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復唐 作者:尋香帥(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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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ygoing1 2009-4-5 09:53: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563077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7:19
第三卷 鐵血鷹揚 第222章 將歸朝

    敦欲谷的一筆漢字,比劉冕的還要寫得漂亮。詞藻不乏華麗,措辭更是精準。劉冕看了他的信,心中多少有點驚愕:這條老狐狸,果然名不虛傳哪!

    看來,他是早就看穿了芙玉已經投誠唐軍,奇襲代州失敗後,他馬上就改變了軍事計劃。不僅令是取消了契丹的軍事行動,而且雲、朔二州的兵馬也飛快撤退了。

    不出意料的話,現在黑齒常之和張仁願,已經高坐在了雲州和朔州的城中,成功收復了這兩州。突厥的兵馬已經退出了長城之外,回到了他的本土。與此同時,突厥還會派人與大唐重修舊好。

    敦欲谷的信措辭比較委婉,但隱約可以看出一絲挑戰的意味:期待與劉冕的下次交鋒!

    劉冕看完信後微然一笑,說道:「看來,東北的仗真的已經打完了。」

    第二天,孫萬榮就動身前往洛陽了。劉冕帶人留在這裡,等候黑齒常之的軍令行事。連日征戰,眾將士都累壞了,難得的有這麼一段日子休整,也是挺不錯的事情。劉冕也就悉心養傷,恢復的速度不錯。

    足足過了七八天,黑齒常之派人來送信,約劉冕回燕門匯合。說朝廷已有旨意下達,讓燕然軍解散左鷹揚衛盡數歸朝。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劉冕將這個消息告訴眾將士的時候,眾人一陣歡欣鼓舞。

    出征在外這麼長時間了,誰不想回家呢?

    唯一有點心神不定的,便是芙玉。她不知道回了洛陽,等著她的是什麼。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有點忐忑不安。

    第二天,劉冕便帶著自己本部的六千人馬離開幽州,往燕門而來。

    不用打仗了,眾將士都很活躍。一路走來都很輕鬆。唯獨芙玉有些悶悶不樂。劉冕看在眼裡。也沒跟她多說什麼。眼看著要回朝了。劉冕心裡也在思索著許多的事情,想著回朝之後如何應對。

    數日之後,劉冕等人到了燕門,仍舊是那個大本營裡,黑齒常之高坐帥帳等著劉冕。張仁願、馬敬臣和左鷹揚衛的所有將士,悉數到齊。

    眾人匯聚一堂。高聲歡笑其樂融融。黑齒常之跟劉冕說了雲、朔二州的戰事。其實就在代州一戰結束後不久,突厥人的人馬迅速退出了雲、朔二州地界,收復這二州根本沒費多少力氣。說到底,代州一場血戰地收穫是極大地。這一招失手後,突厥人已經對這一次地軍事行動完全放棄了希望,恢復了他們擅長游擊戰的本色,打不贏馬上就逃了。

    所以此次出征。劉冕居功自偉,記首功!回朝之後,必有重賞!

    另外朝廷下旨,讓黑齒常之與左鷹揚衛將士一起回朝聽封受賞。李多祚封雲州都督、趙懷節封朔州都督,暫時率領右鷹揚衛留守這兩州。

    乍聽起來,這是一個挺不錯的好消息。可是劉冕心中細下一想:怎麼連黑齒常之也調回去了?莫非武則天仍是對他有些不放心?還是……芙玉的事情掀起的風浪太大,回朝之後會有另一番風波雲湧?

    黑齒常之彷彿看出了劉冕的擔憂。眾人散後將他單獨留了下來,二人私下對話。

    黑齒常之說道:「天官,恭喜你。此次出征你居首功。數日前朝廷來使宣旨。旨意中對你多有溢美之辭。想必歸朝之後必定飛黃騰達。」

    「多謝大帥。只是……」劉冕皺了皺眉頭,「大帥可曾知道,朝廷為何將你也調回了?」

    黑齒常之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君心難測啊……」

    劉冕沉默了片刻,說道:「末將在猜測,也許是因為芙玉出的事情太大了,而大帥你又與之有著某些密切的關係。因此為了防微杜漸,朝廷才將你召回。」

    「防微杜漸嗎?或許吧……」黑齒常之搖頭苦笑。「此事只在老夫預料之中。」

    劉冕尋思了一陣。說道:「現在看來,我們要想撇清麻煩。還就得從芙玉身上下手。首先,我們要想辦法保住她的性命,才有可能讓我們脫身麻煩之外。」

    「此言正合我意。」黑齒常之說道,「我們一開始想的計策,是讓芙玉戴罪立功。代州一戰得勝,也算是達成了這個目的。可現在問題就是……芙玉牽扯的人太多,其中敏感地人物更是不少。縱然太后有意放過她……難保沒有別的人想要除之而滅口。」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所以一但我們回朝,芙玉的處境就會比較危險。」劉冕說道,「她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證人。我們想要洗刷自己的嫌疑,就要力保她不死。然而這樣一來,我們就難免與一些人站到了對立面。」

    「比喻說……武三思?」黑齒常之苦笑的搖一搖頭,「老夫從來沒想過跟誰作對,只想安安靜靜的帶兵打仗。看來這回……是想避也避不開了。」

    劉冕也皺了皺眉頭:「芙玉知道的事情是太多了一點。如今她一暴露,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死。就連突厥人也對她恨之入骨了。明槍暗箭,會一股腦兒的向她襲來。」

    「苦命地人……」黑齒常之搖頭嘆息,「她這輩子,注定了不得安寧了。能不能保命,就看回朝之後的情況了。劉冕,你在朝中的活動能力要強一些,你多加努力吧。現在,老夫以私人的名義請求你,儘量保住芙玉的性命!」說罷,黑齒常之很鄭重的對劉冕抱拳行了一禮。

    劉冕急忙回禮:「大帥言重了!當初末將也說了,我等三人已是同舟共濟,又何須大帥多言?更何況,芙玉的確是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為幫我們擊敗突厥人立下了大功。於公於私,末將都會竭盡全力救她地!」

    「好。好男兒一諾千金,不錯。」黑齒常之拍著劉冕地肩頭笑得意味深長,「還有,別忘了黎歌。」

    劉冕無奈的一笑。沒有應聲而是岔開話題道:「大帥。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

    黑齒常之心領神會地一笑:「我知道。 你想老夫。關於扶餘豐的事情,那是不是一個謊言,對嗎?」

    「是的……」劉冕緩緩的點頭,「當時地情況下,我也想對芙玉善意地欺騙。只是……」

    「很殘忍,對嗎?」黑齒常之搖頭苦笑。「你很聰明,猜得很對。關於扶餘豐地事情,我全是編的。但我請求你,不要戳破這個謊言。就讓芙玉一直活在這個夢想之中吧。這至少……能讓她有所希望。像她那樣的人,如果沒了希望的支撐,會變成行尸走肉的。」

    「好吧……」劉冕點了一點頭,暗自嘆息道:早想到了這只是一個善意的欺騙。可憐地芙玉……

    兩天以後。左鷹揚衛大軍整備完畢,拔營而起南下歸朝。

    代州諸州縣的百姓,聞訊前來夾道歡送,排起了長達十餘里的人龍。 歡呼之聲此起彼此連綿不絕,表達著對這支打敗了外寇的王師的感激之情。

    為了路上的安全和方便,芙玉和黎歌這對母女也坐上了一輛車子,與軍隊同行。只是營宿的時候隔了開來。

    人多眼雜,劉冕也沒有和他們套近乎。直到數日之後大軍走到了洛陽境內,劉冕才頭一次和她們母女聚到了一起。

    劉冕看出。芙玉地神色間多有憂慮。

    「你在害怕嗎?」劉冕單刀直入的問。

    「說不怕,是假話。」芙玉長吁一口氣,眼神真切的看著劉冕,「但是這麼些日子以來,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是做錯了事情,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不指望能完全免罪,只有唯一的一個請求!」

    「你說。」

    芙玉認真的道:「我希望黎歌不要受到牽連。 以後能安靜平穩的生活下去。」

    黎歌動情的撲進了芙玉的懷裡將她抱住。低聲喚道:「娘,我要你永遠都和我在一起!」

    「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說這些話地。」劉冕正色道。「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我要和你交待清楚。黎歌,你先迴避。」

    「噢……」黎歌只得起身,乖乖的走到了外面。

    「有什麼,說吧。」

    劉冕便說道:「你鼎力相助燕然軍擊敗了突厥人守住了代州收復雲朔,完全可以將功折罪。從大道理上講,朝廷完全可以赦免你往日過錯。但是,明槍好躲暗箭難防。現在就怕武三思等人對你懷恨在心,要暗中治你。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這我也知道。」芙玉皺眉道,「我對他陽奉陰違並想利用他,他必然很是惱火。還有千金公主那些人,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利用他們。現在我的事情一敗露,他們必然惱羞成怒對我恨之入骨。而且,這些人私底下都或多或少有一點把柄在我手裡……你知道的,我甚至還幫太后引薦過薛懷義!」

    劉冕搖頭苦笑:「你幹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管是誰,都有理由暗中取你小命殺人滅口。所以現在,你只有唯一地一條活路。」

    「什麼活路?」芙玉急切地問道。

    劉冕低聲說道:「讓薛懷義私底下代你向太后求情。然後,你遠離洛陽,從此不要再出現在那些人的眼中。銷聲匿跡。」

    芙玉嘆了一口氣:「我也是這樣想地……我知道,我不可能在洛陽再立足下去了。我去倭國,找我那死男人去。」

    劉冕皺了下眉頭,很想告訴芙玉黑齒常之那番話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但他忍住了。

    就如同黑齒常之所說,像芙玉這樣的人需要希望作為信念來支撐。如果告訴她那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誰知道她還有沒有活下來的勇氣和決心?

    儘管這種欺騙很殘忍,但劉冕決定這麼做。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至少現在要將她的情緒穩住。

    大軍開到了洛陽城外二十里駐紮下來。朝廷來使者宣旨,讓黑齒常之與左鷹揚衛眾將,安排好兵馬宿營後就可以進洛陽歇息了,翌日參加早朝受賞聽封。

    隻字沒有提芙玉的事情。

    只有劉冕清楚武則天的辦事風格。芙玉牽扯到她的個人隱私,她是不會將事情公開話處理的。聖旨上說讓他們可以進城歇息,言外之意就是要劉冕不動聲色的將芙玉帶進洛陽,不必聲張。

    劉冕心中暗喜:只要事態沒有公開擴散,芙玉就多一份活命的希望。於是眾人換作了平服一起進城,先到劉冕家落腳。

    與此同時,劉冕還有些擔心被羈押在獄的父親和韋團兒等人。可是進門之後馬上鬆了一口大氣:父親劉俊正悠然的在院中散著步子呢!

    見到劉冕進屋,劉俊先是不可思議的摸了幾把眼睛,然後歡喜的喊道:「冕兒、冕兒你回來了!」

    劉冕也歡喜的快步迎上去:「爹,你沒事了?」

    「沒事、沒事!」劉俊喜不自勝的道,「半個月前我就被釋放了,據說是你領軍打了大勝仗,朝廷法外開恩就把我放了這幾位是……黑齒常之?是你!」

    黑齒常之哈哈大笑的走上前來:「劉俊老弟,虧你還認得老夫,哈哈!」

    劉冕將張仁願等人一一介紹給劉俊認識。眾人正宣暄著,遠遠傳來一聲喚:「將軍、將軍是你回來了嗎?」

    劉冕和眾人朝那邊一看,可不是韋團兒嘛!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7:20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3章 小別勝新婚

    《漢書•敘傳上》:「世俗見高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劍,遊說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神器,代表國家政權的實物,如玉璽、寶鼎之類。借指帝位、政權。

    幾個月沒見,韋團兒一點沒變樣,還是那麼喜歡臉紅。看她那情形若不是有諸多外人在場,就想一把撲進劉冕懷裡了。

    黎歌站在眾人後面看到歡呼雀躍跑來的韋團兒,眉頭一皺對芙玉輕聲道:「娘,這個小丫鬟好似和劉冕的關係不一般呢!」

    芙玉不禁好笑:「怎麼,你還不是他什麼人呢,就學著爭風吃醋了?」

    「娘我哪有!」黎歌羞赧的一低頭,困窘的搖起了芙玉的胳膊。

    眼見劉俊和韋團兒都沒事,劉冕自然是心情大好。樂哈哈的招呼眾人進了自家大宅,讓韋團兒去張羅人置辦酒席了。

    黑齒常之和芙玉還是頭一次到劉冕家來,四下觀望了一陣後嘖嘖稱讚,把劉冕家當成了旅遊景點一般。劉冕也就熱情的帶著他們四處參觀散心,對他們道:「今日就請諸位在寒舍暫且歇息一晚吧。連日趕路辛苦,也好放鬆休息休息。」

    眾人自然沒有意見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離家這麼久,劉冕也很是懷念家的感覺。雖然他知道,如今回朝之後將會面臨許多的洶湧暗潮,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逃避問題的人。戰場上的血火河山也趟過來了,又何懼這朝堂之上的冷槍暗箭?

    晚宴開席,眾人圍坐一堂,笑語生歡。

    雖然每個人都各有心思,但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任何不開心的事情。尤其是芙玉和黑齒常之,笑聲最大。席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這酒喝到妙處。芙玉好似有些醉了。居然還自己請纓獻上一曲歌舞。就讓黎歌撫琴。她親自獻舞。

    一曲劉冕等人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曲子,非常有特色地舞蹈。

    芙玉雖然也是三四十歲地人了,可是身姿依舊很柔軟靈活,跳起舞來便如少女一般輕盈瀟灑。惹得眾人一陣歡呼叫好。

    劉冕看著芙玉地樣子,心中暗自嘆道:強顏歡笑,苦中作樂……今晚過後。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命運呢?

    劉冕身邊的黑齒常之也是面帶索漠的微笑,淡然道:「這是百濟宮廷裡的舞蹈。當年,芙玉姐妹二人,就是百濟最有名的舞者。正因如此,百濟太子和王子,才慕名迎娶了她們姐妹二人。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沒有想到,今日卻在洛陽看到了百濟王妃地舞。真是滄海桑田孰難預料啊!」

    馬敬臣手拿一隻酒杯放在唇邊。卻沒有喝下,一雙眼睛如同被磁石吸住了一樣,死死的盯著場中。

    此刻的芙玉人如流雲紅袖翻飛,一雙眼睛顧盼生輝笑顏如花。她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百濟宮廷之中,面對著她對愛的王子和親人們,在欣然的歡舞。

    可在劉冕看來,她便如涅槃的鳳凰,正在烈火中淒豔地獨舞。她,會在烈火中化為灰燼。還是洗盡鉛華開始另一段別樣的生命旅程?

