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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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52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5
第111章 清荷鶯菀

    武則天稱制、尤其是徐敬業叛亂爆發乃至遷都洛陽以後,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剷除異己政敵的行動。告密之風猛刮,特務政治搞得風聲水起。洛陽的人們時常可以看到大隊的千牛衛御林軍策馬奔跑在大街上,然後聽到的消息就是哪家大臣倒了黴、哪個皇室貴胄被舉家拿下。

    所以,現在千牛衛在洛陽城裡簡直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面煞星。就連許多皇親國戚、功勳門閥、當朝大官都不敢輕易招惹他們。

    難怪身著將鎧戰袍的馬敬臣等人一出現,整個鶯菀裡就頓時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息。剛剛還在滿面春風高談闊論的儒生仕子倏的一下收起了笑臉,擁著美人兒在行酒令的富貴公子哥兒也悄悄的推開了懷裡了美人耷下頭來。連正在調琴跳舞的伎子們也臉色發白的停了手,悄悄朝角落裡縮去。

    馬敬臣卻仍舊大搖大擺有些洋洋得意,一手叉腰一手握著刀柄,宛如在對一群士兵下軍令一般喝道:「繼續吃喝彈唱,不許停!我們也是來尋樂子的,不許這樣瞅著咱們!」

    劉冕的額角不禁淌下一滴冷汗:還好,我就生怕他大喊我們是害蟲。我怎麼感覺我們這些人,有點像電視上演的明朝的東廠或是錦衣衛的惡棍哪?

    歌兒舞女們聽了馬敬臣這一聲喊,個個動作僵硬的又繼續彈唱舞動起來。坐在大廳裡消閒的客人們也轉移了視線不敢朝這邊張望了。

    馬敬臣宛如得勝歸來的大元帥昂首挺胸朝裡面走去,兩個衣著豔麗的小丫鬟渾身發抖的迎上來矮身就拜:「幾位將軍有何貴幹?」

    「到你們這這兒來還能幹什麼?」馬敬臣訕笑一聲,將干字說得特別大聲,「叫你們鶯姐兒出來迎接吧!」

    「是,將軍請先隨婢子到雅間稍坐。鶯姑馬上就來伺候將軍。」怯生生的小丫頭領著馬敬臣和劉冕這一群兵大爺,轉過了一條戶廊小道兒到了一進四方合院裡。推開雅間的大門,裡面一股清晰的香薰味道傳來。裡面是一個布成四方地宴會席,四周是矮幾坐蒲,當中一團圓榻。就是伎子表演的場所。

    「去,叫她快點兒來。咱們可都是粗人,耐性有限得緊哪!」馬敬臣頗不耐煩的一揚手趕走了領路的小丫鬟,笑嘻嘻的對劉冕等人道:「兄弟們都坐下來,坐下來。咱們今天也學學那些文人騷客的風雅一回。聽聽小曲吟風弄月——咳,兄弟們有會吟詩彈琴地沒有?」

    祝騰茫然的眨巴了幾下眼睛:「詩淫我還差不多。」

    劉冕也笑道:「亂彈琴算不算?」

眾人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各自找個位置坐下。馬敬臣就道:「天官兄弟,這家鶯菀可是有名得緊哪!菀子的鶯姐兒是個叫芙玉的女人,年紀三十多歲。她和尋常的窯子裡的不同。她一點都不騷,只媚——那種媚到骨頭裡、讓人見了心裡像小貓爪子在撓似直癢癢。」

    「哈哈,原來馬老大好這一口兒!」劉冕和祝騰等人都大笑起來。馬敬臣卻是大不以為然的板起臉道:「一會兒見了你們就知道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你們以前見過地那種庸脂俗粉。馬老大是什麼人?閱女無數身經百戰了。能讓馬老大惦記著唸唸不忘的女人,絕非等閒之輩!」

    馬敬臣話音剛落眾人又待發笑,門口傳來一個悠遠輕盈的嗓音:「馬將軍。你這究竟是在誇芙玉,還是在損賤妾呢?」聲音清脆婉轉如同珠玉落盤,卻又沒有半點賣弄風騷的故作高亢與挑逗,就如同尋常聊天一般的緩緩道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高挑體態豐盈的女人,正徐徐走進房中。劉冕打量她一眼,多少有點感覺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這種地方地媽媽桑老鴇子多半是個年歲已高、卻還喜歡手拿一張繡帕嗲聲嗲氣賣弄一些寒磣風騷中年婦女。但眼前的這個芙玉,雖然可以從她的神態眼神中看出她的確是半老徐娘了,可是肌膚如雪體態均勻,穿一席及地的青花長袍,端莊華美渾身上下貴氣襲人。

    劉冕暗道不愧是高級***場所,這老鴇子的扮相的確不錯,似乎還蠻有品味。

    馬敬臣的眼睛早就在放著綠光了,哈哈的笑道:「芙玉,今日真是漂亮!」祝騰那些人則是有些呆愣住了,這麼漂亮的小老太婆在他們這些沒怎麼見過世面地人看來的確夠驚豔。

    「馬將軍的意思是說。芙玉以往就不漂亮麼?」芙玉紅唇輕啟婉爾一笑,自有萬種風情。她獨自走了一進來,款款來到房子中央彎腰對當堂眾人行了一禮,「貴客臨門在下有失遠迎,萬請恕罪!」

    「好說、好說。我這些兄弟都是爽利人,不會計較的。」馬敬臣連珠炮似的往外扔著話,竭盡討好之能事,「芙玉,我可是來了六七次了,每次你都不肯親自陪我。今日可否賞臉一回啊?」

    劉冕聽了一陣好笑。這馬敬臣還真是色急又不怕丟人。這種事情也當眾說出來。

    芙玉淺淺微笑略露貝齒:「將軍既是帶有貴客同來,何不先問問他們有何需求?」

    「呃?說得是、說得是。」馬敬臣尷尬的直咧嘴。言下之意,他至少又被拒絕了一半了,於是順著這個階梯往下走:「我這些兄弟呢,都是戰場上出生入死過命的交情。今日特意來捧場玩樂。芙玉你可要使盡渾身解數招待好了。」

    「賤妾份內之事。何須將軍特意叮囑?」芙玉不急不忙,職業的微笑道。「敢問諸位將軍,今日作何消譴?」

    劉冕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個門外漢,這時自然不好做聲。馬敬臣眨巴了幾下眼睛對芙玉道:「芙玉,我想起一件事情。久聞你這清荷鶯菀有一把魏晉時流傳下來的古琴,更有一名絕色琴姬奏得一手天音神曲。今日何不請她前來,讓我等開一下眼界?另外,我這位劉兄弟還想買下你的古琴。你就開個價兒吧!」

    芙玉眉頭輕皺面露些許難色:「將軍果然消息靈通,賤妾也不敢否認。只不過,那琴是小菀一名女子地私人物品,從不輕易示人更不公然奏玩,更不說賣了。而且,她本人也從不見客。」

    馬敬臣剛剛被她拒絕現在又見她推三阻四,不禁有點惱了:「芙玉,你這是看不起本將還是如何?既是從不示人,如何外界有傳聞?既是身在鶯菀,又哪有不見客的道理?你這分明是故作推搪!本將今日帶著兄弟們趁興而來,你休要拂了我等興致!」

    芙玉面色微變身上更是輕輕的顫了一顫,矮身下來對馬敬臣拜了一禮:「將軍恕罪,實情如此。」

    眼看馬敬臣又待發作,劉冕急忙將他扯住:「馬老大,今日咱們是來尋樂子的,犯不著因為一點小事掃了興致。強人所難,終究不是什麼爽快的事情,大不了我們另換別家吧。」

    「他娘地掃興!」馬敬臣餘怒難消,恨恨罵了起來。

    芙玉低眉順目站在堂中也不急於爭辯,待馬敬臣罵咧了幾句略作消停之後,方才輕聲道:「馬將軍息怒。實不相瞞,那琴,是賤妾亡夫遺留下來地傳家古琴;那女子正是賤妾的親生女兒。賤妾雖是殘花敗柳,卻寧死不願家傳古物與至愛之女與我一樣淪落風塵。諸位將軍但要怪罪,芙玉一介弱女子也無計可施,但憑發落就是。」

    委婉地一席輕語,讓馬敬臣和劉冕等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眾人都有點驚愕的看向這個鶯姐兒,大有點刮目相看的味道。

    劉冕細細打量著這個談吐不凡氣定神閒的女人,心中暗道她還真是個有心計的聰明女人,怪不得能在洛陽這種地方立足下來,還經營得有聲有色。

    馬敬臣聽了這席話也怒氣頓消,尷尬的呵呵乾笑道:「是我不對、是我唐突。芙玉你千萬不要生氣。」說罷狡猾的調轉話題指向劉冕:「要不這樣吧,這今日要宴請這位好兄弟,你菀中但有什麼絕色美女和好歌好舞儘管搬來,賞錢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多謝馬將軍體諒賤妾苦衷。稍後賤妾自當親自作陪為馬將軍斟酒賠罪。」芙玉還對劉冕矮身行了一禮,「將軍請稍後。」

    馬敬臣聽說芙玉要來給自己陪酒了,馬上高興得有點得意忘形:「我這兄弟姓劉名冕,高字天官。你可別因為他年輕就小看他哦!他可是勇猛無敵威震天下的四品千牛衛將軍、當朝宰輔劉相公的孫子哪!」

    劉冕頓時尷尬得直咧嘴真想捂臉暴走。就在此時,他不經意的瞟到芙玉臉上,只見她神情微變眼中飛快閃過一道略帶凜冽的光芒。

    劉冕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微自凜然:她想幹什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6
第112章 聲色歌舞

    芙玉的異樣表情一閃即逝,對劉冕行了一禮:「見過劉將軍。諸位將軍請稍後,賤妾這就去安排,馬上就來伺候。」說罷款款的走了。

劉冕心中隱約升起一絲疑竇:剛才那個女人的眼神好不奇怪,好像跟我認識似的。據我所知,就算在我穿越來以前,劉冕也應該是一直生活在長安。沒理由跟她認識呀……

    馬敬臣此刻已經在興奮的搓著手了。他本來是與劉冕同桌一桌兒,這時拿手肘碰了劉冕一下就朝臨座空位挪去:「兄弟,一會兒芙玉要來親自為我作陪。兄弟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我要使盡渾身解數拿下我的心肝寶貝兒了!」

    劉冕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拿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去吧去吧,小心花柳!」

    馬敬臣渾身輕輕一彈,隨即咧嘴壞笑:「不怕,她可不是尋常俗妓,身子乾淨著呢!再說了,我若能和芙玉共度,就算舍了這小命也值得,又何懼花柳!」

    劉冕作悲天憫人狀搖頭嘆息:「精谷上腦,沒救了!」祝騰等人也跟著一起嘲諷的奸笑起來。

    按理來說,馬敬臣官居三品,劉冕與他嘻笑打罵尚可理解;祝騰等人官銜低微,若是其他官員見了必定視為怪談。不過馬敬臣為人一向隨和沒有絲毫官架子,再加上大傢伙都是一個戰壕裡出來的生死之交,彼此在一起親密無間自然其樂融融。

    少頃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爾後芙玉輕輕拉開房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七八個各有特色的靚麗少女。她們個個衣衫華麗裝扮入時,動作輕盈斯文秀氣,乍一眼看來個個都如良家閨秀,哪裡像是風塵女子。

    劉冕不禁暗自稱奇,清荷鶯菀果然不同凡想。這裡的女子個個出落得標緻也就算了。偏偏還不帶一絲風塵氣息宛如鄰家小妹或是良家少婦,怪不得能迎合許多悶騷文人的脾胃。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都是希望端莊的女人上了床能像蕩婦;而真正的蕩婦表面看來又足夠端莊。那種一上來就剝得精光然後躺下任人發洩的俗妓,顯然無法與清荷鶯菀這些頗有內涵與玩味地女人相提並論。

    一時間,祝騰等人個個喜笑顏開。馬敬臣則是死死盯著芙玉眼睛都要直了。劉冕真想拿個杯子放到他嘴下接著,生怕他口水流出來弄濕了華麗的明光戰甲。

    芙玉徐徐走到堂中矮身拜了一禮。她身後的美人兒也齊齊拜倒下來:「拜見諸位將軍!」

「諸位將軍,賤妾的這些女兒們個個精通琴棋書畫,都能吟詩作對。至於外貌身材已是一目瞭然。諸位將軍喜歡哪一位來作陪,就盡情挑選。」芙玉不急不忙的說,末了還補充一句,「不過,想必諸位將軍也知道。清荷鶯菀不比別的香娛之地,如若姑娘不願相陪。還請不要用強。芙玉先謝過諸位將軍了!」

    那言下之意便是說:陪你喝喝酒唱唱曲可以。要上床?還得人家姑娘願意、你得有本事!

