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武當宋青書 作者:子縝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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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chuan 2009-3-19 07:24:26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7 195114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0
第兩百三十二章 葵花

司馬彌卿周身盤旋著敗葉微塵,好似真有神靈護體一般,他右手掌心向天,左手伸出,信手夾取一片綠油油葉子,輕聲道:“拈花飛葉,亦能殺人於無形之中。宋青書,不知你能否當之?”

宋青書手掣鐵木劍,內力洶湧,劍芒激射至七尺,竟有一人之長,吞吐莫定,直指司馬彌卿喉間要害,翻滾敗葉與之一觸,紛紛如雪遇春風一般消融無形。

白髮的男子以手拈葉,恍若置身虛空,淡定漠然,宋青書青袍飄,頗有出塵之致,兩雙眸子神光一交,恍若電光火石。

卻聽青書微笑道:“能與不能,試過便知。”

司馬彌卿哈哈笑道:“此話足見男兒氣概,我生平大戰九場,以此戰為最。年輕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可有何願望?若你死了,我當為你完成遺願。”

青書低頭思忖一會,沉吟道:“若我敗了,你可否放過在場這數十人?”

司馬彌卿一怔,隨即點頭道:“行,我身負皇命,不過取三人首級耳,他們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

張無忌聽得血脈卉張,無奈直不起身,只得大聲道:“師兄,你……”

宋青書頗為不耐的打斷他道:“無忌,你莫多言。武當傳承不容有失,你是謝遜的義子,也是武當的傳人張無忌聽得這話,頓時安靜下來,神色間多了兩分堅毅之色。

頓了一頓,青書又揚聲道:“你若敗了,可有心願?”

司馬彌卿鄭重其事的道:“我不過一介武夫,業已殘破之身。但此生唯護一人。若我敗了,希望你到時候莫要傷他。”

青書道:“惠帝?”

周身灰色大龍盤旋飛舞,氣流陣陣來回湧動。司馬彌卿頹然嘆口氣:“正是。”

青書點點頭道:“定當遵君意願。就這個麼?”

司馬彌卿小心翼翼的想了又想道:“若你有暇時,也不妨去九蓮山南少林走一趟,七年前咱們會過一次。也就在那個時候,咱家被紅葉那禿驢擺了一道,平生武功所錄皆付於他手。那和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南少林我是不敢亂闖的了,但那冊秘籍畢竟是我平生心血所集。習之十年足以震驚天下。落他手裡不知又要惹出什麼禍端。唉,咱家並無野心。也不想落個身後罵名。”

這話說出,青書心頭卻彷彿雷電劃過,一件一件的事流水般經行而過,身著紅色袈裟地和尚,白衣白髮的司馬彌卿。以及那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灰衣人……

好容易定了定神,他心道:“今日不容有失,否則前功盡棄不說,還得身死此處。”

心中這般想,嘴上說道:“好。前輩,那冊秘籍名者何為?”

司馬彌卿無所謂似地笑笑:“葵花向日,倚天而行,咱家肚裡沒啥墨水,就叫它葵花寶典了。”

聞得此語。青書心中肯定之意又多了兩分。右手握劍,劍芒激揚數尺。一揚左手道:“請。”

司馬彌卿恭敬執禮回道:“請。”

這般絕頂高手之間的行禮,並非所謂拘於世俗,而恰恰是出於對對手的敬意,行以禮數,方顯莊重。

一開始司馬彌卿以為宋青書只是板上魚肉,不過是個能稍稍接得自己幾招的高手罷了,但後來瞧他自葵花幻境中脫身出來,眼神瑩潤清明,顯然自然通達,修為絕不在自己之下。這才開始正視起來。

對於南少林的紅葉,他欣賞則欣賞,卻只是以為當今之世,天下第一高手張三豐自己是沒十足把握打贏的,而其他人又差得太遠,紅葉禪師恰如一匹黑馬殺出重圍,司馬彌卿見之當真有不勝之喜,兩人連斗數場,都在千招以上,縱是司馬彌卿贏了,也是捨不得去傷他分毫,只指點他何處該快兩分,何處該體悟深些。

而此刻,這位通體皆白、面目精緻而年輕的男子一腔戰意化作滿腹殺氣,始終向天地右手掌心忽地一翻,這瞬間敗葉四散,塵土激揚,彷彿有烈焰滔天而起,手中拈著地那枚青翠欲滴的葉子受他暴烈真氣一激,若電光驟閃,直襲宋青書膻中要穴。與此同時,他身形一動,葵花神功地身法冠絕天下,一晃間便不見踪影,速度真乃堪稱絕倫。

青書劍芒呈淡青之色,通透如玉,鐵木劍本就崑崙寒鐵混合杉木之精鑄成,一經劍芒淬煉,更顯鋒刃。他知對方神速幾已超越人類極限,徒以肉眼觀看只怕會落個頭暈目眩。故而他索性便閉眼不看,純以神意遇敵,合以凌厲劍芒,似鈍非鈍的化了一個半圈。

純陽無極功修出的內力溫溫潤潤,自是不及葵花神功猛烈,這司馬彌卿四十三年玄功更是非同小可,但太極劍所長,正是以鈍破利,以溫破烈,青書新悟陰陽之道,遂鈍使凌厲剛猛之劍芒,陰內陽外,所謂動中之靜體現無餘。

陰陽動靜,原是斯理。

鐵木劍原本長就四尺有餘,加上被他全身功力激至七尺來長的劍芒,整個長達丈餘。青書這一劍神妙無方,司馬彌卿繞著他轉了三圈,愣是沒找著機會下手。

他何等心高氣傲,覷見宋青書還閉著雙眼,心中更難忍耐,嘬口長嘯一聲,至烈真氣從他口中嘯出,比之謝遜獅子吼不知高出凡幾,一干明教高手只覺耳膜劇痛,慌忙以手摀耳,運功相抗。

青書閉著雙眼,全以神遇敵,只靜靜的揮舞鐵木神劍,渾不管司馬彌卿繞著他轉多少圈,總之對手身在何處,他劍芒就跟往何處,直迫地司馬彌卿無法近他身前一丈,任他內力再強,也不可能隔著一丈多遠發掌相攻,而摘葉飛花,更是被劍芒掃的簌簌落地,化作虛無。

如此過了四五十招,司馬彌卿固然打不到宋青書,而青書也自無法取勝。

隔著一丈多遠短兵相接,古今千年,這般景觀也是極為難見的了。

忽而青書劍芒一斂,司馬彌卿不假思索,當即閃身上前,青書左掌右劍,陰陽虛實不定,忽而陰柔,忽而陽剛,抑或數般勁力合為一股,雜糅轟出,兩人連連對掌,司馬彌卿神功雖強,但也難敵對方如此手段。

陰陽相生,縱使內力不及,也能以此妙術補之,何況兩人功力本在伯仲?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1
第兩百三十三章 反間

司馬彌卿身形閃至宋青書身畔,招數快不可言,而青書只是揮劍靜守,他來時我以鋒當之,他不來我亦自舞劍,管你何人,又能礙著我施展武當絕學了?

