聽,有理,便將車窗打開,探頭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茴香便趁這機會也探頭窗外朝來路遙望,趕緊又坐好,清樂公主目光詢問地望著她,小茴香搖搖頭,卻用嘴形不出聲地說:“一定會來的!”

    這日午時,中天八國一行十八人挾持著清樂公主三人來到羅源縣西境的一家客棧用午餐,也給馬匹喂些草料,稍事歇息,也好蓄力繼續趕路,此去潮州不是一日兩日地路程,馬匹最是要愛護好。

    小茴香留心客棧周圍的人,果然看到一個和先前姑爺裝束差不多的男子在叫賣竹燈籠,看到小茴香盯著他,那男子趕緊便走到別家叫賣去了。

    小茴香暗暗點頭,心道:“這一定是姑爺派來的人,姑爺準備何時動手救我們?這些中天八國地強盜很凶的,個個都有刀,姑爺要小心呀。”

    小茴香又是期盼又是擔憂,食不知味,但直到午後啟程時什麼事也沒發生。

    轆轆行駛的馬車裏,清樂公主也有些焦急,在小茴香背上劃字----“怎麼還不來?”

    小茴香回字道:“夜裏才好動手。”

    清樂公主點點頭,心裏七上八下,極其渴望宣表兄出現在她面前,帶著她逃跑。

    行出三裏地,車隊突然停下,聽到有人向僧景全稟報說後面那馬車的車軛斷裂了,車軸也“嘎吱嘎吱”的無比艱澀。

    損壞了的馬車正是芳茶與那僕婦乘坐的那一輛。

    老僧景全過去看了看,斷裂地車軛一下子是修不好地,便道:“將馬卸了,車子就棄在路邊,讓那小宮娥與王妃娘娘同車,奚二娘乘馬。”

    耽擱了小半個時辰,車隊重新上路。

    清樂公主與芳茶、小茴香三人終於又能在一起了,雖然車廂裏擠點,但心裏高興,耳聽得中天八國的那些人說今日一定要趕到侯官縣,再有三日就可到達泉州。

    趁那僕伸頭出窗透氣之際,小茴香對清樂公主道:“殿下,車一定是姑爺讓人搞壞地,延誤他們趕路。”

    果然,沒走三、四裏,僧景全乘坐的那輛車又出問題了,木輪扭曲,行駛起來歪歪扭扭,駕車的馬也甚是暴躁,不停地昂頭甩尾、忽快忽慢,停車一看,卻原來馬的肩胛骨被帶磨出血來了。

    僧景全下了車,皺眉道:“速速檢查另兩輛馬車,還有各自的坐騎,老衲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一會,眾武士紛紛稟報說坐騎無恙,其他兩輛馬車也完好無損。

    那個叫苗鬍子的虯髯武士道:“閩地多山,這路不好行車啊,車就壞得快。”

    僧景全想想也對,對他們有威脅的周宣就算逃脫了吳越兵的追捕,也肯定是東躲西藏、狼狽不堪,哪能這麼快趕上他們!退一萬步講,就算趕上了,僧景全也不怕,正好擒之。

    僧景全道:“棄車,趕到侯官縣再買新車。”

    又耽擱了小半個時辰,車隊再次前進,這時已經是未末申初時分,日已西斜,車隊進入了侯官縣東北邊境的雪峰山北麓。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7 22:28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七、暗夜幽香

    雪峰山原名象骨山,山脈綿亙六十餘裏,跨侯官、羅源、古田、閩清四縣,百年前有高僧義存在此開山立派,閩王王審知曾問義存:“師住象骨峰有何異?”義存答曰:“山頂暑月,猶有積雪。”王曰:“是山可名雪峰。”由此象骨山改名為雪峰山,雪峰山山勢峭拔,風景綺麗,有“閩越神秀”、“瓊瑤第一峰”之美稱。

    僧景全道:“諸位加把勁,趕到雪峰山北麓的崇聖寺再歇息,崇聖寺住持與老衲有舊。”

    又行了十五裏,天色漸漸暗下來,路邊簇簇人家都是張燈結綵,分餅、祭月,慶祝中秋佳節,孩子們在大人幫助下在空地上搭起磚塔,裏面堆上稻秸、木柴,引燃起來看煙火騰騰,這就叫“燒寶塔”,不知是何起源?

    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陣陣傳來,馬車裏清樂公主不勝憂愁,眼看日暮,宣表兄還不見蹤影,心裏又漸漸焦躁起來,大聲道:“老和尚----老和尚----”

    老僧景全在車廂外應道:“王妃有何吩咐?”

    清樂公主含忿問:“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老僧景全道:“中秋節。”

    “還有呢?”清樂公主問。

    老僧景全問:“還有什麼?”

    小茴香脆聲道:“國師,今日是公主殿下的生日誕辰。”老僧景全“啊”的一聲,告罪道:“老衲不知,那就更要加緊趕路,到了崇聖寺再為王妃殿下慶祝壽誕。並佈施功德祈願我中天八國與唐國繁榮昌盛,永結秦晉之好。”喝命加快前進速度。

    清樂公主嚷道:“停車,停車,我腹中饑餓、身體困乏,要覓店住宿。”

    老僧景全道:“若不是午後壞了兩輛車耽擱了時間,現在已經到崇聖寺了,這山村野店如何住得?請王妃殿下再委屈半個時辰,很快就要到了。”不再理睬清樂公主。只命趕路。

    中秋佳節,家家團聚,少有趕路的旅人,道路僻靜,只有中天八國這一行人急急趕路。左面是連綿起伏的雪峰山,右邊是湯湯流逝地閩江支流,酉末時分,一輪皓月從眾人身後升起,清輝遍地,倒省得舉火照明了。

    老僧景全坐了一天的車,這時下車乘馬,沐月披風。領域一下禪宗水月之境,倒是悠閒,忽聽清樂公主的馬車裏有人輕聲唱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老僧景全雖然利慾薰心、戒律不守,但年過六旬,見多識廣,頗有鑒賞能力。聽這詞曲灑脫曠達,有理趣、有,騎在馬上頻頻點頭,不禁出聲問:“此詞何人所制?”

    小茴香趕緊探頭出車窗道:“這是我家姑爺所作,詠中秋的。”眼睛骨碌碌亂轉。

    老僧景全“哦”了一聲道:“老衲在也耳聞周七叉之才名,奈何天妒英才,周大才子葬身海底。不然就一併邀請到我中天八國。待王妃與聖王大婚後再隆重送其歸國複命,豈不是好!”

    清樂公主現在知道周宣沒死。也不悲傷了,說道:“這是擄掠,不是邀請。”

    老僧景全“哈哈”大笑道:“都一樣,反正公主是要嫁人的,昔日祭仲妻訓女父一而已,人盡可夫也,嫁誰都是嫁,我國主張聖豈不遠勝於雪豬太子劉守素?日後王妃娘娘還要感謝老衲半途救娘娘于南漢苦海啊----小茴香,且把後半闕詞再唱來。”

    清樂公主道:“小茴香,不要唱!”