    馬敬臣是個中老手了,十分熟悉這些地方地各種規矩,這時異常大方的一擺手朗聲道:「我等都是規矩人,芙玉就不必擔心了——各位兄弟,盡情挑選自己喜歡的小妞兒……哦不,姑娘吧!天官兄弟,你是今天的主角兒。你先挑。」

    劉冕為難的撓起頭來。活了兩輩子了,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來這種地方玩,多少有點不自在和尷尬。瞟了那些女人一眼,雖然各有姿色,但一想到她們是人盡可夫的玩物心裡總感覺有點彆扭……於是隨手朝她們當中一指:「就左手排頭第一個吧!」

    芙玉淺然一笑輕揚素手:「蘇蘇,你去陪這位劉將

    「是。」那個叫蘇蘇的女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身裁比較高挑穿一身兒碎花襦裙,顯得落落大方。她小臉兒還紅了一紅,移著碎步子走到劉冕的桌邊跪坐下來,以頭貼地先給劉冕行了一禮:「謝劉將軍抬愛。」

    「免禮。」劉冕地動作有點僵硬心裡直犯彆扭。不斷對自己說道:好吧,入鄉隨俗。我要時尚了,我要墮落了。

    爾後祝騰等人各自挑了姑娘陪在旁邊。房間裡七八張桌兒儘是一對一對的男女了。芙玉也爽快的陪坐到了馬敬臣旁邊給他敬上了一杯酒,樂得他險些笑掉了大牙。

    「曲樂歌舞呢?」馬敬臣出聲來問。

    芙玉微然一笑拍了一下手,幾名婀娜少女飄然而入。時值正月天氣嚴寒,她們個個都穿著袒胸露臂的薄衫紗裙,肌膚外露春光乍洩,裝飾性感撩人。

    「拜見諸位將軍!」眾舞伎拜倒下來,一陣鶯鶯燕燕,一排排深淺不一的乳溝勾魂奪魄。

    劉冕又有拿杯子遞給馬敬臣的衝動了。馬敬臣睜大眼睛瞪了半晌。自己也回過神來,轉臉裝作若無其事的對芙玉哈哈地干笑:「好,不錯、不錯。開始吧!」

    芙玉卻是不以為然的淡然一笑,又拍了一下手。房間正西面的一排推門向旁邊滑開,一席古樸的木質珠簾出現在眾人眼前。隱約可以看見珠簾後方有一名女子坐在那裡。身前放一盞琴。與此同時。另外還有幾名女子圍繞在她身邊跪坐著,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樂器。

    劉冕一時也煞感新鮮。心道果然是個有檔次的地方。聲色歌舞,一應俱齊,又安排得這麼有格調和品味,不錯。

    「開始吧。」芙玉開腔說了一句,隔間裡便傳出一聲編鐘的脆響。那些舞伎們也擺好了造型,就等著樂曲奏起。與此同時,芙玉也特意看了一眼劉冕,二人剛好眼神相對。劉冕總感覺,這個女人的眼神中有些異樣,卻又無法捉摸究竟是什麼不對勁。

    一聲弦響,悠然入耳。隨即清揚飄逸的琴聲連綿響起,音質淳正婉轉,頗有古味。那些舞伎們也隨之翩然起舞。柔若無骨的嬌軀靈巧地扭動,間或春光流洩。

    正式開始了。馬敬臣已經和芙玉肩挨著肩的湊在了一起,彼此不停的灌著酒。祝騰那些色中餓鬼則是環抱美人喝酒吃肉,偏就沒有一個吟風弄月的。想來也可憐,大家都只會提了刀子跟人拚命,哪裡會什麼附庸風雅。

    相比之下,劉冕還算有文化一點,不過吟詩作對這種事情也不是強項。而且此時,他被那琴聲吸引住了。那個曲調非常的輕盈灑脫,一點兒也不像是流傳在風塵之地的靡靡之音,反倒有點陽春白雪的淡淡清雅韻味。細聽之下,那曲子就如同一個正當花季的少女正在心無旁鶩的遊玩,偏又偶然流露出一些淡淡的傷感與憂鬱。

    劉冕自認在音樂方面比較地白痴,偏偏卻能有這種心德體會,自己也有些不解。

    身邊的小美人兒蘇蘇見劉冕只顧愣愣的聽著曲兒都不搭理她,彷彿有些不樂意了。她倒上一杯酒遞到劉冕唇邊還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兒:「劉將軍,賤妾莫非就比那些跳舞的姐姐們丑了許多嗎?你只顧盯著她們看,都不搭理我。好叫人傷心呢!」

    「哦?」劉冕回過神來接過酒杯,「好吧,我們共飲此杯。」

    蘇蘇這才面露笑容,圓圓地臉龐露出兩顆小虎牙,怎麼看怎麼像鄰家初長成地懵懂少女。

    一杯喝下,劉冕咂了咂嘴:嗯,這就是傳說中的喝花酒了。

    「將軍我們來吟詩作對如何?」蘇蘇笑嘻嘻地靠緊了劉冕,柔軟的嬌軀在他身上輕輕磨蹭。

    「不如就你做詩句我來評賞吧。」

    「那我們下棋如何?」

    「此間喧嘩,無法靜心下棋吧?」

    「那…… 將軍可有意與賤妾另到靜室小敘?」蘇蘇笑得好不曖昧,眼中的誘惑神色表露無疑。敢情這小姑娘今日算是遇到自己看到上的小帥哥了,還先行主動發起了攻勢。反觀祝騰那些人,都在使勁渾身解數的哄那些身邊的美人兒,個個忙得焦頭爛額。如同發情了的公狗倉皇的圍著母狗急得團團轉。

    劉冕心裡卻有些犯嘀咕了:怎麼辦,就這樣去和她開房、把我這輩子的處男之身奉獻給這個風塵女子?嚇!萬一惹上花柳怎麼辦,現在應該沒有傑士邦這種玩藝吧?

    正待舉棋不定的時候,席間一曲終了。那些舞伎們也暫時退下略作休息。隔間的珠簾被撩起一角,裡面走出一名紅衫女子,繞著牆角徑直朝劉冕走來。

    眾人都只顧玩樂,也沒怎麼注意到這名紅衫女子。她走到劉冕身邊跪坐下來拜了一禮,輕聲道:「冒昧打擾,賤妾死罪。敢問尊駕,就是劉天官劉將軍麼?」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7
第113章 匪夷所思

    疑惑的看了幾眼這名紅衫女,的確是不認識的,於是道:「你有何事?」他身邊的蘇蘇彷彿也有點不高興了,嘟著嘴兒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出聲表示不滿。

    紅衫女子低著頭輕聲道:「我家小姐有請將軍到裡閣一敘。她要用家傳古琴為將軍單獨奏上一曲。」

    「你家小姐?古琴?」劉冕更加疑惑了:那不就是芙玉口中那個不見客的寶貝女兒嗎?

    劉冕下意識的看向陪坐在馬敬臣旁邊的芙玉,只見她右手牽著左手的衣袖,輕輕抬起左手朝前平伸,做出一個比較恭敬的請的姿勢,臉上的笑容既溫和又神秘。馬敬臣自然也發現了芙玉這一個小小的動作,愕然的眨巴著眼睛,不解。

    劉冕心忖這地方怎麼處處透著一絲神秘?去一趟料也無妨。於是對著芙玉輕輕點了一點頭,從坐榻上起了身跟那紅衫女子朝裡閣走去。蘇蘇有些羞惱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馬敬臣則是哈哈的笑了起來:「我這兄弟,可以呀!」祝騰等人也眼巴巴的看著劉冕獨自離去,嫉妒得不行。

    馬敬臣看得眼饞了,低聲對芙玉道:「玉兒,我們也去靜室聊一聊吧?」

    「此間不好麼?將軍請再飲一杯。」芙玉笑容可掬的舉杯來敬。馬敬臣鬱悶的直撇嘴,無奈只好繼續坐下來喝酒。

    劉冕起身的同時,看到門簾下後的那名撫琴女子也起了身朝一旁的側門裡走去。紅衫女子帶著劉冕徑直走旁邊的裡閣小門兒走了出來,已經出了小院,來到後堂。舉眼看去,眼前一幢秀樓就在不遠處,三層的小飛簷兒磚瓦樓,琉璃閃亮彩絲飛舞。看來是一幢姑娘的閨閣。

    秀樓地下方,一名白衣勝雪的婷婷少女靜靜站在那裡。宛如弱柳臨風,彷彿就站在那裡等著劉冕。她臉上還戴著一面白色紗巾,看不清容貌。可看她神態舉止,卻隱隱透出一絲飄逸與神秘。

    「將軍請,那就是我家小姐。」紅衫女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自己卻停下步來。

    「嗯。有勞。」劉冕心中疑竇越深,抬腳朝秀樓走去。那白衣女子見劉冕走近來,翩然一個轉身輕飄飄的消失在秀樓小門前。

    躲貓貓?劉冕不禁有點好笑,徑直走到秀樓門前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樓閣不大,入門見室古樸典雅,陳設簡單卻隱約透出一股異邦風情。劉冕對這個時代的異邦風俗知之甚少,一時也無法斷定是哪國風情。只是正面木壁上地唯一一幅掛像引起了他的注意:畫上是一名中年男子,四平八穩的端坐在座椅上。不出意料的話。那應該是這家人的先人畫像,擺在這裡享受祭祀的。看那服飾裝束和髮型,怎麼看都不像是中原人。

    劉冕留意看了幾眼暗熟於胸,四下再觀察一番,空空如也的一樓台室裡不見那女子。旁邊有一架樓梯,看來她是上了樓。

    劉冕心道既來之則安之,至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於是抬腳朝樓梯走去。方才第一腳踩上樓梯。忽聽頭頂傳來一聲咚的吟響。琴弦撥動地聲音。

    劉冕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動:好悠遠深邃的聲音,彷彿直入靈魂深處!

