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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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43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5 10:41
復唐-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1章 公費旅遊

    劉冕還是頭一次見到武則天笑。這個時候,她居然也有幾分慈眉善目的味道。上官婉兒彷彿挺能把握這老太太的心思,不失時機的笑意奉誠:「太后慧眼如炬識人如神,微臣由衷的佩服。像劉冕這樣的猛將,不用在御陛之前護衛皇家安危,那就有些可惜了。他這種陣前殺敵浴血的漢子,身上自有一股罡煞之氣,連陰鬼邪物都要退避三舍。太后用劉冕,一如當年太宗皇帝用秦叔寶與尉遲敬德故事。」

    武則天果然被逗得呵呵直笑:「你這丫頭,就是這般伶牙俐齒。好啦,我有些累了,今日想早些歇息。你和劉冕都退下吧。婉兒,劉冕對太初宮不太熟悉。身為陛前御將,這可不行。我放你三天假期,你就帶劉冕熟悉一下太初宮吧。順道兒給他安排一處住所。身為四品大員可不能寒磣了,那會有失朝廷體面的。切記。」

    「微臣領旨。」上官婉兒拱手拜了一禮,臉上浮現出一抹紅霞眉飛色舞。

    劉冕也識趣的拜禮:「多謝太后恩典。」

    「劉冕,你離家多日征戰辛苦,我特准你一月假期回長安省親以及安排家生。一個月之後,你來太初宮裡當值。」武則天的聲音很平緩,末了卻略帶威嚴的長聲道,「你,切不可令我失望。」

    「末將謝太后隆恩。末將謹記太后教誨,不敢有半點懈怠。」劉冕抱拳再拜。心中煞是解恨地道:我***終於可以歇歇氣兒了!

    武則天看著劉冕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揚手道:「好了,爾等退下。」

    劉冕退出御書房,感覺沉身一輕,那壓在身上的萬斤巨石彷彿就此卸去。於是不由自主的長吁了一口氣。

    上官婉兒裹緊了白羽長袍走到劉冕身邊。訕訕地道:「真是倒霉。大冷的天,居然要給你這個木頭疙瘩當嚮導。劉冕,我這番可是要遭罪了。你打算如何補償於我?」

    門口的八名千牛衛備身一齊看向她。眼神中之有曖昧笑意。上官婉兒有點惱火地對他們一瞪眼:「看什麼看哪,莫非還不認識我嗎?還有這一位,以後可是你們的頂頭上司----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劉天官。爾等還不見禮?」

    那八名侍衛齊齊一愣,慌忙抱拳而拜:「拜見劉將軍!」

    「眾位兄弟免禮。」劉冕不由得笑了。這小妞兒,官架子可真大。

    上官婉兒也有些調皮對著劉冕素手輕揚拱起手來:「劉將軍,下官今後也要承蒙你的提攜照顧啦!」

    那八個人都暗笑起來。劉冕有些哭笑不得:「上官司薄這是說哪裡話。末將何德何能?……」

    上官婉兒惡作劇一般的掩嘴吃吃發笑:「好啦,逗你玩呢,還當真了。走吧走吧,太初宮可大了,咱們得抓緊點。不然三天的時間都逛不完。」

    劉冕暗自發笑:這下有趣了。我這可是奉旨遊玩皇宮,還被指派了一個中樞女官當嚮導。也罷,我這幾年可是沒過上一天舒坦日子。這三天就當是公費旅遊了!

    二人剛剛走出了仙居殿,上官婉兒才踏出殿外一腳就直哆嗦:「這麼冷!不行,咱們得安排一輛暖車兒乘駕。不然我的腳都會凍掉地----來人,備車!」兩名宦官急忙應了諾就去張羅準備了。

    劉冕在一旁暗自好笑,上官婉兒抽了抽鼻子仰頭看著劉冕:「木頭,你能不能別這麼悶?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三天的假期。」

    「好啊。.」劉冕展顏一笑,「上官司薄若有雅興,在下會好生作陪。保證你這三天玩得開心。」

    「不對呀,我可是在奉旨陪你。」上官婉兒咯咯的笑,「四品中郎將哪,朝堂大員哦!我哪敢讓你屈尊陪我。」

    劉冕也呵呵的笑了起來。現在,他的心情總算是放鬆了下來。入眼看到的景緻,彷彿都美了幾分。原本就合倩麗脫俗的上官婉兒。更是清豔不可方物。

    清閒雅緻美女相伴。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不久時馬車就取了來。這是宮官專乘的車馬,用金白闈帳裝點。杏黃的車蓋。但凡宮裡地女官宦官奉旨出行辦事,就專乘這種馬車。皇宮之內可以暢通無阻。

    上官婉兒也不嬌揉,先登上了車子,劉冕隨後入內。然後馬車緩緩開動。

    馬車內很寬敞,四壁裝有厚實的禦寒棉絨,腳下也是細緻的錦毯。二人脫去了沾泥的鞋子,圍坐在一爐炭火旁邊,非常的溫暖愜意。一旁的廂閣內還置有食盒酒器和幾盤兒糕品點心。上官婉兒非常熟絡地取出酒架架在銅爐上,將一壺酒溫了進去。車廂內立刻酒香四溢。

    劉冕的神經,到此時徹底的放鬆了。他有點慵懶的鬆開了腿,背靠著馬車車廂,眯著眼睛欣賞著上官婉兒煮酒。她那纖纖十指雪嫩如蔥,靈動而又優雅。右手三指輕捏酒一枚玉杵在酒甕裡來回的輕輕攬動,小指與無名指微微翹起如拈蓮花,說不出的美感神韻。

    上官婉兒彷彿感覺到了劉冕正盯著她地手在看,輕抬一下頭有點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可是第四個讓我給你煮酒的人。」

    劉冕眼角輕揚微笑道:「那敢問上官司薄,其他三人又是誰?」

    「你就不能稱呼我一聲上官姑娘或是上官婉兒嗎?整天司薄司薄地聽,著實惱人。」上官婉兒伶牙俐齒的說道,「那三個人,分別是先皇、太后還有我娘----咦,你怎麼坐沒坐相,居然這樣挺撐著腿?」

    劉冕哈哈的發笑:「上官姑娘勿怪。我這腿生得比較怪,一向不習慣跪坐。要麼坐馬札椅凳,要麼就要這樣伸直了屁股著地的坐。否則就不舒服。」

    「咦,怪人!」上官婉兒故作鄙夷的瞪了劉冕一眼,隨即又有些沾沾自喜的道,「我聽到了,你稱呼我上官姑娘!」

    「呵呵,是啊!」劉冕甚至還晃悠起了腳尖,打趣的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上官姑娘穿女裝。很漂亮,很好看。」

    「真的嗎?」上官婉兒頭一偏,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欣然與高興。

    「假的。」劉冕一本正經。

    上官婉兒頗感意外的臉色一變,隨即有些羞惱的一瞪眼:「好呀,你居然敢調戲於我!調戲御前女官!」

    劉冕卻越發的感覺這小姑娘有趣了,只顧哈哈的笑了起來。

    上官婉兒又羞又惱,臉兒都有些紅了,自己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酒煮好了,上官婉兒用酒勺舀出酒來斟滿兩個玉杯盞,將其中一杯遞到劉冕身前:「喝吧,有毒的。調戲女官的罪名可大了,非得毒死你不可。」

    劉冕伸手拿起杯盞細細欣賞了幾眼,點頭讚道:「酒很香,酒杯也非常的漂亮。再加上是上官姑娘親自煮熬的,縱然是天下奇毒,對在下來說卻如同瑤池瓊漿。」

    「想不到你這人也會貧嘴,以前還真是看走眼了。」上官婉兒言語雖然不快,臉上卻是露出溫和的笑意,「既是瑤池瓊漿,那你就快喝吧。早喝早登仙境,見了天上的神仙別忘了為婉兒祈福。」

    「上官姑娘請!」劉冕雙手托杯一飲而盡。

    好酒。醇濃香郁入脾沁心。宮中御酒,果然名不虛傳。

    「哎呀,真是暴忝天物!」上官婉兒嗔怪的急道,「這玉瓊漿可是宮中少存的佳釀,要慢慢來品。你怎麼一口就喝乾了一杯?真是大煞風景!」說罷,她自己輕舉杯盞遞到嘴邊,淺淺的嘗了一口。紅唇玉杯瓊漿映貝齒,舉止清雅神態優美。

    劉冕如同欣賞美景一般看著上官婉兒喝下這口酒,自己放下杯子暢聲笑道:「上官姑娘果然清麗風雅,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在下一介武夫,只會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像這般細口淺嘗的飲酒,會喝得發瘋的。」

    上官婉兒一下就被逗樂了:「你倒是瘋給我看看?好多年沒見過瘋子了,我還真是好奇呢!」

    劉冕哈哈的大笑:「瘋不得、瘋不得!嚇壞了佳了----還是御前女官這樣的佳人,我可吃罪不起。所以,上官姑娘還是准我大口大杯的來喝酒吧!」說罷伸手就要去拿泡在銅酒架裡的酒壺。

    「不準!就不準!」上官婉兒急了,伸手上來去抓劉冕的手,「你一口喝乾了,我喝什麼?」

    劉冕一手抓到酒壺壺柄上,上官婉兒一手抓到了他厚實的手掌。

    劉冕停手,咧嘴一笑。上官婉兒微自愕然,卻故作不知的繼續念叨:「說了不准,就是不準!」

    劉冕卻看到,她的臉兒已經有些發紅。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5 10:42
復唐-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2章 奉旨泡妞

    馬車不急不徐漫無目的在皇宮裡晃蕩。車外寒氣逼人,車內卻有一股暖暖春意。

    劉冕看著上官婉兒那副憨態不由得心中略感悸動,順勢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上官姑娘的柔荑,為何如此冰涼?」

    「你……還不放手!」上官婉兒驚了一彈,急忙抽回手來雙手握住,一臉通紅略帶嗔怒的瞪著劉冕,「莫不是就醉了?這般酒量也敢逞能,真是不知羞!」

    劉冕哈哈的笑,拿起酒壺給自己倒滿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上官姑娘這樣的天香國色在旁,誰能不醉?」

    上官婉兒臉上的紅暈一層接著一層的蕩起,臉上雖然還有嗔怨之色,眼角卻是笑泛春意:「貧嘴!不知羞!大膽登徒子,接二連三調戲中樞女官。我若是告知太后,定要砍了你這顆木疙瘩腦袋!」

    劉冕不以為意的只顧笑,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又是一飲而盡。他心中自忖:堂堂的中樞女官來給我這個末流小將當嚮導,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當我傻嗎?眼下這副光景,要麼是武則天派你來給我洗腦、授意,要麼就是你這個小妞兒春心蕩漾了。更有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於公於私,我若不輕佻你幾下。豈不是拂逆了武則天和你上官姑娘地一番心意?換個說法,我現在根本就是在奉旨泡妞嘛!

    上官婉兒雖然從小在皇宮里長大,見多了爾虞我詐習慣了勾心鬥角,本身心智也是出人的聰慧,可她畢竟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男女情歡對她來說還是個充滿誘惑與神秘的禁區。她整日在宮裡接觸到地不是宦官就是宮女。偶爾見到幾個純爺們的大臣和侍衛,都只敢對她畢恭畢敬阿諛奉誠,哪裡有誰會像劉冕這樣越雷池而作輕佻?劉冕的這一切言行舉止對她來說反倒是充滿了新鮮感和挑戰性。.

