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築人生 作者：古德白 (連載中)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章 尊重

    跟著蕭建坡同志，「學員」們排著稀稀拉拉的隊伍，走過小樹林，走過了田埂，很快就來到了試驗田的邊上，就在咫尺之間，就是義勇軍小隊的操場。

    操場上，一百六十名名小隊員排成了一個方隊，正在踏著整齊的正步向他們走來，手中是一水的長一米八左右的紅纓槍，那是相當的威武。

    雖然身上的衣服並不統一，黑的、灰的、綠色的雜成一片，但是，他就給你一種異常整齊的感覺。

    「伯伯們好，現在，請你們參觀一下我們革命義勇軍的隊列操演」！蕭寒上前，立正、敬禮之後大聲的說道。

    「好，好，我們參觀」！老常忙不迭的答應著，看著這些虎頭虎腦虎氣昂揚虎虎生風的小傢伙們，不知怎的，老常心中湧起了深深的思念，那種軟軟的親切。

    操場上，小隊員們整齊的正步、跑步、分散、集合、軍體操等一項一項的表演著，小小的身軀，卻像是凝聚了無比的戰力，看起來竟然有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當表演結束的時候，這群學員還沉浸在震撼當中——這是一群十來歲的孩子？

    「表演完畢！立正！稍息」！清脆的口令聲中，蕭寒轉身看著呆愣愣的學員們，也不說話，可就是這樣，這些老傢伙又怎不明白人家的意思？看看小傢伙們橫豎見線的整齊隊伍，再看看自己這邊稀稀拉拉，彎彎曲曲猶如死蛇一樣的隊伍，自覺的往一起靠攏著，眼睛斜標著，好不容易把兩行隊列給站的比較直了，再看，高的，矮的，中間還夾雜幾個老太太，不禁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

    「呵呵，常伯伯，從今天起，五七干校蕭家集分校的所有成員，將納入我們革命義勇軍的統轄範圍，我希望，新老成員，能夠互相幫助、互相提高！堅持自身學習、鍛煉，不斷提高自身的素養水平，為我們偉大的革命事業貢獻自己最大的力量，從今天起，蕭家集分校的所有成員，將冠以「五七戰士」的稱號，讓我們全體成員，在這初升的朝陽下宣誓：「（宣誓內容見各種革命宣言，俺不騙字數！^_^）！

    莊嚴的宣誓，卻是蕭寒融匯了眾家之長，此時莊嚴的道來，讓原本還有些輕視的干校學員們更加深切的震撼了，不由自主的在蕭寒的帶領下，講這一段誓言誦讀了一遍，在誦讀的過程中，曾經消沉的意志又熊熊燃燒了起來，原來，我們這次再也不是「反動派「！再也不是」革命的絆腳石「！再也不是」封建垃圾牛鬼蛇神「！也再不是被捨卻拋棄的邊緣人！

    「我以革命義勇軍的名義命令：自即日起，五七戰士的作息將做以下調整」！

    蕭寒將根據義勇軍小隊作息時間順延而來的干校作息時間表讀了一遍，之後，又宣讀了各種義勇軍的規章、律例，一款款，一項項是那樣的嚴格，乍一聽，很難，可正是這份難度，讓這些五七戰士們覺得唯有如此，才會體現一個戰士的革命精神，一個集體的凝聚力，也唯有如此，才讓五七戰士們對這個剛剛知道的義勇軍小隊產生了一種很奇妙的歸屬心。

    紀律，有時候不單單是約束，更多的時候，卻是收攏，僅僅是講十幾個規章律例的宣讀，就讓這些已經散了心的五七戰士們又有了一種回歸工作的心態，這與被勞動改造的心態是完全不同的。

    板著小臉，把這一系列的預謀施展完畢之後，蕭寒燦然一笑，對小傢伙們說道：「你們平時不是崇拜科學家麼？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們可都是在各個領域裡出眾的科學家呢，怎麼的，還不過向這些科學家們討教？解散」！蕭寒一聲令下，小傢伙們頓時就興奮的開了鍋，衝過來，把「老戰士」們幾乎是用架的，各自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圍起來，嘰嘰喳喳的向這些學者、專家們問著千奇百怪的問題，科學家啊，那在這些遠離城市的農村孩子們心中，是何等高尚、神秘的存在！

    於是，操場上、稻田邊，田埂上，都有那麼幾個十幾個的小傢伙圍著一個或多個「老戰士」聽著他們當年勇，聽著他們的過去輝煌，聽著他們過去的驕傲！

    人一上了歲數，本來就愛回憶往事，幾何時，原本的驕傲竟然成了自己的罪過，這讓他們憋屈，讓他們彷徨，也讓他們深深的痛苦，而今不然了，因為他們對往事這些輝煌的訴說，會讓小傢伙們發自心底的感歎，是人都有虛榮心，更不用說這些原本被深深打擊過的人呢？

    在批鬥台上，在牛棚中，在一聲聲呵斥、打倒、打翻的叫嚷聲中，他們的尊嚴曾被無情的踐踏，可現在，他們在小傢伙們一聲聲的驚歎了純真的崇拜下，終於又恢復起來了。

    「常伯伯，你看到了吧，這一片稻田，是蕭家集和農場雙方面主動劃撥給我們義勇軍小隊的，一是當作試驗田，二呢，也是我們義勇軍小隊活動資金的來源，你看看，那邊的兩個蘆葦坑，那也是屬於義勇軍小隊試驗田的範疇，第一個作用是用來蓄水，第二個作用現在卻沒有發揮出來，嘿嘿，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胳膊肘可得往裡拐，您是養殖專家呢，那我可都交給您了」！蕭寒拉著老常的手，指點著周圍的田野，也指點著那兩個坑塘。

    「嗯，你就放心吧，養什麼我心裡早就有了打算，準備今明兩天抓時間寫信到我知道的幾個地方詢問一下，看看有沒有魚苗的來源，到時候再決定」！老常笑呵呵說道。

    「嗯，那我就放心啦，有您老在，我可放手啦」！

    ……

    「林伯伯，聽說您是一位畜牧專家，您看，這是我們弄的一種牧菜，是用來餵豬的，經過了改良，澱粉的含量很高，您看看，這是各項檢驗的數據」！蕭寒拿了一棵剛剛培育出的改良野菠菜問著老林。

    「什麼？快拿來我看」！老林急忙接過了那棵紫色的牧菜，仔細的端詳了起來，還一遍一遍的研究那張記錄著數據的紙。

    「林伯伯，你看，遠處那個黑乎乎的高崗，因為乾旱，上面也種不了莊稼，您看有沒有可能種植一些牧草？也不須多，養那麼幾百隻綿羊山羊的，也算是為集體經濟增添了新力了是不？

    還有哇，我聽說咱們國家已經跟很多的國家建立了貿易關係，要是能養一些出口的肉類牲畜，不也能換來外匯？不過，這方面我可不清楚要養啥呢，還得您老給指點一下，嘿嘿，這是我們蕭家集三個大隊的大隊書記托我來問的，要是您想起來什麼，我給他們個信，一准樂顛顛的跑來「！

    ……

    「方阿姨，您可是省人民醫院的內科專家呢，我們村子不小，可只有兩個赤腳醫生，再加上水平也確實有限，所以村人看病很為難，您看看，就站在那邊的那兩個，眼睛都盼藍了，想拜您為師呢，嘿嘿，要不，您抓時間指點指點他倆？也不光是他倆，還有別人呢，也不多，五六個吧，要不然您開一個小小的培訓班」？這一次的目標，是一個儘管簡樸卻異常乾淨的中年女人，蕭寒講自己的可愛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過，卻是無利不開口，很快，四十來人就被他走訪了一大半，也都被小傢伙給壓搾了一番，不過，誰也不覺的煩，總覺得，自己終於又有用了！

    ……

    「喬伯伯，你是機械製造專家，我老爸呢，也是這方面的學校畢業的，現在是咱們縣製造廠的負責人，他可是老跟我提起您老的名字的，沒想到您老竟然來到了我們蕭家集，我老爸現在肯定是沒聽說呢，要是知道您老到了我們這裡，肯定跑回來跟您請教的，嘿嘿，要不，您看我這麼可愛，就收他為您的弟子？怎麼樣？我用我的玻璃珠跟您換」！

    「哈哈，你這個小鬼頭哇，你父親我可是聽說過的，改良手扶拖拉機和研製配套設備的蕭國華，那可是大名鼎鼎，要是能有這麼一個弟子，我老東西高興都來不及」！

    「哈，那就說定了，嗯……這玻璃珠……」

    「小鬼頭，拿走吧，伯伯難道還會要你小孩家家的玩意兒麼」？老喬同志真是敗給這小東西了。

    ……

    「聞爺爺，您昨夜休息的還好吧，呵呵，我可是知道您，您可是文物考古專家，我有幾件東西想讓您老給看看，有沒有保護的價值呢？還有哇，你看那邊的那個黃土坡，雖然不高，可我們這裡的土質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麼一個高坡的，有人說那是蕭妃墓，黃土是從遠處搬來的，可古來盜墓的也幾百次的光顧了，就是沒發掘出啥東西來，有時間您來去看看，要是真的的話，咱得小心保護起來，別給人破壞了」！

    ……

    就這樣，蕭寒一個個的走訪著，隨著接觸的人越來越多，蕭寒竟然產生了一個錯覺，怎麼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予取予求的大寶庫？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一章

    正如蕭寒所感覺的，這些專家學者當得上是一個大寶庫，人類最珍貴的是什麼？不是那光彩奪目的珠寶珍玩，而是沿襲發展了幾千年的文化和積累沉澱下來的豐富的知識！

    當蕭國華回到家中，溜躂到兒子辦公室，看到和兒子拿著圖紙趴在辦公桌上仔細研究的喬雲海的時候，當場就木在了門口。

    「老師」！？

    「你是……」聽到一聲親切的呼喚，喬老抬起了頭，看著激動的全身發抖的蕭國華，疑惑的問道。

    「老師，我叫蕭國華，是機械集訓四期的學員，您也許不會記得我，可是，這輩子我卻忘不掉老師對學生的教誨」！蕭國華當然理解，喬老的學生遍天下，細數起來怕沒有幾千、上萬人，當然不會個個都記得，可是，這些學生們誰又能忘記了這位知識淵博、態度平易的老學者？

    「哦，四期學員，我記得那是軍工方面的吧」？喬老的記憶力還真是好的出奇，十幾年前的一期培訓內容還能記起。

    「是的，老師，現在我在地方」自己的經歷一言難盡，蕭國華也沒打算跟老人細說。

    蕭寒有些傻了，看到老爸一臉崇拜，乖巧的站在喬老的跟前，蕭寒忍不住在一邊鬼笑，真是太好玩了，還從沒看到老爸乖巧若斯的可愛模樣呢。

    「嗯……好像有點印象了，年歲大了，有時候難免記不清人和事，你的結業論文是不是那篇《論××××的技改要點與協調方案》（沒辦法，老白不懂軍工）？還記得我還把那篇論文給了當時的譚教授看了，小伙子不錯，既懂技術又懂生產管理，怎麼？你也下放了」？