    緊接著,琴弦繼續撥響,一曲輕盈明快的曲子奏響起來。空靈的曲調在木質的狹小閣樓裡來迴蕩漾,輕快的音符彷彿在歡快地跳躍。

    劉冕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變得輕鬆起來。這的確是一首令人心曠神怡的歡快曲子。一時聽得入神,他腳下居然停了下來。

    正在此時,他頭頂的曲調嘎然而止,一個柔軟舒緩又清脆悅耳的嗓聲傳來:「貴客臨門,為何躊躇不前?小女子一曲《迎客曲》已奏完,卻不見尊駕容顏。心甚失落。」

    劉冕啞然一笑,呱呱的鼓著掌走上了樓閣:「好曲,好琴,好嗓聲。在下唐突冒犯,請姑娘恕罪!」雖然眼下大唐民風開放,但隨便進入人家姑娘的閨房總不是什麼得體的事情。劉冕只好以禮相待先賠個不是了。

    剛上閣樓,劉冕不禁眼前一亮。這間小閣裝點得非常精緻別雅。一榻,一桌,四方擺放著四尊舞姿各異地玉雕舞女,如真人般大小。頭頂一盞琉璃玉碗燃著香油燈。桌旁一鼎香爐。散出淡淡沁人心脾的檀香。

    桌上擺放一琴,琴後便是那名玉面蒙巾的白衣女子。一雙靈動大眼,略帶笑意的看著劉冕。

    那真是一雙奇特的眼睛。很大,卻是單眼皮,而且眼角略微朝雲鬢邊挑起。再飾以淡淡的粉嫩金點眼影。透出無盡的神秘與妖魅。那眼神更如勾魂奪魄一般。令人暇思萬千。

    「將軍尊貴萬般,何須如此謙虛?」白衣女子坐在榻上低頭含胸略施一禮。「小女子蘇蒙黎歌,給將軍施禮了。將軍請坐。」

    「這是你的名字?」劉冕走到她對面的坐下,心中略微生疑。這樣的名字,很明顯不是中原漢人該有地。

    「是。」白衣女子略微低著頭,長長的粉頸宛如玉琢,「我從蘇蒙母姓,名喚黎歌。本來按中原習慣,像我這樣的女子是不該有名字的。但小女子不是中原人。」

    劉冕的眼睛略微眯起:「你是新羅人?」

    黎歌略露驚疑神色地抬眼看向劉冕,輕輕點了一點頭:「將軍好見識。小女子正是新羅人。」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新羅人。」劉冕如實說道,「我只是偶然聽人說起過一回,在新羅有蘇蒙這樣地姓氏。他們還曾是高句麗的貴族後裔。」告訴劉冕這些地,當然是在新羅混了多年的劉仁軌。他曾奉命坐守被大唐平定了的百濟故地,在當地經營數年之久。對當地風俗自然瞭如指掌。

    「我們卻不是什麼貴族,只是流落到大唐中原的苦命百姓。」黎歌淡然一笑,眼角宛如陽光綻放,「家父在數年前就已經過世了,留下我們母女相依為命。母親多次告誡於我,不可將我們的姓氏告之於人。因此,洛陽的人們都只知道我母親的名芙玉,卻不知她的真實姓氏蘇蒙。」

    「那你為何要告訴我?」劉冕不禁疑惑問道。

    「因為黎歌知道,將軍不是壞人。」黎歌婉爾一笑,一雙粉白玉手撫上了琴面,「將軍的威名,早已在神都廣為流傳。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血性男兒,又怎麼會是會壞人呢?」

    「難說。」劉冕戲謔的笑了一笑,心忖這事越發的詭異了。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千金閨女,怎麼會知道我的威名?如此刻意套近乎,有何用意呢?

    黎歌卻是不以為意的淡淡一笑:「我聽聞將軍有意收購我家傳的古琴。不知拿來做何用途?」說罷,黎歌靈巧的右手五指在身前的琴弦上一撫而過,發出一陣吟響。

    劉冕低頭看那琴,墨棕色的琴面古色古香,整個琴身華麗精緻細條流暢,只是在琴尾部分顯得有點突兀,彷彿是被利器削去了一截兒。

    「贈人。」劉冕如實回答。

    「贈予何人?」

    「朋友。」

    「是男是女?」

    「女。」

    黎歌略作停頓,眼角浮現出一絲曖昧笑意:「想必便是將軍的意中之人了?」

    劉冕大方的微然一笑:「也可以這麼說。」

    「那名女子,一定很漂亮,也會很幸福。」黎歌輕輕道了一句,聲音中卻透出少許的遺憾與嫉妒,「將軍很想要這面琴嗎?」

    「這的確是一面不錯的琴。」劉冕說道,「但我知道,這是姑娘的家傳古物。在下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橫刀奪愛,因此不敢覬覦。」

    黎歌聲音平靜的娓娓道:「此琴鑄成於四百餘年前,此時中原正當三國鼎立時分。相傳當時的中原名仕蔡邕為得此琴費盡心機,但一直未能了嘗心願,於是鬱鬱寡歡。後來他機緣巧合之下做成焦尾琴,才填補了這個心願的空缺。可是他自己也曾說過,縱然是焦尾琴,恐怕也難以比及此琴。」

    「未得到的,總是最好的。」劉冕淡然一笑。焦尾琴他知道,中華有名的古琴。想不到眼前這面琴還有這樣的來歷。也不知道這黎歌是不是在吹牛。

    「將軍字字珠磯,小女子深感佩服。」黎歌依舊語音平靜,「將軍若當真有意收下此琴,小女子倒是願意拱手奉送。」

    「什麼?」劉冕眉頭一皺,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樣一件家傳古物、價值連城的珍貴寶琴,她頭次見面就要莫名其妙的送給我——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8
第114章 婉兒到訪

    黎歌見到劉冕驚訝的表情頓時就笑了。大大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芽兒,彷彿還有一點詭計得逞的得意:「怎麼了,小女子敢送,將軍卻還不敢收嗎?」

    劉冕越發的感覺詭異,眼前的這個女子總給他一種迷離不可捉摸的感覺:「無功不受祿。在下憑什麼收下姑娘如此厚禮?」

    「不憑什麼。將軍想要,小女子願贈,就是如此簡單。」黎歌的雙手在琴面上輕撫而過,聲音如同流水一般徐徐道,「將軍縱橫捭闔笑傲沙場,視千軍萬馬如等閒。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是何等的豪氣干雲令萬眾欽慕。如今小女子不過是拱手餽贈一面古琴而已,將軍卻為何思前想後猶豫不決呢?難道小女子比那千軍萬馬更令人害怕嗎?」

    「不,這是兩碼事情。我有我的原則。我只是想知道,姑娘為何將此琴贈於我,而不是與我同來的馬將軍他們。馬將軍也是縱橫沙場的大將軍大英雄,比我更有資歷品銜也更高。」劉冕言下之意很清楚了。我劉冕不過是個官品不高資歷尚淺的小人物。你要巴結也應該找比我更有實力的人才對。

    黎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瞼略微抬起似乎露出些許不快:「將軍以為,小女子此舉是為了攀龍附鳳麼?實不相瞞,家母能在洛陽北市這樣的地方開起這一家清荷鶯菀,背後就少不了有人支持。別說是馬敬臣,就算是當朝宰相恐怕也沒什麼值得巴結的。黎歌一番誠意,卻換來將軍的百般猜測與懷疑。將軍如此小看黎歌,黎歌真的很傷心。將軍,請回吧!」

    劉冕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凝視著黎歌看了片刻。起身站了起來:「告辭!」

    「不送。」黎歌語調仍然平靜不帶一絲煙火氣息,但劉冕卻隱約感覺她已經有一些生氣了。

    待劉冕走到樓梯邊下了幾階,頭頂傳來一串咣啷的長吟聲,顯然是黎歌有點慍怒之下雙手飛快的撫過琴弦,發出的雜亂聲響。劉冕嘴角輕揚暗自一笑,不為所動的下了樓梯徑直走出秀閣之外。

這個黎歌。給劉冕一種神秘和不踏實地感覺。他還沒有自戀到會認為小姑娘是莫名其妙的看上了他,然後不惜一切的要來反追男人。再聯想到芙玉一閃即逝的奇異表情和眼神,整件事情,從始到終處處透著一絲神秘。

    奇了怪了,一家***窯子,還能與我劉冕有什麼利害關係不成?劉冕百思不得其解,悶悶的回到了馬敬臣他們玩耍的房間外。聽到裡面一群大男人在喲五喝六地行著酒令,靡靡絲竹之音四處氾濫。偶爾還聽到幾聲姑娘的浪笑,烏煙瘴氣吵成了一團。

    劉冕心中暗自苦笑,什麼高級娛樂場所,對馬敬臣祝騰那些人來說都是一個意義。幾杯黃湯下肚貞節烈女在他們眼裡也不過就是發洩對象,煮鶴焚琴這種事情他們最是擅長。

    經黎歌這麼一折騰,劉冕本來就莫須有的一點花花心思全數飛散了。再加上他生來就不太習慣打這種野食(害怕染病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心中又惦記著買琴的事情。於是乾脆離開了那處院子。

    劉冕走出庭院來到前堂直到出了清荷鶯菀,看下天色已是傍晚時分。冬日裡晝短夜長,稍後宵禁市集就要關閉了。於是他加快步子逛起了北市,在幾家琴棋書畫店子裡細細挑選了一番。大約花了個把時辰的時間,才買了一面稍有特色的好琴來,準備稍後送給上官婉兒。

    劉冕本待再回清荷鶯菀瞅一眼馬敬臣他們,但又怕到時候沒法兒脫身,於是作罷。反正馬敬臣他們也以為我被那裡的姑娘叫出去開房了嘛,應該不會以為我溜班了。想到這裡劉冕自己這暗覺好笑:雖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但類如嫖宿這種風流還是罷了吧。我終究是沒什麼大的興趣。

    回到家裡時天色已有些漸暗。韋團兒就在前庭院子裡急得來回踱著步子。焦急懊惱得不行。劉冕遠遠看到她那副模樣不禁有點好笑,出聲喚道:「團兒,你丟了錢袋還是怎麼了?」

    「呀,將軍你回來了!」韋團兒幾乎是驚喜得跳了起來,快步迎到劉冕身前來興奮地嚷道,「團兒生怕你今晚不回來了呢!太好了、太好了,將軍回來了!」

    「至於這麼高興嗎?我不回來,晚上睡哪兒呢?」劉冕故作不解的眨巴著眼睛曖昧的笑道。

    韋團兒的臉一紅,低聲道:「團兒就知道,應酬歸應酬。將軍這樣的好男人是肯定不會留連在北市那種地方的。如此上官大人也就不會生氣了,團兒也就吁了一口氣了。」

    劉冕拍了拍韋團兒的肩膀示意她和自己一起朝屋裡走:「團兒,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好。但有件事情你自己要想清楚:你究竟是該站在我地立場上想問題,還是站在上官婉兒的立場上想問題呢?」

    「這……」韋團兒一時有點愣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團兒自然都要為你們兩個著想。」

    「那要是我做了上官婉兒很不喜歡的事情呢?那你豈不是要向她告密?」劉冕臉色微沉冷笑一聲。「如此說來,你就是一個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了?」

    「啊。不、不!團兒不是奸細!」韋團兒一下就慌了,也顧不得腳下是堅硬的石板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團兒對將軍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只要將軍不嫌棄團兒,團兒就生是將軍的人,死是將軍的鬼,絕對不做出任何有背將軍的事情來!」

    劉冕立馬撇去了嚴肅冷峻的表情,淡然一笑彎下身來將韋團兒扶起,雙手輕輕拍著她纖細的肩膀:「團兒,你何必這麼緊張呢?你地心思,我還不知道嗎?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嗯?」

    「謝、謝謝將軍!」韋團兒仰著看著劉冕,一臉通紅眼淚就湧到眼眶邊上了。

    「乖,把這面琴拿去擺好,明日要送給上官婉兒的。我不過去北市逛了一圈買了一架琴而已,又怎麼會真的和馬敬臣那些人去鬼混呢?」劉冕將背在背上的琴來取下來交給韋團兒,輕言細語道,「晚上照例伺候我用膳吧。我一個人吃飯總沒胃口,有你陪著我才能吃得下。」

    「嗯!」韋團兒接過琴來重重的點頭,渾身上下都洋溢起歡愉的勁頭兒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著琴走了。

    劉冕坐了下來暗自輕籲一口氣,臉上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慢慢來,這韋團兒遲早都會要被我調教成功的。在我身邊安插這種小娘們來盯梢,不是肉包子打狗麼?嘿嘿!