    老僧景全“呵呵”而笑。

    小茴香握住清樂公主的手輕輕搖了搖,說道:“殿下,就唱給國師聽一下何妨,國師這兩天對我們還比較寬容哦。”

    清樂公主不說話,算是默許了。

    小茴香便曼聲唱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老僧景全正待出聲讚歎,忽聽得道路前方有人大呼小叫急奔而來。

    前面的兩個騎馬武弁立即勒馬握刀,喝問:“什麼人?”

    迎面三個人狂奔呼叫:“有虎!有虎!”

    苗鬍子跳下馬,刀一橫:“哪里有虎?”

    朗朗月光下,一個漢人、兩個山哈狂奔而至,在車馬前氣喘吁吁停下,猶自驚恐向後張望,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那漢人一襲藍衫,喘著粗氣道:“不知,不知從哪里躥來---躥來一隻吊睛白額大虎,伏在路中間,在撕咬著什麼東西,不知是人是獸?真真嚇煞我也!”

    閩地多虎,眾所眾知。

    僧景全道:“苗鬍子,你帶兩個人去看看,有虎正好殺了,吃虎肉嘗鮮。”

    藍衫漢人喘息未定,驚道:“諸位客官,那是猛虎啊,要點起火把、敲鑼打鼓把虎嚇跑才行。”

    苗鬍子晃了晃手中刀,笑道:“怕甚,你們等著,看我三人拖死虎回來。”帶著兩名武弁大踏步趕過去。

    這時,從東邊來了一個挑擔地山哈漢子,見一群車馬停在這裏,忙問出了什麼事?聽說有猛虎攔路,驚道:“這虎怎麼跑到這邊來了!前些日子在山南咬死了兩個人,一個是獵戶,一個是和尚,崇聖寺的和尚。”

    藍衫漢人用袖子抹著汗,說道:“幸好跑得快,不然就喂虎了,我還急著回家過節呢。”責備兩個山哈道:“你們兩個把我的貨物都棄了。這可如何是好!”

    兩個山哈埋怨道:“逃命要緊,哪管得了貨物,虎只吃人,不吃貨物,待那位大鬍子客官趕跑了虎,再去揀上便是。”

    藍衫漢人想想也是,便在路邊一塊青石上坐下,說道:“剛才還能跑。現在反而腿軟了。”嗅到酸酸甜甜的一股清香,便問那挑擔的山哈挑地是什麼?

    那山哈將擔子放下,卻是兩隻圓桶,答道:“果子酒,挑到前面金鼇泉邊。今日是我等山哈的大節日,方圓數十裏的山哈都聚集在那裏跳月祭神。”

    那漢人道:“且買一碗與我壓壓驚。”

    那山哈道:“一碗如何好賣,要就買一桶去。”

    藍衫漢人道:“只要一碗。”

    為這漢人挑貨物的兩個山哈嘀咕道:“好不吝嗇,便多買兩碗與我二人喝又值得幾個錢!”

    藍衫漢人道:“那就從工錢裏扣。”

    一個山哈忿忿道:“我自有錢,何必你扣。”轉而笑臉對那挑果子酒的山哈道:“兄弟,賣兩碗與我二人可好,天下山哈是一家嘛。”

    挑果子酒山哈遲疑了一下,點頭道:“那好吧。兩碗,二十文錢。”

    馬車裏的小茴香道:“國師,公----”

    “閉嘴!”老僧景全喝道:“你想幹什麼?不要亂稱呼!”

    小茴香怯怯道:“公,她口渴了,想喝這果子酒。”

    老僧景全道:“不是有水嗎!”

    清樂公主嚷道:“我腹中饑餓,就想喝點果子酒。”

    老僧景全擔心清樂公主哭鬧起來。便出了三十文,買了三碗果子酒給清樂公主三人飲用,一邊冷眼看那藍衫漢人與賣酒山哈的表情,見那山哈並無異樣神情。爽快地把酒端了過來,這才略略放心。

    一股清新的果子酒香飄蕩開來,那些中天八國地武士個個舌底生津,猛咽口水。

    武弁嚴慶咂著嘴道:“國---老爺,這酒我們都買下吧?”

    老僧景全見,微一點頭,嚴慶大喜。趕緊摸出半兩碎銀給那賣酒的山哈。把兩隻桶都提過來,正要喝。

    老僧景全道:“莫急。等苗鬍子回來一起喝。”這老和尚還是有點不放心,雖然小茴香她們都喝了,並無異狀,他還是要苗鬍子探明情況再說。

    然而等了好一會,差不多過了一盞茶時間,還沒看到苗鬍子三人回來。

    老僧景全白眉抖動,問那藍衫漢人:“你們遇虎之處距此多遠?”

    藍衫漢人撓頭道:“當時都嚇懵了,掉頭就跑,也不知跑了多遠,估計最多不超過三裏地吧。”

    老僧景全命另兩名武弁再去看看,不要走遠,走出兩裏地若沒看到苗鬍子他們立刻就回來。

    那賣酒的山哈賣掉了酒,原路回去了。

    藍衫漢人與另兩個山哈這時緊張起來,起身朝前邊張望,道:“怎麼回事,難道那大鬍子被虎吃了?”

    嚴慶喝道:“休得胡說!慢說一頭虎,就是有兩頭虎,有兵器在手又有何懼!”

    猛聽得前邊有人慘聲長呼:“虎----”聲音戛然而止,像是咽喉被咬斷了似的。

    老僧景全悚然道:“諸位小

    藍衫漢人與那兩個山哈更是嚇得渾身發抖,藍衫漢人道:“這可怎麼辦,我的貨物啊!”

    兩個山哈道:“命都快沒了,還管什麼貨物,這貨我們不挑了。”撒腿往東就跑。

    藍衫漢人大叫:“別跑,別跑,我付你們雙份工錢。”

    兩個山哈跑得飛快,藍衫漢人也追下去,不一會都沒影了。

    老僧景全道:“一齊上路,過去看看,老衲倒要看看是什麼猛虎這麼厲害!”

    武弁嚴慶見無外人在場,便道:“國師,讓屬下再領幾個人去看看,國師與王妃娘娘留在後面安全些。”

    老僧景全道:“不,一起去,莫要分開。”

    兩輛馬車載著清樂公主三人,還有十三名中天八國人小心翼翼上路,都未騎馬,各自牽著坐騎。

    老僧景全一把扯下戴著地灰布頭,露出九點戒疤地光頭,手裏提著一根鑌鐵禪杖,走在最前面,兩名武弁一左一右護衛。

    走出一裏多地,溶溶月色下,赫然見兩具屍首躺在路中央,正是後面去尋苗鬍子的那兩名武弁,全身血肉模糊,滿是利爪的傷痕,喉嚨都是一個血窟窿,死去多時了。

    老僧景全驚道:“這兩人武藝不低,就算是猛虎也不會如此不濟呀!”

    夜風颯然,樹影陰森,中天八國十餘人俱各心驚。

    僕婦奚二娘道:“莫非是山魈?傳說山魈刀槍入不入、爪利如刀。”

    老僧景全也有點惴惴不安,道:“不管什麼山魈猛獸,徑直向前趕路,還有十來裏就是崇聖禪寺了,注意道路兩邊,刀不離手,有老衲在,任他什麼邪魔外道,吾必誅之!”命人將這兩具屍首拋進道路右側的閩江支流,繼續趕路。

    前行了三、四裏,一直未發現苗鬍子和兩名武弁地蹤跡,喊了個遍也沒回音,憑空消失了一般。此時,周宣、四癡和那美女族長,還有她的四名男女護衛就在道路左側的山坡密林裏俯視著二十丈下緩緩行過地中天八國人的車馬,周宣都能聽到馬車裏小茴香和清樂公主說話的聲音。

    四癡道:“老禿驢謹慎,竟未喝果子酒!”