一個快,一個慢,一個急促,一個悠閒。宋青書終是初通大道不及人家純熟舊學,被司馬彌卿指尖劃過胸口,葵花神功暴烈真氣炸開,帶起一溜儿血花。好在他神明通達,胸肌內縮之時還運勁相抗,否則就不僅僅是外傷那麼簡單了。

經此一招失手,青書出招也愈發謹慎,左右互博使將開來,渾無滯澀,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守中帶攻,攻中帶守。

兩人一快一慢,一動一靜的又拆了百來招,司馬彌卿功力運到高深處,白衣飄蕩,一頭純白頭髮根根如刺,身上彷彿有無明火焰騰起,與青書禦使的淡青色劍芒相抗,殊不落下風。

如此奇景,當真數百年難遇一次,比鬥兩方都是當世絕頂高手,舉手抬足都有搬運龍像大力、撕裂虎豹大能,更有劍芒吞吐、純青似練,白髮三千、根根如羽,一方凌厲剛猛,一方勢大磅礴,如虎踞,如龍盤,直把一干人等瞧的目眩神馳,心中只想:“我能在他兩人手底下走幾招?三招?兩招?不,只怕是一招也難。”

司馬彌卿一雙手如玉之潤,勁力卻是狂暴絕倫,如滾滾浪潮般洶湧不絕。一張白皙俊臉也自泛起層層暈紅,俄爾青色一閃,顯然是運功到了極致。

與之相反,宋青書索性把劍一拋,將劍芒棄之不用,刷刷刷數掌轟出,一掌快似一掌,將司馬彌卿霸烈真氣全數擋下,更饒有餘力。糅雜陰陽之力,衍而為三才四象,再有五行八卦。先是陰陽兩股勁力交雜而行,再是天地人三才大能合二為一,再後來至四象五行八卦。乃至區區一掌之間,竟混雜數十股不同勁力,威力大到不可思議。即便以司馬彌卿之能,也只能避其鋒芒。不敢伸一指以當其鋒。

直到這時,宋青書方才明白,張三豐所言的陰陽大道是一種怎樣的神妙境界了。密宗的鎮派絕學“龍象般若功”練到十層,每一拳每一腳都有十龍十象近千斤的大力,而練到頂端十三層。理論上說,是有接近兩千斤的毀滅性力量。但還是不及宋青書將功力修為發揮到極致的一掌。

陰陽相生,是為陰陽大道。兩般勁力一遇,陡然升起無儔大能。至於五行八卦,如此等等十數股勁力相合,避其相剋之狀,內勁相生,能有何等神威?

縱然力分十數而弱,但彼此間那一股股相生之力糅合在一處。反复衍化相生。至最後一掌擊出,怕是有不下三千斤的大力。

太極十三勢至此。豁然矣。

青書每與司馬彌卿過一招,對於“雙推勢”衍化出來的陰陽之道地體悟,便愈深一分。擊出的力道也就愈大,司馬彌卿應付的也就愈難,到後來一掌打出,掌風及處,竟讓隔了約莫兩丈外地明教諸豪氣為之閉;塵煙四起,又匯攏在司馬彌卿身畔,集成一條灰色大龍,盤旋繞體,臟是髒了些,但有葵花向日之勢,也能與青書那龍像大力相抗

又約莫過了十幾招,司馬彌卿愈發吃力,宋青書大喝一聲,掌法一變,好似陡然狂風大起,兩人對得一掌,司馬彌卿護身真氣層層潰退,瞬間土崩瓦解。

白髮的男子噴出一口鮮血,染得白衣白鞋點點殷紅,宛若紅梅乍現雪地,又似朱唇飲啜梨花。

宋青書抬掌再進,數十股勁力夾雜一掌,從天轟落,重重打在司馬彌卿胸口之上,喀嚓喀嚓聲不絕於耳,白髮而妖冶的男子肋骨節節寸斷,鮮血狂噴。

明教諸人似是想不到勝利竟來得如此之快,先是一愕,繼而狂歡出聲,張無忌更是跳起老高,直引得內傷再度發作,明教諸豪方才齊齊運功為其療傷。

青書一怔,瞧見司馬彌卿陡然憔悴下來地臉,收掌默然。

剛才那一掌勁力之強,他是知道的,若是再任由這數十股勁力衍變一番,即便他周身經脈強韌寬拓,也是免不了裂斷之虞。

相生之力大到極處,也就走上了毀滅之途。

可以說,他贏得很理所當然,也贏得很僥倖。

理所當然之處在於,青書的修為已堪破陰陽大道,獲悉衍變之能,已在司馬彌卿之上,只須好好把握“生”之力量,勝之純然不難。但僥倖之處,恰恰便是他初通此道,難能把握好這股大到足以毀天滅地也足以化生萬物地威能,差一點便傷及自身,到時候勝負之數,還是極為難說的。

司馬彌卿嘔出大口猩紅血液,將身下土地染成醬紫一片。其間不乏凝固血塊。青書又是默然,他五臟顯然盡碎,除死無他。

這當世地絕頂高手雖是太監,但顯然沒有如何作惡,只是單純的想守護著一個人而已。他的所作所為,永遠與民族大義、忠孝仁厚掛不上鉤,但不得不說,他值得青書去敬佩。

至少,他夠光明磊落。

摸了摸懷中的小玉瓶,是胡青牛煉製出來的藥物,宋青書喟然長嘆。

司馬彌卿嗬嗬慘笑兩聲,定了定神道:“年輕人,你還真不留情面啊。”

青書拾起跌落在一旁地鐵木劍,輕聲道:“生死之戰,我身係數以萬計人性命,不可輕忽。”

司馬彌卿搖頭笑笑:“我孑然一身,唯一肩負的使命也有了託付,宋青書,希望你能信守諾言。”

青書鄭重其事的點頭道:“君之所託,宋青書若然違之,天誅地滅!”

遠處的范遙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終是忍住。

司馬彌卿哈哈大笑:“咱家生平好鬥,鬥來鬥去,引得聖上不悅,一紙貶到洞庭湖終生不出。後來又與紅葉那禿驢鬥,卻全然沒有今日這般痛快。痛快啊,徒孫尚且如此,張三豐何如?我司馬彌卿苦修數十年,於武當張真人,仍是望塵莫及。”

青書瞧他臉上湧起一抹亮紅,眼睛中有奇光爍起,知道那是迴光返照,輕輕道:“你就那麼想和我太師傅過招麼?”

司馬彌卿呵呵笑道:“張三豐天下第一,我若勝之,他、他心中一喜,不定就召了我回去。”說完他不由咳嗽起來,鮮血混著臟腑碎塊流到他純白衣衫上頭,一頭白髮散亂,再不見之前瀟灑風度。司馬彌卿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眼中奇光閃動,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無力。

他快要死了。

青書默然。他走到司馬彌卿身前,俯身下去,低聲道:“我敬你是條漢子,不欲你死的不明不白,便與你說了實話。今日你原是必死之局。惠帝召你出洞庭,亦原是我反間計生效,為除汝陽王與謝遜爾……我之所說俱乃實言,將來盪清宇內,也會保惠帝一條性命。還望君死而瞑目。”

司馬彌卿眼中神光數變,由複雜而至簡單,由不可置信而至殷殷希冀,終是頹然嘆一口氣,緩緩闔上了雙眼。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3
第兩百三十四章 悲哀

四年不知大小戰爭凡幾,宋青書與謝遜兩方兵馬占據江南西北之地,東進則是大都,如何能教惠帝安心?好在有汝陽王轉戰四方,不斷斡旋,方能保香火不滅。

翰林學士歐陽玄密言:“反賊雖眾,然不過烏合,賊酋一死,自一哄而散。聖上睿智,何不以草莽之道還制草莽之人?”