    劉冕卻依舊一副大咧咧無所謂地模樣。彷彿跟上官婉兒從來就極為相熟彼此無間。其實他也是在拿捏了上官婉兒的心理在見招拆招。他可不是表面上十九歲的初哥,前世活了半輩子,男女之事倒是一點都不生怯。雖然他沒把握能在政治和智慧上勝過上官婉兒,但卻有十足的信心能哄得她心花怒放春意萌動。

    劉冕有那麼一閃即逝的瞬間感覺到自己有些猥瑣。可是片刻後他馬上說服了自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用薛紹這個大情聖的話來說,落花有意彼何無情?我要是真像個大木頭似地杵在她面前,豈不是味同嚼蠟大煞風景?於是。劉冕差不多在心裡有了一個打算:上官婉兒,可泡。但要謹慎。人家畢竟是中樞女官,武則天的心腹愛卿。

    馬車依舊緩緩而行。上官婉兒被劉冕輕薄了一手芳心略動,此刻又見他只顧喝酒一副大尾巴豬的浪蕩模樣,不禁有些失望和羞惱。她心念一動換作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掀開側面的一卷車窗布簾說道:「劉將軍,這裡是仁壽殿。往南走就是你來時見過的宣政殿。宣政殿的旁邊就是太初宮的主殿含元殿。我只說一次,你可要記清楚了。下次來了迷路可別怨了下官。」

    「嗯。」劉冕稍稍一怔,隨即應了一聲自顧喝酒。

    上官婉兒見他仍是那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不禁有些惱火。話中只剩下官腔:「仁壽殿往東就是貞觀殿。那裡也是一處十分重要地殿堂,太后會經常在那裡舉行朝會、接見外賓或者是宣佈赦制。千牛衛當值最多的地方,就是含元殿與貞觀殿。」

    「嗯。」劉冕又應了一聲,看著上官婉兒發笑。這小姑娘,是在使勁瞭解數吸引我的注意呢!

    「千牛衛中郎將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在太后或者皇帝臨朝的時候。居於金鑾殿下帶刀護衛戒嚴。誰敢在朝堂之上造次,中郎將就要發揮職責將其喝止或是拿下。」上官婉兒已是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另外,在太后或者皇帝出行的時候,中郎將一般都是侍輦隨車而行。雖說千牛衛有品銜更高地大將軍一名、將軍兩名,但只有中郎將才是最親近的心腹護衛。」

    「嗯。」劉冕臉上笑意更濃。他越來越發覺。這個美媚不僅僅是秀色可餐。將來也必能給他帶來許多的幫助。自己現在已在朝堂中樞為官,單說這多如牛毛的宮廷規矩就有夠學的。上官婉兒無疑是個最好的老師。

    「你除了嗯嗯嗯。就不會說點別地嗎?」上官婉兒終於發彪了,嬌嗔地嚷道,「搶我的酒喝,又不肯多吐一個字來聊天說話,這要悶死人了!」

    劉冕眨巴了兩下眼睛:「哦……」

    上官婉兒徹底無語,想發作,卻又沒了由頭。她感覺面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在故意耍寶。

    劉冕卻是心中暗笑,我要是一味對你曲意奉誠,你反倒會感覺無趣庸俗了。這樣正好,至少挑起了你地好奇心。以不變應萬變,兵法也是可以運用到泡妞上的。

    「不跟你說話了。」上官婉兒悻悻的嚷了一句,放下了車簾拿起杯子自顧喝酒。

    劉冕晃了幾下腳丫子,好不悠閒。他喝下一杯酒故意發出嘶、哈的吸氣聲,然後說道;「上官姑娘,在下聽聞你聰明過人,一直都不太相信。考你幾個問題,你能答上來嗎?」

    「說唄!」上官婉兒頗為不屑的一揚嘴角。

    劉冕舔了一下嘴唇:「什麼蚊子肚皮朝天飛?」

    上官婉兒的一雙眼睛和櫻桃小口同一時間張成了圓圈兒,納悶道:「什麼蚊子?」

    「我問你哪!」

    上官婉兒眨了兩下眼睛,愕然的搖頭:「從來沒有見過這等蚊子。」

    劉冕呵呵的笑:「譬如在下喝得大醉了,若有哪只蚊子來咬了我,它就得肚子朝天飛。」

    「醉酒的蚊子?」上官婉兒嘻嘻的笑了起來的眼睛眯成一道彎月,同時又連連擺手,「不算,這個不算!你分明就是耍賴!」

    「那好我再問你,一山何時能容二虎?」劉冕暗自好笑,2世紀的腦筋急轉彎能把誰都考得秀逗。這次給你出個容易點的,免得傷你自尊了。

    這一次上官婉兒謹慎多了,秀眉輕顰細作思量然後說道:「一公一母,兩隻老虎是對夫妻。」

    「喲,可以呀,有點小聰明!」劉冕嘖嘖讚歎。上官婉兒果然大感自豪,笑得好不得意。

    「什麼東西能托起百斤圓木,卻托不起百斤的沙石?」

    「水,當然是水嘛!」

    「嘖嘖,不錯不錯!……把三匹馬分放到四個馬圈裡,卻要讓每個馬圈內的馬匹數量一樣,如何做到?」劉冕賊笑起來,這個可就有點難度了!

    上官婉兒怔了一下,警惕的道:「這是和醉酒的蚊子一樣的傻問題嗎?」

    「當然不是。」劉冕洋洋得意,「你要是能答上來,我就真相信你聰明過人。」

    上官婉兒被考住了,一雙星眸左右轉動冥思苦想,卻始終不得其法。她滿心好奇的想來問劉冕答案,卻又不甘示弱,一時陷入了窘境。

    劉冕自顧喝著酒,洋洋得意的壞笑。

    「哼,我肯定想得出來的!」上官婉兒不服氣的嚷道,「你別得意。你敢讓我考考你嗎?」

    「請賜教吧!」劉冕笑道,「首先聲明,但凡詩辭歌賦、典故章程這種類型的東西就不必考了。那是你的強項我的弱項,我多吃虧呀!」

    「又耍貧嘴!」上官婉兒白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壓低聲音,「我問你,你可知太后為何留你在千牛衛當職?」

    「哦?」劉冕一下就被調起了興趣,人也坐正了。這種問題,他自己可不敢瞎猜----還用想嗎,武則天派上官婉兒來的重要目的之一,大概就是傳達這其中的某些意思!劉冕抱拳對上官婉兒行了一禮:「此事,還請上官姑娘賜教?」

    「哼,答不上來吧?所以咱們也算是扯平了,你沒贏我。」上官婉兒抿嘴而笑,多少有些得意,「你若告訴我怎麼分馬,我就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

    「好,成交!」劉冕呵呵一笑,「這馬其實很容易分……你將三匹馬全都放在一個馬圈裡。然後,將其他的三個空馬圈套在那個有馬的馬圈的外面。這樣一來,不是每個馬圈的裡面都有三匹馬了麼?」

    「又使詐,專胡扯!哪有這麼圈馬的!」上官婉兒又好氣又好笑,然後低聲道,「太后的用意,是讓你脫身朝堂紛爭之外。」

    「哦?……」劉冕眉頭輕皺,神色肅然的緩緩點頭,「明白了,多謝上官姑娘指點!」

    他的心中,頓時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悟:沒錯,這就是武則天的用意!千牛衛乃是太后親勳近衛,雖在朝堂當職,卻如同她的私人護衛,那是沒人敢惹也沒人敢動。看來,她的確是有意提拔於我。要提拔,首先就得保護……誰都知道我與李賢的關係,這一層關係總會給我惹來許多的麻煩。她將我提拔進千牛衛,就是有意在為我「洗底」!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5 10:43
復唐-第二卷 烈火乾坤 第93章 家業-

    上官婉兒就像是會玩川劇裡的「變臉」一樣,此刻哪裡還像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儼然一個嚴肅又老道的政客。她表情沉寂的對劉冕說道:「我要叮囑你幾件事情,你一定不能忘記。其一,但凡我跟你說過的話,都不許讓別的任何人知道。個中輕重利害,你自知曉。」

    「這個自然。」劉冕也暫時收斂起故作的放蕩,正色回應。

    「其二,太后的心腹近衛,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從今以後,你要將以前的一些壞習慣通通改掉,不然誤的就是你自己的小命。其中最重要、最需要改的地方,就是不該接觸的人不要接觸,不該過問的事情不要去問,不該牽扯的事情不要去幹涉。」

    劉冕的眉頭輕輕一皺,認真的點了一下頭:「在下牢記。」這層意思,很明顯是武則天讓上官婉兒來轉達的。個中的用意,無非是讓劉冕不要再和李賢走得太近,不要再糾合到那若干的矛盾紛爭當中。

    「其三,不該得罪的人,千萬不可招惹;不該結交的人,千萬不可套近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你定是懂得。」說到這裡,上官婉兒停頓了一下反問劉冕,「你可知哪些人得罪不得,哪些人結交不得?」

    劉冕眨了兩下眼睛,抱拳道:「還是上官姑娘指點吧。在下魯鈍,思之不詳。」

    「哼。你少在我面前裝傻。」上官婉兒有點忿忿然,「你這幾年來一直在諸多矛盾漩渦裡掙扎,會不知道這一層?你還真把我當成了好哄騙地無知小姑娘嗎?劉冕,我只告訴你,那得罪不得的人當中。就有我上官婉兒一個!」

    劉冕笑得眯起了眼睛:「這個在下自然知曉。上官姑娘是一定要結交的。而且要好好結交。在下在太后身邊充當心腹近衛,而上官姑娘則是太后的貼身女官。同事三分親嘛,我怎麼會招惹你呢?」

    「誰跟你親。不害臊!」上官婉兒低聲嗔怪了一句,仍道,「你別漫不經心的,我跟你說地三件事情,你可要牢牢記在心裡不可忘卻。做錯了哪一件,任誰都救不了你。」

    劉冕點頭應充。心忖上官婉兒所說的不可得罪的人,當然是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地那些武氏子侄,諸如武承嗣等人;不可結交的,無非是李唐的宗室皇親們,當然還包括那些一心擁護李唐的遺老遺少。這是一個事關政治立場的關鍵所在,也難怪上官婉兒要來反覆叮囑。可是這一尋思起來,應該不是武則天授意讓她說的,但像是上官婉兒自己要表達地意思。

    如此看來,這個上官婉兒倒像個管家婆了。

    想到此處劉冕暗自笑了一笑。轉念一想問道:「上官姑娘在下有個疑問----不知這太平公主,在下能否結交?」太平公主姓李,雖已出嫁算來仍是李家的人。但她又是武則天最心愛的女兒,連李賢都說了她是一個異類。

    上官婉兒的表情一時有了異樣,添了一些狐疑與不樂。她沉默的看著劉冕,直勾勾的眼神中流露出與她年齡不符的老辣與尖銳:「你一個大男人。怎的如此沒有主見?這等事情你何故問我?」

    劉冕笑道:「上官姑娘不肯指點,那在下不問就是。」心中卻已明了,這太平公主的身份肯定有些敏感,是故連上官婉兒也不敢輕易談論。但是,她那話中卻多少透出一絲妒意……美女地天敵是美女,看來上官婉兒也擺脫不了小女子心性。話說回來。她沒有立刻出聲反對。那就表示我若與太平公主結交,至少能得到武則天的默許。就算不贊成。也不會反對。

    上官婉兒有些悻悻然:「你與她有何交情?她都嫁人了,哼……」

    「僅限於撲克。」劉冕做出一副在情在理、義正辭嚴的表情,「她若傳喚在下去陪她玩牌,蔫能不去?」心中卻在暗笑,果然果然,吃醋了。

    上官婉兒自覺有些失態,立馬矯正說辭調轉話題:「都說了那是你的私事,自己看著辦與我何干?逛了大半天天色不早了,我帶你出皇城去你的宅第。」

    「我的宅第?」劉冕疑惑問道。我什麼時候在洛陽有宅第了?

