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1900翻雲覆雨 作者:紛卿 (連載中)

Nineider 2009-3-31 09:34: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5 91159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0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機勃勃的混亂
辜鴻銘提出一個最現實的問題,土改!

    清末土地兼並極為嚴重,無地流民往往就湊攏到了一起,于是白蓮教、八卦教、紅槍會,包括青幫、洪門這些亂七八糟的組織就出來了,一旦國家有個風吹草動,會黨就鬧騰起來。

    歷朝歷代開國的時候,頭一件大事兒就是平抑田土,給老百姓一塊養家糊口的土地。這個問題在其他朝代都不是大問題,一般新朝開創的時候,都是戰亂多年,人口銳減,天下往往是地廣人稀,無主田地無數,就是沒人種。

    中華帝國開創和歷朝歷代都不同,滿清幾乎是自然死亡,老百姓根本就沒感覺到改朝換代,大清就沒了。土地就那麼多,人口並不見減少,開荒地肯定是靠不住了,那只好重新分配土地了。

    這個問題,莊虎臣很頭疼。

    可是其他人都覺得不是問題,原先的朝鮮,現在的遼東省不是土改搞的非常成功嗎?把那些前清的官吏、地主的土地、財產一沒收,然後給老百姓一分,老百姓還能不擁護新朝廷?給誰送土地、耕牛,誰能不歡迎啊!當然,我們這些內閣大臣和親戚朋友的土地、財產是不能動的!

    莊虎臣對這種簡單化的解決辦法很頭疼,遼東省是個特例,為了徹底解決朝鮮半島的問題,才使用這麼極端的辦法。為了把朝鮮人融合進漢人血脈,莊虎臣連朝鮮歷史都給篡改了,拿出大把的銀子在遼東省辦學校給朝鮮孩子洗腦,昧著良心硬說朝鮮人是漢族地一支,現在不是被異族滅國,而是認祖歸宗罷了。朝鮮地強制土改,一半是為了解決朝鮮當地貧富分化問題,收買廣大下層貧民,另外一半也為了消滅朝鮮的文化階層,給朝鮮徹底漢化打下一個基礎。

    但是這種方法要是推行全國,那問題就大了,地主、富農很多是幾代人土里刨食,苦巴巴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才置辦了些田產,而那些窮漢也不見得都是被剝削的,有不少是遭災的,還有不少根本就是好吃懶做……要是干脆來個均貧富,那倒是簡單。

    可是人有恆產,才有恆心,要是老百姓都覺得手里的產業指不定將來是誰的,那怎麼可能會做長久打算?

    富國強兵地根本就是制造業的強大,而制造業的發展沒有捷徑,只有砸下資金、砸下勞動力、砸下時間才能真正獲得收益,如果老百姓都覺得有今天沒明天的,誰會投資這些要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獲益地行業?上海租界的土地為什麼貴地離譜,原因很簡單,就是有錢人都覺得辦工廠還不如炒地皮。

    租界地一畝地炒到十幾萬兩銀子。這已經不是天價了。而是火星地價格。

    莊虎臣暗自下了決心。有些事情要和下面人商量。有些事情。只好乾綱獨斷了!

    僅僅兩天後。一個震驚全國地文告從大元帥府發出。

    沒收滿清皇莊土地和旗田地土地。低價賣給耕種這些土地地百姓。地價約為年產量地三倍。農民分十五年還清地價。根據地域和土地肥沃程度。按照傳統地天、地、人、和地土地標準。每個男丁分得五畝至十五畝土地。

    地主地土地統一折算。按照地字號中等土地地標準。超過一百畝地部分收歸國有。國家按照地價發放給地主七成土地債券。分十五年從政府領取收益。另外三成置換國有企業股票。享受股息收益。收歸國有地土地賣給農民。地價同樣約為產量地三倍。農民十五年還清地價。

    不得不說。這個政策是很不完善地。這個法令不過是解決了耕者有其田地問題。但是農村依然是小農經濟。生產效率不高。可畢竟能很大程度解決老百姓地吃飯問題。也不至于因為掠奪地主、富農地土地。造成國家動蕩。

    沒地的農民有了土地,每年還清地價的錢比原先交租少了很多,而且十五年後土地就是自己的了,自然興高采烈。

    大地主罵歸罵,但是也能換來大筆的銀子,而且听說城里人辦工廠比收地租賺錢多,也就開始打听投資的門路。

    倒霉的是小地主和富農,盡管也弄了點錢,可是數量有限,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早晚還是個坐吃山空,心里盡管恨,但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另外尋找謀生的門路。

    反正世界上就沒有所有人都滿意的事情,連那些農民還有怨言,為什麼遼東省的百姓是分的土地,而自己就必須向地主購買,這一個朝廷治下,怎麼我們就要吃虧?

    這個政策頒行下去,地主也罵,農民也罵,吃虧的罵,得了便宜的一樣是罵,但是罵歸罵,在軍隊和警察的監督下,還是逐漸執行了。

    老百姓罵完過後,開始認真的丈量土地,地主和佃農也終于坐

    子跟前,談起了價碼,事情還是要早點解決,誤得了。

    佃戶說地主報的往年產量太高了,地主說豐年的時候比這還高,自己已經吃了大虧,族長、官吏東跑西顛的調解,忙的不亦樂乎。

    中華帝國元年,對于所有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土改。這土地可是蓋著官府的大印,給誰就是誰的了,今後再不用租地主的土地種了。

    原本國內嚷的沸反盈天的反對裁軍,也沒人關注了,這個年頭,讀書、做官的人,誰家里沒幾畝田土啊!生意錢,管眼前,莊稼田,管萬年啊!

    報界又是一通喧囂,和以往不同,洋人報館是通篇贊揚,認為中國的土地改革是切實而有針對性的,而華界報館則是通篇的臭罵,張之洞、袁世凱等內閣成員的祖宗八代都給罵翻了。

    也難怪報館的主筆們心里不爽,他們家里可都是地主,有幾個窮人讀的起書?又有幾個窮人能供的起子弟留洋的?家里親戚找上門,哭哭啼啼,說是家里的田地被窮棒子給分了。既然是國策,無可更改,但是罵幾句出出氣還是有必要的。

    內閣里的幾個大臣,心里也憋屈,他們哪個不是大地主?但是他們見識不比常人,早就看出靠著土里刨食,弄不了幾個銀子,私下里指示家人,有銀子就投入到新建的礦產、工廠上去,莊虎臣下一步要重點扶持重工業的政策,他們比誰都清楚。

    內閣大臣當不了一輩子,實打實的撈銀子比什麼都重要。早一步掌握經濟動向,比貪污來錢可快多了。

    中華帝國的土地改革,就在一片謾罵聲中,走出了第一步。

    分割線

    中華帝國新建遼東省

    甘軍更名為國防軍,成為新建陸軍的骨干力量。

    編制也由原先的鎮、協、標、營頭,改為師、旅、團、營、連、排。

    一群身穿黃色日本軍服的俘虜,嚴襟危坐正在上課。

    一個神情嚴峻的日本軍官扯著嗓子吼道︰“日本幾百年,既沒有內戰,也沒有外戰,德川幕府時代,人民安居樂業,那是為什麼?因為日本一直尊奉了千百年來的傳統‘各安其位’,可是三十年前,一群野心家打破試圖改變這種寶貴的傳統,這三十年來,日本的國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們的孩子在工廠當童工,我們的女人在沿街賣笑,而那些衣冠楚楚的野心家們,一邊享受著我們姐妹的**,一邊拿著她們那點可憐的賣身錢換來槍炮,驅趕著男人打仗!我們打了這麼多年,結果是什麼?日本被中華帝國、大英帝國、美國、法國四大國一起攻打,日本陸沉在即身為一個日本人,我感到無比的痛心!有人曾經嘲笑我們的傳統,認為‘各安其位’是錯的,真是錯的嗎?即使是最下賤的部落民,在傳統的日本社會里,他們依然壟斷了屠宰牲畜這樣的賤業,盡管說起來不太好听,但是他們的生活過的還是不錯的:現在的日本呢?日本已經要完了!作為日本人,我們必須重建傳統,明白日本的地位,重建秩序,只有這樣,日本才能生存!”

    “我們現在依靠任何人都不可能了,我們只能靠自己,為了日本的未來,為了日本這個民族不從人類中被抹殺,我們必須打回去,消滅政府里那些蛆蟲,重建日本的傳統,回歸本源,我們將是大和民族得以薪火相傳的偉大拯救者!”

    日本俘虜激動的喊著口號︰“打回日本,拯救日本!殺光那些該死的官吏!”

    幾個曾經留學過日本的國防軍軍官听的懂日語,竊笑著道︰“小日本就是厲害,當叛徒也能當得心安理得,還能講出一套一套的理論,真不容易!”

    “這就是真實的日本人,一旦他們當了奴才,會是最忠心的奴才,一旦他們當了野獸,就是最殘暴的野獸,如果徹底打怕了他們,就能老實個百十年。不過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這三十年,日本老百姓過的也確實太苦了,沒準日本投降以後還能過的好點。”

    “這些家伙什麼時候放他們回日本?”

    “很快了,估摸就是十天半個月,具體定日子是大帥的事情,不是咱們操心的。”

    “是啊,大帥不是說了嘛,兵船不開進馬關,火燒了春帆樓,他誓不稱帝!”

    “這沒有皇帝的帝國確實不像回事兒,這是咱們軍人的恥辱啊!”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2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奸商
   張之洞、袁世凱等內閣成員這些天被英國公使快給逼瘋了。英國從印度調來的錫克兵登陸日本,結果被東京的日本近衛師團打的幾乎全軍覆沒,如果不是伊藤博文等人考慮到為今後的和談增加一點砝碼的話,肯定要全部被死啦死啦的。英軍也惱了,狠狠心把最精銳的廓爾喀部隊也投入進了戰斗,盡管這些個字普通不到一米六的黑矮子戰力驚人訓練有素,但是畢竟人數太少,兩千廓爾喀戰士登陸長崎之後,在灘頭就遭到了阻擊,又加上不熟悉地形,處處受阻,而日本幾乎是全民皆兵,老百姓抄起家里的菜刀,削尖了竹竿木棍和廓爾喀人巷戰。

    僅僅打了兩天,廓爾喀戰士傷亡超過了三分之一。英國人氣炸了肺,國會的反對黨更是叫嚷著讓無能的政府下台。作為盟國的法國、美國、中華帝國只是派出軍艦封鎖日本,德國、法國借口路途遙遠,調兵不便都不參與登陸作戰。

    這個世界誰都不傻,日本窮的都快當褲子了,打日俄戰爭的時候已經把國內搜刮干淨,又借了一屁股的債,工業基地大阪、橫濱也被莊虎臣那支掛羊頭賣狗肉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給炸成了平地。

    這種鳥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沒有任何經濟利益可言,除非腦子進水才會下大力氣打日本。連英國的國防大臣私下都認為這一仗打起來沒有意義,可是大英帝國的面子不能丟,咬著牙也得打下去。法國、美國是指望不上了,柿子撿軟的捏,剛剛滅了滿清,連開國大典還沒舉行的中華帝國就被推上了前台。

    張之洞這些老狐狸最擅長的就是打太極拳,只要見到英國公使就找借口,什麼軍費沒有著落,什麼軍隊剛剛和俄國、日本打完仗,國內的軍需物資不足,種種理由不一而足。

    最後英國政府實在憋不住.了,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中國不出兵,英國將拒絕承認中華帝國的合法性。

    盡管莊虎臣用屁股想,都知道現.在打日本佔不到什麼便宜,但是眼下自己還沒有得罪英國的實力。別的不說,只要英國艦隊封鎖了各個出海口,那中國想不閉關鎖國都不能了。

    實力不濟,想不給人當槍使都.不行啊!既然是這樣,那只好打了!

    中華帝國元年八月初三,大元帥府下令,預備出兵.三萬和英軍匯合,登陸日本作戰。前鋒部隊是經過洗腦的三千日本降兵。

    這個消息傳出,令內憂外患的英國外交大臣和國.防大臣喜出望外,終于有人給自己做擋箭牌了。

    而莊虎臣則心情憂慮,自己的軍隊已經由甘軍.改編成了國防軍,這次出征日本的是國防軍二師、三師、四師、七師,外加三千日本降兵。自己的軍隊是什麼樣,自己心里最清楚,這些士兵習慣了用重火力壓制下的戰斗,也熟悉持久防御的塹壕戰,可是日本多山,道路崎嶇不平,重炮在日本的運輸非常不便,而現在國力也很薄弱,根本沒有能力在日本打一場持久戰。如果打長了,國家的那點微弱的力量將喪失殆盡。

    而這個,對一個.剛剛建立的政權,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打仗的軍費都是向法國人借的,原先打俄國的時候,可以拿上海法租界的土地抵押,那個說起來是莊虎臣的私產,現在還有什麼可用來抵押的?滿清已經把海關、厘關早都給抵押出去了,如果現在莊虎臣要收回,那恐怕先得和英國、法國這些名義上的盟友先打一仗了。

    老百姓覺得最屈辱的租界、領事裁判權這些東西倒還好辦,只要允許外國人中國自由經商、居住、傳教,再進行一次法律上的改革,廢除野蠻的《大清律》,改為現代法律,這些東西都可以談判廢除。事實上,在幾年之前,日本就是通過談判,廢除了類似租界的“外國人居留地”和領事裁判權。

    但是大清借的巨額債務,這就是難題了!不還吧,中國立刻在世界上孤立起來,新政權就成了無賴國家,而且有可能遭到軍事打擊,還吧,錢在哪里呢?總不能還沒舉行開國大典就滿中國的搜老百姓的荷包吧?

    如果是那樣,自己和慈禧太後有多大的區別?

    大清朝留下的就是這麼一個爛攤子,也難怪記憶中民國政府不論是誰當政,都搞的焦頭爛額。中國歷史五千年了,哪個朝代剛開國就欠了一屁股的洋債?本章節由三五小說網手打提供

    莊虎臣揉著腦袋發愁,旁邊的楊士琦也沒了奈何,掄起玩陰謀詭計,他的錦囊里就算掏不出妙計,起碼也有餿主意,可是對于現在的經濟形勢,他連發霉長毛的主意都沒有。

    連楊士琦都束手無策,更別提張之洞、袁世凱、長庚這些人了。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一些洋學生,也都抓瞎,出的主意比患了狐臭的人胳肢窩都餿。

    這些人無非是發行國債、增加田賦,甚至有人提議將煙館、ji院合法化,收風化稅。

    王天縱听完頭就大了,這不就是小日本使用過的招數嗎?難道自己也要把中國逼成男孩子當童工,女孩子當雛ji的人間鬼蜮?這種發展模式,最終必將釀成民族和國家的悲劇。

    最牛的是有人提出建議,把土地收歸國有,然後再出售給老百姓,自然錢就來了,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主國的土地名義上就是皇帝的!

    莊虎臣听見以後,冷汗都嚇出來了。這一招要是使出來,那中國就徹底歇菜了!地方官府還不借這個機會把老百姓搜刮干淨啊?一旦政府成了經濟生活中的一環,那總理大臣就成了總經理了!這可比楊士琦在上海賣大煙對國家的傷害更大。

    大煙這個玩意兒,有人抽還有人不抽,可是老百姓不能睡在雲彩上啊,總得有個安生立命的所在。

    愁啊,真是愁白了頭,這個大的中國,四萬萬五千萬的人口,竟然沒有幾個懂得現代經濟和外交的人才,一切歸根結底還是教育啊!

    楊士琦見莊虎臣撓頭,也知道他擔憂什麼,心里有些不忍。莊虎臣才剛剛二十五歲,卻已經鬢角發白。五年前認識他的時候,那是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盡管做事兒有些莽撞,有些婦人之仁令自己有恨鐵不成鋼的想法,但是那會兒的他是何等的壯志凌雲,又是何等的青春煥發,可剛剛過了五年,就已經像個中年人了。

    “大帥,昨天內閣議了一下皇宮的事情,大家眾說紛紜,我看這還是要您拿個準主意!”楊士琦輕聲的道。

    莊虎臣從憂思中被打斷,想了想道︰“那就用以前的莊親王府吧。”

    楊士琦連連搖頭道︰“大帥,萬萬不可啊!那個莊王府在拳匪作亂的時候,是殺人的場所,門口每天起碼也要殺千把人,後來八國聯軍打來了,又在那里殺拳匪,每天都是血流成河人頭滾滾,不吉利啊!再說莊王府就剩下一半了,還有一半被洋兵給燒了,一片瓦礫,當皇宮的話,光是修葺就要一年半載的。咱們中華帝國已經建立半年多了,這開國大典不舉行怕是不成吧,老百姓心里沒底啊!不少地方都還用著前清的歷法紀年,還有不少人不肯剪辮子”xiaoshuo555.com手打提供,更多手打最新請訪問。

    莊虎臣平靜的道︰“杏城兄,你我相交多年,我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紛卿或者是莊虎臣,這些日子我覺得你和我遠了其實不光是你,馬福祥、陳鐵丹、李貴,這以前在一起的時候都多親熱,現在都遠了,連容齡和我都覺得生疏了!難道我真的要成為孤家寡人了嗎?今後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嗎?”