    「老師，真佩服您的記憶力，我……不算下放，是調到臨南了，這裡是我的老家，嗯……這小子是我兒子」！蕭國華說話間，拖過了在一邊笑抽了的蕭寒。

    「哦！哈哈，原來是你的兒子，怪不得會有這麼多的奇思妙想，我們爺倆可是在這研究老半天了，這都是你平常搞出來的圖紙」？喬老指點著桌上的一摞藍圖問道。

    「是的，老師，這其中有不少是小寒的點子，我只是做了一些設計，來體現他的構想而已」！桌子上的，都是這兩年來，蕭寒提議，蕭國華設計的一些機械設備。

    「好，真的很好，雖然設計上還有些瑕疵，但是創意夠新，設計上也大膽，只要略加修改完善，都是好東西」！喬老感歎道。

    「可是，以目前我那個廠子的產能，生產手扶拖拉機都已經勉強，現在就是生產相關的配套設備都已經滿負荷的運轉了」！蕭國華的意思很簡單，別看有這麼多的機械設計，可我那小廠根本就沒精力去生產。

    「怎麼不擴建？你難道沒看出來這些機械設備的巨大作用？你想讓這些堪稱先進、經典的設計堆在你的書箱裡面蟲蛀鼠咬成為廢紙？您真的是我的學生」？沒想到，喬老一連聲的追問，顯然老人真的是震怒了。

    「老師，您教訓的是，是國華的不對，您放心，近期內，我就去找陶書記商量擴建的問題，您別生氣」！蕭國華趕緊上前，把喬老攙扶到椅子上，可別把這位耿直的老人給氣著。

    「哦……國華，是老朽過激了，以你一個縣級的小廠，能做出你這樣的成績，已經很難得，我只是可惜這些設計卻只能堆在案頭，唉……」想擴建，以此時的國情，談何容易，喬老剛才只是一時激動，現在卻是想明白了。

    「不，老師，請您放心，對於製造廠，陶書記是無條件的支持的，前一段因為手扶拖拉機的生產產能問題不得不分流全國相關，陶書記已經下決心要擴建了，只是一時之間雜事纏繞，一直沒有脫開身而已，估計到明年春天，陶書記會和我到地區和省裡去走走，以陶書記的能力，申請擴建不成問題」！其實內中還有不少的牽絆，卻沒必要跟老人說了。

    「嗯，好，真要是批下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給你們搭把手」！老人高興了，伸手撫平了桌上一張稍微起皺的藍圖。

    「老師，有了您的指點，那國華就更有信心」！蕭國華驚喜的說道。

    「國華呀，要是廠裡的技術力量不足的話，你儘管說話，雖然我不頂用了，可你還有師兄，還有師弟，我寫封信，相信他們都不敢推辭」！喬老是真的重視這些圖紙上的東西，據蕭國華所知，老人很少找自己的學生要求什麼。

    「好的，老師，到時候免不了打擾老師」。

    「無所謂打擾！我是看重這些寶貴的設計！對了，你是四期的學員，應該知道趙東風？他現在……」老人自顧的說著，卻沒有發覺一邊聽說話的蕭寒古怪的神色。

    蕭寒一聽趙東昇的名字，腦袋瓜頓時嗡的一下，牛人啊，原來喬老竟然是這位的老師，自己的老爹，和他是師兄弟？老天！

    「他現在在北方的一個廠，前一段我在牛棚，他來看我，說話間，好像能管些事情，你需要的一些設備，要是找找他，相信他能幫你想些辦法，畢竟他的廠子大，聯繫也廣泛」。

    「真是太好了」！蕭國華高興的說道，這年月，信息滯澀，有些設備，都不知道去哪裡去買，要是有了一個大型廠的支持，會簡單許多。

    「爸，你們聊，我有點事情得出去看看」！蕭寒只有告辭了，現在小腦袋嗡嗡的，聽人說話就像是發自天邊，這一下把他給雷的不輕，得找地方瞇一會兒補點藍。

    蕭寒腦袋瓜暈乎乎的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提醒自己：「穩住！穩住！這時代就是亂，看到某個將來的大人物在挑大糞也不應該稀奇！」

    好在也久經鍛煉了，蕭寒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走出門使勁吸了一口帶有微微腥氣的空氣，往南邊的蘆葦塘走去。

    現在正在冬灌，農場則需要灌渠開閘，不過試驗田這邊卻沒有用灌渠裡的水，蕭寒找來水泵，正從蘆葦塘裡邊抽水呢，不圖別的，清理一下坑塘，為來年的養殖投苗打一打基礎，把裡面的黑魚、王八等坑兒霸掃蕩掃蕩，順帶弄點年落（讀lao四聲，就是小錢的意思）。

    「寒子，看，你見過這麼大的黑魚沒有」？還沒到跟前呢，蕭建強就興奮的把一條黑魚舉起來向蕭寒顯擺，嗯，是不小，舉起來之後，這條魚的尾巴還能垂到蕭建強的腰際。

    「有多沉？」蕭寒看不出直接問。

    「剛才稱了稱，十四斤」！蕭建強興奮的說道。

    「靠！這麼大？得虧掃蕩出來了，要不然，咱們撒的魚苗都不夠它嚼巴」！

    「還有王八，看看，都挺大的」！

    「好，那咱今天晚上就燉王八湯」！呵呵的笑著，看著扁筐裡那些大大小小的老甲魚，難怪這個蘆葦塘被蕭家集人稱作王八坑，還真不少，這要是將來，得值多少錢？不過在現在嘛，卻是沒人願意吃這東西的，莊稼人哪裡會有富貴人家「補」的概念？

    「我早想了，東莊有條大黑狗，總偷偷的來咱們村打野食，等我下個套兒弄來，咱們王八燉狗肉，那可是大補啊」！蕭建強美滋滋的說著，蕭寒這個鄙視，***，真是莊稼人的敗類，剛想到莊稼人沒有補的概念，這東西就把自己給賣了，隨即回了一句：「好，王八燉狗肉，你親自操作吧」！

    蕭建強聽出來了，卻沒有回嘴，樂呵呵拎著那條大黑魚往村裡走，大傢伙知道，肯定是去老太爺那兒了，這麼大的魚根本賣不掉，老太爺燉魚的水平又最好，還不如孝敬他老人家，順帶撈點腥，老爺子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也剩不下。

    老林從遠處走來，手裡拿著幾個小瓶子，裡面都是他取的坑塘裡面的土樣，這些東西需要他帶著去找地方做一下化驗，再針對土質水質，決定養殖的項目，這得去外地，因為即便是窯屋那邊有些化驗設備，卻因為不對口而很不專業，有太多的項目難以完成。

    「林伯伯，介紹信我已經給您開出來了，您走的時候順便拿上就行，不過，是不是得派個人幫您拿著東西」？蕭寒來這裡就是想找老林交代一些事情。

    「有個伴最好，也不用多，加我兩個人就能辦妥」。

    「好的，等會兒跟我到香芹那兒領著差旅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義勇軍小隊現在已經配備了專職的會計和出納。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二章 基礎

    老林也是個急脾氣，拿上了介紹信，領了差旅費就帶著一名社員匆匆的出發了，因為就連他自己現在也不能確定，自己想要找的那些關係是不是還在，由他自己的遭遇，已經可以想像，這必然是一個艱難的尋找過程。

    不過，臨走之前，還是品嚐了一下老太爺親自燉的一鍋黑魚，就在老太爺那個小院裡，人們吃著肥嫩的黑魚、噴香的大米飯，幸福的一塌糊塗，蕭建強果然說到做到，一大盆王八燉狗肉從生產隊那邊端了過來，給大家加了菜。

    「老太爺，您看，這張黑狗皮可是剛剛換上的細毛，給您老吊一張狗皮褥子正好」！蕭建強這小子就是會溜虛，拿了那張狗皮，湊到老太爺跟前，嘿嘿笑著說道。

    「小王八蛋，你呀，哪裡是給我送狗皮，純粹是給我老頭子送麻煩，當我不知道？這條黑狗是鄰村大保長家的，你呀，是怕人家找上你」！老太爺人老可一點也不糊塗。

    「呵呵，沒事，我都給他家送了一鍋狗肉去了，那裡邊，可是還有一隻大王八呢！啥人愛啥物，估計，那老小子現在正蹲在院子裡當著王八啃王八呢」！蕭建強卡的一聲，自己先笑噴了。

    大保長，這可是一個很有歷史的稱呼，還是在抗戰時期，這位鄰村的富戶，就給鬼子任命為這臨近幾個村的保長，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劣跡，但是抽丁籌糧的也忙和過不少，所以還是有一定的恩怨在身，剛解放那會兒，差點就被鎮壓，還是大夥兒念在多年鄉親的份上，給他求了情，不過，這些年了，只要有運動，這位大保長準是台上掛排子的其中之一，好在沒人會真心的去怎麼他，這個批鬥專業戶，便奇跡般的生存了下來，這條大黑狗確實是他養的，不過，他現在養活人都成了問題，更別說狗了，所以這隻狗才會經常來蕭家集打野食，一下就被蕭建強給盯上了。

    至於當著王八啃王八，這其中，卻是一掬苦澀的淚……以他的出身，以他的歷史，在這個時期能夠生存，他付出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女！逢迎工作隊，逢迎公社幹部，也逢迎村中的書記，人們不齒，也為其可憐，所以蕭建強說完，扭身就跑到一邊的桌子上，把著一根狗鞭呲牙咧嘴的去啃了，生怕老太爺的枴杖落到他的頭上。

    這個年代充滿著無奈，經歷的太多，已經使得人們逐漸的麻木了，更何況，大保長這樣一個人物，儘管同情，卻沒人願意為其說話，慘事終於變成了笑話。

    吃著魚，啃著狗肉，人們感歎生活之餘，說的最多的就是村頭馬路上最近埋上的一根一根的電線，托墾豐農場的福，蕭家集這裡，就要通電了。

    一根根水泥電線桿已經埋設下來了，而村中的進戶線路已經完成，只待從縣城引來電線，接到變壓器上，蕭家集將會告別油燈年代。

    「老太爺，您說，這電究竟是個啥玩意？怎麼的聽說有了電這玩意，咱家安的那個玻璃泡就能閃亮兒？還說，接到那啥，電動機上，就能嗡嗡的轉起來，比柴油機還好使呢」！村民們有的長這麼大都沒有進過城，對電的稀奇不亞於見鬼。

    「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我在首都的時候見識過，那電燈真叫一個亮堂，要是有了電燈，以後哇，你娘就不用在黑油燈下熬瞎了眼嘍」！老太爺也不明白那一根根的電線中將會流淌的是啥玩意，不過，他倒是見識過電燈的。

    「嗨，這事兒啊，你得去問寒子叔，要不，問問這幾位那個專……專家也行，是吧？他們都是有大見識的人呢」！一句話，當即便讓幾個專家費盡了心思，怎麼跟這群人解釋電流的問題呢？

