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娛樂指南 作者:賊道三痴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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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2009-3-6 04:5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510765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1 02:16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一、被非禮了

    周宣看著夏侯流蘇那低眉垂睫、局促不安的樣子,就知道她還蒙在鼓裏,盤、雷二姓倒戈歸唐,這都是周宣使的反間計,但上至陳思安、下至夏侯流蘇,到現在還沒醒悟,這讓周宣很得意,這才是用計的最高境界啊,很好很好,流蘇永遠不要悟,永遠幫我數錢----不過流蘇怎麼會來到這裏?

    清樂公主走過來,她認出了“黑玫瑰”,這不是母后上次賜給宣表兄的西域名馬“黑金”嗎?奇道:“宣表兄,這馬怎麼會在這人手裏?她到底是誰?”

    夏侯流蘇對周宣抱愧,怯怯不敢抬頭,這時聽到有女子說話,便抬頭來看,見一個身材高挑、雪膚花貌的宮裝女郎站在周宣身邊,頭上還戴著花冠,這女郎真美,美得讓人自慚形穢,夏侯流蘇雖是女子,也被這絕色女郎驚豔了一下,脫口問:“公子,她是誰?”

    兩個美女都問對方是誰,大有爭風吃醋、一觸即發的架勢。

    周宣踏前一步,一手別在背後沖清樂公主擺手,示意她少說話,對夏侯流蘇道:“她是我表妹。”

    夏侯流蘇睜大了一雙妙目,很是吃驚,驀然醒悟,大聲道:“她是唐國的清樂公主,是不是?”

    見夏侯流蘇猜出清樂公主的身份,周宣聳聳肩,說道:“是呀,清樂公主不就是我表妹嗎!”

    夏侯流蘇知道清樂公主要嫁南漢太子之事,都護陳思安也派遣了海船想要攔截南漢迎親的大船,但她不知道送婚使竟是周宣,而且還改走陸路了,她只是覺得奇怪,公子怎麼會和唐國公主在這裏出現?

    夏侯流蘇向四周打量一下,並未看到其他人,問:“公子怎麼會在這裏?三哥、三嫂呢?”

    夏侯流蘇知道三癡與藺甯是周宣的保鏢,周宣在這裏。他們也應該就在附近,夏侯流蘇自宣州與周宣諸人一路同行,跟著小茴香、來福他們都是稱呼三哥、三嫂,這時便也這麼稱呼。這讓一旁的清樂公主滿腹狐疑,但宣表兄做手勢讓她不說話,她只好把疑問先壓下,等下再問宣表兄。

    周宣打量著戎裝英氣的夏侯流蘇,苦笑著說:“三哥、三嫂並不在這裏,流蘇,你是來抓我的嗎?”

    夏侯流蘇身子一顫。妙目含淚,凝視周宣,問:“公子知道流蘇的身份了是嗎?”

    周宣歎道:“那夜帳篷失火,你帶著魚兒走了之後,我即命人追查,是追查你的真實身份,而不是要抓你回來,流蘇,你知道嗎,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從沒想過要抓你回來懲罰你,你肯留在我身邊我非常歡喜,但你要走,我也只有祝福你平安快樂,雖然我很快就知道你原來是清源的人,你父親夏侯昀是陳思安地家將,但我還是那麼想的。各為其主,我不怪你,常常想著你----”

    “公子----”

    分別數月,夏侯流蘇飽嘗相思之苦,今夜意外相逢。^^^本就心神俱震,哪里還受得了周宣這樣煽情的表白,霎時間理智崩潰、情渦深陷,跪倒在周宣足下,抱著周宣的腿彎,將頭抵在周宣胯下,泣不成聲。

    周宣一看。這姿勢不雅。拖著夏侯流蘇站起來,面朝月光。用衣袖為她拭淚,再接再厲地煽道:“流蘇,三月個多月不見,你清減了好些,下巴都尖了。”

    夏侯流蘇放聲大哭,緊緊抱著周宣,臉貼在周宣胸膛上,來回摩動,眼淚全抹在周宣胸襟上,邊哭邊說:“公子,對不住,流蘇對不住你,公子若不嫌棄,流蘇在公子身邊做牛做馬、為婢為奴都願意,公子----”

    周宣輕撫夏侯流蘇地腰臀,柔聲道:“流蘇,我怎麼捨得讓你做牛做馬、為婢為奴呀,我只想讓你在我身邊快快樂樂過一輩子----”

    周宣說得太動情,渾忘了身後還有一個清樂公主,周宣對夏侯流蘇說的這些綿綿情話在初墜情網的公主表妹聽來,真讓她妒火中燒,越煽情她越傷心,因為這不是對她說的,雖然宣表兄方才對她打過手勢,應該是虛與委蛇的意思,但清樂公主還是受不了,更何況她也分辨得出,宣表兄對這女子是有情意的,絕不是逢場作戲!

    “宣表兄,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與你這麼親密?我----我-

    清樂公主大叫起來,眼淚也涔涔而下,委屈極了。

    這下子周宣有點頭大了,伸手想拉清樂公主的手,卻被她打了一下,清樂公主發起脾氣來可不是那麼好哄地。

    夏侯流蘇流了好多眼淚,情感得到了渲瀉,冷靜了一些,從周宣懷裏直起腦袋,退後一步,看著美麗的唐國公主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不禁澀然一笑,公子風流,她是知道的,看來這公主表妹與公子也是有情有意,她是清源人,公子是唐國重臣,如何能夠在一起?若被唐國人發現,只會連累了公子,還會連累她的父親,陳都護一定會嚴懲她父親的。

    夏侯流蘇將“黑玫瑰”的韁繩交到周宣手上,睫毛撲扇著,欲語還休,夏侯流蘇最美的就是睫毛,又長又密,象兩把小扇子,遮掩得雙眸幽多情,讓周宣甚是憐愛。

    夏侯流蘇終於開口了:“公子,帶著公主快走吧,黑玫瑰是我借公子的,現在把它還給公子。”說罷,掉頭就走,捂著嘴一路小跑,生怕自己哭出聲來,又怕走得慢了,捨不得離開。

    周宣拍了拍清樂公主的臉蛋:“在這裏等我一下。”牽著“黑玫瑰”大步追上去,有些事是一定要問明白地。

    清樂公主見周宣不管她哭卻追那個女人,氣得大哭,拾起地上的石子朝周宣和“黑玫瑰”砸,卻一顆也沒砸到,轉念一想,跑回江岸,解開系在古柳下“照夜玉花驄”的韁繩,牽到平地上踏蹬上馬,來追周宣,非要問個究竟不可,她清樂公主可不會自怨自艾。宣表兄是她的,誰也不許搶!

    夏侯流蘇聽到周宣追來,她若想跑快,周宣不騎馬那是追不上她的,可就是狠不上心來加快腳步,還沒跑到那片小樹林邊,就被周宣從後抱住了。

    周宣道:“流蘇。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來這裏?是不是陳思安、藍連昌怪罪你,你逃出來了?”

    夏侯流蘇更加羞愧了,陳思安非但沒有降罪於她,反而封她父親為六品振威副尉,心慌意亂道:“不是不是,公子不要為我擔心,我很好。”身子被周宣從後抱住,完全沒有了力氣掙扎,哪里還有半點驍勇女將的英姿!

    周宣問:“那你來福州幹什麼?是來攔截清樂公主和親的?我可是送婚使呀。”

    夏侯流蘇又連說了好幾個“不是”。道:“公子,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裏,也不知道唐國公主會從這裏經過,我,我是來向吳越借兵的,還有----還有-周宣“哦”了一聲,前日盤族長說陳侍郎已經佔領了漳州,陳思安全線退守泉州。清源局勢危急,清源與吳越關係密切,肯定會向吳越求救地,只是沒想到陳思安會派夏侯流蘇一女流來搬兵,錢惟演要是看到流蘇美貌。提出點無禮要求,那豈不是很讓周宣不爽,便問:“就你一個人來?”

    夏侯流蘇低聲道:“還有我父親。”

    周宣點點頭道:“原來夏侯老伯也來了,我得拜見拜見。”

    “不行,不行。”夏侯流蘇掙扎開身,正面對著周宣,半偎依著說:“公子。流蘇之父忠於陳都護。若是知道公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唐國重臣周宣,他會抓你的----”

    周宣攬著她細圓柔韌的小腰。微笑問:“流蘇會不會抓我?”

    夏侯流蘇眼神迷離如夢,幽幽道:“流蘇死也不會傷害公子一丁點,流蘇地心一直在公子身上,一刻也沒忘記公子。”

    周宣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說道:“那好,你帶我去見你父親,我要說服他,讓你們父女倆一起跟我去金陵。”

    “啊!”夏侯流蘇吃驚道:“不行不行,我父親不講理地,公子說服不了他的,只怕公子一表明身份,他就向公子動手了---”哀求道:“公子千萬不要讓流蘇為難好不好?”周宣道:“流蘇,我是為你好啊,陳思安難成氣候,吳越幫不了他的,泉州早晚要失守,到時玉石俱焚,我會多麼傷心!”

    夏侯流蘇俯首無語,輕輕地搖頭。

    周宣見夏侯流蘇不肯答應,心知倉促間就讓她改弦易轍不容易,流蘇不是一個無主見的女子,便道:“那好吧,我想我們的緣分絕不僅僅就這些,我們還會有相見之日的,黑玫瑰我送給你代步,上次是你借地,這次我送給你,記住,若要困難,一定來找我。”

    夏侯流蘇淚眼朦朧,使勁點著頭,卻道:“公子,黑玫瑰還是你留著,我不需要這樣地好馬,而公子要遠行南漢,有黑玫瑰會好得多----公子,三哥、三嫂怎麼沒隨你去南漢?這多危險啊!”這癡情女子擔心起周宣地安危了。

    周宣道:“老四跟我來了,就是三哥的堂----弟,武功也很厲害,剛才跑散了,流蘇你既是來搬兵地,為何跑到雪峰山來追我?”

    夏侯流蘇剛說了一句:“我不是來追公子的----”

    清樂公主騎著“照夜玉花驄”趕到了,大聲質問:“宣表兄,這個女人究竟是誰?你們兩個為什麼鬼鬼祟祟,有何姦情?”

    周宣將“黑玫瑰”韁繩交給夏侯流蘇,說道:“流蘇,那你走吧,把黑玫瑰騎去,別忘了我說的話清樂公主怒道:“憑什麼把黑玫瑰送她?不許送!”

    夏侯流蘇本來還想推託,見清樂公主這驕橫的樣子,反而接過周宣遞來的韁繩,心道:“公子是喜歡我的,我就要把黑玫瑰騎走,氣氣這個唐國公主。”這樣想著,突然抱住周宣,使勁親了一下周宣地嘴。還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然後翻身上馬,對周宣說道:“公子保重,就沿著閩江走。這一路我會照應,把吳越兵引開的。”說罷,一抖馬韁,“黑玫瑰”長嘶一聲,繞著周宣轉了一個圈,然後向北急馳而去。

    清樂公主看到周宣被親嘴,妒火熊熊。不掂量自己斤兩,竟想追上去教訓夏侯流蘇。

    周宣趕緊拉住馬韁,喝道:“你幹什麼!”

    清樂公主指著遠處那躍動著的小小黑影,委屈道:“那個女人親你!”

    周宣摸了摸嘴唇,還有點痛,望著夏侯流蘇騎馬消逝在月夜遠方,心裏悵然若失,今夜匆匆聚散,更不知何日再能相見?只盼泉州兵敗時流蘇能夠無恙,那時流蘇應該會來找他的。心裏悵惘,嘴上卻笑道:“是哦,被她非禮了,真是氣憤!”

    清樂公主怒道:“你是心甘情願地,快說,她是誰?”

    周宣拍了拍清樂公主渾圓的大腿,說道:“鬆開馬蹬,靠前坐一點----”清樂公主臀部往前一移。周宣踏蹬上馬,這回是清樂公主在前他在後,擁著公主按轡徐行。

    清樂公主被周宣這麼一抱,怒氣消了不少,但還是要問那黑衣犀甲的女人是誰?周宣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周宣道:“她就是宣州花魁夏侯流蘇。”

    “啊!”清樂公主瞪大了眼睛。扭腰扭頭看著周宣:“就是你在宣州鬥詩贏來的那個花魁夏侯流蘇?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周宣操縱著馬向江岸緩緩行去,說道:“夏侯流蘇其實是清源安插在唐國細作,主動接近我,是想探聽我唐國朝政地大事,但後來受我感化,現在她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清樂公主一雙美眸轉了轉,瞪著周宣問:“你----怎麼感化她的?是不是和她親嘴感化她?”

    周宣暗暗佩服公主殿下的敏銳。瞪眼道:“胡說些什麼。親嘴就能感化人嗎!我是費盡了口舌,陳說天下大勢。讓她明白跟著陳思安是沒有出路的,只有我們唐國才前途光明,這才讓她歸服,你以為我容易呀!”

    清樂公主道:“就是說這個夏侯流蘇現在成了我們唐國的細作了對吧,可你也不該把黑玫瑰送她嘛,那馬多珍貴!”

    周宣摟著清樂公主地腰,往懷裏一緊,笑道:“那還不是為了要和你共騎,有黑玫瑰不就沒理由共騎了嗎!”

    清樂公主深感有理,膩聲竊笑,方才的怒氣全消了,沉浸在與宣表兄地曖昧中。

    兩個人騎馬回到江岸上,古柳枝頭清樂公主的黑絲小褻褲還在夜風中搖曳。

    周宣笑問:“公主,你現在是光屁股騎馬嗎?”

    清樂公主臉一紅,嗔道:“我用裙角墊著的!”

    兩個人下馬,依舊系馬古柳下,卸下鞍座,靠在柳樹幹歇息。

    高天上,一輪皓月已經偏西,這時應該過了子夜時分了吧,除了閩江的水流聲,再無其他聲響。

    清樂公主縮了縮肩膀,往周宣懷裏偎緊一些,說:“宣表兄,我又冷又餓,我晚飯都沒吃,那老和尚緊著要趕路。”

    周宣道:“我這有信州甜米酒,路上遇到一個老鄉,他留給我的,還有山哈人醃烤地鹿脯,要不要吃?”

    清樂公主道:“我都快餓死了,還挑剔什麼呀。”

    周宣起身取下“照夜玉花驄”頸背鞘帶邊系著地那個革囊,裏面有半羊皮袋米酒,還有一包醃烤的鹿脯,鹿脯切成小巴掌大地一片一片。

    兩個人去江邊洗淨了手,然後吃一片鹿脯、喝一口甜米酒,沒有碗,自然是就著羊皮袋的口子喝,你一口、我一口,反正這對表兄妹嘴都親了,誰也不會嫌誰。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2 21:45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二、紙上得來終覺淺

    清樂公主是餓得狠了,吃了十幾片鹿脯,信州米酒香甜,她喝起來沒完沒了,這種未兌水的純糯米酒還是頗有點醉人的,喝得清樂公主雙頰酡紅,嬌滴滴的分外動人。

    周宣理想文學把鹿脯和僅剩的一些米酒收起來,不讓清樂公主吃喝了,說道:“你可真是一隻饞嘴貓,這冷東西能吃這麼多嗎,等下肚子疼!”

    清樂公主“哼”了一聲道:“跟著你可真可憐,食不果腹,唉,本公主會落到這步田地,真是沒想到呀沒想到!”