    楊士琦見他神情黯然,寬慰道︰“這自古帝王都是這樣,越是讓臣子摸不透,臣子就越敬畏,如果還像當年的樣子,那也不成個體統了。”

    莊虎臣還想再說下去,又覺得沒什麼可說的,只好轉移話題道︰“我覺得以前的莊親王府做皇宮最合適,原因有二,第一讓子孫後代記住這里曾經發生過什麼,讓他們知道這里有一群人被前清的慈禧、榮祿、載漪等混賬蠱惑,做出過什麼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他們知道有多少罪惡是借著愛國的名義發生的!第二,也讓他們洋人在中國干過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讓他們時刻警惕。所以我覺得這個地方當皇宮比哪里都合適,而且前面那堆瓦礫,今後永遠保留,讓子孫後代牢記這段歷史!”

    楊士琦想起當年庚子國難的時候,義和團、八國聯軍、董福祥治下的甘軍在北京的燒殺搶掠,饒是他心狠手辣,也依然有些毛骨悚然,輕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個親兵走進來,行禮完畢後道︰“大帥,康格顧問和一個美國人叫摩爾的求見。”

    莊虎臣一愣,摩爾,這家伙不是猶太人復國組織大衛王之星會的特使嘛!上海租界的土地都抵押給他們用來借款了,這件事自己都快忘光了,這家伙還惦記著呢!

    不過也正常,猶太人想建國都想瘋了,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請!”

    過不多時,衣冠楚楚的康格帶著摩爾進來了。

    摩爾脫帽行禮之後,莊虎臣派人奉茶。

    突然,莊虎臣靈機一動,這個世界上如果論起賺錢的本事,那猶太人覺對是第一啊!現在正是他們有求于自己的時候,為什麼不讓他們幫忙想個辦法呢!

    摩爾站起身來恭敬的鞠躬後道︰“尊敬的大元帥,您曾經答應過我們,您會在北海道給我們猶太人一半的土地用來建國,希望您還記得這件事情。”

    莊虎臣一半是故意一半是真情流露,搖頭道︰“摩爾先生,現在的事情很難辦啊!我的軍隊要出兵了,可是軍費還是很困難的,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是我沒錢啊!您應該知道,沒有錢是打不起仗的”

    摩爾一听這個話,心里似乎有了主意,原來莊虎臣是敲竹杠來了,對于這個,大衛王之星會的理事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于是笑著道︰“大元帥,只要您能履行諾言,我們猶太人願意再借給您一筆錢,足夠您出兵的了!”

    莊虎臣苦笑著道︰“借錢是要還的,可是我現在暫時沒有償還能力”

    摩爾心里暗暗叫苦,借錢給他恐怕是說不通了,于是只好咬牙道︰“我們猶太人願意拿出二千萬美金來購買北海道一半的土地,您覺得這可以讓您滿意嗎?您要知道,美國購買阿拉斯加州也僅僅花了七百萬美元!”

    兩千萬美元!這可是一筆巨款啊,現在的美元是金本位的,絕對是金元啊!這筆錢相當于六千萬兩銀子,這將大大緩解莊虎臣的經濟壓力。

    楊士琦已經面露喜色了,北海道沒有日本的精銳部隊,而且土著居民蝦夷人一直想鬧獨立。楊士琦的干女婿李叔同早就派人和蝦夷人勾搭上了。可以說,只要莊虎臣一聲令下,拿下北海道易如反掌。

    莊虎臣倒沉的住氣,依然是苦笑道︰“我現在愁的不僅僅是這些,您要知道,中國這麼大,如果想發展需要無比巨大的金錢,而且是長期的經濟來源,可是我國是個農業國,而且是小農經濟,老百姓又普通貧苦,我希望聰明的猶太民族能幫我想出解決辦法來。”

    摩爾恍然大悟,原來莊虎臣不是敲竹杠,而是確實遇見難題了。他已經來中國很久了,對中國的情況也算比較了解。

    摩爾沉吟了片刻道︰“大元帥,其實您的憂慮是多余的,您的國家並不缺錢!”

    莊虎臣心里一動,忙問道︰“特使先生,請您具體點說。如果是從民間搜刮的話,那確實能弄到很多的錢,但是我認同貴國的一個理念,私人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摩爾笑著道︰“我尊敬的大元帥,如果所有國家的元首都像您這麼偉大,那麼猶太人兩千年來的苦難就不會發生了!在歷史上,無數的國家覬覦猶太人的財富,他們無數次搶奪我們的財產,可是哪個國家靠搶劫猶太人富強起來了?”

    楊士琦也點頭贊同道︰“說的不錯,中國有句老話,天天請客不窮,夜夜做賊不富!一個國家也是這個道理,靠搶劫能富強起來也的確不可能。”

    摩爾由衷的贊嘆道︰“中國真是個偉大的民族,大元帥和您身邊的人都是智者!既然是對智者,那問題就很好解決了!您的國家今後肯定不會象以前的大清國那樣閉關鎖國的,對嗎?”

    莊虎臣點了點頭。

    “既然是開放的國家,那麼海關就是最重要的一環,而恰恰在海關上,中國將獲得最大的收益,現在的海關是清國朝廷和英國議定的固定關稅,百分之五的關稅對于有些商品來說是可以的,但是對很多商品來說是非常不公正的!比如煙酒和鴉片這些東西,各國都是征收重稅的,貴國有很多人抽卷煙的,可是中國卻沒有中國人自己開辦的卷煙廠,就是因為進口稅率太低,讓自己的工廠無力和外國人競爭!”

    莊虎臣大感興趣,連聲道︰“請說下去。”

    摩爾狡黠的一笑道︰“大元帥是一個四億五千萬人口的偉大國家的統治者,共和國統治的基礎是公正,君主國統治的基礎是榮譽,相信大元帥會非常在意您的榮耀,不是嗎?”

    莊虎臣見這個家伙說話說一半留一半,恨的牙根癢癢,但是依然滿臉堆笑道︰“摩爾先生,您可以放心,我說過的話是一定算數的,北海道將有一半的土地給猶太人建立國家,未來將有一個和中華民族同樣古老的民族浴火重生,在東方的土地上誕生!”

    摩爾得到了莊虎臣親口的保證,這才心滿意足的道︰“尊敬的大元帥,現在英國無力出兵日本,而英國的榮譽和國內的民眾又無法容忍對日本作戰的失利,正是您最好的機會!現在您可以通過談判,收回海關的管理權,修改條約,自主關稅,這將給您的國家帶來一大筆的財富!而且對貴國今後的發展會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另外,還有一個最快的賺錢手段,您不知道在意了沒有?在滿清政府的時候,各省建立了一大批的官辦企業,這些企業是沒有效率的,只能是賠本!眼下這些企業被您收歸國有,您為什麼還能允許它們浪費您的金錢呢?這些企業在政府手里,一定是效率低下的,如果賣給私人,那就會盈利!而且您不但可以收到賣工廠的錢,今後還有稅收,您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莊虎臣拍著腦門哀嘆,自己最近都忙糊涂了!原先在甘肅的時候,自己不就是把蘭州制造局由官辦改了民辦了嘛!原先賠錢無數的蘭州制造局到了商人手里,馬上就成了盈利的企業!

    現在各省都有制造局和礦產,這些官辦企業都成了政府的負擔!自己真是捧著金飯碗去要飯啊!

    莊虎臣哈哈大笑,拍著手道︰“猶太人不愧是世界上最會做生意的民族!我謝謝您的指點!我答應過要讓猶太人建國的保證是算數的,摩爾先生請轉告大衛王之星會的會長大衛.希夫先生,中國人一諾千金絕不更改!另外,你告訴他和其他的理事,那兩千萬美金購買建國土地的錢,讓他先支付給我一半作為定金!”

    摩爾苦著臉點頭,心里大罵道︰“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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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話︰這本書前些日子,因為種種的原因弄的我幾乎沒有心情寫下去。

    但是做人總要有始有終,我還是決定讓它順利完本。畢竟這是我的第一本書,盡管水平很低,但是我投入了很多的心血,真是不忍心就這麼太監了!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2
第三百八十九章 火燒春帆樓(上)
   為了讓莊虎臣盡快出兵,中英關于收回海關權力的談判立刻啟動。1900年庚子國變以前,英國人幾乎壟斷了中國的對外貿易,而且六成以上的航運業也被英國人把持。說大清國是英國人的經濟殖民地一點都不夸張,而這種狀態是大英帝國最滿意的。

    早在乾隆年間,馬噶爾尼勛爵訪問大清之前,當他還身為印度馬德拉斯省總督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大英帝國從龐大的印度幾乎獲得不到什麼經濟利益,編制臃腫,人浮于事的殖民官吏集團和印度各地風起雲涌的反抗,讓英國把從殖民地獲得的利益又扔進了殖民地。馬噶爾尼回到英國以後,仔細研究了各國殖民政策,驚訝的發現,西班牙、葡萄牙現在不但不能從殖民地獲得收益,反而國力被殖民地給拖垮了!西班牙、葡萄牙從南美弄來的巨額的白銀、黃金等貴金屬,最後都通過貿易跑到了中國,換成了瓷器、絲綢、茶葉等奢侈品。但是這些只有極少數權貴可以享受,國力並沒有增強,反而是普通民眾要為平息殖民地的反抗多交了稅收。

    殖民地的官員脫離了本國民眾、議會、輿論的監督,無一例外迅速的腐敗下去,殖民成本大大增加,而且螞蝗般的殖民官員貪婪無度的橫征暴斂,生活更是窮奢極欲。馬噶爾尼勛爵在西班牙殖民地看到的情況是,那些殖民官員每次睡覺都要換不同的女僕陪宿,即使是午睡也不例外。敲骨吸髓的盤剝引發了大量的反抗,而鎮壓反抗則是需要出兵、出錢的,從殖民地搶來的錢又用在了鎮壓反抗。西班牙、葡萄牙弄到最後,殖民地搜刮來的錢已經無法維持正常殖民統治,反而要從國內拿錢養殖民地了,弄的本土**人怨。

    這正應了中國的那句老話,夜夜做賊不富啊!

    馬噶爾尼的研究成果在英國經濟學界和政界引發了軒然大*,從此英國的對外政策逐漸由直接殖民變成了間接的經濟殖民,也就是所謂的持劍行商。

    正是因為英國有領先于當時歐洲大陸的經濟理念,大英帝國在鴉片戰爭的時候,也僅僅是希望割讓一個島嶼用來囤積貨物。這倒不是英國人比別的國家仁慈和文明,而是因為他們不願意陷入直接殖民造成的經濟困局。

    壟斷中國的貿易和航運帶.來的巨大利潤,源源不斷的流入英國,讓每個英國老百姓的餐桌都有了面包和牛肉,而因此引發的貧困和民間反抗,則由大清朝廷自行來消化,讓光緒、慈禧頭疼去吧!

    英國人對大清的經濟殖民可以說是佔盡了便宜。

    但是一場庚子國變改變了這個.狀況,原本英國人視為禁臠的中國鬧起了義和團,而當時只有日本、俄國擁有迅速派兵進入中國的能力,英國人又不想從本土調兵,又想平息義和團造成的騷亂,首鼠兩端的政策弄到最後,讓英國人大失了面子,八國聯軍的總司令都由德國人擔任了。

    丟了面子事小,更重要的是英國人連里子也丟了。

    莊虎臣、李鴻章和西洋十一國.簽訂了條約,這下西洋各國都紛紛跑到中國做買賣,英國一家的壟斷就此結束。原先英國人和大清協定百分之五的關稅,那是因為就自己一個賣家,稅越低越合算,現在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龐大的美國資本和日本廉價的商品對英國的貿易沖擊越來越大,低稅收不但沒有保護了英國的壟斷地位,反而讓英國海運方面的優勢被抵消,變成英國商品價格高于日本、美國。英國商品的競爭力越來越低了。如果不是因為美國排華造成了中國人的憤慨,舉國抵制美國貨,英國人連保持第一對華貿易國的位置都岌岌可危了。

    控制中國海關,對于英國來說,現在已經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了!

    所以,莊虎臣提出商議收回海關主權,英國人也不.是很反對。不過,英國人提出了一個令莊虎臣覺得匪夷所思的附加條件。

    英國人要求莊虎臣在國內禁煙,同時英國願意.修改《北京條約》,禁止鴉片輸入中國。如果中國不答應,英國公使威脅說海關主權談判將不予舉行。莊虎臣听到這個要求,當時就懵了,自己還沒要求英國人禁止輸入鴉片呢,他居然自動要求禁煙,難道洋鬼子轉性了?

    找來美籍顧問.康格和海關的官員問了問,莊虎臣差點笑得從椅子上跌下來,大呼︰“惡有惡報啊!”

    鴉片戰爭以後,大清朝廷對民間種植鴉片就已經默許了,等到洪秀全、楊秀清的太平天國興起之後,朝廷餉用不足,開始征收煙稅,鴉片實際就算已經開禁,《中英北京條約》實際上不過是把上不了台面的潛規則給制度化了。

    從那以後,中國從南到北各處都種上了大煙。什麼東西只要多了,價格自然就降低,鴉片也是如此,盡管中國種植的大煙質量比不上印度,但是勝在價格低廉。而且南洋的華商還把用煙槍吸食鴉片的方法傳到了菲律賓、婆羅洲,最後輾轉還傳到了英國、美國。

    大英帝國以前是不禁煙的,因為鴉片除了在中國以外,都只是一種普通的藥物,食用的方法也不過是吞食或者是泡在水里飲用,因為鴉片有種尿液發酵的味道,普通人聞見就惡心,所以沒有多少人鴉片上癮。康熙年間,福建有個富裕的殘疾寡婦,偶然用洋人香水瓶做了煙燈,又把竹管放上煙膏吸食,這下不但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沒有了,還散發出一股無比誘人的香味。而且據說,那個寡婦的腿也突然好了,能夠下床走路。

    這下不得了,鴉片在南方迅速蔓延,從此成了中國的禍害,到了道光年間就已經泛濫成災,這才讓清廷下了決心禁煙,最後弄出了一場鴉片戰爭。

    到了甲午戰爭之後,中國民生凋敝,銀子外流造成了種糧食無法養家糊口,所以老百姓都開始種植收益更高的鴉片,而中國華工也是遍及英國、美國、巴西等國,這些人中就有不安分守己的,看到西洋各國鴉片價格高,就萌生了走私的念頭,為了打開銷路,又把用煙槍、煙燈吸食鴉片的方法傳到了歐美各國。

    西洋人終于體會到鴉片煙膏點燃的那股裊裊的香氣,大煙在英國、美國迅速的蔓延開來,英國海岸護衛隊的巡洋艦不停的在海面上搜尋鴉片走私船,但是有利潤自然就有人鋌而走險,倫敦、紐約的黑幫也都看到了里面的暴利,和中國的走私販子里應外合,英國、美國的大城市每個街巷的角落都能尋找到煙館,原先滿街醉醺醺的酒鬼變成了面黃肌瘦的大煙鬼。

    中國在現在,已經由鴉片的最大進口國變成了最大的出口國了!僅僅在英國,就有一百萬鴉片上癮的人,這讓英國政府頭疼不已。英國民間對這個很是不忿,要求政府下大力氣禁煙,而要想禁煙就要堵住源頭。英國開始在印度鏟除罌粟,但是對于中國走私出來的鴉片卻束手無策。大清本來中央政令就不出直隸,各地督撫就如同土皇帝,慈禧、光緒根本就控制不了,鴉片是這些疆臣最大的經濟來源,他們怎麼肯去認真禁煙?而且中英鴉片貿易合法化,還是英國人用大炮硬逼著大清同意的,現在自己要求大清禁煙,也有些說不出口。這件事兒就拖了下來,一直到大清亡國也沒談出個結果。

    中國進口鴉片,大清朝廷好歹還收了點稅,而中國出口的鴉片全部都是走私,英國、美國連一個銅板都見不到。所以,這次英國借著談判海關主權的問題,遮遮掩掩的要求中國禁煙。

    楊士琦等人都是听了海關人員的報告之後,都是仰天大笑,高叫︰“報應不爽啊!”

    英國人拿鴉片來毒害中國人,可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幾十年後,向英國傾銷鴉片的就是中國人。

    莊虎臣開心了沒多一會兒,就覺得事情不對頭了,英國已經有一百萬鴉片鬼了,中國呢?怕是不少于三千萬吧!鴉片對中國的毒害,遠遠超過對歐美國家,這個煙必須是要禁的,但是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英國佬。

    莊虎臣對楊士琦和康格道︰“告訴英國公使,我們一定會嚴禁鴉片的,不過,很多老百姓要靠種植鴉片為生,要是鏟除了大煙他們怎麼活啊?我們國家剛剛建立,還非常貧弱,沒有力量幫助那麼多的人保持生計告訴英國人,我們需要他們提供專項經濟援助,否則這個煙我們沒有能力禁。另外,收回海關的談判和禁煙談判可以同時進行,互不干擾。不要拿這個威脅我,惹火了,我的兵就不派了,日本人我也不打了!拿老子當槍使,還讓我自己買子彈,哪里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分割線

    日本東京

    《中華快報》的編輯部里煙霧彌漫,一個大銅盆正在燒著各種文件。這里原來就是莊虎臣在日本的秘密情報組織,到了後期和日本共同打俄國人的時候,已經轉為半公開性質了。

    “快,把這些都燒掉!日本兵沒準一會兒就到了,任務帶字的東西都不能留下!”

    “茹爺,您看到了嗎?樓下做買賣的小販都換人了,這街上到處都是鬼鬼祟祟的家伙。”

    “那還用說啊,肯定是特務唄!咱們國家已經下令要出兵日本了,這些王八羔子也該對咱爺們動手了!哎,炸藥都放好了嗎?”

    “爺請放心,只要有人敢往里面闖,保證讓他們埋在這棟房子里!”