    一切的答案,不久便會揭曉……

    一曲舞后,芙玉醉了。或許是運動之後酒勁開始發作,又或許是當年的舞和曲讓她的心醉了。她回到座椅上後就抱著黎歌將頭埋在她懷裡,彷彿是沉睡了,又彷彿是在暗自流淚。

    席間突然很安靜,有點尷尬。

    劉冕喚來幾名丫鬟。將芙玉母女請離了客堂。帶到別院去安置歇息。

    劉俊不明故里,這時嘖嘖的道:「這舞跳得真好看……只是。我怎麼覺得這女子的心事極重啊?」

    「賢弟不必多言,來,喝酒吧!」黑齒常之舉杯來敬劉俊,呵呵的笑道,「愚兄還沒有恭賀你擺脫囹囫之苦,重獲自由呢!來,我們一起敬你一杯!」

    「呵呵,好!」劉俊是個老實謙和之人,呵呵直笑的就舉杯飲下。

    劉冕問道:「爹,我還沒有問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裡也沒有外人,你不妨說來聽聽。」

    劉俊一聽這話眉頭就皺起來,從來不發火地他將酒杯重重的頓在了矮幾上,面帶怒容的道:「說來,還不是拜柳氏那賤人所賜!哼,這賤人……真是家門不幸哪!」

    「賢弟勿惱。 細細說來聽聽?」黑齒常之也有點好奇了。

    劉俊嘆了一口氣道:「這柳氏初入我劉家家門時,太公猶然在世,她倒也本份厚道。且料太公剛剛仙逝,她就露出了本來面目。哎,家醜不可外揚啊……不過在座的也不是什麼外人,在下也就說說無妨了。那柳氏怪我無能軟弱,整個劉家的家業全是太公和冕兒在支撐,說我只是個混飯吃的閒人。真是氣人!」

    「太公遺言,讓我棄去爵祿回老家躬耕,其目的當然是為了不扯冕兒地後腿給他添麻煩。可那婦人過慣了京都地生活,習慣了錦衣玉食,跟我鬧得不可開交不肯去老家。於是我就將她給休了。且料,他前腳走出我劉家大門,後腳就跟周興混到了一起。 而且,她對我一直懷恨在心……於是,就向御史台告了我的污狀,說我背底里說太后地壞話。周興自然是借題發揮將我一家老小都拿下了。」

    劉冕聽得心頭火起,捏了捏拳頭按捺住脾氣,平靜道:「爹,你和團兒在獄中可有受到虐待?」

    劉俊聳然動容道:「沒、沒有!冕兒,你可不要亂來!不管怎麼樣,爹現在已經出獄了沒事了,你可不要橫生枝節!」

    劉冕知道,劉俊是老實巴腳的漢子,從來不會說謊。一說謊就慌得不行。看他這副神情。不用問也知道。他和韋團兒在雖不至於受了什麼大刑逼供。但絕對沒好過到哪裡去。

    一想到自己的老爹和女人被人拿進大獄裡,戴著腳鐐手鐐銬被人欺辱,劉冕心頭的業火就騰騰燃起。

    他知道,他和周興之間這樑子算是結下了。

    黑齒常之也來勸道:「天官,你父親說得對。如今周興等人很是得勢,你不要橫生枝節惹事生非。與小人斗。凶險異常啊!那比戰場之上的刀槍劍戟難防多了!」

    「我不犯人,人卻要犯我。躲是躲不掉的。」劉冕眉頭一揚,冷哼道,「現今酷吏橫行人人自危。縱然小心翼翼仍是難免被算計坑害。這事表面看來算是風平浪靜了,可我知道,周興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這話說得倒也在理……」黑齒常之搖頭嘆道,「我聽聞。周興和來俊臣等人現在已經是無法無天到極致了。據說,他們閒來無聊時就在家中玩一個遊戲。將許多大臣的名字寫在磚塊上擺在一塊空地。然後背對著那些磚塊朝後扔石頭來砸。砸到誰的名字,就去設計搆陷拿下那人。」

    「還有呢!」馬敬臣冷笑道,「周興可是個好色如命之人,而且有個癖好,專喜歡人家地老婆。 他要是看上了誰地老婆,就動用直權將那戶人家搆陷抄家,然後將那女人收入室中。」

    劉冕心頭一震:狗日地周興沒把韋團兒怎麼樣吧?

    眼看眾人越說火氣越大,張仁願急忙出來勸道:「諸位。諸位!酒後勿談國事!勿談國事!」

    眾人也都是明白人,這時各自恨恨的吁了一口氣,不再提起這一茬兒。

    劉冕心頭卻是蒙上了一層陰影,對那周興的恨意漸漸濃郁起來。心中就在算計著,怎麼收拾了這個混球。

    眾人再喝了兩巡酒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就各自散去了。劉冕讓人給他們都安排了客房住下來歇息。

    劉冕洗了個澡來到自己的臥室裡,有間房裡已經點著燈。不用猜也知道是韋團兒在等他了。從軍這麼久。數月不知肉味。小別勝新婚啊,劉冕有些心神悸動。不過一想到周興。他就有些興味索然和火大。這時推開門就大步走了進去。

    韋團兒正有些焦躁不安的坐在榻邊等他,心裡想著稍後地旖旎和溫存,一顆心正有些撲騰不安臉上也一陣陣潮紅。卜一眼見到劉冕進來臉色卻是有些不善,她不禁嚇了一跳,驚聲道:「將軍……你怎麼了?」

    劉冕走到她面前抓住她雙臂抬起來,沉聲問道:「周興那雜種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沒、沒有啊!」韋團兒還沒見劉冕發過這種火,心驚膽顫的道,「我們雖然下了大獄,但都沒有受到什麼虐待。恐怕是太后有所交待吧,太平公主彷彿也派人來打過照面。這是來俊臣後來告訴我們的……將軍,你不要想多了。真的沒事!」

    劉冕盯著韋團兒的眼睛看了一陣,判斷她沒有說謊。心中這才釋然,吁了一口氣道:「幸好他沒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否則,這一場大麻煩我是惹定了!」

    「將軍,你不要這樣!」韋團兒心驚的道,「周興現在是太后地心腹,深得器重極受信任。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你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呀!」

    「哼!」劉冕冷哼了一聲,心中暗道這種小人,別人怕他我卻未必!上了戰場我有方天畫戟,到了朝堂我也不會怕誰。和君子斗當用正兵,和小人斗當用奇兵。收拾周興這種人渣,就要不折手段!

    要玩陰謀詭計,我劉冕未必就輸給這樣的貨色!

    韋團兒驚魂不定的看著劉冕,低聲道:「將軍,你弄疼我了……」

    劉冕這才回過神來鬆開手,歉意的笑了一笑:「抱歉了,團兒。我一時激憤,抓疼你了吧?」

    韋團兒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肘兒,紅著臉搖頭笑道:「沒事的。」

    劉冕長吁一口氣擁她入懷,在她背後輕輕拍了拍:「不管怎麼樣,你們沒事我也就心安了。」

    「將軍平安歸來,婢子也很開心呢!」韋團兒將頭埋在劉冕的懷裡,低聲呢喃道,「將軍,從軍在外很苦吧?我聽說你打了大勝仗,很替你高興呢!但我更擔心你的安危。你有沒有負過傷呀?」

    「我這不是完整無缺的站在你面前了嗎?」美人在懷,劉冕胸中地血氣不由自主的加快奔流。房中的氣氛漸漸變得香豔曖昧起來。

    韋團兒將手伸到劉冕背後將他合抱起來,低聲道:「你瘦了呢!」

    劉冕揚起嘴角壞壞一笑:「那讓我看一下,你是瘦了還是胖了呢?」

    一隻手就已經撫到了韋團兒的腰間輕輕的揉摸起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親密接觸,但這麼久未經人事了,韋團兒仍如初夜一般渾身驚悸的顫抖,害羞的將身體緊緊貼在劉冕身上,不讓他地手往上移。

    她哪裡知道,這樣反而更加挑起了劉冕地情慾。她豐腴柔軟的胴體剛剛一靠上來,劉冕就有些無法自持了。

    當兵地人,苦啊,個個猛如虎。更何況還是懷抱著自己的女人。

    劉冕一伸手就將她攔腰抱了起來,驚得韋團兒驚聲叫了出來。

    二人仰身一倒,已經睡在了榻上。劉冕毫不客氣的將她壓在身下,趁勢撫上了她的雙峰呵呵的笑道:「看來至少胸部沒瘦。」

    「你……好壞!」韋團兒嬌羞的喘起了氣,一臉紅得像水蜜桃一樣,難為情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卻情不自禁的摟住了劉冕的脖子將他往下拉。

    二人的唇火熱的吻到了一起,如膠如漆愛意纏綿。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7:20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4章 受封金鑾殿

    激情的纏綿之後,韋團兒伏在劉冕的臂彎裡沉沉睡去,發出低微的鼾聲。劉冕以為自己也會像以前一樣疲累又放鬆的睡去,不料卻無半點睡意。天氣有點微熱,他身上出了不少汗感覺不是太舒服。於是拉開了韋團兒抱在他胸前的手起了身,徑直走到樓下空坪裡來納涼。

    夜色如墨星辰寥寥,夜半的涼風輕輕吹來,讓人感覺渾身上下都很舒適。

    也許是從軍在外養成了晚睡的習慣,劉冕這時候反而覺得精神十足。他敞開了衣襟坦露出胸膛來迎著夜風,在自家院子裡散起了步子。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愜意過了,劉冕的步子很輕盈,腦海裡也沒有想任何的事情。週遭只剩蟲鳴蛙叫,時間在草木的細響中靜靜的流淌。靜謐得一塌糊塗。

    府中各處路口和迴廊間都點了燈籠,劉冕不自覺的沿著燈光順著迴廊走到了後院客房。走到圓拱門外聽到裡面有細微的說話聲。走過去一看,後院涼亭裡掛著一盞燈籠,有兩個人坐在那裡聊著天。

    馬敬臣與張仁願。

    劉冕走過去打了個招呼,三人一起坐在了石桌邊。

    「睡不著嗎?」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然後一起笑了起來。

    「時間過得真快啊!」張仁願平常話並不多,這時感慨道,「我還記得當初我們三人第一次相聚,是在天官的宅中。轉眼數月過去了,我們打了勝仗回來。又在天官家中聚首。當初我們在千牛衛一起當差的日子。彷彿就是昨天。」

    馬敬臣也道:「剛剛我和張兄在聊,明天上了朝之後,我們還會不會同在千牛衛共事?天官,你說呢?」

    「誰知道呢?」劉冕無所謂的笑了一笑,「其實我也和你們一樣,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很捨不得和同生共死地兄弟們分開。從大帥。到你們,再到普通地小卒,都是一起趟過生死共過患難一起走過來的。我想,世間沒有比同生共死的情誼更珍貴的了。」

    「是啊!」張仁願唏噓嘆道,「我雖入仕多年也早就投身戎武,卻是第一次出征在外上到戰場。這幾個月以來,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變了。」

    「戰場是個煉爐。最能讓人轉變。」劉冕搓了下手,感覺總缺點什麼。這時一醒神道,「夜半閒聊,怎能無酒?我去安排!」於是喚來兩個僕人。準備起幾樣小菜三壺好酒,三人樂滋滋的坐下來小酌共飲。

    三杯酒下肚,馬敬臣就恢復了本色,嘿嘿壞笑道:「天官,你剛剛跟身邊那小丫頭快活過了吧?看你那神情就知道。」

    劉冕笑而不語,張仁願也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哪!天官兄弟豔福無邊,著實令人嫉妒。」

    三人都大笑起來。馬敬臣接道:「話說回來,黎歌那小姑娘你打算怎麼辦?我老馬活了這麼多年,也算是閱女無數了。還是頭一次看到像她那麼善良純真的女子。難得啊!世間恐怕再也難得見到如此純善之人了。」

    劉冕輕嘆一口氣:「說實話,我不知道。我現在根本沒心思想這些。」

    「我們也看出來了。」張仁願道。「這些日子以來,你的心事很重。可惜,我們幫不了你什麼。出征在外,我們尚能同袍共命;回到朝中,許多地事情我們是愛莫能助啊!」

    劉冕淡然的笑了一笑:「沒關係。許多的事情,都是我的私事。你們沒必要牽扯進來。我這人生得命賤哪,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得安寧。之前在朝中吧。就想著出征在外落得清淨;豈料我前腳剛走。馬上就有人算計我的家人。我算是想明白了,有些麻煩躲是躲不掉的。與其這樣。倒不如迎頭而上。」

    張仁願微然一笑:「見過你打仗的人才能明白,你是一個勇往直前不會退避地好男兒。放手去幹吧,我們這些兄弟都會支持你的。」

    「謝了。」劉冕直誠的一笑,舉杯敬張仁願。

    馬敬臣大喇喇的道:「我就不用說什麼了。我這條命都是你給地。啥時候想要,說聲。」

    三人一起大笑。喝得正起勁,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們三個可真不夠意思。大半夜的躲起來喝酒,也不叫我。」

    眾人回頭一看,是黑齒常之。

    黑齒常之呵呵的笑道:「看來都有心事,睡不著呀!那我們就喝到天亮,再一起去上朝吧!反正現也差不了多少時間了。」

    「如此甚好!」

    卯時二刻,太初宮含元殿上的鐘鼓樓裡傳來一聲鐘鳴,悠蕩的傳出極遠。文武百官從東西朝堂裡魚貫而出,結隊朝龍尾道上走去。

    黑齒常之、劉冕、張仁願、馬敬臣四人,則是留在了西朝堂,等候傳召。這是司禮宦官特意交待的,要他們四人在此候旨待宣。

    四人靜靜的坐在堂中等了近半個時辰,方才聽到遠遠傳來極大的呼聲:「宣燕然軍眾將帥上殿!」

    四人相視一笑,走出了西朝堂。黑齒常之居首,三人並列在後,一起走上了龍尾道。

    天地晴明風和日麗,御林軍的衣甲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龍尾道上一塵不染,鐘鼓樓響起了洪大的鐘鳴,層層從頭頂滾過。