    周宣笑道:“不急,已經幹掉了他們五個人了,削弱了他們的力量,慢慢玩死他們。”側頭對身邊地美女族長道:“盤族長,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去跳月祭神了?”

    這美女族長為方便行動,將鑲邊繡花地統裙撩起掖在腰帶上,裏面是青色馬褲,紮著褲腿,百節鞋露著腳趾,暗夜裏眼睛璨璨如星,說道:“已經開始了,郡公細聽,那是簫鼓聲。”

    周宣沒有聽到簫鼓聲,卻嗅到美女族長淡淡地體香,真是奇怪地香味,讓他心裏堵著什麼似的。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8 01:10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1:13 編輯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八、戀愛體驗
山道邊的確棄著兩擔貨物,看來那藍衫漢人真是遇到過虎豹之類的猛獸,可苗鬍子三人哪去了?

    老僧景全默誦《金剛經》,領著手下一行十三人提心吊膽走過了五裏山路,聽到前面傳來簫鼓歌唱聲,那是山哈人在跳月祭神,中天八國人這才略略安心。

    馬車裏的清樂公主與小茴香卻是暗暗高興,心道:“很好,幹掉五個了,繼續幹,讓這些壞人一個個消失。”兩個人相視而笑,只有芳茶不明究竟,嚇得瑟瑟發抖。

    武弁嚴慶問道:“國師,還要不要尋苗鬍子三人?”

    老僧景全倒是灑脫,說道:“若是活人,何用尋?若是死人,尋到也無用----走吧,前面不遠處便是崇聖寺,先趕到寺裏再說。”

    又行了數裏,出現一條岔路,一條是南下侯官縣城的大道,一條是左上雪峰山的山路,大道上,一群執著火把載歌載舞的山哈男女遠遠而來。
     老僧景全道:“將馬卸了軛,車廂留在山下,其他人全部上山。”

    清樂公主和小茴香、芳茶三人下了車,暢快地呼吸著,扭頭看,東邊天際的明月清亮如銀盤,遠處的簫鼓歌聲宛若仙樂縹緲。

    “趕快上山文學,奚二娘、林婆子,你二人扶著王妃,那群蠻僚就要過來了,給他們讓路。”老僧景全油亮的光頭在月下閃光,舉著禪杖像是在驅趕清樂公主趕緊上山。

    前面六個武弁開道,兩個健壯僕婦一左一右挾持著清樂公主向山上攀登,小茴香、芳茶跟在後面,殿后的是老僧景全和四名武弁,總共十七人。

    清樂公主嚷道:“我自己會走。放開我!”

    老僧景全冷冷道:“你再敢說一句話,就將你的嘴用繩索勒住!”莫名其妙損了五個人,老僧景全如水的禪心也保持不下去了。

    一行人在月下登山,聽到半山腰歌舞聲越來越熱鬧,眾人這才想起先前那賣酒山哈說的話,方圓數十裏地山哈都聚集在金鼇泉邊跳月祭神。

    老僧景全道:“金鼇泉是去崇聖寺必經之路,我們小心點,不要招惹那些蠻僚,蠻僚祭神最忌別人打擾。”

    沒走幾步。後面吹吹打打的又是一群衣衫絢麗的山哈上來了,就是剛才從南邊大道來的那群山哈,原來也是到金鼇泉邊參加中秋盛會的,一個個戴著猙獰的面具,擊鼓吹簫,蹦蹦跳跳而來。

    山道逼仄,老僧景全率先讓在一邊,兩名僕婦也拉著清樂公主靠岩壁站立。讓這群山哈先過去。

   這群山哈約有三十餘人,從面具下的衣飾可以辨出有男有女,舞蹈著從僧景全等人面前走過。一個長腿細腰、身姿曼妙的山哈女子突然停下向僧景全等人行禮,用黃鶯百靈一般動聽的聲音說道:“諸位漢人朋友,今日是中秋佳節,無論漢人還是山哈,都應該親如兄弟姐妹,來,取十七塊儺神面具來----”

    理想文學兩個山哈男子便捧著一疊面具過來。這長腿妙音地山哈女子取過一塊儺神面具走到老僧景全面前,先將自己面具向上推起。露出秀眉彎彎、眸光如星的俏臉,聲音越發甜美:“這位大師。請戴上這儺舞面具吧,可以辟邪、祈福,受益多多。”

    美麗大方又理想文學殷勤有禮的女子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僧景全一大把年紀了,情不自禁就要接過面具,手一伸出,隨即手掌豎起。施禮道:“阿彌陀佛。老衲是佛家弟子,不能戴這個的。”

    細腰長腿的山哈美女點點頭:“是。差點理想壞了大師的佛門規矩。”朝僧景全含笑點了點頭,又走到嚴慶身前,手捧面具言笑晏晏,說著同樣的話。

   理想 雖然清樂公主美如天仙,一路上讓嚴慶等中天八國武士大飽眼福,但眼前這山哈美女也極具風情,嚴慶很想接過來,手伸到半路停住,眼睛看著老僧景全。

    老僧景全不想惹這些山哈不痛快,而且眼前這山哈美女也的確讓人見而忘憂,便點了點頭。

    山哈美女沒將面具交在嚴慶手裏,而是親自給他戴上,這讓嚴慶受寵若驚,躬著腰、伸著頭引頸理想文學待戮似地。

    山哈美女沒有任何異動,一一將面具為中天八國的武士戴上,來到清樂公主面前時,星眸一亮,贊道:“好美的漢人女子,是天女下凡嗎?”

    老僧景全嚴厲地咳嗽了一聲,意示警告清樂公主三人別亂說話。

    “你也很美!”清樂公主隨口應付著,心不在文學焉,眼睛在這群山哈人身上瞄來瞄去,看宣表兄在不在裏面?如果在,她一定能認出來,宣表兄寬肩窄腰、身材挺拔,很好認的。

    可是狹窄的山道擠著數十人,又是月夜朦朧,清樂公主沒看出哪個山哈男子象周宣。

    中天八國一行人除了老僧景全外都戴上了儺舞面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新鮮。

    山哈美女拉下面具戴好,問:“這位大師,你們是要觀摩我山哈人跳月祭神嗎?”