    「是呀,你劉將軍地宅第。太后親賜的。」上官婉兒有些眼紅嫉妒的說道,「你莫非忘了,太后臨行時說了要我給你安排住處,還不能寒磣了。其實這三天來我一直都在處理此事,要不然幹嘛讓你在千牛衛衛所裡枯等了三天呢?洛陽這地方寸土寸金,房舍最是難尋。饒是許多五品以上的大員,都只能暫時寄居在皇城的公屬裡。這處房舍其實就是太后給你的賞賜。她老人家地深謀遠慮豈是常人所能及?若非提前安排好了房子,怎麼會將你傳喚呢?」

    「原來如此……那在下就要多謝上官姑娘地一番幫助了。」劉冕抱拳謝過,轉念想到一事又問道,「在下想問一問,我的祖父與父親一家人,現在何處?」

    上官婉兒道:「劉相公奉命留守長安,並沒有來洛陽。太后不是准了你一個月假期回家省親嗎?你去到長安就能見到他們了。」

    「多謝!」

    上官婉兒對外面馬伕喚道:「去東城,出宣仁門!」轉頭又對劉冕道:「給你安排地宅第在洛北景行坊,毗鄰北市地處繁華。那裡曾是一名洛陽富商的宅第,我給你強行征來的。」

    「強行?呵呵!」劉冕不由得笑了,「豈不是鳩佔鵲巢?」

    「胡說什麼呢?我又不是沒付錢給他,只是他有些不願意罷了。」上官婉兒滿是不屑的道,「一個下作的商人而已,也不想想看,朝廷徵用他的房舍,那是他的福份。」

    劉冕自顧微笑,心道這種事情在現在來說的確是不算什麼。商人嘛,沒地位。

    馬車一路向東走出皇城宣仁門,進入了洛陽的街市裡坊間。劉冕有些好奇的掀起車窗簾布朝外張望,只見街市井然熱鬧非凡,諸多商號鱗次櫛比,偶爾還能看到牽著駱駝奇裝異服的外國胡商。

    上官婉兒從旁說道:「能在京城的繁華地段置辦一棟豪宅,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許多朝堂高官做了一輩子官都只能居住在寒酸小室裡,最後還落到兩袖清風。你呀,真是行了大運了。太后對你的恩典真是非比尋常。」

    劉冕衝她笑了一笑,並不答話。他明白,武則天也不過是在對他進行一番收買而已。她本身是商人門第出身的女人,腦海裡總是揮不去利益二字。

    馬車在街市裡坊間徐徐而行,沒多久就停住了。上官婉兒掀起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到了,下車!」

    二人下了馬車來,一陣寒風吹過上官婉兒渾身直哆嗦,將身上的白羽皮襖裹緊在身。劉冕看她這副模樣,解下身上的戰袍披風遞到她面前:「披著吧,多少暖和一些。」

    「你呢?」上官婉兒多少有點感動,仰頭看著劉冕,「鎧甲穿著暖和嗎?」

    「暖和,我不冷。」劉冕微微一笑,展開披風披到了上官婉兒的身上。給她繫上披風打結的時候,上官婉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臉在看,臉上蕩漾著小女人特有的幸福表情。

    居然有一點花痴。劉冕不覺有點好笑。

    「好了,裹緊。」劉冕出聲說話,上官婉兒如同醍醐灌頂幡然醒神,自己尷尬的紅了一下臉:「走吧,進宅子。」

    一棟豪宅,矗立於二人身前。門口兩座巨大的石獅張牙舞爪威風凜凜,高大的門庭嶄亮一新,看似還剛才裝修過。

    上官婉兒打趣的笑道:「匠人們花了三天時間重新了門庭。商人住戶的門是很窄的而且不能刷漆,甚至沒有門檻與門拱,這哪能適合堂堂四品大員的劉將軍來住呢?」

    劉冕哈哈的笑道:「真是有勞上官姑娘費心了!」

    「叫我婉兒吧。」上官婉兒抿嘴嫣然一笑,然後率先朝前走去。

    劉冕微自笑了一笑,跟她一起走進了大門。

    大門內,左右分列站了十幾個人,大概是丫鬟僕役。見二人進來一齊拜倒:「拜見上官大人、拜見劉將軍!」

    上官婉兒指著那些人道:「這些人以後就是你的私屬了。丫鬟是我從皇宮掖庭裡選來的戶婢,勤謹知禮任你差譴;僕役是從奴市上買來的,身楔稍後也會交給你。」

    「嗯,多謝。」劉冕心中尋思,掖庭裡出來的戶婢,豈不是就是宮女?來頭不小嘛!誰知道她們當中有沒有來盯梢監視的呢?而且這種女人歸屬皇家所有,不像這些奴僕一樣可任由我像犧口一樣的買賣處置。換句話說,這些個女人,我只能使喚,但都碰不得。上官婉兒如此安排,恐怕還另有用意吧?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3:55
第94章 重賞

   劉冕正琢磨著,上官婉兒喚了一個丫鬟過來,對劉冕說道:「她叫韋團兒,是我在掖庭裡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我特意選她來給你當戶婢,定能將你的生活料理得周全。」

    「團兒見過將軍。」韋團兒款款的矮身給劉冕見了一禮,低著頭十分的恭順。

    「免禮。」劉冕打量著這個丫頭,穿一身兒乳黃色的絨邊棉袍,身裁高挑臉蛋兒有些瘦削,細葉柳眉星眸俏鼻,雖不如上官婉兒這般清雅脫俗,卻有江南小家碧玉的嬌小可人。

    上官婉兒又說道:「劉將軍,但凡府裡的鑰匙、帳薄包括下人,今後都由韋團兒代管。放心,有她從旁料理,你再也無須為家裡的事情操心。」

    「那便有勞了。」劉冕無所謂的點了點頭。早已料到,這韋團兒就是上官婉兒安排在我身邊的臥底。管家這個差事,順理成章的只能交給她。

    「將軍太客氣了,這是婢子應盡的本份。」韋團兒的聲音挺悅耳,說話的時候眼瞼低垂,十分恭順的樣子。

    上官婉兒一副老闆的派頭:「團兒,你現在就安排下人準備一桌酒宴吧,劉將軍頭次在家用餐,稍事隆重一點。」說罷還拿出一個錢袋,訕笑道:「也不知道劉將軍身上有沒有帶錢?下官就先借你一點去用吧!」

    劉冕尷尬的笑了起來:「你還別說,我身上當真是沒幾個錢。發了一個月軍餉,全請了軍中那些兄弟吃酒了。在軍隊裡,基本上不用花錢。」

    「是啊,除了吃喝嫖賭。」上官婉兒白了劉冕一眼,「走吧,兩袖清風的劉將軍。我帶你參觀一下你自己的宅子。」

    韋團兒帶著府裡的丫鬟僕役們各自忙碌去了,上官婉兒輕車熟路的帶著劉冕在院子裡逛玩。

    進了大門,就是一條漢白玉石鋪就的平整過道。清晰的映出人影來。兩旁是徹得四四方方的草地和花圃。現在正值隆冬,只看到皚皚地積雪覆蓋。若到春夏時分,定是紅綠昭張鳥語花香。主宅是一棟三層的斗栱瓦房,坐東向西,很是寬敞氣派。但凡帝都的房子都只能這麼建造擺位,因為不可與皇城的坐勢一樣。那樣會衝突了皇氣,犯禁。

    二人走進主宅大廳,抬眼就見到懸於正廳東牆坐榻上的一副圖畫。上面是幾名宮廷仕女拿著花籃在花圃裡採花。線條柔美色彩豔麗,畫中的人兒個個帶點嬰兒肥,典型地大唐畫風。劉冕遠遠看到不禁皺了一下眉頭:「我一介武夫,在正廳懸掛這樣一副圖畫,豈不是有點不倫不類?改日我到市集上買副陽剛一點的畫來換上。譬如奔馬圖、千牛圖就比較合適。」

    「你敢!」上官婉兒急惱的杏眼一瞪,「這副畫兒可名貴了。我費了多大力氣才給你弄來的。不許換!」

    「呃?」劉冕愣了一愣,上前細看,除了《仕女圖》幾個大字,落款處還有一行小字上官婉兒作。劉冕心頭一汗,怪不得跟我急了,原來是她自己的大作!

    「果然名貴、名貴!」劉冕嘿嘿的笑了起來,「那就不換了。」

    上官婉兒這才饒過他。輕哼了一聲:「我可是辛辛苦苦畫了三天才做成的。這副畫兒你要是敢弄髒弄壞了,我就跟你沒完!」

    「咳,那好吧!」劉冕尷尬的苦笑一聲,「咱們去瞅瞅其他地方。」

    上官婉兒如同在自己家一樣地熟絡和隨意,走在前面給劉冕領路:「窗棱是東海積沉木雕成的,矮幾是我從掖庭後宮選來。原本地毯是青綠色的西錦紋,我看了就煩。於是換作了紅黃相間的突厥氈毯。那對燭台看到沒有?別小看他,五彩琉璃這樣的東西可不是哪裡都有,是我自己最喜歡的稀罕物,便宜你了。」

    劉冕一邊嗯哦的應聲。一邊心中暗笑:怎麼把我這房子當成你自己家佈置了?敢情是想當這裡地女主人嗎?一樓左邊是膳食房,右邊是書房,樓梯在正廳後面,跟我來。」上官婉兒蹬蹬的上了樓梯,還對後面劉冕喚道:「你快點嘛,慢吞吞的像個老人家。」

    「嗯,來了。」劉冕正在仔細欣賞這四處的豪華古樸,多少有點出乎意料。牆壁樓梯都刷了通亮的新漆,一塵不染幾乎能照出人影來。地上的絨毯能比尋常的衣服料子還要好,圖案精美質地優良。他都有些不忍心這樣踩上去。

    二樓正中是一個會客室的模樣,擺了幾副矮幾坐榻和火爐,當頂懸了一個七盞油燈架。兩旁就是一間間的房室,寬敞而又大氣。房壁四周懸掛著幾副字畫,東位一副臥榻邊還擺有一案古琴香爐。

    劉冕背剪著手四下看了看。那幾副字畫風格迥異但都不是凡品。整個房間裡透出一股儒雅之氣。他走到東位臥榻前。伸出一指勾了一個古琴琴弦,咚的一聲長吟在房間裡四蕩而起。

    上官婉兒搖頭苦笑:「看你那動手地架式就知道你不會彈琴了。哎。就擺在這兒湊個扮相吧!」

    劉冕哈哈的笑道:「我的確是沒這門手藝。不過我倒是想附庸風雅的學上一學,可惜就是沒人教。」

    上官婉兒眨了兩下眼睛,臉上浮現出些許自豪的嫣然一笑:「看我心情。我若心情好了,指不定會收下你這個木疙瘩徒兒。」

    「那敢情好。現在的人哪,要是不會點琴棋書畫詩辭歌賦,都寒磣。」劉冕四下看了一眼,疑惑道,「為何有這麼多間房子,客房嗎?」

    「笨!客房哪裡會和主人的臥房在一起?」上官婉兒順手推開一間房間的門,「六間房,全是你的,愛睡哪間睡哪間。」

    劉冕走進去一看,頓時眼前一亮:總統套房啊,這麼奢侈?!