    一群記者打扮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燒著文件,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則恭恭敬敬的點燃了一爐香,三鞠躬以上,插在了銅香爐里。

    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道︰“回不去了啊!真想上海南翔的小籠包和眉毛酥,要是臨死能吃上一口,做鬼也是開心的!”

    一句話勾起了大家的情思,每個人的眼眶都紅了。

    “我兒子才兩歲啊,自打他出生,我還沒見過呢!這張相片還是他**從天津給我郵寄過來的!”一個年輕人掏出珍藏在衣服里的嬰兒照片,用力的親了一口。

    “我娘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她身子一直不好,我不能再她老人家身邊盡孝了啊!”

    屋子里彌漫起來一種悲愴的情緒,故國僅僅隔了一道並不算太寬的海峽,從九州島的山上,用眼楮都可以看到中國新歸附的遼東省,卻讓這些人感覺比天塹還要遙遠。

    中國對日宣戰已經很久了,陳鐵丹率領的艦隊和美國、法國、英國艦隊一群封鎖了日本。但是中國並沒有參與登陸作戰,而日本政府不知道出于什麼考慮,在物資極端匱乏的情況下,依然保證了《中華快報》這些編輯、記者的食品、藥品供應。

    可是,現在真的不同了,中華帝國正式宣布,將在兩個月之內派出陸軍參與登陸作戰,要直搗東京。東京街頭已經瘋了,人們搶劫一切可以吃的東西,警察和軍隊每天都要在街上抓人,即使是開槍都已經嚇唬不住饑餓中的日本民眾。穿著和服,腳踏木屐的浪人武士,揮舞著長刀沖向內閣大臣的官邸,並且向外國人動手了。

    而《中華快報》編輯部周圍到處密布著日本警察廳的探子,每個人只要出門就會有三三兩兩不明身份的人跟蹤。大家心里都明白,日本人準備對自己下手了,每個人都到了為國盡忠的時刻。

    這一點,大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干這一行就必須有殺身成仁的意志,但是真到了這一刻,卻無法抑制對故國和親人的思念,每個人都覺得有無數的遺憾。

    一輛西式馬車向大門口駛來,後面還跟著幾個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

    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淡然一笑道︰“弟兄們,咱們的好日子到了!一會兒等到日本兵往里面沖的時候,老韓你就引爆炸藥!咱們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老韓是五十多歲的老頭,一直在報社打雜,他對炸藥比較有研究,以前在江南制造局造過炸彈。老韓堅毅的點了點頭道︰“放心,老韓一定讓這些狼羔子有來無回!”

    中年男人叫茹平,是報社的主筆,李叔同回國以後就是他在主持。

    茹平看著外面越來越近的日本兵,冷笑著自言自語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可咱這些書生衣服里包裹也是父精母血所賜的清白之體!書生的骨頭也是鐵一般的硬!”

    老韓大吼一聲道︰“各位爺們,都打起精神來!咱們這些人為國而死,縱死也白骨留香,說什麼也不能讓日本人抓了受辱,韓爺我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這些倭奴是想拿咱爺們要挾大帥,要挾咱中國做他的大頭夢去!為國盡忠的日子到了!”

    老韓蹲在地上,手里抓著引爆器的電鈕,就等著日軍沖進了的一瞬間引爆。

    所有人又激動又緊張,又多少有些惆悵,故國回不去了!大家都要成為異國他鄉的孤魂野鬼!

    不知道是誰先跪了下來,沖著西南方向磕頭,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向著故國、家鄉、親人的方向叩首。

    只有老韓神色不變,手握著電鈕,眼楮盯著門口。茹平則皺起了眉頭看著窗外,有些疑惑的神情。

    日本兵並沒有如同預料中沖進報社,馬車在門口停下,士兵則在遠處就止步了。

    馬車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這個人留著一撇修飾極為精巧的法國式樣大胡子,穿著大燕尾服,手里拄著手杖。

    這個人茹平認識,曾經參訪過這個穿燕尾服的人,他就是日本明治維新的第一功臣,四度組閣的首相,現任樞密院議長的伊藤博文。

    如果是想抓《中華快報》的編輯、記者,那說什麼也不會驚動伊藤博文親自來一趟,茹平心里明白,他是別有用意。

    伊藤博文擺手示意隨從在外面等候,一個人正了正衣冠,邁步走了進來。

    剛到二樓,伊藤博文就被濃重的燒紙張味道燻到了,他苦笑了一下,然後信步走進了屋子。

    茹平等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伊藤博文,老韓更是手放在電鈕上不肯松開。

    伊藤博文走進屋子中央,環視一周後,恭恭敬敬的鞠躬道︰“茹先生,鄙國最近發生了動蕩,政府已經無力控制局面和保證友邦人士的安全。天皇陛下憂心忡忡責成政府切實保護各國的外交人員和僑民,鄙人思之再三,覺得還是禮送各位回國最好!”

    回國?所以人都睜大了眼楮,剛才還下定了為國捐軀的決心,現突然有了回國的希望,沒有人會不在意,但是卻本能的質疑伊藤博文言語的可信度。

    伊藤博文看著茹平的眼楮道︰“茹先生應該知道,鄙國和中華帝國、大英帝國、美利堅合眾國等友邦發生了誤會,鄙國港口和碼頭都被封鎖,鄙人萬般無奈,已經向貴國政府發了電報,請求他們派出軍艦來撤僑。鄙人對日本政府無力保護友邦僑民,深感慚愧!”

    茹平現在相信伊藤博文的話是真的,橫濱、大阪早就是一片廢墟,日本聯合艦隊也已經被殲滅,日本現在已經是有海無防,玩不出什麼花樣。

    但是伊藤博文一定不會平白的讓自己回國,《中華快報》幾乎是半公開的情報機構,兩國交戰怎麼會放過對方的探子?

    伊藤博文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件,畢恭畢敬的遞給茹平道︰“茹先生,我對貴國的莊虎臣大元帥仰慕已久,這是我的一封親筆信,請先生回國之後務必轉交給莊大帥!”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3
第三百九十章 火燒春帆樓 (中)
   “大中華帝國大元帥閣下諱字莊君,見信如唔。

    中國、日本共出東洋,自大魏武帝以來,中華為父兄,日本為子佷。鄙邦服飾、文章、典籍、禮儀皆源于天朝,日本數千年皆奉臣節,無敢稍逾。

    蒙元踏遍寰宇,兵鋒所指無不股栗。上國衣冠也曾蒙塵胡虜。惟吾日本感念上國教化之恩,舉國縞素誓不降元為宋守節,非以為功業,只為灑一腔孤臣之血,存百年華夏衣冠,以圖再復漢祚。

    甲申驚變,北虜竊據中國以夏變夷幾三百年,赤縣神州萬馬齊喑,中華為韃虜所輕,東洋遭西洋欺凌,大元帥奉天承運起兵伐清,蕩九州胡塵,鄙邦上下無不歡欣雀躍父母之邦復華夏衣冠,僕亦喜不自勝。

    中日一衣帶水,天朝之恩兩千年不絕,鄙邦亦侍上國甚謹。雖偶有小釁,終歸東洋家事,無西洋置喙之處

    僕為日本首相,操國之大柄,棄祖先謹奉上國之舊習,妄開效西法之先河,以致構釁于天朝。博文獲罪于天,不可輕赦。

    僕聞以仁治天下者,不滅人.社稷,以孝治天下者,不絕人子嗣。以滿清之罪,我帥猶存愛新覺羅氏宗社不忍屠戮,為天下仁君之楷模。日本獲罪上國,非吾君、吾民之罪,實乃博文一人之罪。

    鄙國社稷存亡,六千萬生靈命運,.惟上國一念,博文年已六旬,死不為夭,惟以殘賤之軀、待罪之身,效申包胥哭秦廷,以保鄙國賤祚”

    楊士琦大聲的念著,只是沒有.半點感動的表情,而是一臉的鄙夷和不屑。

    張之洞倒是拍著大腿道︰“好文章啊,這伊藤博文若.是中國人,起碼能中個進士!真是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敲一敲都有金石之音啊!”

    楊士琦正念著,突然臉色一變,喃喃道︰“罪臣伊藤博.文絕筆!”

    莊虎臣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道︰“什麼,絕筆?伊藤博.文死了?”

    這下內閣大臣.和莊虎臣的幾個幕僚都楞了,伊藤博文自殺了?前沒幾天接到了伊藤博文的電報,讓中國派軍艦去接中國僑民,這讓莊虎臣安心了不少。日本民間暴亂,幾乎快趕上義和團了,外國僑民和公使的人身安全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但是伊藤博文、山縣有朋的智商絕對不是慈禧能比的,他們在第一時間保護了各國使館、教堂。可是隨著混亂的升級,連日本軍隊和警察都開始拒絕接受政府的命令,甚至軍人和暴民有了合槽的跡象。

    公使館好歹還有點保衛力量,最讓莊虎臣放心不下的是《中華快報》,日本高層都知道那里是中國的情報機關,那些人的安危讓他很掛心。接到伊藤博文的電報以後,沒有絲毫猶豫,就發電給封鎖日本海港的陳鐵丹,命他派軍艦火速去撤僑,首先就是要把《中華快報》的人撤出來。

    結果艦隊到了日本,卻發現碼頭上的各國僑民成千上萬,扶老攜幼在港口上望眼欲穿,這些人只要是外國的船,也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就要跟著逃命。原本只打算把中國人撤出來的陳鐵丹通知英國、美國、法國艦隊,一起承擔撤僑工作。《中華快報》的主筆茹平等人,在日本軍隊的護送上好容易才上了中國海軍旗艦“鄧世昌”號。

    陳鐵丹這一趟,就拉回了兩萬多人,中國人和洋人大概各一半,黑皮膚、黃皮膚、白皮膚的各種膚色的都有,語言更是五花八門,從這些人驚恐萬狀的樣子,大致已經可以猜出日本有多亂了。軍艦不夠用了,連招商局的民用輪船也參與了撤僑的工作,到了後來不但是外國僑民在逃跑,更多則是日本難民。凡是替中國和西洋國家工作過的日本人,或者是賣過洋貨的人,都被那些浪人武士當日奸來殺。

    莊虎臣听到報告以後,越听越覺得像庚子年的中國。但是當時也還挺高興的,日本越亂,自己將來登陸作戰的時候,所遇到的阻力就越小。而且日本的內亂,自己也不是沒有功勞,蠢蠢欲動的西南諸藩余孽、德川幕府的後裔,還有那個自稱天皇的熊澤大然背後,都少不了中國的影子。那些舉著武士刀,叫囂著殺光日奸和外國人的家伙,不少都拿著中國的銀子。

    但是伊藤博文自殺,卻出乎莊虎臣的意料了。莊虎臣絕對不相信這樣一個雄才大略的政治家會無緣無故的自殺,這種人是最能承擔壓力的。

    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時候,楊士琦卻冷笑道︰“搞這一套?香帥,您還記得否,庚子年的時候,聯軍進了北京,慈禧太後可是也給日本天皇寫過一封信,好像內容和這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啊!那會兒可沒見小日本有半點的心慈手軟!”

    張之洞不以為然道︰“可大清卻找不出一個肯死諫敵國的伊藤博文啊!”

    楊士琦的反應絲毫不出莊虎臣的預料,別說死了一個伊藤博文,就是日本沉到海底,他心底都不會泛起半點漣漪,為了他心中開創一代盛世,親手打造一個王朝的夢想,死日本人他沒反應,就是中國人死個三兩億,他也覺得那只是不得不付的必要代價。即使為了這個目標要犧牲他自己或者是他的親人,他也會毫不猶豫。

    這家伙就是最典型的中國式野心家!天下大亂十次中有八次都是這種人蓄意煽動的。

    楊士琦挑弄陰謀那是頂尖的高手,誰要想搞什麼小動作,他用鼻子一聞就能嗅出背後的味道。但是他對國際形勢把握方面就差了許多,即使比起已經死了多年的李鴻章都遠遠不如。

    莊虎臣卻有種奇怪的聯想,現在中國、英國、法國、美國四國攻打日本,和當年八國聯軍打中國太像了。各國都是心懷鬼胎,可以說沒一個不是希望別國出力,自己看熱鬧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莊虎臣、李鴻章才能談出個只賠款,不割地的條約,洋人才能接受大清是受害國而不是戰敗國。

    好歹當然大清有龐大的市場,還多少有點經濟利益,現在的日本有什麼?資源沒資源,除了一屁股的債之外,真想不出來打日本有什麼便宜可佔。可以說現在的四國,戰爭的動力還不如當年的八國聯軍。唯一想打的是莊虎臣自己,佔領日本,解除日本的武裝力量,改造日本的國民教育,就像後世的美國曾經做過的那樣,只有這麼做,才能讓日本不再成為埋在中國身邊的定時炸彈。

    可問題是英國、美國、法國都不想打,對于他們來說,日本就是個天邊的國家,而且還是窮的叮當響。如果沒有這些國家的支持,單獨靠中國財力和兵力都不足以支持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別看中國有四萬萬五千萬人口,可是真正能打仗的兵也就是原先的甘軍,不過是區區十萬人。

    伊藤博文是在歐美國家最知名的東方政治家,他的死一定會轟動世界,肯定會讓西方人產生同情心理,早在甲午戰爭的時候,伊藤博文就是利用西方媒體輿論的高手。他絕對不會無聲無息的死掉,相信他的死訊會在最短的時間傳遍世界。這也更可以讓本就沒有戰心的英、法、美三國找到借坡下驢的借口。這三個國家都是**國家,民意是至高無上的,別說打一場沒有經濟利益的仗不可取,就算是有巨大的國家利益,只要民意不支持,政治家依然會一籌莫展。更何況,這場仗本來就是莊虎臣憋著壞,用朝鮮人冒充日本人攻擊了各國軍艦才引發的,否則哪個國家都不會吃錯了藥打日本的。

    李鴻章馬關議和的時候意外的挨了一槍,大清少賠了一億兩銀子,很可能這次伊藤博文的自殺會讓莊虎臣的所有計劃胎死腹中。

    無雙國士啊!盡管這個伊藤博文是中國人的仇人,可是從日本的角度來看,卻是義薄雲天的大英雄。

    莊虎臣嘆了口氣,對于這個伊藤博文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敬。只好下令道︰“命令陳鐵丹,撤僑完畢之後,迅速派兵佔領北海道!先給日本人添點惡心,然後的事情再等我命令!”

    正在莊虎臣心緒繁雜的時候,負責對日作戰情報工作的李叔同,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手里舉著一張電報道︰“大帥,大帥,陳鐵丹急電!”

    莊虎臣連忙抓了過來,不會又出什麼變故了吧!

    看了良久,苦笑著遞給了楊士琦,楊士琦看了看遍傳給內閣大臣。

    莊虎臣嘆了口氣道︰“這個伊藤博文啊,真是死都和別人死的不一樣!”

    楊士琦仰天一陣狂笑道︰“大帥,今後您的江山那是鐵桶一般了!再沒有逆賊作亂了!”

    電報是陳鐵丹從長崎港發來的,日本憲兵把在東京、青岡的革命黨一網打盡了,全部繩捆索綁送到了陳鐵丹的軍艦上。

    張之洞、長庚、岑春 等人也是興奮異常,這些革命黨沒少給他們添亂,尤其是沿海數省經常性的發動起義,尤其是在張之洞的自強軍中滲透的最深。日本人送來好大的一份厚禮啊!

    袁世凱的臉色卻有些不善,顯然有想法。但是他和莊虎臣一向隔了一層,彼此猜忌多年,他又是心機極重的人。現在關系甚至還不如原先的陝甘總督,給莊虎臣找了不少麻煩的長庚。

    莊虎臣和顏悅色的道︰“慰亭兄,你是怎麼看這個事情的。我兄大才雖然是天下共知,擔是我莊虎臣敢說,沒有一個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我的志向,相信慰亭兄也了然于胸,才為國家所用才是正道!”

    話說的不輕不重,但是袁世凱卻都明白了,他咬牙切齒的道︰“大帥,陳鐵丹糊涂啊!這些人弄回國干什麼?您打算怎麼發落他們?”

    楊士琦冷笑道︰“慰亭是何意啊?留著他們讓他們還在海外妖言惑眾嗎?我看鐵丹辦的妥當,這種亂臣賊子殺個萬二八千的都不可惜!”

    莊虎臣瞪了楊士琦一眼道︰“杏城兄,你讓慰亭把話說完啊!你不讓人說話,這不合適啊!”

    袁世凱苦著臉道︰“大帥,現在國內已經穩定,大帥的威望無以復加,誰想起兵作亂都是不可能的。海外有幾個人胡言亂語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但是這些人回國以後就麻煩了!大帥欲仿效英吉利國,實行君主立憲,而這些亂黨是要學法蘭西的雅各賓派無父無君的共和體制,而這些人久居海外,和洋人早有勾結。”

    袁世凱稍微停頓了一下道︰“大帥,說句實話吧,這些人遠比我們這些前清的疆臣難對付的多!他們本就是亡命之徒,又在西洋影響甚大,如果回國,大帥若殺他們或者是關起來,就會讓西洋各國視我國為野蠻國家,使我國在國際間孤立,若是任由他們在民間組黨散布言論蠱惑人心,就有可能像當年法國一樣,暴民得勢引發國內震蕩。”

    莊虎臣不得不說,袁世凱看問題還是很準的,革命黨在日本呆的久了,已經沾染了日本人暗殺大臣的習慣,也難怪張之洞等人視其為洪水猛獸。李叔同原先從日本傳回的情報,同盟會已經開始搞什麼一個領袖之類的玩意兒,會黨成員入會要向領袖宣誓效忠。

    這和後世希特勒玩的那套東西也差不多了。莊虎臣希望國內出現很多黨派,只有競爭才有進步,即使這些政客都是狗屎,老百姓起碼有選擇比較不太難吃的狗屎的權力,但是黨派只能向選民和自己的政治綱領效忠,向領袖效忠則幾乎等同于邪教!