從聖旨抵達洞庭湖別莊,司馬彌卿拔劍重出江湖到現在,堪堪過去了七十三天。

又言:“脫脫謫居,朝中唯有汝陽王勢大。陛下宏圖,欲一展抱負,對此人不得不防。”

惠帝深以為然,左思右想,指點江山,看清天下勢力,除去當朝汝陽王,再有明教謝遜,建康府宋青書兩人,餘子雖強,但也不是朝廷對手。

擒賊先擒王,以草莽之道還制草莽之人,他終是想到那個好像永生不老、臉上總掛著嘲諷也似笑意的白髮男子,忍住厭惡之情,寫下一道密旨,著親信傳到洞庭。

而在司馬彌卿奔走的這七十三天,汝陽王四處轉戰,終在燕山營中遭遇司馬彌卿,長談一夜,軍權付於王保保之手。然後從容就死,被割了頭顱。

他這一死,不啻是元庭自毀長城。謝遜與宋青書聯手,用張無忌為帥,南北夾攻,更有丐幫弟子無所不至的消息網,中州之地遂盡落兩人之手。

然後便是謝、宋二人的密會,除去兩方高層,無人知曉會面地點。

顯而易見,是宋青書的人“無意”透露給司馬彌卿知道的。

司馬彌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去謝遜,青書不是不能阻止。而是這本在他計劃之中。便是之後有所不敵的情況也在意料之中,胡青牛煉製地“悲酥清風”雖未必對司馬彌卿有效,但也能延遲他行動於一刻,而這一刻,對於絕頂高手而言,足夠了。

可以說,無論如何。司馬彌卿都是必死之局。

這個白髮的妖異男子至死都未明白,惠帝厭他。並不是因為他好鬥。司馬彌卿雖說自小服侍他,但這張一成不變永遠年輕的容顏以及純白不染纖塵的髮絲。無論是他的風華絕代還是他的飄飄若仙,都讓惠帝打心眼裡生出一種厭惡。自己在慢慢變老,而守護著自己的人依舊如是,心高氣傲地惠帝心裡自卑之餘,自然很難容忍的了。

宋青書自然知道緣由。也知道即便是司馬彌卿成功了,攏獲三顆首級回到大都,結局也只能是避而不見之後地黯然離去。

被自己全心全意守護的人所厭棄,這便是司馬彌卿第一點地悲哀之處。

青書好生安葬了這位武功絕世抑且光明磊落的太監,他並沒有如同後世東方不敗那樣稍顯病態的愛戀乃至同生同死的悲愴。而只是在洞庭湖水波興起時靜靜眺望北方。與不知道還會不會出現的日月神教教主相比,他優雅而高傲,表現地強勢而光明磊落,不顯半點娘娘之態。

也正是如此,在他身上找不到半點自尊的惠帝恨他。

《葵花寶典》確是不世絕學,但也是司馬彌卿的第二點悲哀之處。

宋青書手指輕彈,撫琴低吟。

彈的很有諷刺意味,是一曲高山流水。司馬彌卿以武道知音待他,但他注定只是算計他。雖說贏得併無不光明磊落之處。但動機自一開始便是不純的,甚至暗藏天下第一地迷藥。從始至終準備暗算。

不得不說,這是司馬彌卿的第三點悲哀之處。

也不得不說,從始至終宋青書都算無遺策,甚至連司馬彌卿的行踪都牢牢把握住,安排奇兵引汝陽王入燕山,這些都在他的算計之中。然而獨獨有一件事在他意料之外,他竟是藉著司馬彌卿“葵花向日”的無儔威勢的壓力悟通“太極十三勢”!

這……該也是一種諷刺吧?

青書自大戰三日以來,便一直鬱鬱不樂,周芷若陪在他身邊說著些話想要為他解悶,她自己不懂,又怎能解人煩憂?

反倒是蘇若雨洞簫聲悠悠,楊汐晴琵琶聲鏗鏗,稍稍洩出他心中憂鬱。

周芷若冰雪聰明,如何不覺出這其中意味,自是怏怏不樂。

三女之間關係微妙,楊甦二人自幼一同長大,自是讓周芷若覺得被孤立,周芷若生性好強,外柔內剛,如今雖為人婦,但也不改性格,心中竟是生出那等念頭:“便算她兩人聯手又如何?最後還得看夫君寵誰!”

又過得數日,羅貫中自南方傳來消息,福州城克,傅友德引兵克兩廣,然後領一千驍卒深入山林,和一些散兵游勇打起了游擊戰。

這十餘日來,明教諸豪商議立教主之事,以無忌悍勇,且為謝遜義子,更有妻趙敏多智,當即立之為明教教主,兩方合兵一處,北上大都。

至此,張士誠只得蝸居一隅,半點也動彈不得。青書遣了能言善辯之士前去勸降,此舉無關勝敗,若他願降自是最好。若他不願降,也只得戰後清算了。

如此放眼望去,天下不數年入我掌中。

自起兵至今,也五年有餘了。

攻克大都後,還有王保保驍騎十二萬盤踞燕山,再有張士誠引兵虎視,定這二人,中華大地,便落在宋青書及張無忌這一對師兄弟的手上了。

這九五至尊,人人覬覦,卻合該落在武當這一派之手。

只是會否有那窩裡鬥的蕭牆之禍?還是未知之數。連青書也不能肯定。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4
第兩百三十五章 大都

明尊烈火燃遍,五散人掌拜火教二十萬雄兵,於燕山之外與王保保交鋒,互有勝負。而教主張無忌領二十萬五行旗大軍會同白眉鷹王天鷹旗三万精銳步卒與宋青書十萬大軍匯合北上,一路勢如破竹。

兩軍合作無間,宋、張二人分主副之責,宋青書為李善長等人擁為北靖王,坐鎮中軍,運籌帷幄。張無忌則號崇明王,引軍先鋒北進。

一個攻前,一個殿後,一個如動,一個守靜,互為陰陽,互補不足,號稱五十萬大軍,轉戰兩月,以戰養戰,攻城略地,直逼大都。

且不提這兩路大軍,卻說張士誠郡府之中,迎來一位稀客,正是北靖王宋青書軍師劉伯溫,輕搖羽扇,盡顯名士風流。

施耐庵舉樽陪飲,兩人談笑風生,話語間無半分殺氣。

劉伯溫呷一口清酒,笑笑道:“施兄,尊夫人身子骨可好些了?”

施耐庵呵呵道:“勞劉兄惦記,拙荊自大都劫數後,雖仍患心疾,但好在主上內弟士義公擅長醫道,不辭辛勞為拙荊針炙,子安著實銘感五內。”

劉伯溫笑容清朗:“高郵城上下齊心,子安兄赤膽忠魂,劉某都是極佩服的。談了這許久***,劉某也不欲相瞞,主公遣某前來,名為禮尚往來,實是為施兄而來。”施耐庵勃然作色,一拍桌案,起身喝道:“劉伯溫!我施子安何等人物?你忒也小瞧了吧!”

劉伯溫笑道:“子安兄少安毋躁,劉某不是策反之人,也未有蘇張如簧之舌,更知施兄忠義。故而是斷然不敢求子安兄叛主的。只是張士誠未必願降,來年兩軍對壘,誤傷尊駕,那便不好了。”

施耐庵冷哼一聲:“我主公雄才,自不願降爾等叛逆。”

劉伯溫笑得云淡風輕:“叛逆?你是說誰的叛逆?在大都惠帝眼中,我等自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叛逆。而在天下百姓眼中,北靖、崇明二王可都是救世的菩薩,所過秋毫無犯。簞食壺飲,百姓無不稱頌。”

說著又是呷一口酒:“適才士誠公走地匆忙,想是心亂了。以張侯爺雄才,尚且如此,我等再言,只怕也如他一般了。”

哈哈一笑。劉伯溫道:“談談***人情就好。”

施耐庵心道:“挑起事端的人是你。說談***人情的人也是你,劉伯溫你以為你真是蘇秦張儀?”