「別看啦!宮裡的起居用品除了犯禁地,我都給你取來用了。」上官婉兒悻悻的說道,「看那個西牆角兒的梳妝台銅鏡吧,就夠花去你兩個月的薪餉了。」

    劉冕暗自咋了咋舌,走到床邊摸了摸柔軟順手的被縟,然後坐上去搖了一搖,呵呵地笑道:「這床太舒服了,還真有點不習慣。我一個大男人要梳妝台作甚?浪費浪費!」

    「說你是木頭,還真是笨上了。」上官婉兒地話裡有些酸酸的味道,「這哪裡是給你準備地,當然是給你……未來的妻妾準備的。」

    「哦?」劉冕連連眨了幾下眼睛,不懷好意的笑道,「三妻四妾,怎的只有六間房?豈不是還會有三人共處一室的時候?」

    「羞也不羞?真是受不了你!」上官婉兒的臉頓時刷的一下就紅了,急急擺手,「不跟你貧嘴了,走吧,去別的地方逛逛。」

    劉冕哈哈的笑了起來,跟著她出了房間。

    主宅的三樓面積比下面二層小了許多,幾有兩間靜室和一間琴書房,裡面佈置得清雅古樸,還有一個小小的露天陽台似的平台過道。站在平台上,可以直接眺望到皇宮,鳥瞰整個洛陽城。整座宅院更是盡收眼底,後院還有很大一片地方。主宅後方連接一條曲折的迴廊過道,然後是客房和僕役們住的地方以及廚房雜室。兩個別院也挺大,中間還隔了一個小池塘用石拱橋連接起來。最東面、也就是宅院的盡頭甚至還有一個馬球場,面積至少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

    劉冕不禁暗自咋舌:也不知道是哪個富商如此奢侈,建起這麼巨大的一座豪宅。我估計光是這棟主宅的價值,就夠我花去七八年的薪水了。整座豪宅加起來,比長安劉仁軌的宅子都要大上四五倍,奢華排場更是老劉宅望塵莫及。

    上官婉兒走到劉冕身邊來,側頭婉爾一笑:「怎麼樣,不錯吧?我挑了許久,才看中了這處地方。」

    「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劉冕搖頭嘆道,「我一個四品中郎將就住這麼大宅子,豈不是遭人嫉妒和非議?」「怕什麼,太后賞的!」上官婉兒有點不快的撇了一下嘴,理直氣壯的道,「那些人眼饞就讓他們眼饞去。有本事也自己去浴血殺敵立了功回來博取賞賜呀?」

    劉冕的心裡感覺到一股暖意。這個上官婉兒雖然有些強辭奪理,但的確是處處站在我的立場上替我著想。看那情形,幾乎就是與我同休共戚了。

    「太后如此厚賜,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劉冕扔了句謙詞,看著上官婉兒微笑。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罕有的些許溫情。因為他感覺,這個上官婉兒倒是真心的在關心他。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4:02
第95章 實現小康

  上官婉兒側轉過身來,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生氣與幽怨:「你受得其所,哪裡有愧?」

  「哦?」劉冕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

  上官婉兒秀眉輕顰:「你這木頭,為何在陣前如此拚命?刀劍無眼,死了可就回不來了。此次揚州平叛,魏元忠軍功居首,其次就是你這個不顯眼的小中候,說出來都沒人能信。還有,你以後不可以再與那些是非之人攪和到一起。當日在太極宮鸞鳳閣裡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少摻和一些政治上的事情。朝堂上的冷槍暗箭比戰場上的明刀明槍更厲害,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你記住了嗎?」

  「多謝,在下記住了。」劉冕的眼角輕輕眯起,臉上笑意濃濃。這幾年來,他每日就泡在陰謀與凶險之中,朝夕之間如履薄冰。除了劉仁軌等少數幾人,就沒人真正的這樣關心過他。雖然他不會像初哥愣頭青那樣一下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但上官婉兒這情真意切的寥寥數語,已經隱約讓他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他暗自嘆道,十五六歲的上官婉兒,還不是我所知道的歷史上的那個模樣。至少現在看來,她還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只是可惜,她身陷朝堂政治漩渦之中渾身帶刺兒。要不然倒是個挺合適的老婆人選。

  稍後二人下了樓來,又在宅院裡四處逛蕩了一陣,韋團兒就來喚請二人,說是開宴了。若大的餐廳裡僅有兩人分案而坐舉杯對飲,劉冕多少有些不習慣。上官婉兒卻是樂得自在:「我可是頭一回在宮外用餐,真是有趣。宮裡的膳食雖然精美,但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悶著頭吃。一點滋味也沒有。你的吃相雖然有些難看,讓人看了卻是胃口極佳。」

  「嗯,前陣子在軍隊裡養成的壞習慣,狼吞虎嚥。」劉冕笑道,「若有得六七個像我這樣的人同屋吃飯,盡聽到咂嘴的聲音。蔚為大觀。」

  上官婉兒掩嘴吃吃地笑了起來,劉冕也哈哈的大笑。

  「劉冕。」上官婉兒有點突然的出聲道。「其實,你的確是一個蠻有趣的人,而且非常的聰明。我知道,你表面上對我恭順有禮坦承相交,實則內心對我很是防範而且頗有忌憚。」

  「有嗎?」劉冕當然不會承認,狡猾地反問。

  「其實我也習慣了。無所謂。」上官婉兒拿起杯子來淺嘗了一口酒水,淡然說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劉冕微微笑了一笑,不置可否也不去辯白。以後會知道,「知道」什麼呢?

  晚膳過後,已是傍晚。冬雪天氣,天黑起來很快。上官婉兒方才起身告辭,看似還多少有點不捨離去。劉冕送她到大門邊時,上官婉兒轉過身來輕輕皺眉地道:「好生歇息。不要到處亂跑。平叛大軍還沒有回來,太后對你的任命也沒有公開。這陣子你就安份點不可在外滋事胡鬧,記住了嗎?」

  「嗯,在下謹記。」劉冕忍不住笑了。因為她感覺,上官婉兒總喜歡像這樣苦口婆心的叮囑他一些事情。每當這時候,劉冕總會有些錯覺。感覺眼前這個女人就像是自己已經過了門兒的賢內助。

  「好,我走了。」上官婉兒走出幾步,又停住轉身,「景行坊離北市很近,但你最好是不要去逛玩。那個地方……沒什麼好玩的。知道嗎?」說罷,眼睛連眨了幾下。臉上也泛起一抹酡紅。

  「哦。知道了。」劉冕不明就理,反正是應了下來。

  「好啦。這下真走了。」上官婉兒抿嘴笑了一笑,留給劉冕一個甜甜的笑容,「明天辰時,我會駕這輛馬車來府裡接你,繼續帶你熟悉太初宮。」

  「好走。」劉冕拱起手來,目送上官婉兒上了車兒,然後駛離了自家門前。

  劉冕這才走了回來一輕鬆地吁了一口氣。一個叫老趙的僕役上前來對他拱手行禮:「將軍有何吩咐?是否需要沐浴或是安排歌舞消譴?」

  「那就洗個澡吧!」劉冕早有此念了。趕了多日的路程,身上幾乎要發臭。

  主宅膳食房的後面,就是浴室。不大的一間房子,裡面用順滑的玉石徹了個澡池。劉冕四仰八叉的泡在裡面舒服極了,頭枕著池壁臉蓋一片毛巾就像是泡溫泉一樣,幾乎都快要睡著。隱約有個念頭,感覺自己一夜之間就實現了「小康」。

  正迷糊的時候,隱約聽到浴室的門被打開,於是醒神偏頭一看,不由得有些愕然:韋團兒進來了。

  韋團兒款款走到澡池邊跪坐下來,柔聲道:「將軍還要加熱水嗎?」

  「怎麼是你來了,老趙他們呢?」劉冕有點疑惑。脫得一絲不掛地在這裡泡澡有個小妞闖了進來,多少有點尷尬。

  「婢子本就該來伺候將軍沐浴的。」韋團兒的臉變得紅了,眼睛只敢盯著自己的膝蓋低聲道,「婢子是將軍的戶婢……」

  「你去吧,不用你伺候了。」劉冕說得很果斷。他當然明白韋團兒話中的意思。戶婢,說得通俗一點就是通房丫頭。許多宮中地宮女,都被這樣賞賜給王親貴胄或是公候臣子,就像是賞賜馬匹一樣。但這韋團兒可是上官婉兒特別選派來盯梢的臥底。要是劉冕把她怎麼樣了,上官婉兒還不打翻醋罈子沒完沒了?

  韋團兒也不敢多言,點頭輕應了一聲是,轉身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劉冕多少有點鬱悶的吐了一口氣:滿屋子儘是這種能看不能吃的戶婢,惱火!來大唐幾年了居然都沒開過葷,還是個初哥兒!

  沒多久老趙拿了烘暖的衣物進來,伺候劉冕起浴。他彷彿看出了劉冕地那點心思,狡黠地低聲道:「天色尚早,將軍要不要去北市逛一逛?」

  「天寒地凍有什麼好逛的。北市很熱鬧很好玩嗎?」劉冕不以為意。

  老趙嘿嘿地低聲笑:「洛陽這地方盛行花酒。洛北富人居多消譴所在更是不少,北市就建有多家鶯菀,遠近聞名。但凡達官富戶或是仕子文人,平日裡都喜好在那裡喝杯花酒獵個奇豔。」

  劉冕這才回神:原來北市是個逛窯子的好去處!怪不得上官婉兒臨行時特意吩咐,不讓去北市玩,原來是怕我出去鬼混。

  「改日吧。」劉冕隨意的敷衍了一句。雖然大唐民風開放、狎妓公開化甚至還有點時尚的味道,但劉冕對於這類事情一向興趣不大。而且正如上官婉兒所說,他現在的確不好四處拋頭露面。

  當夜,劉冕就在他的豪宅二樓裡睡下。舒適的房間鬆軟的被縟讓他很快入夢。

  第二天辰時,上官婉兒準時駕到。馬車上還抬下來一個小箱籠,徑直搬到了院子裡交給了韋團兒。上官婉兒略帶嘲笑的對劉冕道:「知道你兩袖清風,我特意借點錢給你花花。要不然這滿屋丫鬟僕役都要跟著你挨餓。五百貫,我可是要收利錢的。到時候連本帶息還我哦!」

  「哈哈,好說、好說,真是多謝了。」劉冕還真是為這事犯過難,因為他現在手底下的確是沒什麼錢。十幾個丫鬟僕役吃喝用度加上日常雜費可是筆不小的開銷。他現在也算是有家業的人了,不比以往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今後除了領取俸祿,還得尋思一些別的法子弄點錢來花花才好。錢不是萬能,沒錢卻是萬萬不能呀!

