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娛樂指南 作者:賊道三痴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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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2009-3-6 04:51: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5 510736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06:13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44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二、何方神聖




  “姐夫,姐夫,醒醒呀,天亮了。”

  睡夢裏,有個聲音在耳邊叫,叫個不停,周宣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看到一根沖天鬏在搖晃,然後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哦,曉笛呀,姐夫好困,再睡——對,今天有事,好好,起床。”

  周宣爬起身,去後園洗漱後出來,就準備去州衙。

  紉針喚道:“周妹夫,喝一碗粥再去。”

  原來,紉針和那個老丫頭起了個大早下廚煮了一鍋紅豆蓮子粥。

  周宣昨晚沒吃什麼東西,的確餓了,狼吞虎嚥喝了八小碗紅豆粥,把個曉笛看呆了,說姐夫肚子真大好會吃哦。

  卯時末(早上七點),秦府舉家出動,只留盧安主僕三人守家,周宣騎他的老馬,秦夫人、曉笛、秦雀、紉針、小茴香、老丫環六人乘車來到到州衙憲司大院,正看到來福買了一些早點給秦老爺送去,說昨晚沒什麼事,那些當值的差役都得了周宣的銀子,也還客氣,只等今天出獄了。

  刑獄憲司的官吏一般要到辰時三刻才坐堂審案,周宣他們來得太早,等了半個多小時還不見人影,秦夫人年老體胖不耐久站,和曉笛坐在車上等。

  “不知道選秀使李大人昨夜回來了沒有?”這裏離都護府只隔一條街,周宣準備去都護府問問,卻看到林涵蘊騎著一匹漂亮的青色小牝馬來了,身後跟著的是老董,另有一個官服齊整的和林涵蘊並騎,不知是什麼官?

  “喂,周宣,你看我多賣力,一早就帶著我們都護府的判官來州衙為你岳父說情了,你說,小姑婆我對你是不是恩重如山?”

  都護府判官姓范,下馬與周宣見禮,竟然口稱下官:“周公子,下官奉都護府大小姐之命前來州衙關說,請周公子稍等,下官去去就來。”正正官帽、撣撣官袍,昂昂然直進州衙見徐刺史去了。

  有都護府的范判官出面,秦博士出獄在即了,周宣心下輕鬆,笑嘻嘻對林涵蘊說:“大恩不言謝嘛,我不喜歡掛在嘴邊,我是銘記在心。”

  林涵蘊說:“我卻喜歡掛在嘴邊,銘記在心,誰知道呀!”

  秦雀上前斂衽施禮:“秦雀多謝林小姐救父之恩。”

  周宣說:“雀兒,先別謝她,等放了我岳父出來再謝不遲。”

  “啊!你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林涵蘊義憤填膺,上前就掐周宣手臂,連掐好幾下。

  周宣苦著臉對老董說:“董將軍,你看有這麼追打著要人謝恩的恩人嗎?”

  連老董這麼古板冷血的人這時也皺出一絲笑意。

  秦雀見周宣與林涵蘊打打鬧鬧,不知怎麼心裏忽然酸酸的,雖然這林二小姐雖然尚未成年,而且還是家丁打扮。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范判官鐵青著臉出來了,徐刺史跟在後面有點低聲下氣地解釋說:“范大人,不是下官不肯立即放人,實在是李大人有言在先,等李大人一回來下官立即為秦博士剖析清白,請范大人放心。”

  都護府的判官是從四品文官,比州刺史的正四品低了一級,但作為都護府總理日常事務的判官,在某些方面權力還比州刺史還大,親自登門卻沒要到人,面子上很掛不住,淡淡地說:“是林大小姐吩咐下官的,既然下官位卑言輕,無力關說,那就讓林小姐請都護大人親自出面吧。”

  徐刺史一聽,急了,把范判官拉到一邊,耳語了幾句,范判官悚然變色,說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徐大人,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給林大小姐回話去。”

  周宣和秦雀、紉針她們心裏都是一沉:怎麼回事,都護府的人出面都不肯放人?真的罪不可赦了?

  林涵蘊見真被周宣說著了,人一時還放不出來,頓覺臉上無光,氣急敗壞地問:“范判官,怎麼回事,要不到人嗎?”

  范判官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被輕視了的不平之色,說:“二小姐,先回府吧,此事要從長計議。”

  林涵蘊不依不饒,又問徐刺史:“徐大人,這有什麼要從長計議的,到底什麼原因不能放人?你看我侄孫周宣和他妻子兩個站在那,多般配、多恩愛呀,假婚假婚,那是誣告,那是謠言,謠言止于智者,知道嗎?”

  徐刺史自然不能把剛才說給范判官的那個絕頂機密告訴林涵蘊,陪笑說:“林二小姐放心,秦博士不會有事的,下官馬上派人把秦博士從待罪監中轉到候審監安置,起居如常,只要不出門就行,等李大人一回來,下官就向李大人申明秦雄無罪,官復原職,如何呀?”

  林涵蘊知道現在是沒法放人了,走過去壓低聲音對周宣說:“碰上個死腦筋,沒法子了,只有等那個李大人回來,反正你岳父是一定會放的,早晚的事——我們趕緊先去‘超級秋戰堂’吧,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周宣說:“你先去,記住,不要延遲決戰時間,讓湯小三按時上場。”

  林涵蘊氣極,指著周宣帶著哭腔說:“要是輸了店,我要你賠,賠十倍。”氣衝衝跨上那匹青色的小牝馬,和老董兩個投北門去了。

  路上,林涵蘊大眼睛裏含著淚花,使勁踢胯下的小青馬,那馬跑得飛快,老董是步行,一步不拉地跟著。

  林涵蘊嘴裏嘀嘀咕咕罵周宣,罵了一路,趕到老鶴塘半閑街時,只見“超級秋戰堂”前門庭若市,江州城的知名蟲友幾乎都到了,廖銀夫婦的茶樓忙得不可開交,生意的確是紅火。

  “當這麼多人面如果把店輸了,那臉面就全丟光了,我林二小姐以後在江州還怎麼做人呀!”

  林涵蘊又暗罵了周宣幾句,冷著小臉進了“超級秋戰堂”。

  胡統迎上來問:“林小姐,周公子呢?”

  林涵蘊沒好氣地說:“他死了。”

  胡統嚇了一跳,看林涵蘊臉色知道是說氣話,小心翼翼地問:“周公子是不是忙於他岳父的事,一時來不了啦?”

  林涵蘊懶得回答,問:“湯小三呢?”

  胡統答道:“小三在蟲室喂蟲。”

  林涵蘊進到蟲室,湯小三已按周宣吩咐給“小將張苞”喂了半粒秘制的的小藥丸,這少年嚴謹地把周宣囑咐的幾件事一一做了。

  林涵蘊剛和湯小三說了幾句,就聽外面胡統說:“林小姐、小三,那個人來了。”

  林涵蘊出蟲室一看,那個清瘦文士沒帶跟班、獨自提著藍綢木盒,輕飄飄地走來,圍觀蟲客紛紛讓路,一邊小聲議論,猜測此人是何方神聖,竟然擁有三隻青背猛蟲?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15:10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45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三、贏周宣才痛快




  清瘦文士旁若無人地進到院中,眼光一掃,問:“周宣不在嗎?”

  林涵蘊說:“周宣不在,我在。”

  清瘦文士用藐視的眼光瞅了林涵蘊一眼,說:“我知道周宣岳父入獄了,他不在這裏是吧,這樣吧,第三場蟲戰推遲到三日後,我不會趁人之危的,那樣勝之不武。”

  林涵蘊雖然惱周宣,但周宣說的不能延遲決鬥她是牢牢記住的,周宣在鬥蟲上的謀略已將她折服,知道周宣要按時決戰肯定有他的道理,說:“推遲幹什麼,要鬥現在就鬥,又不是鬥人,是鬥蟲。”

  清瘦文士輕蔑一笑:“一開口就顯無知——別發大小姐脾氣,讓我把話說完,這鬥蟲,表面是鬥盆裏的蟲在爭鬥,真正的卻是蟲的主人在鬥智,這個周宣,說實話,我很佩服,用一隻勾頭輸給我的許褚,又讓原本處於下風的張郃擊敗了我的魏延,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正因為如此我才對今日的決戰極為期待,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用這黃背小張苞來和我的徐晃鬥?我不想贏得太容易,我要等周宣來再戰。”

  林涵蘊被人瞧不起,氣得小臉通紅,粉拳緊握,狠不得一拳把清瘦文士的鼻子砸出血來,老董在後面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動手,林涵蘊扭頭瞪了老董一眼,心想這老董什麼時候這麼膽小怕事了!

  林涵蘊大聲說:“我說不推遲就是不推遲,要鬥現在就鬥,你要是不敢鬥就認輸,留下那五百兩金子然後滾蛋,我也是這蟲店的主人,周宣與我合夥的,我當然有權決定要不要推遲。”

  那清瘦文士嘴角一勾,嘲弄地問:“就憑你?”

  “就憑我,怎麼樣!”林涵蘊環視圍觀的蟲友,尖聲說:“諸位都是證人,江州三大蟲社的老闆都在這裏,這人怕輸,想要拖延,這是不是違犯了蟲戰的約定?”