    回到洛陽地家裡,就不比在長安老劉宅了。在這裡,劉冕就是當仁不讓的一家之主。吃飯的時候,若大的一個膳食監裡只有他一人孤坐在上席,唯有韋團兒在旁邊伺候,斟酒夾菜。四方站著幾名丫鬟和僕人,個個垂手而立目不斜視。

    劉冕雖然多少有些不習慣,但偏偏又感覺很好:自由,為所欲為,我的地盤我做主……嗯,感覺非常不錯!

    一夜安然無事。劉冕趕了幾天地路也多少有些累了,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方才睜開眼睛,外面已是大天光。細下一想,今天是自己的最後一天假期,從明天起就要開始上班了,恐怕就難得像如此這般清閒了。

    劉冕隨意地披了一件長袍扯著哈欠慵懶的走出房間外,慢吞吞的踱下了樓梯來到一樓正堂,赫然一下看到正堂正端坐著一個面如珠玉的美人兒:上官婉兒!

    劉冕彷彿夢未醒一般連連輪了幾下眼睛:「婉、婉兒?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照你那意思,我是來壞啦?」上官婉兒鳳眼斜斜一挑,多少有點慍怒和鄙夷的瞪了劉冕一眼,低聲埋怨道,「瞅瞅你,什麼德性!頭髮不梳臉也不洗,衣冠不整邋裡邋遢,咦,真是污人眼目!「哈,哈哈!」劉冕尷尬的大笑起來,「在家裡麼,總是隨意一些。婉兒稍後,我去梳洗——團兒、團兒那丫頭呢?」

    上官婉兒甕聲甕氣道:「被我差出去買東西了。你離了她就一切不能自理麼?」話中多少有點酸酸的醋味兒。

    劉冕啞然失笑:「不過是習慣了。你派來的人麼,我用得就是順手。嗯,我自己去洗漱。你稍坐一會兒。」

    上官婉兒拿起茶盞來淺飲了一口茶水,一邊喝還一邊搖頭苦笑:「以後來你家的客人哪,最好是自帶使喚的奴婢和茶水。主人可是粗心得很哪!」

    劉冕哈哈的笑了起來:「來人,好生伺候上官大人!」

    「是!」幾名僕人丫鬟一起應聲,都有點忍俊不禁想笑。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8
第115章 婉兒的來意

    劉冕用飛快的速度洗漱完畢,穿上一件圓領紫花的青色胡袍,戴上一頂大唐成功男仕標誌的黑色雙翅帽兒。照一照鏡子,嘿,小模樣兒周正多了。

    上官婉兒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已經悠閒的逛到了三樓琴棋書畫靜室裡。劉冕走上去時就聽到悠揚的琴聲傳出,曲調輕盈婉轉,讓人聽了心曠神怡輕鬆愉快。上官婉兒的手藝,果然不差嘛!

    劉冕揉了幾下睡得有點僵硬的腮幫子,笑嘻嘻的走上了三樓:「婉兒果然彈得一手好曲!」話剛落音,卻看到上官婉兒正在擺弄的那面琴,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清荷鶯菀裡見過的那把古琴嗎,怎麼會?……

    上官婉兒卻沒有抬頭理會劉冕,低頭專心的擺弄著琴弦:「這弦有點鬆動了,要調製。你別吵,在一邊坐一會兒。」那神情活像個幼兒園的阿姨在吩咐小朋友。

    劉冕不禁有點哭笑不得,輕輕踱到她身邊坐了下來,眼睛死死盯著那面古色古香缺了一角的寶琴,冥思苦想:這琴怎麼會到了這裡、到了上官婉兒手上?

    再看看上官婉兒的表情神態,這小姑娘專注做事的模樣還真是挺酷的,眉宇間隱隱浮現一絲英氣,很乾練。

    半晌,上官婉兒才停了手抬眼瞅了瞅劉冕:「調好了。」「哦。」劉冕木訥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起這琴的事情。

    「你怎麼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上官婉兒的眼神變得鋒銳起來,「你有何言語要對我講嗎?」

    「沒有啊!」劉冕故作愕然的搖了一搖頭,「只是許久沒見你了,想認真多看幾眼。」

    「呸,又來貧嘴。」上官婉兒白了劉冕一眼,臉上卻是微微發紅,「想不到你還挺識貨,居然送我這麼好的一面琴。說說看。這琴從哪裡得來的?」

    這下劉冕當真有點驚愕了,好在他控制情緒的能力不是一般地強,裝作淡定的微微一笑:「當然是買的。」

    「你哪裡來的錢買如此貴重的琴?」上官婉兒輕輕皺了一皺眉頭,顯然不相信。

    「也……不是很貴啊。我回到長安,自然就有錢了。」劉冕做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真誠模樣,憨笑。搬出劉仁軌來擔駕。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這琴如何到了上官婉兒地手中?真是奇哉怪也!

    上官婉兒狐疑的盯著劉冕,顯然還是不太相信這種無力的說辭,但又一時想不到破綻何在,只好緩緩的點了點頭:「難得你到了長安還記得我。這琴太貴重了,我不好放在宮中,以後就放在這裡吧。你怎麼能讓人隨便送東西到宮裡呢?昨天那個宮女把琴送給我的時候,都把我嚇著了。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臣在向我行取賄賂。得知是你所贈才讓我鬆了一口氣。」

    「哦……也好。是我思慮不周了,抱歉!」劉冕淡然的回答。心中卻驚疑道:清荷鶯菀的人果然神通廣大啊!她們不僅能和宮裡的人聯上線,還能打聽到我與上官婉兒之間地交情。這種事情知道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怪不是那個蘇蒙黎歌說,她老娘能在洛陽開起這家窯子店,背後少不得有人支持……看來還真是小看她們了!

    「好了,不扯這些閒事了。我今天不是來跟你閒聊也不是來跟你談什麼琴棋書畫的。」上官婉兒的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是太后讓我來找你的。」

    「太后有何吩咐?」劉冕也肅然正色,認真起來。

    「明天你就要到千牛衛當值了。後天。朝廷要舉行正月望期大典,就在洛陽北郊。到時候會有所有的朝臣和許多百姓都參加。」上官婉兒說道,「你身為千牛衛中郎將,到時候要隨伺太后左右護駕。一則不能失了禮數,二則要保護她地絕對安全。眼下時局動盪,難說有沒有人會想要公然刺駕。」

    「嗯,我明白。」劉冕鄭重的點頭。

    「至於宮廷禮數和當時注意的細節,就是我今天來的原因。太后怕你過於生疏到時候犯錯,派我來叮囑你。」上官婉兒認真的說道,「所以。今天一天你哪裡都不許去,就在這琴室裡聽我對你講那些禮儀細節。有些地方還會有動作要領,你必須在一天之內掌握了。明天千萬不能摟簍子。」

    「嗯,好的。」劉冕也應承了下來。

    上官婉兒輕輕吁了一口氣,神色稍稍緩合了一些:「你也不必緊張,那些東西注意一下就可以。你是讀過書的人,諸多禮儀對你來說也不難掌握。其實太后讓我來的另一層深意,她老人家沒有明說,我卻心知肚明。」

    「是什麼?」劉冕也一下提起了興趣來。他早就想到了,太后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派出她的心腹女官出來叮囑的。當中。必有重大情由。

    上官婉兒吸了一口氣,用眼神示意劉冕:「你去樓梯口邊看看,這等話不能入了別人地耳朵。」

    劉冕如言走到樓梯口邊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索性還走到樓下對僕人們叮囑,未得傳喚任何人不得上樓。這才放心的走回上官婉兒身邊坐了下來。

    上官婉兒凝神看著劉冕:「舉行祭典的時候。李賢要出場。」

    劉冕神色微微一凜:「如何出場?所為何事?」

    上官婉兒輕輕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大祭典,皇帝是必須出席的。李賢身為皇子。既然已經回到了洛陽也就應該出席。這一個多月來他影蹤全無這時候突然出現,我總感覺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太后恐怕知道,他與你之間有什麼默契,所以曾經提過一句,希望你最好是不要亂講話,亂插言,當作是什麼都不知道,當作與李賢是陌路之人。我想,這一句話她雖然說得隨意,但卻是事關你生死、能影響一些大局。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

    「謝謝婉兒!」劉冕重重一點頭,心頭閃過一道亮光:看來,李賢也與武則天之間達成默契了。祭典之上,他很有可能要干出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到時候和李賢一起出場的,會不會還有裴炎和官隴仕族的人?會不會不家大唐皇室的貴族?怪不得一路來的時候,洛陽正在戒嚴、兩京之間也盤查嚴密。原來大典之上要有許多地大事發生了。大典在洛陽城外舉行,還有百姓參加,難怪武則天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居心叵測之人這時候湧進洛陽來欲行不軌。

    「還有一件事情。」上官婉兒臉上多添了一絲憂鬱的神色,「你祖父劉仁軌也會被請到洛陽來參加大典。」

    「這又怎麼了?」劉冕不解的問道。劉仁軌身為三朝元老、當世宰輔,雖然留守西京可是這時候調到洛陽來參加一下大典,不是很正常麼?

    上官婉兒面色深沉的緩緩搖了搖頭:「這本身沒有什麼。可是……我今早替太后擬下了一份制書,當中有一項涉及你祖父的人事任命。本來我身為中樞女官這種事情不該告訴你。可是……我怕你犯糊塗被人算計,不得不以權謀私提前對你透露一

    「究竟是怎麼了?」劉冕也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重大。上官婉兒都以權謀私洩露聖旨來幫他了,可見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上官婉兒徐徐道:「太后要任命劉仁軌為文昌左相。也就相當於以往我們所說地尚書左僕射。主管文昌台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事宜,無異於當朝首輔地職位。」

    「嗯?」劉冕多少有點意外,「我祖父大人留守西京,已經告病在家,都老得有一點糊塗了。太后怎麼……」

    「你的意思是說,劉仁軌已經無法勝這一職務,對嗎?」上官婉兒略微撇了一下嘴,目光深沉地緩緩搖頭,「其實太后何嘗不知道?她這樣安排,或許就是故意讓首席宰相這個職務空缺。因為她知道,任命劉仁軌擔當這個職務,與空缺無異。」

    「是這樣?」劉冕不禁大感吃驚,「可是她為什麼這樣做?」

    上官婉兒滿懷深意的微微一笑:「因為,她要削武承嗣的權。之前,這個職務是屬於武承嗣的!」

    「啊?」劉冕這下真有點糊塗了,一時有點想不明白。

    「不明白嗎?」上官婉兒淡淡一笑,雙手輕輕撫著琴弦,「細心思索,你會明白的。」

    劉冕眉頭緊皺冥思苦想,終是難得要領。武承嗣不是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的子侄心腹嗎?大約在兩三個月前,武承嗣被封為周國公官拜尚書左僕射位居百官之首,從此大權在握,幫助武則天做了許多的事情。可是為什麼,武則天現在突然一下又要摘去武承嗣的這一切呢?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39
第116章 不得安寧

    劉冕悶頭冥思苦想,臉上神色千變萬化。上官婉兒見他神色緊張,雙手輕輕撥動琴弦,奏起幾個輕鬆的音符,讓他的神經活躍了許多。

    半晌後,劉冕心中突然一亮:明白了!這無非是她的帝王心術在作怪!