    含元殿地鐘聲可不是隨便就能響起的。除非有重大的節日或是特殊的日子,才會如此連綿的響起。

    今天,則專程用來歡迎得勝而歸的功臣。

    至從平定新羅高麗之後,大唐就沒有再在對外戰爭中取得什麼值得一提的勝利了。燕然軍大破突厥,一舉收復朔、雲、代三州,地確是值得歡慶地巨大勝利。

    這對武則天來說。意義猶為重大。她擅長宮斗與權謀。卻有著女人天生地致命弱點不黯軍事。面對內部敵人地軍事叛亂,她倒是不太慌亂,因為國家政權仍然掌握著絕對優勢的軍事力量。可是面對夷狄的軍事侵略,說她不心慌那絕對是假話。

    尤其是多年前,大唐曾在對吐蕃的戰事中屢屢敗績。僅大非川一戰,薛仁貴就兵敗損失了近二十萬大軍。這幾乎是大唐有史以來最慘痛的一場軍事失敗。

    雖然那時候仍是高宗在朝,可是料理政事的是武則天。那一場失敗對她地打擊之大。無以形容。幸得後來吐蕃自己鬧出了內亂,才得以用和親的方式來暫時平息矛盾。饒是如此,吐蕃人仍是佔去了安西四鎮,對絲綢之路形成了很不利的威脅。

    如今突厥人突然崛起,悍然南下對大唐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武則天彷彿又感覺到了當年吐蕃帶來的危機。

    所幸,有這樣一場巨大的勝利來穩定局勢。這也就間接的向天下人昭示了:太后掌權,並不弱於李唐。

    這個中地政治意義。非同小可。無形之中,武則天手中又多了一把政治籌碼。所以,黑齒常之與劉冕等人於她來說,便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四人齊聲走進了朝堂之中。來到金鑾殿下。一如往日,龍椅之上空空如也不見皇帝李旦的蹤跡,武則天端坐於龍椅珠簾之後。文武百官拱手而立。

    「臣黑齒常之,張仁願,劉冕,馬敬臣,前來覲見!」四人一身戎裝以軍禮抱拳而拜,都沒有下跪。

    武則天並沒有急於說話,而是掀開珠簾緩步走了出來,在龍椅之旁站定。居高臨下的看了四人幾眼。點頭道:「赳赳武者,國之棟樑好!好!好!」

    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欣然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四人拱手而立目不斜視。

    武則天繼而走下了金鑾殿來,來到四人身前道:「大唐天下有卿等能臣猛將,何愁天下不定、胡虜不平?燕然王師,實乃我大唐建國以來屈指可數的鐵軍雄伍;燕然將帥,忠烈雄武破敵如竹。威震敵膽莫敢誰和。予心甚慰;大唐天下子民。其心甚慰!」

    「謝太后!」四人齊聲回應。

    群臣雖然沉默無語,但都在心中暗道:太后從政多年。很少在如此公開地場合稱讚於人的……如今對燕然將帥全然不惜溢美之辭,想來這些人要飛黃騰達了。

    「如卿等能臣猛將,當挑起國之重擔,分憂天下。」武則天揚一揚手,「上官婉兒,宣旨!」

    劉冕輕抬了一下眼瞼,看到上官婉兒從珠簾後走出。數月不見,她沒有什麼改變。金鑾殿上,她也沒有多看劉冕一眼,而是公事公辦走到龍椅之旁,朗聲宣旨。

    劉冕一聽這聖旨,就知道是出自上官婉兒的手筆。文辭華麗朗朗鏗鏘,將黑齒常之和劉冕等人讚了個天花亂綴,彷彿成了亙古未有社稷棟樑。

    之後,自然是封賞。

    身為燕然軍主帥,黑齒常之自然當居首功。徐敬業叛亂之時,黑齒常之是右鷹揚衛大將軍,爾後一躍成了江南道行軍大總管、繼而燕然道行軍大總管。可是他的實際職務,仍是三品大將軍。這一回,聖旨恩賜將他提拔成了文昌右丞平軍國章事。也就是主管國防軍務的副宰相,相當於一個國家軍委副主席。但是,實際的軍權卻沒有了。右鷹揚衛留在了雲、朔一帶鎮守,統兵大將是李多祚與趙懷節等人。

    明升暗降奪其實權,這個待遇只在黑齒常之與劉冕的預料之中,也沒什麼出奇的。

    首次掛印出征的大將軍張仁願,可以說是一飛衝天。此前他不過是個從三品的千牛衛將軍兼殿中侍御史,如今卻被提拔為右千牛衛大將軍、兵部侍郎。一舉成了禁中最有實權地大將軍,和議決國防的兵部要員。

    聖旨挺長。說到劉冕時,更是讚譽頗多。一路行來,劉冕全然不知市井民間如何。如今聽了聖旨才依稀明白,原來他劉天官,已經風傳天下幾乎成了一段傳奇。代州城前的纍纍白骨,鋪就了他崛起的路基。

    「大唐劉天官,天下猛將威震敵膽,身先士卒千軍辟易,蠻夷膽裂星月戰戰……擢其為左千牛衛大將軍,賜封神武候實封二百戶。」

    「臣領旨謝恩!」劉冕謝過後心想:我升了兩級成了左千牛衛大將軍,那武懿宗去幹嘛了?

    劉冕不自覺的抬眼看了一下金鑾殿下以前自己站的那個位置,兩個不認識的傢伙站在那裡,連明也不見了。想必應該是右千牛衛地中郎將在當職。

    馬敬臣地封賞也不錯。官升一級成了左金吾衛大將軍。雖然手下的兵少實權有限,卻是一個清閒又油水很足地衙門頭頭兒。

    金吾衛說穿了就是純粹的皇家儀仗隊。但逢重大慶典或是皇帝出行時,張打旗號擺陣勢的,相當於一個後勤部隊。可是這支部隊的裝備待遇都是最好的。

    劉冕不禁心中暗笑,武則天還真是識有善用。馬敬臣這貨,就適合在這樣的地方混。

    其餘的燕然軍眾將,都得到了陞遷。沒有歸朝的李多祚等人,都各有封賞。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武則天對這支得勝歸來的左鷹揚衛大軍及其眾將,都表示了最大的信任。黑齒常之暫不必說,劉冕、張仁願和馬敬臣,都成了禁中御林軍的統帥,直接負責皇宮禁衛。

    毫無疑問,他們就是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將來重點培養的青年將領,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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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5章 朝堂新貴

    朝會散後,群臣依次退出了含元殿。還在龍尾道上時,就有許多人對黑齒常之和劉冕等人道賀送喜。

    最先上前來的,是宰相蘇良嗣、李昭德和魏元忠。從今往後,黑齒常之也與他們一樣要同在閣部議事了,是為親密同僚。這三人也拿出了風度和器量來,主動先上前來示好。

    其次,便是一些御林軍的將領。其中有兩人劉冕可是熟悉得緊。剛剛上朝時沒有用心注意,現在才赫然認出。

    一個就是和劉冕、馬敬臣一起有過結義之情的李知士。他剛剛從揚州調回洛陽來,擔任了左監門衛將軍,官拜從三品;另一個則是當初劉冕一戰成名時的頂頭上司雷仁智,如今官拜正三品左監門衛大將軍。同是皇家御率樞要大將,此前又頗有交情,再次相見自然多了三分親近。

    閒聊之中劉冕才得之,原來之前的左千牛衛大將軍武懿宗已經升大官了,做到了北衙大都督。北衙,即是皇城禁衛軍的總稱武懿宗,儼然成了皇城禁衛軍的總司令。

    而明,也被他的好舅舅雷仁智調到了左監門衛擔任從四品中郎將。雖然銜級沒有提高,可是職事卻舒服了許多,再也用不著每天起早貪黑在金鑾殿前伺候了。

    上前來道賀的群臣之中,劉冕對其中一人格外的感興趣。

    他叫狄仁傑。五十多歲,身形高瘦目含神蘊,別有一番說不出的儒雅風度。

    且不說此人在歷史上鼎鼎有名,劉冕自至仍牢牢記得自己當初在長安太極殿時,當眾說出要請李賢掛帥時的情景。那時。武承嗣第一個跳出來,喊打喊殺恨不能當場斃了劉冕。唯獨只有狄仁傑挺身而出贊同劉冕的觀點。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劉冕就對這人頗有好感了。於是與他多作攀談了幾句。

    一群臣工且走且聊談笑風生,已經下了龍尾道便要分道各歸衙門辦差。蘇良嗣等人打趣說要黑齒常之和劉冕等四人準備燒尾宴。招待眾臣友。四人自然不會推托。全都樂哈哈的應承了下來。

    燒尾宴。是如今大唐官場上剛剛開始流行地一種聚會方式。但凡學子登第入得仕途,或是官員陞遷,都時興擺起酒宴來以示慶賀。燒尾有幾種說法和意思。一是傳說鯉魚躍龍門時,要被天雷燒去魚尾方始成龍;二是傳說虎變成人,尾巴難辦,必須燒掉其尾;三是說新羊初入羊群,因受群羊觸犯而不安,要燒掉新羊的尾巴,它才能安靜下來。

    燒尾,便有了平步青雲官運暢通的意思。向對方討要燒尾宴。其實也就是一種道喜和祝賀。

    眾人正寒暄著,身旁走過一群人。聽其中一人高聲道:「恭喜恭喜呀!燕然大捷,英雄們凱旋歸來,真乃可喜可賀啊!」

    眾人回頭一看,出聲的不是別人,武三思也。他身邊就跟著宰相岑長倩、右玉鈐衛大將軍張虔勖、右金吾衛大將軍丘神、文昌左丞周興、御史來俊臣,以及北衙大都督武懿宗、納言(宰相)武攸寧等人。大約有十幾二十人。其中有一半是武家地子侄。如今他們全都位居朝堂高位手握重權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在朝為官地人都不會撕破了面皮跟誰當眾鬥狠。於是黑齒常之和劉冕等人也是笑臉相迎,抱拳而謝。

    劉冕自然少不得多瞟了周興和來俊臣幾眼。周興黑胖地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眼神卻是冷淡如冰頗有些不屑。來俊臣仍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樣打著哈哈。

    兩群人在空坪上略作閒敘了幾句,便各自分道揚鑣。

    雖然沒有人點破,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如今這朝堂之上,兩派黨爭已經十分之鮮明了。

    一黨。便是以武三思為首的武黨。這一黨因其與太后的親密關係。勢力日漸龐大,大有權傾朝野的傾向。此前這一黨的領袖是武承嗣。可惜他被某個彪悍的小太妹沒收了一個零件,從此便銷聲匿跡再沒怎麼露過面了。如今這新上位的武三思,表面看來不如武承嗣那樣鋒芒畢露,其實心術更深手段更多,實際上比武承嗣要厲害得多了。

    便如常言所道,咬人的狗不叫。武承嗣就是那種吠得最凶地貨;而武三思不僅外貌要比他堂兄武承嗣英俊瀟灑了百倍不止,行為舉止更添風雅氣度。若不知其底細初見其面,還會以為他是個謙謙君子。而且,武三思最大的特長就是哄武則天開心,而且從來不會面紅耳赤的與任何人在公開場合做何爭吵。

    用芙玉跟劉冕的話來說,如果武承嗣是惡狗,那武三思便是毒蛇,劇毒無比又悄然無聲的那種。

    這一黨之中,除了數量龐大的武家子侄,還有宰相岑長倩以及諸多武則天一手提拔起來的北門學士們,他們官居高職執掌要樞,位高權重個個顯貴。此外軍隊之中也有將領丘神和虔勖等人。這兩人打仗地本事稀疏平常,但名頭卻是極響。其原因就是他們帶兵平定了李家皇室的叛亂,親手屠殺過李家皇親。另外周興與來俊臣等這幫酷吏,也是武三思的忠實走狗。這些御史如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深受武則天器重和信任。

    另一黨,則是以宰相蘇良嗣、李昭德、魏元忠為首的李黨。整體來說,實力偏弱。但是這一次對突厥的戰事結束後,這一黨的實力又有所增強。原因很簡單,因為朝廷剛剛提拔起了一批青年才俊,他們因為與武三思等人的利益衝突,不由自主地會要靠攏到這一邊來。

    這其中地代表人物,便是劉冕。

    其實劉冕的初衷,並不想依附於任何一黨攪進黨爭中來。可是世事無常。形勢逼迫他不可能完全地保持中立。也許真的是物以類聚,劉冕和魏元忠、蘇良嗣這些人就是談得來一些,和武三思、武懿宗這些人死活尿不到一個壺裡,和周興等人更是結下了樑子。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黑齒常之並不屬於任何一黨。他是投誠的番將。在朝中根基淺薄。一直都在軍隊裡打拚。剛剛歸朝的他沒有落腳之地,自然而然地和他地親密部屬、劉冕等人一起站到了李黨一陣。

    如此一來,朝野上地黨派就越發鮮明了。李、武二黨並肩而立,各不相讓。

    而風頭正勁的朝堂新貴劉冕,則成了李黨的頗具代表性的青年才俊領軍人物。或許武則天的初衷是想提拔起一批自己的心腹戰將來幫她掌控軍隊。可是朝堂黨爭並不是君王所能一手把持操縱的,她只能從中調和並加以駕馭。

    而且這兩黨之間,還有一個人身份最是特殊。他既不屬於武黨,也不屬於李黨。而且這兩黨的人物,都不敢輕易得罪、甚至不敢輕易提及他薛懷義!

    這個人從來不會出現在朝堂之上,甚至很少公然露面。可是劉冕卻隱約聽說。如今的薛懷義可是囂張得緊了。時常乘著御馬在皇宮之內橫衝進撞,連宰相專用的南牙之門也是照進不誤。到了宮外,他更是跋扈之極,一般地王公貴胄遇到了他都要點頭哈腰笑臉相迎,就不用說一些普通的官吏和百姓了。

    當然這之外還有一人,比薛懷義更加特殊。那就是薛紹叛亂一案後一直被冷藏在後宮的太平公主。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太平公主情況如何。只不過,所有人都清楚。這個人永遠不可忽視。

    因為她是太后最愛的女兒、最信任之人。就目前而言,任何人都無法與之相比。朝野之間隱約有傳聞,說武承嗣遭殃全是太平公主陰謀算計。饒是如此,也沒聽說任何太后責備太平公主的傳聞,反道是此前鋒芒畢露敢稱當朝第一人的武承嗣,就此消失不見了人影。

    這一對母女整天躲在後宮商量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久離朝堂。劉冕急需瞭解許多當今朝上地事情。和眾臣攀談了許久。方才各自散去。正準備回左千牛衛衛所接管兵符印信上任,一名宦官快步而來將他喚住。說是太后傳召,讓劉冕到仙居殿見駕。

    劉冕心道,這才是武則天的辦公風格嘛!我這裡還有許多的私密事情等著來和你商量呢,怎麼可能不私下召見我呢?