    其實，這幾個村民哪裡關心裡邊流淌的是啥東西，他們最關心的就是，那電燈究竟有多亮！能不能頂兩盞油燈？當弄明白，能頂好幾盞油燈之後，面上癡癡的，感歎著電的神奇，至於您說的什麼發電站、能源轉換等等的，如讀天書，誰也不感興趣了，倒是把這幾位想普及教育的專家弄的只有苦笑。

    蕭寒人小，吃的也少，在家傻瓜爺爺就在老太爺身邊坐著，蕭寒只好秉承老人家食不言寢不語的家教，悶頭扒飯。

    小徐吃飯很利落，這時候，拿了一個粗瓷碗，盛了兩塊黑魚肉，又叉了幾根狗排和半條後腿蹲到了蕭寒的跟前。

    「咱們這就走」！蕭寒緊扒了兩下，站起來，跟淘汰也和爺爺說了一聲，兩個人用粗布裹了粗瓷碗往外走去。

    「寒子叔這是幹嘛去了」？蕭建強小聲的問道。

    「唉……去看那對可憐的兄妹了」！老太爺歎聲說道。

    「媽的，那畜生倒是逍遙的很，怎麼當時不掐死他！娘的，要是咱們村有這樣兒的我一准擱鎬刨死他」！蕭連防恨聲說道，他是看到過小妹的，那小丫頭，看上去比自己的女兒還要小哇，怎麼下的去手？

    「要不怎麼說是畜生呢，就沒法子他麼？媽的，真想帶幾個人去掏了來」！蕭建強唯一的妹妹，卻在那三年中死去的，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在妹妹死前的那個晚上，妹妹捧了一小塊花生殼澱粉（用打碎的花生殼、玉米骨鯁混合的一種粉狀物，美其名曰澱粉）窩頭送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說：「哥啊，就剩這麼點兒了，我一時沒忍住」！

    「小丫，你全吃了吧，哥不餓」！蕭建強往下蹲了蹲，用大腿使勁的擠壓著肚子，對妹妹說道。

    「我都吃飽了的，就是給你剩的少了點兒」……小丫羞羞的看著哥哥，蕭建強知道妹妹的性子，只好拿過來，嚼都沒嚼的吞了下去，他以為妹妹真的是先吃了，可誰想到，第二天的黎明，起床看到的卻是妹妹安詳的遺容！小身子骨直到死前都沒有舒展，蜷縮著，抱著肚子！她餓……

    「小丫！」蕭建強抱著妹妹乾瘦的身子向天嚎啕，他想發洩，可是，卻沒有發洩的對象，從那時起，不管是近一點的還是遠一些的，只要是親緣中的女孩，蕭建強就格外的憐惜，這也是他後來為什麼極力維護那些女孩多，男人少的缺勞力家庭的緣故，而見了那天慘兮兮的小妹，看到了那把可憐的身子骨，蕭建強對那個禍害小妹的畜生就恨的要死。

    「別胡鬧，這事情終究會有方法求個結果的」！老太爺趕緊告誡的說道。

    「我曉得」！蕭建強悶聲應道，可是，小院的氣氛卻變得凝滯了。

    蕭寒和小徐兩個匆匆的出門，很快就來到了村頭的一個院落跟前，這個院落，原本是蕭寒的爺爺起的，他是想給自己的三地起一棟宅院，等弟弟回來好娶媳婦，可沒想到的卻是一紙英烈家屬通知書，就此，這棟宅院始終空到現在，不過，因為經常維護，所以狀況很好，自從小妹來到，蕭寒就從爺爺那裡要了房鑰匙，讓尉強跟妹妹住了進來，小妹的精神狀態，不允許她接觸人太多。

    推開了院門，就看到過堂屋中一閃一閃的火光，那是尉強在做飯連帶燒炕，大概是心理的原因，小妹現在非常的怕冷，屋中的火炕必須燒的火熱，要不然，她睡覺都會凍醒。

    「怎麼沒有電燈」？蕭寒來到了門口，問道。

    「這不是有灶口的火麼」原本就熟悉，加上上次的事情，兩個人現在已經非常親近，所以免掉了客氣。

    尉強坐著一個小馬扎，在灶口前添柴，小妹呢，則坐在一邊的一個蒲草墊子上，身子靠著哥哥的大腿，頭枕在哥哥的膝頭，一聲不吭的看著灶口的火光發呆，只要是哥哥在，他就會貼在哥哥的身邊，一步都不會離開。

    「給，黑魚肉，還有狗肉」！蕭寒講提在手裡的粗布包裹遞給了尉強。

    「唔，好香」尉強聞了聞，高興的說道。

    「哥，燒熟了沒？我餓」！小妹像是沒有看到蕭寒和小徐，只管跟哥哥說話，這還是蕭寒常來，要不是這樣，小妹會嚇得哭。

    「差不多了吧」！尉強用樹枝從灶口裡掏了幾下，掏出來黑乎乎的一團，原來是一隻「地裡扎」，這是一種大如土雞的水鳥，最能打洞，不過，看上去不小，其實扒光了毛的話，比鴿子也差不多。

    尉強對蕭寒兩個說：「你們隨便坐」，之後，拿起了燒得黑乎乎的水鳥，剝開外邊焦糊的羽毛等物，一股特別的濃香立刻就飄了出來。

    「呵呵，是大成叔傍晚送來的，說是從地頭挖出來的？讓我給小妹燒了吃」！尉強一邊說，一邊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從水鳥的胸脯上撕下了一條肉，送到了小妹的嘴邊。

    「我要吃大腿」！小妹抿掉了那條鳥肉，怯怯的撒嬌。

    「嗯，給」尉強又撕下了那只一丁點的鳥腿，吹了吹，遞給了小妹。

    看著兄妹溫馨的情景，小徐不禁將手搭在蕭寒的肩頭，緊了緊，蕭寒明白，他這是隱晦的表達著誠懇的謝意。

    「我看小妹姐的精神好了許多，身上的傷也都好了吧」？

    「好了，今天還跟我在院子裡收拾院子來著」！這個院落可不小，但是尉強卻收拾的連根草刺兒都不剩，他已經將這裡當成了自己最溫馨的家。

    「伯父伯母那邊有了確切的消息了沒有」？

    「還沒呢，不過，倒是知道了同他們一起去新疆的另一人的地址了，也去了信，那人肯定知道情況」！雖然還是沒找到，但是畢竟有了更多的希望，尉強有些高興的說道。

    「那就好，嗯……信都已經發出去了」？蕭寒問道。

    「嗯」尉強用力的點點頭，這正是蕭寒後來告訴他們讓他們私下進行的一個計劃，那就是，通過蕭家集和墾豐農場的知青，將小妹的事情散播開來，引起知青們的同仇敵愾，最後在商定的時間內，給號稱大革命的領導者上書請願。

    那位所謂的領導者……就性別上來說，當會傾向於小妹吧！而且這年月的請願正是最好用的時候，再給那頭畜生冠以破壞、迫害等罪名，他不想死都辦不到！

    這個方法在小妹的事情明瞭之後，蕭寒就已經想到了，不過，卻擔心這樣一來，小妹的名聲怕是要毀掉，所以一直遲疑著沒有動用，直到小徐得知了蕭寒的想法，找到尉強的時候，尉強沉吟了良久，這才對小徐說道：「名聲？名聲早就被他們給糟蹋的不成其為名聲了「！

    是啊，在某縣，誰不知道有一個下放的女知青是個專門勾引人的狐狸精？現在，即便是擴大範圍又能怎樣？小妹都瘋了，難道還不給她報仇麼？這樣，蕭寒他們才下定了決心，通過以一種好似無意中在書信中透露的形式，講這件事情散播到了一個不小的範圍內，又相約，將在某日至某日之間，按照遠到近的順序，向某領導上書！

    「寒子，相信會有一個結果的！中央不會置之不理「！這是小徐所堅信的。

    「嗯「蕭寒點頭。

    「尉強哥，過兩天會收到很多的慰問信，雖然心中並沒有說道確切的地址，但是，相信會有很多人能夠通過各種途徑打聽到，不過，對於這些慰問信，你千萬不要回信「！蕭寒叮囑道。

    「我曉得，不回信，」尉強點頭答應著。

    「先前肯定有送來的，往後怕就不一定了，肯定會被扣留，你要有精神準備，上邊肯定會派人來調查，而且，一開始的苗頭不見得就是傾向於咱們這邊，不過，你放心，有大傢伙在，有陶書記等領導在，終究會讓他們明白，咱們確實是受害者，而且，這件事情上，咱們打態度是順從革命需要和聽從上級指揮的」！這是最重要的一點，蕭寒給尉強服下了定心丸。

    「對，態度問題非常重要，這一點，咱們要端正端正再端正」！小徐跟著說道，倒是讓蕭寒對其更增添了好感。

    說完這些，兩個人從院子裡出來，小徐看著蕭寒，知道蕭寒露出疑問的神色，這才展顏說道：「寒子，我們幾個在這裡，可真是多虧了你啦」！

    「切，你都說了一萬遍了，怎麼的，小徐子，是不是想為奴為婢的報答蕭大爺呀？」

    「滾！」小徐好笑的打了蕭寒一下，這傢伙！

    一前一後，兩個人嘻嘻哈哈的打鬧著，雖然計劃還沒有看到結果，但是，那畜生卻絕不會逍遙了，在這合格年代，給他扣上了那幾頂帽子，想翻身都難於上青天！這就使得他們兩個放下的大多的沉重心思。

    ******************************

    蕭家集所有的「知識分子」現在都聚集在了義勇軍小隊的指揮部裡，一共是十六個初中生，還有三個高中生，十一男七女，現在正安靜的坐在那兒，聽著喬老給他們說著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

    這十九個人，將在春節之後，到趙東昇所在的那個大廠去學習，當然，找的名頭卻是費了一番腦筋，最後還是以製造廠的名義派出的。

    想做大製造廠或者衍生別的打算，自然就少不了技術工人，而蕭家集也好，還是臨南也罷，現在最缺乏的恰恰就是這個，所以聽了蕭國華的匯報，陶自強當場就要決定，派人去學習，不光是蕭家集的這十幾人，陶自強也已經通知了下去，要選拔超過六十名青年，分赴全國各地，去工廠等地去學習。

    「好了，應該注意的很多，暫時我也就想到了這些，剩下的，相信你們都是非常聰明的孩子，將來在實踐中慢慢的積累吧，從今天起，我將針對一些基礎，給大家先培訓一段時間，在此期間內，你們的隊長已經說了，還給你們記工分」！

    別看喬老那麼大的學者，可是說話，授課卻是通俗易懂，講一些機械製造知識都柔和在一個個的實例當中進行講述，儘管這些年輕人並沒有參加過一絲一毫的實際操作，但是卻因為對實例的講解和描述，讓他們對將來的學習充滿了興趣。