    老僧景全答道:“老衲一行是去崇聖寺的。”

    山哈美女道:“崇聖寺就在上面,大師遠來是客,先請吧。”

    老僧景全見這夥山哈人都退後等他們先走,心道:“這夥蠻僚倒也知禮。”當即口宣佛號文學,揮手讓前面的武弁前行。

    清樂公主還在磨磨蹭蹭、東張西望,兩個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僕婦挾持著她沿山路而上,在她們身後,山哈人歌聲又起,鼓聲“咚咚”,排簫繚繞。

    老僧景全低喝:“都給我打起精神,莫要亂了隊伍。”

    眾武弁應道:“喏。”

    金鼇泉是由十幾個錯落有致的小泉匯成地大泉。都是溫泉,雪峰山的溫泉很有名,僧景全四文學十年前來崇聖寺時就在金鼇泉沐浴後再理想上山地,故地重遊還是有些感慨的,山川風景並無大異,而當年地小和尚現在已是名傳天下的中天八國的國師了,若不是剛才在山魈野怪那裏折了五人,那麼心情會更好。

    僧景全好歹是出家人,雖不怎麼信因果報應。但神怪之事總是信的,中天八國至今供奉神巫,與劉繼興父子信奉神巫如出一轍,所以苗鬍子五人之死僧景全既無法解釋,自然就會認為是樹精山魈所為,這都是因為山哈人祭神,把一些精怪邪物都招惹來了,戴上儺舞面具辟辟邪也好。

    金鼇泉邊有方圓百丈的一片平地。綠草如茵,此時燃著三堆篝火,數百名山哈男女在唱歌跳舞,全部戴著兇惡如一、形狀各異的面具。

    僧景全等人正想從歌舞人群的邊沿繞過去,猛聽得鼓聲一緊,數百人齊聲高唱,跳舞地男子手裏突然亮出火把,火焰熊熊,映紅了半天邊。就連那輪皎月都黯然失色了。

    走在前面地嚴慶等六名武弁被飛快旋動地火把搞得眼花繚亂,站在那稍一愣神。數百名山哈男女蜂擁而來,一下子把他們圍住。山哈少女柔美地手臂便將他們挽住,一邊蹦蹦跳跳。

    嚴慶叫道:“我等不是山哈,我是漢人。”

    山哈少女七嘴八舌道:“漢人朋友就更要跳月,既已戴上儺舞面具,不跳的話神明會怪罪。”

火把燎天,人影晃動,歌聲如沸。鼓聲如雨。場面極其喧鬧,老僧景全一時間也是暈頭轉向。待醒過神來,已被擠到一邊,他雖然老當益壯,武功高強,但畢竟沒有“沾衣十八跌”那種讓別人近不得身的功夫,因為他是光頭,又有戒疤,就沒有山哈少女拉他去跳舞,獨自在一邊急得跳腳,大叫:“奚二娘、林婆子----”

    山哈男子手裏的火把齊齊一落,竟都熄理想文學滅了,只有三堆篝火依然火光熊熊,光影明暗變化,除了僧景全外,其他人全部被捲入舞動的人潮。

    清樂公主起先還被那兩個健壯僕婦一左一右挾持著隨著人流湧來湧去,片刻功夫,兩個僕婦就被扯開了,幾個山哈壯漢簇擁著她們猛烈跳舞,大聲歌唱。

    清樂公主得了自由,一個人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心裏興奮至極,她知道她獲救了,宣表兄來救她了。

    清樂公主將面具推上額頭,好方便看人,冷不防從後面伸過一隻手將她面具重新拉下戴好,隨即覺得耳邊一陣熱氣襲來,一個聲音說道:“斛珠,表兄我來也。”

    清樂公主快活得心要跳出腔子,背靠在周宣身上,好象全身力氣一下子都沒有了,隨即又覺得萬分委屈,仰頭枕在周宣右肩上,在面具下嗚咽道:“宣表兄,你怎麼現在才來!”

    周宣從後攬著清樂公主的腰肢,覺得很對不起清樂公主,他是送婚使,公主被人擄走、受了這麼多委屈,他有責任呀,柔聲道:“斛珠,表兄不是來了嗎,來,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裏。”雙手抱著清樂公主細圓腰肢一轉,就將公主轉到正面來,然後左手握著清樂公主的右手,另一隻手理想文學輕輕摟著公主地腰----

    清樂公主聞弦歌而知雅意,左手搭上周宣左肩,小腰那麼一扭,左胯抵住周宣右胯,這對表兄妹就在這明月下、篝火邊跳起“維也納華爾滋”來。

    清樂公主將下巴擱在周宣肩膀上,輕輕抽泣,嗅到宣表兄身上微微的汗味,心裏的快樂洋溢全身,腳下隨著周宣腳步的移動而移動,只要跟著宣表兄,到哪里去她都心甘情願!

    清樂公主十八歲,情竇已開,沒覺得自己喜歡過什麼男子,宮裏除了父皇、皇兄外,見到的都是太監,自從來了個莫名其妙的表兄周宣,起先她很惱這個周宣,周宣好象處處與她作對,她想捉文學弄報復卻屢屢失敗,反而吃了不少啞巴虧,後來呢。關係好了點,還畫那種曖昧的畫,覺得挺好玩的,又害羞又快活,很喜歡和宣表兄在一起,但似乎也沒到須臾不可分離的地步,驕傲任性地公主還不知道什麼是愛,還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

    自從海難後的短短六、七天,清樂公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周宣。想周宣快來救她,現在,周宣真地來救她了,把她抱在懷裏----跳舞,獲救的喜樂之後更有另一種銘心刻骨地戀愛體驗,讓她感覺天旋地轉,無論周圍有多少人,磕磕碰碰。無論周圍的聲音多麼喧鬧嘈雜,她都看不到、聽不到了,她眼裏只有宣表兄,雖然宣表兄戴著猙獰的面具,但面具下就是那張熟悉的、笑嘻嘻的臉----

    清樂公主左手將理想文學周宣的面具推上,輕輕摩挲那張說不上俊秀、但卻很經看的臉,嗯,眉文學毛真黑,鼻樑高高地。嘴巴也大,露出牙齒要咬她地手指。

    清樂公主將小指頭送過去讓周宣咬。臉湊得很近,說道:“宣表兄。我要嫁給你。”

    周宣笑眯眯在她小指頭上輕輕齧咬了一下,又用乾燥的嘴唇蹭了蹭,聽到這句話,臉上笑意加深,道:“好說,好說。”

    清樂公主個子沒比周宣矮多少,又將自己面具推上去。稍一踮足。就狠狠親在周宣嘴上,不僅是親。還咬,咬住周宣地下唇不放,咬得周宣“啊啊”痛叫。

    清樂公主白瓜子一般的牙齒閃著光,很鋒利的樣子,因為咬著周宣的下唇不放,說話的聲音就含含糊糊----“你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娶我!”

    周宣右手伸過去在那圓潤地美臀上使勁捏了一把,咬她嘴唇的牙齒這才鬆開,周宣“噝噝”吸了幾口氣,舌頭舔到下唇有些鹹味,被清樂公主咬破皮了,抓在公主臀部上的大手又用力捏了一把,捏得公主嬌聲而呼,眸子裏一層霧氣,象哭、象笑、象撒嬌。

    “你倒是花心,還沒離險境就要娶要嫁的,老禿驢正滿場打轉呢,別東張西望,把面具戴好。”周宣一邊說,一邊向南邊移動。

    清樂公主將面具拉下戴好,就見一山哈男子擠過來扯了扯周宣的袖子,說道:“周大人,往這邊,馬就在斜坡下----”

    周宣便摟著清樂公主跟著那人朝東南方向擠過去,剛擠到人潮邊緣,忽聽得有人在叫:“山下有大批人馬來到,似乎是邵武軍的府兵。”

    周宣一驚,錢惟演的兵馬!長溪縣這麼快就把消息報到福州來了?錢惟演又怎麼會知道他到了這裏?