    兩年前,莊虎臣準備參與東北的大戰,打俄國的時候,為了防止革命黨背後鬧事兒,搞的自己腹背受敵,還曾經專門收買過他們,給他們提供過資金和武器。那個時候,勉強還算是盟友,現在確實有些尷尬。

    不過日本人干的也夠絕的,這些年日本人為了削弱大清的力量,沒少扶持在日本的革命黨,現在說出賣他們連眼皮子都不眨。伊藤博文也真是厲害,政治家的血都是冷的。

    袁世凱說的不錯,這些人在日本沾染了很多的壞毛病,多年的暴力革命也讓他們迷信暴力,當年汪精衛就刺殺過自己,只是沒成功罷了。孫文本來是個自由派,夢想成為中國的華盛頓,但是一次次起義的失敗,讓他的性格也發生了異化,迷信起一個領袖,一個核心這樣的東西,不得不說,他也有些墮落了。

    伊藤博文啊,你真是害人不淺!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4
第三百九十一章 火燒春帆樓(下)
  日本馬關

    馬關的秋景美麗的令人心醉,暮山蒼然,維以燭龍。海波清澈,涼月倒影。潮生淙淙,時聞鳴汽。此境即使是畫家都難以捕捉到神韻,唯嘆天地造化之神奇。春帆樓在臨海的一處小山坡上,掩映在濃密的樹木之中,坐在屋子中就可以看到海天一色、沙鷗翔集的海港,尋常日子這里千帆爭渡,熱鬧非凡。

    自打中、英、美、法四國同時對日宣戰以後,這里的繁華盡失。海上貿易完全斷絕,連漁民都不敢下海捕魚了,四國的巡洋艦時不時就會到附近的海域游弋,遇見日本船只全部擊沉,沒有一次例外,連漁民的舢板都不放過。

    春帆樓的女主人美智子穿著瓖嵌著寶石和金箔,美輪美奐的大振袖和服,親自伺候著客人。今天的主菜是春帆樓的招牌︰河豚。雪白的河豚肉被片成紙一般的薄片,而餐具則是一位素面朝天的十六歲少女,女孩全身赤裸,只有羞處被幾片花瓣遮掩。女孩的身體上除了食材以外,還放了冰塊保持菜肴的鮮美。而她似乎失去了感覺,絲毫不為所動,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皮膚上已經有了雞皮疙瘩。

    這種“女體盛”的發明人出了以“性好漁色”的伊藤博文,還會有哪個?而今天的主賓正是伊藤博文,他穿著一身鄭重的唐服(和服分唐服、吳服兩種,唐服源自中國唐朝,不是現在中國掛羊頭賣狗肉的唐裝),腰間還按照武士的習慣插了兩把刀。

    作陪的兩個人一位是玄洋社的創始人之一,伊藤博文的摯交好友頭山滿,另外一個則是文部大臣,赫赫有名的漢學家,亞洲一體論的炮制者犬養毅。

    伊藤博文神色如常,夾了一.片河豚慢慢的咀嚼,微笑著稱贊道︰“美智子小姐的廚藝真是超凡絕倫,這烹調河豚的手藝,日本無人能及。”

    頭山滿嚴襟危坐,杯箸都放的整.整齊齊,一直沒有動過筷子。犬養毅則一臉的憂憤,面前的清酒和葡萄酒混合喝,臉紅脖子粗,眼楮也布滿了血絲。

    伊藤博文笑著對美智子道︰“這.樣的美食美器,能享用一次人生也不能算虛度了,伊藤一生足矣!”然後問頭犬養毅道︰“頭山君,那些同盟會的人已經交給**人了嗎?”

    “首相大人,所有人員七百二十人,全部抓起來送給.他們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伊藤博文點了點頭,然後道︰“頭山君,我有一件要事.拜托您。”

    “首相大人請講。”

    “把德川家的小兒子德川應慶悄悄的處死!他不.死,那些幕府余孽就會興風作浪,現在日本正是亂世,而日本已經經不起那麼多的英雄來糟蹋了!”

    頭山滿躬身道︰“哈伊!”

    伊藤博文端起.水晶杯,邊淺酌著紅酒邊道︰“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物,也必須殺死!而且要將他全家一起處決掉!”

    “您說的是哪位?”

    “熊澤大然!”

    頭山滿的臉色登時變得蒼白起來,一躬到地︰“首相閣下,恕頭山滿不能從命!熊澤大然後醍醐天皇的直系後裔,而且已經見過陛下,天皇親口承認南朝是正宗,還把熊澤大然封為‘尊憲王’,他是天照大神的嫡系子孫,親緣之近超過了陛下!”

    日本以神道設教,天皇自稱是天照大神的子孫,所以從來沒有姓氏,而日本普通老百姓也相信天皇不是人,而是神的血裔。熊澤大然一個開雜貨鋪的能受到很多朝廷大佬和軍界新貴的擁戴,原因就是他按照族譜,比睦仁天皇的血統更純正。

    一直以來,就有很多日本人追隨著熊澤大然,尤其是他被封為“尊憲王”之後,身邊就更熱鬧了,大批幕府的余黨和西南戰爭的余孽簇擁在他身邊,而且很多對現任政府不服氣的人和一些郁郁不得志的軍人也成了他的黨羽。最近幾個月,中國、英國、法國、美國四國攻打日本,熊澤大然就更囂張了,他手下人公然要求天皇退位,並聲稱睦仁天皇是當年篡位的叛逆後代,沒有權利承襲大統,只有南朝後醍醐天皇的直系血裔熊澤大然才是真正的天照大神在人間的代表。

    熊澤大然因為有族譜為證,連天皇都不敢不承認他的血統,所以連殺人如麻的玄洋社領袖頭山滿對他也充滿了敬畏。

    伊藤博文厲聲道︰“頭山君,陛下是萬世不遇的英主,如果熊澤大然和他的子孫還活在世上,那麼我們的敵人就會利用這一點攻擊陛下的合法性!而這將把日本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這件事情必須要做,而且要馬上去做!只有保住了陛下,日本才有復興的希望!為了日本,即使我們身淪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在所不惜!伊藤拜求閣下了!”

    說罷,伊藤博文長身而跪,恭恭敬敬的向頭山滿行五體投地的大禮,木頭地板被磕的砰砰響。

    頭山滿過了許久,嘆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才堅毅的點了點頭。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嘴唇已經被牙齒咬破了。

    伊藤博文又看了看犬養毅,語重心長的道︰“犬養君,今後日本就拜托您了!伊藤這些年來,總想盡快讓日本強大起來,雄霸東洋不再朝拜中國,我也幾乎就成功了!我也一直看不起你的作法,總覺得你不切實際。現在看來,您是對的,我的作法過于操切,中國在日本的留學生有兩萬人,其中不凡您的信徒,他們對您還是很尊敬也有很大的好感的!這些人將來會對皇國的復興起到很大的作用。”

    犬養毅悶著頭不說話,眼淚順著臉頰滴了下來,滴到下面赤裸的女孩身體上。女孩似乎也有了反應,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伊藤博文交代完事情,笑著對頭山滿道︰“一會兒還要麻煩頭山君為我介錯(剖腹後幫助斬首)!”說罷,從腰間取下肋差(短刀),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頭山滿道︰“請頭山君將我的頭割的漂亮一些,不要讓血弄髒了我的胡子!”

    伊藤博文有一副修剪的非常精致的法國式大胡子,平生非常得意也極為愛惜,自謂為“美髯公”。

    頭山滿面沉似鐵,但是依然恭敬的接過伊藤博文祖傳的肋差,正色道︰“請首相大人安心成神,您交代的事情我都會照辦!”

    伊藤博文又夾起一片河豚,在燈光下仔細的看了又看,嘆息道︰“這樣的美食,可惜今後就再也享用不到了!”

    盛裝的女老板美智子實在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撲簌簌的往下淌,連鐵臉鐵心的頭山滿也忍不住掉了淚,犬養毅更是嚎啕大哭。

    伊藤博文慢條斯理的吃了幾片河豚,又喝了杯酒,振袖而起,大笑道︰“伊藤一生,追隨大久保利通、木戶孝允、西鄉隆盛三位英杰尊王攘夷,把日本從幕府死氣沉沉的統治里解救了出來,效法西洋富國強兵,又平定了西南諸藩的叛亂,教化日本六千萬民眾,日清戰爭打敗了清國,在這個春帆樓里逼迫李鴻章簽訂條約,哈哈,親手擊敗自己的偶像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今日功敗垂成我的一生有遺憾,但是我不後悔,伊藤功罪自有後人評說!走了,時間到了,請頭山君助我!”

    說罷,伊藤博文信步走進了隔壁一間早已布置好的空房間,頭山滿手捧著肋差尾隨而去。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頭山滿用一個紅漆木盤將伊藤博文的頭顱托了出來,果然血沒有污染他那副修建精致的法國式樣大胡子。

    伊藤博文的眼楮還是圓睜著的,從這雙眼楮里能看到無奈、遺憾和壯志未酬。

    頭山滿將人頭托到犬養毅身邊,恭恭敬敬的放在榻榻米上,然後跪地三拜。拜完之後又朝犬養毅跪拜道︰“首相大人將日本托付給您了!鄙人將在辦完首相大人交代的兩件事情之後,追隨大人而去!”

    說罷,用雙手捧起木盤,揚長而去。

    犬養毅以袖捂面,嚎啕大哭著離開了春帆樓。

    美智子平淡的對作為食器的少女道︰“好了,客人已經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少女站了起來,眼淚已經把身下的花瓣都弄濕了。她用毛巾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離開了春帆樓。

    走了沒多遠,就發現屋子里有了火光,然後冒起滾滾濃煙,她嚇了一跳,趕緊往春帆樓跑,只見四十歲的美智子,手拿著武士刀從樓里沖了出來,沖著著火的房子放聲狂笑。

    屋子是木結構的,燃燒的時候還有一股濃重的煤油味道,燒起來速度非常的快。

    美智子哈哈大笑道︰“此樓因首相大人而名噪全日本,自然也應該隨首相大人而去!”

    充當“女體盛”食器的少女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連勸慰的話都不會說了。

    美智子用左手舉起寒光閃閃的武士刀,“刷”的一聲砍落下來。

    刀是千錘百煉的寶刀,極為鋒利,一刀就將美智子的右手砍斷了,血順著創口噴濺。

    女孩嚇傻了,抱住美智子的身體,寶刀“當啷”落地。

    “子期已死,伯牙還留著瑤琴做什麼?首相大人成神了,誰還懂得美智子的烹調?這雙手還留它何用!”

    美智子慘白失血的臉,在熊熊烈火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的淒美動人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46
第三百92章 心有余悸
    莊虎臣看著案頭的報紙,不禁頭大如斗。

    不出所料,伊藤博文的死訊轉瞬間傳遍了世界,各國報紙都把這個東方知名政治家的自殺放在時政要聞的頭版。尤其是美智子斷臂更是為他的死平添了傳奇和香艷的色彩。

    報紙連編累牘的將他的生平不遺巨細的奉獻給讀者。他一手將暮氣深沉的中世紀日本,帶進了近代世界,令一個貧弱到極點,資源也匱乏到極點的國家擁有了工業、憲法、議會等一切近代國家的標準,並打造了一支可以雄霸東洋的海軍。甲午戰爭,打敗了國力強于日本許多的大清,令李鴻章不得不跑到馬關簽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而這一切,他僅僅用了不到三十年,他這一段的傳奇經歷令全世界的政治家開始重新審視。而娛樂版則津津樂道他“性好漁色”的性格,對于他創造的“女體盛”更是連篇累牘的揭秘,並且追思他憑借什麼樣的魅力,可以讓一個女人在他死後從此斬斷手臂,再不為人烹調美食。

    這些新聞好像是蒼蠅,令莊虎臣心里憋的上不去下不來。自己憑借先知先覺的優勢,籌備許久,利用朝鮮人冒充日本海軍襲擊各國艦隊,造成四大國圍攻日本的局面,眼看就要登陸日本了,可伊藤博文的死卻打亂了自己所有的謀劃。這個從未謀面的伊藤博文,似乎在天上嘲笑著自己,譏諷自己即使知道了歷史發展的脈絡,他依然可以化解自己的攻勢。

    死伊藤打敗了活紛卿,真是悲劇啊!

    一直以來,莊虎臣欠李鴻章一個承諾,那就是火燒了春帆樓,現在它已經成了一片瓦礫,可是莊虎臣卻更沒有一點爽快的感覺,反而覺得心里更不舒服。自己不但沒有幫李鴻章雪恥,卻間接讓這個春帆樓成了伊藤博文一生宏圖偉業的象征。

    即使是毀滅,也如櫻花凋殘般的絢爛!

    莊虎臣心里不爽了許久,思來想去卻又啞然失笑。日本自打邪馬台女王接受三國時候曹魏的冊封以來,差不多快兩千年不就出了一個伊藤博文嘛!這就是個千年不遇的怪物啊!如果這樣的人物能被自己克制的死死的,而且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那他也不會再歷史上留下那麼大的名聲,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成就。

    月圓則闕,水滿則溢。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那麼十全十美的啊!懊悔就不必了,還是趕緊應對現在世界格局的變化,眼下的局面已經有失控的跡象了!

    伊藤博文的死,令西方震動,恰在.此時,日本首相桂太郎發表聲明,聲稱在旅順襲擊各國只是海軍中的叛亂分子所為,這些人是受到幕府余孽的蠱惑,故意破壞日本和各國的關系。和盟邦交惡,絕非日本政府的本意

    早就不想湊熱鬧的美國立刻.附和,連任了總統的西奧多.羅斯福呼吁沖突各方保持克制,並願意接受他在哈佛大學的同學,日本外相小村壽太郎的請求,調停四國和日本之間的戰爭。美國海軍頭一個掉頭駛回了菲律賓。

    法國盡管還沒表態,但是明顯也看出不想打了,艦.隊也由日本海撤回西貢修整,理由則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法國聲稱士兵要度假,暫時不能再參與戰斗。英國也取消了從印度繼續增兵的計劃,但是英國公使依然在敦促莊虎臣出兵。

    四打一的局面,一下子就改單挑了!拿老子當冤大.頭?

    莊虎臣不得不接受這個令自己無比痛心的決.定,第一時間命令陳鐵丹帶著三千日本降兵和兩個師的國防軍,一共一萬五千人,在中華帝國海軍第一艦隊的掩護下登陸北海道。先佔了再說,不能再發生變故了!