  二人照例乘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上官婉兒依舊興致勃勃非常的開心,二人之間比昨天也更多了幾分親密與熟絡。

  第三日,依舊如此。三天下來,劉冕對洛陽皇城與太初宮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至少道路算是十分熟悉了。

  臨分別時,劉冕對上官婉兒問起一個尋思了多日的問題:「婉兒,我問你件事情你能告訴我嗎?」

  「說呀?」上官婉兒有些依依不捨,此時粉臉一紅,還不知道劉冕要問什麼。

  劉冕低聲道:「嗯……永壽郡王自從回京後就再沒音信。我想問問,你可知道他去了哪裡?」

  上官婉兒臉色頓變眉頭皺起,沒好氣的道:「不知道!這種事情你以後休得再提、休得再想。我不是叮囑過你多次了嗎?死不悔改!」

  「呃?……那好吧!」劉冕無奈的笑了一笑,「那咱們後會有期。」

  「早去早回!」上官婉兒還沒忘了白他一眼,臉上多有嗔怨神色。

  劉冕微笑拱手告辭,心中暗忖:上官婉兒果然很有「職業道德」,不會私下給我透露什麼機密。可能是我們的「交情」還不太夠吧。李賢,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回長安吧!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4:09
第96章 野貓在側

    劉冕回到家裡,準備打點行裝起程。正準備動手,才發現自己茫然沒有頭緒。衣服在哪裡?出行要用的身份文牒、官憑告身好像也沒收拾。無奈,只得喚來韋團兒。

    「將軍要出遠門兒嗎?」韋團兒的表情中有幾分機警,「準備去哪裡呢,什麼時候回來?」

    劉冕有點不悅的皺了一下眉頭:「你是我的戶婢,還是我娘?」

    「將軍恕罪!」韋團兒一慌,急忙跪倒下來直磕頭,「婢子只想問得清楚了好替將軍打點行裝安排府裡的事務,但凡有朝廷傳喚或是客人來訪婢子也好回話。這才讓將軍沒有後顧之憂。」

    「起來,別動不動就跪。」劉冕苦笑的搖了一搖頭,「太后准我假期回長安省親。需要用到的衣物、文牒你都替我準備妥當吧。」

    「是。團兒馬上去準備。」韋團兒應了一聲,碎著步子走了。

    稍後劉冕看到,韋團兒坐上一輛府裡的馬車出了門,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將一份官憑交給了劉冕:「將軍請收好,這是婢子剛剛在千牛衛衛所替將軍取來的官憑。另外,洛陽府戶曹正在給將軍辦理戶籍和身份文牒,稍後會送到府上來。」

    劉冕多少有點意外:「還這麼麻煩?」展開官憑來看,上面蓋著戶部和兵部的大印,幾個大字分外醒目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劉冕。

    韋團兒低著頭輕聲道:「將軍本來沒有戶籍,需要重新辦理。新官上任,指令剛剛下達到吏部和千牛衛衛所。婢子連著跑了幾個衙門才將官憑辦來。然後又拿著官憑告身和衛所開出的文案楔書到了洛陽府辦理戶籍。」

    劉冕聽著都覺得麻煩了,一時對這個韋團兒有些刮目相看:「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你如此能幹。」

    「謝將軍誇讚,這是婢子應該做的。」韋團兒有些欣然的展顏一笑,抬頭看了劉冕一眼,眼神在他臉上肆意的留連了幾瞬,才有些不甘的低下頭來作謙恭狀。

    劉冕也頭一次仔細打量了她幾眼……這個女人。給他一點野貓的感覺,眉宇之間總有那麼一絲妖媚氣息。尤其是她笑地時候,媚眼如絲春意流淌。隱約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異樣魅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邪異味道。

    妖精?劉冕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這麼一個詞,隨即岔開話題道:「我的馬呢?」

    「將軍的馬匹已經從千牛衛衛所取回,關在自家後院馬廄裡有專人照管了。」韋團兒輕吟地說道,但眉宇間有一絲惶然之色,「但是……」

    「怎麼了?」

    韋團兒有點心虛的道:「那匹寶馬性子太過剛烈孤傲。旁人都近它的身不得。這兩日來已有兩名家僕為給它生火取暖和喂食草料。被踢傷了。」

    劉冕不由得愕然:「是我粗心,把這一層給疏忽了。火猊野性難馴,很少有人能近得了它的身。除非是我親自領過去的人,它才理會。」

    韋團兒嫣然一笑:「看來那火猊就如同劉將軍一般卓爾不凡、不屑與凡俗一類為伍。」

    劉冕眉頭輕輕一皺似笑非笑,心道這小娘們拍馬屁的功夫倒是很到家。

    「將軍請稍歇,婢子去為你收拾行裝盤纏。」韋團兒倒也識趣沒有多作糾纏,行了一禮退下。

    劉冕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道這個小娘們看來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上官婉兒派來盯梢地好姐妹?物以類聚,看來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善類。

    沒多久洛陽府戶曹吏官親自來到劉冕府上,送來了他的身份文牒。算來這個戶曹也是主管京城民政部的高幹了,卻對劉冕殷情有嘉低聲下氣。劉冕心裡暗自有些好笑,想不到我搖身一變就成了高級官僚。

    如此一切收拾停當了可以出發,劉冕便拿著韋團兒幫他備好的包袱出了主宅,卻見院落裡停了一輛馬車。韋團兒侍立於車旁對劉冕道:「將軍請上車。」

    「我騎馬去,何需用車?」劉冕嫌車慢,騎馬總是快一點。以火猊的速度,從洛陽到長安的這百里地慢騰騰地跑也能兩天內趕到。坐車晃晃悠悠起碼要三四天。

    「天寒地凍的。將軍還是坐車吧。車內備有炭火和酒食。」韋團兒依舊生怯的低著頭,「而且……婢子也該跟隨將軍同去左右伺候。」

    劉冕有點不爽的皺了皺眉頭,本待嚴辭拒絕讓她留下,轉念一想她大概是聽了上官婉兒的授意在行事。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和上官婉兒鬧得不愉快。於是道:「好吧,上車。」

    韋團兒頓時面露驚之色:「將軍請先上車!」大有點詭計得逞的沾沾自喜。

    劉冕輪了幾下眼睛,似乎有點上當受騙的感覺:這小妞,想幹什麼?

    馬車裡升了火很暖和,甚至還有被縟枕頭。韋團兒上了車後就從一旁的側廂裡取出酒來溫好,對劉冕道:「將軍喝點酒暖一暖身子吧?」

    「隨便。」劉冕心中升起一絲疑竇。因為他發覺,這個韋團兒今天的舉動有點異常。至從上了車以後。她臉上就一陣陣潮紅泛起,媚態盡顯。就像是……發春了的小野貓。

    馬車開動駛出了宅院,劉冕依舊大咧咧地坐在臥榻上看著韋團兒煮酒。不得不說,韋團兒的確很能幹,做什麼事情都很利索。相比於上官婉兒的優雅柔和。她更顯得幹練老道。

    韋團兒先給劉冕斟滿一杯。然後挪動膝蓋跪行到劉冕面前,將酒杯遞到他唇間:「將軍請用。」

    「給我。」劉冕伸出手來去接杯子。他非常不習慣這樣被人喂食。

    韋團兒略有點失望也只好將杯子交給劉冕。然後自己滿上一杯來敬劉冕:「將軍,婢子先乾為敬!」說罷仰脖就喝下一杯。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簡直就像個西紅柿。

    劉冕淺嘗了一口不禁有些愕然,這女人喝酒上臉這麼快。卻見她又去伸手給自己倒酒,又是滿滿的一杯。

    還是個豪放派。

    劉冕本來習慣了大口大杯的喝酒,這時卻突然沒了什麼興致。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對這個韋團兒也提不起什麼好感。

    「將軍請。」韋團兒舉杯來敬劉冕,神情真切滿懷期待。

    劉冕眨了兩下眼睛放下酒杯:「我有點困了,歇會兒。你自己喝吧。」說罷往馬車尾部一躺,扯過棉被來就蓋到了身上。遠行用的馬車車廂很大,裡面甚至能開擺一桌麻將。

    韋團兒舉著酒杯愕然的愣了半晌,無奈只得自己喝下,然後又給自己斟滿再度飲下。

    劉冕聽著聲音,知道她連著喝下了許多杯。心忖還真是真人不露相,這個第一眼看來很秀氣文靜地小姑娘,卻喜歡這麼豪飲。

    馬車搖搖晃晃,劉冕不知道不覺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韋團兒獨自斟飲,已經連續喝下了十餘杯,臉上一陣紅燙,一雙貓兒般的媚眼直勾勾的盯著劉冕的臉龐,眼神漸漸變得迷離。她放下了酒杯,輕輕移動身子靠近馬車後廂地臥榻。俯下身來,如同欣賞珍玩一樣地審視著劉冕。

    馬車裡很暖和。韋團兒身上酒勁開始發作,渾身發起熱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很燙。身上也在一層層地冒著汗。於是伸手去解身上的乳黃棉袍將其脫下,輕輕放到了一邊。

    恰在此時,熟睡的劉冕翻了個身,轉過來臉對著他。韋團兒嚇得彈了一彈,一陣心虛。半晌見劉冕仍在沉睡,方才吁了一口氣,居然繼續去解除衣裳。到最後,脫得只剩下一件棉布內衫,裡面只剩下了緊身的胸衣。

    韋團兒的手有點微微發抖,緩緩伸到劉冕面前,想去摸他的臉。劉冕卻在此時突然一下睜開眼睛,嚇得韋團兒驚叫出聲來急忙抽回了手。

    「有什麼事?」劉冕直坐起來,逼視著韋團兒的眼睛。

    「沒、沒什麼……」韋團兒驚慌失措將臉別到一邊,脖子都紅了。

    劉冕看她這副情景,哪裡還不明白她想幹什麼。

    這個女人,要麼是風騷成性,要麼是別有用心!

    劉冕從榻上起身走到火爐邊,背對韋團兒道:「你若是困了,我讓你睡。」

    「謝……將軍。」韋團兒好不容易拾了個台階下,匆忙挪到榻上睡下,扯過棉被來蒙頭蒙腦的就蓋上了。

    劉冕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擱到唇邊慢慢淺飲,心中暗自冷笑:我是缺女人,但不缺腦子。你身為上官婉兒的好姐妹,得蒙她的信任才到我府上當戶婢。現在如此色誘於我那就是對她的背叛。由此可見,這個女人多少有點心術不正。

    韋團兒,你究竟有何居心?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4:34
第97章 老謀深算

    馬車一路向西行駛不停,偶爾在公舍館驛停下來休息換馬。走了兩三天的時間,終於到了長安。期間韋團兒也沒敢再造次,乖乖的充當著丫鬟的角色。劉冕也沒有再提起她欲圖不良之事,路上言語也甚稀少。

    進到長安到了劉家老宅前,劉冕下車就看到自家大門緊閉,不由得心中有些愕然:劉仁軌老爺子不是一向反對大白天關大門的嗎?