心中雖如是想,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劉伯溫態度如此,委實不好再開口罵人,施耐庵臉色稍霽。舉杯飲盡,道:“適才卻是兄弟失禮了。”

劉伯溫呵呵道:“哪裡,哪裡。是劉某笨拙才對。”

兩人果又寒暄幾句,論論詩文,談談老莊,奇門五行,無所不至。

約莫過了兩刻鐘,劉伯溫驀地伸個懶腰,揉揉肚子。笑瞇瞇的道:“這肚子可忒不爭氣。”話音方落。便聽得悶雷般的嘩啦聲傳來,顯然是餓了。

施耐庵笑道:“劉兄真情真性。施某可羨慕不來。”說著拍拍手,走入一名僕侍,施耐庵正要吩咐他要廚房準備飯食,劉伯溫卻神神秘秘的一把拉過他來,小聲道:“施兄,你且叫他出去。”

施耐庵雲裡霧裡,揮手屏退僕人,卻聽劉伯溫笑道:“昔日地潘小姐的那手好菜色香味俱全,入口即化,堪稱人間絕味,不知如今的施夫人仍否有當年之藝?”說著巴巴地望著施耐庵,一副饞虫模樣。施耐庵聽得這話,臉上笑笑,心中卻是喜笑顏開,更有兩分自傲:“夫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可為我漲了顏面。”嘴上卻說:“哪裡,現在卻不過當年兩三分功夫啦。”

劉伯溫笑嘻嘻的道:“即便是兩三分功夫,也是皇宮中御廚一般的手段。嘖嘖,施兄這些年可過得比當朝惠帝還要好啊。”

說到妻子的入廚之道,施耐庵再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臉上登時顯露出來,只是還一個勁的謙虛道:“伯溫啊,她哪有這等本事?待會見了你嫂子,可千萬別這般誇她。”

俗話說愛屋及烏,劉伯溫一夸他妻子,登時由“劉兄”變成了“伯溫”,由“拙荊”變成了“你嫂子”,其間變化之速之奇,真可謂是天下無雙。

劉伯溫輕搖羽扇,笑道:“一定,一定。只是這肚子,可實在是餓吶。”

施耐庵何等聰明?登時會意,拉過劉伯溫,豪興一湧,笑道:“伯溫若有興致,不妨到寒舍小坐,我讓你嫂子煎炒幾個小菜,咱們好生醉一場!”

劉伯溫笑吟吟的道:“敢不從命!”

且不說劉伯溫在高郵城中一逞口腹之欲,大朵快頤,過得好生快活。張無忌執屠龍刀大殺四方,元軍聞之喪膽。因謝遜之死,他深恨蒙古人,更和趙敏統一戰線,夫妻二人齊心協力,真可謂是其力斷金。

而青書一任張無忌引兵廝殺,雖派兵協助,卻不過以為游擊,心中默默計算明教兵力折損,今日七百,明日三千,大大小小兩個月打下來,北靖軍後,崇明軍前,至大都不過三百里之遙。

城中蒙古貴族奔向走告,慌亂不休,不少已經攜帶家小連夜逃走,大都城隨時都有可能不攻自破。

而明教二十三萬大軍,至今幾乎折損一半,有不少傷者被遣送回去。張無忌卻彷彿殺紅了眼,誓要攻占大都,屠盡蒙古族人。

明面上地局面,似乎大局在握,但青書委實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張無忌或許溫良敦厚,有這等狠辣手段不過刺激太大,但他身邊那位紅衫翠襖地女子有怎樣的機心,宋青書是一清二楚的。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6
第兩百三十六章 真相

潘氏是個很柔媚的女子。

柔,在於她體態柔美,歌喉婉轉,一雙柔荑更白皙滑膩,全無半分煙火之態,卻能烹飪出人間絕味,奏出天上之曲。

媚,在於她眼波汪汪,秋水含情,眉梢眼角皆是媚態,一個眼神拋來,不消半刻便蜂狂蝶浪。

施耐庵文武雙全,有妻如此,也算相配。只是他豪邁慷慨,雖對愛妻呵護備至,卻難免有不解風情之嫌。

郎心未必似鐵寒,春閨寂寞喃語香。

施府中的藏酒是上好的老春黃,蘊香醇厚,確有未飲先醉之能。劉伯溫每每飲時,都要先仔仔細細的嗅上兩嗅,才肯輕輕呷上一口,端的算是愛不釋口。

再吃到潘氏親手烹飪出來的燉菜小炒時,那份入口即化的絕妙滋味合著醇香的酒汁澆到五臟廟裡,可真教這北靖軍中第一軍師全身上下無不舒坦。

施耐庵原本疑他,後見劉伯溫吃喝一通便走,走時還鼓動如簧之舌大肆誇耀妻子手藝,走後更是呆在居所裡半步不動,不探查情報不飛鴿傳書,心中的疑慮慢慢散去,反之還騰起知己之感。

潘氏原就識得劉伯溫,當年也曾燉過肉湯與劉基吃喝,施耐庵於故友自然落得大度,餐飲之務自是一手承擔。

屈指算算,這個時候,北靖、崇明兩路大軍恰恰陳兵大都城下了。而劉伯溫也在施府叨擾了半月有餘,可把他美的一塌糊塗,眼耳口鼻大饗好番。

張士誠如今被逼至一隅,伸展不開,心中雖然抑鬱,但劉基賴著不走,他這個做主人的也不好伸手趕人,畢竟對方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北靖王帳下總軍師,殺不得更得罪不得。

這一日午時。劉伯溫不顧形象的大朵快頤之後。伸袖抹抹油光光的嘴巴,笑道:“施老哥,你這些年過的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比劉某人遊蕩江湖不知妙上多少倍!”

施耐庵握住妻子柔弱無骨的纖手,含笑看劉伯溫吃完。道:“賢弟逍遙世外,五穀雜糧自是難入君之仙腹。”

劉伯溫一拍大腿,叫屈道:“老哥你可是冤枉我了,若有美味如斯,便讓我當皇帝也不願。”

潘氏瞧他神情。不由抿嘴輕笑,柔柔道:“賤妾這些年不入廚房,手藝生疏,讓叔叔見笑了。”

劉伯溫折扇展開,笑道:“嫂子手藝生疏尚有如此美味。若是熟練了,那還了得!”

潘氏聽了笑容展開,整個廳堂都仿似生了一層輝光,卻聽她輕聲道:“相公,叔叔這嘴可真厲害。”

施耐庵哈哈笑道:“他呀,也就這舌頭厲害,能說能吃能品,可小覷不得。”

三人說了好一會話,劉伯溫驀地道:“施老哥。劉某在此也待了半月有餘了。明日便走,今天卻是特來吃頓踐行飯告辭。”

施耐庵道:“就走麼?何妨多呆兩日?”潘氏也出言挽留。

劉伯溫歉然笑道:“這可不成。主公兵臨大都城下,不日攻克,傳書來說要與我面談大計。”

施氏夫婦聽他如此說,象徵性的又挽留兩句,也就客客氣氣將他送出門外了。

劉基走後,施耐庵對妻子說道:“明日劉基離去,我為他故友,也合該送他一送。這幾日勞夫人多下廚房,真是讓為夫過意不去。”

潘氏道:“相公切莫這般說,妾身也不過盡婦道而已。”

施耐庵伸臂摟住她,柔聲道:“你心疾可好些了,還會痛麼?士義兄弟這幾日怎地沒來?”

潘氏臉上慌亂神色一閃,俄頃笑道:“主公近來有事,你不也早出晚歸的麼?人家畢竟是皇親國戚地,不要老麻煩他。”

施耐庵神色一怔,拍了拍腦袋,笑嘆道:“還是夫人考慮地周詳。”

兩人又細細碎碎的說了一通閨房話,施耐庵方始離府,與張士誠相商計議。

張士誠骨氣頗硬,不欲投降,但大勢所趨,起義十年來,兵馬不過十萬,州郡不過千里,總而言之一句話,問鼎天下,張士誠,你丫想也別想!