    「我明白了。」劉冕緩緩的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太后是不想朝廷之上有人一手遮天。哪怕是她的子侄,也不行。而且,她突然破格提拔武承嗣當這麼大的官兒,是有點於情於理不合的。她之所以這樣做,恐怕是為了試探朝臣的反應吧?」

    「說得不錯。」上官婉兒雙手停住按在琴弦上,音調也嘎然而止,「這樣的話你切忌不要在外面說,只要心裡明白就好。我就是擔心你想不通這其中的情由,以為你祖父真的飛黃騰達一躍衝天了,而讓你有恃無恐的做出糊塗事來。太后任命武承嗣當那麼大的官,她心裡也一直不太踏實。因為當初她聯合裴炎等人廢黜廬陵王時,就是因為廬陵王要破格提拔他岳父來當宰相。如今她自己卻破格提拔一個前不久還是流徒的侄兒做到當朝首輔,豈不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所以,武承嗣的宰相早就注定做不了多久。而且,太后這樣做也有向她的子侄示威的意思:那意思無非是說,你們的一切都是予給的,予隨時也可以收回。你們不可得意忘形。」

    「厲害!」劉冕由衷的感嘆一句。一則是說武則天心術厲害,二則也是感嘆上官婉兒的機敏和聰穎。她這中樞女官,可真不是平白無故就能當上的。武則天的這種絕密的心思她都能瞭然如胸,怪不得能在她面前如魚得水。

    「與此同時你也該能想到,劉仁軌取代了武承嗣的位置,武承嗣必然心懷怒怨。」上官婉兒面色沉沉,頗為憂慮的說道,「以武承嗣的資質,他是不可能想透太后此番做法地深刻用意的。他只會遷怒於劉仁軌——乃至於遷怒於你。所以。你必須要你這個心理準備:面對武承嗣的刁難。」

    「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劉冕的心裡多少也有一點揪緊了,「我從沒想過要去沾惹他,他卻未必就會放過我。我至今還記得當初在長安太極宮上,武承嗣處心積慮要太后殺我的情景。我與他無怨無仇,可他偏偏一門心思認定我是李賢的心腹。其實他不過是在針對李賢。但就是不肯放過我。」

    「你明白就好。」上官婉兒緩緩點頭,臉上憂慮神色愈濃,「太后雖然會廢掉武承嗣地宰相之位,但並不代表就會疏遠棄用他。他仍然司掌秘書監,是太后最親密的心腹大臣。這樣拿掉他的宰相之位,不過是向朝臣以示公允、向武家子侄施恩之後又在示威而已。所以,武承嗣名為降職,實際上仍然有很大的勢力和能量。你切不可小看於他——相反的。你祖父雖然官居當朝首輔了,可他卻不會有一絲的權力可發揮,他依舊只能留守西京在家養病。這個現狀你要看清楚。」

    「我明白的。我從來沒有天真的想過,我能憑我地祖父保得周全並飛黃騰達。」劉冕輕籲一口氣,緩緩點頭道,「如此說來,只要我一上任。就要無可避免的面對武承嗣的敵視與刁難?」

    「對。」上官婉兒鄭重的一點頭,「而且還有一個人你必須注意。那就是剛剛上任的千牛衛大將軍武懿宗。此人是武氏族親,太后的族侄,武承嗣最貼心的心腹之一。此人心胸狹隘性情殘暴……你到了他手下任職,要處處留心。」

    「哦?」劉冕地眉頭一下就擰緊了,「這麼說,我就是縮在千牛衛衛所裡也不得安寧了?」

    「的確是這樣。」上官婉兒的眉頭也擰了起來,頗為擔憂的說道,「現官不如現管。你能遠避武承嗣,卻無法逃避你的頂頭上司武懿宗。你切忌。不可以落下什麼把柄在人家的手上。要不然,武懿宗和武承嗣肯定會借題發揮,對你不利。」

    「嗯,我知道了。謝謝婉兒。」劉冕悶悶的吁了一口氣,***我就不能過兩天安生日子麼?

    上官婉兒繼續悠然道:「最近朝堂上會發生許多的大事,格局也越來越紛亂了,危機四伏。這種時候,一切都要低調隱忍,不可造次。你與李賢的那層關係,要逐漸淡化去。才能讓你脫離危機。不然,那始終都是一個命門所在。在這一點上,你要向你地祖父劉仁軌多多討教學習。他能身歷三朝屹立不倒,肯定有他的長處和妙處。」

    「嗯……」劉冕緩緩的點頭,回想當日劉仁軌也的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題。當時劉仁軌說。他之所以屹立數十年不倒。秘訣無外乎二字:忠、愚。忠於時局,大智若愚。

    這種事情。說來容易做來難哪!要不然哪裡會有那麼多翻船的大人物呢?

    「還有……」上官婉兒神色淡淡,雙手輕輕撫著古琴,神態十分的悠然。可她突然一下瞪起了眼睛,頗為惱怒的低聲喝道,「以後不許再去逛北市了!」

    「啊?」劉冕恍然一驚,隨即咬牙切齒恨恨道,「團兒這個叛徒、奸細。我、我饒不了她!」

    「你別怨團兒,是我逼她說的。」上官婉兒冷哼一聲,恨恨道,「你不錯嘛,挺有本事。才和她相處了幾天,她都會想著為你保守秘密了。你什麼時候膽再大一點,把她納為小妾收入房中呢?」

    「這……這哪兒能呀!」劉冕哈哈的乾笑起來,「婉兒,我地確是被幾個兄弟綁著去了一趟北市,可我沒幹什麼就回來了。這點相信團兒定然不會胡說!」

「哼,你要真幹了什麼,我今日還能對你說這些話嗎?」上官婉兒瞥了劉冕一眼,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那種在***之地尋花問柳的糟糕男人,我才不稀罕和他套近乎,更不會幫他、擔心他!」

    「嗯,婉兒就是這般嫉惡如仇,正派人哪!」劉冕呵呵的笑。這上官婉兒吃起醋來當真有點意思。這種時候,任誰也不會想到她是太后身邊最重要的中樞女官,不過就是個小心眼兒的小姑娘家家。

    「少貧嘴,不跟說這些了。我只知道,你以後不許再到那種地方去。」上官婉兒輕吁了一口氣,「好吧,該交待地事情我都說給你聽了。希望你自己多多斟酌,不要忘懷。那麼,現在我開始教你那些禮儀吧。」

    「嗯,好。」劉冕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

    「不許笑,嚴肅一點。你可別小看這種禮儀,到時候出了錯也是能殺頭的!」

    「是,上官將軍!」

    「不許貧嘴!」、「站直一點……哎呀,刀都挎歪了!」

    一場別開生面地禮儀課程開始了。老師很嚴肅,學生很調皮。師生之間偶爾還少不得秋波頻傳眉來眼去,時而又爆出一陣陣歡笑。

    樓下,韋團兒單手支頤枯坐在膳堂裡,皺著眉頭傻傻的想道:怎麼上官婉兒一來,他就笑得這麼大聲呢?以前我怎麼沒見他如此開心過。聊的什麼呀,如此投機……

    正在此時,劉宅大門口湧進了一群人,遠遠就聽在粗獷的大嗓門在吼道:「劉冕、劉冕!兄弟們又來啦,哈哈哈!」

    韋團兒驚得渾身一彈:哎呀壞了,那些臭男人又來了,準是又不干好事!要是讓上官婉兒撞到,那就要壞了!

    韋團兒急忙跳起身來朝外跑去。幾名家僕已經迎了上去賠話。領頭的依舊的是馬敬臣,祝騰和另外幾人也在場。馬敬臣粗著嗓門道:「你家將軍呢?快叫他出來呀,我們就在這裡等他!」

    「將軍別吵,小聲點兒!」韋團兒急忙跑過去,焦急的低聲道,「將軍家裡正來了貴客,在談很重要的事情呢!」

    「什麼貴客如此重要?」馬敬臣大不以為然的道,「那我們到大廳去等他。等他談完了,我們兄弟再出去玩一玩。」說罷抬腳就要朝裡面走。

    「別、別呀!」韋團兒伸開雙臂擋在他們面前,苦苦哀求道,「諸位將軍今日還是請回吧……我、我家將軍今日不可外出。他鄭重叮囑過了,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擾。」

    「喲呵,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還敢擋我的駕了!」馬敬臣故意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樣,摸著下巴眼冒精光嘿嘿壞笑,「不錯不錯,身子骨兒長得挺周正。該翹的翹該鼓的鼓。」祝騰等人頓時哄堂大笑。

    韋團兒的臉瞬時就紅了,緊張的雙手抱到胸前,怯怯道:「諸位將軍,婢子求你們了。你們……今天還是走吧!」

    一旁祝騰低聲道:「馬將軍,這小丫頭應該沒膽兒擔你的駕,看來天官兄弟的確是有貴客在府,有重要的事情。我們還是走吧,別讓他為難。」

    「也好。」馬敬臣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再衝著韋團兒嘿嘿一壞笑,揚一揚手帶著一群兵大爺閃人了。

    韋團兒長吁一口氣,渾身一軟,險些癱坐下來。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41
第117章 走馬上任

    第二日黎明,劉冕警醒的睜開雙眼,頭一個念頭就是:起床,該上班了。

    這才剛剛寅時初刻,也就是凌晨三點剛過不久。

    朝廷辰時初刻開始朝會,一般的大臣都要在卯時二刻以前到達東西朝代候班。洛陽城很大,許多朝臣不敢誤了事,都和劉冕一樣趕在這時候起床準備上班。而劉冕身為金鑾殿前的千牛衛中郎將,首先要到千牛衛衛所點卯應到,再趕到皇宮裡比所有人都先趕到朝會的殿前,提前戒嚴戍衛,排除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

    所以,大唐的中南海保鏢實際也是個辛苦活兒。只要有早朝,就別想睡好覺。

    劉冕翻身起床,就聽到門被敲響:「將軍、將軍,快起床啦!」是韋團兒的聲音。

    「我已經起來了,進來吧。」劉冕點燃了蠟燭,室裡變得亮堂起來。

    韋團兒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臉盆熱水:「將軍請洗漱。早膳已備好,馬匹也準備妥當。將軍赴職當差要用的將鎧戰袍也整理好了,就放在二樓的大廳裡。是否要現在取來給將軍穿戴?」