    上前敲門,半晌才有人來應。大門被拉開了一道小縫兒露出個人頭來,劉冕認得是府裡的僕人老張。看他表情,還有幾分警惕,認出是劉冕後方才欣喜大悅:「少爺回來了!快請進!」

    大門被拉開,劉冕走進院子裡四下打量,與往日無異。順口問道:「太公和老爺夫人呢?」

    老張雖是歡喜,眼神中卻多有幾分警惕。他狐疑的打量了韋團兒幾眼低聲道:「老爺和夫人今辰去了大慈恩寺給太公請香祈福。太公……在家。」

    劉冕也注意到了老張的神色,心中暗生疑竇,於是讓韋團兒去馬車上取行禮將其支開,再對老張道:「太公可好?」

    老張低聲道:「太公已經閉門月餘不見客……少爺,那名女子是何來路?」

    劉冕道:「宮中賜下的戶婢韋團兒。」

    「宮裡的人?」老張表情微變,急忙低聲道,「少爺稍後,小人先去通報太公一聲。」

    「嗯。」劉冕心中飛快的尋思: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遠行歸來非但沒有親熱與溫情,還有點風聲鶴唳的感覺?

    隨行的兩名僕人車伕和韋團兒一起料理好了車馬行理,跟著劉冕一起進了院子。劉冕故作拖延也沒急著進屋,等著老張通報回來。稍後片刻老張帶了幾名丫鬟僕人上前來伺候,對劉冕道:「少爺。太公在後院馬球場,讓你去那裡見他呢!」

    「馬球場?」劉冕不禁有些驚訝:天寒地凍的剛下過雪,在馬球場幹嘛?

    於是帶上韋團兒,二人一起朝後院走去。韋團兒一路左顧右盼甚是好奇,亦步亦趨的跟著劉冕寸步不離。

    二人來到後院,遠遠看到空闊的馬球場中央、皚皚積雪叢中。有一個人穿著蓑衣坐在那裡,手裡還拿著一根魚竿,靜如石塑的紋絲不動。

    正是劉仁軌。

    劉冕不禁有些傻了眼:老爺子這是怎麼了,居然在雪地裡釣魚?

    於是快步上前,近到他身前時才敢出聲道:「祖父大人,孫兒回來了,給您老請安。」

    不過是月餘不見,劉仁軌彷彿一下蒼老了許多。頭髮鬍鬚也有些零亂,臉色也有些青灰蒼白。他略顯遲鈍地回頭看向劉冕,愣愣的道:「哦,回來了啊!大慈恩寺今天熱鬧嗎?」

    劉冕暗自吃了一驚,低聲道:「爺爺,是我,是孫兒劉冕!」

    「知道你是我孫兒劉冕。問你哪。大慈恩寺今天熱鬧不?」劉仁軌卻執拗上了,隱約還有些不快。

    劉冕不由得吃了一驚:不會吧,老年痴呆?!我才出去一個月,怎麼就成了這樣?

    韋團兒輕輕湊到劉冕身邊,低聲道:「將軍,老太公恐怕……神志有些模糊。」

    劉仁軌立刻怒目瞪向韋團兒:「小丫頭,你說誰神志模糊?」

    韋團兒被嚇了一跳,急忙驚慌道:「婢子說的是……隔壁的吳老頭兒。」

    「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好糊弄嗎,分明就是在說老夫!」劉仁軌有點火氣的瞪著韋團兒,「這野丫頭哪裡來的。把她趕出去,老夫不喜歡!她一到這裡,就沒有魚咬我地鉤了,真是晦氣!」

    劉冕回頭對韋團兒扔了個眼色:「你且先退下。」

    「是……」韋團兒噤若寒蟬的應了一聲,驚乍乍的轉身快步走了。

    待韋團兒走得遠了,劉仁軌雙手握著魚竿一副認真釣魚的模樣,臉上卻浮現出劉冕熟悉的那種笑容來:「冕兒,你終於回家了!」

    「爺爺,你?……」這下連劉冕也弄不清劉仁軌是真痴還是裝瘋了。

「放心,老夫沒事。特意唬弄那個韋團兒的。」劉仁軌眯著眼睛笑得高深莫測。「那個女人,是太后賜給你的戶婢,對嗎?」

    「是的。」劉冕蹲下身來湊到劉仁軌身邊,轉頭看一眼,韋團兒地身影已經消失在戶廊邊。

    劉仁軌的眼角閃過一道精光。輕哼了一聲道:「長安的家裡。也有這樣的人。」

    「誰?」

    「你後母,柳氏。」劉仁軌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己的魚竿。「起初連我都不知道。最近我才明白,這個出身關東仕人家的柳氏,其實一直都是聽命於太后地。我說怎麼你娘死了才沒多久,太后就賜婚你爹讓他續絃。原本還以為是聖意恩典。現在看來……她還是信不過老夫,派人到我老劉家來盯梢的啊!」

    劉冕眉頭輕皺:「所以爺爺才裝作這副模樣嗎?」

    「哪裡會是這麼簡單。一個小婦人,老夫斷也不會怕了她。」劉仁軌苦笑一聲眉頭深皺,「你出征一個多月,對朝堂上的事情一無所知。總的說來,這一個多月來朝堂上簡直就是翻天覆地驚濤駭浪,比戰場還更加凶險。太后讓我做西京留守,實際就是將我的宰相之位架空。原本高宗皇帝留下來的官僚人馬,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差不多全被撤換了。裴炎下獄、老夫架空,閣部中樞、三省六部走馬燈似的換人。現在連中樞衙門的稱號都給換了。」

    劉冕不禁有些駭然道:「爺爺的意思是說……太后已經不信任你了,甚至想過要對你動手?」

    武則天臨朝稱制後,將三省六部地名稱全都換作了具有女性特徵的稱號,這件事劉冕也是回到洛陽後方才聽上官婉兒說起。中書省改為鳳閣、門下省改為鸞台、尚書省改成文昌台。「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也分別改稱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

    「動手倒是不至於。老夫還能活幾天哪?」劉仁軌冷笑道,「她一向多疑,就是喜歡如此行事。老夫與裴炎,同是高宗皇帝留下來的輔政老臣。裴炎那麼鬧了一場後,她對李唐老臣越發的不信任了。遷都洛陽後,老夫就被留在了西京留守,下面辦事的人卻全是她的心腹與子侄。老夫現在已經成了徒有虛名的宰相,什麼事情都沾不上邊。所以,老夫乾脆告病在家萬事不管讓她徹底放心,老夫也圖個清淨安逸。」

    「原來如此……」劉冕輕吁了一口氣,「不過,太后剛剛又任命我為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還准我一月假期回來省親。」

    「哦?」劉仁軌驚訝的轉過頭來看向劉冕,神情警惕的連連轉動了幾下眼睛,然後緩緩點頭:「這倒是件好事……看來,太后倒是有意提拔於你。你在揚州平叛時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殺敵勇猛、大義滅親。想必太后是十分地滿意。這一次徐敬業叛亂給太后的觸動很大。誰在這件事情上與她站在同一立場為她提供了助力,今後勢必飛黃騰達;誰要是趁機落井下石,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裴炎及其朝臣黨羽,殺的殺抓的抓已經處決了一大批了。」

    劉冕驚道:「太后已經殺了裴炎?」

    「還沒有。」劉仁軌眉頭皺起若有所思,「老夫感覺,她還在等。只是不知道,她在等什麼。」

    劉冕這才松了一口氣,還好裴炎還活著。李賢就還有發揮的餘地。算了,這種事情也犯不著再告訴劉仁軌讓他操心了。

    「冕兒。」劉仁軌神情嚴肅地叮囑道,「太后雖然對我有些不信任了,但老夫畢竟一向忠於她,而且在她面前立下過許多功勞,她暫時是不會把咱們老劉家怎麼樣地。所以,這也不會影響到你的仕途。但老夫要叮囑你一句:千萬不可以再與李賢等人糾纏不清。這時候,太后最恨地就是與李唐宗室走得太近的人。她提拔你進千牛衛到皇宮御前當職,就有保護你、讓你脫身朝堂紛爭之外的用意。所以,你切不可陽奉陰違。否則……我劉氏一門必然災厄臨頭。你別看我們老劉家承蒙兩朝先帝與太后的信任器重,數十年來屹立不倒。可是現在這非常時期,那是說垮就垮。裴炎就是例子。」

    「是,孫兒記下了。」劉冕暗自讚嘆,劉仁軌果然洞悉玄機老謀深算。

    劉仁軌自己也吁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你聰明機警不會犯糊塗,但你爹為人膽懦又沒主見,我一直都很擔心。你有空多跟他說說。還有,那韋團兒看來並非善類。她雖是你的戶婢,你卻不可染指她毫髮。女人哪裡沒有,這種渾身帶刺的不能要。要防微杜漸哪!」

    「嗯,孫兒也省得這一層。」劉冕暗吸一口氣:薑還是老的辣!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4:38
第98章 鬼眼金睛

    劉仁軌枯瘦起皺的雙手,就像是一株千年老松的樹枝,握著魚竿紋絲不動,眼神表情也很沉寂,很少浮現出什麼波瀾。他對劉冕道:「冕兒,現在連你爹都以為我已經老糊塗了,神志不清楚了。許多的事情我都不能對他說,告訴他就是害他。但是,我必須要告訴你。因為我知道,你有處理好這些事情的能力。」

    「祖父大人有何訓誡?」劉冕心中一動,知道劉仁軌要說一些重要的東西了。他這樣故意在後院釣魚,看來也是有意避開閒雜耳目。

    「老夫當了幾十年的官,看得多了,也就看得透了。不管是多大的官,多麼顯赫一時,也沒什麼值得沾沾自喜的。日中則昃月盈則虧,越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就越意味著危機的來臨。」劉仁軌不急不徐的說道,「說透了,當官的人都是在皇帝的刀頭架下討一口飯吃。越大的官,就意味著要承擔越大的風險。但是,權力與總是不停的驅使人朝高處爬,朝那刀架爬近。能像你爺爺這樣做幾十年的官,一生沒有什麼大的起伏波瀾還能得到善終的人,不多呀!」

    劉冕一聽這話,的確是有道理。於是問道:「祖父大人為官一生,有何心德高招?」

    「什麼心德高招,說穿了就是兩個字:忠,愚。」劉仁軌有點自嘲的笑道,「這忠可不是一般的忠,更不是簡單的忠心於哪一個人,而是忠於時勢。愚,大智若愚,而不是真愚。真正的愚者,就是那些鋒芒畢露自以為聰明過人的傢伙。比如裴炎。其實跟他比起來。老夫的身價要低多了。在太后爭權的過程當中,裴炎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功臣,她甚至幫助太后廢黜了登基不久地廬陵王——這種事情老夫可是不敢幹、也沒有能力去幹的。然後呢,裴炎一下就飄到天上去了,以當朝首輔、太后心腹首臣自居。徐敬業叛亂,他居然傻兮兮的以為能夠就此要挾到太后交權。還政於李唐。說實話,裴炎的確有幾分剛直義氣,忠心也可嘉。但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一刀咔嚓下去這幾十年就都白混了,更別談什麼志向與報負。冕兒,你能理解老夫話中之意嗎?」

    劉冕點了一點頭:「孫兒魯鈍,但大致能理解祖父大人話中的深意。眼下時局紛亂,凡事不可強出頭。低調、隱忍方為上策。否則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白白犧牲。」

    「不錯,有悟性。」劉仁軌讚許地點了一點頭。「現在這年頭,雖然不像隋末那樣烽煙四起群雄逐鹿,但實際上還要更加凶險。隋末那會兒四處兵荒馬亂,但都是看得見的刀光劍影,那還容易躲閃一些。現在這朝堂之上,看似風平浪靜但卻殺機四伏。時局變遷暗流洶湧,與改朝換代沒什麼兩樣。所不同的是。原本該燃於九州之地的烽火狼煙,飄在了朝堂之上。交鋒的諸方勢力明爭暗奪你死我活,誰人沉,誰人浮,只在毫釐之間哪!這個時候,稍有絲毫不慎,就會一敗塗地萬劫不復。我們這種做臣子的,最重要的就是看清大局走勢,不可逆天而行。」