如此而不降,還有活路否?施耐庵幾經思索,終覺出海仍可算另一條路,雖非康莊,但也荊棘不多。

張士誠張士義等幾位高層談了許久,還是未定出路,張士誠愁眉緊縮,揮手屏退一干人等。施耐庵正要告退,卻忽然想起劉伯溫將要離去一事,便告知張士誠此事,張士誠心煩意亂,只吩咐道:“施公,你代我為他踐行便是。送完之後再來見我。 ”

施耐庵恭聲應命,與張氏兄弟緩緩退出。

第二日,城外,亭中。

施耐庵捧一觴濁酒,舉樽飲盡。劉伯溫卻凝杯不動,笑道:“施兄,今日兄弟遠走,卻不知何日再見。”

施耐庵嘆道:“你我本故交,昔年或有嫌隙,但也不過誤會。今日一別,卻當真教為兄十分不捨。”

劉伯溫聽他話語,知他語出真心,心中微微過意不去。沉吟一會,驀地悄聲道:“施老哥,你附耳過來,我同你說件事。”

施耐庵不疑有他,湊耳過去。

劉伯溫臉上嘴唇開闔,手上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發數道指力,頃刻便封住施耐庵胸口數道大**。

施耐庵驚怒交加,方要破口大罵,聲到喉間,猛然一滯,顯然被點了啞**。

卻聽劉伯溫嘆道:“施老哥以真心待我,我又如何忍心再瞞你。我自有法子騙你回府,但思前想後,還是親自告訴你真相來得好。”

施耐庵原本驚怒,聽得這話,卻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他說的真相是什麼?”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19:48
第兩百三十七章 皇帝

對於惠帝,在圍城的七日里,青書由最初的漫不經心,漸漸的也有了點點敬意。

這位蒙古皇帝雖然並不怎麼英明,但至少算不上昏庸,如果是太平之世或許能當一個好皇帝,但近年來天災不斷,姦官禍國,流民四竄,已然是板蕩亂世了。

圍城的第六日,想是城中糧草稀缺,士氣不振,張無忌麾下彭和尚領軍攻打的北門險些告破,惠帝為求激勵士氣親自登上城頭,揮劍殺敵,身中數刀而退。

僅此一點,也是值得敬佩的。

第七日上,元惠帝登南門,喝令強弓硬弩相攻,竟是頗有法度。青書手握兵書,坐鎮中軍,瞇著眼睛靜悄悄的打量著這末世皇帝。

自起兵到現在,已有七年時光了,與師弟張無忌攜手,打下大片的江山,在這一刻終於達到巔峰。

可是,他心裡卻沒有多大的興奮之情。

所謂的真正快樂到底是什麼?

摸了摸頷下微須,他心裡如是想道。

這些年豪情快意,馳騁天下,卻並沒有真正的快樂過多久,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許是家中父母安康,三位紅顏善解人意吧。

望著城頭上聲嘶力竭的元惠帝,北靖軍的主帥輕輕嘆了口氣,那卷兵書被他置放一旁,輕裝上陣的他伸足在車駕木板上一點,緩緩騰空。

武當地梯雲縱輕功。妙就妙在能凌空換氣轉折。每一轉都能騰兩丈之高。氣盡時候足有十餘丈高。

武當派有這份功力。並不在少數。宋遠橋一口內氣能六轉至十二丈之高。卻不敢動用。何也?

血肉之軀從那等高度筆直墮下。想活不想?

但宋青書今天這樣做了。

大都城門高達十數丈。不可不謂之城堅砲利。高峻險拔。但以宋青書之能。一口氣用到盡頭。恰恰登上。

身旁流矢不斷。但卻無一根能傷著宋青書分毫。反被他連連借力。凌空數轉之後。他身子一旋。覷準機會以足踏箭。如登浮雲。蜻蜓點水一般踩到城頭。委實迅捷無倫。他周身罡氣湧出。伸指虛點數下。便倒下七八個弓弩手。

惠帝大驚失色,他渾料不到世上竟還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輕功,直視堅城高牆於無物。護衛兩旁地禁衛大喝道:“護駕!”一挺長戟便往青書攻去。

青書輕嘆一聲,揚手揮出三道勁氣,點倒幾名禁衛。身形一晃便到了惠帝身前,右手拿住元帝脊上大椎穴,緩緩吐氣開聲:“爾君在我之手。投降不殺!”聲如雷霆陣陣,幾乎覆蓋整個城池,天上風氣翻湧,黑雲壓城,鉛凝似鐵。

大都守衛軍備都是左搖右晃的站立不住,離得近的當場便被震暈了過去。城外的北靖軍見主帥神威勇悍,士氣大振,當即一舉而破城門。

惠帝被青書生擒,提得老高,原本還存一絲希望,此刻見城門打破,一湧而入黑壓壓的人群,不由得面如死灰,神色瞬間枯槁。

大都城告破。

在安撫百姓。四派軍隊掃蕩餘孽之時。宋青書仍是花了一番時間安頓好尋死覓活的惠帝。

在這個世界裡,他看得起的人不多。司馬彌卿算是一個。他的遺願,青書無論如何都會盡量滿足。

次日,改大都為北平。

過得兩日,崇明王張無忌請命領兵北上掃蕩,北靖王坐鎮北平。

青書登上長城,俯視山河如畫,心中竟是生不出半點感慨。

劉伯溫一襲緇衣,手搖羽扇,輕飄飄的登上長城,瀟瀟灑灑地躬身行禮:“參見王爺。”

青書身穿鑲金邊的玄色衣衫,背對著劉基苦笑道:“先生真要和我拘禮麼?”

劉伯溫正色道:“王爺此言差矣,今時不同往日,掌天下兵者兩人,屬下不和您拘禮,莫非還要向崇明王屈膝麼?”

青書嘆道:“我與無忌同出一門……”

劉伯溫打斷他道:“王爺心慈,人家未必手軟,抉擇之時,望您切莫糊塗。”

青書默然不語。劉伯溫沉吟許久,欲言又止。半晌,青書問道:“高郵此行,有何斬獲?”

劉伯溫低眉答道:“施子安一怒殺妻,更剮了張士義,隨後打出高郵,不知所踪。”

宋青書臉上一派雲淡風輕,聞言笑道:“他不願來投也就罷了,我也懶得找他。先生倒是沒必要扯謊。”

劉伯溫一驚,隨即苦笑道:“因我之故,令他如斯痛苦,何必再去煩他?”

青書點點頭,伸手搭在被歲月磨出不知多少滄桑痕蹟的巨大石塊上,目光悠遠,望向北方。麼? ”趙敏把張無忌扯到帳篷裡,醞釀許久,問道。

張無忌全身甲胄,聞言一愕,拉著趙敏滑嫩的小手,笑道:“敏敏你說什麼,天下還未定呢,再說了,宇內皆知北靖王為正,崇明王輔之,要做皇帝,也輪不到我。”

趙敏咬了咬嘴唇,輕輕道:“宇內皆知……怕只怕宋師兄不知。”

張無忌怔忡一會兒,他是個極聰明的人,如何聽不出妻子的言外之意?臉登時便黑了下來,沉聲道:“當年我身中玄冥神掌,是宋師兄送我到少室山取少林九陽功救命。可以說我姓張地一條命有半條是他救得。何況,以他的武功要殺我簡直易如反掌。敏敏,你切莫亂說話。”

說到這裡,他又神秘一笑:“我同你說個秘密,前天晚上我以令人連夜送信與宋師兄,更遣人往光明頂頒布聖火令喻,以擁他登基為帝。哈哈,宋師兄一定驚訝的緊!”

趙敏白皙的臉龐上湧起一陣紅暈,似乎有些急,她拉過丈夫,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張無忌聞言臉色又沉,黑著臉又要呵斥,可趙敏卻豎起手掌,一字一句的大聲道:“我以特穆爾家族起誓,剛才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分杜撰。無忌哥哥,你要證實也十分簡單,以你的武功,偷偷去見那人一面,一切也就水落石出!”