  那些看客哪管那麼多,來了就是想看決鬥的,推遲多沒勁,七嘴八舌說:“現在就鬥——按時決戰——要不就掏金子認輸——”

  清瘦文士冷笑道:“既然林二小姐一力要戰,那我就成全你,別忘了,你輸了這店就是我的了,另一樣東西我會親自向周宣去要。”

  林涵蘊心想:“另一樣東西?八音寶琴在我姐姐手裏呢,你找周宣要去吧。”

  清瘦文士提著木盒就要步入鬥蟲場,林涵蘊說:“急什麼,約好是辰時三刻決戰,現在才剛到辰時呢,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呀。”

  林涵蘊好歹占了一點嘴皮子的上風,其實心裏期待周宣能在辰時三刻之前趕到。

  清瘦文士眼睛一轉,說道:“我要看蟲,我懷疑你們暗中搗鬼。”

  林涵蘊怒道:“你是小人之心,我們會搗什麼鬼!小三,把‘小將張苞’給他看看,等下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清瘦文士看了蟲,的確是那只黃背的“小將張苞”,只是精神非常健旺,在罐底撐著六條腿顯得躍躍欲試的樣子,沒看出有什麼別的異樣,“河東徐晃”拿下這場蟲戰絕對沒有問題,但為何林涵蘊口氣還這麼囂張、這麼有恃無恐?該不會是仗著自己是都護府的千金,輸了想賴賬吧?哼哼,走著瞧。

  其實林涵蘊哪是什麼有恃無恐,她只是不肯在嘴巴上服軟而已。

  於是,清瘦文士和林涵蘊各抱一隻蟲罐,怒目對視,等待辰時三刻那三次木鐸聲的響起。

  ***************

  且說州衙憲司大門前,周宣、秦雀等人看著林涵蘊氣衝衝走了,紉針擔心地問:“周妹夫,今天是第三場蟲戰,能贏嗎?”

  周宣沉吟不答,眉頭皺了起來,他相信湯小三會按照他交待的那樣精心飼養“小將張苞”,但如果他在場親自撩撥鬥蟲,贏的機會應該會大一些,當然,這只是相比湯小三而言,面對實力強悍的“河東徐晃”,周宣心裏還是沒底,畢竟級別相差懸殊,雖然他已叮囑湯小三用那秘法調養“小將張苞”,但到底有效果如何還很難說。

  秦雀從沒見周宣皺過眉,他笑嘻嘻好象總有辦法似的,這時皺了眉,顯然是真的遇到了難處,就說:“周——,你先去半閑街好了,反正李大人一時也回不來,你中午趕回來就是了。”

  秦夫人也叫周宣先去賭蟲,昨天打點官府去了那麼多銀子,今天要是把蟲店和寶琴輸了,那可是雪上加霜。

  既然丈母娘和老婆都這麼支持他去賭,周宣也就從惡如流,準備騎上老馬追林涵蘊去,這時徐刺史派了差役過來,說讓秦雄搬到候審監,周宣就又忙乎了一陣,等老丈人搬進了候審監已經過了辰時了。

  在秦雀、紉針的強烈敦促下,周宣騎上那匹老馬,用最快的速度向北門沖去,可這老馬再怎麼賣力也只是小跑,從這裏到半閑街有十裏路,不知道能不能在決戰開始前趕到?

  離北門還有兩裏路時,一輛雙轅馬車與周宣交錯而過,車簾一掀,褐發碧眼的黑衣大食人阿布探出頭來高叫:“周公子,哪里去?”

  周宣沒空和他說話,一邊打馬一邊說:“我去半閑街鬥蟲。”

  阿布伸著脖子叫道:“周公子慢走,在下要去府上拜謝,我娘子昨晚誕下一對龍鳳胎——”,卻見周宣胯下老馬突然發飆,一陣風似的去遠了。

  阿布趕忙命車夫掉頭,跟去半閑街。

  ***************

  “奪——奪——奪——”。

  報時木鐸三響,“沐風樓”的馮老闆宣佈決戰開始,雙方進入鬥蟲場。

  林涵蘊眼巴巴望著大門外,一步一回頭,她派胡統在門口瞭望呢,希望周宣能在最後一刻趕到,可是,她失望了。

  清瘦文士看在眼裏,笑道:“我說推遲三日你偏不肯,這時指望來救星,晚了,後悔了吧。”

  林涵蘊怒道:“後悔什麼,絕不後悔,就要今天贏你!”捧著蟲罐大步進入鬥蟲場。

  就在這時,大門外望眼欲穿的胡統銳聲大叫起來:“周公子來了!周公子來了!”

  林涵蘊頓覺心裏一松,停下腳步,不知怎麼的眼淚流了出來,趕緊拭去。

  清瘦文士看著林涵蘊那樣子,微微一笑,很有風度地立定身子,等周宣的到來,原本冷下去的勝負心再次熱烈起來,心道:“周宣,你來得正好,只有贏了你我才暢快!”

  周宣扯袖子擦了一把汗,大踏步進來,一邊團團作揖,八面春風地說:“多謝各位蟲友捧場,在下有事來晚了,抱歉,抱歉。”走到林涵蘊面前,先朝那清瘦文士一點頭,然後輕拍林涵蘊肩膀:“林副董,辛苦你了。”

  林涵蘊是覺得自己挺委屈的,鼻子酸酸的又想哭,把蟲罐舉高,“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周宣捧過蟲罐,頭一歪,意思是讓清瘦文士先請。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15:10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46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四、史上最慘烈的蟲戰




  周宣與那清瘦文士兩個人一先一後來到鬥蟲場的中心,將蟲罐放在長條形的烏木矮桌上的圓形鬥盆兩邊。

  周宣先揭開蓋子看了看“小將張苞”,心裏非常滿意,看這樣子秘法很有效,“小將張苞”的潛力應該完全被激發出來了,至於最終戰果怎麼樣,那要看“小將張苞”的臨場發揮,看它肯不肯忘我拼搏了。

  周宣目光在看臺上找到湯小三,贊許地朝他點點頭,湯小三頓時喜形於色。

  “小將張苞”和“河東徐晃”下到鬥盆,隨著馮老闆的一聲“開閘”,二蟲即將開始短兵相接。

  “河東徐晃”個頭比“小將張苞”魁梧,額頭前沖出角,弓背闊項,翅膀鱗光點點,黑紫色的大鉗煞氣十足,不愧為將級的猛蟲,在清瘦文士芡草巧妙的撩撥下,鬥志高漲,迅速沖過中線,“嘟嘟”大鳴。

  周宣用那根浸泡中藥的鼠須在“小將張苞”的白色大牙上一掃,“小將張苞”立即振翅長鳴,在鬥盆裏形成回聲,甕甕震響,氣勢絲毫不遜于對手。

  “河東徐晃”沒有立即進攻,定在那揮舞大鉗,好象舞弄一柄黑紫色的宣花大斧,誰來砍誰。

  “小將張苞”卻夷然不懼,挺著比對手小半號的白牙大鉗就沖上去,卻被“河東徐晃”順勢用大鉗叨住一甩,好比武術高手“四兩撥千斤”,“小將張苞”沖勁太大,一下子撞到盆壁上,還沒等它掉過頭來,“河東徐晃”的宣花大斧已經攔腰夾至。

  周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要是被咬上,恐怕立即就會喪失戰鬥力,交牙一回合就敗呀。

  萬幸的是,“小將張苞”表現出了與它級別不符的敏捷,迅速一側身,左翅被“河東徐晃”的黑牙劃過,被刮下一小片硬翅。

  第一回合,“小將張苞”左翅受輕傷。

  周宣稍微松了一口氣,“小將張苞”過於貪功冒進了,唉,沒辦法,經過秘法調養的蟋蟀都是勇猛過頭,敢挑戰比它強大的對手,但在戰術上總是浮躁。

  兩蟲重新站好位置,牙鉗相對,“小將張苞”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厲害,卻依然無畏無懼,再次主動發起進攻,大牙一合,想扣住對手的牙然後甩動。

  “河東徐晃”實在厲害,實力應該比昨天的“義陽魏延”還略勝一籌,在清瘦文士的三隻青背蟲裏排第二,黑紫色的大牙一合一張,竟然後發先至,反把“小將”張苞的白牙咬住,仗著自己頭大脖子粗,猛地把“小將張苞”的腦袋按在盆底。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周宣頭向前傾注視鬥盆,腦門上的汗滴滴答答落在烏木矮桌上,心知“小將張苞”如果不能及時擺脫對手的強壓,大牙就會松垮,合都合不攏,那麼失敗的命運就不可避免。

  清瘦文士一手搖著摺扇,一手負在背後,意態閒適,眼睛看看鬥盆裏慘遭蹂.躪的“小將張苞”,又看看滿頭大汗的周宣,心情那個舒暢啊,這才是鬥蟲之樂!