    周宣學三國、仿水滸,一計接一計,總算毫髮無損地救出了清樂公主,可謂機關算盡了,卻怎麼也算不到吳越兵會在這裏突然出現,就不知道來了多少兵馬,理想若是把這裏的數百人全部圍住,一一搜查,他肯定要落到吳越人手裏。

    周宣拉起清樂公主的手,朝東南方向狂奔,絕不能守在這裏妄圖蒙混過關,只要他和清樂公主逃脫,其他人是不會有事地。

    清樂公主腿長,跑得也快,拽著周宣的手臂飛奔,只聽周宣邊跑邊問:“盤山長,盤族長在哪里?”

    一個甜美地聲音在身後響起:“周郡公,我一直跟在你身後。”

    清樂公主回頭一看,啊,是那個送她面具戴的山哈美女!

    周宣道:“盤族長,我帶著公主先走了,你留下照應其他人,吳越兵沒抓到我,就不會為難你們山哈人地。”

    這美女族長卻道:“不,我也得跑,這些人也許來是抓我的。”

    周宣奇道:“為什麼?難道你幫助我的事這麼快就讓錢惟演知道了?”

    美女族長跑起來輕盈矯捷,象山間牝鹿,不喘不汗,顯然是有武藝的,說道:“清源的人已經到了福州城了,他們----先不說了,趕緊逃出去再說。”

    美女族長身後還跟著一個女護衛,另外幾個護衛應該是跑散了,五個人奔到東南邊斜坡下,“照夜玉花驄”還有美女族長等人的坐騎就在這邊默默地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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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發表於 2009-3-9 00:57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四十九、夜奔

    美女族長一躍上馬,扭頭問周宣:“周郡公,要不要我來帶公主殿下?”

    清樂公主抓著周宣的手臂不放:“不,我要宣表兄帶我。”

    美女族長揶揄一笑,轉過臉去望著前方,方才公主與周宣跳舞親密的樣子全落在了她眼裏。

    送婚使卻與公主共騎,這有點監守自盜的意味,周宣解釋道:“這照夜白神駿非凡,馱兩個人沒問題。”

    美女族長頭也不回地道:“那就快點,這條小路可以從山南下山,山下就是侯官縣地界,道路縱橫,邵武兵沒辦法追蹤的,若是途中失散,就在鼓山下見。”

    “啊,這是照夜玉花驄?怎麼成這模樣了?母后的坐騎怎麼會在這裏?”清樂公主看著眼前這匹高頭大馬,依稀相識,毛色卻是不對。

    “等下再和你說。”周宣扶著清樂公主騎上“照夜玉花驄”,讓公主靠後,他跨坐在前鞍上,這是逃命,不象上次在信州他和靜宜仙子共騎那樣悠閒,他靠前坐能更好地操縱坐騎,說了一聲:“坐好了!”感覺公主雙臂緊緊摟住了他的腰,當即一抖韁繩“駕”的一聲,跟在美女族長及其女侍衛後面向南馳去,盤山長則回到篝火邊照應其他人。

    這一段山路雖然逼仄,但比較平整,可以騎馬通過,四人三騎在月色下斜斜向東南方奔下,馬蹄聲驚起路兩邊樹叢中的宿鳥。鳴叫著飛掠開來。

    奔出三、四裏地,右邊是大片斜坡,美女族長當先馳下,四人剛剛下到雪峰山南麓,忽聽東北方馬蹄聲響,一隊人馬正向這邊馳來,遠遠地聽到馬隊中有人叫道:“那邊有條下山的小道。要封住----啊,有人沖下來了,快截住,快截住!”

    美女族長星眸一眯,喝道:“周郡公,跟緊我。”雙腿夾緊馬腹,往南急馳,女護衛和周宣緊跟在後。

    那隊人馬約有三十餘騎,隔著大約五十丈地緊追不捨。周宣一直擔心他們放箭,卻還好,他們看來是要活捉,只顧猛追。

    “照夜玉花驄”果然神駿,馱著兩人依舊奔躍如飛,跑著跑著就超過美女族長跑到前邊去了,道路前方出現一個三岔路口,一條往西,一條往南。

    周宣回頭問:“盤族長,往哪邊?”

    那美女族長道:“周。==你馬快,往南一直奔下去,他們追不上你,記住,遇到岔路就往左----”

    周宣問:“那你呢?”

    美女族長道:“我往南,甩掉敵人後再來與你相見。”

    周宣說了一聲:“那好,你多保重。”拍了拍清樂公主的大腿:“抱緊我。”

    清樂公主兩條手臂纏在周宣腰上,已經抱得很緊了。聽周宣這麼說,就將酥胸緊壓在周宣背脊上,高聳的肉峰都壓扁了,隨著馬匹跑動而一松一緊。顯得彈性十足。

    很奇怪,清樂公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這些日子雖被中天八國的人拘押著趕路每日都是擔驚受怕,現在被敵人這樣狂追應該更恐懼才是,但清樂公主卻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有宣表兄在她身邊,這一切就好象是有趣的遊戲。讓她興奮、讓她萌動。她將胸前兩隻跳潑潑地玉兔擠在宣表兄寬厚的背脊上,使勁擠。狠不得揉進去肌膚交融似的,感覺胸脯被揉擠得麻酥酥的非常刺激,不禁雙頰酡紅,側頭將一邊臉頰貼在周宣後勁上,嘴裏喃喃道:“色表兄----色表兄----”

    吳越追兵在後,清樂公主非但不害怕,反而春心蕩漾!

    周宣縱馬向南,“照夜玉花驄”的速度這下子才真正展現出來了,耳邊風聲呼嘯,道路兩旁山石樹木潮水一般後退,扭頭看身後追兵,轉眼功夫被甩得更遠了。

    那三十余騎吳越兵這時已經兵分兩路,分別向南和向西追趕周宣和盤族長。

    周宣聽到清樂公主貼在他後背上喃喃說著什麼,似乎是叫他宣表兄,以為清樂公主很害怕,便騰出一隻手反摟著清樂公主的腰肢,緊了緊,扭頭安慰道:“公主,別怕,吳越人的山地矮馬哪里追得上我們的照夜白,很快就會甩得他們沒影。”

    清樂公主“嗯”了一聲,鬆開一隻手,向後按在周宣摟她後腰的手背上,輕輕撫摩,一副初墜情網地少女嬌癡之態。

    周宣倒沒閒心在馬背上與公主調情,他聽到後面馬蹄聲依舊不絕,都已經奔出七、八裏地了,還沒將吳越兵甩掉嗎?

    眼前又是一條岔道,周宣遵照盤族長所叮囑的向左邊那條路沖過去,又奔出五、六裏,還是聽得身後不遠處有馬蹄聲,在這靜夜分外清晰。\\

    “什麼馬這麼剽悍?雖說照夜白多馱了一個人,但能跟上照夜白也絕對是千里挑一的良馬!”