    劉冕眨了幾下眼睛看著韋團兒:「辛苦你了團兒。這麼早就安排好了這麼多事情,你什麼時候起的床?」

    「婢、婢子一夜沒睡……」韋團兒應了一聲,小臉兒又發紅了,輕輕低下頭來。

    「笨蛋,你怎麼能一夜不睡呢?」劉冕面帶笑意的斥責一句,「去,睡覺去。這裡不用你伺候什麼了。」

    韋團兒挨了罵反而笑得很開心:「婢子現在還不困,先伺候將軍吃過早膳出門應職了再睡覺也不遲呀!」

    「那好吧,隨你。只是以後你沒必要這麼熬夜了。」劉冕上前來洗臉,伸手在韋團兒的臉上捏了一下,「記住了嗎?」

    「是、是!將軍。婢子記住了……」韋團兒有點慌亂的低下頭。臉紅成了一片。

    劉冕卻是哈哈的笑了起來。飛快的洗漱梳頭,整起起衣服。韋團兒在一旁幫他疊被子,還幫他穿上將鎧繫上戰袍。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韋團兒多少還有一點自豪。看著銅鏡裡那個英武雄壯的男人,眼角綻放出一絲絲滿足的笑意。

    「去也!」劉冕狼吞虎嚥地吃過了早餐,大步走出居宅。韋團兒立在門邊這才吁了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胳膊肘兒往自己的臥房裡走去。

    胡伯樂牽著火猊就在大宅門口等候,看到劉冕來拱手就拜:「將軍!」

    「嗯,辛苦你了胡伯樂。火猊越來越健壯了,精神頭不錯,身上也刷新得很乾淨。」劉冕上前拍了拍火猊的脖子,翻身騎上馬,「我走了。你去好生休息。」

    胡伯樂拱手應過,看著劉冕輕喝一聲一騎絕塵而去。

    黎明時的洛陽彷彿還沉醉的睡夢之中。街道上沒什麼人影。劉冕騎著馬輕快地跑在大街上,馬蹄聲遠近可聞。既是上朝,他就不能就近走東城宣仁門了,必須繞走一段從皇城正門端門進入。

    火猊載著劉冕出了景興坊往南跑了一段,來到洛水河畔。然後沿著河道往西才到皇城之前。幸得出門早,原來這段路還不近。

    武將騎馬,文官坐轎。也有一些人乘坐的是馬車。皇宮門口人煙裊裊只有前來早朝的官員。劉冕現在還不認得哪個轎子是屬於哪位大臣,只是清楚能來參加早朝的都不是泛泛之輩。

    許多的車馬轎子都在皇城前略作停頓,接受守城衛士的檢核才能入內。也有一些馬車不必檢驗徑直不停的跑了進去。劉冕認得那種規格檔次的馬車,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員才能用地馬車式樣。這樣的人物,大可以在皇城皇宮暢通完阻。

    像劉冕這種檔次的小角色,還得停下來出示證件方能入內。

    劉冕下了馬,牽著火猊跟在兩座轎子後面朝門口走。負責檢驗的小卒很認真,一一查驗眾官的官憑。劉冕漫不經心的四下一看,目光停留在了一個熟人的身上:咦,他怎麼也來了?

    那不是那個大廢柴明麼?居然也穿甲戴胄一身千牛衛將軍地打扮!

    劉冕不禁有些愕然。這時明也注意到了他,投來的眼神頗為複雜,是敵非友。

    輪到劉冕遞上官憑了,他學其他官員模樣遞上官憑並說道;「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劉冕。」幾乎是在同時,旁邊也傳來明的聲音:「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明。」

    靠!

    劉冕心裡一下現出這個字眼,側頭一看,明也盯著他,頗有些氣惱和鬱悶。

    還真是冤家路窄!

    劉冕就真是有些想不通了。我拼著性命浴血廝殺博來個四品千牛衛中郎將之職,明這個大廢物小白臉憑什麼?明的表情彷彿也有些忿忿然,想來也是因為和劉冕又撞到了一起有些惱火。

    劉冕心下細一尋思,心忖這明的爺爺明崇儼當初也是武則天最為信任的心腹,無緣無故被人宰了給武則天鋪下一段路。武則天這樣補償一下明也是順其自然的事情。只是劉冕一想到以後就要和明這樣的左右相處。渾身就有些不自在。

    不過話說回來,明的長相身形倒是不錯。擺在那裡是個不錯的門面。千牛衛中郎將對外貌地要求是挺嚴格的。從這一點上看,武則天的確是量才用度了。

    劉冕順利的進了皇宮寶城,明也與他一起走了進來。二人同時翻身上馬,彼此冷眼的瞅一眼對方,不言不語的朝同一個方向而去。

    千牛衛衛所就在離端門不遠的寶城衙門裡。二人沒多時就到了。衛所前已經站了十二名千牛衛備身衛士在值守。其中還有一人是劉冕的老熟人:祝騰。他隨軍回朝後已被提為千牛衛備身。這對於出身貧寒又沒有背景的祝騰來說,已經可以說是飛黃騰達了。此時他正站在班列中對劉冕微笑示意。

    劉冕和明一起翻身下了馬來,已有小卒上前來牽馬。十二名千牛衛備身一齊拱手拜道:「劉將軍、明將軍!」

    劉冕本來還聽得很舒坦,聽到他們又給明拱手拜禮,心裡還真是憋屈:我怎麼又和這種廢物擺到一起了?晦氣!

    明則是有些洋洋得意的冷笑,當仁不讓地還比劉冕搶先一步往衛所裡走去。

    劉冕有點惱火的輪了兩下眼珠子,隨即釋然的冷笑一聲,搖搖頭也朝裡面走去。

    千牛衛衛所的正堂裡,還沒有幾個人。一個四十餘歲的乾瘦漢子坐在堂中,正是千牛衛六品長史。他身前擺著一副桌兒,上面有一本冊薄,專用眾人點卯。

    明已然上前報名:「中郎將明。」長史揮筆畫了一記。劉冕也只好上前:「中郎將劉冕。」長史也揮筆畫了一記,隨即還仰頭看了劉冕一眼,輪著眼睛拱手拜道:「閣下便是劉天官?啊,失敬、失敬!」

    「好說、好說。」劉冕拱手回了一禮。明在一旁輕輕哼了一聲,傲慢地走到一邊地椅子上坐了下來。

    劉冕卻是昂然站著,沒有坐下。因為他知道,這堂上的座位是不能隨便坐地。明初來乍來實在太不懂規矩了。

    這時馬敬臣走了進來,遠遠見到劉冕就笑開了:「哈哈,天官兄弟你來了。好早哇——閻老兒替我畫一筆,馬敬臣來了。」

    「是,馬將軍。」長史,也就馬敬臣口中的閻老兒不敢怠慢,揮筆畫下。

    馬敬臣大步走進來,一眼瞥到明不由得有點惱火:「誰讓你坐下的?沒規沒矩!見到本將來也不起身來迎,還大不敬的坐在首座——你睡糊塗了還是怎麼?」

    明嚇得一彈站了起來,慌忙立於一旁拱手來拜;「馬將軍請恕罪,末將初來乍到不懂規矩!」

    「哼,不懂規矩就學著點。人家劉冕為何沒有像你一樣?」馬敬臣虎著臉瞪了明幾眼,轉頭對劉冕笑呵呵的道,「頭一天來當值,還習慣吧?」

    「謝將軍關照。末將尚能適應。」旁人在場,劉冕也就按理給馬敬臣拜禮。二人擠眉弄眼心照不宣的一笑,各自心知肚明。

    稍後片刻,陸續又有許多人進來點卯畫押。千牛衛總共五名重要的將軍,分別是一名大將軍、兩名將軍、兩名中郎將,此時已經有四人出場。除了劉冕、明、馬敬臣,還有一人是劉冕比較陌生的,名喚張仁願,年紀大約在四十左右。此人身材比較高大強壯,頜下的鬍鬚很長很濃比較引人注目。劉冕對他印象較深,因為他身上也同有那種戰場上帶來的肅殺氣息,眼神深沉性格內斂,想必應該是一個經歷過沙場的飽戰之將。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41
第118章 惹上門來

    眾將都沒有坐下,而是各自站在一個座位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兒的偶爾閒聊幾句。馬敬臣和張仁願分別站於左右前例,依次下來當然是劉冕和明,等級高低差異一覽無餘。而且,大家都還在等著那個一直還沒現身的千牛衛大將軍——武懿宗。

    等了半晌,眾人都有些著急了。因為天色眼看著就要亮,馬上就要進皇宮準備早朝了。這時,武懿宗才晃晃蕩蕩的走了進來,一副睡意的模樣,不時還在扯著哈欠。

    劉冕看到這人,不禁有點哭笑不得:這樣一個傢伙,哪裡有大將軍的樣子?身裁瘦小還有些駝背佝僂,尖嘴猴腮三角眼,走路的時候腳下輕浮彷彿隨時都能朝兩旁摔倒。

    「拜見大將軍!」眾將都拱手來拜,劉冕無奈,也只好按下苦笑跟著一起行禮。

    這一聲吼彷彿還將武懿宗嚇了一跳,他輪了幾下眼睛驚乍乍的看了眾人一眼,隨即胡亂的擺了擺手道:「免禮!」

    站在班列中的明這時悄然上前半步,對武懿宗拱手一拜:「末將明,給大將軍見禮了。」

    武懿宗也停頓了一下步子,輪了幾下眼睛打量著明,點點頭:「哦,你來了。」

    劉冕心中暗自驚疑:這小子,什麼時候和武懿宗搭上交情了馬敬臣也回頭看向劉冕,臉色同樣的有些驚訝。看來他也弄不清楚這個中的情由。

    武懿宗沒有穿將鎧戰袍,而是穿著一身紫色的千牛衛大將軍官服,衣服上繡有對牛的圖紋,戴一頂雙翅帽兒。劉冕看他這副模樣就有些替做這身官袍的人擔憂。他得費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出一套兒讓武懿宗穿了才顯得合身的官袍出來呀?端的是鬼斧神工一般地技藝,值得驚嘆。敢情那衣服的背後還有特別的創意,做出了一些鑼鍋的設計。

    武懿宗大搖大擺的走到正位,堂而皇之坐下。眾將拱手而立分列兩旁,情形多少有些滑稽。一個武大郎似的主將。麾下眾將卻都是武風凜凜相貌堂堂(皇帝御率,這是最起碼地要求了)。

    武懿宗卻好像滿不在乎,他伸出兩根指頭輕輕搓了搓嘴角的鼠須,開口說話了:「都到齊了?嗯,很好。本將不會每天都這樣來親自點卯的,所以眾將還請自覺。還有。今天不是有兩個新來的嗎?那……誰?明,還有一個是誰啊?」

    「末將在。」明先行站了出來。劉冕也隨即站出來拱手而拜:「稟大將軍,末將劉冕前來應卯。」

    「哦,對,是叫劉冕。」武懿宗搓著自己的鬍鬚,眨巴著小眼睛打量了劉冕幾眼,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小模樣的確長得可以。怪不得被太后欽點為御前中郎將。唔……本將沒話說了。閻長史,給這兩個新來的多說道說道,讓人們知道規矩。」

「卑職得令。」身材瘦小地閻長史出聲應命。

    「那……誰,哦,劉冕。」武懿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劉冕身邊,仰起頭來有點不懷好意的斜眼瞥著他。「我知道你是什麼人物。但也聽說了,你喜歡惹事。但是,千牛衛可不比別的地方,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哦!」

    劉冕不動聲色拱手拜了一拜:「末將聽令,大將軍請放

    「唔,好。最好是別惹事……」武懿宗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背剪起手朝門外走去,朝後面扔了話,「就這樣散了吧!本將要去上朝了。馬敬臣、張仁願,你們安排今晨上朝的戍衛事宜。那……誰。劉冕和明,帶十二千牛備身率先入宮到仙居殿迎太后聖駕。記著呵,千萬別犯錯兒呀!」

    「末將得令!」眾將都出班拱手應聲,武懿宗佝僂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千牛衛衛所的門口。

    劉冕不禁暗吁了一口怨氣,眉頭有些舒展不開。正如上官婉兒預料地到般,武懿宗果然不是什麼善茬兒,一開腔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刁難之意昭然若揭。轉眼再看看明,這廢物此刻正站在那裡不停的冷笑,好不得意。

    馬敬臣輕輕拽了一下劉冕示意他到隔間休息室來。掩上門輕聲道:「天官兄弟,你啥時候得罪過武懿宗了?」

    「沒有。」劉冕眉頭輕皺的搖了搖頭,「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要主動湊上來為難我,也是沒奈何的事情。」

    馬敬臣頓時面露憂鬱之色:「武懿宗之人。心胸狹隘性情殘暴。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當千牛衛大將軍才不過六七天,明那小子又是如何與他搭上關係的?這下麻煩了。明可是你的死對頭呀!」

「怕個屁!」劉冕忿忿的吐了一口惡氣。眉毛一豎有點惱火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走著瞧!」

    馬敬臣愕然的愣了一愣,無語以對。他地眼前又浮現出劉冕在戰場廝殺時的情景。一人一馬渾身欲血,殺氣衝天千軍辟易,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的場面一一浮現。馬敬臣不禁輕輕打了個寒戰:武懿宗和明這樣的人物,估計劉冕能左右手各捏一個活活掐死他們。可是現在是回了朝堂,與當時在軍隊裡不同呀!