    喬老說完之後，照例，三個隊的書記也要說上一套，不過，蕭家集這仨書記，都是講實幹的，於是，一番鼓動性的講話，簡直就成了利益的誘惑，諸如將來取得什麼成績就獎勵你們什麼什麼的，從榮譽到物質，許下了不少的願，倒是讓聽慣了冠冕的喬老感到新奇了，這都是一幫什麼人啊，怎麼跟過去見到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不過，別光聽著我們許願的獎勵偷著樂，我醜話可是說道前邊，到了人家那裡就得守規矩認真學，弄明白了，揉碎了的給我學，要是誰學的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回來給我誤事，到時候，可別怪我們幾個翻臉！」蕭建強唱的是黑臉，誰叫他平時最屁卻也最嚴厲？

    「喬老，這是太感謝您啦，看到了吧，這些人，將來就是我們蕭家集的希望，都是千里馬」！蕭連成一臉興奮的對喬老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呵呵，將來的希望？你們的希望可不僅僅是這麼點吧，我可是知道，這一群，才是你們真正的希望寄托所在」！喬老笑了，隨手指點著掛在牆上的義勇軍小隊隊員名單說道。

    「呵呵，都是希望，有的近點，有的遠點而已」！仨隊長能說什麼？他們怎會不知，如果這十九個裡面能出現千里馬的話，那麼這些小隊員中，將來就會出現跨在千里馬上馳騁的騎士和將軍！

    「他們是千里馬，俺我們幾個是什麼」？窗戶外有人不情願的嘟囔，原來是跟著方醫生學醫的那幾個，他們聽說別人在年後將要去大城市，大廠子裡去學習，早就羨慕壞了，可在村裡的安排下，卻只能委屈無限的在窗外聽著，這時候終於忍不住抱怨了。

    「呵呵，不管是千里馬也好，還是大將軍也罷，征戰之中哪裡會不受傷？到時候，可就是隨你們擺弄了！想想看，別管多能，但是到了奴婢們面前，還不是乖乖的撅起屁股讓你們用針釘」？喬老風趣的話語，讓這些人恍然而悟，隨即不好意思的跟著笑了。

    靠在自己那個小間門口的蕭寒，看著這邊熱鬧的景象，心緒飄揚了起來。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三章 簡單幸福

    68年是一個豐收年，蕭家集、墾豐農場如是，全國亦如是。

    豐年的春節，果然要比過去喜慶了許多，再加上，今年蕭家集的年夜更非昔比，因為今年，托農場的福，蕭家集，通上了電，望著頭頂上懸掛的拳頭大小的電燈泡，卻發出了如此明亮的光輝，照得人臉纖毫畢現，太多的人都樂的合不攏嘴。

    這玩意兒好啊，一拉那根垂在牆邊的線，卡噠一聲就滿屋亮堂，當最後一家進戶線接通，合上送點的電閘，全村隨著光亮而起的還有一陣一陣的歡呼，歡呼聲中，更是一聲聲的萬歲！

    有了電，就好像是鳥槍換了炮，蕭家集村東頭的大戲台上終於不再是那嗞嗞作響的嘎斯燈了，而是特意準備的100瓦的電燈泡，在電燈的照耀下，今年的智取威虎山唱的格外帶勁。

    過年了，有權力部門當然也要折騰折騰，於是大會小會的，個頂個都顯得是如此重要，民兵、知青便在一個個通知下，背著小板凳，公社、公委、縣裡邊轉圈兒的開會，聽著一個個鼓舞人心的消息，也聽著一個個熱血沸騰的最高指示，就連蕭寒他們，也被武裝部和軍管會召集了一次，在大會上公開亮相，之後，二百多人都獲得了一朵不小的紅花——絹綾紙的。

    等這些大會小會的開過去，已經是大年二十七了。

    回到家裡，扒了口飯之後，蕭寒就竄到了老太爺的家裡，不知是啥時候，只要是涉及到三個大隊共同的事宜，商議的地點肯定是在老太爺這兒，蕭寒回憶著，好像就是從今年開始。

    「都安排好了麼」？剛剛到了門口，就聽院中有人說話，是老太爺在問，蕭連成在答。

    「安排好了就好，怪不容易的，老遠了來」！

    臨近春節的時候，先是老常家屬的到來，其後，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干校學員的家屬，從全國各地，千里迢迢的和親人來團聚，作為干校負責人的老常自然高興，也熱心的接待，細心的安排，可終究力量所限，最後只好向村裡求援——干校的口糧有限！

    按說這事情應該去找陶自強，可老常經的事情太多也太嚇人，想到那位雖然很熱情卻被傳為混蛋書記的陶書記，他真不是一般的打怵，他不瞭解陶自強的為人，只是被一些傳言給誤導，再加上那傢伙也卻是虎虎生風的雷厲異常，不瞭解的，怎會不怵頭？

    老常初陶自強，蕭連成他們何嘗不怵？不過，既然找到了頭上，蕭連成也只好給陶自強打了個電話，老陶在電話中聽說是這碼事之後，聲音陡的提高：「就這麼點屁事還給我打電話，人家的家屬來了咱地頭兒，咋的也算是客人吧？你是主家不？干校缺啥，你就給我補啥，之後把帳給我攏清楚了，我回給你」！

    這事情就這麼定了，蕭連成心眼多，他沒把陶自強的原話跟大家說，只是說，陶書記讓咱蕭家集先墊著給干校的物資，然後陶書記給補，於是乎，這事情就成了三個大隊的事情了。

    蕭建強眼裡不揉沙子，瞪著眼睛非要給陶自強再打一個電話，卻被老太爺給壓了下來，他瞭解蕭連成的脾性，知道肯定有他自己的小彎彎繞，不過，何必計較這麼清楚？

    於是，就在老太爺的「協調」下，三個大隊平攤了干校物資的供給，好在啊，只是怕比別的隊吃虧而已，卻非是要扯皮，在供給上並不拖拉，蕭寒也就懶得跟他們仨計較了。

    「寒子，回來啦」！

    「嗯，這兩天來了幾家的家屬」？

    「也不多，加一塊也就十來家的家口過來了，都安排妥了」

    「哦，也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吧，在要來，怕是得年後了」這都大年二十七了，該來的也就差不多了。

    「嗯，相比之下，還都是家離得比較近的，估計那些離得遠一些的，明年肯定上來」。蕭連成也點頭贊成。

    「嘿嘿，有人歡喜有人愁啊！家人來了的固然喜歡，可該來卻沒來的就難受嘍」！蕭建強意有所指。

    「哦？是誰家人該來卻沒來」？

    「那個叫老秀的，按說就他的家裡離得咱們這兒最近了，可就偏偏他的家口沒來，連封信還都沒寫，那老頭兒，傷心壞了，撅炕上誰也不搭理」！蕭建強還是一勁兒的嘿嘿笑。

    這個老秀，人長得猥瑣，行為舉止間卻也是縮頭縮腦的沒個大氣勁兒，活像一隻貓追的慌了神的大老鼠，蕭建強是怎麼都看不上他，可是，這老秀卻有一手兒的絕活，讓蕭建強又真心的佩服。

    每年的年底，生產大隊都要忙和很多天，還要連續的熬夜才能把一年的賬目歸攏清楚，涉及到各種非配以及最終的分紅，在家生提留等等，讓村裡的幾個會計很是撓頭，當知道老秀是位老會計之後，就有人找他去幫忙，這一幫忙，立刻就顯露出了老秀的超絕水平。

    人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打算盤的，雙手齊動還不說，速度更是奇快，而且，並不是按照口訣那樣上子去子，旁邊人都不清楚那一個一個的算珠兒為啥撥動，人家那裡卻已經出來了結果，覆核吧，丁點都不差！

    要是算盤不夠用了，老秀乾脆把兩個算盤推給別人，自己就抄袖在那兒看，嘴裡卻照常的出數兒，比他用算盤都不慢多少，有老年人說，人家這叫袖裡乾坤，其實蕭寒知道，這就是後世曾經炒的火熱的速算。

    「他家裡是怎麼回事？知道麼「？蕭寒問道。

    「這還真不知道，他也不說，就躲在屋裡自己蒙頭大睡「。

    「那算了「蕭寒心知其中必有隱情，可這年月，誰會顧及那麼多。

    干校學員家屬的到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隨著干校的開展，為了穩定干校人員的心，趕後來很多學員，乾脆就是一家人落戶干校，早就知道這種情況，蕭寒才設計的那種兩間的戶式宿舍，這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

    「走，去看看「！蕭寒這幾天都忙著義勇軍小隊的事情，乾笑那邊有蕭連成他們，蕭寒倒是沒有過來，現在無事，蕭寒就對蕭建強說道。

    「走看看去「！蕭建強應了一聲，兩個人又折返出去，直奔干校。

    干校裡邊現在熱熱鬧鬧的，家屬的到來，給這個小院又增添了幾許的溫馨，幾個在院子中嬉笑的小孩子，更是憑空給干校增加了鮮活的人氣，不管是家屬到來的還是沒到來的，臉上都是難掩的笑容。

    「嗬！挺熱鬧啊」！蕭建強笑著說道。

    「喲，建強來啦，小寒，你從縣上回來了」？老常樂呵呵的過來打招呼，懷裡面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

    「老常，您孫女」？蕭寒看著老常懷中可愛的小不點，隨口問道。

    「呃」！老常一愣，緊跟著老臉就布上了紅雲，邊上的人哈哈大笑，倒是讓蕭寒摸不著頭腦。

    「怎麼」？蕭寒看著蕭建強。

    「嘿嘿嘿，寒子叔，這下你可是走了眼嘍，這是老常的閨女！老常是老來得女呀」！原來如此，蕭寒趕緊跟老常道歉。

    「呵呵，沒啥，結婚晚，生育的也晚」！老常恢復了正常。

    「老常，這你可就不相應黨的號召啦，怎麼結婚這麼晚？還怎麼培養一位英雄的母親」？有人湊趣，這英雄的母親卻是生的越多越「英雄」！

    「年貨兒都發下去了吧」？蕭建強看了看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小院問道。

    「嗯，發下去了，大伙都很高興，說在家裡都沒過過這麼豐富的大年呢，有魚有肉還有不少的海貨，真是虧了你們了」！老常忠心的感謝道。

    就在昨天，陶自強帶人送來了米、面、肉、油，東西雖然不多，怕也是陶自強費了一些力氣才有的結果，干校的人們喜悅中雖然隱含著失望，可這也比沒有強了太多了，就在今天，蕭家集三個隊長卻又上門，送來了活蹦亂跳的淡水魚，還有不少經過了醃漬的海產品，這才讓干校人們心中的遺憾蕩然無存了。

    魚是蘆葦坑裡的，海貨是從沿海的堡（pu）子裡換來的，蕭家集每年都這樣跟南邊的堡子和北邊的寨子互通有無，用自家產出，交換一些北邊的山貨和南邊的水貨，還美其名曰相互支援，卻也躲開了一些麻煩，今年蕭家集更有了交換的資本了，淡水魚這是小項，最主要的還是白花花晶瑩剔透的大米！

    四千多人的大村鎮，也不在乎多了百八十人，多換了一些，給干校的人們分分，也讓他們過一個好點的大年吧。

    「山珍海味呀，舊社會的皇帝老兒也就是這樣了吧」？老龔一臉興奮的湊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朵山菇、一隻干魷魚說道。