    北海道的登陸.出奇的順利,本來這里就沒有日本的精銳,再加上當地的蝦夷人一直在鬧獨立,前些年還曾經搞過“蝦夷共和國”。這些人和大和民族可以說是幾百年的世仇,當年第一任的幕府將軍的封號就是“征夷大將軍”,而這個夷指的就是蝦夷。一萬五千陸軍在戰列艦沖天的炮火掩護下,從南部登陸大搖大擺的像北進發,而蝦夷人則從北往南接應。日本政府在北海道僅有數量極少的守備部隊和警察,怎麼能是武裝到牙齒的正規軍的對手。五天時間,國防軍第二師、第四師團就在日本降兵的帶領下,以摧枯拉朽的架勢拿下了整個北海道。三五小說網手打。

    第二艦隊在英國退役海軍軍官,現任中華帝國海軍準將羅格的率領下,登陸無人防御的小栗原群島,上島之後就沒打算走了。派遣軍艦護航運輸船,帶了大量的建築材料和工人,要在那里開始構築永久的海軍基地。

    莊虎臣打定了主意,既然登陸日本並徹底解除日本武裝的任務可能要泡湯,那就長久封鎖日本,逼迫它不得不一直整軍備戰。以日本區區的資源和財力,如果工業不能恢復,就算全國的女人都是當婊子,也支撐不起昂貴的國防經費。軍事上不能獲得成功,那就用經濟手段廢了日本。

    日本文部大臣犬養毅又發表了一篇文章,聲稱中國、日本同氣連枝,同文同種,而且一直受到西洋各國的欺凌,應該聯合起來,共同抵御歐洲人的入侵。這篇文章聲情並茂,看得人直想掉淚,令很多曾經留學日本的人都心有戚戚焉。各地雪片般的上書,要求停止對日作戰,而把防御的重心放在白種人身上。

    德國人看見中國艦隊,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禍論”喊得更是震天響了,俄國人恨莊虎臣恨的牙癢,沙皇更恨法國這個不地道的盟友,俄國艦隊駛向遠東的時候,法國人連殖民地的港口不許俄國軍艦進入,只有德國人給他們加水加煤,沙皇和德國人一拍即和。在歐洲的中心,一個反中華帝國的聯盟初見雛形。

    甲午戰爭之後,中國人除了旅順等個別地方以外,對日本的仇恨並不是很深,反而認為日本能夠迅速富強,其中的經驗值得中國學習,再加上大清朝廷的號召,兩萬學子東渡日本留學。這些人可以說一大半以上,都是犬養毅亞洲一體論的忠實擁躉。而現在這兩萬人,在各地政府中已經有了發言權,聯合起來以後是一股堪比清朝時候清流的力量。

    內閣不敢不重視,莊虎臣也不得不重視。

    桂太郎政府給中華帝國內閣來函,聲明主動放棄台灣、琉球,並賠償中國、英國、法國、美國四國軍費,乞求議和。其他三國似乎已經願意接受,旅順被襲屬于日本海軍某些個人的瘋狂行為,和日本政府無關的說法。

    莊虎臣心知肚明,打日本沒有經濟利益,各國都沒動力,庚子年的時候,董福祥的甘軍、榮祿的武衛軍、端郡王載漪的八旗禁軍,加上義和團把各國公使館團團包圍,打了一個多月,最後洋人不還是接受了大清是受害國,而不是戰敗國的說法了嗎?日本攻擊各國海軍的行為,比起慈禧向西洋十一國宣戰,那就不值一提。

    這次各國宣戰,不過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而已,並沒有實在的利益,所以打了一段時間,日本也慫了,氣也就消了,他們早就不想打了。

    莊虎臣接到前方的電報,北海道和小栗原群島已經佔領的消息,也只好仰天長嘆一聲,命令取消登陸日本的計劃。令摩拳擦掌準備大打一場的陸軍將領們很是嗟嘆英雄無用武之地。

    日本的議和順利的得到了交戰各方的響應,但是賠款就成了大麻煩。莊虎臣主張徹底削弱日本,拆掉所有的機器抵賬,寧可不要賠款,也不能讓小日本緩過勁來。可法國人不同意,他們希望借錢給日本人當做賠款,然後收高利貸。如果日本的工業徹底垮了,將來拿什麼償還?英國人、美國人則左搖右擺,拿不定主意。

    莊虎臣派遣李叔同去東京議和,中、法、英、美四國組成公使團對日談判。剛到日本,這四國公使就已經掐起來了,其中的情景和當年庚子談判的時候,八國聯軍的公使團如出一轍。

    李叔同在東京連連叫苦,這盟友可比敵人難對付多了!日本外相小村壽太郎和文部大臣犬養毅則在四國中縱橫開闔,使用的招數簡直就是當年莊虎臣、李鴻章的翻版。

    莊虎臣接到東京的電報,不得不佩服,小日本的學習能力那是真強啊!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德川幕府的傳人德川慶應,不明不白的死了,緊接著號稱自己是天皇的熊澤大然更是舉家被殺了個干干淨淨。

    莊虎臣想趁火打劫的計劃自此徹底破產,只好命令李叔同,對日談判必須強硬,能在談判桌上多撈點好處的機會絕對不可放過。

    正在他為苦心打造的徹底滅亡日本的計劃流產而痛心的時候,俄國的第一筆賠款到了,法國的巴黎國民銀行和里昂銀行借款給俄國,總數額為一億五千萬兩賠款的百分之四十已經劃了過來。

    六千萬兩銀子,可以解燃眉之急了!猶太人用來購買北海道的錢也支付了一半,一千萬美金,又折合了三千萬兩銀子。

    英國人在北京開始談判廢除鴉片貿易,答應像美國一樣,放棄庚子賠款的剩余部分,作為中華帝國禁絕鴉片的費用。

    總算有點好消息了!一直鎖在莊虎臣眉頭上的皺紋也松散了些。

    俄國的這筆賠款,莊虎臣命令全部用于推廣國家的免費教育,現在的中國幾乎沒有一個行業不缺人才的。整個政府的框架就靠著原先大清的師爺、書辦加上兩萬留學日本的學生支撐,組成框架極為單一。而這是很容易讓利益集團成型的,莊虎臣不得不加一百二十個小心。各縣正在籌建訾議局,這就是縣議會的雛形,五年之內縣級選舉一定要實行。如果在縣議會出現之前,各地的政府就成了利益集團,那麼中國的初級**建設就可以宣告泡湯了。

    如果是那樣,這個中華帝國也無非是大明、大清的翻版而已,純屬換湯不換藥。中國的苦難恐怕要比後世的記憶還要深刻!

    正在莊虎臣為千頭萬緒的國事煩心的時候,外面的親兵跑了進來道︰“大元帥,李貴大人求見。”

    莊虎臣心里有些高興了,這個家伙最能裝神弄鬼了,有他在地方,就笑聲不斷。

    過了一會兒,李貴穿著一身陸軍中將服裝,邁著正步走了進來。

    莊虎臣大笑道︰“坐,坐,你小子這些天連我的面都不見,忙什麼呢?”

    李貴咧開嘴,笑容依然是一副迷糊像。他起身答道︰“這些日子,我幫著岑春 審案子呢!這家伙手里人手不足,就拉了我的壯丁。”

    莊虎臣心里想笑,肯定是現在司法改革,要求廢除肉刑,而岑春 的水平也就是‘大刑伺候’!離開了夾棍、板子、木枷,他就玩不轉了!所以拉了精靈古怪出名的李貴來給他幫忙。

    莊虎臣想起當年李貴整治八國聯軍的降兵,就偷偷的樂,笑著問道︰“那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少爺,哦,不,大帥,我想你了唄!而且啊,我還有個重要的事情對您說。”

    “好,你說!”

    李貴神神秘秘的道︰“大帥,您知道這次小日本送來的囚犯里,有誰嗎?”

    伊藤博文臨死之前送來了一批同盟會和反清的人士,現在就在審訊呢。不過,對于其中幾個重要的頭面人物如孫文、黃興之流,莊虎臣發話不能關、不能審,只是軟禁了而已。

    莊虎臣佯嗔道︰“你小子還讓我猜謎,趕緊說。”

    李貴有些心有余悸的樣子道︰“乖乖,這次可有大帥您的老熟人啊!”

    “誰!”

    “黃蓮聖母!”

    莊虎臣一口茶全部噴了出去,喃喃道︰“是她!”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50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又見黃蓮聖母

(章節好像亂了~改了幾次懶的改了~不過內容是有上下銜接的)

   听見黃蓮聖母的名字,莊虎臣的汗毛就炸起來了,當年給自己的印象太深刻了!兩次險些死在她手上,初見她的那一刻,她翩然若仙的氣度,詭秘如妖魅的身法,都已經深深的鐫刻在自己心底。

    多少次夢中被她嚇醒啊!

    盡管莊虎臣這五年來,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再大的事情都可以做到寵辱不驚,現在也可以算是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再也不是當年那副菜鳥模樣,想起當年慈禧賞自己一個玉如意,滿腦子都是能換幾套房子,喬致庸送自己一個金瓖羊脂玉的馬上封侯,自己還偷偷用秤稱一下分量,現在想一想自己當初的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但是對黃蓮聖母,自己卻是不敢稍有或忘啊!

    莊虎臣現在平靜了心神,黃蓮聖母武功再高,現在也不過是自己的階下囚而已,再說了,日本、俄國的艦隊,當年八國聯軍的千軍萬馬都沒把自己怎麼樣,何況一個已經被關進牢房的女人?

    “李貴,走,帶我去見見她。”

    李貴皺著眉頭道︰“大帥啊,您怎麼能去見她呢?您可是馬上就要登基當皇帝的人,見一個囚犯失了身份?再說,如果您見了就算是御審了,按規矩一般都要開恩的,難道您打算赦免了她?”

    莊虎臣笑著道︰“第一,我還沒當皇帝,第二,我就是當了皇帝,這審案子是法院的事情,皇帝也不能越俎代庖,該殺頭還是該判徒刑,那都不應該由我說了算,我就是好奇,想見見她。”

    李貴和要再勸,卻看見楚顰.兒和小青笑容滿面的沖了過來,老遠就叫道︰“大喜啊,大喜!”

    莊虎臣一楚顰兒差點就踩了裙.子,險些摔了一跤。她平日是笑不露齒、行不掩足的女人,怎麼會高興的如此失態。

    “顰兒,什麼事兒高興成這樣?”

    “相公,大喜啊!小嬸子生了,還是.個小子,乖乖,足有八斤啊!”

    莊虎臣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下來,眉開眼笑道︰“八.斤?比咱們乳虎當年還重啊!”

    小青嫵媚的笑道︰“是啊,小嬸子可遭了罪了,孩子個.頭大,穩婆不好接生,把趙叔和我們都嚇壞了,總算是天佑善人,母子平安。”

    莊虎臣也樂的眉開眼笑,趙馭德已經四十七、八.歲了,眼看就要奔五十去了,一輩子替莊家賣命,把自己成家立業的大事兒都給耽誤了。而且他還舍生忘死替自己擋了刺客一槍,救了自己這條命,說起來,莊家對不住他啊!幸好皇天庇佑,趙馭德住院的時候居然老樹發新芽,和護士林小雅情投意合,一對兒忘年交最後成了一家人,現在又有了子嗣,總算是蒼天有眼啊!

    “走,看看去!”莊虎.臣一手拉著楚顰兒,一手拽著小青,就要走。

    楚顰兒笑著道︰“那里忙的要命,給孩子洗澡,穩婆子還在照顧著小嬸子,你要是去了,人家是照顧你還是照顧嬸子?還是等明天安穩下來,咱們再悄悄的去。”

    莊虎臣只好無奈的作罷,壓住看看這個八斤重的小子的沖動。自己身份不同了,不管去哪里都弄的地動山搖的,進北京這麼久了,想上街去轉轉都不行,不管要去哪里,身後總要跟著一大群護衛,無論想干什麼,身前身後都滿是眼楮。

    李貴本來也鬧著要去看看,現在見莊虎臣都不能去,也只好等等再說了,心里卻在盤算給這個小家伙送什麼見面禮最合適。趙馭德是“點金錢莊”的東家,絕對的家大業大,已經隱隱要超過山西的喬家和北洋的盛宣懷,成為全國首富,送什麼金銀財寶人家都不稀罕,只好想些價錢不大,卻意義非凡的東西,真是傷腦筋啊!

    莊虎臣心里高興,對楚顰兒和小青道︰“冰兒是不是在伺候小嬸子呢?”

    楚顰兒笑的大眼楮都彎成了新月,點頭道︰“不止呢,連大格格都忙前忙後的。”

    見楚顰兒提前容齡,小青的臉色有些不自在的樣子,莊虎臣急忙岔開話題道︰“好了,你們去幫忙吧,我和李貴還有點公事,明天咱們一起去給趙叔賀喜。”

    兩個女人退下之後,莊虎臣和李貴出了大殿,騎馬去了臨時法庭。這里就是原先大清的刑部大堂,因為法院的構架和法律文本都沒有完善,暫時由岑春 管理,蘭州大學堂的幾位法學專家從旁協助,並在參考西洋法律的基礎上制定新的法律條文。

    在路上,李貴告訴了莊虎臣,從黃蓮聖母的追隨者那里審問得知,當年汪精衛刺殺自己的時候,曾經找黃蓮聖母幫忙,可是她拒絕了。因為那會兒,莊虎臣正指揮甘軍對俄國作戰,黃蓮聖母不願意因為私仇而置民族大義于不顧,寧可放著自己情郎的仇不去報。

    這個女人還真的不簡單!沒有因為私仇沖昏了頭腦,對自己恨之入骨居然還記得民族大義!這可比李鴻章強多了,這老頭臨死的時候,為了對日本的私仇,頂著英國、美國的壓力,批準了《中俄密約》,目的就是希望俄國能把日本打趴下,報一下當年馬關之辱!

    莊虎臣命人把黃蓮聖母從牢房里提了出來,見她雖然穿著囚服,戴著沉重的鐐銬,走路只能挪著碎步,但卻非常的干淨,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臉上依然是初見那時神聖不可侵犯,高高在遠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色。時隔五年,她居然沒有絲毫變化,從面貌上很難看出她實際的年齡。

    嗯,還不錯!看樣子岑春 也有些進步,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氣,黃蓮聖母早就被拶子、火鏈等大刑弄的不成人形了!

    莊虎臣指著下面的椅子道︰“坐。”

    黃蓮聖母毫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沒有絲毫的驚懼也看不出傲慢,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氣度雍容。

    李貴看見她,心里就來氣,鼻子一哼道︰“黃蓮聖母,想不到吧?今天你會成了咱爺們的階下囚!當年你帶人打我們榆林堡的時候,多張狂不可一世啊!”

    黃蓮聖母淡然一笑道︰“是沒想到,我更沒想到的是當年一個我手底的游魂,現在居然要當皇帝了!看來皇帝輪流坐的說法倒也不差!”

    李貴勃然大怒道︰“放肆!”

    黃蓮聖母豪不在意的道︰“不要拿這個嚇唬我,最多不過一死罷了!你以為我還怕這個嗎?五年前,我就是死人了!”

    李貴獰笑道︰“你是不曉得小爺的手段!別說你是什麼鳥聖母,就是鐵金剛銅羅漢,到了老子手里,也讓你變了瘟狗病貓!想死?你以為死就那麼容易啊!”

    莊虎臣瞪了李貴一眼,沉聲道︰“閉嘴!”

    李貴這家伙雖然只有二十出頭,卻在前清的時候做過巡警部尚書這樣的二品高官,要說也受過磨煉了,怎麼性子還是和當年的榆林堡惡奴沒多大區別!

    莊虎臣笑道︰“這幾年怎麼不見你有什麼行動?從辛丑年你們刺殺過我以後,好像四年都沒對我動過手了!”

    黃蓮聖母平靜的道︰“殺了你又如何?我的吳師兄也不能再復生,何必再平添罪孽呢!自打你手下的楊士琦殺了逼死我干妹妹的畜生之後,我就不想再報仇了,你我的恩怨算是一筆勾銷了!本來就打算在日本參禪念佛,青燈黃卷度此一生的,沒想到今天還能相見,也算是報應吧!當年我帶人在北京造了無邊的殺孽,命里也該有此報!”

    莊虎臣一愣,沉聲道︰“你干妹妹?”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莫非當年被段芝貴逼死的楊翠喜是你的干妹妹?”

    黃蓮聖母點了點頭,發出一聲輕嘆,眼楮里有了些許掩飾不住的哀傷。

    這下連李貴都閉嘴了,楊翠喜是李叔同的摯愛,為了她,李叔同這個大才子多年不娶,楊翠喜更是楊士琦的義女,而黃蓮聖母是她干姐姐,這關系得怎麼論啊!

    莊虎臣越看黃蓮聖母就覺得越面熟,心里卻有了些不尋常的想法,試探著道︰“你是不是還有個親妹妹?”

    黃蓮聖母警惕的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莫非還想誅滅九族?告訴你,我無親無故早就是孑然一身了!想殺我容易,千刀萬剮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如果想株連的話,那你是打錯了算盤!”

    莊虎臣眼楮直鉤鉤的看著她,嘴里一疊聲的道︰“像,真像啊!簡直是一模一樣!”

    黃蓮聖母听的一頭霧水,李貴是七竅玲瓏的心肝,立刻也听明白了,他也上下打量半天,然後道︰“大帥,確實是像啊!”

    趙馭德的老婆林小雅懷孕之後,人也豐滿了許多,現在看起來和這個黃蓮聖母簡直就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

    莊虎臣壓抑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髒,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叫林黑兒?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子叫林小雅?”

    黃蓮聖母騰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臉都扭曲了,聲嘶力竭的吼道︰“莊虎臣!你若是敢動我妹妹一根寒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一聲吼叫,坐實了她的身份,也驗證了莊虎臣、李貴的猜測!

    李貴苦著臉耳語道︰“主子,這妖女是咱嬸子的親姐姐啊!”

    莊虎臣啞口無言,趙馭德對自己恩重如山,幾乎是半個父親,林小雅是他原配的妻子,又剛剛給他添了個兒子。黃蓮聖母的干妹妹楊翠喜又是李叔同未過門的妻子,楊士琦的義女。

    這真亂啊,輩份都不知道從哪里來論了!

    莊虎臣苦笑著道︰“林黑兒,你不用緊張,我保證不會傷你妹妹半分毫毛,既然你是楊翠喜的干姐姐,看在李叔同、楊士琦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動你的親眷,這點品行我還是有的!”

    說罷,莊虎臣厲喝一聲道︰“來人,把她押下去,好生的看管,吃用之物不要短缺,李貴,你告訴岑春 ,這個人不許他再審了,听候我的發落!”

    兩個親兵拽著黃蓮聖母就要往堂下拉,她邊掙脫邊大叫道︰“你們有我妹子的下落?我妹子還活著?”