  “小將張苞”豈肯屈服,六腿刨動,抓得盆底“沙沙”響,死命撐拒,腦袋左右搖動,但“河東徐晃”的力量明顯強過它,掙扎不脫。

  圍觀的蟲客裏三層外三層,院子裏還有很多擠不進來,好在蟲友們素養都很高,人雖多卻不嘈雜,只有緊張的呼吸象風箱一般扯動。

  “小將張苞”突然停止了掙扎,就在眾人以為它已放棄抵抗、就連周宣也瀕臨絕望之時,“小將張苞”終於尋覓到對手大牙的一絲鬆動,奮力一頂,兩隻蟲子同時翻倒在地。

  周宣大喜,林涵蘊的尖叫他都充耳不聞,趕緊用鼠須去點“小將張苞”的白牙,緩解它的痛苦。

  清瘦文士摺扇“刷”地一收,臉露驚異之色,“小將張苞”頑強脫困讓他很意外。

  芡草撩撥,再戰。

  “河東徐晃”主動出牙了,“小將張苞”依然鬥志昂揚,不甘示弱,張牙而出,二蟲雙牙交加,都能聽到那“嚓”的一聲響。

  “小將張苞”體重不及對手,重心穩不住,被頂到盆壁,“河東徐晃”好生狡猾,突然鬆開大牙,朝“小將張苞”的左前腿夾去。

  一截細細的蟲腿落在盆底,“小將張苞”的左前腿被生生夾斷了。

  圍觀蟲友一片壓抑的驚呼聲。

  “小將張苞”不顧斷腿之痛,猛然出牙,在“河東徐晃”粗壯的脖頸上咬了一口,咬出一道小口子。

  二蟲各自退後數步,兩敗俱傷,但相對來說,“小將張苞”的傷更重一些,都落下殘疾了。

  “河東徐晃”搖擺著腦袋,在清瘦文士芡草的撩撥下鬥志重燃,揮舞著宣花大斧沖出來。

  “小將張苞”拖著一條殘腿憤然迎戰,但因為斷了一條腿,敏捷方面打了折扣,不慎被對手咬住右翅。

  “河東徐晃”好狠毒,咬住不放,竟生生將“小將張苞”的右翅扯斷,翅膀一斷,蟋蟀就不能鳴叫發聲了。

  如果是一般的蟲,斷腿又斷翅,早已鬥志全無,不知龜縮到哪里去了,但“小將張苞”在周宣用鼠須一點之下,再次兇猛地沖出來,以牙還牙,把“河東徐晃”的右翅咬下半片來,付出的代價是,左後腿又被咬斷了。

  “小將張苞”六條腿斷了兩條,而且全在左側,身子全靠左中腿支撐不倒,行動起來已經明顯遲緩趔趄。

  胡統、湯小三都哭了起來,林涵蘊更是淚流滿面,嗚咽著叫著:“張苞——張苞——”

  周宣眼含熱淚,鼠須再點蟲牙,頑強的“小將張苞”又一次沖過中線,在斷了兩條腿的情況下與“河東徐晃”扭咬在一起。

  “河東徐晃”力量大,接連幾次將“小將張苞”掀翻在地,但這個悍不畏死的小蟲總是一次又一次爬起來再戰。

  滿場鴉雀無聲,看客們呼吸都屏住了,數十雙眼睛齊聚小小的鬥盆,這樣慘烈的蟲戰都是第一次看到啊。

  二蟲大牙再次咬在一起,此時的“河東徐晃”也顯得力不從心了,腦袋擺動的力道遠不如前,“小將張苞”就更是有氣無力了。

  兩隻蟲子就那麼咬著,好一會還保持那姿勢僵持在那裏。

  馮老闆在征得周宣與清瘦文士同意的情況下,用小木棍輕輕的將兩隻蟲子分開。

  此時的“小將張苞”大牙已經合不攏,作為鬥蟲,它已經廢了,而“河東徐晃”雖然也受傷不輕,但黑紫色的大牙勉強還能合上,這就表示還有戰鬥力。

  馮老闆歎息一聲,正要宣佈勝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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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15:11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46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五、緋聞無處不在




  “且慢!”周宣叫道,額角青筋綻起,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事實證明他的秘法很有效,把一隻上校級的黃背蟲調教得能與少將級的青背蟲激戰這麼久,“小將張苞”也的確爭氣,可以說是捨生忘死、奮戰到了最後一刻,可是牙松了,還是要被判負,蒼天在上,我們的“小將張苞”浴血奮戰換來的卻是這個悲劇結局嗎?

  清瘦文士並無獲勝的喜悅,似被這慘烈一戰震驚了,只是問:“周宣,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周宣看著退在一邊的“河東徐晃”,這蟲子斷翅傷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周宣說:“按蟲戰規矩,除了被當場咬死外,只有被咬得完全喪失鬥志,用芡草撩撥也不開牙才算是落敗——”

  清瘦文士介面道:“沒錯,但你那蟲子還能開牙嗎,牙都合不攏了!”

  周宣也說:“沒錯,我的蟲是合不了牙,但你的蟲還能開牙再戰嗎?”

  清瘦文士臉色一變,抽出芡草撩撥“河東徐晃”,但無論他手法如何花樣百出,“河東徐晃”就是縮著須不開牙,“小將張苞”那拼命的咬法把它咬怕了,那是只瘋蟲呀,“河東徐晃”入秋以來身經數十戰,也遇到過頑強抵抗的,卻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周宣哈哈大笑,問:“馮老闆,這勝負怎麼算?”

  馮老闆看了看清瘦文士,說道:“一方松了牙,一方不開牙,只能算和局。”

  林涵蘊、湯小三、胡統都興奮地叫起來,原以為“小將張苞”輸了,正難過呢,得知是平局,雖然不是贏,但那種高興勁比贏了絲毫不差,心裏都在喊:“小將張苞,你真勇猛,我們太喜歡你了!”

  清瘦文士慢慢收回芡草,忽然說:“周宣,把你的芡草給我看看。”

  “不服氣?不甘心?想找原因是嗎?”周宣坦然地把鼠須遞給他。

  清瘦文士看了看,問:“這不是芡草,這是什麼鬚子?”

  周宣問馮老闆:“有規定一定要用芡草嗎?”

  馮老闆搖搖頭。

  周宣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這是鼠須,你回去可以抓只老鼠試試。”心想:“鼠須不經特製中藥湯浸泡,點在蟋蟀牙鉗上只會讓大牙酸癢,嘿嘿。”

  清瘦文士一聽這是鼠須,趕緊丟還給周宣,臉露嫌惡之色,然後默默地把“河東徐晃”收回黑陶罐中,放回木盒,提著往外走了兩步,又走回來說:“周宣,我想買你的這只蟲。”手朝鬥盆裏“小將張苞”一指。

  周宣笑問:“你準備出多少錢?”

  清瘦文士語氣平淡地說:“黃金五百兩。”

  一聽這話,滿場皆驚,在場的蟲友個個睜大了眼睛:“哇,黃金五百兩,發財了,發大財了!”

  “五百兩黃金不就是他們事先約定的賭注嗎?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出手如此豪闊?明明是和局,卻硬要把賭注輸出去,這其中有何奧妙?”

  “這人是不是傻了?五百兩金子買這只蟲子,就算是蟲王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啊,更何況是一個松了牙的廢蟲!”

  黑衣大食人阿布這時擠到了前排,正聽到清瘦文士要出黃金五百兩買周宣的蟲子,就連阿布這富豪胡商也吃了一驚:“五百兩金子可不是小數目,這周公子有錢呀,一隻蟲子就能賣五百兩金子,慚愧,慚愧,我今日還帶了五百兩銀子準備登門拜謝呢,真是貽笑大方,周公子哪會看在眼裏呀!”

  只聽那清瘦文士說道:“周宣,你以黃背蟲和我的青背蟲戰成平手,論起來應該是你贏了,我輸這五百兩金子也是應該,只要你把這只蟲子給我就行了。”

  周宣起先也被五百兩金子砸得一愣神,隨即朗聲一笑,向看臺上的林涵蘊一招手,林涵蘊飛快地從小門入口跑到鬥場中心。

  周宣問:“林二小姐,你說我們賣不賣小將張苞?”

  林涵蘊毫不猶豫地說:“不賣。”

  周宣擊掌說:“對,不賣!小將張苞是我們超級秋戰堂的大功臣,是它浴血苦戰,保住了我們的超級秋戰堂,現在它腿斷了、牙松了,不能再戰鬥了,我們要好生餵養它,讓它頤養天年,對了,我還要給張苞找個七、八房小妾,哈哈。”

  林涵蘊也忘形地脆聲說:“張苞要娶幾個就幾個!”說完才覺得當眾這麼喊不大合適,小臉難得地紅了紅。

  清瘦文士深深盯了周宣一眼,說了句:“我還會來找你的。”提上木盒,在眾目睽睽下出門飄然北去。

  蟲友們議論紛紛,大多數人對周宣不肯賣蟲表示不解,一隻秋生冬死的蟲子賣五百兩金子,天下奇聞哪,更奇聞的是周宣還不肯賣!

  就有人壓低聲音說:“看到沒,那小家丁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嘿嘿,周宣攀上了這高枝,五百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

  另一人奇道:“咦,周宣不是有妻子了嗎,醫署秦博士的女兒呀,不過昨天又聽說是為逃避選秀的假婚,可如果是假婚怎麼沒把周宣抓起來,只抓秦博士一個?”