    「看，把老龔美的，分東西那陣兒，數老龔最興奮」！老常數落著。

    「你不知道哇，老常，我老家那塊兒，一馬大平川！除了河溝裡有點淡水魚蝦，哪裡見到過海」？老龔舉了舉魷魚，又舉起了蘑菇，「又那裡見識過山喲」！

    大家哈哈大笑，就聽老龔的屋門口一聲嗔怪傳來：「老傢伙，別耍寶啦」！

    原來，老龔的老伴帶了小兒子也趕來跟老龔團聚了，怪不得這人如此的興奮，

    ****************************

    其實幸福有時候真的很簡單是吧？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四章 調查組

    相比68年，69年的春天來的早了一些，隨著第三、第四批知青的到來，農場的勞力緊張情況進一步得到了緩解。

    一年多的建設，讓這個新生的農場已經初具規模，從總場的場部，到分場到各隊，都拔地而起，形成了一個一個的新村落。

    統一的紅磚瓦房，整整齊齊，看上去格外的漂亮，最後一批住在草窩的搬進新房之後，預示著，整個農場已經步入了正軌。

    大田里，一輛一輛的手扶拖拉機正冒著黑煙，突突突的在泥水中來回奔馳，後邊拉著的木板，將略有坑窪的田畦整成平鏡，又是到了播種希望的季節。

    義勇軍小隊的試驗田中也是一片繁忙景象，只不過，因為隊員們的年歲都比較小，所以田畦裡駕車奔馳的不是他們其中的人，而是學車上手極快的尉強。

    他竟然有這個天分！手扶拖拉機在他的手裡縱橫如意，而且，尉強幹活兒很有眼力，看到這塊田畦的時候，就已經講這片地的情形給記在了心裡，之後，從哪裡拉，拉到那裡如同行雲流水，別人在裡邊混混老半天也弄不平的田畦，到她手裡，幾下就能整出模樣，在甩幾板子，整個田畦就成型了。

    「小徐，羨慕不」？蕭寒捅了捅身邊的小徐問道。

    「羨慕，可也沒辦法啊，我也學了，就是學不會」！小徐抓抓腦袋，他身上到現在還是一片一片未干的泥水，就在剛才，他也下去試了一把，出了弄得頭頂上都是泥之外，還拉出了一條寬溝，幫了倒忙。

    「小妹姐，你看」！身後，傳來光蛋子炫耀的聲音，也不知為何，這個有名的鼻涕蟲卻是獲得了小妹的好感，除了尉強，小妹就是對他還比較能接受了，所以，尉強不在的情況下，光蛋子就承擔了照顧小妹的任務。

    蕭寒扭頭看去，卻見光蛋子正雙手拄地，給小妹表演蠍子爬，小妹呢，則在一邊看著，手裡拿著一根柳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地上敲打，原本雙眸中的呆滯淡了許多。

    「聽尉強說，現在小妹敢自己在家啦，不過晚上的時候還是不行，會哭」！小徐說道。

    小妹的精神，白天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正常了，也會出門坐一會兒，或者在不遠處走走看看，可就是晚上，小妹若是不摟著哥哥的胳膊，就會嚇得不敢睡覺，小聲的哭泣，讓尉強心疼又無奈。

    親兄妹，可妹妹已經長大，終究不方便啊，又怕別人說閒話。

    「誰會說？誰又忍心說」？蕭寒打消了尉強的疑慮，兩兄妹就是相依為命而已，誰會黑了心的胡說？

    「香芹她們還是沒有進展，可光蛋子怎麼就讓小妹看順了眼了」？這可是小徐最奇怪的地方，香芹她們幾個女孩子，因為小妹的淒慘經歷和惹人憐愛的模樣，母性氾濫之下，可是費盡了心思想跟小妹能夠親近，可最終的結果，卻只是白天還能在一起坐一會兒而已，晚上，還是不行，但是光蛋子卻不知用了啥辦法，小妹只要不是入睡的時候，有光蛋子陪著，小丫頭就不會害怕的哭泣。

    「興許是光蛋子像某個人」？小徐還在不解的猜測。

    「呵呵，不管為什麼，能有個人替一下尉強也好，他也累啊」！蕭寒隨口說道，心中卻想，蕭建勇同志雖然是鼻涕蟲一隻，卻也是一隻很有性格的鼻涕蟲！

    正說話，蕭建設忽然從村裡的方向跑了過來，到了蕭寒的跟前，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寒子，大隊那來了兩輛車，說是中央來了調查組……」

    「調查組？調查啥的」？

    「恩……是小妹的事情，李大哥也來了，要我來叫尉強和小妹「！建設指了指還在耙地的尉強。

    「哦「！蕭寒明白了，看起來這一陣各地知青的請願書起了作用了。

    「強子「！蕭寒喊了一聲。

    「哎「！尉強已經看到建設跑來跟小很說了什麼，還指點著自己，就知道事情跟自己有關，聽到蕭寒叫他，停下車，從車上下來，看著蕭寒。

    「來了調查組，好像說是中央下來的，找你和小妹「！蕭寒說道。

    「嗯，我這就去，可小妹……」尉強擔心小妹被陌生人給嚇住。

    「沒事，我讓光蛋子去找香芹她們，還有那天去的那十幾人，有這麼多熟悉的人在，小妹應該沒事」！蕭寒說道。

    「也只有這樣了，我換換衣服就去」！尉強看了看渾身上下的黑泥說道。

    「你呀，就這樣兒去，現在可正是農忙季節」！蕭寒說道。

    「這樣啊，也行」！尉強明白蕭寒的意思，那就是，自己要表現的積極參加勞動，而還要表現可憐一些……

    「寒子」！就在這時候，蕭連成也跑了過來，對蕭寒說道：「需要不需要那天去的幾個人跟著去作證」？

    「大成哥，當然需要，正要去找你呢，你招呼他們幾個吧」！對小妹這件事，沒有人不憐惜，也沒有人不願意幫忙，所以聽說了消息，蕭連成就趕了過來，這讓蕭寒很滿意，大成雖然有些小計較，可關鍵時候，還不會掉鏈子。

    「寒子，我的意思是想讓你教教他們怎麼說，你知道，他們幾個種田都是好手，可要是到了需要他們說話的時候，我怕他們說不好」！蕭連成的意思其實是想說，怕這幾個人說話不趕勁（關鍵時候用不上力）

    「不用，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實話實說」！蕭寒搖頭說道，那十幾個漢子，說話當然不會有啥高水平，可他們有脾氣！

    「那好，一起走，我去招呼那幾個，你們直接回村就好」蕭連成囑咐了一句，匆匆的往大田地跑去，他是去叫人了。

    蕭寒、尉強、小徐，這群人帶著懵懂的小妹，則一起往村裡走去，遠遠的，蕭寒看到，還有不少人正往這邊趕，怎麼消息傳的這麼快？

    來到了村裡，得知上邊的人現在在二隊的隊部，這又趕到了隊部，見外邊停著的兩輛中吉普，蕭寒暗想，看來這次來的人真是中央的。

    這時候，村人也從四周聚集了過來，好多人都在竊竊私語，並朝著小妹指點著。

    小哈皺眉，低聲吼道：「蕭家集的人啥時候這麼愛看熱鬧了」？

    「呀，寒子不高興了，都別吱聲了」！嗯，倒是夠威力，一下子就肅靜了下來。

    「寒子叔，到時候我們聲援你們，給你們助威」！有人討好的說道。

    蕭寒這時候懶得理會他們，老百姓愛看熱鬧的心思，在哪裡都是一樣，蕭家集也不會免俗。

    「怎麼這麼多人啊，大家不勞動了「？大隊部中，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對村民們說道，態度很和氣。

    「去去去，都幹幹啥幹啥去，怎麼的我們幾個沒在場都躲懶是吧「？蕭建強看了眼前的亂哄哄，揮手讓人群散開，而這時候蕭連成也帶著那幾個去過小山村的漢子趕回來了，跟著訓了幾句之後，大伙才不情願的散開了。

    「呵呵，同志啊，這些都是我們村的群眾，也都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大家對這兄妹倆關心呀！唉，可憐的娃「！蕭連成先上了點眼藥。

    「嗯「，那中年人點點頭，沒有表示什麼，掃了一眼蕭寒，神色一動，笑著問道：」寒子「？

    「呵呵，是我，你認識我「？蕭寒並不意外，自己上過報紙，又是小作家又是抓敵特的，難免會給人認出。

    「嗯，當然認識，革命小作家，我兒子可是很崇拜你的」這人笑著說道，隨即問蕭連成：「連成同志，人叫來了沒有」？

    「來了，就是他們兄妹」！蕭連成將尉強拉來了過來，而小妹則躲在哥哥的背後，怯怯的看著眼前的人們，好在，她熟悉的人還比較多。

    「這！這……還是個小孩子」！中年男人神色一變，還沒說話，可他身邊的女人卻尖叫了一聲。

    「小丘，注意情緒」！中年人皺了一下眉，淡漠的哼了一聲

    「高主任，我……我沒法穩定情緒，你可是聽小山村的那些……那些人怎麼說的了，這……這可能麼？她……她還是個孩子啊」！小丘看著身子骨都沒有一把，小臉比巴掌都大不了多少的小妹，眼圈兒都紅了，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拉小妹，卻聽小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抱著渾身是泥的哥哥低聲的哀求：「哥……我要媽媽」！

    小妹的祈求聲，讓圍在她後邊的那十幾個漢子連同趕過來的香芹等人，立刻就落了淚，看樣子，這麼多天好不容易讓小妹正常了些，這下卻全都白費了！

    「高主任，你看哪……這孩子都這樣兒了……」！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聽稱呼應該是比高主任職務要低，但是態度上卻隨意。

    「讓她跟我們單獨談談」中年男人看了看大家，抬手指點著小妹說道。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五章 調查

    看著高主任指著自己，小妹慌亂的躲閃著，最後，蹲了下來，抱著尉強的大腿，嚶嚶的哭泣著，說什麼也不願意起來，更不放開哥哥，尉強強忍著傷心，抱歉的對高主任說道：「高主任，你看，小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怕是……」

    「是啊，高主任，這孩子都嚇出了精神病了」！女同志仍然十分感性的對高主任說著，邊說，還邊走到了小妹的跟前，低聲細語的哄勸著。

    高主任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煩躁，對尉強說道：「我麼下來，就是要瞭解事情的真相，小山村那邊我們已經去過了，跟當事人姚立志以及小山村的人民群眾見了面，也做了調查，調查的結果，跟流傳的卻大相逕庭，當然，事實真相是要經過調查才能證明的，所以，我和薛汝珍同志又從某縣來到了臨南，來到了你們這裡，想的，就是跟當事人尉小妹瞭解一下情況，你們現在……」

    「高主任，小妹她確實精神上出了問題，您就是跟她單獨談，她也只是被嚇得哭，啥也不會說的」！尉強看著已經哭的坐在地上的小妹，滿臉的無奈與痛惜。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調查到了你妹妹這裡就進行不下去了？因為她在哭？而且是被我們調查組給嚇得」？高主任的聲音猛地拔高了幾度，質問尉強，尉強頓時啞然。