    高速賓士中,周宣回頭望去,但見溶溶月色下,一騎急追而來,奔行速度奇快,周宣是近視眼,隔著數十丈遠看不大清,只辨出這是一匹黑馬,馬上乘客也是黑色衣甲,看來騎術頗精,身子伏在馬背上,一人一馬宛若黑色閃電在飛掠。

    周宣冷笑道:“這傢伙仗著有匹好馬,獨自一人追下來了,欺負哥們不會武藝對吧?”摸了摸腰間“漏影刀”,心道:“哥們武藝低,但腦子好用哇,看我不玩死你,一對一我還怕你!”

    “匆匆,快跑!”清樂公主伸手在“照夜玉花驄”後臀上拍了一下,拍到一手的黃泥。可怪,“照夜玉花驄”聽到清樂公主的聲音。急促地嘶鳴了一聲,再次加速,漸漸將後面地黑衣騎士甩遠。

    周宣奇道:“這馬還有小名的呀!”

    清樂公主兩手抱到周宣胸前,臉貼在他脖子上,說道:“是呀,我母后取的,因為它跑得快。就叫它匆匆。”

    周宣笑道:“姑母娘娘取的好名字,匆匆,快跑,今夜救了一個公主、一個郡公,算你功勳卓著。”

    “照夜玉花驄”像是能聽懂人言,果然越奔越快,又跑過一個岔路口,後面的追騎終於不見,馬蹄聲也聽不到了。只有“匆匆”地蹄聲有節奏地起落著。

    清樂公主臉蹭到周定後肩的包紮著地傷口,嗅到一股草藥味,忙問:“宣表兄,你受傷了?”

    周宣笑道:“被老四抓傷的。”

    “啊!”清樂公主驚道:“老四先生幹嘛抓你,他變壞了?”

    周宣道:“不是她那一抓,我現在就在魚肚子裏呆著了---先別說話,再跑一程,然後再慢慢與你細說。”

    清樂公主應了一聲,乖乖地抱緊周宣的腰,臉貼在周宣後心聽那強健有力的心跳。內心躁動,覺得愛極了這個宣表兄,總想和宣表兄深入地做點什麼,到底要做什麼清樂公主又懵懂不知,只把酥胸緊貼宣表兄後背,任憑胯下大馬縱躍,享受那摩揉擠蹭,嘴裏不自禁發出細細低吟----

    周宣哪里知道清樂公主會在這時發花癡。策馬急奔,聽到前方隱隱傳來洶湧澎湃之聲,濃眉一揚,說道:“是了。前面是閩江了,且到江邊看看。”摸摸馬脖子,一手的黃泥漿,這一路急奔怕有二十多裏了吧,“照夜玉花驄”縱然神駿,馱著兩個人也感到吃力了,碩大的鼻孔粗重地喘氣聲。

    周宣便放緩韁繩。讓“照夜玉花驄”小跑著前進。

    清樂公主正如癡如醉。坐騎一減速,她忽然打個寒噤驚醒。感覺全身酥軟,兩腿間還有些潮濕,頓時大羞,說道:“宣表兄,停一下,我,我要方便一下。”

    周宣心道:“公主內急了呀,我也內急。”說:“公主再忍一下,到前邊找個僻靜處再行方便。”

    清樂公主先前沒想到要解手,這時感覺兩腿間滑膩膩的,她還以為是尿液溢出來了,羞得要死,分外感到小腹沉甸甸,再不小解就不行了,帶著哭腔道:“宣表兄,我----我憋不住了!”

    周宣忙道:“好好好,馬上停,就在前邊那個小樹林好吧。”催馬來到那片樹林邊,他先下馬,然後扶清樂公主下來,看著清樂公主提著裙子、心急火燎往樹叢中鑽,覺得很好笑,提醒道:“別走得太遠,小心有蛇。”

    “啊!”清樂公主剛撩起裙子、褪下小內褲,正要蹲下,聽周宣這麼一叫,嚇得趕緊站直身子,顫聲道:“宣表兄,你來護著我,快點----”

    周宣只是隨口一說,沒打算嚇她,趕緊牽著馬匹走近幾步,說道:“好,我護著你,你快點吧。”

    清樂公主隔著十來步遠,看著周宣牽馬的身影,稍稍安心,跺了跺腳,確信無蛇,這才重新蹲下,過了一會,又哭哭啼啼說:“宣表兄,我解不出來,可是又真地好急,嗚嗚嗚----”

    周宣經驗豐富,知道有時尿越急越難拉,便說道:“公主你別急,要放鬆,不要那麼緊張,深深呼吸幾下,放鬆一些,我在邊上等你,不急地,慢慢來。”

    又過了一會,聽到草地“沙沙”響,到後來就很勁急了,周宣忍著笑,感覺自己很急迫了,當即走到馬後,掏出傢伙來就爽了一把,全身輕鬆又舒泰。

    清樂公主從林子裏走了出來,臉兒紅紅,手裏還捏著一串長條狀的、黑色的、軟綿綿的物事。

    周宣沒看清,嚇了一跳,問:“這是什麼?”

    清樂公主晃蕩了晃手中的東西,道:“這不是宣表兄設計的小褻褲嗎!”

    周宣“呃”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個,你就穿上了呀!”

    清樂公主道:“我沒穿胡褲,幸好有這個小褻褲,不然的話,騎馬----”

    周宣忙道:“是呀,是呀,這就是配裙裝地,可是,公主怎麼給脫了?”

    清樂公主臉一紅,低聲道:“剛才不小心弄髒了,卻不想丟,因為還得要騎馬對不對?那邊不就是閩江嗎,去洗洗。”

    周宣應了一聲,便牽了馬,與一手捏著小褻褲地清樂公主並肩緩緩向江畔走去,明月照人,清影姍姍。

    二人尋了一處平緩地江岸,將馬系在一株古柳下,都脫了鞋子,手牽著手走到江邊,坐在一塊被江水沖刷得光滑地石頭上濯足。

    清樂公主哪會洗東西呀,就將黑色小褻褲在水裏來回漂了幾下,胡亂搓洗了一番就要擰幹,擰也不會擰,團成一團在掌心裏擠水。

    周宣看不過去,一把抓過來重新搓洗了一下,雙手擰幹,赤足跑回系馬的古柳下,將這種系帶款式的小褻褲系在一條柳枝下晾,走回來對清樂公主說:“象一面小旗幟吧?嘿嘿,明日在樹幹上記得一行字----清樂公主晾內衣處。”

    清樂公主作勢要打,噘著嘴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宣表兄,我要嫁你。”

    周宣道:“那雪豬太子怎麼辦?他可沒死,也許明天就到鼓山下與我們相見。”

    清樂公主沒有象以前一聽這話就發急,而是抱膝望著沉沉奔流的閩江水,輕輕說:“我一定要嫁你,我真的喜歡上宣表兄了,宣表兄你喜不喜歡斛珠?”

    歷經這麼多磨難,終於救回了公主,周宣也覺得彌足珍貴,沒什麼好矯情的,說道:“嗯,喜歡地----”

    話音未落,清樂公主就倒在他懷裏,又哭又笑,叫著:“宣表兄----宣表兄----”

    “噓----”周宣捂著她的嘴:“輕聲點,這裏雖然偏僻,難保吳越人不會搜過來。”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0 01:28
第五卷荒唐南漢-五十、終生難忘的生日

    月亮已近天心,約莫是夜裏亥時了,四周岑寂,只有閩江渾厚的流水聲永不停歇。

    這裏屬於侯官縣與福州接攘之地,荒郊野外,僻無人居,周宣與清樂公主並肩坐在江岸青石邊,好象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清樂公主把腦袋*在周宣肩膀上,看月輪皎潔,沉浸在愛情甜蜜裏的公主也滿腹詩情,不過她不會作詩,記起父皇很喜歡的一首長詩,便輕聲吟唱道:“——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宣表兄,這江、這月,今夜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對不對?”