    周宣道:“嗯,做南漢太子妃幸福,一日三餐,山珍海味,俱是大補之物,吃得肥頭大耳-

    清樂公主撲上來和周宣扭打,不讓他說下去。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這種扭打很容易演變成另一種肉搏,更何況清樂公主米酒喝得多,有了三分酒意,臉蛋紅撲撲,眼睛水汪汪,騎坐在周宣身上,很是春心蕩漾,雙手勾著周宣脖頸,膩聲道:“宣表兄,我現在就嫁你吧,讓那個雪豬死遠點!”美人動口又動手,嘴上說著,手又往下伸過來----

    周宣抱住清樂公主的腰,不讓她亂動,不然真的怕控制不住,這時候怎好**交歡?隨時可能會有吳越兵或者四癡、盤族長她們尋來,到時候搞得象牧牛兒和村姑野合那樣,慌慌張張,草草了事,有什麼意思!清樂公主跨坐在周宣身上,被周宣抱得緊,就把身子亂扭,嬌聲道:“宣表兄。快點呀,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其實其實我很早就試試這種事了,有兩、三年了吧,覺得很好奇----”

    “啊!”周宣伸手就在清樂公主美臀上打了一下,佯怒道:“你還挺浪哪,兩、三年前才十五、六歲就想這事。看我不揍死你!”在清樂公主臀部“啪啪啪”連打了好幾下。

    清樂公主“啊啊”叫喚,半是呼痛,半是舒服,嬌嗔道:“兩、三年前我還不認識你呢,你就要管我啊,再說了,即便是現在。我也還沒嫁你,你也管不著----”停頓了一下,又嘻嘻笑道:“當然了,我嫁了你之後你就可以管我了。”

    清樂公主所說的“嫁”就是指做了大樂賦裏描繪的那種歡愛之事,這也無可厚非,哪個少女不思春?清樂公主以前要裝嫻雅,只有暗中想想,想得糊塗,不得要領,現在有了宣表兄。比較心愛,當然急於嘗試了。

    周宣打了個哈欠道:“公主,你看這到處枯草亂石的,豈是談婚論嫁地所在?你要嫁我,應該是在一張華美的錦床上,案上龍涎香繚繞,壁間有音樂流淌,然後你洗白白的等我。”

    清樂公主聽到什麼“龍涎香繚繞、音樂流淌”。贊許地理想點頭,上至高貴的公主文學、下至山野村姑,哪個願意草草地以身相許啊,聽到最後一句“洗白白”,不禁俏臉含羞。俯身在周宣肩頭輕咬了一下,嗔道:“色表兄!”

    哈欠會傳染,周宣的假哈欠引來了清樂公主的真哈欠,清樂公主這幾天擔驚受怕,也算是心力交瘁了,剛才又是騎馬逃跑,又是夏侯流蘇來追折騰了半夜。養在深宮之中的嬌貴公主何曾吃過這樣地苦,真是累壞了。現在偎依在她信賴的男子的懷裏,暖暖的、汗汗的,那有力的心跳像是催眠曲,不一會就睡著了。

    周宣坐得很不舒服,古柳樹幹結瘤突起,硌得背脊生痛,清樂公主又幾乎全壓在他身上,把他當褥子了,真是沒辦法,忍吧,有這樣的大美人抱著你還能抱怨什麼!

    明月西斜,四周愈靜,只有閩江水奔流不息,偶爾能聽到亂石中有蟋蟀地鳴叫,聽那聲音就知文學道是劣蟲,上不了臺面的。

    軟玉溫香在抱,周宣起先睡不著,手擱在清樂公主細腰圓臀上輕輕撫摸,雖然隔著一層綢裙,也能感覺那肌膚的光滑細嫩,心裏挺美的,大難之後必有豔福啊!

    又想起夏侯流蘇,夏侯流蘇剛才說到雪峰山不是來抓他,那是抓誰?抓盤族長?她清源的跑到福州來抓一個山哈小族長做什麼?

    又想起四癡,今天事多,還沒給老四換藥呢,老四肯定自己換了----

    周宣想著想著,敵不過倦意,歪靠在樹幹邊、抱著清樂公主睡著了。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寅末卯初時分,清樂公主被凍醒過來,閩地雖然氣候溫暖,但理想在這仲秋的野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還是很有些涼意的。

    清樂公主往周宣懷裏縮了縮,可還是冷,恨不得鑽到周宣衣袍裏面去,身子磨蹭之際,腰腹突然感覺被一火熱之物硌著,便坐起身,手探過去摸了摸---

    清樂公主差點大叫起來,心裏迅速重溫那些看過的春宮畫和春宮人偶,感覺很不一樣呀,竟然是這樣的嗎?

    清樂公主好奇心極度膨脹,眼睛睜得老大,使勁看,卻看不清,月亮已經西沉、晨曦還沒顯現,只有濃重地黑暗充塞於天地之間。

    清樂公主握了又握,掌握其大概,一顆芳心“怦怦”狂跳,強烈的好奇心戰勝了少女的羞澀,一不做,二不休,摸索著來解周宣青色長褲的腰帶。

    周宣穿的是山哈男子的服飾,腰帶繞了好幾圈,清樂公主費了好大的勁才松開那繡花的腰帶,現在她一點也不覺得冷了,面紅心跳,身子微顫。

    第一縷晨曦宛若一支利箭,刺破了濃重黑幕地包圍,片刻功夫,東邊天際萬箭齊發,黑暗很快退卻,閩江畔的黎明到來了。

    褲腰褪落,真相顯露,清樂公主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傲立倔強之物。都快成鬥雞眼了,紙上得來終覺淺呀,還得實物觀摩,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太兇惡、太猙獰了!

    周宣這時也被凍醒了,清樂公主離開了他的懷抱。****連褲子也被褪下,能不凍醒嗎?睜眼一看,晨曦中,美麗的清樂公主跪坐在他身邊,長髮披垂,粉面嬌羞,而神情專注。順著她目光望去----

    “哇!”周宣大叫起來,跳起身扯上褲子,一手抓褲腰,一手指著清樂公主:“你你你,太非禮了!”

    清樂公主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咬了咬嘴唇站起身說道:“就是看看嘛,又沒有怎樣,反正我是要嫁你地,看看也不要緊。”

    “你有理,你有理!”周宣飛快地紮起腰帶。撲過去將清樂公主挾在腋下,狠狠打了兩下她地後臀,這才放開她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公主,可謂色膽包天。”

    清樂公主雙手往後撫著臀部,噘嘴道:“你才色,你是色表兄!”

    兩個人嬉鬧了一會,便順著閩江往東,趕到鼓山再說。清樂公主已經穿上那條黑絲小褻褲,她騎馬,周宣牽著馬韁步行。

    清樂公主戴著那花冠,眼睛在周宣身上瞟來瞟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憋著笑。

    沿江走了一程,天已經大亮,看到前面有一群孩童在野地裏走來走去,一個個手裏有一節竹筒,顯然是在捉蟋蟀。

    周宣道:“想辦法去混口熱茶、熱飯吃。”歪著腦袋上下打量清樂公主。

    清樂公主道:“看我幹什麼,難道讓我去乞討不成?”

    周宣笑道:“你上門會把人嚇跑的。”

    清樂公主蹙起柳葉眉道:“你胡說。”

    周宣道:“極美和極醜是一個效果,都很嚇人。”說著。突然揪住清樂公主的裙角。“嗤啦”一聲撕下一大塊,清樂公主這種宮裙是層層疊疊的。撕下一片不至於就露腿。

    清樂公主驚道:“你幹什麼!”

    周宣道:“把頭低下來。”

    清樂公主雖然不明白周宣要幹什麼,但還是乖乖的把頭低下。

    周宣將撕下地那塊綢布蒙在清樂公主臉上,在腦後打了個結,點頭道:“這樣不錯,看不到你容貌,不至於把人嚇跑。”

    清樂公主不傻,知道自己很美,宣表兄這樣做是怕她太引人注目,吳越人還在抓他們呢,地確不能太張揚,說道:“宣表兄,可你得讓我眼睛露出來呀,怎麼連眼睛也一起蒙住,這讓我怎麼看呀!”

    周宣道:“眼睛不能露,露了就白蒙了,你這色公主眼睛會勾魂,我還愁沒辦法把你身材給遮掩住呢,要不扮個孕婦吧,塞些稻草進去?”

    “不要!”清樂公主聽周宣說她眼睛會勾魂,心下歡喜,但要她扮孕婦,就不樂意了,說:“孕婦太醜,象紉針那樣,難看死了。”

    一聽這話,周宣悠悠一歎:“不知道紉針分娩了沒有?唉,我地寶貝小芷若說不定都已經出生了,我卻在這裏顛沛流離,苦哇!”

    清樂公主很是吃醋,重重地“哼”了一聲,抬頭四望,還好,雖然隔著一層綢緞,但也能朦朦辨物,就象昨夜月下一般。

    周宣牽馬走近那群孩童,笑道:“各位童子,可曾抓到好蟲?”

    十幾個孩童一起豎起腦袋朝周宣看來,七嘴八舌道:

    “我捉到了一隻黑背蟋蟀。”

    “我也捉了一隻黑背蟋蟀,個頭更大。”

    “客人是福州城來收購蟋蟀的嗎?”

    “這人不是,這人是山裏地蠻僚----”

    周宣板起臉道:“不許叫蠻僚,要叫山哈朋友,我是鬥蟲高手高高手,你們把蟲拿來給我看看,哪只強哪只弱我一看便知,不信,當場鬥來試試。”

    孩子們來勁了,立即便有五、六節竹筒伸到周宣面前,裝的都是些黑背蟋蟀,竟然還有白背蟋蟀,這些小孩根本不懂鬥蟲嘛!

    周宣看了看,指著一隻黑背蟋蟀說道:“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裏算它厲害了。”

    另兩個擁有黑背蟋蟀的童子不服,認為他們地蟋蟀個子更大,於是就鬥,結果不用多說,自然是周宣目光如炬。

    一個童子嚷道:“我家裏還有幾只好蟋蟀,山哈朋友到我家裏去看看。”

    周宣道:“好,若有黃背以上的好蟋蟀我就買下。出價肯定比福州來地人高。”

    一群孩童興高采烈簇擁著周宣往北而行,說此處往北三裏,就是他們的村子----羅星村。

    清樂公主悄聲問:“宣表兄,你有銀子?”

    周宣道:“沒有。”

    清樂公主道:“那你怎麼去買人家的蟋蟀?”

    周宣道:“怕什麼,學好促織經,天下任我行,只要這世上還有玩樂。就沒有我不能混的!”

    不一會,到了羅星村,村裏人純樸,熱情招待周宣與清樂公主,雖是粗茶淡飯,好在熱乎,周宣是風捲殘雲吃了兩大碗,連誇那唯一的葷菜----“荔枝肉”好吃。

    清樂公主嬌貴,沒什麼胃口,隨便喝了半碗糙米粥便放下了筷子。她吃飯時也沒解下蒙臉的綢巾,得一手掀著綢巾的一角,慢慢吃。

    周宣對村人解釋說,這是他表妹,長了一臉地紅痘,很是醜陋,準備去城裏找醫生醫治。

    清樂公主在桌下踢了周宣一腳。

    茶足飯飽,周宣開始給村裏地蟋蟀點評。長桌上擺放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個瓦盆,周宣沒想到這小村鬥蟋蟀之風如此之盛,一問之下才得知,原來是吳越王之弟、邵武軍節度使錢惟演酷愛鬥蟲,下令每戶必須進獻一隻蟋蟀。不論好歹,只求量多,若獻上黃背蟋蟀就有賞錢,青背蟋蟀更不用說了,據說有幾十兩銀子的賞賜,不過羅星村從沒捕到過青背蟋蟀。

    周宣看了看這村裏僅有的六隻黃背蟋蟀,指出其中一隻紅牙的最厲害。

    村人大為佩服。這六隻黃背蟋蟀早已相互鬥過。的確是紅牙最厲害。

    周宣問:“這附近有沒有賭蟲的地方?”

    有人答道:“有啊,往東十裏地白沙鎮就有賭蟲的。”

    周宣道:“在黃背蟋蟀當中。這只紅牙算是厲害地,大約有上校級,可以去賭,賭金我出,贏的錢對半分,你們派兩個人隨我去,再準備一輛牛車,我這表妹怕見風,要坐車。”

    不一會,牛車準備好了,周宣讓清樂公主坐在簡陋的竹篷牛車裏,他騎馬,兩個村民跟著,還有幾個看熱鬧的孩童一起去白沙鎮,周宣已經問過鼓山在什麼方向,還在白沙鎮東南方一百多裏外,正是順路,慢慢一路行去,等四癡他們追上來,有金毛犬魯魯,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辰時,周宣一行來到白沙鎮,周宣用他地漏影刀做賭注,連勝兩場,輕鬆贏下二十兩銀子,將十兩銀子與那兩個村民,喜得二人合不攏嘴。

    周宣道:“我要帶著表妹看醫生去,這就告辭了。”

    周宣去鎮上成衣鋪為自己買了一套秋衫長袍,這山哈服裝穿著總覺得彆扭,不夠瀟灑,而且一個山哈男子帶著漢人蒙面女子到處走,很是不妥,又為清樂公主買了一襲交領繡襦和小簇團花長裙,紫羅蘭色的,總共花了二兩銀子。

    清樂公主就在成衣鋪的隔間裏把衣裙換上,這身材好真是穿什麼都好看,那成衣鋪地老裁縫看到蒙著臉的清樂公主走出來,頓時眼睛一亮,以為自己的裁縫手藝突飛猛進了,裁制的衣裙竟然如此好看!

    清樂公主蒙著這塊綢布總是不倫不類,周宣又花了一錢五銀子買了一頂帷帽,帶遮面冪縭地,戴上既看不到面容,又自然得多,而且冪縭輕薄,不會妨礙清樂公主視物。

    清樂公主含情脈脈看著周宣,覺得宣表兄真好,真會照顧人,死也要嫁給宣表兄,不管父皇和母后准不准。

    出了成衣鋪,卻見其中一個羅星村民沒回村,坐在牛車上等周宣出來。

    這樸實村民說道:“貴客還要用牛車嗎,我可以一直送兩位去鼓山。”

    周宣喜道:“那就多謝了。”有這村民和牛車做掩護,就算路上遇到吳越兵查問也好應付。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3 02:27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三、喜相逢

   閩地秋季,各色水果競相上市,周宣買了一大籃子的水果,有柚子、青皮梨、紅梨、香蕉、龍眼、楊桃、紅柿、牛心柿,洗淨了擱在牛車上,又買了一捆柴禾讓“照夜玉花驄”馱上,遮住華美的鞍具,他與清樂公主坐牛車,趕路不急,安全第一。

    周宣遞了幾根香蕉讓那趕車的羅星村民吃,清樂公主以前沒吃過香蕉,很是稀奇,吃香蕉不是大口大口咬,而是小心翼翼地**,那姿勢讓周宣目瞪口呆。

    清樂公主一邊吮吃香蕉,一邊看著跟在牛車邊慢慢走的“照夜玉花驄”,人靠衣裝馬靠鞍,這神駿非凡的“照夜玉花驄”此時馱著柴禾,馬身上又黃泥邋遢,真就成了一匹耕田馱物的村馬了。

    清樂公主低聲笑道:“母后要是看到匆匆成了這樣子,非氣壞了不可,回到金陵我要稟報母后,說宣表兄虐待匆匆。”

    周宣撩起冪縭輕紗,曲指在清樂公主那粉嫩的頰上彈了一下,吹彈得破?還好,沒破,說道:“虐待一匹馬算什麼,我還要虐待姑母的寶貝女兒----”

    “你敢!”清樂公主修長雪白的脖頸一昂,很是高傲。

    “不敢嗎?”周宣眼睛便盯著清樂公主的圓臀。

    這目光似有實質,清樂公主只覺後臀酥癢、臉兒暈紅,嬌嗔:“色表兄,不要亂來。”嘴朝趕車的村民背影呶了呶,這色膽包天的公主也知道顧忌哪。

    說起“照夜玉花驄”,清樂公主想起了她的坐騎“楓露紫”,問:“宣表兄,我的楓露紫呢?”

    周宣壓低聲音道:“在長溪城外壯烈捐軀了。”

    清樂公主和小周後一樣,很愛馬,這時聽說她的坐騎死了。氣得哭了起來。

    周宣趕緊說:“別難過了,老四已經替楓露紫報過仇了。哢嚓了兩個。”

    清樂公主抽抽咽咽了一會。止了哭泣。撩起面紗,噘著紅紅的唇道:“宣表兄,那你安慰安慰我----”

    這色公主又花癡發作了,但那嬌姿媚態。即便是聖人也不忍拒絕吧,周宣大費口舌,無聲地安慰了清樂公主一番。

    兩個人都很興奮,一邊接吻一邊瞄著趕車人,生怕趕車人回頭,可舌兒又糾纏著捨不得分開。很有偷情的感覺啊。

    拉車地老牛不緊不慢地在泥路上走著,一個時辰走了二十裡,午後未時到了南山村,在村頭一酒家用餐,給牛、馬喂些草料。^^

    那樸實的羅星村民隱隱覺得這對表兄妹身份不一般,不敢與周宣二人同桌用餐,自個坐在一邊喝地瓜酒。吃醉糟雞。

    清樂公主從來沒有這樣在酒家用過餐。僧景全擄走她地那幾日,雖然也是在客棧投宿。但從不讓她抛頭露面,洗漱、用餐全部在客房裡,哪有現在臨窗坐著這麼新鮮,村野風光盡收眼底,閩地特色菜香氣撲鼻。

    四菜一酒一湯,四菜是---荔枝肉、醉糟雞、蝦米豆腐,還有一樣是號稱“佛跳牆”地大雜燴,用海參、鮑魚、冬菇等十餘種原料烹製而成,色香味俱全,是閩中第一名菜,沒想到這山村小店也能品嘗到,清樂公主嘗了一下,美味無比,大吃特吃。

    酒是鼓山地瓜酒,湯是海米白菜湯,都是別有風味。

    清樂公主一邊吃著“佛跳牆”,一邊對周宣說:“宣表兄,今天是我最快活地一天。”

    周宣瞪她說:“昨天你也說是最快活,到底哪天最快活呀!”