張無忌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好容易才平復下心情。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20:26
第兩百三十八章 封賞

北平鼎定,崇明王北上掃蕩數月,殺賊萬餘,俘獲糧草輜重無數,蒙元勢力為之一肅。

而後王師歸來,北靖王引領諸將出城十里迎接,師兄弟二人執手回殿,共敘別情。

金碧輝煌,雕欄玉砌,奇花異草,美不勝收。

青書玄袍玉帶,峨冠短鬚,屈指近八年的天下之爭,隱隱浸潤出一派威嚴霸主風範。今年他恰恰三十出頭,皆因軍旅清苦,竟是至今無子,好在王妃楊汐晴已懷七月身孕,一干僕婦下人無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而張無忌則是一襲明黃色勁裝,威武不凡,昂首闊步,然大將風度。他因義父之死大受刺激,遂秉承明尊基業,大興刀兵,凡蒙兵遇之,無不被斬作數截,好似唯有這般,才能洩去他心頭的點點恨意。

大殿上空空如野,未有一人,倆師兄弟攜手大步而入。

卻聽張無忌長聲大笑道:“師兄,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如你我兄弟白手起家七年而定之,卻是少有。即便是光武帝英明神武,亦是藉了宗室之名,費了七年方才掃蕩群雄,比之你我,卻是稍弱了一籌。”

青書聽得微微皺眉,依張無忌之性,絕不會出此好大喜功之語,莫不是這昔年敦良厚重的小師弟,當真變了?

見師兄不語,張無忌呵呵笑道:“偉業豐功皆已創下,撫定百姓之後,想必就要定帝皇之業了。\\\”

青書身子一震,眼神驟然亮起,他緩緩道:“無忌,你想當皇帝麼?”

張無忌神色一閃,笑道:“我等北伐之時,便一向是北靖為主,崇明輔之,如今天下大定。依然如是。師兄,我手書的那封信。你收到了吧?”

青書聽了。默然半晌。又道:“無忌。你想當皇帝麼?”

張無忌將牙一咬。俯身跪地。沉聲道:“張無忌願奉北靖王做這天下之主。君臨天下。威懾四夷。有不服者。有我屠龍刀伺候!”

青書慢慢扶起眼前跪倒地師弟。輕嘆一聲道:“何必如此…你若想當。我讓給你便是。你背上冷汗沁出。雙臂微顫。無忌。你我真地到了這個地步麼?”

張無忌沉默一會。忽道:“那元惠帝還在?”

青書嘆道:“我不殺他。皆因司馬彌卿遺願。當時你也在場地。”

張無忌嘴角劃過一抹冷冷笑意:“他指使那白髮老怪殺我義父。你也在場地。”

青書默然不語。

張無忌輕輕嘆一口氣。道:“師兄,這些事咱們都別提了,你要保他,那我也難殺他。敏敏前幾天已經同我說,她已書信一封至燕山王保保處,不敢說能成功勸降。但好歹能讓王保保退出中原大地。”

青書長呼一口氣,道:“如此,甚好。”

張無忌展顏笑道:“咱們師兄弟許久沒在一處喝酒了,我聽說酒窖裡藏著成吉思汗當年搜刮的佳釀,師兄雅量,可有興致?”說著伸出手來,臉上擋不住的笑意。

青書笑著一拍他手,道:“才打完胜仗,又去喝酒!什麼時候染上的這習慣?也罷。我陪你這遭便是。”

張無忌眼中陰霾一閃即過。哈哈一笑,袍袖稍卷。身法展開,頃刻間便消失在宮牆之內。青書嘴角微微劃起一個弧度,使出武當正宗的輕身功夫,徐徐追上。

次日,總軍師劉伯溫,傅友德,羅本等眾將齊齊上殿進言,擁戴北靖王稱帝。

北靖王再三謙讓,後崇明王引明教眾入,俯身延請北靖王承天之命,做這中華大地之主。

自北靖王上祭台禱告上蒼地那一刻起,這華夏江山已然改姓為宋。

青書立國號為靖,定都北平,年號武定,封賞群臣,崇明王張無忌領柱國大將軍銜,儼然群臣之首。封劉基為左丞相,輔國公,領金紫榮祿大;李善長則為右丞相,忠誠公,領金紫榮祿大夫。

傅友德為龍虎衛上將軍,領兵部尚書銜,封江夏公,鎮守南疆平叛。

羅貫中為鎮國上將軍,領資政大夫,封威北公,震懾北元殘餘勢力。

何謙為金吾衛上將軍,封忠勇公,掌羽林軍三萬,衛戍京畿要地。

鄧愈為驃騎衛上將軍,領榮祿大夫,封奉天侯。

這一日一干文官武將皆是歡喜不勝,各開國功臣紛紛拜倒直呼萬歲,明教諸豪亦無不喜,只是說不得、冷謙二人拒受封賞,只求隱退,青書遂各予之以銀錢。

而後定武當道家以為國教,封張三豐為護國上法師,餘者武當七俠,各有虛銜,暫且不提,原欲封宋遠橋為武昌王,領三千里轄地,卻被父親婉拒,青書知父親心思,也就作罷。而後撥錢二十萬貫修繕紫霄宮大殿。

亦敕賜少林空聞方丈為“大慈悲智慧禪師”,空智禪師為“金剛無量護法禪師”,一干出力定鼎江山者,皆有封賞。

是年為武定元年。

武定二年初春,驃騎將軍鄧愈自南歸,令喻攻張士誠屬地,以常遇春為先鋒,所到之處無有不克,張軍聞常而喪膽。

張士誠,張士德兄弟二人領妻小親兵逃出,至於飄洋過海,不知所踪。

而後鎮國上將軍羅本引軍西進,鐵騎無雙,三敗王保保於長安,殘餘七萬蒙元鐵騎退回草原。

天下初定,百廢待興,也是時候休養生息了。

青書殫精竭慮,與劉、李二位丞相商談半月,頒布了一系列民生新法,是為土地改革。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20:29
第兩百三十九章 三計

這一日深夜,宋青書與劉、李二人商榷一應事宜完畢,獨獨留下劉基。

三天前得到消息,前元惠帝險些逃出深宮。青書又收到內史府中尉歐陽玄奏摺,他心裡已清楚,這番算是自己失算了。

這幾天裡收集消息,倚仗強大的信息網,青書已大致把握整個脈絡。

誰會想到趙敏迫不及待的偷偷去見了惠帝,又巧言問出了關於遣司馬彌卿殺人之事。

然後崇明王張無忌北征,回來時,常遇春便拜訪了內史府中尉。想是他不大清楚司馬彌卿之事,只是奉命糊里糊塗雲裡霧裡的說了兩句話,喝了口茶水,便唱個喏告退了。

第一句話是:哈哈,瞧大人是個風流俊雅的人物,老常以前要是見了,絕對是要跟您喝上幾杯的。

第二句話是:聽說先生以前是韃子的翰林編修,棄暗投明,可真真慧眼獨炬,咱們皇上可是一等一的聖明之主,這不,這就給您提到三品的官兒了。

這兩句話明面上聽起來都只像是嘮嗑寒暄,第二句話更像常遇春口沒遮攔的性兒,一個不好就把人得罪了。但歐陽玄何等人物?聽完並不著惱,見招拆招談笑自若的歌功頌德一番,應付過常某人後,仔細琢磨著和這他並無交情,當即就密奏一折,將這兩句話都寫了進去,口氣惟妙惟肖,絕然是武人大大咧咧的個性。

青書聽了之後更無懷疑,那常遇春是一等一的狂人,打仗衝鋒在前,雖說並無看不起讀書人的習慣,但他自個兒本身大字不識多少,是絕對不會刻意結交文官的。

身著龍袍的宋青書又是另一番威儀,並指翻開茶蓋。抿了一口,道:“先生妙策安出?”