    周宣沒想到叛逆任性的清樂公主還有這樣的多愁善感,少女的心思是很複雜的呀,摟著她腰的手臂緊了緊,微笑道:“希望不要有煞風景的人來打擾,你等一下,我去做點防備,以防萬

    周宣跳上江堤,就地取材,用藤蘿和草葉編了一條絆馬索橫在小路中間,這江邊小路本來就荒草離離,藤草編成的絆馬索很是隱蔽。

    周宣又用紫丁香的花枝結了一個綠葉冠,采了秋葵、蝦衣花,還有其他幾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插在綠葉冠上,做成了一個美麗的花冠。

    周宣捧著花冠回到清樂公主身邊,說道:“斛珠,離京時姑母娘娘曾囑咐過我,要我在船上好好為你慶祝十八歲生日,照夜玉花驄就是姑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一直就在船上,事先不讓你知道——”

    清樂公主望著古柳下的“照夜玉花驄”,眼裏淚光閃動:“母后喜愛騎馬。匆匆是母后最心愛的坐騎——宣表兄,母后把匆匆送給我,母后也是很愛我的是不是?她也捨不得我遠嫁南漢吧?”

    周宣道:“當然,所以姑母娘娘叮囑我一定要讓你過一個快快樂樂的生日,可是現在我們比較狼狽。我不能送你別的東西了,這個花冠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清樂公主美麗的大眼睛眸光盈盈,唇線優美地嘴兒可愛地一噘,撒嬌道:“宣表兄為我戴上。”

    清樂公主戴上了花冠,到水邊俯身想看看自己的倩影,流水沉沉,哪里照得出影子,便抬起頭問周宣:“宣表兄,我美嗎?”

    周宣由衷道:“美!清樂公主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古往今來最美麗的公主。我發誓。”

    清樂公主“格”的一笑:“宣表兄只見過我一個公主吧,沒得比,獨此一家,當然最美——說說,宣表兄見過的女子當中我算不算最美?”

    明月下,大江邊,頭戴綠葉花冠地清樂公主眉目如畫、笑容可掬,淡紫色的宮裙迎風飄蕩,勾勒出美妙身段,她赤足站在水邊青石上。雙趺如雪,提起的裙裾一角,露出修長小腿,粉光致致,綽約輕盈,直似要臨風飄舉。^恍若散花天女臨凡,又讓周宣疑心這是曹植《洛神賦》裏描寫的宓妃從水底宮殿浮現——

    “此情此景,公主是最美的,沒有人比得上!”

    周宣象被清樂公主的美色催眠了一般,盯著這絕色嬌顏。喃喃低語著。

    清樂公主心花怒放,宣表兄被她迷住了,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她高興的了,走近一步,雙手搭在周宣左右肩膀上,凝視周宣的眼睛,用囈語一般輕柔的聲音說道:“宣表兄。這是我十八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次生日。我會一輩子記得今天地日子,終——生——難——忘!”

    周宣也很有些感動了。這時清樂公主很可愛啊,此情此景,不接吻似乎對不住頭頂那輪明月,代表月亮也要親吻這個美麗非凡的公主。

    周宣攬住清樂公主細軟的小腰,嘴唇覆蓋上去,噙住公主那兩瓣櫻唇,正待徐徐品嘗,清樂公主卻急不可耐地嘴唇一分,香舌半吐,舌尖就到了周宣嘴裏,很是熟練的樣子,不像是生澀處子。

    周宣含含糊糊道:“公主,你還知道親嘴是這樣的呀!”清樂公主也含含糊糊道:“當然了,我熟讀白行簡的《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還是離金陵的前夜,母后親自教我解讀的呢,裏面有一句——男含女舌而意昏昏,不就是我與宣表兄現在做的事嗎?”

    “啊!”周宣感覺後腦勺一麻,渾身燥熱,清樂公主不僅看春宮畫、春宮人偶,連那篇著名的大樂賦都熟讀了,而且還是小周後親自教她解讀地,這個這個太讓人熱血沸騰了!

    周宣“嗯嗯”道:“對對,沒錯,就是這樣的,那公主還記得什麼?”

    清樂公主這時已經說不出話,周宣只是略一嘬吮,她那滑軟的丁香小魚就越發伸過來,好比太極圖裏的陰陽魚,旋轉追逐,盡情遊戲。

    清樂公主快活得頭發暈,雙腿打顫,雙手勾在周宣脖子上,整個幾乎吊著了,感覺象有人扯著她的滿頭青絲,不是痛,而是發麻發脹的強烈快感。

    周宣趕緊擺脫開她地香舌,說道:“我們上岸去,可別摔到江中,那就樂極生悲了!”

    清樂公主簡直置生死於度外,對身畔滔滔的江水並不在意,只想著親嘴,迷迷一笑,說了聲:“色表兄!”她自然是以為周宣是要找個安穩的地方與她做大賦樂裏描繪的那些極有趣的事,這還是在野外,真是太羞人了!

    清樂公主心道:“宣表兄真色,可我就是喜歡。”

    周宣拉著清樂公主地手走到系馬的古柳下,左看右看,沒看到碧草如茵的好地方,都是雜草亂石,只有這株古柳可以*坐著。

    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這裏道路縱橫,應該不會有吳越兵追到這裏來了吧!

    “照夜玉花驄”馱著鞍座也辛苦。^^周宣將鞍座解下,放在古柳下,與清樂公主擠坐在一起*著樹幹歇息。

    清樂公主摟著周宣又要親嘴,周宣畢竟還沒有神魂顛倒,現在不是親熱的時候。捏了捏公主粉嫩的臉頰,說道:“聽我講講我怎麼從海裏死裏逃生的吧,順濟號大船五百多人,活下來的只有我和老四、藺戟將軍、還有雪豬太子和他地兩個手下-

    陷入情網地女子有時會變得乖巧無比,清樂公主這時就很乖,溫馴地*在周宣懷裏聽周宣說海中歷險的經歷,聽到四癡三人上了小船,而周宣卻被南漢武士糾纏住、困在大船上出不來時,清樂公主緊張得心“怦怦”直跳,雖然知道周宣最後肯定是脫險了。這不好好在她眼前嗎,但還是感到揪心,眼睛緊盯著周宣地嘴,直至聽到四癡以飛鉤抓住周宣後肩,將周宣拽上小船,這才松了一口氣,原來周宣後肩上的傷是這麼來地,多虧了老四先生啊,以手輕撫周宣傷處,柔聲問:“宣表兄。傷口現在好些了嗎?”

    周宣道:“好了一大半了。”繼續講海難經歷,講到他救了雪豬太子時,清樂公主道:“幹嘛救他,死了就好!”