    清樂公主迷迷笑道:“昨天嚇得半死,憂多樂少,雖然後來----後來是很快活,但還是今天最快活,也許明天更快活,跟宣表兄在一起就快活嘛。”

    周宣一笑,這公主發起嗲來太媚惑人了,真受不了她。

    清樂公主也要喝酒,周宣沒讓她喝,等下醉了纏人。

    在酒家盤桓了半個多時辰,周宣心想:“金毛犬魯魯怎麼還沒帶人追上來,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難道有人被吳越兵抓了?”多想無益,趕到鼓山再說。

    牛車出了南山村,還沒行出五裡地,就聽到後面傳來熟悉的犬吠,周宣大喜,跳下牛車,朝來路張望,就見一隻毛色金黃的大犬奔突在前,後面有車有馬。

    金毛犬魯魯飛快地躥到周宣面前,周宣摸著它的腦袋,喜道:“哈哈,魯魯,你真厲害,果然找到我了。”

    魯魯低吠著搖動尾巴,狀極親熱。

    緊跟而至地是力虎,大步奔至周宣跟前,風塵僕僕、滿臉喜色,只叫了一聲“主人”,喜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隨即兩騎馬奔來,是房太醫和四癡,見周宣坎恙,喜不自勝。

    清樂公主也下了牛車,叫著“房博士、老四先生”,劫後重逢,任誰瞧著都可親

    忽聽得兩聲尖叫,奔來兩個少女,一個叫著“姑爺”、一個叫著“公主”,正是小茴香和芳茶。

    那趕牛車的羅星村民站在老牛邊,呆呆的看著周宣這群人。

    周宣眉頭微皺,叱道:“叫什麼鞏珠,要叫鞏小姐。”

    芳茶一愣,隨即看到有外人在場,忙道:“是是,鞏小姐。”

    清樂公主拉著小茴香和芳茶的手,高興得要跳起來。

    四癡悄聲問周宣:“主人,這趕牛車的怎麼處置?”

    周宣不是梟雄,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對那羅星村民道:“這位老兄,辛苦你了,我的同伴已到,不用勞煩你駕車遠送,我還有一事托你幫忙----”

    這樸實村民忙道:“貴客儘管吩咐。”

    周宣道:“我這裡有五兩銀子,你且拿去,五日為限,到羅星村給我捕三隻黃背蟋蟀來。”

    那村民道:“好。小人一定辦到,五日後在何處交與貴客?鼓山嗎?”

    周宣道:“我同伴到了。就不去鼓山了。五日後你在白沙鎮等我即可。我先去福州城給表妹治了病之後,還要回白沙鎮大賭一場,那裡是我地福地。”

    那村民連連點頭,卻道:“銀子小人先不收。待捕到了蟲子再收不遲。”

    周宣將銀子塞到他手裡:“我一向先付錢再收貨,我信得過你,去吧,五日後見。”

    那村民趕著牛車回去了。

    四癡道:“這人不會去告發主人吧?”

    周宣道:“這懵懂村民知道什麼,沒事的,走吧。”

    清樂公主和小茴香、芳茶一起乘馬車。駕車的是盤山長,問起那美女族長,盤山長說後來沒看到他們族長。

    周宣道:“盤族長機敏聰慧,不會有事的,她甩開追兵後會到鼓山與我相見,要陪我去漳州見大族長盤玉姣。”盤山長聽到周宣說“盤玉姣”,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齒。

    一行人繼續趕路。離亂後相逢,心情無比舒暢。

    四癡騎著“雲中鶴”。笑著對周宣道:“主人,昨晚中天八國的人與吳越兵幹上了,雙方都有死傷,有兩個中天八國武士還被吳越兵活捉了,但那老禿驢沒看到,可能是見勢不妙,就先溜了。”

    周宣大笑:“很好,我們時來運轉了,現在該老禿驢他們吃苦頭了,最好想個辦法讓錢惟演與老禿驢鬥上,全力追殺老禿驢,那就精彩了。”

    四癡道:“這個好辦,待我進福州城殺死錢惟演一個眷屬,然後栽贓到老禿驢的光頭上,錢惟演還不得恨老禿驢入骨?”

    周宣贊道:“老四,真有你地,這叫以牙還牙,在長溪,老禿驢就是這麼對付我們地,現在該還債了,不過老四,你傷好得怎麼樣了?昨晚誰幫你換藥?”

    四癡道:“我自己換地,傷好了一多半,後天差不多就可以去借刀殺人了。”

    周宣道:“後天能到福州,不過我不喜歡殺人,就放一把火燒一燒錢惟演地都護府吧,然後再表明此乃中天八國地景全國師所為,目的是讓錢惟演立即釋放那兩名中天八國的武士、不要再追殺中天八國的人,放火只是警告,不然就取錢惟演狗頭----只是這裡有個難處?”

    四癡問:“放火還不容易嗎,有何難處?”

    周宣道:“錢惟演被燒了房子,必然大怒,不會怕了這威脅地,但吳越兵大肆追查老禿驢,我們不也跟著遭殃嗎?”

    四癡點頭道:“主人心細,我倒沒考慮到這些。”

    周宣笑道:“老四是獨行俠,當然不考慮這些,我可得為這一大幫子人著想----到了鼓山再說,想那老禿驢是不甘心公主就這麼被我奪回來的,他不會早早離開福州,他還會繼續搜尋我們,不死不休啊。”

    小茴香從車窗裡抬出腦袋說:“姑爺,老和尚手下的那個惡婦打了小茴香四個耳光,姑爺要為小茴香作主哦。”

    清樂公主便說了一路上小茴香機智勇敢的事,大大誇讚小茴香。

    周宣驚喜道:“原來那夜在海上看到火光是小茴香的計謀啊,多虧了小茴香,不然我們的船就直追過去了,這次能平安救回公主,小茴香是頭功。”

    小茴香聽到姑爺這麼誇她,很不好意思地縮回腦袋,只是說:“姑爺要為小茴香報仇哦。”

    周宣道:“好,待捉到那惡婦,讓小茴香狠打她四十巴掌。”

    小茴香喜道:“對,小茴香就是這麼想地。”

    周宣一行八人沿閩江北岸一路往東,趕到荊溪鎮時已是暮色四合,四癡他們為了追找周宣和清樂公主,只是早間吃了點食物,這時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是要進鎮住店好好飽餐一頓了。

    周宣叫了一聲:“苦也,我沒銀子了,僅有的五兩銀子給了那個羅星村民,這住店吃飯可是要錢的。”

    四癡道:“我原來有五十兩金葉子,都丟到了海裡。”

    盤山長沒銀子,只有一百文錢,頂什麼用!

    清樂公主、小茴香她們自然也不會有銀子。

    周宣撓頭道:“這可麻煩了,難道要我現在去掙錢,我命咋這麼苦哇!”

    清樂公主倒是不愁,“格格”笑道:“宣表兄你去賭蟲掙錢嘛。”

    房太醫在身上摸索著,掏出兩錠小銀:“郡公,我這裡還有十兩銀子。”

    周宣接過銀子道:“很好,算你借給李小姐的,十倍的利錢----李小姐,記住,回金陵還房博士十兩金子。”

    房太醫知道周郡公詼諧喜說笑,連稱:“不敢不敢。”

    清樂公主道:“這銀子值錢哪,以一當百,房太醫,回京讓周郡公還你百兩金子。”

    周宣哈哈一笑,牽馬正要進入荊溪鎮,卻見鎮頭石欄大門前立著一個山哈男子,一見盤山長,趕緊過來小聲說道:“盤山長,大族長已經到前路去了,後面有人在追,有十幾個人,大族長只帶著一個人----”

    盤山長一聽急了,問:“大族長去了幾時了?”

    那山哈男子答道:“一個多時辰。”

    盤山長對周宣道:“周大人,我家大族長絕不能落到清源人手裡,周大人一定要救救她。”

    周宣問:“是清源人要抓盤族長嗎?”

    盤山長道:“對,昨晚那些吳越兵中就有清源來的人,一個個盤查我們山哈女子,就是來抓我家大族長的。”

    周宣心道:“追盤族長地應該是流蘇地父親夏侯昀,真是怪哉,他們大老遠的從清源來抓霞浦山哈地一個女族長幹什麼?”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5 00:45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四、單騎救美

    如果不是有盤族長相助,就算周宣足智多謀,但在這福州人生地不熟、手下又是失散的失散、受傷的受傷,想要從老奸巨滑的僧景全手裏救出清樂公主,真是一件大難事,盤族長對周宣有恩,所以周宣一定要保盤族長的平安,好在清源來的是夏侯昀,馬馬虎虎也算是他的老丈人了,應該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吧。

    周宣看了看身邊諸人,說道:“老四,你護著公主、小茴香她們去住店,明日一早啟程,去鼓山。”

    四癡擰起眉毛道:“主人要獨自犯險?我傷勢已好了六成,可以一戰。”

    周宣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四癡光著眼看著周宣,心道:“不會吧,主人何時這麼迂腐了,與虎謀皮?”

    “什麼以德服人!”清樂公主揭露道:“還不是因為他認得清源來的夏侯流蘇!那女子是他的相好。”清樂公主對昨夜那女將還是一肚子的醋意。

    “夏侯流蘇?”小茴香探出腦袋,瞪大眼睛看著周宣,問:“姑爺,是宣州花魁流蘇姐姐嗎?”

    自宣州到江州,小茴香與夏侯流蘇相處了近兩個月,也算和睦,小茴香並不知道夏侯流蘇的真實身份,夏侯流蘇和魚兒後來怎麼跑了她也不明究竟,這時突然聽到夏侯流蘇的名字,很是驚奇。

    周宣點頭道:“就是她,好了,別嗦,老四護好公主就行,盤山長、力虎和魯魯跟我去,房太醫,也請你不辭辛苦走一趟,有人受傷也好救治。”

    清樂公主嚷道:“我不住店,我要跟著你。你就想與夏侯流蘇幽會!”

    周宣沒理她,對力虎道:“趕緊去買四隻醉糟雞來。”

    不一會,四隻醉糟雞買來了。周宣騎上“照夜玉花驄”、房太醫也騎馬,力虎、與盤山長步行。

    周宣朝四癡一拱手:“老四,小心在意。”又叮囑清樂公主不要耍性子。便繞鎮往東而去,一邊吃雞,雞骨頭就丟給魯魯啃,倒是一個錢掰成兩個花了,心想:“留下公主、老四她們四個全是女子了,不過老四是猛女,慣走江湖,雖然帶傷,但只要不被大隊的吳越兵發現,由她保護公主安全是沒有問題的。”

    盤山長帶路。沿閩江北岸向東急行,過了港頭村,滔滔閩江被一分為二,百裏外再重新匯合。鼓山便在北閩江的中段,離這裏還有五、六十裏路程。

    明月升起,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周宣四人便朝那銀盆似的大月奔去。

    金毛犬魯魯似乎知道要找的是誰。跑在盤山長前頭,不時在路邊嗅嗅,然後又向前奔跑。周宣心想:“盤族長又沒有抹過那種香料,魯魯也能嗅得出來?”問:“盤山長,清源人為何要抓你們族長?”

    盤山長支吾道:“我也不大清楚,周大人見到我這族長親自問她吧。”

    周宣是何等精明的人,聽這盤山長似乎有所隱瞞。便道:“盤山長。你必須對我說實話,我們現在是去救人。我知道事情原委才好相救盤族長。”

    盤山長本就不善言辭,被周宣這麼一逼,更加支支吾吾起來:“周大人,這個這個,我們族長不讓我說啊----”

    周宣道:“盤山長,你是要陷你們族長于危險之地嗎?平時是可以不說,但現在是非常時期,盤族長隨時可能有危險,你還瞞什麼!”

    盤山長道:“是是是,我說我說,我家族長,其實周大人已經知道我家族長的名字了,先前還說起過,周大人你想想----”

    周宣心道:“搞什麼名堂,還要我連猜帶想地,我只知道那美女族長姓盤,何曾說起過她名字----”突然靈光一閃,脫口道:“盤玉姣,她是盤玉姣?”

    盤山長憨笑道:“這是周大人猜的,不是我說的,周大人現在明白清源地人為何要抓有家大族長了吧?”

    “原來真是盤玉姣,閩地山哈四大族長之首竟是這麼年輕、這麼美!”周宣又驚又喜,所有疑問頓時都迎刃而解了,盤玉姣來福州肯定是為了聯絡這一帶的山哈族人,陳思安恨盤玉姣和雷猛背叛他投靠唐國,得知盤玉姣秘密離開漳州前往福州,自然要派人來追殺,若活捉得盤玉姣,又能從吳越搬到救兵,一舉兩得,收復漳州就大有希望。

    周宣笑道:“原來她不是盤族長,而是盤大族長,她瞞我這個做什麼,還說要陪我去見盤玉姣,哈哈,原來我要見的人早就在我身邊,有意思!”

    盤山長道:“周大人,盤大族長若是落到清源人手裏就糟了,周大人一定要想辦法救她。”

    周宣問:“以盤大族長地機敏,又熟知地形,怎麼會沒甩掉清源追兵?”

    盤山長道:“因為有藍氏的人帶路啊!”

    “藍連昌的人!”周宣濃眉微皺,閩地山哈也不團結,藍連昌的藍氏山哈一族是陳思安的死黨,這山哈四姓要一統很艱難,盤玉姣有得奔波啊,問:“盤大族長來福州帶了幾個人?”

    盤山長道:“就四個,兩男兩女,大族長身邊現在只跟著一人,其餘三人走散了。”

    周宣心道:“盤大族長來福州應該是很秘密的事,怎麼就讓陳思安知道了?只怕有內奸!”

    又趕了一程,前面一座蓊蓊鬱鬱的大山,盤山長道:“這是大腹山,過了大腹山離福州城便不遠了,鼓山則在福州城東郊。”

    此時的大腹山西麓,盤玉姣和她的女護衛阿霞正縱馬往東賓士,她二人已經逃了一天一夜,仗著熟知地形,好幾次以為已經甩掉了清源追兵,可還沒歇到半個時辰,就有為她們哨探的山哈族人來報,清源人又追上來了。只好再次上馬覓路奔逃,繞來繞去,往鼓山方向前進。

    盤玉姣戴著地鳳凰冠早不知丟到了哪里去。一頭長髮隨便綰成一個髻,一天一夜沒怎麼休息,美麗的容顏略顯憔悴。但明亮的眸子依然很有神,顯示這位元統領閩地二十幾萬盤氏山哈的大族長有著過人地精力。

    盤玉姣秀眉緊蹙,她原以為擺脫清源人追蹤是輕而易舉地事,怎麼也沒想到清源人會如影隨形般咬著她不放,清源人又沒有周郡公那樣的追蹤犬,為什麼總能找到她的蹤跡?有時都已經甩掉十幾裏了,卻還能準確地找上來,這太奇怪了!

    盤玉姣不動聲色地注意緊跟在身後地阿霞,阿霞已經跟隨她六年,一向忠心耿耿。實在不應該懷疑霞的,但這事太奇怪,留個心眼總沒錯。

    突然,盤玉姣眼角掃到阿霞悄悄將一物棄在地上。不是無意失落,是故意丟棄的。“阿霞,你丟下什麼東西?”

    盤玉姣猛地勒住馬,掉轉馬頭。冷冷地問。

    阿霞收勢不及,策馬從盤玉姣身邊沖過去,聽到了盤玉姣地問話,臉上變色,跑出七、八丈地才勒住馬,掉轉馬頭卻不靠近,裝聾作啞問:“大族長。什麼事?”