    莊虎臣苦笑道︰“你放心,你妹子活的很好,嫁了個好人家,而且剛剛生了個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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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西的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宅子,熱鬧非凡,這里是趙馭德在京的寓所。听說他老來得子,官場和生意場上有頭有臉的人哪個會不來湊熱鬧?別說他和莊虎臣情同父子,儼然半個太上皇,光他“點金錢莊”東家這個身份就夠嚇人的。

    外面院子擺下了流水席,碩大的庭院足足擺了六十桌,隨到隨吃,川魯淮揚各種菜系應有盡有,還備下水煙、洋煙、荷蘭水給大家消閑。

    這里來的人都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也沒誰真正在意吃什麼,就等著見見這個剛出生的嬰兒,然後說幾句吉利話,討主人一個歡喜。

    等到中午,趙馭德抱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嬰兒出來了,院子里立刻熱鬧起來,無數人爭先恐後的湊到跟前,看著小孩子粉雕玉琢的臉蛋,然後將各種吉祥物奉上,不少人還專門請西藏黃教活佛、青教的高僧、現任的張天師給開過光。

    趙馭德抱著兒子,喜的嘴都何不攏,見人就笑,臉上的肌肉都變得僵硬。他身邊的管家一邊收著禮物,一邊命咨客登記造冊,正忙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管家眼尖,發現門口莊虎臣帶著李貴和幾個穿便裝的親兵來了。

    趙馭德的府邸,莊虎臣是經常來的,到了預產期,他的幾個大小老婆更是住在這里伺候林小雅,禮數幾乎像是兒媳婦侍奉婆婆。管家怕驚動了這些的客人,附在趙馭德耳邊低聲道︰“老爺,大帥來了。”

    趙馭德點了點頭,也輕聲道︰“把大帥帶進後宅,我這就就去,一會兒前面你幫我照應著,這都是貴客,是看得起我老趙才來賀喜的,千萬怠慢不得!若是有乞丐來‘討喜錢’,一人一百個大子,外加大肉包子,可千萬不能攆啊!來再多,咱也照應著。”

    管家連連點頭稱是,悄無聲的擠出人群,把一襲青衫的莊虎臣等人引入了後堂。

    內堂的一間大屋子,大熱天還掛著棉布門簾,進了屋子,里面的暖閣也掛著厚厚的簾子,一陣女人的笑聲不時的傳出。莊虎臣進了屋,里面立刻肅靜下來了,林小雅半躺在床上,靠著一個軟墊,冰兒和馬纓花坐在床邊和她說話。王天縱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還沒等莊虎臣說話,趙馭德就抱著小孩進來,臉上紅光滿面,受傷過後有些佝僂的腰居然又像當年一樣,挺的旗槍般的直。一看見莊虎臣,立刻就道︰“少爺,瞧瞧,瞧瞧,這孩子像不像我?”

    李貴哈哈笑道︰“趙叔,這孩子多俊啊,像嬸子多些!要是像你啊,估計將來媳婦都難找!”

    一屋人哈哈大笑,趙馭德也陪著樂!哪個當爹的不希望孩子比自己強?

    莊虎臣也替他高興,趙馭德終于算是有後人了,這在中國人看了那是無比的重要,要是他絕了後,自己恐怕要內疚一輩子。不過莊虎臣看見林小雅,就有些笑不出來了,現在她也胖了不少,眉眼簡直和黃蓮聖母林黑兒像到了骨子里。

    義和團當年在全國殺人無數,尤其是在北京更是猖獗一時,準備作為皇宮的前清莊親王府一處,每天殺人不下一千,僅僅一個北京就被殺了十幾萬人。盡管這里面,慈禧、載漪、榮祿三人的蠱惑起了很大作用,這三人的罪過也是最大的,可是林黑兒作為“乾”字團的領袖,絕對不能說是沒有責任的。可她偏偏是林小雅的親生姐姐,這怎麼辦呢?

    林小雅見莊虎臣的神色有些異常,笑著道︰“大帥,我也說你兩句,你天天忙著國事,可家事也不能荒廢啊!你看看,冰兒和小青都跟了你四年多了,可依然沒有孩子,女人要是沒個孩子,老了就沒盼頭了!”

    莊虎臣只好點頭稱是。

    李貴則笑的賊兮兮,盯著王天縱和馬纓花看了又看,搞得王天縱渾身不自在。

    林小雅皺眉道︰“大帥,王大人和馬家丫頭的事情,你是門清兒啊!他們倆好了這麼多年,你打算怎麼辦?真讓他們成了梁山伯和祝英台?”

    馬纓花掩面道︰“嬸子,你說什麼呢!羞死人了!”

    李貴哈哈大笑︰“我說馬家妹子,你和我師傅又不是好了一天了!還怕什麼羞?當年帶著兵劫大帥的車隊,那時候你是何等的巾幗不讓須眉!”

    馬纓花柳眉倒豎道︰“沒規矩,我比你大三歲呢,你得叫姐!將來我嫁了你師傅,就是你師娘!”

    這下,全屋子人都笑噴了,只有王天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馬纓花自覺說錯了話,臉羞的通紅,就要站起來往外跑。林小雅坐在床邊,一把拉住了她,笑著道︰“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啊?你虛歲都二十四了,還打算一輩子當老姑娘啊!嬸子給你做主。”

    馬纓花愁眉不展道︰“我們回回人家的規矩大,按道理是不能外嫁的!”

    林小雅不屑道︰“規矩再大,大的過王法,大的過聖旨?大帥馬上就是皇帝了,你們回回人家的阿訇、篩海還能大的過皇上去?大帥,你說,這個主我能不能做?”

    莊虎臣連連點頭道︰“嬸子做主,那是最合適不過的!馬家妹子真是不小了,不嫁人怎麼成?旭九更是快三十的人了,要是不成個家,那更是不成!”

    突然,莊虎臣靈光一閃,有了主意,笑著道︰“馬家妹子,過些日子我也就登基了,這個事情你們都是清清楚楚的,這樣吧,我認你做妹妹如何?要是不嫌棄的話,今後你就是我妹子了!到時候,我下旨賜婚,我嫁我自己的妹子,誰敢說三道四的?”

    林小雅和趙馭德同時拍手叫絕,屋里人齊聲贊這個法子好!莊虎臣經略甘肅多年,在當地有萬家生佛之稱,尤其是回回人家更是欽敬。歷任甘肅巡撫最頭疼的回回作亂,對于他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證明了,只要對老百姓有一分的好,他們就會回報你十分。

    莊虎臣一直礙于伊斯蘭教義,對馬纓花、王天縱的婚事不好辦,總不能硬逼著人家放棄信仰吧?但是自己一稱帝就好辦了,認馬纓花為妹妹,那就是長公主了。這個時代,認干親戚不像後世那麼簡單,是要入家譜的。馬纓花被封做長公主,是所有回回的榮耀,然後莊虎臣再下旨賜婚,就順理成章了。

    林小雅見他們興高采烈,突然觸動了情腸,一行清淚淌了下來,趙馭德慌得什麼似的,急忙用袖子擦,問道︰“你怎麼了?”

    林小雅眼淚汪汪的道︰“我是高興的!我這輩子能有個這麼知冷知熱的男人疼著,現在又有了兒子,還有什麼不知足呢?可憐我姐姐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忍饑挨餓呢!當年要不是為了我,她也不會被人搶走。”

    趙馭德忙安慰道︰“放心吧,我這就派人去尋,一定能找到的。”

    林小雅苦澀的道︰“我還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呢!找著了自然好,要是已經不在人世了,那我不是連個盼頭都沒了?現在多少還有個念想!”

    一屋人原本興高采烈,現在變得鴉雀無聲,冰兒是女人心軟,也陪著林小雅掉淚。

    莊虎臣看她傷心的樣子,也覺得不忍,想了半天才道︰“嬸子不用傷心,據我所知,您的姐姐還好好的活著呢!”

    林小雅苦笑道︰“大帥,您不必寬我的心,她一個民間的弱女子,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您怎麼會知道她呢?我曉得您是為了我好,怕是傷心,我領您的情意!”

    弱女子?她險些要了我的命!而且還是兩次,她要算是弱質女流,那中國的女人就太可怕了!

    莊虎臣見她不信,咬了咬牙道︰“嬸子,不是我誆你,我是真的知道她的下落,我這就派人去請她,您放心的做月子,等您養好了身子,出了月子以後,你姐姐估計也就到京城了,到時候你們姐妹就可以相見了!”

    “真的?”林小雅難以置信的道。

    莊虎臣堅毅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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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看誰比誰奸
“混蛋!”楊士琦暴怒的道,甩手就給了李貴一個響亮的耳光。

    李貴捂著臉,委屈的想掉淚︰“這也不怪我啊,是少爺他自己的主意。”

    楊士琦看著他那副萬年不變的迷糊相,恨不得一個窩心腳就踹死他,指著李貴的鼻子罵道︰“你還敢頂嘴?武死戰,文死諫!你犯顏直諫啊,你用頭去撞柱子啊!你就是扛著棺材死諫,莊紛卿還能真要了你的命?就算他宰了你,你好歹也落個忠臣的名聲!要你們這些沒用的狗奴才干什麼?你要是我家的奴才,楊爺非用大棍子打死你算了,也省得看著礙眼!”

    李貴苦著臉,不敢吭聲。盡管李貴曾經干過大清的巡警部尚書,也是正經八百的正二品文官,楊士琦做過的官最大也不過是從二品的侍郎,還是個虛餃,但是李貴怕楊士琦甚于莊虎臣。其實不僅僅是李貴,包括陳鐵丹、孫明祖,連最桀驁不馴的馬福祥見了楊士琦都心里發毛。莊虎臣手下的班底就沒人不怕這個狗頭軍師。

    楊士琦惱的牙齒咬的嘎巴巴響,一伸手抓茶杯,卻發現是空的,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下人哆哆嗦嗦的把碎瓷片收拾了,又趕緊送來杯熱茶。

    楊士琦端起杯子往嘴里灌,.卻給燙了喉嚨,一口熱茶噴了出去,隨手又把杯子給砸了。也難怪楊士琦氣急敗壞,莊虎臣又犯糊涂了,他那種婦人之仁的毛病怎麼總也改不掉!如果讓黃蓮聖母林黑兒和她妹妹林小雅姐妹相見了,那今後如何收場?這個黃蓮聖母的性命是饒還是不饒?

    李貴見楊士琦的脾氣似乎稍有.緩和,試探道︰“其實我覺得沒多大的事情,頂天不過就是饒黃蓮聖母一命嘛,值得您發這麼大的脾氣!”

    本來楊士琦的火剛消了一點,.又被李貴給拱起來了,直接一腳把李貴踢了個跟頭,指著鼻子怒罵道︰“沒多大個事兒?你他娘的就是個舔 溝子的奴才!等莊虎臣登基以後,直接把你閹了送宮里當大總管算了!你腦袋里裝的是什麼?漿糊啊!你也不想想,黃蓮聖母是什麼人,她是尋常的盜匪嗎?庚子年北京城里拳匪殺了十幾萬人,事情才過去五年,這些人的家眷有多少?幾十萬吧!這些人可都在北京城呢!要是他們知道莊虎臣饒了他們的仇人,那還不翻天?本朝只用前清的師爺、書辦這樣的吏目,卻不用前朝的官,那些前清的官員心里能不恨的慌?指不定這些人在什麼犄角旮旯躲著憋什麼壞呢,現在報紙輿論已經開放,這些人能不趁機大放厥詞?到時候炒的沸沸揚揚,北京城里百姓各個怨憤難平,恐怕就要弄出塌天的大禍莊虎臣手下就你們幾塊廢料,我真替大清虧的慌,居然能被你們滅了大清二百多年的國祚,這老天爺都不長眼!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你他娘的連豎子都算不上,咱們這個中華帝國居然讓你們這些不開眼的狗奴才成名!”

    楊士琦也確實氣壞了,直接叫開了莊虎臣的名字,.也不顧什麼避諱不避諱的。對李貴,更是一句一個狗奴才。

    楊士琦掰開揉碎的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節,李貴.這下也害怕了,腿腳開始顫抖,哆哆嗦嗦的辯解道︰“這是少爺自己的主意!”

    楊士琦厲喝道︰“莊虎臣是誰?他是皇帝,皇帝可以.犯渾,他這個婦人之仁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能不知道?咱們這些當大臣的不能糊涂!現在那個黃蓮聖母押在什麼地方?”

    李貴忙道︰“在刑.部大牢,現在由岑春 管著,那家伙是個鐵門閂,油鹽不進!”

    楊士琦冷笑道︰“都火燒眉毛了,還他娘說什麼鐵門閂,你去把岑春 找來!算了,我自己去吧,這家伙怕是不會買你的帳!”

    楊士琦站起身就走,臨走又惡狠狠的瞪了李貴一眼。李貴也急忙跟在後面,像是個小跟班一般。

    岑春 正在前清的刑部大堂喝茶,這些天他的心情無比爽快。蘭州大學堂調來的法學專家告訴他,在洋人地界,大法官是終身制的,只要人不死,自己也不致仕,那就能一直干。而且這個最高法院的權力大的驚人,擁有對憲法的解釋權,可以制止任何違憲的法律出台,而且大法官在國外,遠遠比總統、首相更人尊敬,絕對的人上人!

    這個大法官比前清的刑部尚書還要牛啊!今後就是給個內閣首相都不換了!首相最多干兩任,即使是孔孟之賢,管仲諸葛亮的才干也得卷鋪蓋卷滾蛋,沒辦法,這是國法規定的。而大法官就不一樣了,只要不犯法不鬧出丑聞,就能干到老死為止。等到中華帝國的法律條文出台,岑春 很有可能就是第一任的首席大法官,那可是要青史留名的!

    “大人,楊士琦大人來了!”一個書記官低聲提醒正做白日夢的岑春 。

    “楊士琦?”

    岑春 對楊士琦很沒有好感,覺得這個家伙陰森森的,總讓人心里透著一股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說話間,楊士琦已經走了進來,李貴也跟在身後,岑春 立刻滿臉堆笑道︰“杏城兄,李兄,是哪股香風把你們二位吹到我這個小廟來了!”

    楊士琦哈哈大笑道︰“你這里若是小廟,那什麼地方能算的上是大廟?兄弟今天是特意拜你這尊大佛來了!”

    岑春 也一陣大笑,然後命人奉茶,楊士琦朝他使了個眼色,岑春 會意的把下人全給打發了出去。

    “雲階兄,你老哥是聰明人,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兄弟有件事情要拜托我兄了”

    楊士琦簡明扼要的把事情講給了岑春 ,听的他倒吸了幾口涼氣。

    “雲階兄,你掌管著大牢,你我都是前朝官吏出身,這里面的厲害,我兄一定清楚!現在大帥犯了糊涂,勸他怕是沒用了,他和趙馭德情同父子,老趙英雄一世,老了老了卻是怕婆娘的!這個事情我只有求雲階兄了,要是大帥追究起來,你盡管往我身上推!”

    岑春 思忖良久,拍案而起道︰“杏城兄說的是什麼話?難道就你一個人是忠臣,我就是首鼠兩端的小人?你說的對,如果看著大帥往溝里掉不管,那就不成個人了!包在我身上,一定弄的漂漂亮亮的,不給杏城兄你添麻煩!”

    楊士琦一拱手道︰“這個事情刻不容緩,大恩不言謝,今後楊某人必有報償!告辭了,我等雲階兄的好消息!”

    岑春 等到楊士琦和李貴都走了,皺起了眉頭,在屋子里來回的踱步,叫來親隨道︰“去請胡師爺,就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十個師爺九個紹興人,岑春 的這個師爺則是個直隸人,跟在他身邊已經快二十年了,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

    胡師爺大高個,肩膀也很寬,說話甕聲甕氣,尤其令人注目的是他頜下有一把飄飄灑灑的大胡子,如果不是穿一件竹布長衫,八成被人當做赳赳武夫了。

    岑春 也不廢話,直截了當把楊士琦的來意說明了,胡師爺捻著修剪的極為精致的大胡子,沉思不語。岑春 親手遞過旱煙袋,又替他裝了一鍋煙,劃洋火點著。

    胡師爺吧嗒吧嗒的抽了一鍋煙,在銅盆上把煙袋鍋子敲的震天響,過了許久才道︰“東翁,這個事情難辦的很啊!楊士琦此人陰險毒辣,學生怕他包藏禍心啊!”

    岑春 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苦著臉道︰“若是別人找我辦這個事兒,為了莊大帥的名聲,我岑某人就舍下臉面做惡人了!可楊士琦來找我,我就覺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東翁說的是,大帥為人光明磊落,寬厚待人,是難得的君子,這楊某人就不恭維了,若論對大帥的忠心,他是沒話說的,但是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就憑他在上海買大煙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他的品行!這件事兒,東翁如果不替他辦,那就等于任憑髒水潑向大帥,東翁不忠!若是東翁替他辦了,萬一這是楊士琦的圈套呢?張香帥年老,早已不復當年的雄心壯志,當一任的內閣魁首過過癮罷了,那下一任的內閣首相又是何人呢?長庚、袁世凱和大帥有宿怨,惟獨東翁和大帥是故交,莊大帥在山西當糧台的時候,東翁和大帥就有交情。東翁家世不凡,令尊和您的叔父都是大清的疆臣,您也是總督出身,一門三總督,幾百年也就只有東翁一家!”

    岑春 恍然大悟,冷笑道︰“楊杏城果然高明啊!大帥說話間就要登基了,立憲國不管是實君立憲還是虛君立憲,都嚴禁誹謗君主,如果我替他殺了黃蓮聖母就是濫用私刑,到時候他發動報館搞臭我,要是我頂著不辦的話,那就是讓君主受天下之謗,不忠!呵呵,左右都是他楊士琦有理!”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總覺得像是楊士琦又設了什麼套,等著自己去鑽。如果楊士琦有順風耳的話,肯定要淚流滿面!人品太差了不是什麼好事兒啊,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胡師爺又裝了一鍋旱煙,苦笑道︰“這還真是進退兩難!”又沉思片刻道︰“東翁,這個事情不辦是不成的,畢竟茲事體大,這個黃蓮聖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北京城里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不下幾十萬人,稍有不慎,就是軒然大*。中華帝國初興,經受不起波折,又正值大帥即將稱帝的緊要關節,這個時候任何事情都不能壞了登基大典這個大局,這一點,想必他楊士琦也清楚的很!這個楊某人的人品惡劣,但是對莊虎臣的忠心,那倒不必懷疑!”

    岑春 也知道他說的有理,但是心里還是郁悶,難道自己就眼睜睜看著前面是火坑,還得跳下去?