  先前那人聲音壓得更低了:“這你都想不明白,這林二小姐喜歡周宣,當然要找個理由把周宣和秦博士的女兒拆散了,嘿嘿,對周宣來說,是禍是福可很難說,都護府的女婿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原先那林大小姐——嘿嘿,不說了,君子不背後議人長短。”

  這話被胡商阿布聽到了,對周宣更是刮目相看,心想:“啊,原來這個小家丁就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她想嫁給周宣?不會吧,我看周公子和秦醫生很恩愛的,這林二小姐也許是自作多情,嗯,不管怎麼說,周宣和都護府肯定關係密切,這人必須要結交。”

  阿布一直苦於無法接觸到江州上層官員,平時打交道的都是些低品小吏,還一個個貪得無厭,只盯著他的銀子,根本不把他當朋友,這個周宣為人似乎不錯,對他這個黑衣大食人的後裔毫不歧視,絕對值得一交。

  阿布開始考慮送什麼禮物給周宣,銀子周宣似乎不缺,送那把大馬士革刀嗎?心痛,那的確是祖傳寶刀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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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六、又來一表哥




  三場蟲戰下來,周宣雖然沒贏到那五百兩黃金,但“超級秋戰堂”的名聲卻是一炮打響了,更重要的是,“超級秋戰堂”上自廖銀夫婦、下至跑堂小夥計都深刻感受到周宣周公子是個極重情義的人,你想想,對一隻蟲子都這麼有情有義,那還能虧待他們這些“超級秋戰堂”的人嗎?所以個個精神振奮,對蟲店的前景充滿了信心。

  周宣委託廖銀,請到場的近百名蟲友到附近酒樓不醉不散,他和林涵蘊、湯小三在蟲室配置另一種專門給蟋蟀療傷的藥液給身負重傷的“小將張苞”沐浴。

  此時的“小將張苞”已經完全沒有了鬥盆裏的勇悍之氣,好象力氣全被抽幹似的僵臥不動。

  林涵蘊既佩服又憐惜地說:“張苞真勇敢啊,以後我們叫它大功臣好了,喂,周宣,小張苞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驍勇善戰的?”

  周宣笑道:“當然是小三調養得好了。”

  湯小三趕緊說:“我都是聽周公子的。”

  林涵蘊抓著周宣的臂膀搖晃著逼供:“快說快說。”

  周宣微微一笑:“秘密全在那小蜜丸上,服食了這種小蜜丸,鬥蟲就會變得異常兇悍,非要咬敗對手為止,其實昨天的‘名將張郃’就已經服食了一點點這種藥丸,不然的話也鬥不過那只魏延。”

  林涵蘊“噢”的一聲說:“那我們以後養蟲都喂這種小蜜丸,無敵呀。”

  周宣搖頭說:“那可不行,藥能當飯吃嗎?是藥三分毒,只有在關鍵時刻,對手實在強大的情況下,才能用這藥養蟲。”

  周宣心裏沒說出來的話是:“小丫頭你知道什麼,這就相當於後世運動員服用的興奮劑,在反興奮劑條例出來之前,那些創造世界記錄的運動員當中肯定也有服用興奮劑的,都不算違法,嘿嘿,皇帝李煜制定的蟲戰規矩沒說不能給蟋蟀吃藥吧,哥們這叫鑽法律的空子。”

  周宣囑咐湯小三恢復“小將張苞”以前的飲食,別再餵食那種小蜜丸,特別交待湯小三小蜜丸要妥善保管,絕不能洩露給他人。

  湯小三感覺受到了重用,激動地表示誓死保守小蜜丸的秘密。

  周宣笑道:“誓死?那倒不至於,如果真有人拿刀子逼你說出養蟲的秘密,你就儘管說好了,畢竟人命最重要嘛。”

  湯小三在心裏暗暗道:“我是絕不會說的,拿刀逼我也不說。”

  林涵蘊說:“誰敢刺探我們超級秋戰堂的養蟲秘法,我饒不了他!”

  看看臨近午時,周宣牽掛老丈人那邊的事,就和林涵蘊騎馬回城,退役將官老董跟在後面。

  林涵蘊問周宣:“你猜那個瘦猴文士是什麼人?好象很有錢,想買我們的張苞,哼哼,五百兩金子好了不起嗎!哎,周宣,我說你這人脾氣雖然壞,但在拒賣張苞這件事上做得很對,有骨氣,哼哼,當時你如果賣了張苞,看我還理不理你!”

  周宣叫屈說:“二小姐,你說我脾氣壞,是你自己壞吧,我可是大好人,你看湯小三他們,還有那麼多蟲友,哪個不說我好?”

  林涵蘊撇嘴說:“你那是小恩小惠收買人心,你真奸詐。”

  周宣很想探身過去在林涵蘊的小圓臀上狠揍一巴掌,不過看看緊跟在後的老董,只好收了這念頭。

  林涵蘊見他沒吭聲,得意地說:“我說對了是吧,嘻嘻。”

  周宣說:“你說得一點也不對,五百兩金子誰不想要啊,當然了,你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富貴小姐或許不在乎,我可是正缺錢花。”

  “那你怎麼不賣張苞呀,賣給那個人呀。”林涵蘊皺著鼻子,微露白牙,象一只要咬人的貓。

  周宣說:“不能賣,那個傢伙就是想從張苞身上探尋我養蟲的秘法,賣給他就很有可能被他破解,你沒聽他說嗎,他還會來找我的,找我幹嘛,嘿嘿,賭啊,這次我們的蟲實在太弱,下次我就不會和他平局了,有多少金子贏他多少金子,我要靠這秘法掙大錢。”

  林涵蘊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周宣,你果然奸詐,不對,是老奸巨滑,我還以為你心好捨不得賣張苞呢!”

  周宣笑道:“我心也好嘛,但如果光是心好,不動腦子,那遲早被人賣到大食國去。”

  林涵蘊叫道:“你敢罵我,我拿鞭子抽你!”揮著小皮鞭就打。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鞭梢說:“我沒說你,你心好嗎——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偏愛動手。”林涵蘊使勁扯鞭子,她手勁哪有周宣大,沒扯回鞭子倒把自己扯得向周宣這一側歪倒,眼看就要栽倒在馬下。

  周宣急忙探身過去扶,正抓住林涵蘊一隻手臂,咦,怎麼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一看,老董已經躥到二馬之間,將林涵蘊扶住了。

  林涵蘊重新騎穩,怒目視周宣。

  周宣笑道:“和你開玩笑的啦,林副董的慈祥誰人不知呀,聰明伶俐、活潑仗義,集種種美德於一身。”

  林涵蘊“哼”了一聲,氣消了一些。

  胡商阿布遠遠的跟著,見周宣與林二小姐打打鬧鬧,暗暗咋舌,心想:“這周宣該不會是林都護的什麼親戚吧,不然哪能和林二小姐混得這麼熟,兩小無猜的樣子,會不會是林二小姐的表哥?”

  周宣萬萬沒想到會被人誤會是表哥,表哥是當不得的,很吃虧的。

  林涵蘊的確是小女孩脾氣,容易生氣也容易消氣,到了州衙柳樹前,她又和周宣有說有笑了,當然,這也是周宣會哄女孩子的緣故。

  林涵蘊說:“周宣,我肚子好餓,我先回去了,順便幫你問問黑山侄孫回來了沒有。”

  周宣騎著老馬來到憲司大院,看到秦夫人、紉針她們還等在廨亭上,都還沒吃午飯,眼巴巴等周宣回來呢,得知周宣保住了戰平了對手、保住了蟲店,都松了一口氣。

  周宣沒看到秦雀,一問,原來是鳳阿監把秦雀找去了,江州下轄十二縣選送的秀女都已到齊,初選已過,然後要從剩下的兩百四十名名秀女當中二選一,挑選一百二十名身體健康、容貌端莊的秀女入宮,所以這兩天正是秦雀忙碌的時候。

  吳功曹這時笑容可掬地走出來,拱手說:“周公子,誤會誤會,下官昨日在公堂上有得罪之處還請周公子見諒,下官也是忠於職守嘛,經下官連夜查證,周公子和秦小姐並非假婚,等李大人回來,下官會全力為秦博士剖白的。”

  周宣是什麼人,眼睛一轉就明白吳功曹前倨後恭的原因了:“這傢伙肯定知道都護府的判官出面為秦博士說情了,他哪還敢再從中作梗?再說了,我只不過贏了他兒子一點銀子而已,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當下也笑嘻嘻道:“好說好說,吳大人明鏡高懸哪,對了,那個誣陷我岳父的蔣助教,還有那個刁奴宋大春,吳大人是不是先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懲治懲治?”

  吳功曹好生尷尬,心想:“選秀使李大人還沒回來,這案子到底怎樣了結誰又料得到,范判官還沒要到人呢,我如果冒冒失失把蔣助教抓起來,萬一李大人要嚴懲假婚案,那我豈不是倒楣!”笑道:“誣告者那是一定要嚴懲不貸的,請周公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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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七、三本難念的經




  這時,差役薛霸帶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走來,一見周宣,叫道:“周公子,這位是刺史徐大人府上的季管事,他找你。”

  季管事很客氣地施禮說:“周公子,徐大人有事要向公子當面請教,公子這就隨我去徐府吧。”

  周宣猜不透徐刺史請他幹什麼,談老丈人的案情,有這麼複雜嗎?說:“請季管事稍等一會。”返身走到廨亭邊對秦夫人說:“岳母大人,選秀使李大人一時回不來,你們先回去吧,不要在這裏幹等,都沒吃飯呢,讓老丫環留在這裏服侍我岳父,來福跟你們回去,讓他到附近酒樓備一些飯菜送到府上——曉笛,餓了吧?”說著摸了摸曉笛腦袋。

  曉笛點頭說:“餓。”

  秦夫人心裏酸酸的,真沒想到事到臨頭還得依靠這個假女婿,不過現在看來,這假女婿越來越真了。

  周宣請薛霸帶老丫環去候審監換來福回來,他跟著季管事去徐府。

  徐府離州衙不遠,門前百步外就有小潯陽江舒緩地流過,午後陽光直射,江上金波粼粼,水面風來,頗為爽快。

  周宣跟著季先生直入徐府重重深院,路上曾問季管事徐大人找他有什麼事?季管事說了句:“周公子請放心,並非公案上的事。”便不肯多說。

  走過一個小園圃,周宣看到一座紫藤花架下,一個白髮老頭正和一個紅顏少女在下圍棋,邊上還有一個綠衫少女在看棋。

  周宣看到棋就有點走不動路,放慢腳步伸長脖子在看棋局。

  季管事催促說:“周公子,快走吧。”

  兩個對弈者對棋外事渾然不覺,看棋的綠衫少女抬頭看了周宣一眼,又低頭觀局。

  過了紫藤花架,季管事問:“周公子也喜好圍棋?”