    「那依祖父大人所見,現今時局如何?」劉冕問道。

    劉仁軌枯瘦的臉皮輕輕牽動露出一抹意味深長地微笑:「陰盛陽衰牝雞司晨。太后。遲早要君臨天下!」

    「孫兒倒也是這般認為。」劉冕點頭認可。這件事情在他和劉仁軌之間早就論及過了,倒也不是什麼禁忌和秘密。

    劉仁軌冷笑一聲:「但是,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別看太后現在隻手遮天權勢已到達巔峰。但她要隆登九鼎,卻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辦。有一件辦得不妥了,都無法登基稱帝。」

    「哪些事情?」

    「三件事情。」劉仁軌果斷的伸出三根手指,沉聲說道,「其一,名分。這個看似最容易,辦起來卻是最難。太后是李家的媳婦,她的一切都是高宗皇帝給的。她廢黜廬陵王。用地也是高宗皇帝給的輔政之權。但是,她卻沒有那個膽量在廢黜了廬陵王之後自己登基,只能扶植自己的四子當個傀儡皇帝。其原因,就是她沒有那個名分。名分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是一座她難以踰越的大山。她還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來贏取名分。這其中就包括,朝臣、仕族、門閥與百姓對她的認可;世俗觀念對她的容許;還有李唐皇室對她的許可。缺一不可。而且辦起來都不容易。」

    劉冕拱手讚道:「祖父高見,孫兒佩服!從表面上看,太后已經掌握一切了,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但是,她其實也是心虛的。她畢竟是個女人。千百年來的世俗禮制是她無法踰越地大山。許多的觀念在天下人心目中根深蒂固。她有本事殺了反對她的大臣、皇族,卻不能盡誅天下人心!」

    「說得好。但是有一點你務必記清:太后不同於歷史上任何一名野心謀篡、志大才疏的野心家。她不心急不慌亂,有條有理志在必得。她的頭腦,一直都比任何人的還要清醒。孰人殺得,孰人殺不得;孰事做得,孰事做不得;何時是時機,何時需隱忍……她都想得非常的清楚。」劉仁軌的眼睛輕輕眯起,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她現在是一步一個腳印在朝稱帝的路上前行。剛剛整頓了朝堂中樞,馬上又要著手在軍隊裡進行變革了。這也是老夫告病不理事的一個重要原因。老夫起家於軍旅,她動手整頓軍隊難兔又要殺人。到時候牽扯起來,難免也會沾染到老夫身上。」

    劉冕眉頭一皺:「爺爺地意思是說,太后要對軍隊裡的將領動手了?」

    「不錯!太后要處理的人,首當其衝便是程務挺與王方翼!」劉仁軌的眼睛突然睜大,精光畢露,「冕兒,此語事關天機,切不可向旁人洩露半句!」

    「是,孫兒謹記!」劉冕也知事情重大,連忙拱手應諾。同時心中不免有些驚駭:劉仁軌真是太精明老辣了,這樣的勢頭都能看清,簡直是「鬼眼金睛」

    劉仁軌繼續道:「除了老夫這樣地三朝元老軍中老宿,估計沒什麼人能想通個中地曲折情由了。程務挺是名門將後戰功著卓,王方翼出身關隴身份高貴兵權在握。這兩人一直是我大唐西北的屏障,撐起半壁江山。而且,程務挺還是太后親自提拔培養起來地。但是,他最先卻是經裴炎舉薦上來的,二人關係非常親密。這其中的貓膩可就大了。太后根本不會把裴炎這樣的酸腐書生放在眼裡,但絕對不會坐視手握重兵的程務挺不管。可悲可嘆的是,程務挺太不識時務,前不久還主動上書為裴炎求情,並聲稱裴炎無罪。於是,這個人死定了。」

    「那王方翼呢?」劉冕不禁發問。

    「這個人更可悲。」劉仁軌不無嘆息的搖頭,「他是高宗皇帝的原配王皇后的堂哥。但是,他的發跡卻沒有從王皇后那裡得什麼好處,於是他一向也安得自在。他經略安西四鎮威鎮西域,是我大唐在西域絲綢之路上的擎天大柱。但是……他與程務挺的關係太過密切,曾多次配合作戰同時立下赫赫戰功。太后是絕對不會對他放心的。冕兒,別以為手握重兵就能為所欲為。朝廷一紙誥令下來,說拿人就拿人說索命就索命。程務挺與王方翼,命不久矣!」

    劉冕不禁倒抽一口氣涼氣:「這二人是我大唐的柱石,就這樣憑空抽去豈不是大廈如傾?祖父大人,有沒有辦法救下這兩人?」

    「沒有。誰也救不了他們。」劉仁軌非常果斷的搖頭,「裴炎這樣的酸書生倒是有可能討得一條性命苟活下去。但是程、王這樣的將領除非是死,否則太后絕不放心。軍隊,是實力的保障也是禍害的根源,雙刃劍哪!你今後也要牢記一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種事情僅限於臨機對敵之時。其他的時候,一切按朝廷指令行事。忤逆君命尾大不掉,就是找死。」

    「嗯,孫兒也記下了。」劉冕拱手應諾,默然的嘆了一口氣。

    劉仁軌仰頭看向灰濛蒙的天際,眯起眼睛喃喃道:「變天了,又要下雪了……冕兒,太后要做的第三件大事,是一件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令她舉棋不定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卻關乎到每一個臣子將來的命運。」說到這裡,劉仁軌轉頭看向劉冕,眼神中透出許多的凌厲:「當然也包括你!」

    劉冕不禁怔了一怔:「是何等大事?」

    劉仁軌卻是故意擺譜詭譎的微笑:「你說呢?」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18
第99章 驚人的推斷

    劉冕心中略一尋思,立馬明白了劉仁軌話中所指:「祖父大人所說的可是……太后稱帝之後的繼承人問題?」

    「不錯。正是此事。」劉仁軌的眼睛裡智光流轉,悠然說道,「這個問題,是當前太后最棘手、最難處理的大事,也將是今後若干年裡,朝堂紛爭的核心所在。不管是誰,都不可能脫身於此事之外。冕兒,你若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或是魯莽義氣用氣,那就是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所以,我不得不跟你一起慎重的討論這個問題。你自己先說一說,對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這?……」劉冕還真的一時犯難了。按歷史來講,武則天最終還是還政於李唐了的。可是現在又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比如說,李賢未死。那也就是說,歷史發生了某些詭異的變化,還會沿著既定的路線前行嗎?武則天的心事諱莫如深,誰又能真正猜得透?

    「怎麼,說不出?」劉仁軌眉頭一皺,有點不樂的看向劉冕。

    劉冕實誠的搖頭:「孫兒的確……無法把握太后的心思。而且,真正的朝堂時局,孫兒也比較的陌生,實在無法做出什麼準確的判斷。」

    「誰也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包括太后自己。」劉仁軌道,「說出你心中的想法就好。咱們爺孫倆這不是在商議嗎?」

    「是……」劉冕再作尋思,侃侃道:「按理來說,皇帝的位置,只能傳給自己的兒子。可是,太后處心積慮從李氏手中奪來江山以武代李,又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繼續江山,這無疑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從現實來講。太后的兒子還是她的政敵。要不然他何必殺李弘、廢李賢、流李顯、囚李旦?孫兒跟著李賢受了一場累也險些跟著命喪黃泉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要不是最後李賢體現出可利用的價值來,恐怕現在也是被殺的下場。所以孫兒認為,太后如若登基,至少不會立她的兒子為儲。」

    「說得很好。」劉仁軌讚許的點頭,「但是,太后也不會輕易再對他自己的兒子下手了。殺李弘。是因為當時高宗皇帝仍在世,對李弘頗有器重有意讓他提前登基,所以太后才提早下了毒手;李賢地情形與李弘有幾分相似,但他運氣要好一點。剛被流放不久,先帝就去世了。也就是說,李賢在當時失去了最有力的保障與最強大的後台,力量空前削弱,太后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將其制住。要不然。任憑你幫助李賢使勁了手段的鑽營,那也是無濟於事了。」

    劉仁軌不無遺憾的搖頭嘆道:「李賢為人謙遜儒雅博學知禮,本來該是諸君的強有力爭奪者,可是他被栽髒流放離朝數年,根基變得淺薄。謀反一事也讓他的人望大受影響。因此,太后才有恃無恐地放心再召他回來。也就是說,李賢。也沒什麼資本奪嫡了。其他如李旦、李顯,就更沒資本。哪怕他們曾經登過基有過皇帝的名頭,但他們在朝臣與百姓中的聲望遠遠不夠,根本就是傀儡與擺設。將來的許多年裡,李旦會一直頂在風口浪尖比誰都苦;李顯還不知道要被流放多少年。」

    「爺爺所慮甚是。」劉冕贊同道,「李旦現在是皇帝,一但太后登基,那他的身份就會變得異常尷尬。同時,也將成為武氏一脈最直接的敵人。李顯懦弱無能,流放在外或許還是好事。這樣的人回到朝堂上捲進風浪之中。一下就會被人捏死。李賢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中地厲害,曾對孫兒說回朝之後會一切低調隱忍與世無爭,借此保命。」

    「皇子賢的聰明與智慧,是那兩個傀儡皇帝沒法比的。他要求存,倒是不難。」劉仁軌面帶微笑意味深長的道,「可是冕兒,爺爺要再次鄭重的叮囑你一句:不要再與李賢糾結到一起。你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在李賢回朝之時就已經結束了。這一次太后破格提拔你連升數級官居四品,就是有意對你做出補償。她心知肚明,我家冕兒不過是被李賢牽連負累了一場,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你自己切不可再犯糊塗飛蛾撲火的主動朝李賢撞上去!」

    「是,孫兒記下了!」劉冕不敢多言,拱手應諾。按劉仁軌的話來講,他劉冕是根正苗紅前途無量。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再與李氏皇族多作糾纏。否則就會大大的觸怒太后。

    劉仁軌伸出一手來拍拍劉冕地肩頭。呵呵的笑:「臭小子,這些年來爺爺倒是小看了。長勁得飛快啊!你有智慧,更有一身難得的武藝,這樣的人太后是最需要的。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很想組建自己的朝臣幫底與軍隊中樞將領。她在這時候有意提拔你,其用意昭然若揭。好好幹,將來定有大出息。我老劉家出了你這麼個得力的孫兒,我老頭子也能安心的歸天了。」

    「爺爺千萬別這麼說,孫兒處處要您指點,你可得多活幾十年才好。」劉冕倒是說的真心話。一來這些年來與劉仁軌也有了一些感情,二來劉仁軌這樣的老臣,簡直就是政治教科書,可遇不可求地至寶。

    劉仁軌微笑的擺了擺手:「我都八十多了,知足了。今年入冬後我的身體每況愈下,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一但我死,老劉家就要靠你撐起,你可千萬不能懈怠。言歸正傳,你剛才分析得不錯,太后的兒子們,是沒什麼可能被立為國儲了。那反過來,太后一力提拔的武氏子侄,又有沒有可能呢?」

    「孫兒估摸著,也沒什麼可能。」劉冕說道,「李賢曾告訴我,武承嗣地父親武元爽、武三思地父親武元慶,曾是太后同父異母的哥哥。可他們都已經被太后迫害致死了。太后臨朝稱制掌握大權後將承嗣、三思召回,不過是用來撐門面、藉以提高武氏一脈地地位。但要立他們為儲,似乎也不太可能。」

    「看來李賢也比較清醒,難得、難得。」劉仁軌喟然長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哪!武承嗣與武三思,之前不過是低賤的流徒,轉眼就位極人臣享盡榮華富貴了。太后這樣做有幾層用意。其一,就是你剛才說的提高武氏一脈的地位。這與她為武家建七廟、自稱武家為東周姬姓之後、追諡武家先祖有著同樣的意義;其二,她要以武代李,武家的人在朝堂之上卻是人丁稀薄,這怎麼行?於是就只好便宜武承嗣與武三思了。其三,太后這樣提拔自己的兩個侄兒,他們肯定對太后萬分感激忠心耿耿,從此她就多了一批忠心的奴僕,這是很划算的。但是,要太后把自己苦心孤詣經營了數十年的家業交給自己的侄子,還是與她有著殺父之仇的侄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樂意的。正因如此,她才舉棋不定頗為躊躇。」

    劉冕暗自驚嘆:劉仁軌實在太精明了,目如神炬啊!