    於是轉道往仙居殿而去。

    今日在御前當值的是右千牛衛的人。 雖然他們都跟劉冕不熟,但也都知悉了劉冕已是左千牛衛正印大將軍,因此格處禮敬有嘉。

    劉冕徑直到了御書房門外求見,片刻裡面的執事宦官出來,讓劉冕入內。與此同時,一串兒宮女宦官都迴避出來。

    入得內房,果然只有三人在場。武則天、上官婉兒和劉冕。

    上官婉兒如同往日一樣站在武則天身側伺候,劉冕進去時也沒有東張西望,目不斜視的見禮。

    「免禮。」武則天地聲音很平靜,甚至有點和藹可親笑容可掬。她道:「劉冕,征戰辛苦了。此番立下大功,予甚感欣慰。但予聽說你曾受傷,可有此事?」

    劉冕抬了下眼睛,看到上官婉兒眉頭輕顰頗為憂急,卻又不好開口說話。

    劉冕道:「謝太后關心。微臣力戰之時中了一枚冷箭,所幸只是皮肉之傷,已然痊癒。」

    「嗯,那便好。」武則天點了點頭頗帶讚許之意地道,「三戰代州,你居功甚偉。一仗完敗阿史那德元珍,二戰兵不血刃收復代州,三戰殺敵逾萬保住了代州,乃至整個戰局受益直至全復雲、朔邊關。如今你的威名,已是傳遍九州威震夷狄。大唐百姓稱你為神武天將軍,夷狄則懼你為鬼龍神將。數十年來予所知道地大唐將軍之中,唯薛仁貴令夷狄驚懼如此。劉冕,你很不錯呵!」

    劉冕自嘲的笑了一笑:「微臣不過匹夫之勇罷了,無足掛齒。」

    武則天的心情彷彿也是不錯,此時呵呵的笑道:「燕然大捷令舉國振奮。劉冕,你可是成了大英雄啊!如今你回得朝來,尚有何請求?」

    「微臣但求能繼續為太后分憂為國出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求。」劉冕抱拳回道。

    「嗯……」打了許久的邊鼓,武則天沉吟半晌後方才道,「芙玉呢?」

    劉冕心頭輕輕一顫,終於說到正題了……於是道:「回太后,微臣將她從河北一路帶回洛陽,如今正棲身於微臣府中,等候太后發落。」

    「發落?」武則天音味深長的微然一笑,「這個女人,還當真難以發落啊!」

    劉冕算是聽明白武則天的話中之意了。以她的神通廣大,不可能不知道芙玉與武三思等人在利益上的勾結。再加上芙玉曾和千金公主一起進獻薛懷義給她,無異於是也是武則天的閨密。

    芙玉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隱私。這樣的人,是不可以交予有司審查的。不然到頭來,武則天的隱私都有洩露的可能。

    這樣的人,按照武則天的辦事風格來說……殺了最是乾脆!

    可是如今,劉冕也分明看出武則天有些猶豫和矛盾。要不然,大抵犯不著等到現在。一紙密令,就可以讓芙玉在千里之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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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6章 私下召見

    許多人心知肚明、武則天當然也知道,燕然大捷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芙玉的棄暗投明臨陣倒戈。

    且不說芙玉是大功臣,但至少身份敏感。如今要一刀殺了恐怕是難以服眾,而且會讓人越加猜忌紛紜,反而欲蓋彌障。而且現在正是武則天建立恩威的時候,如此濫殺有功之人,是與當前主流格格不入非常不划算的。

    而且芙玉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她就是前百濟皇族的貴裔。武則天之前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這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芙玉已然成了公眾人物。如今大唐正在竭盡全力調停與胡邦的關係,在這樣的時候殺一個沒落的、投誠的異邦貴族表面看起來不會有什麼。但是在胡人的心中,會對大唐頗有微辭。至少新羅那邊,不會特別舒坦。

    大唐剛剛憑藉燕然大捷建立起來的一點點國際威望,如果因為芙玉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生死而受到影響,自然也是非常的不划算。

    所以,於私來說,武則天很想將芙玉殺了一了百了;但是她更在意的是政治利益和當前大局,諸多的考慮和顧忌,也讓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劉冕也是把握到了武則天的這種心態,方才大膽猜芙玉並非必死不可。從情感上講,他雖然與芙玉有過一段過節,但隨著燕然大捷這些都成了過去,而且對她有了一些同情和憐憫。從立場利益上說,許多的事情還有待芙玉當面向武則天澄清。否則,以武則天多疑的性格,肯定會對黑齒常之和劉冕一直心存芥蒂。

    這將是一枚定時炸彈。如果不把它拿掉。遲早壞事。

    武則天也停頓了許久彷彿是在思索。半晌後才道:「劉冕,你何時擺起燒尾宴?」

    劉冕心中一亮:莫非武則天想到我府上,私會芙玉?!

    定是此意!

    於是便道:「微臣本不該如此張揚。可是眾位同僚盛情難卻,於是約定三日後在寒舍略備薄酒。與張仁願、馬敬臣一起宴請同僚。算是謝禮。」

    「三日後嗎?」武則天緩緩點了一點頭。「予本想也去湊一湊熱鬧,但又唯恐去了讓你們拘謹反而沒了樂趣。劉冕,明日予到你府上去坐一坐。聽婉兒說你的宅子很不錯。予當時賞給了你,自己卻都沒見識過一眼。怎麼樣,你不會不歡迎吧?」

    「微臣惶恐之至,衷心歡迎。」劉冕作惶恐狀,連連抱拳行禮。

    在大唐的時候,君臣關係和睦彼此互通往來時常串門,是非常平常地事情。昔日太宗皇帝就經常造訪房玄齡、魏徵等人的府第,或把酒敘話或對弈彈琴便如知己朋友。引為一時君臣佳話。既有先例如此,後來的高宗皇帝也經常帶著皇后武則天拜訪當朝重臣交流君臣感情。只不過,武則天以皇后和太后的身份單獨造訪臣工家院,卻是鮮見。

    武則天卻是很坦然地微笑道:「也不必拘謹隆重,便如朋友造訪一般就好。我與你祖父亦師亦友,他仙逝之後我都沒有親臨拜祭,是為憾事。恰巧你得勝歸來又陞遷了官職。不如明天就在你家擺一個水陸道場,請些高僧來焚香禱告以慰你祖父在天之靈吧!」

    「謝太后!」劉冕抱拳謝過,心忖請高僧來做法,難道是想把薛懷義也請來嗎?

    武則天側仰了一下頭看向上官婉兒:「婉兒,明天地行程和法事,你張羅安排一下。午膳就在劉冕家用了。切忌,不必鋪張浪費大打排場。簡單、隨意一點。不必過分引人注目。」

    「微臣領旨。」上官婉兒矮身而拜領了諾。

    武則天又道:「劉冕。我去你府上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前不久,你父親被人告了狀。因此投入了大獄之中。這件事情,予想知道你有何看法?」

    劉冕不動聲色平靜道:「微臣只是相信事非功過自有公論,朝廷自有律法約束,更有睿智之人秉公辦事。微臣沒有什麼想法,事實就是家父如今安然無恙。」

    「嗯,說得好。地確是有大將之風。予就是想去你府上,當面撫慰一下你父親等人。」武則天讚道,「這件事情的始末,予也不是特別知情。等得周興報予知曉時,你父親和家人已經陷在了獄中。予知你父親為人,你劉家向來也是家教甚嚴,猜料劉俊應該不會幹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後來,予親自將柳氏喚到御前逼問。驚慌之下那婦人方才坦露,是因為被你父親休掉從而記恨在心,因此挾私報復。於是予便下令將你父親釋放了,柳氏因搆陷栽害之罪已被投入大獄,如今正被關在大理寺監獄。劉冕,你說一說,該如何處置柳氏?」

    「這……」劉冕心中飛快的一盤算,說道,「就請大理寺的同僚按律審問定罪吧!」

    劉冕心裡太明白不過了。要不是因為自己在代州打了大勝仗、成了炙手可熱的大功臣,自己的老父和家人哪裡那麼容易免罪?以武則天睚眥必報又多疑的性格,再加上周興等人嚴刑逼供的手段,真要治死劉俊那簡直是輕而易舉。柳氏固然可惡,但她也不過是周興和武三思等人的利用工具。將一腔怒氣撒在她一個潑皮無賴又無關緊要的婦人身上,未免有些無聊。

    「嗯,也好。」武則天表情平靜地道,「周興聽信讒言納妾不淑,予已經怒斥過他了。說來,他也是秉公辦事,好在也曾在獄中善待你的家人,你切不可對他有何記恨。」

    「微臣自然明白,謹遵太后教誨。」劉冕不動聲色的拱手應過。

    「還有一事。」武則天道,「至從你出征之後,左千牛衛的中郎將一職就出現了空缺。此職非同小可。予一直左右尋覓未得其人。你可有合適的人選前來舉薦?」

    這件事情還當真出乎劉冕地意料之外。千牛衛中郎將是四品大員,凡五品以上要員的任命,都要皇帝御批(現在自然是武則天說了算)。武則天現在破格提拔人才、以打破原有李唐關隴仕族集團在朝堂上地隴斷地位,這是早就知道的。這兩年來。她也著實拔提了不少她地心腹進入朝堂。

    可是像這樣私底下問臣子要人地做法。還真是聞所未聞。

    劉冕心中飛快地盤算:我現在是左千牛衛大將軍了。她這樣讓我舉薦一個人到我的手下來當職,也算是對我表達最大程度的信任因為朝堂之上最忌諱地便是公然結幫拉派。

    要說人選,劉冕還當真是有。祝騰和胡伯樂雖然是鐵桿兄弟,可他們出身低賤名望太小,顯然不合適;魏升魏晃兄弟還不成器有待雕琢薛訥!

    除他之外,不作他想。

    劉冕便道:「太后,古有雲內舉不避親,微臣可以舉薦一人可堪任此職。請太后聖裁。」

    「何人?」

    「薛仁貴之子,薛訥。」劉冕直言不諱道,「此人是微臣地授業恩師。教我武藝。且他為人沉穩大氣,又兼誠實果信頗有薛仁貴之大將遺風,可堪大用。」

    武則天恍然大悟般拍額道:「對呀,予怎麼就沒有想到此人呢?此人現在何處?」

    劉冕道:「薛訥現於長安藍田縣任縣令。太后可派臣屬對其考察探究,再決定是否啟用。」

    「嗯,好。予馬上派官員前往考察。」武則天頗為欣然的道,「劉冕。你做得對。內舉不避親。只要是賢德可用之材,都該得到重用。」

    「謝太后。」

    末了武則天微笑道:「昨日收到突厥汗國阿史那骨咄錄遞來地辭函,他要請和修好。予與眾臣商議,已然准了。如此,我大唐北部邊疆可算暫得安寧了。 劉冕,兩國修好締結盟約,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情。你在邊關血戰立功。於國於民可是居功甚偉啊!」

    「知兵者不好戰。大唐以仁孝治天下。若能免戰修好,的確是萬民之福。」劉冕這句話倒是說得真心:「太后英明!」

    武則天微笑道:「你征戰辛苦又還有傷在身。回朝之後暫歇數日吧。何時身體無恙了便來朝中應職。予准你一月不上朝的特權,你便宜行事便了。左千牛衛衛所地公務,你安排下來即可。成大事者,不必事事躬親。這一點你要向你祖父多多學習。」

    「謝太后恩典!」劉冕心中稍喜,咱這下也成了名符其實的金領了不是?有什麼差事交給手下的人去幹,自己有空去趟辦公室例行檢查就行。甚至還能一個月不上早朝抱著女人睡懶覺。

    舒坦。

    「好,你且退下吧!明天予到你府上,再來閒敘。」武則天輕輕揚了一揚手,「婉兒,前不久新羅不是進貢了幾支上好的人參嗎?你帶劉冕去一趟內菀監領一些來,讓他熬點湯喝治傷養身吧!」

    「謝太后!」「微臣領旨!」

    劉冕知道,武則天這個人精,這是有意讓上官婉兒和自己有獨處的機會和空間。

    二人出了御書房走出殿外,方才到了轉角上官婉兒就急急的轉過身來拽著劉冕的胳膊肘兒:「你負傷了?要緊嗎?還疼嗎?」

    「好了,已經好了。」多日不見,劉冕也多少有點思念上官婉兒。這時一臉春風地笑道:「能再見到婉兒,再大的傷也好了大半。更何況只是些許皮肉之傷。」

    放著是以前,上官婉兒定然撇一撇嘴罵他貧嘴。可這時她突然一下投入劉冕懷中將他死死抱住,什麼也不說。只是將頭死死埋在他懷裡。

    劉冕有點悴不及防,醒神後攏起雙臂將他抱住,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平安無事的歸來了嗎?」

    「擔心死我了。自從聽到燕然大捷還有你負傷的消息後,我天天作噩夢,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上官婉兒在他懷裡呢喃道,「我夢見好幾次,你一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就是不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這渾人,為何不寫封信到洛陽來報個平安?我去你家問過幾次,就連一封家書也沒有。」

    「這……邊關陣前,驛路難通而且不許通私信。」劉冕搪塞道,「對不住哇,婉兒。讓你操心了。」

    上官婉兒有點情難自禁,將劉冕越抱越緊。過了許久劉冕才在她耳邊道:「婉兒,這是在宮裡呢……耳目眾多。」

    上官婉兒這才從他懷裡抬起頭來,一把將他推開,滿臉羞到通紅的轉身就朝前走:「走吧,去內菀監!」

    話語之中,透出無盡地歡欣和開心。

    「婉兒,你什麼時候再教我彈琴呀?」

    「喲,你不是告訴我,將那面寶琴送還給人家了嗎?再或者,你讓那琴地主人來教你就好嘛!」

    「琴沒了可以買。誰又能有婉兒教得好嗎?名師才出高徒嘛!」

    「你少哄我開心。我聽說那個送你琴的女子可是洛陽豔名遠播地琴伎哦,就是芙玉的女兒。想必你如今跟她的關係已經不平常了吧?看你今天說起芙玉的時候那個緊張勁兒,彷彿她就是你的岳母娘!」

    「這也吃醋,你能不能換換口味?」

    「我就喜歡,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可咬人了哦!」

    「來呀,你咬呀!嘻嘻,你來追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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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7章 婚嫁的困擾

    未時過後,劉冕才離了皇城回家。上官婉兒心血來潮,在內菀監領了人參以後,還非要在宮裡給劉冕炖了喝下,同時還留他吃了頓午飯才肯放人。

    其實說來,上官婉兒表面看來風光,其實也挺可憐的。常年累月就羈留在皇宮裡,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皇宮是什麼地方?人心最險惡、鬥爭最激烈。她渴望真情渴望朋友,當然最渴望的是有個能依託芳心的男人。