  周宣說:“會那麼一點。”

  季先生說:“徐大人酷愛圍棋,酒和棋是徐大人的兩大嗜好,府上養著不少棋士酒客,周公子剛才看到的那白髮老者便是當世最有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古老先生,正與府上女公子下讓子棋呢。”

  周宣一聽,頓時技癢難熬,他一直不清楚唐國的圍棋究竟達到了一個什麼水準,既然這古六泉是當世最厲害的十八棋士之一,那如果能和古六泉較量一局就能見分曉了,不知道他這個業餘強四段能不能在這個時代稱雄?

  季管事引著周宣來到一間側廳,周宣一眼看到他老丈人坐在那喝茶,不免吃一驚,問:“岳父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秦博士神色有點古怪,說:“賢婿,坐,坐。”

  季管事說:“周公子稍坐片刻,我這就去稟報徐大人。”

  季管事走後,一個小婢進來捧上一盞香茶。

  秦博士等那小婢退下後才說:“賢婿,你是不是曾對徐大人說過老夫我能治癡病?”

  “癡病?”周宣一愣,隨即明白了,笑了起來:“昨日在公堂上,小婿隨口說了新婚之夜酒醉後同房容易生白癡兒,不過小婿並沒有說岳父大人能治此病呀。”

  秦博士搖頭苦笑:“賢婿這一說不要緊,徐大人就以為老夫能治,就把我喚來了,你想這癡病連‘醫聖’張仲景、‘藥王’孫思邈都束手無策,老夫又如何治得!”

  周宣忍著笑,問:“這徐大人府上有白癡兒嗎?”

  秦博士壓低聲音說:“還不止一個,有三個。”

  “啊!”周宣不禁對相貌堂堂的徐刺史深表同情,家有一個智障兒已經夠頭痛的了,何況是三個!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那麼這徐府就有三本。

  秦博士說:“這癡病老夫是治不了的,想起賢婿足智多謀,或許以前在澳國當王子時知道什麼宮廷秘方,所以老夫就舉薦了賢婿。”

  周宣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寬慰老丈人說:“無妨,等徐大人來了,我自有話應對。”

  寬袍緩帶的徐刺史在季管事的陪同下來到客廳,絲毫沒把秦博士當犯人看待,對這翁婿二人相當客氣,寒暄幾句,話鋒一轉便說起治療白癡病的事,既然把周宣當醫生了,徐刺史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大倒苦水,說三個癡兒不讀詩書,整日頑耍,年過弱冠還象七、八歲小兒那般不理世事。

  周宣聽他這話,覺得這三個智障兒應該不算嚴重,就說:“且容晚生先看看府上三位公子,望、聞、問、切嘛,先要望一望。”

  徐刺史便讓季管事去叫三個癡兒過來。

  三個人坐在那等,等了好一會,沒看到人來,周宣肚子在咕咕叫,饑腸轆轆啊,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拱手說:“徐大人,晚生聽蒙召喚,急急趕來,午飯還沒吃哪,是否讓廚下送些點心糕餅來先讓晚生充饑。”

  徐大人道聲:“怠慢。”命小婢趕緊去取糕餅來。

  不一會取到,周宣大大方方地吃起來,一邊的秦博士更確信他這賢婿是流亡的王子,不然的話哪有這雍容的氣度,面對刺史大人也能如此從容不迫地吃餅?

  季管事小跑著來了,說:“三位公子在雞苑鬥雞,都不肯來。”

  徐刺史有點惱火:“再去喚,不來的話就宰了他們的雞。”

  周宣一聽鬥雞,來興趣了,說:“不必去喚,晚生可以去雞苑觀察一下三位公子,治病也如治水,要疏不要堵,和他們對著幹,只會加重他們的病情。”

  周宣是信口開河,徐刺史卻深感有理,說:“周公子說得是,徐某這三個不肖子,如果不讓他們玩耍,逼他們讀書的話,那癡病就發作得更厲害了,鬧得闔府昏天黑地、雞犬不寧。”

  季管事在前領路,徐刺史親自陪同周宣和秦博士去雞苑。

  雞苑在徐府後花園西南角,用四尺高的竹籬圍出兩畝左右的地方,綠樹掩映,倒是清雅。

  還沒進柵門,就聽得好幾隻公雞在引吭高歌,此起彼伏,還有母雞的“咯咯”聲,好象這裏正在舉行雞類的歌詠比賽,其中還雜著喝彩聲。

  徐刺史沖周宣苦笑了一下:“徐某這三個不肖子,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占去六個時辰外,其餘時間幾乎幾乎都在這雞苑裏。”

  周宣心想:“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也真能睡,肯定是三個大胖子。”

  果然,雞苑裏一塊空地上,用竹竿圍成一個類似拳擊台的四方形鬥雞場,兩隻黑羽紅冠的鬥雞正跳躍飛騰,尖喙利爪齊出,抓刨叮啄,一地雞毛,鬥場兩側各站著一個綢袍白胖子,嘴裏“哼哼哈哈”為各自的鬥雞喝彩鼓勁,另有一個錦袍胖子站在鬥場外,邊上還有幾個青衣小廝,全神貫注於場內鬥雞,周宣、徐刺史走到他們身邊都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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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八、桃穀三仙




  “阿舒——阿雍——阿端——”

  徐刺史把三個兒子的名字叫了個遍,三個綢袍胖子象沒聽到一樣,自顧玩雞。

  徐刺史正要發火,周宣止住道:“大人息怒,令公子難道是三胞胎,怎麼看起來大小一樣?”

  徐刺史搖頭說:“場中那兩個,左邊的是阿舒,虛度二十一歲了,右邊的是阿雍,二十歲,邊上看的是阿端,十九歲,吃得白白胖胖,同是一母所生,外人實難分辨。”又提高聲音喊:“阿端——阿端——”

  阿端身邊的小廝聽到了,趕緊推阿端,阿端扭頭一看,叫了聲:“阿爹。”就又回頭看場上雄雞爭鬥。

  周宣說:“別急,依晚生看,令公子的癡病不重,應該有得治,先看完鬥雞再說。”

  徐刺史大喜,當下不再出聲,與周宣並肩站著看鬥雞。

  場上那兩隻鬥雞都有七、八斤重,屬於大號鬥雞,這種鬥雞都是性烈如火,相互一遇到就開始激鬥,從場面上看比鬥蟋蟀火爆得多,雞毛亂飛,雞血四濺,比鬥蟲更激烈、更緊張。

  周宣在鬥雞上是外行,場上兩隻雞翻滾啄鬥,兩隻雞的毛色又差不多,他看了半天沒分清哪只是哪只,就好比外行看鬥蟲,怎麼看蟲都是一個模樣的。

  一隻雞實戰啄得雞頭血淋淋,在地上打了個滾,掙扎起來又鬥,另一隻雞也毫不嘴軟,一陣猛啄,看來是不死不休的。

  終於,一隻雞倒在了地上抽搐,另一隻雞昂起血跡斑斑的脖頸,長雞三聲,慶祝自己的勝利。

  右邊的阿雍蹦了起來,高喊:“我贏了,我贏了,大哥,掏錢吧。”

  作為大哥的阿舒倒是願賭服輸,從懷裏掏出一串銅錢,老二阿雍喜滋滋伸手來接,阿舒等他手快接到銅錢時,突然把錢丟到地上。

  “大哥,你幹什麼把錢丟地上?”

  “反正已經不是我的錢了,我就要丟到地上。”

  老二阿雍很氣憤:“你昨天贏了我,我給你錢時都是好好的放到你手裏,沒有丟到地上。”

  老大阿舒鬥雞輸了,在給錢上陰了弟弟一把,很是得意,說:“誰叫你不丟,你真傻,哈哈。”

  老二阿雍非要大哥把錢撿起來,大哥阿舒豈會聽他的,兩個人就鬧了起來。

  老三阿端上前勸解,看來他和二哥關係更好,說:“二哥,既然大哥把你的錢丟到地上,那下次你如果輸了,給大哥錢時也丟到地上不就行了,你還可以丟得更遠,灑到樹叢裏,讓大哥找半天。”

  “好計!好計!”老二阿雍大樂,拍著阿端肉敦敦的肩膀說:“三弟,你真聰明,我們三兄弟數你最聰明。”對老大阿舒說:“大哥,你等著吧,我明天一定要輸給你,讓你滿地找錢。”

  老大阿舒老謀深算地說:“我明天不和你鬥不行嗎,就是鬥的話,我挑最弱的雞和你鬥,還讓你贏,你就等著我漫天灑錢吧,哈哈,三弟雖然聰明,告訴了你妙計,得益的卻是大哥我,哈哈。”

  老二阿雍一聽急了:“我明天也挑最弱的雞和你鬥,咱們比誰弱,我乾脆找只母雞和你鬥。”

  老大阿舒說:“你找母雞,我就找小雞,看誰弱。”

  周宣驚喜地看著這三兄弟鬥嘴,這簡直是金庸小說《笑傲江湖》裏的“桃穀六仙”嘛,眼看兩兄弟越鬧越凶,身邊的徐刺史老臉通紅,忍無可忍了,周宣挺身而出,大聲說:“要說比弱,你們都不如我弱,我找只雞蛋和你們鬥,你們誰能比我弱?”