    說到這裡,劉仁軌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盯著遠方天際自言自語的道:「兒子立不得,侄子也不願意、不放心立,那還能立誰呢?」

    劉冕順著劉仁軌的話往下一尋思,頓時心中恍然一顫,驚訝道:「祖父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太后想立……她?!」

    「難道不是嗎?」劉仁軌突然一下轉過頭來,眼神炯炯,「排除了李家的兒子,排除了武家的子侄,還能剩下誰?」

    「不、不會吧!太平公主?……這太匪夷所思了!」劉冕也一時想不通了,大受震撼。

    劉仁軌臉上浮現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太后行事,一向不按常理。要不然,她哪裡還能走到今天?太后是女流能登基,她女兒太平公主又何嘗不能被立為國儲?她自己要登基,本就是逆天的事情。既然已經打破了這個最牢固的陳制,又何妨再打破一些別的東西?太平公主雖然也姓李,但她出嫁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一向與太后最為親密,最懂太后的心意。太后就曾說過,太平此女,與她極為相似。挑來撿去,除了太平,還有誰能被立為國儲?」

    「這?……」劉冕的表情有點石化的僵住:歷史上有這事嗎?武則天想立太平公主為嗣?思來想去,我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劉仁軌一掌拍上劉冕的肩頭,如同往日一樣的沉重有力:「無須驚訝。以你的智慧,不難想透其中的道理。」

    劉冕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一時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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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底線與原則

劉仁軌語重心長的對劉冕道:「時局演化下來,一切必有他的合情合理之處。只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只是我們的推測,不能作為事實的依據。太后究竟會如何決斷,沒有人能夠完全料定。我說過了,她自己也在舉棋不定。以女人之身執掌皇權君臨天下就已經是破天荒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再立一個女兒為儲,更是開千古之先河,太后也必須謹小慎微不會輕易造次。這些事情,你瞭解就好,不必深究。」

    「是……」劉冕有些恍惚的點頭,心中暗忖現在的太平公主,不過是個沉醉於男歡女愛的富家女。她雖然聰明且有權謀,但並沒有醉心於權勢,只想脫身於紛爭之外與薛紹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小日子。

    歷史上的太平公主,莫非也是這樣身不由己的被自己的母親,扯進了一場驚濤駭浪你死我活的奪嫡之爭當中?那為何她最終又沒有被立為國儲繼承天下?

    費解?費解!詭異?詭異!

    劉仁軌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迷惑,自搖自頭的道:「不過,太平公主最終能否被立為國儲,那也不是太后一廂情願就能一個人說了算的事情。禮制、名分、教條,這些東西她不能不顧及。現在我也只能是推測,太平公主被立國儲的機會要比她的那些兄弟們要大。但是太平公主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她的聲望太低、勢力太薄。能否勝任國儲一位,還有待考驗。所以,太后在這件事情上必定傷透腦筋,朝局也會因此而有些不穩定。此攻彼訐爾虞我詐,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已是無可避免哪!冕兒,你有沒有尋思過,你自己該站在怎樣的立場上?」

    劉冕緊鎖雙眉思之再三,方才說道:「孫兒以為,一但太后登基。李氏皇族就將成為覆巢。池門失火殃及池魚,不可與之走得太近;武氏子侄等輩是太后一起提拔起來的新貴,不可衝突得罪,但同樣不能深交。因為孫兒感覺,太后似乎對武承嗣、武三思等人也不盡然是全盤的信任。相比於李賢這些親子,武承嗣等人的關係還疏遠了一層。太后不可能不防備他們的野心。但凡上位者。皆是如此。古往今來父子相殘的事情,也不少了。」

    「很好、很好,你能明白這些,我就真地放心許多了。」劉仁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連連拍著劉冕的肩頭,「李氏不可攀附,武氏不可得罪,但同樣不可深交。不過冕兒。有一件事情你始終不要忘了——我問你,我老劉家的根,在哪裡?」

    劉冕微覺驚訝,思索片刻後心頭一亮,拱手道:「祖父大人在太宗朝時步入仕途,累受李唐皇恩。我老劉家的根——在李唐!」

    「很好!做人不能忘本哪!」劉仁軌略有點激動起來,一隻大手重重的握住劉冕地肩頭。「時局如此,為求生存委曲求全也是沒奈何的事情。但是,我老劉家身為李唐之臣,切不可做出數典忘祖的事情來。太后登基後,很有可能會對李唐皇室之人揮起屠刀。冕兒,我要鄭重的告誡於你:你就是放著這官兒不做了,手上也不能沾上半點李家之人的鮮血!」

    「是!孫兒一定恪守祖父大人的訓誡!」劉冕鄭重的拱手應諾,心中也多少有點感慨:我曾一度以為劉仁軌是個有點膽小怕死的牆頭草。原來在他內心深處,仍然堅持著自己地立場和信念。只不過,他比裴炎、駱賓王這些人靈活圓滑懂得順應時勢。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有著底線和原則,這就夠了!他不像我這樣來自一千多年後,知道大體的走向……但誰又能否認,他的內心深處也苦苦唸著復唐二字?

    劉仁軌慨然長嘆一聲:「悲哀啊!我李唐基業,眼看著就要淪入他人之手了。這一場驚天動地的變革,近在眼前。冕兒,無論如何你要冷靜低調,首先留得有用之身。縱然委曲求全,也無可厚非。將來……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力圖光復李唐神器!這樣。我老劉家的人才有臉面去地下面見大唐的先帝、才不會被後世子孫唾罵啊!」

    劉冕心頭一震,沉聲應道:「是!」

    劉仁軌,終於說出心裡話了!原來,他也一直行走在無間道哪!

    只不過,他畢竟是這個時代地人。有著他的侷限性。忠於李唐力圖光復。就是他最終的理想。我的理想雖然與之殊途同歸,但期間多少有點誤差。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對於「復唐」的理解。他不可像我這個21世際的來客保持一致。

    劉仁軌感慨一番後長長吁了一口氣,表情也釋然了一些,微笑道:「你是我劉仁軌的孫子,不會差的。將來能建下多大的功業,老夫會在地下拭目以待。老夫能跟你說的,差不多都說了。目地,無非是不想讓你誤入歧途壞了性命。但身為堂堂七尺男兒,當有抱負與理想,也不能失了操守與德性。冕兒,爺爺和你說了這麼多,你自己總結一下,有哪些要點?」

    劉冕略作尋思,拱手道:「爺爺的話中要點,無非幾點:其一,認清形勢站對陣營,先要保得性命。其二,不可與李氏走得太近,不可得罪武氏並與之深交。其三,立志復唐!」

    「很好。」劉仁軌讚許的點頭,「你現在是四品千牛衛中郎將了,官不大,也不小。最大的一個好處,是在太后身邊當值,一般的人想折騰你也會投鼠忌器。說穿了,太后就是有意讓你成為她的心腹。這是好事。只你你能按爺爺給你交待的要點去行事,可力保一切無虞。爺爺的為官之道已經告訴你了,兩點:忠,忠於時局;愚,大智若愚。說來容易,做來卻是很難。你須細細體會方能深悟。」

    「謝謝祖父大人耳提面命,孫兒定然不敢忘懷。」

    「好了,這話說得差不多了,老夫這魚卻是一條也沒釣上來。」劉仁軌樂呵呵的笑道,「爺爺就盼著你回來,跟你好好的說這番話呢!現在說完了,心裡也舒坦了。冕兒,你折騰了這幾年,難得有個空閒在家裡歇息,就不要到處跑了。一月地假期,就在家裡歇著吧,也不要隨意外出鬧出什麼動靜。你師父薛訥目前也在長安,你可以把他請到家裡來,繼續練習武藝。」

    「是。」劉冕接過了劉仁軌手中的魚竿將他扶了起來,轉念想了一想說道,「祖父大人,不知太平公主夫婦現在何處?孫兒在洛陽時沒有見到她。」

    劉仁軌略作尋思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悶在家裡一月不出,也沒見過誰。前段日子聽說她和薛紹去了酈山行宮遊樂,估計現在也該回來了。如果洛陽沒有,那就肯定在長安。冕兒,你是不是想去見一見她?」

    「孫兒的確有此打算。」劉冕如實說道,「爺爺也說了,李氏與武氏的人都結交不得。這太平公主,卻是百無禁忌。而且,她之前還多少幫過孫兒的忙,彼此也略有點交情。我現在回了長安不去拜會一下,恐怕有些於理不合會讓她不高

    「嗯,言之有理。要想為官,先要學會做人。」劉仁軌點頭道,「太平公主喜好錦帛與香料。你稍後到西市逛一逛,準備一些禮物去拜會拜會。就算柳氏與韋團兒這兩個盯梢地將此事告之太后,卻也無妨。太后心中或許還會對你有所嘉許。」

    「那孫兒稍後就去準備。」

    祖孫倆回到了前宅,劉仁軌已恢復了老頑童地姿態,聲如奔雷的大吼道:「劉俊、劉俊你兒子回來了,你自己躲哪裡去了?」

    劉冕聽得暗自好笑,其他地僕人丫鬟們也快要被逗樂了。僕人老張急忙過來攙著劉仁軌回房歇息,邊走邊像哄孩子一樣的說道:「太公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老爺和夫人不是去大慈恩寺替太公請香祈福去了嗎?太公如何就忘卻了。」

    「燒炷香要那麼久嗎,莫不是去了洛陽白馬寺往返幾千里?你們要好生伺候我那孫兒,不然都叫你們好看!哼!」劉仁軌漸行漸遠,隱約還能聽到他的抱怨聲。

    劉冕不由得笑了起來。老爺子的演技,還是如此精湛。

    待劉仁軌回到了自己房間,韋團兒才怯怯的從客房裡走了出去,心有餘悸的道:「將軍,老太公……不會真要將婢子趕走吧?」

    「不會。」劉冕略自笑了一笑,說道,「團兒,你隨我去一趟西市。我要買一些花粉錦緞,你來幫我挑選。」

    韋團兒頓時面露驚喜之色:「好呀!將軍但有任何差譴,婢子都樂意效勞!」

    劉冕心中有點惡作劇的暗自一笑:要是差譴你和我後母柳氏P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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