    圍觀的人群哄的一聲，再也壓制不住了，這個高主任的態度，傻子也能看出來，他對小妹根本就沒有存在半分的同情，甚至，還是有著很深的偏見。

    蕭寒早就意識到了，這個高主任有蹊蹺，其根本的原因，怕是上層的人對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所造成的，但是，高主任這樣，薛汝珍怎麼又是另一種態度呢？他們兩個代表的究竟是誰與誰？

    「高主任，不要這樣說吧？看樣子小妹只是怕您而已，我想啊，小妹除了他哥哥，恐怕因為姚立志的原因，對所有的男性都存在這很深的懼怕心理，再說，您一男同志，對於這種事件中的女性同志詢問起來總歸不方便，這麼著吧，我看小妹跟我還行，再讓她哥哥陪著，應該能瞭解一些情況的「。薛汝珍蹲在地上勸慰著小妹，聽到高主任的言辭，忽然站了起來，一臉笑意的看著高主任。

    「你「？高高主任煩躁的皺了一下眉頭。

    「是啊高主任，偉大領袖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子，你應該看得出來，這個事件，跟咱們在某縣那邊所聽到的截然不同，所以，咱們應該靈活機動的調查，將真相從煙霧中剝離出來，而之所以派了你和我，男和女的組合來調查這個事件，不也正是領導同志針對性的安排「？薛汝珍笑嘻嘻的說完，又蹲了下來，柔聲的撫慰著小妹，也不知道是她溫和親近的態度起了作用，還是小妹已經哭累了，這時候，小妹竟然穩定下來，睜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看著薛汝珍。

    「嗯「薛汝珍欣慰的點點頭，轉頭對尉強說道：「尉強是吧，走，咱們三個到裡邊將你們的情況說一下」！

    「薛阿姨」？蕭寒忽然叫了一聲。

    「嗯」薛汝珍答應了一聲，扭過臉看著蕭寒。

    「我不知道小山村的人們都說了啥，可是我知道，我們蕭家集也有十幾個群眾曾經跟著尉強去的某縣，他們的所見所聞，我覺得您也是需要瞭解一下的，是吧」？蕭寒看著薛汝珍，眨了一下眼睛。

    「是的哦，我們的小作家，阿姨呀，會一步一步的全部做好的」捏了捏蕭寒白嫩的小臉兒，薛汝珍嬉笑著說道。

    暈了，竟然被吃了豆腐，蕭寒鬱悶的想到，以他現在的身高，都跟薛汝珍持平了。

    尉強拉了拉小妹的手，小妹看著哥哥，使勁的攥著哥哥的衣襟兒，小手兒沒有一絲血色。

    「小妹，走吧，調查組會給咱們一個清白的」從地上講妹妹攙扶起來，尉強低聲說道，拉著小妹隨著薛汝珍走到了大隊部內，該主任哼了一聲，跺了一下腳。

    過了許久，尉強終於拉開了房門，牽著小妹的小手從裡邊走了出來，面色平和的走到蕭寒的跟前，看著蕭寒詢問的目光，微微的點了點頭。

    「嗯，都是誰跟尉強去了小山村的？來吧，跟我講一下當時的情況，大成隊長也來吧，事情的經過中還有咱們的小作家是吧，也一起來吧」薛汝珍撇了門口外被孤立一邊的高主任，繼而說道。

    「走，告訴小妹的冤屈去」！幾條漢子心頭也壓了火兒，這時候也不知是誰刺了一句，緊接著呼啦一下就湧入了房門，蕭寒看看蕭連成，兩個人隨後跟進。

    薛汝珍的問話很簡單，就是讓他們把那天的經過，如實的敘述了一遍，她則一邊記錄著，一邊點頭，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最後等大家說完了，這才抬頭說道：「這才是我要得事實，看來這次，我來就是對了，好了，大家該忙什麼就去忙吧，耽誤了好大的功夫了」！

    她的態度讓蕭家的這十幾人心裡邊舒坦了不少，都客氣的跟薛汝珍道過別，往外走去，蕭寒走在最後邊，卻被薛汝珍給叫住了。

    「寒子，你的連環畫真好看，嗯……江主任也很喜歡」！

    「江主任」？

    「是啊，等你下次有機會去首都，江主任說要見你呢」！

    聽她這麼一說，蕭寒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呼扇了一下，而薛汝珍卻輕輕的揮手說道：「去吧，好好努力」！

    「高主任，我都記錄好了，您要不要看一看」？薛汝珍衝著門外的高主任問了一句。

    「不看了，都調查清楚了」？高主任的聲音中有著太多的無奈，看來自己的任務就被這個假天真的薛汝珍給攪亂的一塌糊塗啦！

    「那……咱們回去？你不是說出來這麼幾天已經想嫂子了麼」？薛汝珍咯咯的笑著，講手裡的記錄紙放到了文件袋中。

    ********************

    調查組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消息仍是如同石沉大海，別人還其次，尉強卻因為遲遲都沒有見到結果，變得很煩躁，蕭寒和小徐曾經多次跟他談心，卻解決不了問題，蕭寒卻不能對他說出自己的看法，只好盡可能的多陪他。

    蕭寒知道，這件事情，怕是已經被當成了較力的引子，不過，那個江主任這時候應該是逐漸強勢，雖然江主任的強勢代表著更加混亂，可這就是歷史的必然，蕭寒也只能冷眼旁觀，也只是強勢而已，能力在那擺著呢，巍峨的群山下，激起的浪高終究有限。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六章 狗騎兔子

    在焦躁的等待中，69年的夏天也就火辣辣的降臨了，在這個夏初，關於墾豐農場的一系列變革也被形成了一個一個的文件傳達了下來。

    原名臨南縣墾豐農場改成江北省南部墾豐農場，行政級別被定為縣級，不過，卻是直屬省農業廳，從性質上，可以說是在中央關懷下的一塊巨大的試驗田。

    陶自強將出任這個農場的第一任農場黨委書記、革委會主任。

    與此同時，因為大試驗田的需要，原臨南機械製造廠被分割成兩部分，機械製造廠和噴霧器廠被分割開來，機械製造歸了農場，而正在興旺的噴霧器廠則留給了臨南，這是陶自強的條件，當然，這個條件有一個很冠冕的理由，農場需要進行農業現代化的建設。

    與此同時，坐落於農場邊緣的蕭家集、以及被農場包攏的其他三個村鎮，也都同時劃到了農場的範圍內，於是，臨南縣周口公社蕭家集大隊便成了墾豐農場蕭家集大隊了，行政級別，定為了鎮級，下屬包括邊緣三個村鎮和五個生產隊以及一個農業現代化作業組以及干校的兩個分校。

    這種變革，讓農場的人們著實的興奮了一段時間，因為，在中央的關懷下，整個農場已經形成了一個特區，當然這個特區跟後世的特區有著根本性的區別，打個比方說吧，這裡，就是第二個「大寨」。

    陶自強對農場的發展信心相當足，不管怎麼說，這個農場的起始，基本上是按照他的心願組構的，最重要的就是，墾豐農場的政治氣氛很大程度上埋沒在生產的強勁發展之下，這讓一心「種田」的陶自強最為滿意。

    所以，當農場的構架進一步的完善之後，陶自強又掀起了一場基本建設的**。

    在陶自強樸實的概念中，農場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三個建設項目，第一個，就是他最寶貝的農業機械製造廠，這件事情，陶自強完全下放給了蕭國華負責，除了選址的時候，陶自強親手劃出了一片高崗之外，剩下的，他幾乎就全部放手了。

    第二個項目，就是修路，現在農場區內的道路狀況可謂極差，冬天還好，要是到了夏天，那就是一條條的水溝，因為前兩年的主要精力卻是放在了開墾上了。

    第三個項目，就是完善農場區的灌溉系統，不過，如今卻不是時候，那得等到冬天的時候才能進行，這時候，可正是用著的時候呢。

    三個項目，一個已經分出去，另一個現在還不能進行，所以陶自強現在心裡顧著的唯有修路。

    在原來老路的基礎上，在路的兩邊開挖溝渠，將路面築起來，之後進行碾壓，再鋪上從北部山區拉來的毛渣（山批土加碎石）最後再在上面鋪上一層冶煉廠的煤渣，一條光滑平整的筆直大路就出現在眼前，看著一條條青灰色路面的「硬路」陶自強自是歡喜非常。

    在築路工程中，陶自強卻將首功記在了機械製造廠的身上。

    雖然只是剛剛建起了廠房安裝上了設備，連院牆都沒來得及圍，但是卻緊急生產出了幾十台「農用運輸車」也就是後世常見的「三馬子」

    畢竟技術基礎在這兒，所以生產的三馬子可沒有後世那麼豪華，只是具備了基本運輸的功能而已，像駕駛蓬、電啟動等設置是全沒有的，不過即便是如此簡陋，徵集駕駛員的時候，小年輕們還是爭的打架。

    在後世，農村曾經流傳過幾大不知道，在其中，就有「不知道三馬子跑多快，不知道小四輪能拉多少載」，對三馬子的威力，蕭寒有著深切的感受，所以在設計之初，就將三馬子的最高時速給限定了，當然，還是可以改裝提速，但這個時代卻不需要擔心，集體的財產，誰敢改？

    當生產出來的第一批三馬子被培訓出來的第一批駕駛員開著上路招搖過村的時候，看到這一奇怪「車輛」的人們都有一種發噱和震驚的雙重感受，發噱是因為其結構方面的簡陋，震驚，則是因為其運力卻非跟其簡單的構造成比例，裝的不少，跑的不慢，這還不能讓人震驚？

    看著突突突飛馳而過的三馬子，有人戲稱，這簡直就是「狗騎兔子」嘛！好在，這年月裡，人們言行都非常的謹慎，這種戲謔的說法並沒有流傳開來，倒是讓三馬子駕駛員們炫耀了幾年。

    「好傢伙，就這麼個玩意兒，就是他NND好使，有個溝溝坎坎的，蹦躂就能蹦躂過去，咱們這些路哇，得虧了這些玩意兒啦」！在製造廠內，陶自強捶著一輛剛剛組裝起來的三馬子如是說道，剛開始，他還真不相信就一台柴油機拉著一個車斗就有這麼大的運力呢。

    「國華啊，趕明兒我著急人手，怎麼的也得把咱這院牆給砌起來，要不然，也忒砢磣，你這廠可是咱們的汗馬功臣啊」。

    「院牆啊，行，也只能您找人了，我廠子裡的人是沒有功夫的」，蕭國華笑著說道，這幾天，工人們幾乎都是輪軸轉轉下來的，根本就抽不出人力來起院牆，「就連宿舍一起吧，這些天，工人們睡覺都是找個旮旯湊合呢，過了這陣兒，得讓大家休整休整」。