  三兄弟一齊被鎮住了,張口結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還有比雞蛋更弱的。

  老三阿端果然是三兄弟中最聰明的,反駁說:“雞蛋又不是雞,根本不能鬥。”

  周宣說:“雞蛋孵出來就是雞,它不能鬥是因為它太弱了。”

  這下子連聰明的老三也啞口無言了。

  三兄弟這時看到他爹了,指著周宣問:“阿爹,他是誰?”

  徐刺史說:“這位是周公子,也是鬥雞高手。”他不敢說周宣是醫生,他這三個兒子最恨醫生,因為醫生總想給他們治病,他們沒病呀。

  周宣擺手說:“不對不對,我不是高手,我是鬥雞低手,好了,三位公子繼續玩吧,在下告退。”朝徐刺史使個眼色,意思是他“望”夠了,有話去別處談。

  三位公子不依,一齊攔住說:“世上的鬥雞沒有最強,只有更強,所以雞蛋也不應該是最弱的,快告訴我們,什麼比雞蛋還弱?”

  周宣心想:“誰說這三位是癡兒,他們還懂辯證法哪。”說:“你們想想,雞蛋是哪里生出來的?”

  “母雞。”

  “這就對了,母雞比雞蛋很弱,你們還是按原來的鬥就是了,不要比弱,比弱沒意思,哪有鬥雞比弱的,傳言出去會被江州城的雞友笑話。”

  三兄弟連連點頭。

  周宣和老丈人,還有徐刺史回到先前的小廳,賓主坐定,徐刺史一臉期盼地看著周宣。

  周宣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啜了兩口,這才說:“徐刺史,莫怪晚生直言——”故意一停頓,徐刺史臉色一白,以為三個兒子癡得沒救了。

  周宣接著說:“其實大人的三位公子沒有病,不知大人有沒有聽過‘五癡遊俠’的傳說?”

  周宣思維跳躍得太快,徐刺史反應不過來,說:“據說三癡已到了江州,目下全城明松暗緊地戒備,周公子突然說起‘五癡遊俠’是何緣故?”

  周宣說:“這五個人都以癡為名,莫非他們都是傻子?”

  徐刺史瞪眼說:“誰敢說他們是傻子,不要命了嗎?”

  周宣說:“這不就對了,府上三位公子只是有點癡,卻不是傻,大人應該因勢利導,讓他們成為鬥雞界的高手,皇帝陛下喜愛鬥雞、鬥蟲,不見得只有功名一途才能出人頭地,個個都當官那是不可能的,方今國泰民安,娛樂盛行,府上三位公子大有用武之地呀,當然了,晚生還要給三全公子開一劑良方,包管三位公子智力增進,府上也從此安寧和美。”

  徐刺史又驚又喜,有茅塞頓開之感,連聲說:“周公子快請開方。”

  周宣說:“大人把三位公子關在府上是不對的,應該讓他們多出去遊玩,名山大川都去逛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每到一處便以雞會友,久而久之,見識增長,心智也必然大開,這就是晚生給令公子開的良方。”

  徐刺史擊節讚歎,對秦博士說:“秦老哥,徐某真是羨煞你呀,有這樣的佳婿,蔣助教竟敢誣告是假婚,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如果真是假婚,徐某第一個把周公子召進府來,把我愛女許配給他為妻。”

  秦博士擔心地看著周宣,怕周宣改攀徐府這高枝,只見周宣笑著說:“徐大人太會說笑話了。”神色如常,並無趨炎附勢之意,秦博士這才放心。

  又閒聊了幾句,翁婿二人辭別徐刺史,徐刺史說:“等秦博士官復原職時再設宴邀請賢翁婿,並有重禮相謝周公子。”

  周宣心想:“眼不見心淨,桃穀三仙出外遊玩,徐府自然清淨,徐大人當然要謝我,嘿嘿,我這是做好事呀,桃穀三仙也等於是出了牢籠,肯定快活。”

  秦博士自有薛霸送回候審監,臨別時叮囑周宣快回秦府,他現在有點擔心這個好女婿被人搶去。

  周宣說:“小婿去驛館那邊接雀兒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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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49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九、阿布的禮物




  周宣騎上他的老馬朝驛館緩緩行去,驛館也在朝陽坊,朝陽坊是江州城的各級軍政中心,街道寬敞整潔,六輛馬車可以並行。

  日已西斜,小潯陽江是半江瑟瑟半江紅,老馬蹄聲得得,周宣心裏一片輕鬆,老丈人雖然還沒放出來,但那是早晚的事,在候審監也不會受苦,算是軟禁,嗯,剛才忘了對徐刺史說了,我還想和古六泉先生下棋呢,下次吧,先接秦雀去,順便看看各縣選送來的秀女,有沒有比雀兒、紉針還漂亮的?

  江州是唐國西南重鎮,在唐國各大城鎮中僅次於東西兩都以及廬州、洪州、常州這三大州,名列第六,所以這驛館也是規模宏大,長街一側全是驛館的房子,沿街開八扇大門,都有軍士把守,周宣想進去卻不讓進,說自己是秦雀秦醫生的夫君還是不讓進。

  周宣也不急,系馬垂楊下,負手看小潯陽江風景,看夕陽西下,那種心情就象當年騎著單車在中學校園門口等初戀的女孩放學,而在這個時代,秦雀就是他的初戀。

  驛館中間一個大門裏駛出一輛單轅馬車,周宣沒有特別注意,只是淡然地看著車子駛過,忽然車簾一掀,車窗裏露出秦雀的那張明麗清秀的臉:“周——夫君,你怎麼在這裏?停車——”

  周宣臉上綻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來接你回家呀,這是誰的車?”

  秦雀滿臉嬌羞之色,看了周宣一眼,放下車簾,似乎在和車廂時的什麼人說話,車簾再次掀開時,中年美婦鳳阿監露臉了,含笑說:“周公子來接你娘子嗎,我正要送她回去呢,周公子沒帶車來?”

  周宣朝垂楊下一指:“我有一匹馬。”

  鳳阿監一笑,扭頭說:“秦小姐,那你下車吧。”

  秦雀神態忸怩地下車來,站在周宣身邊,垂頭看自己的繡鞋。

  鳳阿監朝周宣招手說:“周公子,請近前說話。”

  周宣見鳳阿監看他的眼光有點異樣,不禁心裏發毛,走過去問:“鳳阿監大人有什麼吩咐?”

  鳳阿監又是一笑,還抿了抿紅潤的嘴唇,好象挺饑渴,周宣心裏更發毛了,後腦勺涼嗖嗖的。

  只聽鳳阿監壓低聲音說:“記住,對秦雀好,也要對紉針好。”

  周宣一愣,下意識地點頭:“會的,會的。”

  秦雀在身後說:“鳳阿監,等李大人回來,請你一定在李大人面前為我老父洗脫罪名呀。”

  鳳阿監看看周宣,又看看秦雀,搖著頭說:“誰會相信你們是假婚呢?那個蔣助教真是利令智昏了,他要倒楣。”放下車簾,馬車掉頭回驛館。

  周宣把老馬牽過來:“雀兒,上馬,我們回家。”

  秦雀眼睛望著別處,口裏問:“那你呢?”

  周宣笑道:“我牽馬呀——你能上馬嗎,要不我抱你上去。”

  秦雀趕緊說:“我能上,我能上。”雙手扶著馬鞍,一腳踩著馬蹬,一抬腳就騎上去了,身手還挺矯健。

  周宣哈哈大笑起來,秦雀臉紅到耳根,原來她騎反了,臉朝馬尾巴。

  “昔有張果老倒騎驢,今有秦醫生倒騎馬,坐穩囉。”周宣牽著馬韁大步就走。

  秦雀急叫:“停一下,停一下,讓我坐端正。”

  兩個人走過長街,不時有路人朝他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說閒話,無非說他們假婚的事,周宣無所謂,坦蕩著呢,昂首挺胸,秦雀頭就越來越低了。

  周宣就把午後到徐府為徐刺史的三位公子醫治癡病的事說了,終於把秦雀逗笑了,這個秦雀不笑則已,一笑起來沒完,越想越笑,伏在馬鞍上身子如花枝亂顫。

  周宣示威地看著那些說他們閒話的路人,像是在說:“睜大眼睛看清楚囉,這是假婚嗎?”

  回到秦府,卻見槐樹樹下停著一輛豪華馬車,不是林涵蘊的那輛油壁車,誰來了?