    周宣道:“留他有用的,雪豬太子現在和我關係不錯,他要是當上南漢皇帝就好辦了。”

    清樂公主好看的柳葉眉象隸書“一”字那樣燕頭蠶尾般擰起。問:“宣表兄,我肯定是要嫁你的,可是雪豬不死,我怎麼嫁你?”

    周宣笑道:“我可以讓他休了你嘛。”

    清樂公主道:“那可不行,他休我多丟臉。我要休他。”說著,像是在向遠處的雪豬太子示威一般,噘嘴在周宣臉上啄了一口。

    周宣笑道:“不管誰休誰,結果都一樣,我既要帶公主完璧歸唐,又要起到和親的作用,讓唐、漢友好下去。真可謂是任重道遠啊。”

    清樂公主眨著眼睛道:“你把我霸佔了。漢、唐還能友好?”

    這公主又開始言語無忌了,周宣翻了個白眼。說道:“你顛倒講話,是你霸佔了我好吧。”

    清樂公主膩聲而笑,學著周宣的話說:“不管誰霸佔誰,結果都一樣,反正我不管,漢、唐怎麼友好你去想辦法,我是跟定你了——”攀著周宣的脖子,將嘴貼到周宣耳邊,低低道:“宣表兄,我們現在就陰陽交歡好不好?那麼這個生日我會更加難忘——”說著,伸手往下,來了個大樂賦裏所言的——“女握男莖”,公主很野很奔放。

    周宣身子一僵,不是刺激,而是吃驚,因為他聽到了遠處細微的馬蹄聲。

    “不要說話,有人來了!”

    周宣拉著清樂公主站起身,輕撫“照夜玉花驄”地脖頸,示意它安靜,將鞍座重新安上,麻利地系好五鞘孔絛帶,聽遠處的馬蹄聲,正是向這邊而來,蹄聲疏落,應該只有一騎。

    周宣二人一馬現在所處的位置比較隱蔽,有聳起的堤岸遮擋,從江畔小路那邊,只能看到古柳的樹梢。

    周宣手足並用,爬上古柳,朝蹄聲方向張望,就見黑黢黢一騎已經到了先前他小解的樹林邊,離這裏不足百丈。

    周宣從樹上下來,低聲咒駡:“就是那騎黑馬的傢伙,到底還是追來了,仗著馬快來送死!”

    清樂公主拉著周宣的手臂說:“我們躲在這裏,那人不會發現的。”

    周宣道:“躲不了,這傢伙既然來了,肯定會到處看看,哼,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公主,你呆在這裏別動,我去幹掉他。”說罷,身子伏低,向堤上爬去,要爬到設有絆馬索的路邊去,聽到身後簌簌響,回頭一看,清樂公主也四肢著地,跟在他後面爬過來了,這傻公主也許還覺得挺好玩呢!

    周宣這時也沒法呵斥她,只好低聲說:“不要發出聲音。”

    兩個人爬到江邊小路旁,躲在路邊草叢裏,如果是大白天就不大容易藏身,但這月夜,應該是不易被發現地。

    聽那馬蹄聲。離這裏只有二、三十丈了,周宣將漏影刀抽出,怕刀刃雪亮閃光,便插進土裏,靜候那人到來。

    長途追趕。肯定還追了好幾個岔道,這馬也累了,小跑著向江邊而來,二十丈……十丈……五丈……一丈——

    周宣伏著身子,微微抬起頭,眼睛與地面平行,盯著那越來越近的四個馬蹄,右手握著纏絲刀柄,左手扯住藤蘿草莖結成的絆馬索,就在黑馬前蹄就要越過絆馬索的一刹那。猛地繃緊絆馬索——

    那黑馬賓士了小半夜,此時很是疲憊,不然的話,這神駿的黑馬完全可以在前蹄觸到絆馬索地瞬間抬高前腿一躍而過,但這時卻已抬腿不及,一絆之下,馬身向前一沖,失了前蹄,栽倒在地,馬背上地黑衣乘客沒有防備。直摜出去。

    周宣一躍而出,很有點“五癡遊俠”的敏捷,手中漏影刀映著月光,劃出一道銀亮的光弧,朝倒地的黑衣人直劈下去——

    周宣雖然沒怎麼練過,但相對一般人來說。力氣不算小,有刀在手,砍人誰不會啊!卻沒想到黑衣人身手敏捷遠勝於他,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經錯開五尺。周宣地一刀就落了空。

    周宣一擊不中,就知道要糟,這人強他太多了,絕非一般地吳越士兵,硬拼他絕非此人對手。

    還沒來得及多想,黑衣人已經翻身而起,一柄尺八短刀割裂空氣。“嘵”的一響。閃電般就到了周宣面前。

    周宣看不清刀勢,全憑感覺舉刀一封。“鏘”的一聲,雙刀相擊,黑衣人的刀斷為兩截,周宣右臂也被震得發麻,連退好幾步才站穩。

    黑衣人似乎也懵了,舉著半截斷刀,整個人木木的定在那,一對清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宣手中地漏影刀,然後,目光很艱難地上移,最後定格在周宣臉上。

    硬拼不行,得使三寸不爛之舌了,周宣笑了起來,拱手道:“閣下好身手,請問閣下追地是誰?”

    眼前這人一襲黑色的武士勁裝,左胸連肩披著半邊黑犀甲,未戴頭,頭頂梳一個圓髻,系著黑綢巾,握劍地手白皙小巧,背著月光,看不清臉部,隱約覺得五官頗為精緻。

    見周宣發問,黑衣人身子顫抖了一下,霍然轉身,牽了已經站起地大黑馬,往原路便走。

    周宣一愣,心道:“不會吧,哥們口舌有這麼厲害嗎,一句話就把這傢伙給震懾了?且慢,這馬好眼熟——”脫口叫道:“黑玫瑰!”

    那大黑馬聽到叫“黑玫瑰”,馬蹄一頓,不走了,歡快地嘶鳴了一聲,若不是黑衣人扯著韁繩,它就要掉頭跑過來了。

    周宣看著黑衣人的背影,雖是男子裝扮,卻難掩女子綽約體態,既然馬是“黑玫瑰”,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叫道:“流蘇,是你嗎?”

    黑衣人背脊**了一下,聽到身後腳步聲近,心狂跳起來,想哭想笑想逃掉,卻一步也邁不動,聽到腳步聲在她身後五尺外停下,那渾厚溫柔、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又叫道:“流蘇——”

    黑衣人慢慢轉過身來,叫了一聲:“公子——”長長的睫毛一閃,兩串晶瑩的淚珠滑下白玉般的面頰,娟眉秀目,睫毛很長,正是夏侯流蘇。

    周宣將漏影刀插回刀鞘中,驚喜道:“流蘇,沒想到真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清樂公主從路邊草叢站了起來,抖抖長裙上沾著的草葉,走過來問:“宣表兄,這人是誰?原來是一女的,你怎麼認得她?”

    夏侯流蘇一直低著頭,不敢面對周宣,在她心裏,還滿懷著對周宣的愧疚呢,她以為是她破壞了周宣擒拿陳思安地計策,她還盜走了周宣的愛馬“黑玫瑰”,這三個月以來,每一想起臨別那晚周宣對她說的——“流蘇,記住哦,有困難我幫你頂著,我祝流蘇一生平安——”她就會淚流滿面,以為今生再無緣與周宣相見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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