    劉冕恰在時機的出現了,成了上官婉兒最大的心靈依託。劉冕可以很輕鬆的就感覺到,上官婉兒的感情很熾熱很急切,對他有了很深的依賴和眷戀。其實像她這樣的美人,若是在普通的世俗之中肯定會有成堆的人追求,也犯不著如此寂寞。偏偏她是太后身邊的紅人,一般人絕對不敢問津。苦了她一個妙齡少女無依無靠,便將一顆芳心全都傾注在了劉冕的身上。

    劉冕覺得自己很幸運。現在這世道,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身家要得到女人實在很容易。可要真正得到別人的心,卻不見得。如今身邊已經有了死心塌地的韋團兒,上官婉兒情有獨衷……嗯,還有一個純潔如水的蘇蒙黎歌在守望。

    回到家時,不見胡伯樂前來接馬。他已經成了左鷹揚衛的軍士,如今仍隨在軍駐紮於城外。按大唐的軍制,左鷹揚衛得勝歸來後,將歸於朝兵散於府,這支軍隊即將解散。只不過,左鷹揚衛的成份比較複雜。這其中多半是募來的募兵,而且是御林軍。那麼左鷹揚衛一解散,多半的人就要重回皇城御林軍。其他少部分府兵將重歸南衙(拱衛京師的府兵總稱)統轄。

    劉冕算計過了。打算將其中一批精銳的越騎調到左千牛衛來,歸由自己親自統領。當然,就是自己當初提拔出來地那批鬼龍兵王。這批半成品可是費了他的心血的,如今也對他忠心耿耿很有感情了。 就此捨棄,實在不划算。

    以他現在的身份,再加上有主管朝廷軍事的黑齒常之和張仁願相助。這種小事要辦成輕而易舉。今後若有時間,再在他們中間挑選出最精銳的一些人訓練成真正地兵王。反正他們都是募兵,隨時可以退役。到時,這就是一批身邊的死士。

    現在這世道。哪個大臣王公身府裡沒有幾個這樣的人呢?劉冕想得很清楚,人數不要多。二十人足矣。如果真能培養起來,好處無窮。

    「天官!」一聲清脆的呼喚,將劉冕從思緒中喚醒。四下一張望,花圃邊地樹陰之下,黎歌束手亭亭而立,正看著他盈盈微笑。

    劉冕不禁微自愕然:叫我天官……我們什麼時候如此親暱了?

    但他還是朝那方走了過去。黎歌彷彿很高興,上前來扯著劉冕的胳膊肘兒讓他坐在了石凳上,頗為神秘和興奮地道:「在這裡等著呵。 我去去就來!」

    「幹什麼?」劉冕疑惑發問。黎歌卻像一隻小兔兒快步奔走了。

    過了片刻,只見她手捧一個食盆,碎著步子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了。食盆上放一個湯盅,旁邊擺一副筷子和湯勺。

    劉冕看她那副緊張勁準備起身去接,黎歌卻急急道:「你坐著坐著,不要動。」劉冕搖頭苦笑,等著她像老太太一樣的磨蹭著走過來,然後將湯盅擺在了他面前。

    黎歌樂滋滋的笑,揭開了湯盅的蓋子說道:「快喝吧!上好的高麗人參炖雞湯。我親手炖的,炖了兩三個時辰了呢!」

    劉冕頓時無語:又是這玩意……會流鼻血的!

    「怎麼,你不喜歡喝人參湯嗎?」黎歌歪著頭疑惑地問,表情有點失望和委屈。

    「沒有。我喝……」劉冕拿起湯勺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真的嗎?那多喝一點!」黎歌高興得跳了幾步,「快喝,喝了我還去幫你盛我還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呢。專程坐在這裡等你回來了吃飯!」

    「你還會做菜?」劉冕有點意外。

    「當然了。你別小看我哦!」黎歌滿副自豪的道,「雖然我娘很嬌慣我。但我從小與她相依為命,經常做飯的。我也很喜歡做飯……但是,我只做給我喜歡人吃。」

    「看不出哦,你還有這門手藝。」劉冕一邊說笑,一邊鼓起勇氣把那碗人參雞湯喝乾了。說實話味道當真不錯。可他擔心自己這樣血氣方剛的漢子,連喝下兩碗人參雞湯……晚上要麼流鼻血,要麼會把韋團兒折騰得夠慘。

    「喝完了?走,吃飯去!」黎歌很高興,不由分說的扯著劉冕往正宅走。劉冕無語,只得任著她了。

    剛到門口,恰巧遇到韋團兒從裡面走出來。她的一雙眼睛就盯著黎歌挽著劉冕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黎歌毫不退縮,反而將劉冕的胳膊肘兒挽得更緊了,扯著他往屋裡走。兩名女了對視一眼,半空中彷彿有閃電碰撞,幾乎發出地聲響。

    劉冕暗自好笑,惡作劇一般的道:「團兒,黎歌煮了菜,你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好呀,謝謝將軍!」韋團兒也不示弱,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黎歌才不管這麼多也沒有應話,拉著劉冕到了飯堂。入眼一看,果然擺了一整張矮幾的食物。幾碟小菜,燒了一條魚,至少看相很不錯。

    黎歌拉著劉冕在矮幾邊坐下,自己跪坐在了側邊笑吟吟的道:「吃吧!我替你斟酒!」

    「斟酒這種事情向來都是婢子份內之事。就不用黎歌姑娘代勞了。」韋團兒也不客氣的走過來,跪坐到了另一邊,還搶先拿起了酒壺。

    「喂,菜可是我煮的!」黎歌怒了,揚著粉拳抗議道,「我又沒請你來吃飯。我只請將軍一人!」

    「你還有臉說!把廚房搞得烏煙瘴氣一團糟,那些廚子們收拾了老半天,差點被你害死!」韋團兒撇了黎歌一眼,才不管她如何叫囂,自顧給劉冕斟上了酒,故意十分親暱地送到他唇邊:「將軍。請飲酒。」

    劉冕一臉苦笑,伸手接過杯子:「算了,你們兩個出去吵,我自己一個人吃。」

    「都怪你。惹得將軍生氣了吧!」黎歌杏眼圓瞪很是氣惱地道,「出去。出去!我出去再跟你說!」

    「出去就出去,我還怕你不成!」韋團兒也怒目而視的站起身來。兩個女子就像兩隻鬥雞一樣,彼此瞪著眼睛較著勁,一起到了屋外。

    劉冕拿起筷子夾菜搖頭嘆息:「苦啊!我怎麼盡遇上一些醋罈子呢?你們儘管PK去吧,不鬧出人命就行。」

    便聽到門外兩個女子在鬥嘴:

    「你一個婢子,哪裡管主人家那麼多事情?沒見過你這麼不知上下尊卑地婢子!」

    「我可是太后賜的戶婢!戶婢!不是尋常的丫鬟!我告訴你,將軍不是尋常的庸俗男人,你別想打他的歪主意!」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呀。什麼叫歪主意?我、我、我未嫁他未娶,談何歪主意?」

    「反正……你離我家將軍遠一點!」

    「你家將軍?咦,羞也不羞!」

    「你!……就是我家將軍,怎麼著?」

    黎歌的手藝當真不錯。菜式清淡但很美味。劉冕一邊細嚼慢嚥地品嚐,一邊聽著門外兩個女子鬥嘴,一陣陣發笑。

    這家裡當真不得安寧了。幸得那醋中之王上官婉兒還沒到場。不然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家裡還不鬧翻了天?

    二女吵得真熱鬧,聽到另一個婦人的聲音:「黎歌,你為何如此不知禮。在這裡吵鬧什麼?」

    芙玉來了。

    便聽黎歌嬌羞的道:「娘,這婢子好凶!」

    「抱歉了團兒姑娘。我家黎歌不懂事,請你不要怪罪。」芙玉輕飄飄的一句,韋團兒也不好再爭吵了。芙玉岔開話題道:「劉將軍可曾回府了?在下有要事求見。」

    劉冕在裡面喚道:「進來吧!」

    二女不再爭吵各自散去,芙玉走了進來。

    劉冕笑著衝她招手:「來。黎歌煮地菜,一起品嚐。」

    芙玉一臉苦笑的走過來坐在他旁邊,搖頭嘆道:「在下哪裡還有心思飲食?將軍今日入宮可曾見了太后?」

    「見著了。」

    「她如何說?」

    「什麼也沒說。」劉冕道。「不過。她明天會來我府上造訪。想必,她是想親自見你。」

    芙玉微然一震。然後深吸一口氣:「如此也好。許多地事情,當面說清還好一些。」

    劉冕想了一想,說道:「你有何打算?」

    芙玉苦笑道:「洛陽已無我棲身之地。 若能活命,我就遠離中原前往倭國,從此再也不回來了。除非這樣,才能讓太后放心。」

    「如此……也好。」劉冕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芙玉突然從席間站起,然後沖劉冕拜倒下來。

    「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是,不必行什麼大禮。」劉冕雖是如此說,可芙玉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跪倒在地說道:「在下想請求將軍照顧黎歌……她是個無辜的苦命孩子,不能讓她再跟著我顛沛流離吃苦了。」

    劉冕眉頭輕皺:「你的意思是說,將黎歌留在洛陽?留在我身邊?」

    芙玉道:「就讓她在將軍身邊當個使喚丫頭也成。」

    劉冕無語的沉默了許久,只好說道:「先不說這個吧。等明天太后來了之後,再說。」

    芙玉咬了一下嘴唇,頗為幽怨的看著劉冕道:「將軍,你當真很嫌棄黎歌嗎?」

    「沒有。」劉冕苦笑了一笑,「她很純真,也很可愛。」

    「那就請將軍收下她吧!」芙玉再次拜倒下來,以頭貼地行起了大禮,「唯有將軍這樣的男兒,我才肯將她放心託付。也唯有如此,我才能向百濟扶餘家的列宗列宗交待,將來也才有顏面去地下見她父母!」

    劉冕很為難,不禁撓起了頭。

    政治上地勾心鬥角,不怕,見招拆招從容應對;戰場上的你死不活,不怕,一柄方天畫戟橫掃千軍……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情,還當真是棘手啊!

    收下黎歌吧,彷彿是順理成章。現在可是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的家長都屈膝來求了。可是劉冕對黎歌暫時還沒什麼感情,頂多就是有點憐惜。僅僅這樣就得娶人家嗎?自己心裡那關好像過不去啊,當然更難過的是上官婉兒那關不收下黎歌吧……彷彿又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芙玉是個聰明人,看到劉冕面露難色,低聲道:「將軍似有難言苦衷?」

    「的確……」劉冕自然是拾階而下,苦笑道,「其實我並不討厭黎歌,她也的確是個好女子。但是……」

    「那便順其自然如何?」芙玉道,「只要將軍先答應收留她,不要讓她宛如無根之萍四處飄泊就好。」

    「……那好吧。」劉冕心中苦笑: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謝將軍!」芙玉再次拜倒,感激涕零。

    劉冕輕吁了一口氣,心中暗道:黎歌是不錯,可要我娶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實在辦不到。正妻只能有一個……我要是先娶了黎歌,上官婉兒還不跟我拼了?韋團兒委身於我這麼長時間了,都不敢提半句婚嫁之事,也正是有此顧忌。

    哎,一夫多妻制下的男人,尤其是一夫多妻制下受女人歡迎地男人,不容易啊!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7:22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8章 武後造訪

    或許是心裡惦唸著今天武則天要來家訪,天剛微亮劉冕就睡不著了。看一眼身邊,韋團兒趴著睡得正香,一條粉臂就搭在自己胸前,香肩半露玉體橫陳。

    劉冕惡作劇的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韋團兒驚醒過來撒嬌的哼道:「不要嘛,我再睡會兒。昨天累壞了……」

    劉冕暗自好笑。那兩碗人參湯可是大補之物,喝下去後真個龍精虎猛。半夜鏖戰下來韋團兒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真個我見猶憐。

    劉冕讓韋團兒睡著自顧起了床。天剛濛濛亮府裡都還很安靜,劉冕很喜歡清晨時的這種清爽和寂靜。微風輕拂天氣宜人,鳥兒在花圃間跳躍輕歌,花草葉蔓上殘留著細碎的露滴。

    他漫步而走活動著手腳,來到了後院牽出了火猊馬準備操練一下武藝。離開了軍隊重回朝堂,劉冕可不想讓身手懈怠下來。

    騎馬射箭,方天畫戟,挺舉石滾一一練來,劉冕已是一身大汗淋漓。大半個時辰後,天色才完全亮了。劉冕已經是光著幫子揮汗如雨氣喘如牛。渾身結實的肌肉泛著古銅的光澤,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

    早練一回,整個人精神抖擻。他將馬匹放回了馬廄,隨手拎起衣服準備去沖個澡。經過廚房時,聽到裡面有人絮絮叨叨的道:「哎,姑娘。你要做什麼跟我們說一起便好,用不著親自動手吧?你看看你,將廚房裡弄得烏煙瘴氣一團糟,我們很難收拾知道不?誤了早膳的時間將軍怪罪下來,我們可吃罪不起呀!」

    「沒事沒事。我保證將軍不會怪罪你們的,嘻嘻!」是黎歌的聲音。

    劉冕好奇的走到廚房邊瞅一眼,只見黎歌站在灶台邊小心翼翼的用鍋鏟在鍋裡攪,一陣煙火嗆得她眼淚直流連連咳嗽。

    廚子們見到劉冕急忙見禮:「將軍來了!」

    黎歌欣喜的朝劉冕看來,但見他半身赤裸大汗淋漓。又有些羞赧的紅了臉,怯怯道:「將軍,這裡不該是你來的地方哦!」

    「你,出來!」劉冕衝她勾了下手指。黎歌有點害怕地走到廚房外面:「將軍有什麼事情?」

    劉冕打量了她一眼,小姑娘滿手油污,臉上也有些黑煙痕。劉冕搖頭苦笑:「你看看你,沒事往廚房裡鑽什麼?弄得一身髒兮兮的。從頭到腳全是油煙味。以後不准來了。想吃什麼給廚房交待一聲便了。」

    「我就想親手煮一點東西給你吃嘛……」黎歌委屈的低下頭來,兩隻手侷促的瓣著手指,「你不樂意,我以後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劉冕見她那副委屈模樣又覺得有點不忍心,只好擺著手苦笑道:「好吧。你想煮就煮好了。」