  周宣和秦雀並肩進門,卻看到堂上坐著一人,紫色的大鬍子很醒目,卻是黑衣大食人阿布,陪客的主人身高三尺,加上沖天鬏有三尺半,是曉笛,家丁來福一旁侍立。

  一看到周宣、秦雀,曉笛就從高椅上滑下來,跑上前說:“姐姐、姐夫回來了,太好了,曉笛不用陪客了,唉喲喂,陪了一下午的客,屁股都坐痛了。”

  胡商阿佈滿面含笑地起身說:“周公子、秦醫生,賢伉儷回來了,在下等候多時了,讓這位小公子陪了這麼久,實在是有勞了。”向曉笛施了一禮。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不在家裏逗弄龍鳳胎,來這裏有何貴幹?”

  阿布又朝秦雀深施一禮:“特來向秦小姐道謝,若不是秦小姐,我那娘子昨夜就扛不過去,母子三命哪,秦小姐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特備薄禮前來謝恩。”

  秦雀說:“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署學生的職責,禮物可不敢收。”

  周宣對這胡商的禮物很感興趣,說:“雀兒不要這麼不近人情嘛,這是阿布老兄慶祝他喜得龍鳳胎的一種方式,我們怎好掃人家的興頭。”

  阿布忙道:“對對,周公子說得太對了,獨不樂不如眾樂樂,在下一早就給街坊四鄰送禮,讓大家都知道我阿布喜得貴子了,所以這禮物秦醫生一定要收下。”心裏有點發苦:“生了一對龍鳳胎就要這麼給街坊四鄰送禮嗎,光是那把刀就價值萬金哪!”

  兩個健僕抬著沉重的薄禮進來了:

  大食地毯三卷、掛毯四幅、五彩琉璃器皿十件、大馬士革刀一柄。

  周宣騰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抓起那柄大馬士革刀,兩眼放光,喜不自勝地對阿布說:“老兄你真是太夠意思了,一句話,以後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

  這位周公子真是妙人,一語搔中阿布內心癢處,大喜道:“在下與周公子是一見如故,三生有幸,以後少不了要來叨擾。”

  周宣哪會不明白阿布的用意,昨天提出買刀都不肯,今天送上門,還不是聽說自己和都護府關係密切的緣故嗎,嘿嘿,送多少我都笑納,這叫各取所需,對了,這老外有錢,我得考慮吸引點外資,擴展擴展我的“超級秋戰堂”,哈哈,好主意。

  周宣和胡商阿布握手言歡,擺出要深談的架勢,秦雀微笑著搖頭,既然周宣那麼喜歡那把刀,她也不忍拒收,再說了,爹爹以前也不是沒收過別人的禮物!

  秦雀請周宣陪阿布坐,她牽著曉笛進內院,低聲問:“表哥呢,表哥怎麼不出來陪客人,要你一小童陪?”

  曉笛做著怪臉說:“表哥是膽小鬼,一聽到有外人來趕緊躲進來福房裏,娘只好讓我出來招呼客人,姐夫不在,曉笛就是家裏的男子漢了。”

  秦雀心下黯然,牽著弟弟的手走過冷清的過廳,黃昏斜照,勾勒出她明暗凹凸的背影,美!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15:12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50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秦雀吃醋




  周宣愛不釋手地把玩大馬士革刀,問阿布:“老兄,這刀可有什麼響亮的名字?”

  “有,此刀名叫‘毒龍’。”

  “什麼,叫屠龍,寶刀屠龍?”

  “非也,叫毒龍。”阿布解釋說:“這刀煉製時淬有沙漠大蝮蛇的毒液,所以刀身才呈黝黑色,公子以後舞刀還要小心,不要傷到自己。”

  周宣驚道:“會不會見血封喉?”

  阿佈道:“沒這麼厲害,只是傷處會腐爛,很難痊癒,不過我有特製的傷藥——”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個圓型扁肚的銀器,遞給周宣說:“這裏面有三十六顆解毒丸,如果不慎傷到人,把一顆藥丸碾碎和酒抹在傷口上,很快就能結痂封口。”

  周宣收了銀器,說:“老兄,我們真是投緣,兄弟要請你喝兩杯。”

  阿布很高興,打量四周,看不出有酒喝的氣氛,說:“令岳秦博士近日小遇磨難,在下就不打擾了,改日由我來請周兄弟痛飲。”阿布也改稱周兄弟了,他一個大食人後裔,在唐國能找個可以稱兄道弟的朋友不容易啊。

  周宣說:“無妨,我請老兄到附近酒樓喝酒,還有重要的事與老兄談。”

  周宣先回臥室把大馬士革刀和三癡的劍一起藏好,帶上一點銀子,對秦夫人說:“岳母大人,小婿和那位胡商去坊間酒樓談點事,我會讓夥計送些可口的飯菜來,不要讓紉針妹妹下廚,我和蟲店的廖銀夫婦說過了,讓他們回鄉幫秦府找幾個誠實純樸的廚娘僕婦來,明天應該會來,傭金全由我‘超級秋戰堂’那邊支付,岳母大人不用費心。還有,岳父那邊小婿已和差役薛霸約好,如果李大人一回來,他會立即來秦府報信的。”

  周宣心細,樣樣想得周到,秦夫人說:“真是辛苦賢婿了。”

  秦雀說:“周——”她現在叫周公子覺得不妥,叫夫君難出口,“周——這位胡商送的禮是不是太貴重了,單單這一件五彩琉璃器皿外面就是賣上百兩銀子,雀兒想是不是把別的都退還給他,留下那把刀就是了。”

  周宣笑道:“哪有這樣收禮的,等下那位阿布老兄會以為秦醫生嫌他禮物不好呢,哈哈,都收下吧,沒什麼的,你救了他家三條命哪。”取了把摺扇,搖著往外走。

  秦雀碎步跟上來,叮囑說:“你——少喝點酒呀。”

  周宣扭頭看著秦雀,嘴角勾出一個弧:“你關心我嗎?”

  秦雀臉一紅,趕緊扭身回去。

  周宣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酒喝多了會生癡兒。”

  秦雀臉紅得發燒,卻不覺得周宣輕薄討厭,想起周宣在徐府和那徐刺史三個癡兒的對話,忍不住又想笑。

  周宣和胡商阿布把臂來到離秦府半裏外的那家酒樓,先吩咐夥計準備八個人的飯菜送到秦府去,然後和阿布推杯換盞,暢談江州商業,原來阿布擁有三大壟斷行業,分別是大食地毯、五彩琉璃器皿和“芳華永駐霜”。

  阿布說:“周兄弟的娘子秦醫生膚色上佳,所以在下就沒有送‘芳華永駐霜’,而且不瞞周公子,這‘芳華永駐霜’用久了不好,只適合那些年老色衰的婦人。”

  周宣知道那種五彩琉璃器皿煉製的成本極低,卻一件就要賣上百兩銀子,難怪阿布老兄發大財,唉,怪我以前沒學過造玻璃,不然單這一項就掙死了錢,算了,我還是開我的蟲店、慢慢發展我的娛樂業吧,光掙錢沒意思,要又好玩又掙錢才合我意。

  酒酣耳熱,周宣開始吸引外資了:“老兄,兄弟我與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合夥開了個蟲店,就是那個‘超級秋戰堂’,你也看到了,很興旺是吧,兄弟和林二小姐商量準備再找個合夥人,把‘超級秋戰堂’做大做強,這風聲一傳出,當時就有江州三大蟲社的老闆削尖腦袋想要與我們合夥,兄弟我還在考慮,選誰合夥合適?”

  阿布綠眼圓睜,急切地抓著周宣的手臂:“周兄弟怎麼不考慮一下老兄我,我對鬥蟲也極感興趣,很早就想開蟲社,可惜找不到合夥人,這個絕好的機會周兄弟你一定要給我。”其實阿布哪里懂鬥蟲,雌雄都分不清。

  周宣沉吟說:“憑你我的交情,合夥肯定沒問題——”

  阿布喜上眉梢。

  周宣又說:“可這也要林二小姐同意才行呀。”

  阿布說:“那就煩周兄弟在林小姐面前為我美言幾句了,就說我酷愛鬥蟲,願意把‘超級秋戰堂’建成江州甚至整個唐國最大的蟲社,憑周兄弟和林小姐的關係,林小姐會同意我入夥的。”

  周宣還在考慮,似在幾個候選人中搖擺不定,阿布急了:“周兄弟,蟲社以後所需銀子全由我出,明天我就把五千兩銀子送到你手裏,作為合夥的第一筆本銀。”

  周宣一拍腿,毅然作出決定:“好,既然老兄這麼有誠意,兄弟我不成全你就太過意不去,林二小姐那邊我去說,非要她同意不可。”

  阿布激動得鬍子發抖,握著周宣的手邊搖:“好兄弟,好兄弟!真是太感謝了”

  周宣說:“不用謝,我們是合夥人嘛,老兄放心,我保證蟲社半年之內就有收益,年度統計利潤——呃,就是除本銀外掙到的錢,我、林二小姐,還有阿布老兄你,我們三人均分,一起發財,哈哈。”

  阿布深受周宣描繪的美好前景的感染,胸懷大暢,連連乾杯,喝得是酩酊大醉,最後是周宣和他的兩個健僕扶他上馬車回去。

  周宣輕搖摺扇,在街道兩側***的映照下施施然回秦府,聽到坊間的打更聲才知道這餐酒喝得時間真長,都已經夜裏三更了,不過這頓酒值,喝出五千兩銀子,很有成就感。

  來福來開門,周宣進到內院,見各房***都滅了,只有他的臥室點著燈,這兩天大家都是心力交瘁,估計是早早睡下了,進到臥室一看,一燈如豆,小茴香踡縮著身子睡在他的雕花大床上,等他回來等久了就睡著了。

  周宣沒驚動小茴香,拿上衣物去後園井邊洗浴,洗好了正穿衣,忽聽黃泥牆邊一個聲音問:“周妹夫,你洗浴好了嗎?”

