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聯合艦隊的覆滅(六)
“大帥有何吩咐?”孫明祖一身黑色呢子軍服,銀色的徽章和扣子也是亮閃閃的,以标準軍人的步伐走到莊虎臣跟前,打了個立正然後單拳平胸行了個西式軍禮。
莊虎臣微笑着對容齡道:“你覺得怎麽樣?”
容齡看見孫明祖冷峻的面容,提氣的劍眉,欣長的身條,也是越看越開心,盡管心裏舉得誰也沒有莊虎臣帥,不過眼前這個皮膚黑黑的帥哥當妹夫還是滿可以的,就欣然的點了點頭。
莊虎臣嘴角挑出一絲笑意。
孫明祖被笑糊塗了:“大帥?什麽怎麽樣?”
莊虎臣哈哈一笑道:“沒什麽,準備給你說個媳婦!”
“男人大丈夫,匈奴未滅,何以家爲?”孫明祖斬釘截鐵的道。
莊虎臣對他**就是一腳:“扯淡,你當你是霍去病啊?男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連個家都沒有,你還算什麽男人大丈?連個老婆都沒有,你是誰的丈夫?”
李叔同見孫明祖吃癟,不由得竊喜。
莊虎臣覺得這個家夥怎麽越看越像楊士琦了,真是跟着什麽人學什麽樣,跟着好人學好人,跟着黃鼠狼學偷雞!
“息霜,你是不是看上剛才那個俄國女人了?”莊虎臣笑道。
李叔同臉一紅,耷拉着腦袋不說話。“要不。我給你做媒,讓你讨了那個洋婆子?”莊虎臣一本正經地道。
孫明祖順着莊虎臣的眼光望去,一個皮膚白皙,金發碧眼的俄國女孩正在不遠處的柱子後面吃吃的竊笑。
這下該輪到孫明祖壞笑了。
“大帥,找我來,有什麽吩咐?”孫明祖笑完了問道。
“我想讓你賠我去見見張香帥和袁世凱。你們倆一文一武,也算的是我地左膀右臂了,都去見見吧。”
倆人連連點頭,莊虎臣發現李叔同又偷眼看了那個俄國女孩。那個女孩也在看他。
丫的,當着老子的面就吊膀子飛眼了?看來李叔同這個大才子也思春了!那個俄國女孩的胸脯比中國人大了許多。莊虎臣帶着惡意地想道:今後這個家夥不用買牛奶喝了!自己家就不限量供應!
四個人一起又走回了會場,裏面冷餐會正熱鬧,此刻西洋鍾表才走到七點半,而且才是初春,旅順依然是冰天雪地。可是禮堂裏面的溫度似乎是陽春三月,熱鬧地很。
莊虎臣看見楊士琦正在跟一個白胡子老者聊天。旁邊還有個光頭的矮胖子,楊士琦剛才下船的時候還瘟貓一般,和李叔同嘀咕了幾乎,就變得精神奕奕了,看來這個家夥一有事情幹,就來了勁頭,純屬賤骨頭,閑不得。
老人臉上瘦消,可是胡子卻白的發亮,眼睛裏帶着一股精芒。一望可知。絕非等閑人物,莊虎臣就是用**去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名滿天下的張之洞。那個矮胖子脖子和頭差不多一般粗,腦門油亮,神情裏帶着天生地殺伐之氣,兩撇花白的小胡子,這個長相莊虎臣太熟悉,赫赫有名地竊國大盜袁世凱!
不過有老子在,你這個國怕是再也沒機會竊了!莊虎臣心裏得意的笑着。
“這位應該是香帥吧?晚輩莊虎臣給您老人家見禮了!”莊虎臣笑呵呵的一躬到地。
張之洞看着莊虎臣,滿臉堆笑道:“如果老夫的眼睛還沒瞎的話,您一定是莊紛卿莊大帥了!少年英傑啊!”說罷,也躬身施禮。
莊虎臣忙扶住他道:“香帥老前輩了,晚輩哪裏敢受香帥的禮?”
張之洞看見容齡,眼睛一亮:“這位莫非是長公主?”
容齡笑着點點頭,拎着裙裾用西洋禮節算是回答了張之洞。
張之洞噗通就跪地上了:“老臣張之洞拜見長公主!”
容齡一間這個白胡子老頭給自己磕頭,也是很不習慣,連忙将他扶起來。
莊虎臣心裏有些不悅,張之洞行的是清朝的禮節,公主是王爵,按照周禮,王爵是君,張之洞行的是君臣大禮。
這老家夥,跪了一輩子了,還沒跪夠?不過他可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庚子年就敢公然抗旨,搞東南互保,而且要推舉李鴻章當大總統,連大清地法統他都敢推翻地人,現在大清已經亡了,他還對前清的公主行君臣大禮,他是什麽意思嘛?