    盤玉姣看阿霞那隨時準備縱馬逃跑的樣子。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既痛心又憤怒:“阿霞。我把你當妹子一樣看待,你為什麼背叛我?”

    阿霞驚慌失措,強笑道:“大族長說什麼,阿霞怎麼會背叛大族長,我們還是趕緊跑路吧。”說著,掉轉馬頭,一邊小跑著,一邊扭頭看著盤玉姣。

    盤玉姣勒馬不動,聲音如冰淩相擊:“你故意丟下什麼東西,要指引清源人來追我對嗎?難怪我繞來繞去都擺脫不了他們的追蹤,原來是你!”

    阿霞見盤玉姣沒有追來,這時已經相隔二十丈了,膽氣稍壯,狡辯道:“不是我,我沒有,大族長不要亂疑心。”

    盤玉姣道:“你隨我跑了一天一夜,你武藝不低,我也沒防備你,你偷襲我的機會很多,為什麼不動手?”

    阿霞道:“婢子豈敢!”

    這時,西邊響起馬蹄聲,幾乎就在同時,東邊也傳來隱隱蹄聲,看來清源人已知盤玉姣要走這一條路,搶先趕到前頭堵截了。

    追地追、堵地堵,左邊是高峻的大腹山、右邊是滔滔閩江水,盤玉姣看來是插翅難逃了。

    盤玉姣神色不動,問:“阿霞,告訴我為什麼?什麼值得讓你背叛我?陳思安給了你什麼好處?”

    阿霞咬了咬嘴唇,突然大聲道:“我喜歡連昌公子,連昌公子答應要娶我。”

    盤玉姣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說道:“一個多月前我派你去見藍連昌,沒想到短短幾日你就會被他迷住,反而成了藍連昌安插在我身邊地奸細了----阿霞,你很好,虧我這麼信任你,你卻要置我於死地!”

    阿霞小心戒備著,說道:“大族長,清源人和連昌公子不會傷害你性命的,只是要和你談談而已。”

    “落到他們手裏,我盤玉姣生不如死!”說著,盤玉姣修長有力的雙腿猛地一夾馬腹,胯下坐騎急躥而起,霎時間奔出數丈。

    阿霞大驚,催馬便逃,同時抽刀在手。

    盤玉姣從鞍前摸起一把兩尺小弓,手法極快,“嗖嗖嗖”三箭射出,卻都被阿霞用劍格開。

    盤玉姣眼睛一眯、嘴角一彎,露出笑意,突然厲叱一聲:“去死!”右手奮力擲出,不知何時到她手上地一支三尺長的標槍劃然一響,迅如閃電,直插入阿霞後心。阿霞慘呼一聲,栽倒在馬下,一隻腳還在馬鐙上,被馬拖著跑了十多丈才停下,早已氣絕。

    盤玉姣端坐不動,聽得身後蹄聲如急雨,齊唰唰地在離她十丈遠的地方停住,一個粗獷的嗓門叫道:“盤玉姣?”

    盤玉姣慢慢掉轉馬頭,皎皎月色下。見敵人一共十七人,都是黑盔黑甲,是清源兵地裝束。領頭一人身材高大,年近五十,一臉刺蝟一般的鬍鬚。臉色黑得象鍋底,手提八尺長矛,氣概威猛。

    盤玉姣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鬢髮,風致嫣然,問:“你是誰?”

    那黑鍋臉、刺蝟須的猛人粗聲道:“陳都護麾下振威副尉夏侯昀。”扭頭問身邊一人:“這是不是盤玉姣?”

    那人應道:“正是。”

    夏侯昀哈哈大笑道:“盤大族長,束手就縛吧,你一女子,打傷了不大好看,陳都護囑咐我要好生請你去泉州,要以禮相待。”

    盤玉姣問:“藍連昌在這裏嗎?”

    夏侯昀道:“連昌公子怎會來這裏!盤大族長要見連昌公子。到了泉州自然就能見到,下馬吧,莫要逼我動手!”

    夏侯昀雖只是陳思安的一個家將,但盤玉姣卻聽過他地名頭。此人是清源的一員猛將,有個女兒夏侯流蘇,也是武藝了得。

    盤玉姣思忖著怎麼脫身,她精通水性。躍入這閩江,料想這些清源人也抓不到她,微微一笑,問:“錢惟演答應借你們多少兵馬?”

    夏侯昀道:“這個不勞盤大族長操心,今夜擒住你,勝得精兵五萬。”

    盤玉姣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聲音未落,又是一柄烏沉沉地短小標槍擲出。力道勁急。發出撕裂空氣的尖利嘯響。

    “鐺”的一聲,標槍被夏侯昀長矛格開。餘勢不減,“噗”地一聲刺入夏侯昀身後的一個清源武士地胸膛,口裏鮮血狂噴,眼見不活了。

    夏侯昀大怒,正要催馬上前廝殺,陡聽得弓弦響,身子急閃,避開兩箭,不防馬腦袋上中了一箭,那馬暴跳起來,夏侯昀用長矛在地上一撐,躍下地來,吼道:“盤玉姣,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擒你!”大步向前,要來捉拿盤玉姣。

    正這時,卻聽得有人大聲道:“且慢爭鬥,我要說兩句。”

    月色下,西邊山道奔來一匹灰色大馬,到了近前,馬上乘客翻身下馬,牽馬走近。

    清源武士立即喝道:“什麼人,不許靠近!”

    來者自然便是周宣周七叉了,笑問:“哪位是夏侯將軍,我要見他。”

    盤玉姣見是周宣,心下大急,叫道:“周----你怎麼來了!”

    夏侯昀喝命手下:“圍住她,莫讓她跑了!”提著長矛過來,打量著周宣,不認識,粗聲問:“你是誰?見我何事?對了,你是盤玉姣一夥地,抓起來,抓起來。”

    周宣忙道:“夏侯將軍,我是你的晚輩哪,請受在下一拜。”一躬到地,女婿第一次見岳丈,禮節不可失,只是這岳丈大人怎麼長得象黑張飛啊?很難相信流蘇會是他地女兒!

    禮多人不怪,夏侯昀制止了兩名要衝上來的清源武士,問:“你是何人?我不認識你。”

    周宣道:“在下姓周,宣州人氏,與連昌公子乃詩詞之交,經常詩酒唱和。”

    “哦?”夏侯昀知道藍連昌在宣州呆了好幾年,結交了幾個吟詩填詞的朋友也不稀奇,問:“你來此何事?”

    周宣不答,卻問:“不知令愛流蘇小姐現在何處?”要救盤玉姣,還得流蘇幫忙才行。

    夏侯昀長矛朝東邊一指:“聽,那蹄聲便是我女流蘇---咦,你小子問這個幹什麼?”口氣一下兇暴起來。

    夏侯昀知道藍連昌把夏侯流蘇帶到宣州,是寄身在青樓,雖然說好是賣藝不賣身,但不管怎麼說傳揚出去都不好聽,而眼前這濃眉細眼的小子問起流蘇,莫非曾經到過流蘇寄身的青樓,哇呀呀,那就非殺不可,殺人滅周宣聽流蘇說過她老爹脾氣火爆,趕緊說:“我乃宣州才子,流蘇喜愛我之詩詞,經連昌公子引薦,見過幾次面而已。”

    夏侯昀將矛杵在地上,撓著頭皮道:“且慢,待我想想---

    周宣不知夏侯勻要想什麼,正納悶,忽聽夏侯昀斷斷續續道:“紅藕那個什麼秋,上什麼蘭舟,又是下眉頭、又是上心頭的----那詞是不是你寫的?”

    周宣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故作驚喜道:“正是拙作《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夏侯老伯如何得知的呀?”

    夏侯昀道:“我聽流蘇經常唱這詞----”突然翻臉,將矛重重一杵,怒道:“我說你小子怎麼寫這種淫詩豔詞?什麼輕解羅裳,上什麼蘭舟,好生無恥!”

    周宣笑道:“老伯誤會了,這是形容一位女子要划船玩,划船不是會冒汗嗎,預先把外套給脫了,裏面還有衣衫,好幾層呢,老伯不用擔心。”

    夏侯昀又是“哦”地一聲,點頭道:“原來如此,既是流蘇欣賞的詩詞,那看來你是個才子了,說,來此何事?要見流蘇的話休想,她現在已與宣州全無瓜葛了,以前認識的一概不見。”

    周宣道:“我來這裏一是為了見流蘇小姐----”

    夏侯昀正要發怒,卻聽周宣接著道:“----二是為了告訴老件一件驚天動地地大事,此事關乎清源興亡---

    危言聳聽是周宣的拿手好戲,夏侯昀一聽,果然問:“什麼大事?”

    周宣道:“老伯可知清樂公主遠嫁南漢之事?”

    夏侯昀點頭道:“知道,這又怎麼了?”

    周宣道:“但清樂公主半路上被中天八國的國師僧景全擄去了,說是要獻給他們大王張聖為妃----”

    馬蹄聲雜遝,一匹大黑馬急沖而至,馬背上是戎裝的夏侯流蘇,身後跟著十來個清源武士。

    夏侯昀對周宣所言甚感驚異,招呼道:“流蘇,過來,看看認不認得這個人?”又喝命一眾武士,牢牢圍住盤玉姣,莫讓她趁機逃跑。

    盤玉姣知道周宣甚有智計,孤身前來是為了救她,既歡喜又發愁,心道:“傻瓜,我能逃得了,你來了我反而不好逃了,唉,現在看你怎麼辦?我倒沒想到你會認得夏侯流蘇?夏侯流蘇也是清源有名地美人,武藝又高強,難道,難道----”

    夏侯流蘇看了一眼已成甕中之鼈的盤玉姣,下馬過來道:“爹爹,何事?”乍一看到笑眯眯的周宣,夏侯流蘇象見鬼一樣尖叫起來,然後才結結巴巴道:“周,周公子,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夏侯昀見女兒的確認識這個人,便道:“流蘇,你常唱的那輕解羅裳划船的,是這人寫的嗎?”

    夏侯流蘇頓時粉面通紅,羞得抬不起頭來,不知道周宣和她爹爹說了些什麼,只好低低地應了一聲,偷眼看周宣,依舊是那爽朗地笑容、細長的眼睛流露溫柔,夏侯流蘇心裏“怦怦”大跳,昨夜一見,情絲纏得更緊,今日全力追捕盤玉姣好忘卻內心地傷痛,沒想到今夜又見到了!
jfyml08 發表於 2009-3-15 00:49
正文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五、我也有矛

    夏侯昀見女兒看到這姓周的小子似乎有點害怕、不知所措的樣子,便粗聲粗氣地說:“流蘇,在宣州時這小子是不是欺負過你?若果真,我一矛戳死他!”

    “沒有沒有,周公子對女兒很好、很照顧----”夏侯流蘇知道父親性如烈火,生怕他出手傷了周宣,悄悄往周宣身邊靠了靠。

    夏侯昀“嗯”了一聲道:“流蘇,你且聽聽,這姓周的小子說唐國遠嫁南漢的公主半路上被中天八國的僧景全擄走了,也不知真假?”

    夏侯流蘇非常緊張,聽父親直呼周宣為“小子”,很是無禮,擔心周宣會生氣,卻見周宣臉上笑容不減,這才稍稍放心,心裏卻想:“清樂公主?清樂公主昨晚都和公子在一起,哪里被僧景全擄走了!公子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但公子既然這麼說,我總不好拆他的台。”當下模棱兩可道:“昨晚吳越兵不是捉了兩個中天八國的武士嗎?所以周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

    夏侯昀道:“什麼叫不無道理,擄走了就是擄走了,還有什麼道理好講?喂,周小子,你怎麼知道唐國公主被僧景全擄走的?莫非你是唐國安插在福州的細作?”

    不知怎的,夏侯昀看周宣很不順眼,也許是因為女兒對此人的態度比較奇怪吧,無端的讓夏侯昀感到威脅,好象女兒會被這小子拐跑似的,所以說話總是帶著股火氣。

    周宣本來打算好好忽悠一下這個黑張飛一般的老丈人,但現在流蘇就在邊上,有些事她是清楚的,當著明白的女兒地面哄騙她那糊塗地爹。這有點難於啟齒。當下望著夏侯流蘇微微而笑。

    夏侯流蘇便道:“爹爹,讓我來問問周公子,此事關係重大,我與周公子到一邊說去,爹爹守著盤玉姣,莫讓她跑了,先不忙動手。”

    夏侯昀點頭道:“曉得。”喝命武士緊緊圍住盤玉姣,提防她的箭和標槍。

    二十八名清源武士暴雷似的應一聲,手中刀槍指著圓圈中心的盤玉姣。

    盤玉姣端坐在馬上紋絲不動。眼睛瞄著周宣與夏侯流蘇。

    夏侯流蘇看了周宣一眼,點了一下頭,說聲:“周公子請---”,轉身朝閩江畔走去。

    周宣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黑色犀皮甲包裹著的細腰窄背,步子邁得很大,輕盈迅捷。走出十余丈,離夏侯昀等人遠了,在江邊一株紫荊樹下停住腳步。

    夏侯流蘇沒有立即轉身,卻伸手摘下紫荊樹垂下的一枝桃紅色的花,拈在手裏輕輕旋動,問:“公子是為救盤玉姣而來嗎?”

    周宣道:“是,盤玉姣對我有救命的恩情,我必須救她。”

    夏侯流蘇轉過身,長長的睫毛翹起。一雙妙目盈盈注視周宣:“怎麼回事,盤玉姣怎麼救你了?”

    周宣道:“我在海上遭遇風暴,九死一生,僧景全趁機擄走清樂公主,我脫險後上岸追蹤僧景全,老禿驢卻把我地行蹤洩露給吳越人。要借吳越人的手殺我,我一共十三人,最後只剩我和老四傷痕累累地逃出來,其餘人生死不知----”

    夏侯流蘇睜大了眼睛,急問:“公子哪里受傷了?”那急切愛惜的神態恨不得立即檢查周宣全身。

    周宣右手越過自己左肩,說道:“這後肩挨了一下,不過沒事。我挺得住。”

    夏侯流蘇靠近一步。一手搭在周宣左肩上,手掌向下摸索著。輕聲問:“是這裏嗎?”

    周宣扭頭朝身後看了看,說道:“小心點,夏侯老伯朝這邊看著呢。”

    夏侯流蘇臉一紅,縮回手說道:“那你轉過身來讓我看看。”

    周宣便轉過身,感覺衣領被向後扯開,左肩裸出,心道:“這眾目睽睽之下脫我衣服啊!”抬眼看去,猛張飛一般的夏侯昀瞪著銅鈴大眼朝這邊望著,想必很奇怪周宣怎麼背對著他女兒流蘇?

    夏侯流蘇隔著布紗輕輕按了按周宣後肩的傷口,癒合得很好,問:“誰幫公子包紮的?”

    周宣道:“當時我和老四先生兩個人血淋淋逃到霞浦山的一座蛇王廟裏,吳越兵隨後追來,若不是盤族長相救,我和你只有來世再見了。”

    夏侯流蘇道:“不會地,吳越人不會殺公子你的。”

    周宣道:“以我這樣威武不屈的倔強性子,自然是死路一條,盤族長不僅救了我,還助我從僧景全那裏奪回了清樂公主,此恩不報,何以為人!”

    夏侯流蘇心道:“公子很倔強嗎?”為周宣理好領子,嘴裏發出為難的“嘖”的一聲。

    周宣轉過身,看著戎裝俏立的夏侯流蘇,說道:“流蘇很為難是吧?這樣吧,我去向夏侯老伯表明身份,請他放了盤族長,我和你們去泉州。”

    “啊!”夏侯流蘇驚道:“不行,這絕對不行!”

    周宣故意問:“怎麼不行?難道在陳思安眼裏我還不如盤玉姣?”

    “不是不是。”夏侯流蘇急道:“我,我怎忍公子受囹圄之苦,這個我絕不答應!”

    周宣又來了一句狠的:“囹圄雖苦,但既能報答盤族長之恩情,又能多看流蘇幾眼,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周宣這話只對深陷情網的夏侯流蘇有效,換一個稍微瞭解周宣的性情地人就知道這根本不是周七叉的風格,周七叉哪能讓自己束手就縛呢?但夏侯流蘇就感動得不行了,拉過周宣的雙手,將臉埋在他手掌心,眼淚滴落,嗚咽道:“公子。不行的----”萬千柔情。不知從何說起。

    周宣用身子擋著岳丈夏侯昀的視線,輕輕撫摸夏侯流蘇淚濕的臉頰,心想:“乾脆讓她父女與清源陳思安反目好了,然後跟我走,投誠到唐國,這對流蘇父女來說絕對是好事,跟著陳思安早晚死路一條。”問:“流蘇,你在清源還有什麼親人?”