    「那我煮了,你要吃噢!」黎歌的臉頓時陰轉晴,露出歡快的表情。

    「行,我吃,我吃……」劉冕搖著頭走了。

    黎歌歡快的跳進廚房裡,指著那些廚子們大聲道:「你們聽到沒有?將軍要吃我煮地菜你。還有你,你們都出去!以後這廚房,就是我的地盤了!」

    劉冕遠遠聽到只能撓頭,一臉苦笑。

    臨過中午的時候,大隊車馬出現在劉府院外。武則天駕到了。

    按她的習慣來講,今天的排場真是不大,僅有百餘名鐵甲衛士跟隨護衛而已。劉冕和劉俊站在府門邊迎接。最先前來地是上官婉兒,後面武則天才下了車。

    劉冕父子正準備下拜,武則天笑容可掬很隨意的擺了一擺手:「行了,就不必如此勞師動眾行什麼大禮了。入內說話吧!」

    「謝太后!」劉冕和劉俊拱手站於一旁,請武則天入內。

    武則天一襲紫青銀花的及地長袍,頭戴一頂風翼珠冠,雍榮大氣的走進了府裡。上官婉兒和幾名宮娥從旁伺候跟隨,一起走進了正宅大廳。

    武則天在正座首席坐下,對劉冕等人道:「不必拘謹,你們父子都坐下吧。」

    「謝太后。」劉冕和劉俊分坐在了她下首。

    武則天四下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佈置得還不錯。予聽說是上官婉兒的傑作,對嗎?」

    上官婉兒在一旁巧笑倩兮:「太后就別取笑微臣了。這裡哪比得上皇宮裡福貴大氣?」

    「微臣拜謝太后賞賜。」劉冕不失時機的抱拳行了一禮,以示感謝。當初武則天賜下這棟豪宅,地確是出手不凡。

    「有功則賞,你也不必在意。」武則天隨意的說了一句,然後道,「婉兒。你安排的僧侶還沒有來嗎?」

    上官婉兒道:「回太后。白馬寺的高僧說。今日吉時在未時之後,之此不宜作法。因此僧侶們要未時過後才來。」

    「哦。是這樣……」武則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對劉俊道,「劉俊,先前讓你受了那一段委屈,你可有何怨言要對予講?」

    劉俊早已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這時渾身一彈就離了席站出來,拜倒在武則天面前道:「回太后,朝廷秉公執法已然還在下清白,在下絕無半點怨言可講!」

    「何必如此見外呢?」武則天頗為放鬆的呵呵直笑,「劉俊,你就是欠缺了一點你父親地沉穩和大氣。要不然也不會連個婦人也駕馭不了。柳氏已然被投進大獄治罪去了。你若有何控訴,可向大理寺的主辦此案的官員陳敘。」

    「唉!太后,在下不想控訴什麼。彼雖不仁,我卻不想落井下石。」劉俊嘆道,「畢竟夫妻一場,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劉冕在一旁苦笑:我這老爹,就是宅心仁厚太慈善了。

    武則天道:「以德報怨,果然是真君子。想那柳氏若能明白你的好,也不會幹出那等混賬事情來。劉俊,此事就交由大理寺作公論去吧。今後你也不必提及了。」

    「一切全憑太后做主。」劉俊謝過了恩,回到座位上。

    武則天沉默了片刻,說道:「劉冕,午膳時間未到,高僧也沒駕臨。不如你就領著我到你府上四處走走吧你們就在這裡稍坐。」

    「是,太后。」劉冕知道,武則天是想私下裡去見一見芙玉。他也早就做好準備了。

    於是。劉冕領著武則天,二人單獨走出了正廳來到院裡,先在花間草圃裡隨意轉悠了幾下閒聊幾句,然後就來到了後院。

    「人呢?」武則天問到了正題。

    「便在此間。」劉冕抬手指了一下後院左邊的一間獨立的廂房,芙玉便住在那裡。

    二人走到門前。芙玉已然跪在門邊:「犯婦芙玉,恭迎太后聖駕!」

    武則天低頭看了她一眼眉頭輕輕一皺,對劉冕道:「你在外候著,不得任何人來打擾。你,隨予進來說話。」

    芙玉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跟在武則天身後走進了房間。然後掩上門。

    劉冕便親自留在了門外守護,不讓外人前來打擾。

    怕是過了足有半個時辰,劉冕在外面都站得有點昏昏欲睡了,房內才傳來武則天的聲音:「劉冕,你進來吧。」

    「是,太后。」劉冕推門進去,只見芙玉以頭貼地跪在地上紋絲不動。武則天端坐在榻上表情也很平靜。

    劉冕不知道她們聊了這麼久。說的一些什麼。但從局面上看,事情彷彿已經有了結果。

    他掩上門走到榻前拱手拜道:「太后有何吩咐?」

    武則天嗯了一聲悠然說道:「劉冕,你也是知情人,予也就不打幌子了。芙玉本是罪大惡極其罪當誅。所幸她被你點化頓悟過來,臨陣倒戈助燕然軍破敵,立下了大功。功過相抵,可赦無罪。」

    「太后英明。」劉冕拱手道了一聲。

    「但是……」武則天皺了下眉頭停頓一下,然後道,「她卻不能再留在洛陽了。剛剛我們傾心相談,她也向我袒露了一切心跡。世間確也難得有她如此痴念的女子。予就賜她遠渡倭國尋找自己心上人去。不得傳召。不得回歸中原。你以為如此妥不妥當?」

    「太后聖裁,此舉非常妥當。」劉冕當然不會出聲反對。這恐怕是芙玉最好的結局了。

    雖然她此去倭國所尋找地,恐怕只是一個永遠也無法達成地夢。

    「嗯……芙玉。 」武則天悠然喚了一聲。芙玉渾身一顫急忙回道:「犯婦聆聽太后教誨!」

    「你今後,自當好自為之。」武則天嘆息了一聲,道,「予聽說你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現在何處?何不喚來給予看看?」

    「是。犯婦馬上去叫。」芙玉受寵若驚。馬上跑出了房間。

    劉冕雖是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驚道:武則天想做什麼?無緣無故。為何要見黎歌?

    少頃過後,芙玉領著黎歌來了。母女二人跪倒在武則天面前。

    武則天側目打量了幾眼:「免禮平身。黎歌,你抬起頭來。」

    黎歌怯怯的站起身抬了一下頭,眼神中流露出許多的驚怯,馬上又低下了頭。

    「為何戴著面紗呢?」武則天呵呵的輕笑,「好斯文秀氣的女孩兒啊!」

    「快,快將面紗去掉!」芙玉急忙上前來要幫黎歌去掉面紗。不料黎歌卻是執拗地朝旁邊一閃:「娘,不要嘛!我當年發過誓地,只在嫁人的時候才揭掉面紗。我只給我心愛地男人第一個見到我的面容!」

    「太后在此,不得無禮!」芙玉慌了,急忙上前來要扯黎歌臉上的面紗。

    武則天卻是哈哈地大笑起來:「罷了罷了,就由得她吧。這小姑娘真是純真可愛得緊,予甚是喜歡。黎歌,予問你你可有中意的男子了?」

    「有呀!」黎歌心直口快,揚手就指向劉冕,「就是他咯!」

    劉冕頓時石化,心中只在叫苦:我的姑奶奶,你怎麼這麼火星,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

    芙玉也急了:「你這孩子!……」

    武則天卻是笑得更大聲了:「還真是個敢愛敢恨心無城府的純真孩子!黎歌,你知道予是誰嗎?」

    「知道呀,你是太后。」黎歌點了點頭,一臉愕然的看著武則天,「太后為何要這麼問?」

    劉冕也聽得想笑:這個黎歌,真是純真得有點火星了……

    武則天一臉笑意的道:「那你怕予嗎?」

    黎歌上下仔細打量了武則天一眼,搖頭:「不怕。我為什麼要怕你呢?你長得很好看啊,跟我娘一樣都很好看。」

    「哈哈!」武則天拍著大腿笑了起來,「這姑娘委實可愛!委實可愛!」

    劉冕和芙玉在一旁捏了一把汗,此時也只得苦笑。

    「你們笑什麼呀?我說地可都是真的!」黎歌彷彿還急了,「太后是很好看嘛!不過,我娘要是也穿上當年的王妃的衣服,也一樣好看。」

    武則天呵呵的笑了一陣,說道:「黎歌,你願意做我的乾女兒嗎?」

    「啊?!」芙玉心中驚彈,禁不住驚呼出聲來。

    劉冕也很是吃驚,這還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27 17:23
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29章 她的結局?

    「怎麼,有何不妥嗎?」武則天出聲反問道,「黎歌這姑娘予委實喜歡。又兼她出身高貴,予收作乾女兒太合適不過了。芙玉,你難道反對?」

    「不、不!」芙玉的臉都白了,也不知是驚喜還是害怕,連連擺手惶恐不安的道,「只是……小女出身低賤,不敢高攀!」

    「什麼高攀低攀的,予就是喜歡這小姑娘!」武則天轉頭對黎歌道,「黎歌,你願意當我乾女兒嗎?」

    「我、我……我不知道呀!」黎歌悴不及防喃喃的道,「我有娘啊,為什麼還要拜一個乾娘呢?」

    劉冕和芙玉一起苦笑,黎歌卻更加愣得不知所措了。

    「多一個娘心疼你,不好嗎?」武則天卻是毫不在意笑容可掬的道,「乖孩子,你若當了予的乾女兒,從今以後錦衣玉食恩榮之極,就跟真正的公主一樣。你願意嗎?」

    黎歌眨著眼睛思考了半晌,突然搖頭:「我不要!我就要跟我娘在一起!」

    劉冕心裡一咯噔:傻!這黎歌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芙玉則是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跪行上前扯著黎歌跪下來,低聲驚道:「傻孩子,別亂說話快,快答應太后啊!」

    武則天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當真如同慈母一般看著黎歌,緩緩點頭道:「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 常言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擋榮華富貴的誘惑的。芙玉,你有一個很好的女兒。」

    「謝太后!」芙玉在地上磕起頭來,連聲道,「小女年幼無知,萬請太后不要怪罪!黎歌,快給太后賠禮磕頭!」

    黎歌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既然母親這麼說了,她也就跪了下來跟著胡亂的磕起了頭。

    武則天呵呵的長笑:「黎歌。予不會強人所難的來逼你。你母親要出一趟遠門了,將你託付於予來照顧。你願意作予地干女兒嗎?」

    「快答應太后啊!」芙玉都快要急得哭了,使勁拽著黎歌的衣袖。

    「我、我答應!」黎歌也不知道芙玉為什麼如此驚怕,自己也有點被嚇著了,只得倉皇點頭應允。

    劉冕在一旁輕輕吁了一口氣,放下了一顆心頭大石。

    「很好。乖。」武則天笑容可掬煞感興趣的看著黎歌,連連點頭道:「從今以後,你就是予的乾女兒了。予封你為安慈郡主。隨予住到宮裡去。」

    「我不要啊!」黎歌一聽就急了,飛快的搖頭道:「太后,我要留在這裡,每天給天官燒菜做飯吃呢!」

    劉冕一聽頭都大了!這黎歌呀,真是……唉!現在可是堂堂的郡主了。還能留在我府裡給我燒菜做飯嗎?

    武則天聽罷則是哈哈大笑起來:「傻孩子。你現在可是金枝玉葉的郡主了,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呢?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命令宮中最好的御廚,每天給劉冕送來滿盤珍饈,吃得他腦灌腸肥。」

    「我、我就想親手做東西給他吃!」黎歌一臉苦悶地跪在地上,眼巴巴的仰頭看著武則天,囁嚅道:「太后。你……你就成全我吧?」

    「這不行。」武則天說得非常肯定堅決,不容辯駁,「若讓人知道堂堂的郡主每天給人燒菜做飯。成何體統?你必須跟予住到宮裡。但是,你可以隨時出宮來玩,予不限制你的自由。」

    芙玉撞牆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掐黎歌幾下讓他醒神,按著她拜倒下來替她道:「太后聖恩,小女感激涕零。一切全憑太后主張定奪!」

    「嗯……好。」武則天長嗯了一聲道:「劉冕,你且先帶黎歌出去。予還有些話跟芙玉說。」

    「是。」劉冕上前來對黎歌道:「郡主,請!」

    黎歌恍然一怔。呆呆地點了點頭:「噢……」

    二人走出門外,劉冕反身帶上了門,拽著黎歌的手快步走出一段距離,長吁了一口氣道:「你這個傻妞,嚇死我了!」

    「傻妞?」黎歌咯咯的笑了起來,「天官哥哥,這算是你給我起的綽號嗎?」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劉冕仰天長嘆。剛才不知道有多凶險,這傢伙居然渾然不覺。這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有些話,劉冕真的不忍心對黎歌說。她太純了,純得沒有一點雜質,沒有一點心機。武則天對芙玉的處理上也感覺挺棘手。她竟不敢隨意殺了芙玉,又想封住她的口於是才想出這麼一個絕招:扣下黎歌在身邊,要挾芙玉!