劉基道:“天下方定,崇明王手握半數兵權。軍中各中層階級官員泰半為明教弟子,便是威勇侯,也多半向著他,現在……削權之事,只怕難行。”

威勇侯。是常遇春地封爵。常某人以戰功彪炳。銳不可擋。威勇二字。倒也不虛。

“難行”二字一出。青書不由苦笑。

劉基笑道:“我有三計。可供陛下參考。第一。蜀中叛亂未休。可撤迴龍虎衛大軍。著崇明王平定戰亂。而後順勢封為蜀王。將四川、雲南二省劃作蜀王藩地。”

青書搖頭道:“非長久之計。”

劉基又道:“第二。武當七俠雖拒受封爵。但可再下一道旨意。名曰楊妃待產。請宋大俠進京探望。順便延請張五俠入京。敕賜府第……”

這話說地隱晦。但青書何等聰明。才聽到一般。便喝道:“傷我同門之義。此舉教朕如何見容於武當?莫在說了!”

劉伯溫好似料準了青書不會答應,嘴角掛著笑意,道:“第三,遣一大將領三十萬大軍進伐草原,務必生擒前元將軍王保保,而後軟禁於北平,而後設計安謀反之罪,因崇明王妃之故,名曰避嫌。順勢削其兵權……”

青書也不想听後續如何。只打斷他道:“生擒王保保並非不可,只是非朕親政不可。此計勞民傷財,耗時亦久,不可。”

劉基嘆道:“其實要說削權什麼地,都不是長久之計。”頓了頓又道:“若崇明王武功極弱,此事倒也不難為。”說罷灼灼目光逼向微現愁眉的大靖開國之主。

宋青書聞得此語,目光轉厲,雙眼瞪圓,一拍桌案,喝道:“劉基,你好大的膽子!”身上騰上一股極強氣勢來,收乎穹廬,放諸太微,泰山壓頂般讓人躲無可躲。

劉伯溫面不改色,額上卻滲出絲絲汗漬來,半步不退。他剛才那話顯然是慫恿宋青書親自動手斬殺張無忌。以武定帝絕世武功,除張三豐外,天下何人能敵?這一來做地干乾淨淨,在栽贓給前朝餘孽,比如司馬彌卿之徒,而後再演一出好戲,瞞過明教諸豪,而後再徐徐應對,把釘子一個一個的拔出。

至於有沒有人會懷疑到當朝皇帝身上,這可想而知。當初克下大都,還是北靖王的宋青書遲遲不登大寶,還是崇明王幾次三番傳書明教,再三進諫,方使這新帝登基,做這中華之主。

何況兩人同出一門,武當以俠義為先,第一條大忌便是同門相殘,武定帝之前又大有俠名,若張無忌身死,天下人沒有一個會認為宋青書是兇手。

這條除其首腦之計,委實簡單之至,一切的條件都如此契合,萬事俱備,只待青書心裡那一道輕柔的東風刮過了。

左丞相、輔國公劉基雙膝戰栗,卻強撐著站起,拱手行禮,滿頭大汗一字一句的道:“如何做為,望陛下決斷。”而後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青書一怔,身子一晃收回氣勢,道:“丞相…罷了,你先下去吧。”

劉伯溫一攬衣襟,喘了一口氣,道聲:“微臣告退。”緩緩退去。

宋青書手握書卷,輕輕踱了幾步,望著明月高懸,半晌不語。

忽有小太監快步奔來,大聲道:“皇上,喜訊,喜訊!”

青書皺眉道:“何事喧嘩?”他已明令入夜後上書房需保持肅靜,這小太監仍是如此,不啻公然違令。

小太監微顯稚嫩地聲音極為興奮:“皇上,皇上…周貴妃有喜了!”

大靖皇帝手微微一抖,臉上神色幾變,終是笑出聲來。伸手摘下身上一塊墨玉環佩,哈哈笑道:“賞!”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20:32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0-5-17 17:21 編輯

第兩百四十章 屠龍

想到周芷若又懷有身孕,青書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有不詳預感,但轉念間便摒去,心道楊汐晴待產,周芷若有孕,豈非雙喜臨門?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來報訊的小太監慌忙趨上兩步,方要伸臂接住拋來的墨玉環佩,手上卻已多出一物。這一擲的勁力四平八穩又恰到好處,斷然不致傷了他,依他修為原能輕易辦到,但那一擲全憑本來腕力,絕無半分內功修為。這拿捏分寸之學,卻是青書近來讀《論語》有悟。

小太監得了寶貝,樂得眉開眼笑,跪下咚咚咚連連磕頭。靖武定帝笑道:“還不去昭和宮通報?”

小太監聞言一愣,隨即趕忙站起,一溜小跑順著長廊往昭和宮方向去。

侍奉天子的太監汪振東召來隨駕宮女後,卻早不見宋青書踪影,原來他坐居深宮數月,久未動筋勞骨,此番難得心情大佳,輕功施展開來,誰能追得上他?

北平外宮,崇明王府。

趙敏頭挽高髻,華服錦衣,一派漢人貴婦打扮,傲人曲線顯露無餘。

她輕輕端起雕龍琉璃玉壺,緩緩沏出一線細細的水注,晶瑩剔透,泛著騰騰熱氣,正是剛剛煮好的最上乘的雨前龍井。

張無忌手指敲打的紅木桌面,眉頭不舒。多年來的征戰讓他臉上線條更加剛毅俊朗,豪邁慷慨之下。也多了幾分陰鷙。

但凡謀主,皆無決斷之能,決斷之權,在於行軍主將,七年縱橫天下。少逢敗績,不得不說,這位當朝王爺、明教尊主在戰火洗禮之中。成長地不是一星半點。

南連百越,北盡三河,何人敢不俯首帖耳待我天兵?

但這樣地征戰。真地能令自己快樂麼?

張無忌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陽穴。

“無忌哥哥。喝一杯茶水。緩緩神。”趙敏巧笑盈盈。端著茶盞奉上。纖纖十指如嫩白蔥尖。袖口地緞子滑下。露出一段白皙腕節。隱隱可見淡紫色地血管。端地是柔弱無骨。

趙敏自嫁了張無忌以來。對於漢學便產生了濃厚興趣。一會兒研究禪學。一會兒又讀《孟子》。這時候卻是鑽進《陸羽茶經》裡頭去了。

對於泡茶沏茶。依她手段做來。別有一番風韻風味。

然而張無忌卻顯然沒心思去品味瀰漫著淡淡清香地上好龍井。只敷衍似地抿了一小口。強笑道:“敏敏。這茶可真好喝。”

華服地美婦人柔柔的彎下腰來,輕輕在丈夫嘴上一啄,香滑的舌尖掠過他的唇,看著男人稍顯迷離的目光,笑道:“這茶呀,只有在心情寧定的時候喝,才能真正品出味兒來。但它本身又有提神寧心的功效。可真是一等一的妙物。無怪我爹爹當年老喜歡咂摸咂摸。”

提到“我爹爹”三字地時候。趙敏目中寒光一閃,嘴角劃過地笑意云淡風輕。

張無忌聽到這三字。不由又是身子一震,目光已不自覺的投向牆上懸掛著的屠龍寶刀。

寶刀未有配鞘,黝黑黝黑,若非刃口透著隱隱血光,任拿給哪個百姓瞧,都只會以為是一塊頑鐵,誰又能想到,這麼不起眼的一柄刀,竟是天下罕有的神兵!

趙敏循著他的目光去看,臉上掛起莫名的笑意來,似嘲弄似悲哀:“寶刀屠龍,寶刀屠龍,也未必就名符其實了。”

張無忌本就心煩意亂,聞言拍案而起,喝道:“你想殺他?”見妻子冷冷的目光投來,崇明王又頹然坐下,苦笑道:“便是我不擋著,屠龍?誰有這個本事?”