    夏侯流蘇道:“沒有了,流蘇母親去世已經十年了。流蘇自幼與爹爹相依為命。”

    周宣脫口道:“那太好了!”

    夏侯流蘇愕然抬起頭來,俏臉猶沾淚滴,楚楚可憐。

    周宣忙道:“我是說夏侯老伯對你很好。”

    夏侯流蘇從周宣肩頭望出去,爹爹手握鐵矛,目光炯炯看著她,喊道:“流蘇,怎麼了?”

    隔得這麼遠。又是月夜,爹爹不可能看到她臉上地淚痕,夏侯流蘇應道:“沒事,我正聽周公子說話呢。”

    周宣地背脊再寬廣,也只能遮住夏侯昀那一個方向的視線,圍住盤玉姣的那些清源武士都看到了夏侯小姐纖腰輕折、把臉貼在那男子的手上,這些清源武士無比驚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忘了把手裏的刀槍指著盤玉姣了,一個個伸長脖子看一向冷傲的夏侯小姐與一個陌生男子地親密接觸。

    此時地盤玉蛟只需縱馬一個疾沖,殺死一人,就能沖出包圍圈,但她也看周宣與夏侯流蘇的親密樣子看得愣了神,心道:“夏侯流蘇給周郡公看傷口呢---啊。臉貼到周郡公手心上去了”

    閩江邊,夜風送冷,夏侯流蘇發梢拂拂,周宣地手握著她的手,兩個人郎情妾意,脈脈低語。

    周宣道:“其實就算陳思安抓到了盤玉姣,以盤玉姣的性子。她是不會屈服的。極可能捨身就義,到那時。閩地山哈只有更恨陳思安,清源只有滅亡得更快。”

    嘴長在周宣腦袋上,只要有人信,他怎麼說都行。

    夏侯流蘇想了想,說道:“公子,這樣好吧,先把盤玉姣抓住,然後我找機會將她偷偷放掉?”

    周宣道:“盤大族長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豈肯束手就擒,打鬥起來多有損傷,要放就現在放,要不就由我來頂替她。”

    “不許再說這種傻話!”夏侯流蘇手在周宣唇上輕輕一碰,意識到那邊有人看著,趕緊縮回:“好吧,我想辦法。”

    周宣道:“我們先過去吧,呆太久了你爹爹會疑心的。”轉身先走,他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

    夏侯流蘇跟在周宣後面,還在苦思怎麼不著痕跡地放走盤玉姣。

    夏侯昀粗聲問:“姓周的小子,嘰嘰歪歪說了些什麼名堂?”

    周宣道:“沒說什麼,就和流蘇小姐談論了一會詩詞。”

    “詩詞?”夏侯昀濃眉皺起,女兒酷愛詩詞他是知道的,但這時候談詩詞是不是太不對勁了?

    夏侯流蘇見爹爹疑問地眼神,忙替周宣圓謊道:“是,女兒一時詩興發作,就與周公子說了幾句。”

    夏侯昀不滿地瞪了愛女一眼,指著周宣喝問:“小子,你剛才說唐國公主被僧景全擄去是怎麼回事?若有半句虛言,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微笑道:“夏侯老伯,現在有一件大功勞,你若得到,陳思安陳都護必定重賞你,流蘇小姐我說得可對?”

    夏侯流蘇只好唱和道:“是呀是呀。”

    夏侯昀道:“陳都護囑咐過,只要能捉到盤玉姣就是大功勞,還有什麼別的大功勞!”

    周宣問:“陳都護是要活的盤玉姣還是死的盤玉姣?”

    夏侯昀道:“當然是活的,死的誰要!”

    周宣道:“盤大族長武藝高強、性子高傲,絕不是屈服軟弱的女子,你們要想捉住她就只有殺死她,盤大族長,我說得可對?”

    盤玉姣凝目注視周宣,緩緩應道:“周公子說得對,盤玉姣拼死一戰。”

    盤玉姣的身手夏侯昀是知道的,若她拼死反抗,想要活捉地確很難,不由得臉露遲疑之色。

    周宣道:“我有一個法子,盤大族長既不會死,夏侯老伯的功勞還更大。”

    夏侯昀半信半疑道:“你且說說看。”

    周宣道:“僧景全擄走清樂公主是要給張聖為妃,當然,這半路搶親的事唐國皇帝肯定會龍顏大怒,只怕親家不成先成了冤家,僧景全對唐國送婚使言道,貴國讓公主與南漢劉守素和親,無非是要與南漢結盟,以便掃平清源這一障礙而已,但南漢與清源之間可是隔著我們中天八國,公主嫁給劉守素何如嫁給我家大王張聖?我中天八國出兵對付清源也方便得多,為表誠意,只要唐皇正式下詔將清樂公主嫁與我家大王,那中天八國即發三萬精兵由潮州入閩,助陳鍇滅陳思安,夏侯老伯,你說僧景全此計可毒?公主都被他們擄去了,唐皇自然只有順水推舟,允了張狂的婚事了,有中天八國三萬精兵相助,那時泉州豈不是一鼓而下?”

    夏侯昀喃喃道:“好毒,好毒,果然是毒計!”

    周宣道:“不禿不毒,不毒不禿,轉禿轉毒,轉毒轉禿,景全老禿驢就是毒,所以說抓盤玉姣不急,阻截僧景全才是第一要緊的事----而我恰恰知道僧景全在何處?”

    夏侯昀忙問:“僧景全在何處?”

    周宣道:“此事關係重大,我得給自己謀點好處,提個條件。”

    夏侯昀“哼”了一聲道:“你說,什麼條件,看我能不能作主答應你?若你敢騙我,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心道:“我這岳丈果然火爆,動輒一矛捅死別人,哼哼,我記下了,我也有矛,等下找你女兒討債。”說:“我的條件就是--”

    周宣眼睛轉向夏侯流蘇,慢慢伸手拉住夏侯流蘇地手,夏侯流蘇想要掙開,身子卻僵了似的,只聽周宣說道:“我的條件就是請夏侯老伯把流蘇許配給我為妻。”

    夏侯昀傻眼了,夏侯流蘇也驚住了,在場的人無不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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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6 02:18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六、敵人?愛人?

月光如水,涼涼浸人,江流隱隱,秋風颯颯,大腹山西麓肅立著的三十餘騎悄無聲息,宛若雕塑一般。

    半晌,夏侯昀才緩過勁來,怒道:“小子,你做夢,我現在就一矛捅死你!”大踏步上前,鐵矛挺起----

    夏侯流蘇趕緊護在周宣身前,叫道:“爹爹,不可!”

    夏侯昀停下腳步,他看到女兒的手還向後與那姓周的小子拉在一起,這做爹的又傻眼了,訥訥問:“流蘇,你,你喜歡這小子?”

    夏侯流蘇面紅耳赤,她怎麼也沒想到周宣會在這個時候向她爹爹求親,這不可能的呀,她是清源陳都護家將之女,周宣是唐國信州侯、信賢殿大學士,而且現在唐國正與清源開戰,這種婚姻如何能締結成功!

    周宣將夏侯流蘇的手握得更緊一些,大聲道:“嫁給我吧,流蘇,勇敢地對你爹爹說,你喜歡我。”

    夏侯流蘇驚心動魄、柔腸百轉,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憂愁,公子行事總是這麼出人意料、膽大敢為,這也表明公子是真心喜歡她夏侯流蘇的,她負公子實多,正該以身相報,想起在信州那一夜纏綿,那充實和甜蜜的感覺刻骨銘心,正是公子讓她知道了人世間還有這樣的極樂,而且公子還幫她解開了初夜不見紅的心結,只有公子才知道她的清白……

    想到這裏,夏侯流蘇抬起頭來,聲音雖輕,但字字清晰:“爹爹。女兒的確喜歡周公子,只要公子願意娶我,我就嫁他。”

    夏侯昀和一眾清源武士又都傻眼了,盤玉姣在搖頭,眼含笑意,笑意深處,還有更深的捉摸不透的意味。

    “這都怎麼回事呀!”猛張飛一般地夏侯昀眼珠子瞪得老大,又將矛杵在地上:“流蘇,這小子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喜歡他!”

    就是第一步難以邁出去。既然已經邁出去,夏侯流蘇就不再回頭了,與周宣肩並肩、手牽手,說道:“爹爹,女兒就是喜歡他,這沒什麼理由好說的。”

    周宣是見人熟,當即深深施禮道:“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這小子連岳父都叫上了,這可如何是好?”夏侯昀驚愕得嘴巴張開合不攏。看看女兒流蘇,又看看這個自稱“小婿”姓周的小子,懷疑自己在做夢。

    那群圍困盤玉姣的二十多名武士當中有一人悄然下馬,慢慢朝周宣與夏侯流蘇靠近----

    盤玉姣見那武士手握刀柄,其意不善。急叫:“周,小

    那武士見被喊破。迅即抽刀在刀,閃電般朝周宣後肩劈去,冷不防一腿如鞭抽來,掃在他左肩上,踉踉蹌蹌斜退了好幾步好站穩,怒道: “夏侯流蘇,你是要背叛都護大人嗎?”

    夏侯流蘇抽刀在手。冷冷道:“藍嶺生,你想幹什麼?你敢傷周公子一根寒毛,我就要你的命!”

    名叫藍嶺生的清源武士知道夏侯流蘇的厲害,退後幾步大聲問夏侯昀:“夏侯副尉可知這姓周的真實身份?”

    夏侯流蘇一驚,第一閃念就是要殺死藍嶺生滅口,身子甫動,左手卻被周宣拉住。

    周宣低聲道:“不要緊。讓他說。”心道:“沒想到這些清源人中除了流蘇還有認得我地人。很好,說出來吧。說出來正好讓流蘇父女與陳思安決裂。”

    夏侯昀問:“這小子是誰?”

    藍嶺生冷笑一聲道:“這小子名頭之大,盤玉姣是遠遠不及,抓住他,勝過十個盤玉姣。”

    夏侯昀急道:“到底是誰?快說!”

    藍嶺生道:“他便是唐國東宮智囊、與李堅表兄弟相稱的信州侯周宣!”

    在場的人除了盤玉姣、夏侯流蘇等人外,無不大驚。

    “錯!”周宣大聲否認。

    夏侯流蘇緊張的心弦微微一松,她知道周宣能言善辯,只要周宣不承認這個身份,爹爹是不會為難周宣的,這個藍嶺生再覓機除去便是。

    卻聽周宣道:“信州侯那是兩個月前的爵位,我現在乃是信州郡公。”夏侯昀驚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這個要娶他女兒流蘇的姓周的小子竟是唐國當朝第一人紅人----周宣!

    藍嶺生恨恨道:“原來是升官進爵了!夏侯副尉,聯絡盤玉姣、雷猛,進兵我清源,這位周郡公就是主謀,是我家連昌公子最惱恨之人,連昌公子曾對我說過,夏侯流蘇曾被派到周郡公身邊做臥底,雖然探聽到了一些消息,立了功勞,但夏侯流蘇對周宣假戲真做,生了情意,須要暗加提防,不讓她再與周宣相見,免得舊情複燃,被狡猾奸詐地周宣所利用----就是連昌公子也萬萬沒想到周宣會在福州現身!對了,周宣定是來見盤玉姣的,是也不是?”

    夏侯流蘇見周宣坦然承認身份,不禁大為著急,分辯道:“笑話,堂堂信州郡公會孤身一人跑到這裏來?爹爹莫聽藍嶺生胡言亂語。”

    夏侯昀目露精光,上上下下打量周宣,問:“流蘇,若他不是周宣,他為何要承認?還有,他怎麼知道唐國公主被僧景全擄走之事?”

    藍嶺生叫將起來:“我知道了,周宣就是送婚使,他是送唐國公主去南漢完婚的,想必是半路被僧景全劫去了,想花言巧語騙我們去對付僧景全。”

    周宣道:“沒錯,我就是送婚使,僧景全擄走公主決不是想和唐國為敵,中天八國的死敵是南漢,張聖若真的娶了清樂公主,那絕對是清源地末日。”

    夏侯昀刺蝟般地鬍鬚抖個不停,握住鐵矛之手滿是汗水。說道:“你說得很對,絕不能讓張聖娶唐國公主,若是唐國公主和唐國郡公都到了我們清源,那豈不是好?”

    “爹爹,”夏侯流蘇叫道:“誰也不許動周公子----女兒,女兒已經是周公子地人了!”

    夏侯昀歎氣道:“流蘇,這人是我清源的敵人,你怎能這麼糊塗!”

    夏侯流蘇側臉看了周宣一眼,目蘊深情。說道:“爹爹,他是清源的敵人,可他是女兒的心愛之人,你讓女兒怎麼辦?”

    藍嶺生在一邊森然道:“夏侯流蘇,你想怎麼辦?你想背叛陳都護是嗎?”

    盤玉姣冷眼看著變幻的局勢,她看到周宣手裏一直抓著“照夜玉花驄”的馬韁,就知道周宣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以“照夜玉花驄”地迅捷。清源人是追不上地,現在看來,夏侯流蘇是鐵了心要幫周宣的,但夏侯昀古板愚忠,又有這麼多清源武士在盯著。他不大可能對周宣網開一面----

    盤玉姣心道:“周郡公孤身來此是為了救我,現在圍困我的清源武士全部盯著周宣了。我得趁機沖出去,這樣,夏侯流蘇也有機會護著周郡公脫身。”

    打定主意,盤玉姣伸手往馬腹下一撈,一根短標槍在手,猛擲而出,攔在她前頭的一名清源武士正聚精會神看著夏侯昀父女在爭執。根本沒注意盤玉姣,哪里來得及躲避,慘叫一聲,標槍透胸而入。

    盤玉姣縱馬直撞過去,眨眼沖出清源武士的包圍圈,往西疾馳。

    那些清源武士這才反應過來,亂紛紛叫道:“盤玉姣跑了!盤玉姣跑了!快追!”

    周宣一拉夏侯流蘇的手。低聲道:“流蘇。跟我走。”一扯馬韁,翻身騎上“照夜玉花驄”。伸手想把夏侯流蘇拉上馬背共騎----

    “休要跑了周宣!”藍嶺生舉刀猛撲過來,要斬“照夜玉花驄”地馬蹄。

    夏侯流蘇揮刀格開藍嶺生地刀,又是一記鞭腿,將藍嶺生踢倒在地,隨即在“照夜玉花驄”後臀上擊了一掌,喝道:“公子快走!”

    “哪里走!”夏侯昀執鐵矛大步上前。

    夏侯流蘇飛身一撲,拜倒在夏侯昀足下,緊緊抱著爹爹兩腿,哀聲道:“爹,女兒求你了----”

    周宣一提馬韁,“照夜玉花驄”瞬間加速,馬蹄起落,轉眼就在十餘丈外,盤玉姣往西他往東,讓清源武士不知追哪個好。

    奔出二十丈,周宣勒住馬,高聲道:“流蘇,你不跟我走我也不走,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夏侯流蘇大急,突然一個倒翻身,幾個縱躍,輕盈盈落到“黑玫瑰”背鞍上,說了聲:“爹爹,女兒回頭再向爹爹請罪。”催馬往周宣那邊趕去,她準備護著周宣到了安全地界再回來。

    夏侯昀掂了掂手中地八尺鐵矛,這要是猛擲出去,可將十幾丈外地周宣貫穿,但想到女兒含淚哀求的樣子,而且殺死周宣對清源無益,要的是活捉,這一猶豫,女兒流蘇已經和周宣去得遠了,而那些清源武士卻還一個個伸頭縮頸看著他。

    夏侯昀大吼:“看個毛啊,娘的快追啊!”

    有武士問:“副尉大人,追哪個好?”

    夏侯昀道:“藍嶺生,你率二十騎追盤玉姣,我自帶五人揪那不孝女回來。”

    藍嶺生被夏侯流蘇一記鞭腿踢得發暈,這時才爬起來,怒氣衝衝道:“夏侯副尉,你縱女放跑了盤玉姣和周宣,該當何罪?”