    胡師爺看出他的不爽,笑著道︰“東翁,這件事情你也不必過慮,咱們給他辦一半,來個似辦似不辦!”

    岑春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了主張,眼楮放光道︰“請老夫子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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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黑兒死了?胡扯!”莊虎臣從椅子上站起來,盯著李貴的眼楮道。

    不要說莊虎臣不信,換了誰都不信,前幾天才剛剛見過黃蓮聖母,岑春 也沒對她用刑,好端端的怎麼會死?

    莊虎臣轉臉看著楊士琦,想從他眼楮里看出什麼,楊士琦則一臉的無辜,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以為他和這件事兒毫無瓜葛。

    莊虎臣雖然惱火,但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輕松感。多好的結果啊,不是嗎?黃蓮聖母死在監獄里,那就是天要亡她了,與自己有什麼相干?林小雅最多是難受些日子,但是也無法責怪自己。而且人死百事消,京城里被義和團冤殺的百姓家眷也只有嘆蒼天無眼,讓黃蓮聖母死的太便宜。

    簡直是方方面面都首尾干淨,不得不說這是個最好的結局。但是,這也說明有人給岑春 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岑春 從來是油鹽不進的主兒,司法這一塊是他的禁臠,絕不容人染指,誰能讓他屈從呢?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是楊士琦,滿朝文武只有他有這個能量和手段,能把岑春 這樣的滾刀肉料理了。

    莊虎臣想明白這個,心里氣也平了。楊士琦準備再登基之後就去安南隱居,這個風已經吹到莊虎臣的耳朵里。楊士琦一不圖錢,二不圖錢,這些年來使盡了手段,出光了法寶,不就是為了推自己登基做皇帝嘛!

    盡管他經常背著自己發號施令,但是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替自己分天下之謗!說白了,髒水和天雷由楊士琦來頂,好名聲歸莊虎臣。這樣的臣子,這樣的朋友,還能要求他什麼呢!

    莊虎臣坐回椅子上,看著兩條腿比著哆嗦的李貴道︰“說說吧,林黑兒是怎麼死的?”

    “听說,听說她是上吊死的。”

    莊虎臣又好氣又好笑,指著鼻子罵道︰“混蛋,瞎話都編不圓,她身帶重鐐,怎麼去上吊?”

    “听說,听說她是用一張銀票捅開了手銬、腳鐐,然後用鞋帶上吊的!”

    這下,不但莊虎臣哭笑不得,連楊士琦的臉都掛不住了,岑春 送來這樣一份報告,那不是明打明的告訴莊虎臣,這里面有貓膩嘛!這個廣西壯族的老東西也好生的奸詐!

    李貴腦子平常極為活絡,屬于不讀書但是通曉世故人情的人尖子,惟獨見了莊虎臣和楊士琦就有些斷電,也不奇怪,對他倆依賴慣了,就懶得動腦子。現在看楊士琦的表情,立刻就明白這個用銀票捅開手銬,用鞋帶上吊的說法是無法掩天下悠悠之口的。主憂臣辱,李貴自然要替莊虎臣打算,腦子轉的比車 轆還快。

    “大帥,要不然就仿照當年英國人巴恩斯的例子?”李貴試探的道。

    巴恩斯是蘭州軍事學院的副院長,當年的華勇營就是他一手打造的。莊虎臣當年要用他,又不想讓朝廷知道,更不想讓德國、法國等列強起了疑心,就對外宣稱巴恩斯得了瘟疫死在戰俘營,尸體也被火化了。

    巴恩斯是假死,而黃蓮聖母看來是真被岑春 給殺了,現在臨時法庭用的大部分是前清時候的刑部老胥吏,這些人有的是辦法讓人死的不明不白,仵作驗尸都看不出作偽。

    岑春 拿出一份漏洞百出的報告,明擺著就是給楊士琦一點難堪,也順便告訴莊虎臣,自己是替他頂的雷,至于屁股怎麼擦,那就是莊虎臣自己的事情了,反正人情他是已經賣出來了。

    莊虎臣心情復雜,突然一個念頭沖上腦海,頭皮立刻就炸了起來,從椅子上蹦起來,吼道︰“快,快去刑部!”

    岑春 既然能殺了黃蓮聖母林黑兒,不會捎帶手的把那個人也給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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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雙龍會
    刑部大牢里,莊虎臣看見了神交多年卻緣吝一見的孫文。看見他安然無恙,心里總算是輕松了許多。他被關在單間囚室,有床有桌子,還有筆墨紙硯和書籍,他比自己印象中胖了一些,穿的也干淨,三七分頭梳理的一絲不苟,小胡子也修剪的極為精巧,看來大牢里伙食不錯,光吃不能運動,胖一些也是正常。

    莊虎臣喚人打開了牢門,徑直走了進去,孫文看見是他,平淡的坐了下去,眼楮里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

    莊虎臣微笑著道︰“逸仙兄,一向可好啊!”

    孫文面無表情的道︰“好,能吃能睡,有什麼不好的,這些年來,我還沒有這麼清靜過呢。”

    莊虎臣見他的態度很冷淡,沒話找話的指著文房四寶道︰“逸仙兄現在還有寫詩作畫的雅興?”

    孫文冷笑道︰“我可沒這個愛好,這是獄卒交給我,讓我寫供狀的,呵呵,真奇怪了,我有什麼可以供認的?我反清反了那麼多年,難道我現在是住在大清的牢房?如果是大清的官要審我,也還說得過去,畢竟我造過大清的反。”

    莊虎臣知道他認識自己,自.己的照片經常上報紙,以孫文的身份要是不認識倒反而奇怪了。

    莊虎臣也不想計較,自己拉了條.板凳坐下,摸摸茶壺是涼的,招呼隨從換來熱茶。隨從拿來一個新茶壺和兩個杯子。茶是了牢頭喝的高沫,碎是碎了些,香味還是很足,所幸莊虎臣也不計較。

    莊虎臣親手替孫文斟了杯茶,.遞給他道︰“逸仙先生能進到這里,可怪不得兄弟,是日本人送您來的,若是中國不接收,那也顯得小家子氣不是?孫先生多年來,一直致力反清大業,如今大清已亡,我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前半段言語又些戲肆之意,說的孫文心里很是憋.屈,就像喉嚨間卡主了什麼,吞不下吐不出!可不是嗎,這些年來,日本人給自己不少的幫助,給錢、給軍火,還幫忙訓練反清義士,結果說翻臉就翻臉,一點征兆都沒有就將同盟會在日本的成員一網打盡,繩捆索綁送到了軍艦上。

    但是這次後半句話說的非常鄭重,雖然只是一杯.茶,卻用雙手端著,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

    孫文也不客氣,接過來嘴到杯干,然後吐出喝進.去的茶葉渣子,冷笑道︰“大清是亡了,可是現在不是又要有皇帝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輪回何時才能結束?這中國人民何時才能直起膝蓋,不給人磕頭?中國人什麼時候,才能挺直了脊梁骨?”

    莊虎臣對他的.態度也不以為忤,眼前這個四十歲的男人,那可是自己崇拜了十多年的偶像啊!在另外一個世界里,是他和袁世凱兩個人推翻了大清朝。

    袁世凱有兵有將有實力,而孫文就像挖山的愚公,沒有一次有實力,從來都是幾百個人幾十條槍,幾千塊洋錢就敢發動一次起義,就那麼一點點的人,就那麼一點點的錢,以蚍蜉撼大樹的態度,硬生生的將大清二百多年的基業給動搖了。

    這才是逆天的強者啊!換了莊虎臣自己,打死也不會干這樣的事情,因為如果按照常理考慮,幾乎沒有任何的希望,而孫文卻願意去干,一次又一次,就在別人的嘲笑和譏諷中繼續著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行這種看似毫無希望的起義!

    這個人和莊虎臣在清末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其他的人都很聰明,聰明的令人覺得可怕和可厭!

    只有這個孫文,只有這一個人,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很迂,他迂的正氣凜然,他迂的令人肅然起敬,他迂的令許多聰明人和他一起去犯傻!

    莊虎臣見孫文的態度很冷淡,笑著道︰“中國人現在就可以不磕頭了,我已經指示過下面,重新制定禮儀,今後官員、百姓見皇帝,只需要行三鞠躬的禮節,百姓見官更不需要跪了!這跪拜之禮當然也不能廢除,但是只能跪祖宗、神靈和父母,其他人一概不跪我想請問一下,逸仙先生的理想國家應該是什麼樣的?”

    孫文對這個話題倒是有興趣,正色道︰“國家是國民的集體,由全體國民當家作主,議會立法,法院司法,政府行政”

    莊虎臣哈哈一笑打斷道︰“先生想要的國家不就是三權分立的制度嗎?立法、司法、行政互相制衡,可是我覺得先生思考的還不夠嚴謹啊!先生多年來忙于反清起義,籌餉、購買軍火、發動會黨之類的瑣事纏身,似乎對政治體制的問題考慮的少了些吧?”

    孫文又上了那股特有的迂氣,頂起牛來︰“我對國體和政治的思考已經有十幾年了,我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莊大帥怕是還在蒙師那里讀三字經吧?”

    莊虎臣哈哈一笑道︰“逸仙先生說的是,虎臣後生晚輩,先生在美國多年,對美國的體制很有研究,先生欲效法美利堅的體制,這想法很好,卻不現實!”

    孫文不屑的一撇嘴,從凳子上站起來道︰“這話我听的太多了,中國必須有皇帝,對吧?共和國不適合中國,對吧?中國民智未開,不可以**?對吧?”

    莊虎臣明白他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反應,對于立憲派的陳詞濫調,估計孫文的耳朵都磨起了繭子,早就從心里往外的膩味。

    “先生請安坐,听虎臣一言!我要建設的國家,和先生的建議一樣,是一個**的國家,國家的主人是全體國民,不但國內的百姓都是國家的主人,而且包括在海外的華人,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在領事館申請中華帝國的國籍!國家是國民構成的,自然要由國民做主,至于民智不開的問題,不教育他們,不給他們權力,他們永遠就像孩子,這個民智就永遠也開不了!就像孩子一樣,不讓他們走路,總是抱著,他們一輩子都學不會走路!”

    孫文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的道︰“有皇帝的國家,還能算是人民的嗎?”

    莊虎臣笑道︰“皇帝是皇帝,人民是人民,皇帝就像國徽、國旗,國歌,就是國家的象征,人民則是國家的主人!我要搞的是虛君立憲的國家。”

    孫文一擺手,斬釘截鐵的道︰“中國不是歐洲,中國有太強的專制傳統,只要有個皇帝名義,自然有人替專制招魂的!”

    莊虎臣連連點頭道︰“孫先生說到我的心坎上了,其實中國即使沒有皇帝,依然會有人替專制招魂的!比如搞個終身制的大總統,然後下任總統由上一任推舉,那不依然是換湯不換藥嗎?逸仙兄,請容我說您兩句,您在同盟會搞的那個效忠一個領袖、一個主義,難道不是專制的殘渣余孽嗎?這和大清要求所有人忠于皇帝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

    孫文臉上一紅,然後辯解道︰“我那是因為要發動抗清義舉,自然要統一內部的思想和政令。”

    莊虎臣哈哈一笑道︰“我兄是沒有嘗到權力的味道啊,一旦有了絕對的權力,那是一切予取予求,而且今後會越來越听不進不同的聲音,漸漸的連奉承的話如果說不到點子上,就會覺得心里郁悶以弟看了,一個政黨的黨員,只能忠于它的選區、選民的意願,忠于政黨的綱領,如果忠于領袖,那就等同于忠君!領袖**甚于皇帝**!”

    孫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請繼續說下去。”

    莊虎臣見他心有所動,趁熱打鐵道︰“皇帝**,起碼繼承權是有宗法規定的,一般父傳子,不太會發生異變,即使是內亂也是皇族之間的事情,可是領袖**這種寡頭政治就不同了,一個繼承權的不明晰,就有可能讓整個國家陷入戰亂和分崩離析,這比皇帝專制更加可怕!這也會讓中國幾百年發生一次的興,百姓苦,忘,百姓苦的歷史輪回縮短到幾十年一次,甚至更短!”

    “會嗎?”

    莊虎臣笑道︰“為什麼不會?請問一下逸仙兄,如果您的同盟會打敗了大清,拿下了江山,您覺得你容的下其他的黨派嗎?”

    孫文毫不猶豫的道︰“我當然沒有問題,沒有在野黨和反對黨,那還成什麼共和國?執政黨自然要靠民眾選舉出來,怎麼可能霸佔這個位置呢?”

    莊虎臣哈哈一笑道︰“逸仙先生是磊落君子,可是並不代表同盟會都是這樣的,到時候,他們肯放手嗎?他們肯扔下自己的權力和一切享受,回家種田嗎?他們能容許大選出一個非貴會的大總統嗎?如果我兄堅持,怕是到時候連兄台也要落的個沒有下場了吧?”

    孫文這下有些含糊了,同盟會的成分有多復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連他自己都多次受到排擠。這些人里,又有幾個是真正的想搞**共和的?洪門會黨是希望推翻滿清,至于後面的事情,那他們就不操心了,而其他人大部分是希望改朝換代,讓他們圓升官發財的開國元勛夢想。

    莊虎臣見他遲疑,繼續鼓動唇舌道︰“所以,現在中國需要有個皇帝,有個願意放下權力給國民的皇帝,願意開啟民智的皇帝,願意讓中國富強,傲立東洋與西洋爭鋒的皇帝現在在美利堅多年,美國自打建國以來,進步緩慢,但是每次進步都走的非常的堅實,從來沒有走過回頭路!所以,一直以來,美國在列強中不顯山不露水,但是現在已經成了第一經濟強國,以它的財力,可以隨時變成第一軍事強國,與傳統的歐陸強國英國、法國、德國爭一日之短長!”

    “你的意思是說,你真的願意將來放下權力,當一個象征意義的皇帝?”孫文不敢置信道。

    莊虎臣哈哈一笑︰“為什麼不呢?我和逸仙兄不同,我這個人沒有太多的雄心壯志,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半是天意,一半是手下人的推動!我喜歡享受,喜歡嬌妻美妾,喜歡錦衣玉食,喜歡人世間一切的好東西,我唯一不喜歡的就是每天面對看不完的公文,處理不完的政務!可是如果一個專制的皇帝要想做一個好皇帝,那必須是聖王,我自忖做不到按照我的性子這麼做,我不至于做個暴君,但是昏君是免不了的,而開國皇帝就是昏君,那就是讓國家走向崩潰,也就是讓自己的子孫面對改朝換代的噩運,讓我的子孫面臨被另外一個王朝的開創者斬盡殺絕的悲慘境地!”

    孫文見莊虎臣說的一本正經,而且眼楮里滿是誠摯,依然不敢全信,他搖頭道︰“正如你所說,嘗到了絕對權力的味道,你怎麼可能還會放手?罷了,罷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只篤信共和,咱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莊虎臣現在天天接觸的都是楊士琦、張之洞、袁世凱這種長了毛比猴還精的老狐狸,對孫文這樣的直腸子,那是看得通通透透,感覺到孫文的心思確實有些動搖了。

    既然他的心思動了,那就好辦了!

    莊虎臣笑著道︰“逸仙兄,當年您給李中堂上書要求變法的時候,難道你當時就是共和派嗎?那會兒你想的是富國強兵,讓中國人不受外國人的欺負吧?恐怕連君憲都沒想過吧?現在我要做的,已經比兄台當年想的還遠了!”

    孫文過來片刻道︰“即使你說的是真心話,但是你的動機只是為了給子孫後代保榮華富貴和安康享受,這個動機就很卑微!”

    莊虎臣哈哈一笑道︰“逸仙兄,您推崇的美國的三權分立,當年不就是為了防止政府這個管家偷老百姓的錢嗎?美國制憲會議的時候,那些偉大的美國的國父們,他們何曾考慮過崇高的理想?反而是那些有偉大志向和使命感的領袖們,從來都是給老百姓帶來災禍的!只要將來百姓能成為國家的主人,只要中國能強大,難道讓他們養我莊家一家人都不可以嗎?好歹我沒有多大的功勞,也算有點苦勞吧?再說了,這種沒有權力的皇帝,我的子孫有沒有興趣當,那還未可知呢!等到一天,我的子孫厭倦了皇位,國家也自然轉型為共和國!總比現在就實行共和,令天下有野心的人搞的群雄並起,天下大亂的好!還是那句話,走的慢不怕,就怕走回頭路!”

    孫文似乎听進去了,他想了半天道︰“莊大帥,你今天來到大牢里見我,不是為了來向我講述您的執政主張吧?”

    莊虎臣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虎臣今天來,一是為了看看逸仙先生您這位反清的前輩義士,我對您可是仰慕已久了啊!第二呢,我希望先生將您對于政治、軍事、文化、建設等方方面面的問題,都寫出來,能給我作為執政的參考,能讓我擇其優點實行!”

    莊虎臣說完,哈哈一笑道︰“直隸、山西、廣東、甘肅四省為試點,明年就開始縣級直選,五年之內,全國縣級普選。八年之內,全國大選,我希望到時候逸仙兄能去參選,等到那個時候,我這個皇帝就可以到處走走玩玩,再也不要為了政事煩心了!”

    孫文仔細的打量莊虎臣半天,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放我出去了?你就不怕我再發動起義?推翻你的王朝,建立共和國?你要知道,我可是鐵桿的共和派!”