趙敏輕輕嘆口氣,伸手撫著丈夫寬厚的肩膀,淺淺笑道:“無忌哥哥,你是天下第一地老實人,不會耍陰謀詭計。所以我這個做妻子的才要好好謀劃,當年的那些翰林編修,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徒?那歐陽玄若勃然大怒的斥責老常,或是臉色不渝的揮手送客,我都不會如何疑心,可他卻偏偏故作鎮靜,談笑自若。養氣功夫了得也還罷了,可偏偏修習的是你武當的輕功內功,修為還不低。嘖嘖,無忌哥哥,你爹爹和幾位師叔伯有收過這樣一個弟子麼?”

張無忌默然不語。這歐陽玄上朝時,他多有留心,步伐穩健,往往走了四五步才呼吸一次,吐納功夫顯然不弱,而後轉身旋步,赫然與自己一個模樣,若非修煉的梯雲縱的上乘輕功,絕不致如此。

趙敏伸出柔荑撫著丈夫地臉,輕聲道:“無忌哥哥,你心好。可別人不一樣,咱們縱然前事不咎,也當為將來謀劃。你縱是不惜自身,難道還不顧我肚里地孩兒麼。”

張無忌閉緊雙眼,顫聲道:“武當第一條大忌便是同門相殘,除去犯上不遵,又傷了同門之義,爹爹也饒不得我。如此不忠不義不孝,我張無忌有何顏面存於天地之間!”

趙敏柔聲道:“咱們又不殺他,只迫的他害不得我們,到時候把話說清楚,想來大師伯和爹爹也無話可說。”

張無忌微微睜開眼,又望向那柄黑黝黝地屠龍刀,神色一時慘然。

趙敏輕輕呢喃:“無忌哥哥,你放心,我們會很好…很好……”

見過周芷若後,青書轉而往蘇若雨寢宮行去,這女子聰明靈慧、機敏無雙,卻最是溫柔解語,往往到她那處去,也不就寢,一坐便是一晚,喝著茶水聊天,也讓他遍體舒適,心情安然。

蘇若雨巧慧溫柔,楊汐晴嫻靜悠然,周芷若狡黠好強。

這一晚在蘇貴妃處,大靖皇帝躺在黃楊木長椅上,微闔雙眼,放鬆疲憊的身軀,呼吸漸漸平穩而悠長。

蘇若雨沏了一盞熱茶,素手輕輕揉捏丈夫的肩,嘴角蕩漾著笑意。

其實她的要求很低,只要能靜靜的近近的看著他微笑著睡去,那將是上蒼最好的恩賜。

“若雨,你說…無忌他如果知道謝遜是被我反間計所殺,會想殺我麼?”大靖皇帝睜開明亮的眸子望著天,不見半分殺氣,溫和而瑩潤。
Nickice 發表於 2010-5-12 20:34
第兩百四十一章 臨盆

花園里長著鬱鬱蒼蒼的古松柏,幾張藤椅繞著藤桌錯落有致的放著。黃楊木長椅上躺著的武定帝目不轉睛的盯著繁星燦然的夜空,神色間竟有說不出的柔和。蘇若雨輕輕搧著正在麒麟銅壺底忽高忽低的火焰,神情專注,壺蓋的小孔中沁出氤氳,醇厚的酒香撲面而來。

“無忌向來寬厚待人,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那樣想的。”雍容華美的貴妃柔聲答道,取來晾在一旁的濕巾,裹挾著握住壺把,注出滿滿一杯清酒。

武定帝呵呵笑了兩聲,伸出食中二指拈住酒杯,放到唇旁,抿了一口。

“可總有些不安分的人,有恃無恐,偏偏還殺不得,當真可惡的緊。”蘇若雨微微皺眉,又倒滿一杯酒,舉杯與青書輕輕碰了下。

宋青書笑了笑,看著妻子一飲而盡,輕輕吐出四個字:“殺又何如?”

“若殺之,則無忌必反。”

這個女子的眼睛很好看,純白如璧玉,漆黑如點墨,清澈如一泓秋水,彷彿兮洞徹世情:“明教勢力太大,你那師弟又不是愚笨之輩,把他的枕邊風給撲滅了,如他還猜不到是我們動得手,那也不配崇明二字了。”蘇若雨言笑晏晏,見丈夫杯中已空,又給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朱老夫子曾有句話叫做屹然若中流之砥柱,有所恃而無恐。故而有恃無恐者,以其為中流砥柱。這中流砥柱自然是不能輕易動搖的,否則大廈將傾,基業崩頹,天下又將起烽火。”

武定帝搖頭笑道:“朕也不想同室操戈。只是他不吐露心跡,朕始終如哽在喉,只消給朕五年時光,這皇帝當不當,也都無所謂。”

蘇若雨淺淺一笑,仰頭舉杯,絲滑的緞子掠下,露出一抹白膩脖頸,如羊脂凝玉,三杯酒入腹,兩朵紅霞掛在頰上,白裡透紅的就像一個熟到恰到好處的桃子。

“怕只怕這五年時光,都成奢望。”

大靖皇帝默然,他心中所謀劃之事,固然足以造福千古,但卻殊無把握。天下方定,若無兩年休養生息,哪來的人力物力供他去成這古今未有之大業?

原先隱匿江湖積下地財富。早在數年前便被揮霍一空。來地快去地也快。他倒也不甚心疼。只是如今國庫庫銀堪足四百萬兩。著實經不起大開銷。

蘇貴妃頗為憐惜地看著躺在長椅上地皇帝。那是她深愛地男人。現在正鎖著眉頭不發一言。

“想必劉先生已經把話挑明了。上上之計自然是你親自出手擊殺無忌。但你是斷然不會這麼做地。現今便只有退而求其次。先固穩根基。徐徐休養。而後方好圖之。”那一爐煮酒之火熬到現在。已然弱了。蘇若雨拾了兩根枯枝放入。燒得“嗶剝”作響。

“皇上。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最難。順其自然吧。”蘇若雨微微笑著。又道:“這些年來。我倒是十分奇怪。當初那位神秘兮兮地灰袍人。怎地還不現出真身?”她知道若談***。青書定然仍是心懸朝中事。卻不如一言引至江湖。反倒沒有那般疲累。

青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笑意浮上:“那人是誰。也無需多說。當年之事。換我現在做來。也渾不費力。沒什麼了不得地。待宇內大定之後。我再去會他。”

這話說地自然而然。字句間霸氣流露。絕無半分矯揉之態。

蘇若雨盈盈一笑,取來玉壺倒了一盞涼茶,道:“清茶解酒。”

青書接過飲了,見火勢又弱,起身拾了枯枝塞入。

“鬥來鬥去,累了。”武定帝望著火苗蛇舞,輕輕吐出六個字,蘇若雨聞言為之一呆,伸手環住丈夫的脖頸,在他額上一吻。

青書伸手攬住蘇若雨,呢喃道:“你累麼?”蘇若雨伸手緊緊環住青書腰肢,輕輕道:“不累。”頓了頓又道:“天下有帝無後,立後之事,陛下還須斟酌。”楊汐晴先有孕,若生男兒,母憑子貴,大臣們勢必順勢上書要求立後。但周芷若又是個好強的性子,后宮只怕不寧。

青書心頭又是一陣煩亂,深吸一口氣,道:“今天便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低頭在懷中佳麗唇上一啄。

蘇若雨臉蛋上掛著淡淡笑意,眼中卻滿是憂慮之色,這憂慮不僅僅是柱國大將軍崇明王的棘手,更有宮廷內鬥的風起雲湧,她固然無心皇后之位,但楊汐晴自幼同她一起長大,期間情分不可謂不深,這古墓的大小姐受了周芷若分毫的氣,蘇若雨如何不感同身受?

宮娥太監遠遠瞧見,都是忙不迭退開園子,生怕攪了皇上和貴妃的好事。

晚風嗚咽,一對男女靜靜相擁,天上繁星如許,夜空淒清,倒也不顯寒冷。

武定二年正月十五晚,皇貴妃楊汐晴臨盆在即。

坤寧宮裡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忙碌異常,武定帝負手立於屋外,雙手在背後攪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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