    時間不多了,馬敬臣和張仁願馬上分派眾將的任務。劉冕和明身為中郎將,要帶領十二千牛備身先去仙居殿迎太后來上朝。馬敬臣和張仁願自己,則是各帶一些人負責皇宮內的戒嚴和含元殿前的儀仗與戍衛。一切料理停當,眾將各自出發。

    明依舊還是那副性子,非要走在最前引路。劉冕也依舊懶得和他作這種小兒之爭,跟在後面帶領十二千牛備身進了皇宮。到達仙居殿門前時已是卯時二刻,離上朝的時間不久了。司禮宦官就在仙居殿前準備車駕,也快要妥當。他見到千牛衛來了,就朝他們招手:「來、快來,兩名中郎將,先進去請太后移駕寶鸞車。」

    劉冕和明分別應聲,一聲朝仙居殿內走去。二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但都默契的不敢壞了規矩,整齊的走進了寢宮裡。

    武則天剛剛梳妝完畢,上官婉兒正在親手給他插上一枚鸞鳳明珠頭釵。武則天看著銅鏡中滿意地點頭微笑:「不錯,還是婉兒心靈手巧,給我梳的頭最是滿意。咦,今日那千牛衛怎的還沒有來請我移駕,莫不是要誤了時辰?」

    「太后放心,肯定不會的。」上官婉兒看著銅鏡裡笑道,「太后,你真是越活越年輕了。你看你那皮膚,白裡透給比婉兒的還要亮堂白嫩多了。」

    「你這丫頭,盡會哄我開心。我可是比你大五十歲呀!」武則天嗔笑地責罵,上官婉兒嘻嘻地笑著又給武則天按起了肩膀。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喊:「末將敢請太后移駕前往含元寶殿!」

    「唔,來了。你對那小子蠻有信心嘛!」武則天慢悠悠的站起來來,意味深長地指著上官婉兒呵呵發笑。上官婉兒也嘻嘻低笑幾聲,攙著武則天朝外走。身邊宦官宮女也依次跟在了身後。

    門打開,劉冕和明各自拱手拜於一旁,齊聲道:「稟太后,車駕以備,請太后移駕!」

    「知道了,走吧。」武則天輕輕揚了一揚手,雙手支於小腹前,昂首挺胸朝前邁步。劉冕可是記得上官婉兒教的禮數,走在了武則天左手側前一步半,開道引路護衛安排。明顯然也熟知此禮,和劉冕一左一右在前開道。上官婉兒則是緊緊跟在武則天的身後,其餘官宮宦官依次在後。

    整個隊伍,僅有劉冕與明敢走在了武則天的身前。武則天一雙鳳眼左右瞟了一瞟,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似對這兩個帥哥兒門神還比較的滿意。

    少頃武則天出了仙居殿上了鳳鸞車,劉冕和明左右跟著一起上了車,站在車旁的護板檔架上,與車同行侍輦。十二千牛備身也跟在車旁,從旁護衛。

    一切料理妥當,司禮宦官尖著嗓門大聲道:「起駕——含元殿!」

    輦車徐徐車動,整個隊伍也朝含元殿行徑而去。劉冕一手握車鸞一手握刀柄,站著紋絲不動目不斜視。

    跟花瓶一樣……鬱悶!看來長得高大英武不盡然就是好事。劉冕心裡多少有點窩氣。

    武則天則端坐在鸞車裡面無表情,一席銀花黑袍讓她盡顯雍容華貴與威嚴大氣。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44
第119章 問客殺雞

    不久車駕終於到了含元殿前,文武百官早就進了朝堂在裡面拜迎聖駕了。車子停穩後劉冕和明各自跳下車來,帶領十二千牛備身先快步朝含元殿正殿跑去。朝堂司禮宦官也扯著嗓門大聲道:「太后駕到,文武百官早朝!」

    鐘鼓樓響起了大鼓聲,文武百官拜倒在地山呼千歲。劉冕和明小跑進了朝堂時,見文武百官都拜伏在地。他們二人跑到金鑾殿下站定,面向百官左右分立。一手握刀柄一手叉腰,擺足了英武的架式。十二備身則是站於百官的外側戒嚴,實際上就是朝堂之上的打手。誰要是不聽話了要拖出去,十二備身就會上前拿人。

    武則天不急不忙的上了龍尾道慢步走上朝堂,在拜伏的文武百官當中走過,直到走上金鑾寶殿,坐在了一席珠簾之後。

    「眾卿平身。」武則天的聲音居高臨下的傳來,文武百官謝恩站起。看那情形,她已經與皇帝沒什麼大的差別了。

    這樣的過程,估計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可是劉冕卻感覺很是新鮮。他如同門神一樣的站在金鑾殿下,一雙眼珠子四下掃動,打量著站在他對面的大臣們。可惜他現在認得的人並不多,只是認出了離他最近的尋個身裁五短、有些圓胖的傢伙,便是當初叫嚷著砍他腦袋的武承嗣。

    今天朝會似乎有點特別。眾臣拜過太后之後,朝會並沒有馬上開始。從金鑾殿一側走出幾名掌著拂塵的宦官,又高聲道:「皇上駕到!」

    劉冕心頭一震:喲喝,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冷藏多日的皇帝李旦終於露面了。

    文武百官也多少有點驚愕,劉冕清楚的見到武承嗣的臉皮抽動了一下,然後慌忙拜倒下來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冕沒有側頭去看,只是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然後聽到一個羸弱的聲音響起:「眾卿平身!」

    文武百官各自滿懷驚愕的站起。一齊將眼神投向那張空了數月之久地龍椅。劉冕感覺無數道目光就從自己的身上掠過,幾乎能將他洞穿瞭然後投向他的身後。

    武則天的聲音不急不徐的響起:「皇上,今日的朝會比較重要,請由皇上來親自主持,予在後垂簾聽政就好。」

    李旦地聲音誠惶誠恐:「皇兒謹遵母后之命。」

    朝堂之上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幾乎一根針落到地上的都能聽清。每個人都在心中想著同一個問題:皇帝幾乎是頭一天親政。究竟要宣佈什麼大事?

    李旦彷彿也有點緊張,躊躇的半晌,方才聲音有點發抖的開腔道:「朕身體多有不適,連日居於後殿休養,一切國事有勞太后料理。但今日朕特意上到金鑾殿上,是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與太后及眾卿商議。這頭一件大事,就是……給太后上尊號。」

    這話剛一落音,群臣沒有人敢吱聲。但卻發出一陣齊齊的驚咦之聲——那種由鼻孔發出的、不由自主地驚訝聲響。

    李旦略作停頓,隨即乾咳了一聲提高嗓門兒:「太后為我大唐基業夙興夜寐數十年,勞苦功高日月可鑑。朕以為,非上尊號不可彰其功德。朕擬定了尊號名稱為聖母神皇,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啊?——」這一下,驚呼聲則是更明顯了。劉冕也幸虧控制力很強注意力也很集中,才沒有不由自主的發出聲音來。

    尊號。一般是皇帝死了才有的稱呼,與廟號同時給出。這武則天身為太后現在就享有尊號就已經是開歷史之先河了,偏偏尊號之中還帶有神皇二字!

    這簡直就是裸的向天下人說明,她才是真正的大唐皇帝呀!

    群臣驚呼了一聲,但馬上又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再發出任何的聲響。誰都不是傻子,皇帝突然出現在金鑾殿來說這些,顯然是太后指使並一手策劃的。

    誰敢在這種時候跳出來說個不定,將會死得極慘極慘!

    眾臣沒一個敢吱聲,武則天卻是悠然發話了:「陛下。你此舉恐怕不妥吧?予尚健在,何須尊號?」卻閉口不談尊號中大不韙地神皇二字。

    李旦慌忙回道:「母后功高寰宇,不可依俗例規制。皇兒以為,唯有給母后上聖母神皇的尊號方能令天下人安

    「予還是認為,不太妥當……」武則天的嗓門兒比李旦宏亮悠長得子,顯然是底氣十足。

    這下人人都回過神來了。這不過是太后挾其兒皇帝,在文武眾臣面前演的一出雙簧而已!

    武承嗣的反應極快,快步閃出來撲通一下拜倒:「太后、皇上!微臣以為,聖母神皇這個稱號,非常適合太后!太后加尊號一舉。可令天下百姓歸心,從此同心同德效忠於朝廷!微臣敢以死諫,力勸太后接受皇上贈上的尊號!」

    「臣等附議!」一大片朝臣相繼跪倒,山呼贊同。

    劉冕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心中卻在冷笑:嗯。不錯。參演這齣戲的角色都配合得很到位。

    李旦也有些焦急的道:「母后。群臣一致如此推崇,太后就不要推辭了吧?」

    「請太后勿要推辭!」群臣也跟著一起起鬨。

    劉冕放眼看了一眼堂中。心道這其中或許也有許多良臣、忠臣吧?在這種事情上,他們也不會犯傻跳出來與武則天作對討個沒趣。喜歡出這種風頭的人,恐怕都該殺的殺、該抓地抓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識時務的。至少不會當面直逆龍鱗如同裴炎一樣跳出來觸怒武則天,為這種虛無的事情討個不得好死。

    半晌後,武則天長長的嘆了一聲:「哎,爾等這是為何?先請站起來吧。予其實也正有一事,要與皇上、眾卿商議。」

    「請母后示下?」李旦謹小慎微的道。

    群臣都依言站了起來,心懷忐忑的驚疑不定:太后還要說事?