    女兒跟別人跑了,夏侯昀本來就很鬱悶,被藍嶺生這麼氣勢洶洶問罪,頓時火冒三丈,吼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問我地罪,快滾,捉不到盤玉姣我問你的罪!”頓了頓,又道:“不把那孽障和周宣抓回來,我自向都護大人請罪。”

    一眾清源武士分道揚鑣,藍嶺生率二十騎往西追盤玉姣,夏侯昀帶著五個人往東追趕周宣和夏侯流蘇,片刻功夫,蹄聲遠遠去,此處仍歸沉寂。

    月色清冷地大腹山下、閩江畔,留下三具屍首和兩匹無主的坐騎。

    過了一會,從東邊山腳下奔來兩個人,前面還有一隻犬,正是盤山長、力虎和金毛犬魯魯。

    力虎跑過來牽了一匹馬,說道:“甚好,正愁無馬騎。”

    盤山長也有一匹,翻身就騎上,說道:“力虎兄弟,我往西去追我家大族長,想辦法引開清源人,助大族長脫險。”
     力虎道:“好,我也去找我家主人去。”

    馬蹄得得,有馬騎的房太醫過來了。

    力虎道:“房博士不耐奔波,不如回荊溪鎮向公主殿下稟報,就說主人已經脫險,也好讓公主殿下和老四先生放心。”

    房太醫連續兩天連夜沒怎麼休息,他年近五十了,精力哪有力虎這麼好,點清頭道:“那好,我就先回去報信了,你們小心點。”

    周宣騎著“照夜玉花驄”、夏侯流蘇騎著“黑玫瑰”,這都是千里馬,奔跑起來風馳電掣,急奔了兩刻鐘,大腹山已被拋在二十裏外,後面的清源追兵杳杳,毫無聲息,只有高天上那輪明月一直跟著他二人。

    這裏地處福州城西郊,離鼓山已不甚遠,月色下但見平疇曠野,一條河流自北而來,在這裏匯入閩江,閩江水流就越發浩大了,波光,水月爭輝。

    夏侯流蘇放緩馬步,喚道:“公子,不用急趕了,他們---他們追不上了。”自她爹爹夏侯昀以下的清源武士,都是追蹤盤玉姣追了一天兩夜的,不說人,就是馬也乏到了極點,哪里還能追得上 “照夜玉花驄”和“黑玫瑰”!

    周宣帶住馬,靠近夏侯流蘇,說道:“流蘇,是我讓你為難了。”

    夏侯流蘇笑了笑,輕聲道:“是我願意的。”妙目凝視周宣,睫毛飛快扇動,幽幽道:“公子,這裏已經安全,以公子地機智,自不會落到我爹----不會落到清源人手裏的,流蘇就在這裏和公子道別吧!”
funzero 發表於 2009-3-17 09:59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七、  冰肌玉骨








    周宣豈能讓夏侯流蘇就這么離開,說道:“流蘇,等一下,我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對你說,跟我來----”說著,帶轉馬頭,逆著那條閩江支流向北而行,馬步舒緩,好似步月尋幽。

    夏侯流蘇望著周宣騎在馬上的峭拔背影,那是芳心所系,哪里狠得下心掉頭就走!輕輕嘆息了一聲,騎著“黑玫瑰”跟上來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逆河而上,行了大約五、六里,周宣沒說話,夏侯流蘇也不知該說什么,剛才她一時情熱,在爹爹面前大聲說喜歡周宣、要嫁給周宣,但現在想來,那實在是不可能的呀,她是非常愛周宣,但要她拋下爹爹跟周宣走,那她做不到,因為這樣的話她爹爹必受陳都護重責,甚至處死都難預料,而以爹爹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背叛陳都護跟著周宣去唐國的。

    周宣回頭看著夏侯流蘇,微笑道:“流蘇,在擔心你爹爹是嗎?”

    夏侯流蘇點點頭。

    周宣問:“流蘇會后悔幫助了我嗎?”

    夏侯流蘇搖頭:“永不后悔。”

    周宣問:“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夏侯流蘇黯然搖頭,輕聲道:“流蘇會回到爹爹身邊,陪著爹爹。”

    周宣道:“你放跑了我和盤玉姣,陳思安是決不會輕饒你的,你爹爹也必受牽連,這樣我怎能心安?流蘇,我說過要讓你一生平安,我一定要做到。”

    夏侯流蘇憔悴的臉浮起淒婉的笑容:“謝謝公子,與公子在一起是流蘇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周宣笑道:“流蘇,別搞得這么哀婉,沒有最快樂,只有更快樂,我要你與我在一起,你爹爹我們二人一起侍奉供養。豈不是好?”

    夏侯流蘇眸子里閃過熾烈的神采,如流星划過夜空,轉瞬即逝,搖頭苦笑道:“公子,不可能的,我爹爹非常固執的。”

    周宣道:“這世上沒什么不可能的事,讓我來處理吧。曲終奏雅,一定會有圓滿的結局,流蘇你相信我嗎?”

    “我信!”夏侯流蘇鄭重點頭,她與周宣雖只相處數月。但就沒見周宣吃虧過,宣州、信州,一路行來,到哪里不是一帆風順,這主要是公子他智謀過人啊。嗯,也許那次在馬回嶺小鎮外被她聽到對付陳思安都護地密謀,那是公子唯一的一次失策。

    周宣道:“信我者得快樂!流蘇,憂心事暫不要放在心上,交給我去處理,我是有擔當的男子,決不會讓你父女倆為我受苦的----流蘇,我們難得在一起,就算明朝要各為其主、各奔東西,但今夜。我希望看到流蘇閃動著睫毛微笑。那樣子真迷我。”

    夏侯流蘇一聽,又羞又喜,細密的睫毛不由自主就扇動起來,羞顏笑靨,一時絢爛。

    前面河邊傳來“吱吱”的聲音,象是有輛牛車在不知疲倦的行駛著,舉目望去。卻是一個水碓借助水流不停地轉動著。水碓邊就是一個磨坊,還有***。

    周宣道:“流蘇。我們去討一杯水喝,再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夏侯流蘇心兒一顫,臉不禁紅了起來,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種躁動地渴望,低低的“嗯”了一聲。

    磨坊木房三間,右邊那間是有連機水碓的舂米間,一個瘦小的老頭正在舂米,几籮筐谷子擺放在邊上,四根石杵借助水力舉起砸下,此起彼伏,米糠地香氣彌漫在磨坊間。

    周宣叩門,自稱是福州城里秋獵迷路的豪門公子,想在這里求宿一晚。

    瘦老頭沒注意來的兩個人當中有一位是女子,說道:“小老兒今夜要把這四擔谷子舂好,無暇睡覺,兩位公子自去左首那間房子歇息,茶水有,食物沒有,只有一些青皮梨,兩位不嫌棄的話,盡管食用,怠慢莫怪。”

    周宣道:“多謝老人家。”將馬系在磨坊前的樟樹下,與夏侯流蘇進到左首那個房間,只見一張竹榻,一張矮几,矮几上有一個黑甌瓷地茶壺、兩只茶盞,几個小拳頭大小的青皮梨散放在矮几一角。

    周宣端起茶壺將兩只茶盞斟滿,鼻翼**了兩下,笑道:“這位老人家倒飲得好茶,這是建州北苑茶,口再渴,也莫要急,慢慢品。”

    夏侯流蘇“嗯”了一聲,舉盞慢慢嘬著,雖是涼茶,但那股茶香依然讓她口齒留芬,有沁人心脾之感,不由得想起周宣在歙州斗茶的事,微笑著問:“公子,那個曾達虔后來送了銀子來沒有?他的黃山茶經公子品評已經茶價翻了几番了!”

    周宣笑道:“還沒呢,明年三月讓來福去討債,來福現在應該還在信州建義庄和書院,年底會回江州。”

    來福、小茴香、三痴夫婦、還有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姐妹……那一個個鮮明的形象在夏侯流蘇心里掠過,從宣州到江州的千里旅途,種種可驚、可喜、可笑、可愛的經歷,點點滴滴匯入心頭,夜深人靜之時,夏侯流蘇在心底一遍遍回想那段難忘的旅程,而現在,她最想念的那個人就在她身邊,與她一同舉杯飲茶,這光景恍若夢幻。

    夏侯流蘇不由得伸手握住周宣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周宣,生怕一眨眼周宣就消失了,原來是夢一場。

    周宣在她手心搔了一下,微笑道:“別擔心,這不是夢,盡管眨眼。”

    夏侯流蘇羞色上頰,心道:“公子能看透我地心思啊。”抽回手,拔出腰間短刀,取出一塊絲帕拭了拭刀刃,抓過一個青皮梨削起皮來,武藝高、手也巧,轉眼削好一個,遞給周宣,又取一個梨子,慢慢削著,低眉垂睫問:“公子,那晚流蘇不辭而別,公子真地不怪流蘇嗎?”

    周宣“嘎吱嘎吱”地嚼著梨,口齒不清地反問:“流蘇以為呢?”

    夏侯流蘇含著笑,不再問這事,卻問:“公子,那天夜里你填的半闕詞后來可補全了沒有?”說著,輕聲唱起來:“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人未寢,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

    周宣笑道:“流蘇,你是不是常常吟唱我的詩詞?你爹爹說那闕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是淫詞艷曲,幸好我解釋說羅裳里面還有好几層衣裳,不是光光的,不然你爹爹就要一矛捅死我!”

    夏侯流蘇“扑哧”一笑,削好一梨,小口小口吃著,說:“公子,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周宣問:“你不累嗎?不想早點歇息?”

    夏侯流蘇臉一紅:“有點累,可是,可是不想睡,一顆心浮躍躍的。”

    周宣道:“嗯,那是春心動。”

    夏侯流蘇大羞,快步出門,聽到周宣跟了出來,心如鹿跳,慌慌張張道:“我要洗洗手。”前后一看,磨坊邊有几級石階通向水邊,便走了下去,來到最下一級,河水已經齊著石階。

    周宣也走了下來,一起洗了手,又洗了一把臉,說道:“這水有點冷了,不然真想下水游泳,去年中秋前我在廬山一個小潭里游水,水太冷了,后來大病一場。”

    兩個人并肩坐在石階上,脫了靴子和布襪,把腳浸在水里,涼涼的,真舒服。

    不遠處的岸邊應該有不少桂花樹,香氣一陣陣傳來,兩個人聞著這香味,偎依在一起,象是醉了一般。

    一輪明月高懸中天,河面細波,銀蛇萬道,“吱吱”地水碓聲忽輕忽重,水流不息,它也不停。

    周宣把夏侯流蘇地一只腳擱在自己腿上,撫摸她裸露的小腿肚,雪白、結實、修長,肌膚細嫩得如凝脂寒玉,說:“這就是冰肌玉骨啊----流蘇,那闕殘詞我一直無心續填,但是今夜我有了詩興,這詞是為流蘇填寫地,流蘇在我身邊,我就能續好---

    夏侯流蘇身子緊緊偎*著周宣,羞喜不勝,只聽周宣吟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面風來暗香滿。繡帘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枕釵橫鬢亂。但屈指,西風几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夏侯流蘇感著詞境,一時痴痴如醉,頭*在周宣肩上,聽著水碓的“吱呀”聲,竟是特別的安心,仿佛有周宣在,她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打開,放松、放松,她睡著了。

    周宣側著頭,看著夏侯流蘇甜美的睡相,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象飛倦了的蝴蝶一動不動,只偶爾受驚似的一顫,真是惹人憐愛啊!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18 10:46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八、父債女償

    周宣一手摟著夏侯流蘇的腰,單手為自己穿上靴子,然後抄在夏侯流蘇的膝彎下,將她橫抱起來,拾級而上。

    夏侯流蘇睡夢裏呢喃道:“公子,公子----”

    周宣在她薄薄的唇上輕輕一吻,應道:“我在這裏呢,好好睡,我抱著你。”

    夏侯流蘇“嗯”了一聲,雙臂纏在周宣脖子上,腦袋靠在周宣肩頭,沉沉睡去,她實在太困了,幾乎兩天兩夜沒休息,現在被心愛的男子抱在懷裏,只覺身心俱都酥軟,很嬌弱、很女人,需要憐愛,鼻間嗅著這男子的汗味、耳邊聽著催眠似的水碓輪轉聲,一顆心象盛開的花瓣那樣舒展開來,恬靜、安然----

    周宣抱著夏侯流蘇回到磨坊臥室,沒有***,只有月光透過窗隙灑在室內,簡單的矮幾、竹榻,也顯得清幽可愛。

    周宣本來想把夏侯流蘇放在竹榻上然後關上門,但夏侯流蘇纏著他不鬆手,便只好任由木門敞開著,兩個人和衣側臥,臂腿交纏。

    夏侯流蘇從左肩斜至右衽,裹著精緻的犀皮甲,這種犀甲防身固然極佳,但穿著睡覺肯定不舒服,所以周宣要給她脫掉,但摸來摸去,找不到系帶,聽到夏侯流蘇呢喃道:“公子,不要-

    周宣只好作罷,雖然很有**,但不忍打擾睡得香甜的夏侯流蘇,他自己也渴睡得很,就那樣摟抱著在那張單人竹榻上睡著了。

    舂米的老頭後半夜到這邊來取了一個青米梨去吃,見兩個男子摟抱著睡得那麼香,閩地男風頗盛,老頭倒也見怪不怪,搖著頭暗笑著回舂米間了。

    夏侯流蘇在那老頭靠近矮幾取青皮梨時悚然驚醒,睜眼看到的是周宣的下巴,隨即聽到腳步聲出去,還從外把門帶上,就知道是那個舂米的老人家。

    周宣仰睡著。夏侯流蘇頭枕著周宣臂彎,一條腿還屈起搭在周宣小腹上,半邊身子都壓在周宣身上。

    夏侯流蘇醒來了,身子一動不動,心裏感著甜蜜和溫馨。忽然覺得胸前沉甸甸的,低頭一看,周宣的左手不知何時解開了她右脅下的犀甲系帶,又沒有全部解開,但那空隙可容一隻大手伸進去,就那樣隔著一層布紗捂著她的胸乳上,時不時還五指一緊。睡夢裏也會摸捏哪!

    夏侯流蘇臉發起燙來,漸漸的身子也熱起來,看看窗外地月色,已經從東窗轉到西邊大門,幾線月光從門隙裏窺人,黑夜將盡,再過一個時辰天應該就要亮了。

    夏侯流蘇將臉埋在周宣肩窩處。輕輕摩擦,心裏想著:“天明後我就要與公子分別,公子真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嗎?就怕爹爹倔強,不肯聽公子安排啊!唉,先不管那些,現在公子抱著我,貼得那麼緊。我真歡喜。”

    夏侯流蘇輕輕的將身上的犀甲脫下,低著頭,下巴幾乎抵到胸前鎖骨,看著周宣那只捂在她胸前的那只大手,紅著臉將小手貼在那只大手地手背上。稍稍用力一按,這下子接觸得更緊密了,那大手的熱力隔衣透入,讓她胸部一陣酥麻。

    “嗯,先前公子就說我春心動了,我真的是春心動了!”

    夏侯流蘇咬著嘴唇,微微喘息著。單手解開自己衣襟。敞開胸懷,露出黑緞抹胸。一縷西斜的月光正好在她胸脯正中劃過,黑得愈黑,白的愈白,轉眼間,黑緞抹胸褪去,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瑩白。

    周宣的手這回是貼肉撫摩了,夏侯流蘇身子往上蹭了蹭,來尋周宣地唇,親了兩下,驀覺腰間一緊,隨即左胸又是一緊,祿山爪、楊妃乳,兩兩得趣。

    夏侯流蘇支起腦袋,看周宣的眼睛,卻還閉著,但撫在她胸前的那只手卻動個不停,羞道:“公子,你醒了?”

    周宣閉著眼睛應道:“未醒,春夢正酣。”

    夏侯流蘇嬌嗔道:“公子作弄人家!”

    周宣把玩著她豐柔翹挺的雞頭肉,低聲道:“軟溫新剝雞頭肉,滑膩初凝塞上酥----”

    夏侯流蘇大羞,伸手來捂周宣的嘴,不讓他再說這些淫詩豔詞。

    周宣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那竹榻發出可怕的“嘎吱”聲,好象要塌裂一般,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夏侯流蘇眼睛睜得老大,低聲道:“公子,不要----”

    周宣道:“沒事,竹榻就是這樣,聲響大,其實很結實,壓不塌的。”

    夏侯流蘇紅著臉道:“那也不行,聲響太大,那邊舂米地老人家會聽到的。”

    周宣道:“不會,舂米間水碓砰砰砰在搗,哪里聽得到這裏的動靜!”