    這樣一來,不管芙玉將來走到哪裡,都不得不對她所知道地事情守口如瓶。因為她最愛的女兒,如今就在太后身邊扣著。

    如果今後沒事,那自然是皆大歡喜。黎歌從一個沒落的亡國公主變成了泱泱大唐地郡主,身份地位顯赫非常,反而比她在百濟當什麼公主要強上百倍。芙玉苦心孤詣搞這麼多事情,一個重要的目的還不是為了這些?而芙玉自己也能留得有用之身重獲自由,去找她心愛的男人。武則天也可以不必疑神疑鬼擔心芙玉會胡說八道了。

    這樣的高招,劉冕是沒有想到的。也唯有武則天才想得到,才幹得出。

    黎歌似乎對剛才的事情並不太關心,這時還樂滋滋的道:「天官哥哥,我剛才正在廚房裡幫你炖湯呢!你猜我今天炖了什麼湯給你喝呢?」

    「哎,隨便吧!」劉冕哪裡有心情關心這些,隨意擺了擺手,「能喝就行。」

    「不行,我要你猜!」黎歌不樂意了,焦急地嚷道,「太后馬上就要我住到宮裡去了,我以後恐怕沒有時間親手為你煮湯了呢!」

    「嗯……」劉冕苦笑的眨巴著眼睛,「黎歌,我是猜不著。還是你自己說吧?」

    「是八寶仙湯哦!」黎歌歡快的咯咯直笑。「我就知道你猜不出的,沒有人可以猜得出!這是我們百濟皇族最喜歡喝的一款宮廷寶湯,是我娘教我熬的,清暑去火養顏補身哦!用了八種材料費好多功夫才煮成的呢!」

    「哦,八寶仙湯,好、好。」劉冕連聲苦笑。這個小女孩子,當真很容易快樂也很容易滿足。

    「走,我盛湯給你喝!」黎歌拉著劉冕。不由分說地就要往廚房跑。劉冕無奈地嘆一口氣,只得隨她了。

    廂房的門打開,武則天和芙玉走了出來,恰好看到他們二人拉著手朝迴廊走去。武則天面帶微笑地看著二人的身影,徐徐道:「想不到。世間還能有如此冰清純潔的少女。芙玉,你便安心的走吧。予會善待黎歌的。」

    「謝太后……」

    劉冕被黎歌拉著到了廚房正在喝湯的時候,前門來了一大批僧侶,給劉仁軌做法事地來了。也就在此時,劉家大院的後門走出了一個孤單的人影。

    芙玉素面朝天一身樸素打扮,背著一個包袱,回頭深深的凝望著熱鬧的劉家大院。眼圈漸漸發紅。長嘆一聲後,她擄了擄肩上地包袱,低頭走上了街道。

    繁華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她身邊匆匆閃過。頭頂一片藍得刺眼的晴天,陽光一如既往的燦爛。

    她就這樣低著頭,走到了洛河橋上。過往的人們或行色匆匆或悠閒自在,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熟悉。

    「你要走了嗎?」突然一個聲音,將芙玉從無邊地思緒中喚醒。仰頭一看,一個身裁高大面容沉寂的漢子,正站在她身前。彷彿就在這裡等著她。

    「馬敬臣……」芙玉愕然的看向他,喃喃念道。

    「很巧啊!」馬敬臣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無所謂地笑臉。輕鬆的說道,「要不,我送送你呀?」

    「不用了。」芙玉低下頭來避開他的眼神,擄了一下肩上的包袱,從他身邊掠過急急走去。

    馬敬臣也沒有去攔,而是轉過身來在她背後說道:「我等了你二個時辰了。」

    芙玉周身輕輕一震,頭也沒回的道:「你不該等的。回去吧。我走了。」

    「我沒想留你。只是想最後送你一程。」馬敬臣上前兩步。故作輕鬆的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馬某人還是稍懂一點情份的。」

    「情份?我們之間有何情份?我只是風塵女子,跟誰都沒情份可言。婊子無情,你沒聽過嗎?」芙玉說著,眼圈卻有點發紅了。

    這麼多年來,她長袖善舞在洛陽打拚了這麼久,本以為朋友甚多處下了不少地知己好友。誰料到最後,只落得她孤零零的一人淒婉離開。 沒成想,這個之前一直沒看上眼的男人,到最後還唸著所謂的情份,前來送她。

    「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情。」馬敬臣無所謂的自嘲一笑,「走吧,我送送你。」

    芙玉沒有回頭。她怕讓馬敬臣看到自己的眼睛裡已經流出了淚來。她故作漫不經心地伸手抹去了眼淚,快步朝前走去。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快步而行,彷彿趕集似的行色匆匆。

    洛陽城門口,一輛空馬車停在這裡。馬敬臣喚住前面地芙玉:「我給你派好了馬車。」

    「謝了……」芙玉仍是沒有回頭,快步踏上車轅鑽了進去,然後對車伕道,「走吧!」

    馬車開動的一瞬間,芙玉以手掩嘴失聲痛哭。眼淚再也藏不住,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

    馬敬臣看著緩緩駛去的馬車,輕鬆的笑了一笑自言自語道:「婊子無情,但嫖客未必無情呀!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但不代表老子不會惦記你。唉!誰讓你跟蘇蘇長得有幾分相像呢?原來,我心裡仍是忘不了我的蘇蘇……」

    馬敬臣轉過身來,大搖大擺的朝洛陽城中走去。他沒有再回頭,只是揚起一手來隨意的揮了揮大聲道:「一路順風、一路順風呵!」

    過往的行人詫異的看著他,如同打量怪獸一般。

    「這人莫非有病?」

    劉家大院裡,一場水陸道場正在進行。鐘鼓齊鳴木魚與梵號同奏。十七八個僧侶圍坐在正廳紮起的祭堂裡,四處香燭飄繞。

    武則天親自在劉仁軌的靈位前敬了香,手捧佛珠合十而拜。然後,她走出了正廳,劉冕和劉俊一起跟隨在後相送。

    「劉俊,劉冕,予回宮了。法事要做到半夜,你們操持一下吧。」武則天完,伸手對站在劉冕身後的黎歌道,「來,黎歌。隨予回宮。」

    黎歌怯怯的走上前來,好似有點不情願的被武則天牽起的手兒,回頭對劉冕道:「天官哥哥,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劉冕頓時就窘了,急忙道:「郡主太折煞臣下了……」

    武則天也笑了起來:「黎歌呀,以後你可就是郡主了,稱呼要改一改。唔,不急,你慢慢學吧婉兒,侍奉郡主上車去吧!」

    上官婉兒瞟了劉冕一眼,低眉順目的道:「是。郡主,請。」

    黎歌滿不情願的皺起也眉頭,跟上官婉兒走上前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跑回來道:「天官哥哥,我娘呢?」

    「你娘她……」劉冕表情平靜的道,「剛剛有點生意上的事情,出門急辦去了。你先去吧,不用等她了。可能很晚才回來。」

    「噢……那我先去了。等下你見到我娘,叫她到宮裡來陪我睡呀?我一個人睡不著,會害怕的呢!」黎歌認真的說完,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道:「我走了呵……我走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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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30章 不速之客

    「走吧……」劉冕勉強擠出一絲笑,揮手與黎歌道別。

    武則天給劉冕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隨自己走開邊。然後對他道:「劉冕,黎歌對你情有獨衷,你可以迎娶之意?」

    「郡主金枝玉葉,微臣不敢。」劉冕急忙拱手回道。

    「別說敢不敢,只說願不願?」武則天平聲靜氣的道。

    「這……」劉冕不知如何回答。武則天的目的很明顯了,很有賜婚的意思。

    「尚有猶豫?」武則天微然一笑,「那予不逼你。黎歌畢竟還年幼,過段日子再說吧。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等一切平靜淡化了再說。」

    「是。」劉冕回道。

    「嗯,予走了。你好好操持法事吧。」武則天也沒有多話,朝前走了。

    劉冕送武則天出了門上了車,看著車隊消失在街道的轉角,方才長吁了一口氣。正待轉身往院裡走,身邊突然冒出個聲音:「將軍,那小姑娘進宮了哈?」

    劉冕的精神緊崩剛剛放鬆,這時陡然被嚇了一彈。回頭一看是韋團兒,禁不住惱火的在她臉上掐了一把:「搞什麼,神出鬼沒的,嚇老子一跳!」

    「哎喲!」韋團兒疼得一叫,然後笑嘻嘻的道,「這下好啦,家裡清淨了「你這沒心沒肺的瘋丫頭!」劉冕搭上她的肩膀使勁搖了她幾下,「你知不知道,黎歌的命很苦的,是個可憐的孩子?」

    「噢噢,現在知道了。」韋團兒被搖得東倒西歪,暈乎乎的應著聲兒。

    劉冕不禁有點好笑,我身邊的這些女人,怎麼沒一個是比較正常的呢?

    韋團兒又湊過來低聲道:「將軍,你今天沒和婉兒說話吧?」

    「太后在呢。沒說。怎麼了?」

    「她今天好似挺生氣地啦!」韋團兒驚乍乍的低聲道,「她彷彿知道你和那黎歌……有什麼了。挺惱火的。若不是太后在呀,恐怕都要上前扯起你的耳朵質問了!」

    「她敢!」劉冕虎虎生氣的低喝道,「太歲頭上動土,反了不成?」

    韋團兒掩著嘴吃吃地偷笑:「將軍你有本事就到婉兒面前大呼小叫去。別對婢子呦喝。」

    「喲你個小娘們,仗著有婉兒撐腰還神氣了不是?」劉冕四下一看。無人。胳膊肘兒一用力將她扳到自己懷裡,嘴巴往她臉上湊去惡狠狠的道:「信不信我咬死你?」

    「嘻……不要!好多口水!」韋團兒嬉笑地躲閃咯咯直笑。

    二人正鬧著,忽聽身後大門邊傳來一個聲音:「劉冕?劉冕呢!」

    劉冕不禁詫異,誰這麼沒禮貌在我家門口大呼小叫,還直呼我姓名?他放開了韋團兒走到前院一看,一個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正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僧人大搖大擺的往自己府裡走來呢。

    薛懷義?!

    劉冕心中微動,快步迎了上去哈哈大笑道:「驀然一陣瑞風颳起。起我道是誰大駕光臨,原來是薛大師來了!」

    薛懷義也遠遠的就哈哈大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故作誇張的稽首打了個佛禮:「阿彌佛陀,劉施主別來無恙乎?」

    「哈哈,託大師鴻福。屢次大難不死,如今這氣兒喘得正順。」劉冕上前回了一禮,「大師大駕光臨,在下真是蓬蓽生輝呀!快請,到靜院奉茶!」

    「咦,小僧今日前來可是辦正事的。太后下旨,令白馬寺為劉施主先翁操辦一場法事。小僧安敢託大不親來操辦哪?」薛懷義笑容滿面打著官腔。

    劉冕湊到他身邊低聲一笑:「你得了吧,酒肉和尚。你真會作法?還是隨在下到後堂喝點小酒敘敘話吧?」

    「行哪!」薛懷義笑逐顏開地嘿嘿一笑。回頭對眾僧擺了一下手,「爾等去法堂伺候,好生操辦法事,不得有誤。」

    「弟子領命。」眾僧規規矩矩拜了一禮,整齊朝正堂走去。薛懷義笑呵呵的道:「劉兄,多日不見,小僧今日必要與你一醉方休!」

    「請!」

    薛懷義到了後院靜室裡。就把身上的袈裟、佛珠扔到一邊。忿忿的道:「這身勞什子穿著當真惱火!」

    劉冕哈哈大笑:「哪裡,我倒覺得你怎麼看怎麼像個得道高僧。」

    薛懷義苦笑的直搖頭大咧咧的坐下來。哀聲嘆氣道:「劉兄你就別取笑了。小可現在這日子,可是過得苦呀!整日裡就陪著一群大禿驢小禿驢,明晃晃地一片光頭晃得眼睛疼。寺裡諸多清規戒律,攪得人心煩。我身為一寺之主,要想吃點肉都得躲躲藏藏,著實惱火!」

    「那今日就大開殺戒,吃個飽吧!」劉冕笑道,「我府裡的廚子,手藝可是不簡單哪,定能讓你大快朵頤!」

    「要不我幹嘛親自跑到你府上來了呢?」薛懷義一頓壞笑,「我就知道,天官兄弟最是知我心,為人又豪爽痛快。」

    「稍坐,我去安排!」劉冕也不二話,出門喚來幾個下人,讓他們盡快去弄一桌上好的酒肉來。

    薛懷義的事情,劉冕回朝才幾天就要聽得耳朵起繭了。如今這哥們可風光囂張了。雖然他仍只是個沒有任何官爵的大和尚,但滿朝文武沒一個敢小視於他。放著是武三思這樣的大腕,見了他也只敢低聲下氣的拱手而拜,謙恭的稱呼一聲「大師」。

    三教九流,各種人有各種不同地用處。劉冕既然與他有一段故交,倒不如拉攏討好一番。或許某一天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酒肉承了上來,薛懷義滿意的哈哈直笑:「劉兄,在下可就不客氣了!」說罷就操起筷子大吃起來,同時又連喝數杯好酒下肚,樂得呵呵直笑。

    劉冕也陪著他一起飲酒吃菜,便如風捲殘雲一般。

    「痛快!還是跟天官兄弟這樣的漢子相處痛快!」薛懷義連聲大笑,放下筷子長吁一口氣。「小可可是憋悶了好長時間,許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劉冕笑了一笑,試探的道:「以薛兄如今的地位,想痛快還不容易?」

    「哎,別人都只看到我的風光。不知道我地苦啊!」薛懷義重嘆一聲,倒起了苦水。「反正劉兄也是知情人,小可這點苦水也實在沒地方可倒了,就跟你說說吧你以為,太后是好伺候地?」

    「在下自然不知。」劉冕嘿嘿直笑。

    「六十多歲啦!!」薛懷義緊張兮兮的伸出大拇指和小指頭,擺出個六字,然後苦笑地搖頭,低聲道:「不好伺候啊!」

    劉冕嘿嘿的偷笑,自然明白薛懷義說的是什麼意思。武則天雖然保養得法。但畢竟已是六十歲地女人,很有可能都快要失去了性愛能力。薛懷義身為男寵面首,想要伺候好這樣的主子,談何容易?

    此事太過私密敏感,劉冕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薛懷義願說,他便聽;不說。便不問。

    薛懷義顯然也知道此事非常不可輕提,只是搖頭嘆息一臉苦色:「我苦啊,是真苦!我尋遍名醫收盡偏方,方才覓得一法讓太后……重煥青春。」

    「哦?好本事!」劉冕不禁驚嘆。

    薛懷義卻是一直搖頭苦笑:「行,你就別挖苦我了。不說這些了我聽說一些事情。芙玉好像犯事了,對吧?」

    「嗯……」劉冕點了一點頭,「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太后親手處理地。」

    「如何處理的?」薛懷義低聲驚問。

    「放心。沒有牽扯到任何人。」劉冕警惕的低聲道,「芙玉已經離開了洛陽,從此不會再回來了。而且太后想了個法子,讓她從此以後對一切守口如瓶。」

    「莫非是將她殺了?」薛懷義驚道。

    「不。太后何許人,自然不會用出如此簡單的手段來。」劉冕心想薛懷義也是局內人,告訴他也無妨,於是道:「太后認領了芙玉的女兒作乾女兒。留在自己身邊扣為人質。然後才放芙玉隻身遠離中原。去了倭國。」

    「咦,這的確是個兩全齊美的好法子。」薛懷義彷彿也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甚好,甚好。我此前還有點擔心呢,如今算是放心了。」

    劉冕暗自一笑,不做聲。薛懷義與芙玉之間,很有可能是皮肉情人的關係,而且不排除有利益上地勾結。這些事情要是讓武則天知道,他當然是吃不了兜著走。如今這樣一個結局,當然是皆大歡喜,薛懷義也可以放心了。

    「還是你好本事!」薛懷義彷彿突然想起,指著劉冕賊笑道,「你行啊!芙玉這麼精明的計劃都被你捅破了。也幸得你機警,要不然我們都要被她害死。這個女人,真是害人精!」

    劉冕只是呵呵直笑,並不答話。

    薛懷義轉了一陣眼睛,竊笑道:「喂,那芙玉手下的生意……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劉冕搖了搖頭,「清荷鶯菀,應該就此關閉了吧?」

    「咦,劉兄何故裝傻?我是說她跑的糧食生意?」薛懷義彷彿對這一層挺是關切。

    劉冕心忖,想來薛懷義也應該在這當中有利益糾葛,要不然怎麼如此關心呢?他是商人,關心利益是天性。說白一點,他就是個貪財的傢伙。

    「這…… 恐怕就要問武三思了。」劉冕故作一本正經的道。其實現在,他手裡就來扣著一筆糧款。就是當初芙玉賣給燕然軍地三十萬石糧食的錢。這筆錢本來要該由芙玉轉交給武三思的,可是芙玉出了那樣的事後,也不敢去見武三思了。正在風頭之上,武三思當然也不敢來找劉冕討要。因此這筆錢反倒是囤在了劉冕的手裡。

    這是一筆巨款,劉冕按低價來收算,也高達四十萬貫!