    武則天悠然的開講了:「數月前,揚州爆發出一場叛亂,震驚天下。徐敬業不思皇恩公然造反,給大唐帶來極壞的影響。如今叛亂已然平定,予建議大唐可以改元、大赦天下以慶祝。皇上和眾卿以為如何?」

    「此舉甚妥。」李旦別無二話。對於這樣的事情,尤其是改元,滿朝大臣們也幾乎是習慣了。武則天臨朝稱制沒多久,都已經改了好幾個年號了。

    改吧改吧,你愛折騰就折騰吧。對於這種表面上地事情,群臣雖然心裡有些不爽,但也沒什麼意見可提。

    「改元與大赦天下一事,宜早行。予以為,皇上可於今日朝堂之上當眾頒旨,大唐改元垂拱,大赦天下。」武則天繼續道,「同時向天下人宣稱,予——大唐太后,正式還政於皇帝陛下。從此幽居於後宮,不再過問政事。」

    「呵——!」這一下,如同一枚重鎊炸彈扔在了朝堂之上,群臣徹底嘩然。連李旦也似乎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被嚇著了,當時就驚道:「母后……何故如此?這萬萬使不得!」

    劉冕木然的站在當場,身上也輕輕的震了一震倒抽一口涼氣:武則天,又要玩什麼?!

    群臣也按捺不住了,當時就像炸開了鍋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劉冕聽到的最多地聲音,當然是太后要還政,這如何使得?、叛亂剛平天下初定,不可造次啊!、是啊是啊,此舉傷筋動骨動搖國基,萬萬使不得!

    「肅靜——眾卿聽我一言!」武則天長聲一喝,滿堂頓時安靜下來。然後,她再聲音悠長地道:「予身為太后,也是當初的皇后和李家地媳婦,與眾卿一樣同樣也是大唐的子民。此次,僅因為我一人之故,而釀出揚州兵變這樣的慘禍,予心何安?」

    說到這裡,滿堂寂靜。武則天的嗓音如同從天空滾來,朗朗震爍——

    「揚州之地,伏屍百里屍骸成山,孤兒寡母呼天戕地千里無人煙,予心何安?「大唐基業,傷筋動骨國體飄搖,內亂之際外敵覬覦中原受危,皆因我一人之故,予心何安?」

    「先帝託孤之重,臨終淳淳曾言,讓予善輔皇帝安民撫國,如今大唐動盪飄搖,揚州數十萬軍民生於水深火熱之中,予心何安?!」

    此時,武則天的聲音已經有些激動,甚至還略帶上了一點哭腔:「予之初衷,無非是振興大唐安撫黎庶。如今,卻適得其反。予還有何面目居於朝堂之上涉足朝政—— 皇帝陛下英明仁德,當親臨金鑾寶殿專斷國事。予年歲已高不堪勞累,當退居後宮頤養天年。皇帝陛下,諸位愛卿,予字字真言發自腑肺,請明斷。」

    劉冕聽完眉頭輕輕一皺,心中暗忖:好一招問客殺雞、以退為進,實在是狠、高、妙!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5:45
第120章 李賢登場

    武則天撂出的話實在是太狠了。嚇得李旦三魂失了七魄,居然慌忙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跑下金鑾殿,驚世駭俗的來到了朝堂之中,當堂拜倒在地:「母后在上,請聽皇兒一言:先帝臨終之時,一再囑託母后輔政安邦。先帝遺旨,不可違備。徐敬業之流禍害江山荼毒百姓,與母后何干?賊人打出的旗號是匡扶皇兄廬陵王,反武復唐 ——然,大唐未失,談何匡復?徐敬業之流不過是混淆視聽、蠱惑人心!」

    「況,皇兄永壽郡王掛帥出征,成功平滅了徐敬業叛黨,已經在天下人面前擊穿其騙世謊言。肖小作亂實是難免,母后何故因此而蒙生退意,豈不是因噎廢食恰好中了歹人奸計?皇兒年幼無知朝堂百廢待舉,何時何地都離不得母后周全。願母后以天下江山為念、以社稷萬民為重,不可枉生退卻之念!皇兒肯請太后三思,萬望收回成命!」

    文武百官都快要被嚇傻了。皇帝在金鑾殿前下跪,絕對是古往今來聞所未聞的奇事一棕。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知道,這事要越鬧越大了,今天這朝堂之上,注定了要一聲接一聲的驚雷劈個不停!

    皇帝都跪拜下來了,文武百官哪裡還敢站著不動。連劉冕和明以及站在班列之外戍防的十二千牛備身也都面向金鑾殿拜倒下來,一起高呼:「請太后收回成命!」

    含元殿外的宦官宮女、龍尾道上戍衛的千百羽林軍和千牛衛衛士全都一同拜倒,齊呼請太后收回成命!

    誰也看不清珠簾後的武則天,此時作何表情。連離她最近的上官婉兒,也驚慌的拜倒在地頭也不敢抬起。

    她就這樣端坐如鐘紋絲不動,聽著金鑾殿外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輕輕的、微微的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抹稍閃即逝地微笑。

    「爾等……」武則天開腔了,聲音中滿是不情願。「當真要陷我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麼?」

    跪在下首的武承嗣扯著嗓門兒就開始吼了:「太后,微臣死罪斗膽上諫:太后如若棄政才是真正的不孝不仁不義!」

    武則天慍怒的一拍身邊座椅:「大膽武承嗣,你何出此言?」

    武承嗣也似乎是嚯出去了,以頭磕地連聲大呼:「微臣肯請太后先賜微臣死罪——然微臣的話,仍然要說:太后受託孤之重卻不思報效意欲退政,便是不忠;李唐先祖創業艱難。此當國家危難之時太后要撒手不管,便是無視祖宗基業,是為大不孝;太后日理萬機明察秋毫明斷乾坤,是萬民之所望。如今退政養閒而棄萬民求一己之安,是為不仁;太后為念一己之私名顧全小義而棄天下大義、棄民生國邦於不顧,即是不義!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太后如何辦得?微臣身為社稷之臣眼見太后犯下如此大錯,雖受千刀萬剮而死也要拚死諫上——願太后明察!」

    劉冕跪在一旁心裡直打鼓:這個武承嗣。可以啊!這一番說辭正氣凜然大氣磅礴,還真的有幾分氣勢。聽上官婉兒所言,此人野心雖大但資質魯鈍才疏學淺,哪裡能在一時間組織起如此強有力地說辭?想必是早有腹稿精打細算多時了吧?

    李旦顯然對太后還政之事毫無心理準備,此時聽到武承嗣這一番言語,也只顧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磕頭:「武承嗣所言極是!母后一定要三思、三思而後行啊!」

    「萬望太后三思!」群臣又跟著吼了起來。劉冕也扯著嗓子跟著吆喝了幾聲,末了撇一撇嘴凡中暗道:真是一場無聊透頂的政治秀!傻瓜都知道武則天不可能真心歸政。武則天自導自演這一場大秀。無非是為了堵住裴炎們與徐敬業們的嘴。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一副迫不得已才執掌朝政的架式來。

    雖然這種把戲很掘劣,但眼下看來卻是必不可少。武則天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繼續把政、並且不斷強化自己地位的藉口。這樣一場政治秀,實在是進行得太及時了。

    劉冕知道,今日之事不可能這麼簡單就結束。連皇帝李旦這樣的底牌都甩出來,哪裡只是為了上一個尊號、假意還政?

    好戲必然還在後頭!

    武則天一點也不著急。任由群臣在下面扯著嗓子大吼。不時又有另外幾名大臣跳出來喊幾聲大義凜然的話,強力反對太后棄政。

    這一場看起來有點腦殘、有點透逗、有點弱智的政治秀,由主宰天下地一群人足足演了近半個時辰。個個跪疼了膝蓋喊幹了嗓門,當真是群情激昂民意如潮。武則天方才不急不忙的從珠簾後走了出來。

    場面這才安靜下來。

    「諸位,都請起吧!」武則天慨然長嘆一聲,頗不情願的道。「天意如此,民意如此,予……只好舍一己之榮辱休戚,忝居這金鑾寶殿之中,繼續為大唐國事、為天下黎民蒼生嘔心瀝血了。」

    「太后英明!」李旦和群臣哪裡肯站起來,個個又扯起嗓子海呼山嘯一般的大喊起來。

    武則天走下了金鑾殿,親自扶起李旦,又對下首眾臣道:「聽予旨意——眾卿平身!」

    「謝太后!」眾人這才站了起來。

    劉冕輕輕的咧了咧牙,心裡多少有點鬱悶:煩,老是跪來跪去。他這時也才看清了李旦的模樣。身裁不高略顯瘦弱。年紀大約是二十出頭。也不知是皮膚好還是嚇得怕了,一臉慘白的像刷過漆一樣。比起他哥哥李賢來,明顯少了許多地氣質與閒定,一眼看去就是個膽懦怕事的主兒。

    李旦回了龍座,武則天也踱回了珠簾之後。文武百官也各自站了起來排成了整齊的班列。早朝繼續。今天果然還沒完。

    李旦清了清嗓子:「今日的第一件大事。看來沒有異議了。朕率領文武百官,給太后獻尊號聖母神皇。儀式在明日的望期大典上舉行。此外。剛剛太后說了改元與大赦天下一事,朕以為也當速行。朕命鳳閣即刻擬旨,經由鸞台堪定之後馬上頒告天下。大唐即日改元垂拱,大赦天下。」

    「臣等遵旨!」相關臣工上前領諾。

    李旦顯然是在武則天那裡聽了許多的旨令來辦事,此時如同唸經一般的說道:「此外,揚州平叛已經結束了,平亂有功之臣當予以重賞。」

    李旦說完這句,金鑾殿上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大家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征討揚州的主帥——皇子李賢!

    李旦的也似乎略有點緊張,強力地鎮定著自己沒讓聲音走調,但也有了一些略微的顫抖:「朕的皇兄、永壽郡王李賢,忠心王事恪守臣格,擔任平叛大軍主帥一舉消滅了徐敬業逆黨,當屬首功。雖然永壽王之前犯有過失,然功過相比,朕認為仍要對其進行獎勵,方能令天下萬民信服。」說到這裡,李旦有意的停頓了一下再道:「眾卿以為如何?」

    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劉冕清楚的看到,武承嗣的眼睛就在一個勁兒的滴溜溜亂轉,彷彿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此時,一人閃身出來朗聲道:「陛下,微臣以為,永壽王功高社稷忠心可嘉,理當受賞。當初徐敬業叛亂之時,曾假駱賓王之手制偽檄蠱惑天下,造成了極壞的影響。後來若非永壽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作檄文戳穿徐敬業之流的謊言並抨擊之,恐怕大唐的天下不會像現在這般安寧。永壽王之功,一在軍事平叛,二在忠心可嘉,三在維護了國體穩定與皇家尊嚴。有此三功,完全可抵以往過錯並受額外封賞!」

    劉冕凝神看了這人幾眼,方臉闊唇穿一身紫袍,看來應該是三品以上大員,可惜有些面生不認識。

    「李昭德此言正合朕意!」李旦生怕再跳出什麼人來說出什麼不同意見,馬上一拍龍桌作歡喜狀,「傳,永壽郡王——李賢!」

    劉冕宛如醍醐灌頂一般醒過神來,和明一起大聲道——「傳,永壽郡王,李賢!」十二千牛衛備身和站在外面地衛士們,將話一層層大喊著傳了下去。現在可沒有擴音設備,高高在上的朝堂之上都是如此傳令喊話。

    劉冕雖然目不斜視,但眼角的餘光瞟到了武承嗣,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在看。眼光似乎多有不善。

    這個時候劉冕也沒功夫顧忌什麼武承嗣了。他的心臟砰砰的跳了起來:今天地重頭戲,終於開始了!

    甚至可以說,這幾年來最重大、最引人注目地一場政治大秀,即將在眾目睽睽的金鑾殿之上、在主宰天下大局地一群人眼皮底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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