    「應該的，風風火火的又是搬家又是安裝調試的，這幾個月真是把大家給累壞了，等過了這陣，我特批你們製造廠休幾天假」！陶自強痛快的答應著，讓一邊的工人們一陣歡呼。

    「喬老和師傅們呢」？陶自強看了看，沒看到這些天來一直都撲在生產調試和指導上的喬老和從東北製造廠派來的技工師傅，隨口問道。

    「喬老和幾位師傅正在研究圖紙呢，針對後續的幾種機械設計，有些設備還是需要調整一下」！蕭國華說道。

    「嗯，別讓老人家累著，還有哇，咱們出去培訓的工人啥時候能回來」？

    「再過兩個月吧，那時候第一批的一百來人就能回來了」。

    「呵呵，那就好，還是咱小寶貝有先見之明啊，要不然，離了人家大廠的支援，咱們自己可玩不轉」！轉而對身邊的小徐說道：「小徐你安排一下，明天中午，要大食堂做些好吃的，咱們得犒勞一下這裡的功臣們了」。

    「好的，陶書記，我會安排」小徐點點頭，農場單獨劃出來之後，因為一筆漂亮的板書，小徐被陶自強給看上了，又接觸了幾次之後，覺得小伙子心細且機靈，於是，陶自強從蕭寒的手裡把小徐「槍」了過來，現在頂替留在臨南的小郝，成為了他的專職通訊員。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七章 震懾

    經過了近兩年的訓練，義勇軍小隊的隊員們體質都比過去強了太多，所以即便現在是夏日，但是訓練場上的小傢伙們卻扔在不畏酷暑的訓練著。

    操場邊的一顆歪倒的槐樹上，小妹捧著小臉看著小隊員們在訓練，眼中的迷茫被一種淡淡的笑意所取代，這些天來，小妹又恢復了原來最好時的程度。

    「小妹姐」？蕭寒走出辦公室，看著原本的樹蔭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而小妹還在那裡不動的坐著，心中湧起了一陣憐惜，儘管這個身體的歲數比小妹要小，可心理上，他幾乎是把這個可憐的小丫頭當女兒疼的。

    「嗯」？小妹扭過臉兒，看著蕭寒。

    「來，咱倆藏寶」！蕭寒繼續招呼。

    「嗯」！小妹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更濃郁的笑容，跑到了蕭寒的跟前，問道：「在哪兒藏」？

    把小妹搭在前邊的一根辮子攏到了她的背後，蕭寒柔聲的反問：「你說呢」？

    「嗯……在那兒」！小妹雖然懵懂，但是，大家對她的善意，她還是感覺的很清楚的，所以，儘管蕭寒等人也是「男人」可小妹卻從來不怕。

    「好的」！蕭寒拉了小妹的手，向小妹指的樹蔭下走去，感覺這小妹微涼的小手，蕭寒甚至希望，小妹能永遠的停留在他編織的這道防護網下。

    「寒子，看！報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滿含喜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蕭寒扭頭，卻是郵遞員小劉正拿著一張報紙興奮的揮動著：「那頭畜生給專政了」！

    「什麼」？蕭寒手一抖，「你你還傻站那兒？快送過來！」

    「嘿嘿，我都在村裡宣傳一圈兒了，大夥兒都高興的不得了」！小劉歲數也不大，跟蕭寒他們熟的很，而小妹的事情，他也曾經氣得不知發了多少次的狠，現在終於收到了好消息，所以即便是中午這麼大的太陽下，這傢伙也快馬加鞭的送了過來，臉上的汗水夾雜著灰塵，都成了花花臉兒了。

    「好，這下好了」！蕭寒拿過了報紙，迅速的瀏覽著，就在第二版，一個黑體字的標題映入了眼簾：「人民的敗類、革命的叛徒、潛伏在革命群眾中的特務分子姚立志被人民專政徹底鎮壓」！

    標題很長，雖然只是在第二版，但是蕭寒卻曉得其震撼力依舊巨大無比，在詳細的報道中，文字上不乏含混之處，但是基本的事實卻已經顯露無疑，在報道中，姚立志已經不單單是獸性爆發了，他已經被描繪成一個被敵特腐蝕拉攏，背叛了革命的叛徒，是倒在糖衣炮彈下的敗類。

    普通的群眾當然不會知道事情的究竟，但是大多的有心人，還是能從字縷行間看得出，這個叛徒、敵特的敗露，其根本的原因就是欲圖迫害一位革命女青年，這才被革命群眾給揪了出來，並揭開了他的偽裝，暴露在革命的烈陽之下。

    在這篇報道的下邊，還加著一條簡短的編者按：「凡是破壞偉大的大革命、破壞上山下鄉革命運動的壞分子，都是我們要粉碎的階級敵人，而也只有我們的階級敵人才會破壞我們的大革命」！

    「呼」……蕭寒狠狠的講胸腔裡邊的空氣都擠了出來，這個按語，夠高度，也夠嚴厲！相信在這篇報道和報道後面的威壓之下，讓那些畜生產生忌憚，少些人被害吧！

    「那畜生呢」？儘管標題很長，但是文章卻很短，並沒有詳細的記述這個叛徒的下場，蕭寒的問話也不過是不由自主而已。

    「嘿，我恰巧知道，從公社過的時候，我特意給某縣打了個電話，跟與我同期培訓的一個夥計打聽了一下，這解恨！」小劉講自行車往牆上一靠，攥著拳頭興奮已極。

    「哦？說說」！蕭寒怎會不想聽？

    「其實，那畜生從調查組從咱這出去之後，就給抓起來押在某縣革聯司令部的小黑屋裡了，我聽說，他那有姐夫是紅聯的司令呢，還想著要去搶出來，不過，都被革聯的給打退了，你說，都這樣兒了，那畜生在革聯那裡還舒服的了？聽說，光辣椒水都灌了五塊錢的」！

    「呃，什麼五塊錢的辣椒水」？

    「就是買了五塊錢的辣椒啊」？小劉眨巴著眼睛。

    「嘿」儘管蕭寒對這畜生憤恨至極，可聽了這句還是升起了一股寒意，五塊錢的辣椒，天神爺，那得多麼一大堆？熬成辣椒水從鼻孔……

    「得審啊，一個叛徒、敵特能沒有同夥？革聯肯定要審出來呀！不灌辣椒水怎麼審？不過，那畜生骨頭倒很硬，你說這麼硬的骨頭咋會叛變的呢？我那夥計的嫂子的哥哥就是某縣革聯的幹將啊，聽說還給搓了澡，消了毒，要不是消毒，還不說呢，最後這畜生終於軟蛋了，交代了很多人……」

    聽著小劉從嘴裡冒出的一個個古怪詞彙，蕭寒好奇的問道：「啥是搓澡？還消毒」？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搓澡呢，就是用刷子給他刷刷乾淨，是鐵刷子」！

    「汗」蕭寒的感覺倒是很爽。

    「消毒呢，就是在刷」乾淨「之後再用鹽水搓」！

    「好啊，真解恨」！這一聲可不光是蕭寒在叫了，小傢伙們早就圍了過來，聽著小劉在哪唾沫橫飛的介紹著，直到此刻，轟然爆發了叫好聲。

    「後來就公審了，是在公審台上，革聯的副司令親自用手槍給那畜生開了瓢」！小劉沒抓住重點，還在咧咧。

    「他都供出誰了」？蕭寒關心的問著。

    「這就不清楚了，我也問了，可那夥計不知道，不過，小山村裡抓起來了好幾個，聽說，很有可能都是姚立志這叛徒的同夥兒」！

    蕭寒聽到這兒，愣了一下，心中其實並不舒服，從小劉的敘述中可以得知，將會牽連不少人，而這些人中，肯定有無辜，但是小傢伙們可不會考慮這個，一邊高興的歡呼著，一邊有人已經從勞動現場將尉強找了回來，尉強激動的分開人群，接過那張報紙，只看了一眼，淚水就奪眶而出。

    「寒子，謝謝，小劉，謝謝，建勇，謝謝，建設……」尉強摟著蕭寒，渾身都在顫抖，伸出手來，跟小哥幾個激動的互握著，聲音哽咽。

    「小寒……？咱還藏寶麼」怯怯的，小妹期待的問著，蕭寒的心中那點愉悅，剎那間被濃重的酸楚給淹沒了。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八章 消息

    「小寒……咱還藏寶麼」？小妹怯生生的聲音實在讓蕭寒心疼，看著小妹，點頭說道：「藏啊，咱這就去」！

    「可是，我沒寶啊」小妹被蕭寒拉著，小手翻遍了衣兜，有些為難的說道。

    「我這兒有」蕭寒從衣兜中掏出來兩顆紅彤彤的東珠，攤開手給小妹看，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姑娘的心神，小心翼翼的從蕭寒手裡拿過來，欣喜的擺弄著。

    「走，咱們到外邊透透氣」經過尉強的時候，蕭寒一拉尉強說道。

    「嗯」尉強點點頭，隨即伸手，寵溺的在纏過來抱住自己胳膊的小妹頭上揉了揉。

    身後的小傢伙們還嘰嘰喳喳興奮的議論著，當蕭寒走到門口的時候，老秀從門邊湊了過來，手裡邊還提著一個手搖的鈴鐺，討好的對蕭寒說道：「蕭……蕭司令，您鍛煉結束了」？

    「嗯，胡偉川啊，結束了，你在這……哦，是想打鈴上課了吧」！蕭寒猛地想起，中午的午休被小傢伙們自發的變成了午間訓練，現在已經快是下午兩點了吧，應該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了，從入夏以來，也是因為在風頭上更鬆了些，所以蕭寒乾脆就將歪晌的這四個小時（下午兩點到六點）也拿來讓小傢伙們上課了，老秀被蕭寒指定為他們的數學老師，除了教授課本上的內容，同時還要求他將他的速算法給拿出來教給大家。

    老秀教的很認真，因為其出身問題，怕是從建國之後，就沒得過啥好臉，這次稀里糊塗的到了蕭家集，經能讓蕭寒重視了起來，這樣子，就是讓他掏空了心思他都干，不過，多年的小翼讓這人總是畏縮的很，加上尖嘴猴腮的模樣，像一隻被貓追得慌神的大老鼠，若不是蕭寒給他壓陣，根本就鎮不住孩子們。

    老秀姓胡，原本的名字很有氣勢，可也巧了，正跟姚大筆桿曾經在報紙上炮轟的一位「大走資派」同名，於是老秀趕緊給自己改了個名字。

    讓老秀無奈的是，在這裡倒是很少人問他叫新的名字，在其多次懇求之下，乾脆就以其老娘給取的小名稱之，蕭寒知道他的無奈，倒是用他改的新名稱呼著。

    據說胡偉川同志剛剛改名的時候，一群學生曾經笑嘻嘻的問他：「胡老師，聽說您改了名字了」？

    被鬥爭出了傷根的老秀趕緊笑呵呵的答應：「嗯，是改了名字啦，不叫胡×了，叫胡偉川啦」！

    「哦……」那幫學生拉長了聲音，隨即很整齊的叫道：「叫胡偉川了，那……胡×我真草他媽了」！隨即狂笑而去，只留下老秀在當地成了泥塑一般呆立著。

    老秀得了蕭寒的指示，趕緊搖響了手裡的鈴鐺，於是乎小院中一通熱鬧，訓練了一晌午了，小傢伙們一身的臭汗，可蕭寒說過，不洗洗乾淨是不允許進課堂的，這下子鈴聲一響，呼啦啦趕緊找了各自的盆子，從水管上接了水沖洗，傳來一陣陣嬉笑的聲音，十分鐘，十分鐘之內他們必需要衣冠整齊的坐到教室內！