    薛懷義壞笑的指著劉冕道:「兄弟,那你豈不是發了一筆大財?」薛懷義可是有著精明的商人頭腦,對當前的局勢也非常瞭解。言下之意,當然是想到了劉冕手中已經握著那筆糧款了。

    「在下這財,從何發起呀?」劉冕裝傻地笑,「實不相瞞,我手上的確是有一筆燕然軍的軍費,是準備拿來支付給芙玉的糧款。算來,這錢該給到武三思手上。可是……哎,芙玉出事後,武三思恨不能離她十萬八千里,哪裡還敢提起與她有利益糾葛?」

    「兄弟果然是聰明人!」薛懷義哈哈的笑,「所以這一次,武三思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兄弟,這筆錢你就揣著吧,他是萬不敢來跟你討要的。「那不行。」劉冕故作一臉慷慨正氣,「那我豈不是貪污了?不義之財這可取。無論如何,我要想個法子轉交給武三思。梁王現在如此勢大,在下也不敢得罪他呀咦,薛兄何不落在中間做個見證,替在下代勞代勞,將這筆錢轉交給他?」

    「呃?」薛懷義聞言一喜,但又故作驚愕的道,「在下局外之人,不好摻合吧?」

    劉冕看著薛懷義發笑,心中卻在罵道:裝,繼續給老子裝!你這狼犢子,不聞到血腥味會摸過來?你不就是沖這筆糧款來地嗎,把我劉某人當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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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天命神器 第231章 胡鬧之王

    劉冕心裡可是想得清楚。薛懷義本就與武三思、芙玉是合夥人。如今這錢要是交給薛懷義,可就沒我什麼事了。只不過,武三思會不會有膽量去找薛懷義要錢,那我就管不著了。反正他們現在都散夥了,薛懷義就是獨吞這一筆錢武三思也只能乾瞪眼。

    於是打蛇上棍的對薛懷義道:「唉,正因為你是局外人,有你作個見證,才顯得我們之間光明正大嘛!你就別推託了明天我就將這筆錢提去給你。你想個法子,幫我塞給武三思去。同朝為官,可不能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弄得得罪呀。你說呢?」

    「那行吧!」薛懷義還故作為難的想了一陣,方才一口答應下來。

    「那便多謝薛兄啦!」劉冕感激涕零對他拱手,敬起酒來。

    薛懷義這下可真的樂了,一臉笑得如同燦爛盛開的菊花,不停的跟劉冕打著哈哈。

    劉冕算是看出來了。這廝就是個貪財如命的貨。本來他與武三思、芙玉合夥做生意,肯定就沒投入什麼東西,頂多就是在武則天那裡幫著打通了一下關節。如今卻心狠手辣的要一人獨吞連著將武三思的那份也吃掉。

    這人夠貪、夠狠、夠黑!

    不過,越是有著這樣突出缺點的人,越好駕馭和控制。

    「你不是貪財嗎?老子就用錢砸死你這王八蛋!用的還是武三思的錢!至於你和武三思到時候要怎麼分贓怎麼窩裡鬥,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誰讓你捷足先登來找我呢?我當然只能先把錢給你了。然後我再給武三思遞個信,說我把糧款委託你薛某人轉交了……嗯哼,你們還不狗咬狗嗎?」劉冕心裡想著這些,暗自發笑。

    薛懷義的心情已然大好,一口一個兄弟叫得脆生生的,彷彿和劉冕就是打從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到後來他醉薰薰的撿起僧袍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打著嗝道:「劉兄,小可今天真是高興。你這人……實在是太、太、太對我胃口了。兩個字痛快!今後但凡有什麼事用得著小可地地方……」薛懷義把胸脯拍得叭叭作響。「儘管開

    「行!」劉冕爽朗的哈哈大笑,扶著他走出了房間。然後安排一輛車子把他塞了進去,送回了白馬寺。

    正宅那裡的法事仍在進行,一群大和尚唸唸叨叨木魚響作一片。劉冕正準備過去張羅一下,門口又停下了一輛馬車。看那車式。還是宮裡出行用的闈帳。

    劉冕不禁苦笑,我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是熱鬧上了!

    上前迎接。車上下來的人卻不認識。原來是一名宮中地宦官。

    那宦官見劉冕在門口迎接,馬上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拜禮:「小地邱大友給大將軍叩首了。」

    「邱大友?」劉冕細下打量他一眼,很是眼熟。於是問道:「公公在哪一宮辦事?」

    「大將軍真是貴人多健忘啊!」邱大友笑嘻嘻的道,「小的是太平公主府上的內宦哪!」

    「哦,是的是的。你看我這記性!」劉冕一拍腦殼子,腦海裡浮現出了太平公主那張妖豔的臉龐來,心裡禁不住跳了一跳:這小太妹,莫不是又派人來拎我進宮和她胡鬧?

    邱大友湊上來低笑道:「大將軍得勝還朝。太平公主殿下得知後非常高興。今日又得知太將軍府上正在操辦法事祭奠劉老先翁,於是特意差小人來代殿下她敬上兩炷香。」

    「哦,公主真是有心了。臣下慚愧、慚愧。公公,請!」劉冕便引著邱大友朝正堂去。

    邱大友到了正堂燒香拱拜畢了,退出來時神秘笑道:「公主還托小的給大將軍帶來一件禮物,請大將軍收訖。」

    「禮物?」劉冕疑惑問道。剛剛來地時候。可是沒見邱大友帶任何多餘的物什進府。

    「便是此物。」邱大友伸手入懷拿出一面杏黃的手帕,展了開來遞到劉冕面前:「大將軍請看。」

    劉冕接過來看了後眉頭直皺:「這是什麼玩藝?毛?」

    「對。鳥毛。」邱大友在竭力忍住笑。

    「鳥毛?!」劉冕心頭一寒:這小太妹什麼意思啊?

    邱大友嘿嘿的低笑道:「大將軍,據公主所說,此鳥非尋常之鳥,也非中土所有。好似……是叫駝鳥!對,駝鳥!」

    劉冕愕然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公主還有別的什麼話語轉達沒有?」

    「有。」邱大友湊到劉冕耳邊道,「公主殿下說了。她近日心情非常不好。每天都要拔駝鳥毛玩。大將軍要是再不入宮見她。她就要將那駝鳥的鳥毛拔光了炖了來吃。」

    寒!……

    劉冕咧了咧嘴,尷尬地干咳幾聲正色道:「請公公回覆公主殿下。微臣只要得閒,必會入宮見駕。」

    「怕是等不了啦!」邱大友驚乍乍的低聲道,「小的方才出宮之時,公主怒氣正盛,正窩在殿裡摔東西呢!」

    「那更不能去了!」劉冕把臉一板,虎虎的瞪起眼睛。「我要是去了。她摔的就不是東西,是本將軍了!」

    邱大友一臉苦笑:「大將軍。你還是去吧?若當真惹得公主大怒……你我都不好受啊!」

    「哎!」劉冕無奈的嘆了一聲恨得牙癢癢,心中暗罵道:這小娘們野性十足瘋瘋癲癲,不會又想搞什麼出格的舉動吧?罷了,刀山火海都闖了,她就是隻母老虎,我也頂多就是深入虎穴一回吧……

    「那走吧走吧!」劉冕擺了擺手朝外走。邱大友喜滋滋的快步跟上來:「多謝大將軍了!」

    劉冕出門上了馬車,一路進了皇宮。宮中出行地車駕,又有太平公主的近宦手印信在張羅,也沒有哪道關卡敢阻攔盤查。

    劉冕坐在車上一直就在苦笑:我怎麼感覺我像個送外賣的牛郎啊?他娘的還專門進宮陪太平公主那小太妹玩了!

    馬車進了寶城然後穿過大半個太初宮,再轉到船上行駛在太液池。太平公主仍然住在瑤光殿裡,只是相比於以前自由了許多,不是完全被軟禁了。

    劉冕下了船第一腳踩在瑤光殿的石板道上時。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的打鼓了。萬一太平公主又來色誘,怎麼辦?她可是經歷過人事的人妻,被關在後宮這麼久肯定憋壞了……

    腦子裡一頓胡思亂想,劉冕已然走進了宮殿之中。讓他奇怪地是,除了殿外有些許兵士守衛。殿中地過廊連個侍女宮婦也沒見著。邱大友也只領了劉冕到殿前就退下了,說是讓他徑直去太平公主的書房。公主便在那裡。

    劉冕曾來過這裡幾次。也算是認得路。七彎八拐走了一陣找到書房。他還特意正了下衣冠然後拱手拜道:「啟奏太平公主殿下,微臣劉冕特來覲見。」

    半晌,無人應聲。

    劉冕這時才看清,原來門是虛掩地。伸手敲了一敲再報:「啟奏太平公主殿下,微臣劉冕特來覲見。」

    仍是無人應聲。

    劉冕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下:莫非她沒在這裡?

    正要轉身走掉找個宮人來問,卻聽到裡面傳來一個聲音:「是劉冕呀?門開著,自己進來吧!」

    正是太平公主地聲音。

    劉冕暗自笑了一聲,推門進

    手一挨到門。劉冕機警的反應過來:不對勁!

    果然,頭頂一聲響,一桶水凌空倒下。

    劉冕幸得早有防備,朝門外一個跳閃躲開。裝了大半桶水地一個大木桶咣噹一聲掉到地上砸得陣響,溢了滿地的水。

    靠,謀殺親夫啊!

    劉冕又好氣雙好笑。抬腳踹開了門朝屋裡一看,四下無人。這下他有防備了,小心翼翼的走進去,連腳下都注意了,沒有異樣。房中只見空空如也,左手邊一處圓門通向裡間琴室,隔著一層紗簾看不清楚。小娘們,還跟我耍上詭計了!劉冕心中暗笑。小心的朝那處圓門走去。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大膽的掀開紗簾大步跨進去。

    就在他進門的一瞬間,突然從頭頂傳來一聲清脆的大叫:「嗨!」

    然後看到一個花花綠綠的人影朝自己撲來!

    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反應,劉冕飛速的朝旁邊一個疾閃。然後只聽到撲通一聲,然後就是哎喲一聲脆滴滴的慘叫

    太平公主臉先著地,四腳攤開的趴在地上,如同一隻被人踩扁的青蛙。

    劉冕禁不住放聲哈哈的大笑起。直到笑得肚皮都疼嘴巴要抽筋了。然後是止不住。

    太平公主則是趴在地上不肯起來嗚嗚地假哭。還用粉拳砸著地板罵道:「死沒良心的,還不快來抱我起來我的腰都摔折了!」

    「沒這麼嚴重吧?又裝。又想算計我。」劉冕抹著笑出來的眼淚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沒心沒肺的道:「喂,起來吧。別裝死了!」

    「嗚嗚……真的摔疼了。不信你試試?」太平公主這下是真哭起來了,捂著腰一陣號哭。

    劉冕朝旁邊瞟了一眼,這小妞是站在一個花瓶架上跳下來準備暗處撲人的,位置還真的挺高。莫不是真地摔傷了?

    他這才伸手去將她拉得翻了身然後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太平公主一頭雲鬢都弄亂了,伸手吊著劉冕的脖子只是嗚嗚的號哭流了一臉的眼淚。

    「看來當真摔得不輕,玩過火了吧?」劉冕抱著她準備放到榻上。且料,哭得正傷心的太平公主雙臂突然用力,整個人仰起來,嘴巴就朝劉冕的耳朵啃了過去。

    悴不及防,一擊即中!

    「啊、啊啊!我日!」劉冕嗷嗷地大叫,口不擇言地大罵起來。

    咬得是真疼啊!

    太平公主彷彿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整個人都繃得緊了死命地在咬。劉冕抱著她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到後來惱火的伸手在她屁股上狠狠的掐了幾把,太平公主才慘叫的放開。劉冕惱火的一把將她扔到了榻上,伸手一摸耳朵滿是口水,好在沒有破皮流血。

    「你變態啊!」劉冕大怒,恨不得掄她幾拳。

    太平公主梨花帶雨淚未乾,在榻上機溜溜的打了兩個滾,轉頭又拍著手咯咯的大笑起來:「咬死你、咬死你!報仇血恨!」

    「咦,你這變態娘們!」劉冕提腳就準備走,才不想跟她胡鬧了。

    太平公主卻渾身一軟匍在了榻上,如同一條軟綿綿的水蛇盤在那裡,伸出一手來向他招喚嗲聲道:「不要嘛!親親的小親人駝兄,不要走嘛!」

    劉冕渾身一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牙齒直打顫的轉身拜道:「公主殿下喚微臣來,不知有何吩咐?」

    太平公主一聽劉冕用這種正式的官腔來說話,哧溜一下就坐直了起來,伸手理了理弄亂的頭髮,臉一板恨恨的哼了一聲:「有。」

    「那便請公主示下。」劉冕繼續拱手而道。

    太平公主抬起頭來幽怨的盯著劉冕,嘴巴一蹶飛快的說道:「我要你幫我殺人!」

    「何人!」

    「劉冕!他叫劉冕!」太平公主惱火的叫道,「我要你幫我殺了他這個白痴!」

    劉冕無語苦笑:「公主,別鬧了。真有事情沒有?」

    「白痴!誰讓你回朝這麼久了也不來看我!你明明知道我被軟禁在這裡,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太平公主恨恨的發了一頓火,然後平靜的道:「我真要你幫我殺人。」

    「什麼人?」劉冕皺了下眉頭,這回看來她不像開玩笑了。

    「武攸暨!」太平公主銀牙緊咬一字一頓的道:「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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