    夏侯流蘇身子扭動,不讓周宣解她腰帶,說:“不行不行,會聽到的。”

    周宣有的是辦法,說:“那好,這樣----”

    周宣跳下床,把夏侯流蘇也拉下來,兩個人站在榻邊親熱,不知不覺間身上衣衫越來越少,身子越來越熱。

    周宣讓夏侯流蘇雙手扶著榻沿,腰陷臀翹,那樣子好象一匹矯健雪白的牝馬。

    周宣俯著身,臉貼在夏侯流蘇耳邊低聲笑道:“你爹爹老說要一矛捅死我,現在我要報復-

    夏侯流蘇身子嬌顫,問:“報復什麼?”

    周宣“嘿”的一笑,從後進入,開始了猛烈地報復。

    夏侯流蘇這才明白這就是周宣的報復呀,用的是這根“矛”,又是羞怯又是快活,耳聽得舂米間水碓帶動的石杵一下一下搗著石臼裏的穀物,身後地周宣也似乎跟著那節奏一下又一下,搗得她身子酥軟,幾乎快站不住腳,口裏想呻喚,又怕被聽見,只好忍著。

    這一場歡愛酣暢熱烈,到後來,夏侯流蘇也顧不得擔心有人聽到了。嬌吟起來……

    歡愛過後,二人象吐盡絲的春蠶,緊緊摟抱在一起,好半晌不動。

    夏侯流蘇嚶嚶道:“公子,你說有什麼辦法讓我爹爹免受陳都護的責罰?”

    周宣道:“何必回去領那責罰?我去說服你爹爹跟我走不就是了!”

    夏侯流蘇道:“不行。公子不能再讓我爹爹看到你,我爹爹一直說陳都護對他有恩,他要護衛陳都一生一世。”

    周宣問:“有什麼恩?”

    夏侯流蘇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娘原是都護府的一個侍女,陳都護把我娘賜給了我爹爹,我爹爹很愛我娘,也就非常感激陳都護。誓死報答。”

    周宣搖頭,說道:“你爹爹是愚忠,清源本就是唐國領地,是唐國的一個都護府,陳思安是叛逆,追隨叛逆就是不忠不義。”

    夏侯流蘇噘著嘴道:“說服我有什麼用啊,我爹爹聽不進去的。”

    周宣道:“沒事。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首先,你暫時不能回去,你一回去我就沒辦法了。”

    夏侯流蘇“嗯”道:“我聽公子地。”

    這時,聽到不遠處傳來兩聲犬吠,周宣忙道:“魯魯追來了!”坐起身穿衣。

    夏侯流蘇一驚,一邊系著抹胸一邊問:“是誰?僧景全地人?”

    周宣道:“不是。是我的手下,還有一隻追蹤犬。”

    女子穿衣系帶總是繁瑣些,周宣三下兩下就穿好了,說:“我先出去,你慢慢穿。不急。”

    周宣走出磨坊,天剛濛濛亮,就見力虎騎馬,魯魯在馬前,很快來到磨坊前,見到周宣,喜笑顏開。

    周宣問:“盤山長和房太醫何在?”

    力虎道:“盤山長去尋盤族長了。房太醫回荊溪鎮向公主殿下報訊。”

    夏侯流蘇推門出來。看了周宣一眼,跑到水邊梳洗去。

    周宣看著洋洋流淌地河水。說道:“力虎,你馬上回荊溪鎮,找到公主,然後一起來這裏找我,陸路不好走,我們要走水路去鼓山。”

    力虎當即帶著魯魯往回走,周宣下到水邊胡亂洗了把臉,與夏侯流蘇回到磨坊時,見已經有挑穀來舂的鄉民,兩個人不便久留,謝過那位老人家,牽馬沿河緩緩而行,準備找一艘船。

    夏侯流蘇歎道:“我爹爹肯定到處找我,暴跳如雷呢。”

    周宣道:“流蘇,你要明白,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清源不可能長久偏安,不是被唐吞併就是被吳越吞併,這是早晚地事,唐皇李煜是個仁慈君主,還有本郡公,那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啊,所以清源併入唐是好事,你說對不對?”

    夏侯流蘇想起周宣在信州的一系列惠民舉措,點頭道:“公子說得在理。”

    周宣道:“陳思安越頑抗,泉州百姓吃的苦頭越大,所以陳思安早點投降或者早點死,那才是清源百姓之福。”

    這話夏侯流蘇不敢隨便點頭,畢竟她在陳思安治下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倒戈相向的,那樣就太忘恩負義了,便岔開這話題,問:“公子送清樂公主去南漢,那南漢太子怎麼不見?”

    周宣正要答話,忽見一艘烏篷船自上游順水而下,這船兩丈多長,乘十來個人應該沒問題,當即揚手高呼:“船家----船家,到這邊來。”

    船頭掌舵的是一個黑衫漢子,大鷹鉤鼻,朝岸上周宣望來,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扭頭對艙裏喊道:“劉大掌櫃,劉大掌櫃,快請出來,看看這是誰?”隨即操起一竿長長的竹篙,將船往周宣這邊駛近。

    船頭一沉,一個財主打扮的傢伙出來了,這傢伙又白又胖,穿著綠綢袍,戴著綠紗帽,不耐煩道:“誰呀?誰呀?看誰呀?”

    周宣眼睛雖然近視,但這個戴著綠帽地大胖子太惹眼了,喜道:“哈哈,劉大掌櫃,別來無恙啊!”

    綠胖子正是南漢太子劉守素,掌舵的黑袍鷹鉤鼻的是鶻門高手、南漢虎賁中郎將費清。

    劉守素一雙綠豆眼努力睜大,嘴張開合不攏,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周客官,終於又見到周客官了,嗚嗚嗚,本掌櫃以為再也見不到周客官了,真是每日以淚洗面、衣帶漸寬哪,天可憐見,周客官無恙,本掌櫃歡喜得心要跳出來,啊,周客官----”

    雪豬太子太激動了,激動得語無倫次。

    周宣笑道:“我也非常惦記劉大掌櫃,先上岸,等下細談。”

    夏侯流蘇悄聲問:“公子,這人是誰?哪里的掌櫃?”

    周宣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雪豬太子啊。”

    “啊!”夏侯流蘇很是吃驚,這麼胖的大胖子,豬也沒這麼肥啊,聽這雪豬太子的口氣,和周宣還非常親密似地。

    雪豬太子身後還站著一人,瘦瘦高高,鐵棍不離手,除了太監陳延壽還會有推?劫後重逢,這老太監也臉露笑意,朝周宣拱手致意。

    周宣道:“我就知道劉大掌櫃有這樣兩個得力手下保護,一定能平安脫險的,劉大掌櫃,不要忘了要好好封賞他們。”

    雪豬太子一心都在周宣身上,胖頭連點:“知道,定有重賞----周客官,本掌櫃屁股上挨了一箭,留下一個傷疤,唉,現在是美玉微瑕了。”

    周宣忍不住笑,說道:“沒事,讓太醫用珍珠粉、美玉屑祛疤,不消半月,還你一個雪白的好屁股。”

    雪豬太子喜道:“周客官真是博學,這也知道,看來對美臀是大有研究啊,本掌櫃好生歡喜。”

    周宣側頭看了夏侯流蘇一眼,夏侯流蘇詫異地看看雪豬太子,又看看他,夏侯流蘇是閩人,耳聞目睹很多男風之事,聽了雪豬太子的話,就以為周宣也好這個,叫了一聲:“公子你---”睫毛連閃,象要哭出來。

    周宣趕忙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道:“你想到哪去了!我看到這胖子就想吐!”
funzero 發表於 2009-3-19 09:36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五十九、  都遇上了






  費清將船泊到岸邊,恭恭敬敬道:“請周郡公上船。

    周宣道:“不急,還要等公主殿下過來。”

    雪豬太子問:“清樂公主救回來了嗎?”

    周宣點頭道:“前天夜裏才從僧景全手裏救出的,真是曆盡曲折啊。”

    雪豬太子對清樂公主脫不脫險并不在意,命陳延壽、費清扶他上岸,這鹘門兩大高手一左一右挾持着肥胖的雪豬太子,縱身上岸,那烏篷船驟然一沉,向河心蕩出,幸有纜繩綁在河岸老樹上。

    雪豬太子晃了晃腦袋,感覺站踏實了,試着走了兩步,一把捧起周宣的雙手,很有點執手相看淚眼的味道,綠豆眼上上下下打量周宣,飽含深情地說了一句:“周客官,你清減了好些,眼睛都大了!”

    周宣身邊的夏侯流蘇妙目圓睜,胸脯劇烈起伏,俏臉憋得通紅,扭身跑了幾步,扶着一棵樹,嘔吐起來。

    周宣抵抗力較強,深呼吸了幾次,忍住了,最主要是沒吃什麽東西,吐無可吐。

    雪豬太子指着夏侯流蘇的背影問:“周客官,這女子是誰?爲何這般作嘔的模樣?難道嫌惡本掌櫃不成?”

    周宣笑道:“她是我侍妾,她爲何吐呢?這個這個,那是因爲她有了身孕。”

    夏侯流蘇也沒什麽東西吐,嘔了幾口清水,走回來站在周宣身邊,聽周宣說她有孕,羞得滿臉紅暈。

    雪豬太子聽說夏侯流蘇是周宣侍妾,便瞪起眼。搖着頭悲歎了一聲。

    周宣嗅到烏篷船艙中傳來一陣陣肉香,便問:“艙中炖的什麽好肉?”

    費清道:“昨夜獵到的一頭獐子,我家大掌櫃親自烹制,真是香氣撲鼻。讓人垂涎欲滴呀。”

    周宣沒想到雪豬太子還會下廚。就不知手藝如何?便道:“讓我來嘗嘗。看看劉大掌櫃有沒有易牙的廚藝?”

    雪豬太子喜道:“好好好,周客官請。”

    費清便将纜繩繃緊,讓船頭緊抵着河岸,以便周宣和雪豬太子上船。

    周宣将馬系在岸柳上,牽着夏侯流蘇上船,彎腰入艙,見前艙是坐卧歇息之處,後艙是個小廚間,一個爐子炭火已快熄滅,爐上瓦缽肉香四溢。艙壁懸着好幾個竹簍和竹筒,竹簍裏有碗筷瓢盆,竹筒裏有油鹽醬醋,很是齊全。==

    陳延壽、費清二人留在岸上候望清樂公主,又要防備吳越兵追來,雪豬太子跟着周宣上了船,殷勤道:“周客官。請在前艙安坐,待本掌櫃給你盛一碗肉羹來。”

    周宣吩咐道:“盛兩碗。”

    雪豬太子應了一聲,不一會,端了兩大碗獐子肉擺在周宣膝前矮幾上,又遞上一雙筷子,象酒店服務周到的胖夥計。

    周宣把筷子和一碗獐子肉遞給夏侯流蘇,對雪豬太子說道:“兩個客人怎麽就給一雙筷子。你這掌櫃好不曉事!”

    雪豬太子瞪了美貌窈窕地夏侯流蘇一眼。幽怨轉身,去取了筷子給周宣。

    周宣嘗了一塊獐子肉。贊道:“炖得甚好,火候恰到好處,鹽味浸入,肉羹美味無比---劉掌櫃,真看不出你還有這一手!”

    雪豬太子被周宣一誇,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那是在笑啊,面有得色道:“久病成良醫,本掌櫃喜愛美食,那些庸廚每不合我意,幹脆自己動手,以前送給清樂公主的那些食物都是本掌櫃親手烹制的,色、香、味俱佳吧,此去漢國還有不少路程,周客官可以盡情享用本掌櫃烹制地美食,必讓你樂不思歸。”

    周宣吃得不亦樂乎,含糊道:“期待,期待。”

    吃罷香噴噴地獐子肉,周宣問起雪豬太子三人如何在長溪縣城脫險之事,雪豬太子道:“吳越賊軍兇猛,本掌櫃地坐騎被射死了,夥計費清背着本掌櫃跑,本掌櫃屁股中了一箭,疼痛難忍,又因爲不見周客官,心裏實在悲傷,就昏睡過去,醒來時就在一輛馬車上,本掌櫃還擔心周客官的安危,夥計陳延壽說周客官福大命大,早已脫險,會在鼓山下等着我三人前去彙合,所以本掌櫃便催着費清二人往福州而來,到了連江,便改乘船,将船夫一家三口盡數殺了,費清自會駕船,沒想到在這裏就遇到了周客官,真是歡喜不盡。”

    周宣也略略說了别後之事,與夏侯流蘇父女的糾葛自然不說。

    正說着,忽然聽到船艙裏響起一聲短促有力的蟲鳴,周宣奇道:“劉掌櫃,你捕到好蟲了?”

    雪豬太子大餅臉笑得看不到眼睛:“周客官蟲技不凡,猜猜看,本掌櫃這隻蟋蟀是什麽顔色的?這是前天夜裏在河岸一處廢宅裏捕到的。”

    周宣道:“聽這鳴聲,應該是一隻壯年的猛蟲,不是黃背蟲就是青背蟲,估計極有可能是青背蟲。==”

    雪豬太子胖手一拍,贊道:“周客官果然名不虛傳,請看---”捧過一隻瓦盆,赫然是一隻體型健碩的青背蟲,周宣沒見過其實戰,不知這隻蟋蟀有沒有中将級的實力?但少将級是穩了的。

    “哇,劉掌櫃,你真不愧是玉帝之孫哪,運氣不是一般地好,逃亡路上竟能捕到青背蟋蟀,真讓人羨慕!”

    現在正是鬥蟲的旺季,猛蟲陸續成熟,但周宣這十來天都是疲于奔命,隻昨日見過幾隻黃背蟲,說起來青背蟲他今年是第一次看到。

    雪豬太子得意洋洋道:“周客官可捕到什麽好蟲?我們來鬥鬥?”

    周宣道:“尚未,但早晚要與劉掌櫃一鬥,今年的五國蟲戰我必奪魁。”

    又坐了一會,夏侯流蘇有點坐不安席,扯了扯周宣衣袖。低聲道:“公子,流蘇想到岸上走走。”

    周宣便陪夏侯流蘇上岸,對雪豬太子說他們要到附近集鎮走走,雪豬太子一臉郁悶地看着周宣二人步行離開。

    先前周宣就問過磨坊的那位老人家。得知磨坊往西三裏地便有一個小集鎮。周宣和夏侯流蘇便是往這集鎮而去。

    周宣問:“流蘇。你可有銀子?我現在是一貧如洗了。”

    夏侯流蘇道:“有。”從腰間那個精緻的帛魚袋裏摸出幾塊小銀遞給周宣說:“随身隻帶了這些。”

    周宣道:“夠了,我們找間客棧,好好沐浴一番,鴛鴦浴。”

    夏侯流蘇紅暈上頰,心裏又是不安又是期待,說道:“公子,流蘇一顆心七上八下呀。”

    周宣道:“等老四先生,還有盤大族長來了再議,盤大族長耳目衆多,她應該能知道你爹爹的動向。放心,我決不會丢下你爹爹不管地,我們一定會有圓滿地結局,我保證。”

    夏侯流蘇握着周宣的手,柔聲道:“流蘇相信公子能辦到。”

    兩個人到了小集鎮,在唯一的一家客棧要了一間房,便吩咐店家備水。店家心領神會,備了一個雙人浴桶,讓兩個夥計擡到周宣房間。

    沒有别地客人,店家很無聊,撥弄着算盤子,計算那一男一女沐浴了多久了?過了半個多時辰那位男客官才施施然出來,讓夥計将浴桶擡走。又過了一會。那女客官也出來了,臉色紅潤嬌豔。眼波盈盈欲流,單單是一場沐浴恐怕沒有這樣地效果吧!