    和尉強兄妹來到了樹蔭下，小妹這時候好像已經忘記了藏寶的事情了，手裡邊拿著那兩顆朝珠，笑吟吟的擺弄著，白玉一般的小手兒，趁著朱紅晶瑩的珠子，煞是好看。

    「小妹姐，來」蕭寒伸手要過了珠子，在小妹不捨的注視下，掏出一根皮筋，巧妙的繞了兩下，就將這兩個珠子固定在皮筋的兩端，隨即拿起來往手指上一纏，笑呵呵的看著小妹，小妹先是不解，後來猛地從蕭寒手指上退下了珠子，輕聲的問道：「梳小辮的珠珠兒」？

    「嗯」蕭寒點頭，喜的小妹拿起珠子，坐到一邊的槐樹樁上擺弄比劃去了。

    「寒子，那……是兩顆玉珠兒吧，太珍貴了，可別給她玩兒」。尉強看著妹子手裡的珠子，擔心的說道。

    「不是玉的，是珊瑚的，沒事，玩吧，還是在臨海的時候，一個討好我的傢伙送的呢，還有不少」！想起在臨海自己敲詐彭遠征的事兒，彷彿就在眼前一般。

    「那也是寶貝呀，可別讓小妹給玩的丟了」即便是珊瑚珠，那也是價值不菲，尉強還是擔心。

    「送她了，丟了就是丟自己的唄，再說你看她寶貝成這樣子，能丟」？蕭寒無所謂的說道。

    「寒子，我……」

    「打住，往下說就沒意思了啊，嗯，強子，伯父伯母有消息了沒」？知道尉強要說啥，蕭寒趕緊制止。

    「還是沒……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了」尉強的聲音很低，微微的顫抖，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尉強心中已經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不用擔心，亂過了這一陣，肯定會有消息的」蕭寒能說什麼？他何嘗不是也有了不祥的預感？

    「寒子，我找到我叔叔了」尉強突然說道。

    「哦？在哪兒」？

    「還在他們原來的廠子裡，我那陣子沒找到，實際上是他被關進了小黑屋，跟外邊斷絕了將近半年的聯繫，現在放出來了，跟我已經聯繫上了，只是……嬸子和他離了婚，他也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不管怎樣，他還有你們，你們還有他，都要保重！」蕭寒覺得自己的安慰是如此的蒼白。

    「嗯，叔叔打小就拿我當寶，對小妹也好……」尉強看著遠方，眼中水光瑩瑩，突然扭頭：「寒子，我想去看看叔叔」！

    「什麼時候去」？蕭寒無心阻攔，尉強去找叔叔，何嘗不是尋求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十幾歲的少年而已，這一場，他所承受的太重也太痛苦了。

    「收了早稻我就想去，你別擔心，他那個廠子，我原來曾經去過的，不過，我不想帶小妹」！

    「行啊，小妹你也沒法帶，沒事，你放心去看叔叔吧，有我們呢，現在小妹姐也不像原來了，我們會照顧好她的」！蕭寒看了看樹樁上盈盈笑意的小妹說道。

    「嗯，謝了，寒子，遇到你真是我們的幸運」！

    「得了吧，又說」

    「呵呵」尉強感激的攬著蕭寒的肩頭，默默的看著遠方，誰也沒有說話，感覺氣氛異樣的小妹，也湊了過來，挨著哥哥坐下，偎依在尉強的身邊。

    「爸爸，媽媽，兒子和小妹想你們呢！你們在哪裡呀！」一滴淚珠，從尉強的眼角滑落，淌過小妹的臉頰，砸在小妹手中的珠子上……

第二卷 激情燃燒的歲月 第五十九章 以點帶面

    早在68年水稻豐收之後，墾豐農場這裡就積下了大量的稻草，那時候，陶自強就有了興建造紙廠的念頭，只是由於行政機構的調整，便壓了下來，這次穩定下來之後，老陶就惦記上了這件事了。

    造紙是一個高污染的行業，蕭寒本來並不贊同，可他雖然在陶自強的心中佔有不輕的份量，卻仍然拗不過他這位表爺爺，好在干校專家們的到來，終於解決了這個問題，因為其中就有從北方一個大型造紙企業下放過來的造紙專家，同時，也是一位治污專家，一下子，蕭寒的擔心便給化解了。

    陶自強是個想幹就干的脾氣，對於造紙機械，他還在臨南的時候就已經多方的聯繫過了，最後，終於讓他在江北省的曹縣找到了一套造紙車間的生產線，不過這還是解放前的舊設備，要想把這套設備正常的運轉起來，還需要進行大量的修理工作和革新改進，而有了這位專家，所有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所以剛剛完成了道路休整的陶自強，立刻就踏上了去曹縣的行程，沒過多久，一輛一輛的卡車，拉著這些銹跡斑斑的設備就進了墾豐。

    「哈哈，董工，這些破玩意兒可就交您手裡了，我還得回去一趟，得想辦法把那個大蒸鍋給弄回來」！陶自強興沖沖的來到了現場，看著在董工的指揮下，正將這些破舊的設備分門別類進行排列和試組裝的場面，頗有些討好意味的跟董工說道。

    「咳，陶書記，那叫蒸球，不是蒸鍋」董工無奈的再次提醒，對於這個並沒有多少文化的書記，董工也好，還是喬老他們也罷，卻是十分尊敬的，因為他夠魄力同時，又夠虛心，只要他們這些人提出來什麼問題，陶書記就會拼了全部的力氣去做，當然，這些專家們不知陶自強背後還有蕭寒父子在把關而已。

    「好，是蒸球不是蒸鍋，那個大傢伙，我真有些發愁咋弄回來」。陶自強這次是真的發愁了，那是一個直徑十幾米的空心大鐵球，在這個年代，運輸這樣的物件，卻是是一個很棘手的難題。

    「這事兒啊，我還真幫不了您，您哪，還是去製造廠那邊吧，那邊可都是機械方面的專家，肯定能給你想出一個辦法來。

    「嗯，那你先忙著吧，董工，我去製造廠了「！造紙廠的選址距離製造廠還有幾公里的距離，陶自強說完，跳上了吉普車就奔製造廠而去。

    這時候的製造廠，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模樣了，新修的圍牆、寬大的廠門，已經具備了一個大工廠的模樣，陶自強現在顧不上這些，直接開到了辦公區，下車就一通嚷嚷：「喬老！蕭工！糖老師，我給你們找事兒來了「！

    「得，咱們的好書記來了，看看吧，給咱又找來啥好事兒「？小會議室內，正圍圈研究圖紙的幾個人，聽到陶自強的聲音，都露出了親切的笑意，這位書記是沒架子，可是他身上那股完全為別人，為老百姓著想的精神，卻讓誰都不敢怠慢，相反在尊重之餘，會讓你感覺親近。

    「喬老，我給你出了個難題「！陶自強走進來坐到了會議桌的旁邊，對蕭國華說道：」快，給我拿條毛巾吧，我臉上的汗珠子正一對一搭子的往下掉呢「！

    「呵呵，您就不能走慢點「？蕭國華笑道，對這位親家表叔，蕭國華與其早就不分彼此了。

    「我就這狗性子脾氣，能跑咱就不溜躂，事兒多著呢「！陶自強哈哈一笑，轉臉兒對喬老說道：「那個……造紙廠的蒸球兒，NN的，比一間屋子還要大，圓鼓隆冬的，咋往回、整」？

    「呵呵，就這事兒？好辦啊，咱們專門給它做個底座，按上轱轆不就能拉回來了？拖車拽不動你就用拖拉機」！果然簡單，喬老一句話就解決了問題。

    「好，真不愧是喬老，等那球拉回來，我請你喝酒」！陶自強高興的說道。

    「算了吧，您的酒咱可不敢喝，上次我都醉了三天呢，看看，到現在這眼仁兒還是紅的，您就饒了我這老傢伙吧」！喬老也呵呵笑著說道。

    「你們這是在商量啥？技改」？陶自強擦了汗，湊到了桌子上的圖紙跟前，卻愕然的發現，這張圖紙他竟然能看得懂？

    「咦？這不是圖紙嘛，嗯，我看看，鑄造車間……軋鋼車間……帶鋼車間……這是……」陶自強思索了一會兒，希翼的看著蕭國華問道：「國華，這是真的」？

    「陶書記，是真的，以咱們現在的技術水平和技術儲備，雖然建設這些車間還有一定的難度，但是，我們有信心能夠克服，因為呀……咱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這幾方面的專家！再說了，干校那邊有不少的幹部可都是老師傅出身」！蕭國華放慢了語速對陶自強說道，他生怕被好消息弄的暈暈的表叔跟不上思路。

    「寶庫哇，沒想到咱們建了個土窩窩，引來的卻都是金鳳凰！」陶自強本就是個粗中有細的人物，聯繫前因後果，他早就慶幸，正是前一段的風頭，才招來了干校在此成立，而干校的成立，卻為自己提供了大量的寶貴人才，對，是人才，是那小傢伙說的，人才比財寶可珍貴多了！

    「喬老，我覺得你們哪，局限啦」！陶自強看著圖紙上的一個個興建項目，有些得意的說道。

    「局限？呵呵，陶書記，您指示」？喬老有趣的看著陶自強，沒別的意思，他知道，限於身份，自己難免有局限性。

    「我說你們局限吧，不是說別的，怎麼都是這個車間那個車間的呢？就不能是鑄造廠、軋鋼廠、帶鋼廠？」陶自強掃了一遍屋裡的這些人。

    「咳咳，陶書記，這還只是一個計劃，咱先小搞著，等技術、資金、人員等都具備了一定的積累之後，咱們當然會讓車間升級變廠的」！蕭國華輕聲的解釋著。

    「嗯，是我心急了些，可別怪我著急啊，咱們的狗子車和蹦蹦車現在可是遠銷全國呢，可是，像輪胎、柴油機還有一些鑄件等等的，卻要分給那幫傢伙一碗粥，俺早就覺得不合算，只是咱老陶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肚子才舒坦，現在好了，你們既然都有了這個想法，嘿嘿，你們可都是大專家呢，咋都比我考慮的周全，這下，咱心裡舒服多了，讓人佔便宜的滋味真不好受！」很樸實的道理，咱陶自強書記就這麼農民！

    「陶書記，看來您對我們這個計劃是支持的咯」？

    「喬老，你又廢話，想讓俺老陶灌你酒是不？我當然支持，我舉雙手雙腳的支持！你們搞吧，缺啥短啥，找我就是，你們先小溜的的試驗著，只要出了結果，我就劃地方成立新廠子，嘿嘿，咱們墾豐啊，最不缺的就是地方，反正那些地方不是漏地就是鹼坑，不能種，咱還不能蓋廠房啊」！只要不是耕地，老陶啥都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