    莊虎臣說了半天,口干舌燥,正在喝高沫,差點一口水就給噴出來,過了半天才平息了氣喘,笑著道︰“逸仙兄,你覺得我會怕嗎?老百姓是最實際的,誰讓他們豐衣足食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會衷心的擁護誰,如果我讓老百姓日子過的好,你就是甦秦、張儀轉世,你覺得又有幾人跟隨你去造反呢?”

    孫文若有所思,沉默不語了。

    莊虎臣感覺火候差不多了,笑著道︰“過兩天,攻打日本的艦隊就要回國了,逸仙兄不想去看看?那可是世界上最新式的鐵甲戰列艦啊!我要去天津親自迎接凱旋的將士,希望我兄能陪我一起去!不管你是共和派也好,君憲派也罷,這可是咱們中國人的海軍,是咱國土和人民的保護神啊!”

    孫文思忖了片刻,點頭道︰“好,我去!”

    莊虎臣哈哈一笑,拱手告辭。出了牢房之後,對跟隨而來,一直在外等候的李貴和岑春 道︰“這個孫文,一定要給我招呼好了,少了一根寒毛,別說我翻臉不認人!雲階兄,這里是你掌管,出了任何差錯,那我可要拿你是問了!到時候,別說兄弟不念多年的舊情。”

    岑春 見莊虎臣風風火火的沖到刑部大堂,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為了黃蓮聖母的死來找自己的岔子,結果不是這件事情,他才松了一口氣。岑春 在前清原先是兩廣總督,對孫文等人頗無好感,覺得這些人總是到處扯旗放炮造反,給自己添了許多的麻煩,但是見莊虎臣說的如此鄭重,也只好點頭稱是。

    莊虎臣自語道︰“孫文是無雙國士,若是能收了他的心,那中國就算真的安定了!今後就可以全心全意的搞建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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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話︰這本書完本已經不遠了,也請各位投兩張月票,替小弟遮羞!
pan0413 發表於 2011-3-30 21:53
第三百七十五章 出走
   前清的莊親王府邸,現在是大元帥府邸,今後就是皇宮了。前面的殿堂在八國聯軍進京的時候,被燒成了一片瓦礫,後半部分的建築倒還是完整無缺。

    莊虎臣平時很少在這里,每天的政務繁忙,他在家的時候很少。趙馭德老年得子,忙了許久,今天得閑,拉上楊士琦和李貴來到這里。他許久沒見莊虎臣的兒子,心里著實的掛念這個四歲的孩子。

    楚顰兒知道他寵愛莊新國,知道自己在身邊,一老一少也玩不痛快,就把孩子丟在花園中,自己回到房間去了,連個丫鬟、僕役都沒留下。碩大的花園里,就只有趙馭德、楊士琦、李貴和莊新國四個人。

    小孩子見媽媽不在,立刻就活躍起來,李貴也是小孩子性格,和他在園子里瘋跑,玩的不亦樂乎。

    “臭小子,你敢拿彈弓打我?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八瓣!別讓我抓住你啊!”

    “你敢打我,我就讓趙爺爺打.死你,活剝了你的皮!涮你的肉下火鍋!”

    李貴和乳虎,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在後院的花園里追逐打鬧。趙馭德、楊士琦準備了幾個小菜,捻著胡須喝酒,邊看邊笑個不停。

    楊士琦拿起炒的焦黃的花生,.丟到嘴里笑道︰“老趙啊,連乳虎子都知道你活剝人皮、吃人心的惡名,你老人家也是威名遠播啊!”

    趙馭德憨厚的笑著,一臉的慈祥,絲毫看不出當年.兩淮軍中悍將的煞氣。他剛剛老年得子,正是心花怒放的時候,老婆盡管年輕,卻非常有當家主事兒的大婦模樣,里里外外的事情料理的清清爽爽,很是讓他省心。林小雅能干又通情理,包括莊虎臣的小妾冰兒、小青,馬福祥的妹子馬纓花都拿她當了主心骨,什麼事情都要從她那里討個主意。

    一群女人中,林小雅隱隱成了領袖。楊士琦曾經打.趣趙馭德說過,如果林小雅要是個男的,夠個宰相的材料。

    楊士琦倒了杯酒,自斟自飲道︰“老趙,你那個錢莊.子改帝國中央銀行的事情,現在辦的怎麼樣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比打仗都緊要些,你可不能不當回事兒啊!”

    趙馭德看著李.貴和乳虎打鬧,心不在焉的道︰“那些事情有賈繼英操心,還有喬家的喬映霞,曹家的曹鴻彰他們幫忙,又有一大幫子的真洋鬼子和假洋鬼子忙忙呵呵的,我瞎操什麼心啊!”

    楊士琦裝模作樣的長嘆一聲道︰“哎,當年在山西祁縣,我和賈繼英喝酒聊天,機緣巧合被你和莊虎臣听見了結果是我賣給了莊虎臣,賈繼英賣給了你!命數啊,我和賈繼英累死累活,成就了你們倆,莊虎臣要當皇帝了,你呢,早就是中國的頭一號大財主我和賈繼英呢,什麼都沒撈著,還累個臭死,真是天道不公啊!讓我楊士琦也只有徒呼奈何!”

    楊士琦仰天長嘆,只是表情、動作夸張,一看就是在做戲。

    趙馭德咧開嘴呵呵的笑,親手替楊士琦倒了杯酒,捏開楊士琦的嘴倒了進去,又塞進一片醬牛肉︰“有吃有喝,還堵不住你的嘴,這一杯酒算是謝你了!”

    楊士琦被灌的太猛,咳嗽了半天,指著趙馭德要罵,卻憋得臉紅也沒說出一句,過了許久,眼楮里浮現出掩飾住的落寞和哀傷。

    趙馭德盡管是個粗人,可是畢竟年齡放在那里,見得事情也多了,曉得楊士琦肯定有心事,一邊幫他拍打著後背,一邊問道︰“老楊,你有話說吧?咱們老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

    楊士琦過了片刻,苦笑著道︰“是啊,真想多和你們說說話啊,再不說,今後恐怕就沒機會說了。”

    趙馭德一驚,忙道︰“老楊,你怎麼了?身子骨不舒服了?我跟你說啊,你也四十好幾奔五十的人了,自己的身子骨一定要當心!不要怪我說你啊,你左一房右一房的弄那麼多小老婆有什麼好處?這男人的精血,那是有限的,就像米缸里的米,舀了一瓢又一瓢的,光吃不種,再多也有吃干淨的時候啊,那還行啊?你說你哪里不舒服了,我現在就派人給你傳大夫去。”

    楊士琦哭笑不得,偷偷的用腳後跟跺了趙馭德的腳面。趙馭德猝不及防,哎呦一聲就蹦了起來。

    “楊士琦,你個狗日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你踩老子干什麼!”趙馭德虎著眼楮吼道。

    楊士琦一扯他衣襟道︰“坐下,坐下,乳虎子還在啊,你就滿嘴的零碎,教壞了孩子!”

    趙馭德自覺失言,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

    楊士琦又喝了杯酒,給自己點了根煙,又遞給趙馭德一根洋煙,然後道︰“老趙啊,我準備去安南了,等過兩天陳鐵丹從日本帶著艦隊回來以後,見見這小子,我就走了。”

    楊士琦要走的消息,趙馭德是老早就有耳聞,但是他一是沒有當真,而是老婆要生孩子忙的腳不沾地,所以就沒放在心上。現在親耳听見,他有些急了,拉著楊士琦的手道︰“老楊啊,你可不能走啊!這少爺的江山剛打下來,還沒做穩屁股呢!你現在走了,那不是撂他的挑子嗎?再說了,少爺當了皇上,你就得去當宰相啊!你們一個劉邦,一個蕭何,那是多好的事兒啊!你現在走,知道的人說是你老楊自己想走,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家少爺為人刻薄,卸磨殺驢呢!”

    楊士琦苦笑著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抽煙。

    趙馭德見他不說話,真的急眼了,一把將煙卷從他嘴上奪了下來,低聲罵道︰“你這個狗*養的,是不是惦記著安南顧小五那里的那群洋婊子了?我這就給顧小五發電報去,讓他把那洋婊子窩給老子拆了!”

    說罷,趙馭德大叫一聲︰“來人,給我拍電報!”

    楊士琦趕緊拽住他,低聲道︰“你發什麼瘋啊!我就那麼沒出息?”

    趙馭德見他似乎有難言之隱,就又規勸道︰“老楊啊,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你是開國的元勛,這第一功臣的名頭,誰都搶不去的,你不要怕別人胡說八道,不就是在上海賣了點大煙啊,這個事兒我早就知道了,哪個朝廷開國的時候,沒弄過見不到人的事情?李世民那是什麼樣的英雄,不也還干過殺兄滅弟的事情!今後誰敢拿這個事情來下蛆,我老趙就砍了他個王八蛋!”

    楊士琦對趙馭德非常了解,知道他是直心直腸子的人,說過的話就算數,知道他是真心的對自己,不免有些感動,拉著趙馭德的手,半晌無語。

    趙馭德以為楊士琦心意有些動搖,忙趁熱打鐵道︰“老楊啊,我家少爺的脾氣秉性,你是最了解的,他為人心善,待人也寬厚,治軍雖然嚴,但是待人是掏心窩子的那種,他沒有那些曲曲彎彎的腸子啊。他這種人我看啊,帶兵打仗是好樣的,要是當皇帝做江山,沒有個忠心耿耿,又能掐會算的人幫著,恐怕不成!我瞧著張之洞、袁世凱那些人,心里就犯嘀咕,總覺得他們鱉著壞要害我們少爺,我的心眼不夠使的,想幫一把可有心無力,有你老楊這樣的聰明人幫襯著,我放心啊!你這個家伙心眼多,要是比壞的話,他們比不過你!”

    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說的楊士琦不曉得是該感動還是該好笑,臉上陰一陣晴一陣,最後還是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老趙,老趙,你直接就說我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算了!”

    趙馭德一本正經的道︰“這當官的,尤其是當大官的,有幾個好東西?你老楊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來對付他們,那是以毒攻毒!”

    楊士琦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嘆了口氣道︰“老趙啊,你說的不錯,打江山的時候,我這種人是有用的,那會兒耍的就是陰謀,掄起玩陰的,我老楊不懼誰,也不輸于誰,可是莊虎臣現在弄的這一套體制、制衡、咨議局之類的玩意兒,我是壓根就不懂,別說我不懂,你把張之洞、袁世凱、長庚、岑春 這些人都叫來,你問問,他們誰懂?現在是建立新朝廷,要安撫天下,今後治國靠的是陽謀,再耍陰謀就落了下乘了!莊虎臣的性子寬厚,天下受苦多年,正是需要仁君聖主收拾民心的時候,他的本事夠用了!張之洞、袁世凱是有點手段,可那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陰謀,莊虎臣搞的這一套,他們別說懂了,連看都看不明白,他們也就是個擺設而已,他們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再說了,天下能戰的軍隊,不論是水師還是陸師,都對他忠心耿耿,除了他之外,哪個使喚的動?別說馬福祥、陳鐵丹、王天縱這些他一手提拔的大將了,就是下面的小軍官、小參謀都是蘭州陸軍學堂出身的,莊虎臣可一直是他們的校長啊!就算有哪個大將吃了熊心豹子膽想作亂,恐怕他也號令不起來軍隊,怕是反意一露,下面的軍官就先殺了他立功請賞不要怕,沒有這支大軍的支持,誰想作亂都是找死!況且現在的形勢不比任何一個朝代,誰想造反,首先是要靠洋人支持,而莊虎臣在咱中國,沒人比他懂洋人的心思和打算了,和洋人打交道,他什麼時候吃過虧啊?”

    趙馭德听他說得有理,心底稍微定了一點,然後又勸道︰“就算你覺得今後有本事無法施展,也不必去安南啊!那里是蠻荒之地,到處是煙瘴,從來都是發配犯人的地方。你要是不想當官了,咱老哥們也不在北京城呆了,咱都回安徽老家住著,反正我這個錢莊的東家也是擺設,我也陪著你回去,到安徽咱們買地、買房子,你和我都不缺錢,咱安安生生的過後半輩子,何必去那鬼地方呢?”

    楊士琦也動了感情,悠然的看著天空的雲彩,慢悠悠的道︰“老趙,你的心思我懂!我和你不同,你是干干淨淨賺的錢,雖然不是憑本事,可你老楊有運氣啊,憑運氣賺錢,發再大的財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我不同啊,我在上海當道台的時候,名聲太壞了,勒索官吏、盤剝商戶,壟斷上海周邊府縣的大煙我作孽太多啊,這些錢都帶著血絲呢!”

    趙馭德眼楮一紅,怒喝道︰“這錢又不是你老楊揣自己腰包去了?那不都是為了少爺嘛,今後少爺當了皇上,誰敢拿這個事情上折子參你,那就是居心叵測的逆賊!”

    楊士琦苦笑道︰“就是因為這些錢沒有裝到我荷包里,我才走的心安理得,對于上海老百姓來說,我是最壞的一任的上海道!我做的事情虧心,可我不後悔,要是再回到當年,我還會這麼干,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大清國必須要亡,早一天亡,老百姓少受一天的罪!這個是出于公心,我老楊不能說沒有私心,我要的就是在青史上留個姓名,將來有一天後代子孫提起了,這滅了大清國的也有我一份可我必須走啊,我不走,將來就有人拿這個事情惡心莊虎臣,說他是靠著販大煙當的皇帝!洋人說,君主國是靠榮譽維持的,這話我覺得說的在理,皇帝不能有污點,我走了,髒水往我一個人身上潑,天雷是我一個人頂,我不走,恐怕有人會含沙射影,所以我得走,不能逼得莊虎臣將來難做人啊!”

    趙馭德听了半天,眼眶也紅了,一顆老淚在眼眶里打轉,噗通一聲,毫無征兆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哽咽著道︰“老楊啊,莊家對不住你啊!我替莊家給你磕頭了!”

    楊士琦想把他拉起來,奈何自己的小身板怎麼拽得動,只好生生的受了他一禮。

    “莊虎臣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如果不是當年遇見他,我現在恐怕還是安徽泗州一個閑散的候補道,天下誰知道我是何許人也?哈哈,今天的中國,官場上只要有個耳朵的人,哪個敢說沒听過我楊士琦的大名?男子漢大丈夫,生來就要建功立業,要的就是青史留名,此願已足,死也心甘情願!其他的什麼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我楊士琦是何許人也,豈會在意這些?”

    楊士琦說罷,哈哈一下,將杯中的殘酒倒入口中,一飲而盡,然後也不管不顧,一振衣袖,轉身飄然而去。

    整個花園里回響著楊士琦狂放的笑聲。

    趙馭德看著這個楊士琦,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來,那個陰險狡詐、手段毒辣,一切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的楊士琦已經死了,現在那個嬉笑怒罵,以風流自詡的老名士又重新回到了這個身體里。

    趙馭德低聲嘆息道︰“走吧,走了也好,走了就輕松了!老楊是真想通了,這家伙,怎麼就這麼心狠,這麼多年的交情說放下就能放下!”

    正在趙馭德心亂如麻,打倒了五味瓶的時候,又見楊士琦轉身折回來了。

    “老趙,我走以後,你轉告莊虎臣一句話,告訴他,這天下之間的人,他誰都能辜負,就是不能對不住大格格,好了,我說完了,走了!”

    說罷,楊士琦又走了。

    趙馭德見他回來,以為他回心轉意,沒想就扔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是仔細看去,楊士琦走路的時候,腰往後面坐,不像當年那樣挺直了。

    這家伙,也見了老態了!

    “哎呦!”趙馭德不由自主的驚呼道。

    一顆小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到他臉上,他扭臉一看,是莊虎臣的兒子四歲的莊新國打的彈子。

    莊新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用手揉著趙馭德的臉道︰“爺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打樹上的小鳥的。”

    趙馭德被他的小手揉的心里無比舒服,楊士琦的走帶來的郁悶也覺得消散了不少,摟著莊新國,用粗糙的大手撫摸他柔嫩的小臉道︰“沒事兒,不疼!要小鳥啊,爺爺給你逮去。”

    趙馭德放下莊新國,在手心唾了口水,就打算爬到樹上掏鳥窩。

    李貴已經提前一步,攀上樹枝,狸貓般靈活的上了樹,然後從樹的枝椏中取下鳥窩,然後直接從一丈多高的地方蹦了下來。

    趙馭德看得心驚肉跳,大叫道︰“李貴,小心著些,別摔斷了你的腿!”

    李貴從里面拿出羽毛還沒長好的雛鳥,笑著遞給了莊新國。小孩子拿著鳥兒如獲至寶,在李貴的迷糊臉上親了一口,樂的李貴笑個不停。

    趙馭德對著李貴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腳︰“都這麼大了還沒個正形,你好歹是當過大官的人,現在還是猴子相!”

    李貴只是樂,也不還嘴,反正從小就被他罵慣了,也罵皮了不在乎了。

    趙馭德嘴上罵,心里卻有些唏噓,自己當年也是這麼矯健,現在雖然筋骨還算好,但是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和當年比了。

    老了,老了,今後的世界就是這些孩子們的了,楊士琦走的輕輕松松,不留半點牽絆,自己是不是也要學他,回到安徽老家安安生生的過後半輩子呢?

    ``````````````

    作者話︰本書即將收尾,下一本我打算再開一本歷史,而且已經存了一些稿子。

    手里已經有了幾個題材,本人比較中意寫民國,想寫民國初年的那一段。

    但是不曉得願意看民國時期的書的朋友多不多,或者大家有什麼建議,請在書評區留言,這樣的建議一律加精,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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