    周宣讓店家上菜,來一缽“佛跳牆”、一盤香酥鴨,另外來幾樣蔬菜,酒這裏除了鼓山地瓜酒外,隻有家釀谷酒,周宣便要了一斤谷酒。

    夏侯流蘇本不喝酒,但爲了陪周宣,也斟了一杯,一點點抿着,清亮地眼睛脈脈地望着周宣,忽然一笑,低聲道:“那個劉大掌櫃似乎是喜歡----喜歡男人的,清樂公主嫁他豈不是,豈不是----”夏侯流蘇不好意思說下去。

    周宣“嘿”然一笑,也不多說,飲酒吃菜,現在午時未到,清樂公主在四十裏外地荊溪鎮,力虎一去一回,清樂公主她們又是乘車地,午後申時前能趕到這裏就算是快的了,所以不急,慢慢與流蘇共渡這悠閑時光,這些天真是累呀,這樣地日子可不是周宣要過的,他喜歡吃喝玩樂呀。

    正飲酒間,客棧大門外走進來一個胖大的婦人,問店家會不會燒飯素菜?她家老主人是在家居士,隻吃素。

    店家道:“這誰不會呀,就是不用葷油而已,小店最是拿手,木耳、香菇、金針、白果,燒出來的菜比葷油的還好吃。”

    胖大婦人道:“那好,速速去備。”說罷,褰裙出門,迎進來一位黑瘦老頭,這老頭戴着紗帽,雙手籠在袖裏,還一動一動,老頭身後還跟着一條大漢,對老頭是恭恭敬敬。

    周宣隻看了一眼,立即自顧吃菜,心裏卻是暗暗吃驚:“這不是秃驢景全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嗯,老秃驢應該不認得我,前夜在雪峰山下我是戴着面具地,哼,這秃驢害得我好慘,不整整他對不起天地良心,但據說這老秃驢武藝甚高,還有兩個幫手,不能讓流蘇冒險,對了,去把陳延壽和費清叫來,讓鹘門高手來鬥這個老秃驢。”

    周宣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夏侯流蘇的腿,夏侯流蘇還以爲周宣又調戲她,紅着臉、低着頭,睫毛扇呀扇。

    周宣無奈,隻好真調戲她一下,伸過筷子去夾她的潤潤的紅唇。

    夏侯流蘇往後一讓,這才擡眼看周宣,滿臉羞澀,卻見周宣沖她眨眨眼,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寫了三個字----“僧景全”,随即抹去,嘴朝剛進來的那三個人呶了呶。

    夏侯流蘇一驚,大眼睛眨動,她是背對着那三個人的,以口形問:“要動手嗎?”

    周宣搖頭,寫道:“我去找劉掌櫃的手下來,你等着。”

    夏侯流蘇點點頭,輕輕拉了一下周宣地手,示意他小心。

    周宣便起身出門,對店家說要去喚幾位朋友來,這小店的酒菜不錯,說罷快步往河邊而去,心想陳延壽的鐵棍敲這秃驢的光頭最合适,不信鹘門兩大高手鬥不過你這老秃驢!

    夏侯流蘇獨自坐着,食不知味,一杯酒不知不覺間就喝光了,便又倒了一杯,正要舉着抿一口,聽到客棧外馬路馬蹄聲響,又有一個粗嗓門叫道:“這裏有家客棧,且進去吃點酒飯,養養精神再追,不信那小子能逃上天去!”

    夏侯流蘇驚得手中的酒杯差點摔掉,這分明是她爹爹夏侯昀的聲音,怎麽這麽巧,爹爹也追到這裏來了!

    夏侯流蘇“騰”地起身往後院客房便走,店家見周宣走了,生怕這一男一女是吃白食的,一直盯着夏侯流蘇呢,一見她起身往後院快步走,以爲她是想從後門溜走,大叫起來:“這位女客官哪裏去?客房錢、酒菜錢都還未付呢!”

    夏侯流蘇低聲道:“我回房去。”

    店家見夏侯流蘇一身武士勁裝,腰佩短刀,顯然是有武藝地,不是什麽嬌怯怯地小姐,這要是從客房推窗跳出去,他向誰讨銀子去!叫道:“請姑娘先把酒菜錢付了,住店錢先不急。”

    夏侯流蘇銀子都給了周宣了,哪還有銀子,說道:“銀子等下給你。”正要閃進去,就聽得客棧門口爹爹的聲音叫道:“流蘇!”

    “爹爹肯定是餓壞了,聞到酒香,進來得好快啊!”夏侯流蘇沒辦法,隻好轉過身,強裝笑臉道:“爹爹來了,女兒正等着爹爹呢。”

    那店家一看,想當然地認爲周宣與夏侯流蘇是私奔,這做爹地就追,如此看來這女子不是要賴他的酒錢,而是想避開她爹爹,當下不再追着夏侯流蘇要錢,去招呼夏侯昀了。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20 03:24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六十、最恨棒打鴛鴦

夏侯昀在前,五名清源武士跟在後面,見到夏侯流蘇,一齊愣在當場。

    夏侯流蘇倒是鎮定自若,也許沉浸在愛情裏的女子會有超常的勇氣,吩咐店家再上幾個菜,備六副杯箸,笑靨如花道:“爹爹請坐,各位軍漢請坐。”

    夏侯昀左看右看,沒看到周宣,環眼圓睜,瞪著女兒,低聲問:“那小子呢?”

    夏侯流蘇過去攙著夏侯昀,微笑道:“爹爹先坐下歇會,喝杯茶,容女兒細稟。”

    先前的桌小,店家與夥計抬來一張大圓桌,夏侯昀父女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團團坐下,茶水很快斟好。

    夏侯昀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道:“好了,說吧,那小子在哪里?”

    夏侯流蘇低頭道:“他---他走了。”

    “走了!”夏侯昀拍案而起,戟指怒喝:“左右,把她給我綁了!”

    幾個清源武士面面相覷,有人勸道:“夏侯大人,綁就不必了吧,讓流蘇姑娘帶著我等去追拿那小子才是正事。”

    夏侯昀瞪著夏侯流蘇道:“快說,那小子往何處去了?”

    夏侯流蘇心裏甚是擔心,爹爹這邊有六個人,五個軍漢武藝都不弱,她爹爹更是兇猛無比,周宣把雪豬太子那兩個手下叫來也是寡不敵眾啊,再者說了,雙方動起手來,她怎麼辦?雖然她絕不允許周宣被抓,但總不能幫著周宣打她爹爹吧,而且中天八國的僧景全還在邊上,莫要鷸蚌相爭,讓漁翁得利!

    夏侯流蘇起身道:“若爹爹一意要找他,那女兒就帶爹爹去,這就走吧。女兒身上沒錢了,煩爹爹結賬。”說著,快步出門。

    夏侯昀心想:“不對勁呀,昨晚女兒那麼不顧一切要救那小子,現在怎麼這麼輕易就說要帶我等去追那小子?哼哼。知女莫若父,想和為父耍心計,你還嫩點!”叫道:“等一下。流蘇你進來。”

    夏侯流蘇無奈。只好走回來,問:“爹爹還有何事?”

    夏侯昀驀然出手,一把扣住女兒右手腕。鐵箍一般。

    夏侯流蘇驚道:“爹爹真要綁女兒?”

    夏侯昀冷笑道:“流蘇,我問你,那小子是不是就藏在這客棧裏?你想把我們支走是不是?”喝令左右武士:“搜!”

    那五名清源武士便往後院闖,店家急道:“且慢且慢,各位軍爺是不是找與這位小姐一起來的那個青年公子?濃眉細眼的那個?”

    夏侯昀拖著夏侯流蘇走近,說道:“對了,就是那小子,你可知在何處?說出來我賞你十兩銀子。說著摸出一錠銀子在手裏掂著。

    店家眼睛一亮。指著門外道:“那位公子剛才出門去了,去了不過一盞茶時間。”說罷,眼睛便盯著夏侯昀手裏的銀子,手顫抖著,想伸過來。

    夏侯昀卻將銀子收回囊中,大聲道:“我不信,還得搜一搜。”

    店家急著想得到賞銀。趕忙引路道:“好好。請搜。”領著夏侯昀等人來到後院客房,指著先前周宣與夏侯流蘇共浴的那個房間道:“那位公子與這位小姐便住這個房間。”

    夏侯昀臉一黑。問:“他們兩個就住一個房間?”

    店家看著夏侯流蘇脹紅了臉,便道:“還未入住,他二人來此還不到一個時辰。”

    夏侯昀臉色稍霽,不料旁邊一個缺心眼的夥計實話實說道:“那位公子與這位小姐在房裏沐浴了很久,搞得房間到處都是水。”

    夏侯流蘇臉紅得要滴血,恨不得一記鞭腿跟得這蠢貨滿地找牙。

    夏侯昀舉起大手想給女兒一個耳光,但看著女兒那睫毛閃閃、既羞澀又倔強的樣子,長歎一聲,說道:“你真是糊塗啊,這是自尋死路!”

    那五名清源武士將一排客房都搜過了,都說沒有看到有人。

    店家陪笑道:“小人早就說過了,那位公子沐浴後小飲了兩杯就出門去了,說是再找兩位朋友來一起飲酒。”

    夏侯昀看了神色有些慌亂地女兒一眼,說道:“那好,我等就在這裏守株待兔,等那小子落

    夏侯昀一進客棧,就被僧景全手下那個武弁認出來,對僧景全低語道: “是前夜遭遇的那些清源人。”

    僧景全點點頭,慢慢飲茶,等待齋菜端上來,耳聽著那些清源人鬧哄哄在找人,不知找的是誰?

    前夜雪峰山下吳越兵突然來襲,僧景全手下不知就裏,與吳越兵動起手來,當場有兩人被殺,待騷亂過後,僧景全收拾部從,只找到六個人,又聽說有兩人受傷被吳越兵擄獲,僧景全派遣一人去福州城打探消息,另派兩人繼續尋找失散的人。

    清樂公主與小茴香三人在山哈人的祭神儺舞大會上被沖散,僧景全就知道自己中計了,施計地自然是周宣,僧景全沒有料到周宣能得到本地山哈的幫助,讓他措手不及,還有,吳越兵的突然到來讓僧景全摸不著頭腦,這些吳越兵要抓誰?若說是抓周宣,卻為何專門搜查那些山哈女子?清源人又摻雜起來意欲何為?

    僧景全正想著,見那夥清源人回到前廳,走過來一位拱手道:“三位,請到別處用餐,這客棧我們包下了!”

    武弁嚴慶勃然大怒,起身道:“我三人先到,為何要讓爾等!”

    僧景全擺手道:“讓他,讓他!”嚴慶甚是驚奇,以國師地性子,從來就沒有退一步息事寧人地想法,從不肯忍讓吃虧的,卻為何要容讓這幾個清源人?目視國師,卻見國師長眉一抖,眼裏精光閃露,便即明白了。國師要動手!

    夏侯昀放開夏侯流蘇,拱手道:“抱歉,我等有要事商議,三位避開一下最好,多謝了。”

    僧景全微笑道:“好說好說。”走近時。籠在大袖底的手舉起似要還禮,卻突然甩出一串狼牙念珠,“啪”地一聲擊中夏侯昀地後頸。
     夏侯昀哪里想到這乾瘦老頭會突然動手。而且武藝奇高。迅雷不及掩耳,後勁一麻,大穴已被制。一身霸道的力氣施展不出來,連話都哽在喉嚨裏沒法說。

    僧景全用狼牙念珠偷襲夏侯昀的同時,左手胼指點向夏侯流蘇脅下,他看出這女子身有武藝,但以他地閃電快手,又是偷襲,自信沒人躲得過,不料這女子細腰一扭。瞬間滑開五步,抽刀在手,喝道:“放開我爹爹!”

    夏侯流蘇和她爹爹夏侯昀不一樣,夏侯昀不知道僧景全的身份,夏侯流蘇卻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提防著,堪堪躲開僧景全的偷襲。

    武弁嚴慶與那僕婦奚二娘一起抽刀在手。一左一右護在僧景全周圍。僧景全則握著右拳對準僵立不動的夏侯昀地後心,微笑道:“信不信老衲一拳轟碎此人的心肺?”

    夏侯流蘇急叫:“不要!”

    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同出兵器。但副尉大人落入敵手,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學輕舉妄動。

    店家和兩個夥計也嚇得傻了,瞠目縮臂,不敢稍動。

    僧景全一把摘下頭上戴著的紗帽,露出九點香疤地光頭,方才說漏了嘴,自稱老衲了,乾脆就露光頭給他們看看,戴著紗帽真是不習慣,淡淡道:“去把門關了,誰也不許走,老衲有幾句話問你們,回答得好,饒你們不死。”

    夏侯流蘇道:“景全和尚,你抓我爹爹作甚?我們是清源人,素與中天八國無恩怨。”

    僧景全長眉一軒,隨即皺起,問:“你這女子如何識得老衲?”

    夏侯流蘇道:“中天八國國師,誰人不識?誰人不知?”

   僧景全陰惻惻一笑:“少廢話,去把門關上,老衲有幾話問你們,老實回答,不然地話老衲超渡他上西天,讓你披麻戴孝。”

    那店家緩過勁來了,點頭哈腰道:“小人來關,小人來關。”走到門前,突然加快腳步,想跳到外面去。

    僧景全冷“哼”一聲,飛起一腳,一條板凳直撞過去,“哢嚓”一聲,將店家左腿小腿骨撞斷,摔倒在門檻上。僧景全喝命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夥計去把店主人拖進來,再把門關上。

    兩個夥計打著哆嗦,將抱腿呻吟的店主抬進來,那個多嘴地夥計去關門,剛把在門合上,還沒拴在門拴,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大白天地關什麼門哪,不做生意了?”

    周宣笑嘻嘻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手持鐵棍的陳延壽和費清,門外不遠處地一株柚子樹下,有個大白胖子站在那,自然是雪豬太子。

    夏侯流蘇趕緊站到周宣身前,手中刀遙指僧景全,急切道:“公子,這不關你事,你快走!”

    周宣掃了一眼廳中景象,笑道:“怎麼不關我事,夏侯老伯有難,我這個做女婿的豈能坐視!”朝僧景全拱手道:“大師玩偷襲,太**份了吧。”

    僧景全不認得周宣,皺眉問:“你是誰?”話一出口,陡然醒悟,喝道:“你就是周宣?”

    周宣道:“沒錯,我就是周宣,我想與大師好好談談,請坐請坐。”拖過一條凳子坐下,夏侯流蘇站在他前面,鶻門兩大高手陳延壽和費清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後。

    僧景全白眉抖了幾抖,笑道:“甚好,老衲正想與周郡公好好談談。”

    武弁嚴慶抓過一條凳子,讓僧景全坐下,他用刀指著夏侯昀後心。

    周宣看了看僧景全三人,問:“大師把清樂公主藏于何處?”

    健壯僕婦奚二娘剛說了一句:“裝什麼蒜,公主不是---

    僧景全喝道:“閉嘴!”對周宣微笑道:“老衲久仰郡公才名,前夜小茴香清唱的郡公詞作《水調歌頭》實在是清新可喜,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真千古佳句也,老衲時時吟誦。”

    周宣急道:“大師,這時還談什麼詩詞啊,請讓公主殿下出來相見。”

    僧景全察言觀色,無法分辨周宣所言真假,心裏暗暗奇怪:“難道清樂公主不是周宣救走的?那清樂公主落到了誰人手裏?若周宣救出了清樂公主,何必在老衲面前裝模作樣?對了,周宣是想救這個清源武將。”

    一念及此,僧景全笑道:“周郡公真是好本事,竟然在清源也有妻室,這名叫流蘇的女子容貌既佳、身手也不錯,剛才還力阻她爹爹找你麻煩,對周郡公可謂癡情,只是你這個清源地岳丈對周郡公這樣的佳婿似乎不甚滿意啊,要棒打鴛鴦、阻此人間姻緣嗎?老衲生平最見不得這樣的事,不如讓老衲來為郡公消解此煩惱,殺掉你這個岳丈如何?”

    周宣不緊不慢地道:“好教大師得知,我這岳丈是清源陳思安手下大將,複姓夏侯,我與流蘇相親相愛,但我這岳丈礙于成見,竟想抓我去清源,想必大師也不會坐視我去清源吧?清樂公主去哪里,我這個送婚使便要跟著去哪里?現在公主在大師手上,這中天八國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僧景全在夏侯昀背心輕擊了一掌,夏侯昀憋在喉嚨裏的話立即直沖出來:“妖僧景全,卑鄙無恥!”

    僧景全絲毫不以為忤,笑道:“夏侯將軍,有周郡公這樣的佳婿,你為何要拒絕,跟著周郡公去金陵豈不是享福?”

    “放屁!”夏侯昀怒道:“我女是清源人,姓周的小子是唐國人,還是入侵我清源的主謀,我清源上下恨他入骨,我正要抓他去泉州,豈會讓女兒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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