袁世凱也裝腔作勢地要跪下行禮,還沒跪下去,已經被容齡給攙扶起來了,他也就坡下驢,并沒真跪。
莊虎臣雖然論起玩陰謀詭計比不得這些老狐狸,但是畢竟在官場打拼了四、五年,也養成了遇事往深處想的習慣。
袁世凱給莊虎臣打了個千道:“莊大帥,久聞大名,可是緣吝一見啊!我帥庚子年孤軍獨抗八國聯軍,這又打敗了強大的俄國,收回了旅順失地,世凱武夫出身,世代行伍,聞聽大帥的威名,喜不自勝,今天終于有緣見到莊大帥了!您是兩淮子弟,李中堂的嫡系,世凱家三代人追随李中堂,莊帥的功勳,世凱也覺得臉上有光啊!”
莊虎臣仔細的打量了袁世凱,這個家夥笑起來無比真誠,而且這種矮胖子最容易給人可信的感覺,但是莊虎臣比誰都清楚,袁世凱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自己這麽多年來,最防範的人就是他,處心積慮的奪了他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位置,又派軍艦打掉他一鎮的兵馬,這些未嘗不是因爲對他早就存了有三分地懼怕。
按說自己和袁世凱的仇已經深到解不開的地步。可是剛才見他和楊士琦談笑風生,絲毫沒有仇人見面的意思,感覺是多年老友重逢一般。
盛名之下無虛人,袁世凱果然不同凡響!莊虎臣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弱點,官場上的那套,自己确實拍馬也趕不上他們。自己之所以有今天,說白了還是沾了自己先知先覺地好處。
“慰亭老哥,老兄當年在朝鮮,以少勝多。滅了日本人侵占朝鮮的野心,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娃娃,但是對袁大帥已經是無比傾心了!同朝爲官五年,可惜咱們都是疆臣,我在西北,袁大帥在山東。張香帥在湖廣,總是不能見面。真是平生憾事啊!今天二位前輩能賞光到旅順來,晚輩不勝感激,今天咱們要喝個痛快!”莊虎臣強壓着心底的思緒,拿出官場應酬的套話。
張之洞擺擺手道:“老夫年近七旬,怎敢和你們比個高下?繞了老夫吧!”
貝勒裕庚端着酒杯晃悠着過來了,他不知道喝了多少,腳步已經打飄了,臉上卻越喝越白,額頭泛着紅光,顯得無比地精神。
“香帥。慰亭!哈哈。在這裏見到,真是難得啊!香帥過謙了吧?你的酒量别人不知道。我還不曉得?香帥老而彌堅,今天咱老哥倆可要喝他個痛快了!”
張之洞和他是老熟人,哈哈一笑,垂手打了個千道:“給貝勒爺請安!”
裕庚也打千還禮:“哎,老哥哥,這裏沒有貝勒,酒場隻論兄弟,你是哥哥,今天咱倆可得喝好了!”
莊虎臣看着自己這個未來老丈人,不禁暗暗搖頭,這就标準地一個旗人混子!這樣的人也能當駐外公使,怪不得洋人瞧不起大清呢!
李叔同久在莊虎臣身邊,對他輕微的表情和小動作都了如指掌,忙拉着裕庚道:“貝勒爺,您老人家身份貴重,您和我去照應客人如何?”
幾個洋人公使夫人,看見容齡來了,也紛紛想和她合影,莊虎臣微笑着對容齡道:“你去幫我照顧客人吧!”
容齡笑着和客人照相去了,不管是誰要照,她都來者不拒,讓這些洋女人非常的開心。裕庚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這招呼客人,一般在西方都是女主人的事情,自己女兒估計今後真地要當皇後了!莊虎臣盡管有個原配,一個窮禦史家的女兒,如何能跟大清國地長公主比?況且自己女兒爲了莊虎臣,幾次出生入死,而且大營衆将都服氣她!可惜啊,自己老婆是個爛忠厚沒用的女人,自己又是個大男人,否則說什麽也要背地裏教女兒争寵之術!