  周宣趕緊將衣帶系好,說:“哦,紉針妹妹呀,這麼晚了還沒睡,有事嗎?”

  濛濛星光下,蘇紉針端著一個木盆從月洞門邊走了進來:“我來幫你洗衣服,昨天是你自己洗的吧,好象不是很乾淨哦。”

  周宣忙說:“我自己隨便洗洗就行了,怎麼好勞煩紉針妹妹。”

  紉針坐到井邊青石墩上,麻利地把周宣換下來的濕衣服收到木盆裏,說:“紉針一直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又不是什麼大小姐。”

  周宣脫口說:“我就喜歡窮苦人家的女兒,會疼人哪。”

  蘇紉針“啊”的一聲,臉頰通紅,趕緊挽上一桶水,使勁搓洗起衣服來,掩飾內心的歡喜和羞怯。

  這個表白太不含蓄,周宣也有點尷尬,還好黃泥牆那邊一個聲響讓他找到話說:“那是什麼聲音?”

  紉針發奮洗衣,頭也不抬地說:“應該是那只暹羅貓吧。”

  其實黃泥牆那邊哪是什麼暹羅貓,是秦雀,她聽到周宣回來了,到後園洗澡了,也想過來幫他洗衣服,卻被紉針搶了先,又聽到周宣說的那句話,一時手腳冰涼,內心酸澀,手撐在黃泥牆上,掉下一塊碎土。
kidnater 發表於 2009-3-6 15:13
本帖最後由 kidnater 於 2009-3-8 02:50 編輯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一、傲氣逼人選秀使




  一盞小小的紅燈籠懸掛在槐樹幹上,暈紅的燭光照著井邊一男一女,周宣坐在井欄上看蘇紉針為他洗衣服,想起鳳阿監對他說的“對秦雀好,也要對紉針好”,鳳阿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讓我把秦雀和紉針都娶了?鳳阿監不可能知道秦氏有讓紉針易嫁的想法吧?難道是紉針對鳳阿監說的?不會吧,那假婚案豈不是就坐實了!

  轉念又想:“不過鳳阿監似乎完全是善意,她那麼說可能是覺得我這人實在優秀,乃唐國女子夢寐以求的佳婿,紉針在宮裏和她關係好,所以她就要把紉針的終生大事託付給我,鳳阿監真的很有眼光,不愧是一眼就能分辨處女的高人。”

  周宣這麼意淫著,想到得意處,不禁“嘿嘿”而笑,把個正在洗衣的蘇紉針羞得芳心亂跳,一件薄薄夏衫搓了又搓、洗了又洗,都快洗破了。

  周宣問:“紉針妹妹,那個鳳阿監以前就是和你一起在景旭宮的嗎?”

  蘇紉針終於松一口氣,一邊擰幹衣服一邊答道:“是,鳳阿監是景旭宮權力最大的女官,紉針多次蒙她關照,心裏非常感激她。”說完端著木盆起身,說了聲:“我去晾衣服了,周妹夫也早點歇息吧。”

  周宣趕緊摘下樹上的紅燈籠走在一側為紉針照路,看著紉針精細棉布長裙包裹著的腰肢和圓臀,走動時微微扭擺,身材比秦雀要豐腴一些,畢竟大兩歲嘛,更成熟,側面看,酥胸起伏,臉頰不知是被燈籠映得那麼紅還是怎麼的,紅撲撲的誘人的嬰兒肥。

  周宣有點心猿意馬了,男人嘛,有這想法也正常,這時他看到秦雀房裏的燈亮著,不禁奇怪:“剛才都是黑燈瞎火的,怎麼這時卻亮了?”

  *****************

  胡商阿布生怕周宣變卦,第二天一早就駕車來到秦府,送銀子來了,一箱又一箱,全部搬進周宣臥室。

  秦府上下好象做夢一般,都不知道這個胡商幹嘛一大早送銀子來?

  周宣鄭重其事地拿出“超級秋戰堂”的房契,筆酣墨飽地添上阿布的大名,表示從此以後“超級秋戰堂”屬於他和阿布共同擁有,四百兩銀子買來的蟲店現在已經升值到六千兩了。

  阿布有著商人的精明,問:“周兄弟,這契約上怎麼沒有林二小姐的名字?”

  周宣用那種推心置腹的口氣說:“老兄這還不明白,林二小姐只是掛個虛名,實際的事還不是我們兩個人去做,當然了,‘超級秋戰堂’有收益自然不能少了都護府那一份。”

  阿布連稱:“明白,明白。”

  周宣說:“老兄先忙你的地毯琉璃美容霜去,兄弟這兩天還要為我岳父的事奔波,等熬過了這段時間再與老兄商量發展‘超級秋戰堂’的大計。”

  阿布滿意而去。

  秦府附近那家酒樓按周宣昨晚的吩咐送來了早點,周宣吃過之後正要準備和秦雀一道出門,秦雀要去驛館,周宣去州衙看看,卻看到衙役薛霸領著三個捕快來了,薛霸的神色明顯不對。

  周宣一驚,知道案情又有反復,肯定是選秀使李大人回來了。

  薛霸讓那三個捕快在槐樹下稍等,他獨自過來對周宣說:“周公子,大事不好,選秀使李大人今早一進城就直奔州衙憲司,命當值的捕快立即拘捕周宣、秦雀、盧安三人。”

  周宣問:“就由我一人去自辯行不行?”

  薛霸搖頭說:“李大人特別提到了秦小姐的表哥盧安,說此人一定要到案,就算回了壽州也要拘到。”

  周宣罵道:“一定是蔣助教那個王八蛋惡人先告狀!”

  一旁的秦雀臉色蒼白,嬌軀微顫,周宣按了按她的手背安慰說:“別擔心,我早料到案情會有反復的。”

  薛霸說:“周公子,在下很敬重你,我們也不進去打擾了,你把盧安叫出來,一起去州衙分辨清楚。”

  長街那頭蹄聲如滾雷,一匹神駿的黃驃馬奔騰而來,馬上乘客高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林黑山飛馬趕到,勒馬未穩,人就如大鳥一般落地,大步走到周宣身邊,握住周宣的手:“宣弟——”霍然轉頭瞪著薛霸四人:“不得對我義弟無禮。”

  薛霸點頭哈腰說:“不敢不敢,小人對周公子甚是相敬。”

  周宣使勁握著林黑山粗糙的大手:“山哥你來得太及時了,兄弟正有冤難伸呢。”

  林黑山朝秦雀一點頭:“弟婦,別怕,老哥去李大人面前為你們說情,那個姓蔣的狗賊已被我一個巴掌扇得半邊臉腫得象豬頭——”

  周宣驚喜問:“什麼?”

  林黑山說:“我今早隨李大人從西門入城,那不長眼的老小子守在城門邊攔馬告狀,我一聽,告我義弟假婚,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過去一巴掌打得他牙齒掉了七、八顆,滿口吐血,如果不是李大人攔住,我當時就一拳擂死那直娘賊。”

  周宣大笑:“痛快,痛快,兄弟我也早想揍那老甲魚了,山哥先為兄弟出了這口惡氣,痛快!”

  薛霸有點著急,又不敢催促,只有眼巴巴地看著周宣。

  周宣說:“有山哥在這裏,兄弟膽氣也足了,不怕那小人誣告,這就到李大人面前陳說清白。”進去找盧安一起去。

  盧安聽說捕快要抓他去州衙,臉色發青,緊張得不得了。

  周宣拍了拍他肩膀:“小盧,別害怕,到公堂上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快去把家丁衣帽換了,隨我去吧。”

  盧安對這身家丁服有點依依不捨,這套青衣小帽像是一片陰影,躲在這陰影裏他覺得隱蔽安全一些,現在要讓他脫去,簡直心驚肉跳,好比赤膊上戰場,很容易受傷啊。

  周宣、秦雀、盧安同乘一車去州衙,盧安在車上是一聲不吭,低著頭不看周宣和秦雀,他對這次來江州是後悔到了極點。

  來到州衙憲司大堂前,薛霸高聲道:“報——周宣、秦雀、盧安三人拘到。”

  林黑山大踏步先進去了,周宣三人進到大堂,只見徐刺史、內官白副使、皇宮女官鳳阿監分坐兩側,居中的是一位英俊青年,周宣上次在廖銀的小店外匆匆瞥過一眼,年齡似乎比周宣還小,未穿官袍,戴軟襆頭、一襲圓領開衩衣、烏皮六縫靴,挎著腰刀,高高的鼻樑,淩厲的眼神,顯得傲氣十足。

  左半邊臉腫得老高的蔣助教垂手立在堂下,腳邊跪著的是宋大春,見周宣進來,蔣助教翻起一雙三角眼,眼神惡毒,一副魚死網破的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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