裕庚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想了半天,卻也沒分出是喜多于憂,還是憂多于喜,索性又喝了幾杯。
莊虎臣則和張之洞、袁世凱找了個休息室聊天,下人遞上煙卷和水煙,幾個人都是搞洋務的,莊虎臣抽的是煙卷,袁世凱、張之洞則抽的雪茄。
下人拿過雪茄剪将一頭剪開,然後在專用的眼燈上烤了烤,一股清香味頓時飄了出來,下人将烤好的雪茄遞給張之洞和袁世凱,又有人捧上了茶和咖啡,這次三個人都是喝茶。
莊虎臣仔細的看着張之洞和袁世凱,這兩個在清末能和李鴻章齊名的頂尖人物。張之洞祖籍直隸南皮,故此官場上又稱呼他爲張南平,這個不是蔑稱,官場稱呼人的祖籍是尊敬地說法,故此李鴻章也被叫做李合肥,翁同和被稱爲翁常熟,袁世凱就被叫做袁項城。
張之洞少年成名,十一歲應童子試就考了第一名,作《半山亭記》,名噪一時。此記全文,刻于安龍招堤畔之半山亭。十二歲在貴陽出版第一本詩文集,師從大名鼎鼎地胡林翼。二十六殿試列一等第一名,廷式對策,列一甲第三名,慈禧太後親手點的探花,賜進士,授職翰林院編修。
他一生搞過洋務、提倡教育,鼓勵學生留學日本,宣傳“中學爲體,西學爲用”,被慈禧太後賞識,卻又膽大包天敢挑頭搞東南互保,還敢私下聯絡三大總督,要推翻大清法統。
這樣一個老頭,能是好對付地嗎?盡管辜鴻銘和他私交甚笃,而且專程給他寫過信,但是他是否能買賬還未可知。
袁世凱就更不用說了,在莊虎臣的記憶裏,他一手托兩家,一邊拿北洋軍逼革命黨就範,一邊拿革命黨壓朝廷退位,在另外一個時空,他是中國曆史上唯一的一位合法大總統,南北雙方共同認可的大總統,這樣的一個人物,竊國之說從何談起?
而且老袁的手段相當厲害,一邊和日本人虛與委蛇,假意談着二十一條,一邊故意把條文内容透漏給英國使館,引來西洋列強幹涉。隻可惜,最後被他那個混賬兒子欺騙,拿份假報紙僞造民意,讓他以爲天下人都支持他稱帝。爲了這個洪憲皇帝的名義,枉然斷送了一世英名。
此一時彼一時,袁世凱稱帝的時候,手下人都盼着能有機會當大總統,一看他當了皇帝,自己的總統夢就沒戲了,于是搞的衆叛親離。不過北洋軍閥雖然治國的本事不濟,但都是好樣的,徐樹铮在艱難險阻下力阻蒙古叛亂,維護了國家統一。
段祺瑞清廉如水,一生中除了收過馮玉祥的幾塊紅薯在也沒有收過禮,不抽不喝不嫖不賭不貪不占”被人稱爲六不總理,吳佩孚一生誓死不進租界,抗戰時候誓不願爲日本的走狗被日本陰謀殺害,讓楊士琦狠狠擺了一道的徐世昌則甯願病死也不上日本人控制的醫院就醫,以死報中華,靠大洋賄選當了大總統的曹锟與高林蔚等漢奸劃清界限,甯死誓不降日,連“狗肉将軍”張宗昌這種著名的草包人也在抗戰的時候回國,絕不替日本賣命。
而且北洋軍閥氣量相當的宏大,在另外一個時空,蔡元培治下的北大,罵北洋政府是家常便飯,蔡元培一方面要求北洋政府給經費一個銅闆都不能少,另外一方面絕對不許北洋軍閥染指北大,即使這麽苛刻的條件,曆任北洋總理、總統也都認了。
袁世凱手下人才濟濟啊!這些北洋軍閥的品行,讓後世的執政者能不汗顔?隻是後來的北洋**難治、積重難返,縱使有英才也難以改變覆滅的命運。但是這些人能經受的起權力的誘惑,沒有一個當漢奸的,也确實難能可貴。
如果不是自己沾了穿越人的光,先知先覺,連續陰了袁世凱好幾把,恐怕絕非他的對手,而能調教出這麽多英才的人,那該是個何等樣的人物?
還有一天就是慶典的正日子了,明天的事情如果順利解決,那麽外患就算暫時平息了,今後的敵人就是眼前的這兩位了,可是真的要拿他們當敵人嗎?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中國就這麽點元氣,不打幹淨難道就不行嗎?
莊虎臣陷入了沉思,張之洞、袁世凱也不說話,三個人陷入了難堪的沉默,隻有雪茄煙和洋煙卷的霧氣在空曠的房間裏飄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